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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噴毒液的章魚妹        


  十二月,C城正被一股寒流肆虐,戶外的人們穿著厚實的冬裝,恨不得把自己裹得像是個愛斯基摩人般行走。        


  外邊數九寒天,永佳超市里暖氣開得馬力十足,前來購物的顧客們不得不暫時脫掉外套拿在手中。        


  這會兒正是超市里最忙的時段之一。人們剛剛下班,都趕著購買一些時鮮蔬菜回家做飯。收銀台前排著長長的隊伍,櫃檯上堆著山一樣的貨物等待結算。        


  吳奕文排在隊中,緩慢的向前移動著。        


  前邊一位搶購海報商品的大媽從口袋裡邊掏出環保購物袋。她展開袋子一抖,一隻手撐著袋子,一隻手往裡邊裝東西。        


  她有點寬廣身影擋在前邊不動,收銀員不得不幫著她裝東西,好加快速度讓她離開。        


  大媽和收銀員裝東西,吳奕文這邊把購物籃裡的商品一一取出,往收銀臺上放。        


  燙著卷髮的收銀員幫大媽塞完最後一盒優酪乳,立刻轉身拿起商品開始掃碼。動作俐落,業務純熟。        


  眼睛垂著,收銀姑娘一會兒看一眼商品,一會兒看一下顯示幕。她在核對商品,看東西和價格是不是對得上。        


  “番茄,八塊七;土豆,五塊三。”收銀員心裡默念核對,手下不停,“茄子,七塊五;三文魚,六十——嗯?”        


  C城並不沿海,海鮮類更是依靠從外引進。這三文魚收銀姑娘前兩天剛剛在生鮮區看過,四十元錢一斤的高價讓她卻步。        


  她詫異的顛了顛手中的三文魚塊。足足有兩斤多,怎麼可能是這個價格?收銀姑娘翻過來仔細看了看,價簽上寫的是促銷魚類,並不是正常的商品名稱。        


  收銀姑娘立刻抬頭,用警惕的目光看了看站在收銀台前的人。她擔心這是不是被手腳不乾淨的顧客偷偷換了便宜的標籤。        


  吳奕文一臉淡定的面對收銀姑娘的目光。        


  看清楚了吳奕文的臉,收銀姑娘的懷疑淡去。她認識這個人,儲運部的。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卻因為彼此都是永佳超市的老員工,很臉熟。        


  像她和吳奕文這樣的老員工都熬出了資歷,正在職務上升期間。都比較愛惜羽毛,輕易不會做這樣小偷小摸的舉動。於是收銀姑娘內心很快的就排除了懷疑。        


  收銀姑娘把三文魚放到另外一邊,抓起下一個商品掃碼。嘴上輕鬆地問道:“三文魚特價了?”        


  吳奕文說:“嗯,限時特價促銷二十八一斤。還算新鮮,你要是感興趣就趕緊去,數量不多。”        


  收銀姑娘了然點頭,打算一會兒就叫個人幫自己跑一趟。        


  生鮮食品講究的就是“新鮮”二字。有的蔬菜和食品的保質期非常的短暫。為了不出現賣不掉虧本的情況,生鮮部門會把即將過期的食品,不太新鮮的水果、蔬菜、魚肉蛋禽,打上低價貼上特殊標籤,起到促銷的作用。        


  這個價格比起正價要低很多。緊俏商品往往真正的顧客都見不到,就被提前得到內部消息的員工們購買走了。        


  每個部門都會有這樣的處理商品,員工之間的消息很靈通,通常就內部消耗。因為沒有造成超市方的資產損失,店方睜一眼閉一眼,並不會嚴令禁止。        


  給吳奕文結算完貨款,又給他的會員卡積上了分,收銀姑娘把會員卡遞給吳奕文。        


  因為買的東西比較多,他要了一個袋子。收銀姑娘動作麻利的甩開袋子口,把東西往裡邊塞。        


  “我看你卡上還有不少積分。年底積分清零,你記得趕緊用掉。”作為消息回報,收銀姑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吳奕文怔了一下,點點頭拎起袋子就離開了收銀通道。        


  永佳超市是C市三大連鎖超市之一,實行的是會員積分制。會員的積分積攢到一定的數額之後,就可以去會員中心那裡進行兌換。        


  可以兌換的物品從衛生紙、洗衣液這種價格低廉的日用品,也有掛燙機、吸塵器、智慧電飯煲這樣的高級貨。        


  以前永佳超市的會員積分可以跨年累積,今年下半年卻改變了規則變成了年底清零。要不是這姑娘提醒,吳奕文真要把這件事給忘到腦後了。        


  吳奕文在永佳超市工作五年了。他隔三差五就要在超市買東西,積攢下來的積分非常可觀。幾乎可以和大宗購物所得的積分相媲美。        


  真要是被清了零,吳奕文一定會悔得腸子都青了,心塞的一年都要吃不下睡不好。        


  吳奕文走到會員中心,把自己的會員卡拿出來,要求兌換物品。        


  吳奕文為人勤儉又會打算。        


  他當初看到要兌換的物品,覺得兌換日用品有點不划算。等到積分高了直接兌換家電,才更加合適。        


  結果這麼攢啊攢,吳奕文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會員中心的人一刷他的卡,看到那麼多的積分還挺吃驚。一聽吳奕文說要把積分都用光,就拿出一個兌換明細讓他選。        


  結果最後吳奕文選了一台智慧電飯煲、一台大功率電油汀、一個高端品牌電吹風、同樣也是高端品牌的電動剃鬚刀。        


  這些都是他想要平時卻又捨不得花錢去買的。        


  看看餘額還有不到五百分,吳奕文猶豫了一下。是現在兌換了?還是等月底攢多一些再來?        


  他實在擔心自己又忘記了。        


  看他思考的樣子,會員中心的同事對他說:“你要是換就趁現在。低分值東西都是剛到的,又新又齊全。年底你也知道,事多的不行。到時候兌換高峰,你不一定能換到想要的東西。”        


  想起每年新年元旦前後超市忙亂的樣子,吳奕文決定還是現在就換。就算到時候忘記了,也能少點心痛。        


  換了衛生紙、洗衣液,積攢多年的積分消耗一空。最後一點零頭會員中心的同事照顧他是自己員工,拿出一個大紙盒,讓他從裡邊挑一個喜歡的。        


  那是一大盒子模樣可愛的塑膠手辦。非常小,只有拇指大小。裡邊有知名的動漫形象,也有耳熟能詳的手機遊戲當中的卡通造型。        


  吳奕文在一大堆柯南、喜洋洋灰太狼、倒楣熊、熊出沒中翻檢。過了一會兒,他一眼看中了一個套著玻璃小瓶,粉嘟嘟的小章魚。        


  圓滾滾的粉色腦袋上兩顆濕漉漉的眼睛,粉白色的圓嘴巴微微的嘟起,八個又肥又短的腕足花瓣一般的墊在身下。        


  這不是消消樂裡邊那只會噴毒液的章魚妹嗎?!儘管它腦袋上沒有頂著歪斜的小帽子,吳奕文還是一下就認了出來。        


  比起其他太過幼稚的卡通動漫小人,吳奕文對這個粉章魚比較能夠接受。至少它醜萌醜萌的。        


  “就這個吧。”吳奕文把粉章魚捏在手裡,沖會員中心同事比劃了一下。        


  吳奕文找了一個推車,把一大堆電器外加自己購買的蔬菜推走。剛才為他辦理積分兌換的女同事埋頭在盒子裡邊翻找。        


  “你幹什麼呢?”另外一個女員工奇怪的問她。        


  “剛才那人兌換走的小章魚好可愛啊!我也想要一個。”她嘟囔著,“怎麼都找不見,就那一個嗎?”        


  不只是沒有小章魚,就連同一個遊戲系列的青蛙、狐狸、黃雞、小熊也統統都沒有。        


  “奇怪,那個章魚瓶是怎麼混進來的?”她困惑的說。        


  吳奕文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7點了。他的東西太多,不得不上部門借了一個平板車。        


  吳奕文住的地方距離永佳超市不太遠,步行只需要半個小時。        


  這個地方是有十幾年歷史的多層住宅社區,開發的房地產商是C市數一數二的集團,方圓數十公里,整整一條街的兩邊全都是這個集團開發的民用住宅。        


  可以想像,做為這個片區唯一的一個大型綜合超市,永佳的生意是多麼的紅火了。        


  吳奕文到了自己居住的單元樓下,給同住的室友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文質彬彬的二十多歲,帶著一個黑框眼鏡的年輕男子就下來了。        


  “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趙延看到堆放得滿滿得平板車大吃一驚。        


  吳奕文雖然說不上摳門,平常裡卻能節省就節省,日子過得非常的簡樸。這一大堆家用電器的出現,太過出乎趙延對吳奕文的印象。        


  吳奕文說:“這些東西都是用超市積分兌換的。”吳奕文把東西往下搬,“你先在這裡看一下,我去把平板車放一下。”        


  平板車是吳奕文押著工作證從自己部門借的,絕對不能丟,要不然就不是罰款的事情了。        


  吳奕文把平板車放進不怎麼用的地下室,上來和趙延一趟一趟的把東西都搬到四樓。        


  他們住的房子是單元西門,南北通透,兩室兩廳。兩間臥室都朝陽,客廳直通陽臺,採光非常的好。趙延住大點的主臥,吳奕文住小一點的次臥。        


  把東西搬進門,別的先不多說,吳奕文趕緊去做飯。        


  趙延每個月交給吳奕文三百五十塊錢的伙食費,吳奕文可是要按照一日三餐定時投喂的。        


  晚上,就著一大盤子的香煎三文魚、油燜茄子,趙延和吳奕文吃光了鍋裡的米飯。        


  吃完飯,趙延去刷碗,吳奕文消了消食,就推著電油汀回臥室安裝了起來。        


  這房子年頭太長,暖氣管道裡邊積了不少的鐵砂,迴圈不好。趙延的房間還好,基本能勉強維持在十七八度。吳奕文的房間在迴圈末尾,比他的要低好幾度,只在十一二度徘徊。        


  等到電油汀安裝好打開,運行了一會兒過後,明顯屋子裡邊暖和多了。        


  吳奕文幸福抱著靠枕在床上滾了滾,一翻身兜裡的東西膈了他一下。        


  他摸出來一看,是那個粉章魚。        


  看著這個章魚,吳奕文有點發愁。        


  當時看著喜歡也沒有多想就拿了起來,這小章魚的瓶子口上只有一個繩圈。不像別的塑膠小人那樣是帶著鑰匙圈的,這更像是一個手機鏈。        


作者有話要說:          


☆、立flag        


  這是一條深棕色的繩圈,看上去和地邊攤上賣的繩結沒什麼區別。繩子和瓶口接觸的部分並不是常見的金屬扣環,而是用幾股細繩編織而成的小小圓柱。        


  “這樣倒好,比較結實。”吳奕文拽了拽,滿意的說。        


  他拿出鑰匙和手機,往鑰匙圈上比劃了一下。看這晶瑩剔透的玻璃瓶,吳奕文皺起了眉。        


  鑰匙平常都放在褲子兜裡,這個小瓶子跟鑰匙摩擦碰撞非常容易劃傷。要是不小心磕到碰到,碎玻璃在褲子兜裡很危險。        


  還是掛在手機上吧。        


  吳奕文把手機關機,摳了後蓋,繩圈穿過專門用來栓手機鏈的小口。        


  重新扣好後蓋,等著開機的時候,吳奕文欣賞了一番。        


  他這個手機用了一年多,是一款二手的四寸大螢幕智能手機。原本陳舊老氣的手機掛上了手機鏈,頓時顯得鮮亮了幾分。        


  吳奕文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去電子城買一個手機殼,裝扮一下。        


  想了想自己略顯拮据的荷包,吳奕文還是惋惜的打消了主意。        


  抬頭看了一下時間,吳奕文打開電腦約上朋友玩了幾把遊戲。照例玩到十一點,然後洗臉刷牙上床睡覺。        


  一向睡眠品質很好的吳奕文這天晚上卻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他的夢中有看不透的雲層和天穹,穿梭在雲中的時候還能看見白鶴和金碧輝煌的宮殿。        


  美好夢境的開端,卻不代表能持續到最後。白雲瓊樓,天上仙境的景象一下子不知道墜落到哪個深淵裡,黑漆漆讓吳奕文爬都爬不出來。        


  這一晚上夢做得,吳奕文覺得特別累,就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一樣渾身酸疼。        


  強大的生物鐘讓吳奕文掙扎著醒過來。抬眼一看表,他掀開被子跳起來。        


  男人準備出門比女人要快的多,沖進衛生間洗了把臉,吳奕文就趕緊下了樓。        


  他在社區門口買了油條豆漿,自己在攤子上吃了,又給還沒起床的趙延送回去。        


  趙延在市中心的寫字大樓工作,是個IT界的程式猿。要不是貪圖這邊的房租比較便宜,也不會每天花四十分鐘坐公車上班。        


  他睡得晚,每天起床都掐著點。幸好吳奕文極其盡責,不管他吃不吃都準時把早點準備好。        


  眼看時間有點緊,吳奕文拖出平板車一路小跑,趕在八點半之前打了卡。        


  “小吳,趕緊把平板車拉過來。”儲運部副經理老馬沖他招手。        


  吳奕文喘著氣把平板車推到工作間,老馬從旁邊櫃子裡拿出一把鑰匙,打開鏈子鎖,把吳奕文推過來的這輛和其他的鎖在一起。        


  永佳超市的拉貨平板車數量比較少,大部分的時候都必須使用液壓叉車。        


  叉車還需要手動調整,還必須配合叉車木架使用,非常麻煩。自然沒有小巧,方便轉向的平板車受歡迎。經常有場內的理貨員跑到儲運部這邊把平板車借走,導致他們儲運部自己經常找不到平板車使用。        


  於是儲運部經理乾脆購買了一把鏈子鎖,把平板車鎖住。想要使用平板車,必須上他和副經理那裡去拿鑰匙。        


  別的部門理貨員可沒有那麼大臉面敢去儲運經理跟前借車,立刻杜絕了儲運部平板車不夠用的情況。        


  除了儲運部兩個經理有鑰匙,吳奕文作為這個部門的經理助理也掌管一把。不過這把鑰匙他並不帶在身上,而是放在辦公桌的抽屜裡。        


  永佳超市里的辦公區域很小,辦公室也很少。儲運部並沒有獨立的辦公室,而是在倉庫區靠牆的位置擺放了幾張桌子。        


  吳奕文八點半打卡上班,超市開門營業卻是在早上九點。這半個小時的時間,是給員工們進行銷售前的準備工作的。        


  九點整,超市開門營業。這個時候除了生鮮、糧油在海報促銷期會迎來大量退休老頭老太搶購之外,其他部門都還很悠閒。        


  員工們會趁著顧客不多的時候,進行貨架整理、補充,簡單打掃一下自己轄區的貨架衛生。        


  儲運部的員工非常多,細分之下又有負責副食、日化、家電等。作為部門助理,吳奕文是排號第三的人物。他只需要進行大面上的檢查,並不需要親自動手去打掃。        


  吳奕文今年二十四,父母雙亡,是個孤兒。他高中畢業之後,迫于生存壓力,沒有繼續求學。        


  出來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永佳超市的庫管。因為他用電腦用得很熟練,學習能力強,庫管軟體上手特別容易。很快就從一起應聘的員工當中脫穎而出,得到了上級的重用。        


  那個時候因為年紀小,吳奕文沒少被嫉妒他的人欺負。好在他性格比較堅韌,抗壓能力強,慢慢地挺了過來,一步步從普通庫管升到現在的職務。        


  吳奕文成了部門助理之後,那些人自然不會再用以前的態度對他,故意推脫重活累活給他。有個特別嚴格的經理,也不敢懈怠不配合吳奕文的工作。        


  雖然工作上順遂了,吳奕文在本部門卻連一個能一起吃飯的朋友都沒有。        


  以前別人是妒忌他,現在因為他成了助理,比其他人職務高,有天然的距離感。本來休息時間就是放鬆的,誰願意面對一個上級吃飯。        


  在本部門沒朋友,吳奕文卻在生鮮部門有一個交情非常好的好兄弟。這人是生鮮部的經理,名字叫做李瑋,人稱一聲“瑋哥”。他很不喜歡被人叫做“瑋哥”的,喊他李哥的人他才願意搭理。        


  就是因為有這個好朋友,吳奕文經常能比別人快一步得到內部消息,提前知道有什麼生鮮材料要進行打折促銷。        


  別的東西吳奕文感官一般,他就是特別的喜歡吃海鮮。尤其喜歡吃三文魚刺身、海蟹、皮皮蝦、海貝。        


  吳奕文雙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遭遇事故雙雙遇難。吳奕文沒有別的親人收養,家裡的資產不多,是在鄰里的周濟下長大的。        


  這樣的條件,讓吳奕文的生活品質一直不怎麼好,他能吃飽肚子就已經很滿足。        


  他高中畢業之後,就離開了生長的小縣城,跑到C城來生活。        


  參加工作第一年,同時也是永佳超市的第一年年會舉辦,C城總負責人大手筆的請全體員工吃海鮮席面。        


  那是吳奕文第一次吃到這樣高檔的料理,頓時驚為天人。從那兒以後,他一直念念不忘海鮮的鮮美。        


  等到和李瑋交上朋友之後,李瑋就隔三差五的給他內部消息,讓他能便宜的買到海產品,自己帶回家做著吃。        


  他剛開始只會放點蔥薑蒜,然後用白水煮,後來逐漸的學會了烹煎炸。海鮮也做的越來越好吃。        


  中午十二點,吳奕文和李瑋碰頭,兩個人從員工通道離開超市,換下工作服,跑到旁邊街上的小店吃飯。        


  超市裡邊雖然也有速食,不過那太貴了,味道還不怎麼樣。        


  吳奕文和李瑋兩個人來到一家經常光顧的麵館,一人要了一大碗麵條。        


  這家店鋪乾淨衛生,超市員工和周圍居住的居民都很喜歡來這裡就餐。這段時間增加了網上外賣之後,生意更忙了。        


  吳奕文知道等餐的時間可能有點長,一邊和李瑋閒聊,一邊拿出手機來看新聞。        


  李瑋眼睛一掃就看到吳奕文掛了一個手機鏈,頓時笑了:“怎麼弄了一個粉紅色的?”        


  吳奕文讓他說的一噎,當時就覺得這小章魚醜萌醜萌,倒是沒有想過粉色是不是太娘。        


  吳奕文拽著玻璃小瓶看了看,李瑋伸頭過去看了一眼:“倒是挺好玩,喜歡就掛著吧。”吳奕文並不怎麼在乎別人的眼光,頓時決定就這麼掛著。        


  粉色怎麼了?又不是女性的專利。大街上穿粉色T恤,粉色襯衫的潮男多著呢。        


  吳奕文的手機套餐自帶的流量不多,他平常基本不用手機上網。只是在有WIFI的時候才打開流覽器。        


  吳奕文看了幾條新聞,翻到C城相關版面。網頁上第一條就是“臨近年底,我市員警部門再次組織嚴厲打擊犯罪行為”。        


  “又到一年元旦,罪犯們也等著過年呢。”李瑋也在翻新聞,顯然也看到了類似消息,嘲諷的說了一句。        


  每年元旦到春節期間,都是盜竊、搶劫高發的時候。        


  一般企業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進行年終結算,公司財務人員往往會攜帶大量的現金,最容易惹來犯罪分子。        


  而普通老百姓,過年過節之前都會進行消費,兜裡比往常充足。小偷和搶劫者在這個時候作案,收穫也比平日多的多,是一年當中活動最頻繁,最倡狂的時期。        


  這種現象,就好像小偷、搶劫者們也打算大撈一筆,好回家置辦年貨過一個好年一樣。        


  “但願今年員警的打擊力度強力一些。”吳奕文說。        


  往年這個時候,他都會儘量避免往市中心去。市中心繁華地帶小偷特別多,他就曾經被偷過三次。        


  李瑋搖搖頭:“員警根本就不用費力去找,把那些熟面孔往拘留所裡一關,等到過了年再放出來。這種套路,做的熟的不能再熟。”        


  吳奕文皺眉,決定這段時間出門堅決不帶錢包和銀行、卡。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求包養,求留言,麼麼噠        


☆、倒血黴        


  吳奕文說不帶錢包和銀行、卡出門,還真就每天只揣幾十塊的零錢出門。        


  一般老爺們出門身上往往會帶個一兩百塊錢應急,以免遇到個老同學連應酬吃飯的錢也沒有。        


  吳奕文並沒有這樣的應酬,工作地點距離居住的地方只有半個小時步行路程。實在緊急,他可以借同事的電動車回家取。        


  那天看到的新聞,就好像是一個預告。        


  從那之後,C城的犯罪率果然節節提升。接警中心每天接到的關於盜竊和搶劫的報案,一日比一日多。        


  面對這種情況,C城警局的員警們還算是冷靜。每年都要來上這麼一次,不淡定早就神經衰弱了。        


  反扒大隊、盜搶專案組的幹警們把以往的檔案資料往桌子上一堆,率先摸排這些有案底,又經常犯案的慣犯們。先把這一部分處理了,城市就能降低一大半的犯罪率。        


  然後,再處理那些新手、或者臨時起意的新增犯罪。        


  以前這種按部就班的流程,能讓他們平安的度過年底這個特別繁忙的時期。        


  可是在今年,這突然有點不管用了。        


  那些慣犯抓是抓到了,接警中心的報案卻並沒有減少多少,還淨是一些離奇古怪的案件。        


  城郊寺廟裡的百年大槐樹一夜之間不翼而飛;老城區一尊青銅臥牛重達數噸,監控攝像頭當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最離奇的是東城的動物園裡,熊貓館裡的小熊貓竟然學會了越獄,扒開換氣通道口的鐵絲網逃之夭夭了。        


  跟這些離奇事件相比較,丟個古董字畫,豪華名車,珍貴首飾名表,簡直太普通、太常見了。        


  這麼多的案件幾乎是同時爆發,消息根本就掩蓋不住。人人都是自媒體的時代,一張照片、一段視頻、往微博朋友圈裡一發,關注參與討論的人一多,分分鐘就成了熱點話題。        


  又是那家麵館,吳奕文和李瑋面前一人一碗排骨面。        


  跟喜好刷新聞,沒事兒看點遊戲直播視頻的吳奕文不一樣,李瑋愛玩微博朋友圈,看點笑話小段子,關注點新聞熱點。        


  他自己看完,還要跟吳奕文分享點評一番。        


  “這年頭的罪犯們發財的手段是越來越離譜了。”李瑋搖頭,“上了百年的大槐樹可是能被稱為國槐的,一棵價值不菲。再說另外的青銅臥牛,據說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光是那些銅就值不少錢,更別說它的文物價值。收藏界的人單是估價就給了它三千萬!”        


  吳奕文咬著排骨,有點納悶的說:“這幫偷文物的,比起小偷小摸的技術含量要高多了。至少能影響監控攝像頭,起碼也得有個駭客坐鎮。早不偷晚不偷,怎麼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李瑋咽下嘴裡的麵條,抬頭說:“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因為年底犯罪率高,警力都被抽掉走了。這些雅賊才大著膽子犯案的。你想啊,等到他們東西到手了,警隊的人正在抓小偷呢。說不定都轉運出去了,員警們才騰出手來調查。抓到人的幾率就大大的降低了。”        


  李瑋說的這麼肯定,其實也不過是猜測。        


  反正是吃飯聊閑天,一個說一個就聽聽罷了。        


  吃完中午飯,又研究了一下晚上上哪裡解決。倆人才回了超市,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區域。        


  這一天是年終盤點的日子。下午下了班之後吳奕文不能走,要加班到閉店之後兩三個小時才能下班。        


  每一家大型超市都會有這樣的大盤點。        


  這個時候不光是那些貨架上的、倉庫裡的貨物需要盤點。甚至是貨架子本身、貨櫃、平板車、液壓叉車、叉車木架等等,但凡是算得上是一個物件的東西,都要挨個數一邊。        


  整個超市的物品數量何以萬計,十幾萬都有!        


  這個時候不光是場內的理貨員、促銷員,甚至客服部的服務人員、運營部文職人員都要被叫來幹活。可以說所有會喘氣兒的都必須到場。        


  幾乎每個超市員工都不喜歡大盤點。        


  第一個原因是因為要加班。原本就已經上了一天班了,卻不能下班,還要熬到半夜一點的幹活。就是老黃牛都不樂意!        


  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太枯燥。        


  盤點嘛,就是數數。        


  每個人劃分一個片區,發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從那個貨架到哪個貨架算是責任區,然後就等著閉店之後開始數吧。        


  第三個原因就是因為太消耗體力。        


  以為大盤點就只是這樣完事兒了,那就太天真了。        


  每年能夠聚集起這麼多人一塊幹活的時候壓根就沒有幾次,不趁著這個時候調整貨櫃豈不是傻?        


  於是,乾坤大挪移就開始了。        


  上邊領導一聲令下,下邊這些理貨員、促銷員、客服、文員就得擼起袖子推貨架。        


  比如說,乳製品區和蔬菜區換個位置什麼的,或者化妝品區和洗髮水沐浴露區對調一下……        


  格局的調整,一方面是為了刺激銷售,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給顧客新鮮感。        


  第二天來購物的顧客看到重新佈置了格局的收貨區倒是有新鮮感了,前一天晚上幹活的人全都累趴了。        


  儲運部的人一般是不參與場內盤點的。光是他們自己,就有整個一大倉庫需要去數。        


  平常出入雖然也有計數,但是被壓在底下,放在最裡邊的貨物一般都是看不到的。        


  這個時候,就是要大量耗費體力把放在最裡邊,壓在最底下的貨箱子全都搬出來檢查一遍。        


  要是沒有被拆封的還好,整箱整箱的數數就算了。最悲慘的是那些因為放的時間太長,或者被壓爛了、或黴壞了,更悲劇的是被老鼠咬壞的箱子,全都要打開細細的數一邊。        


  數目沒差別還好,資料一差,第二天相關負責人還需要重新數,往往這個活就是吳奕文負責幹的。        


  儲運經理朱永超負責全場統籌,副經理老馬現場監管,助理就沒那麼好運分到輕鬆的活計。        


  他負責數平板車和液壓叉車,以及叉車木架。        


  吳奕文早有經驗。        


  過了傍晚高峰期,吳奕文就把自己部門的平板車都找了回來用鏈子鎖鎖上了。        


  誰要是借用,使用完之後必須立刻歸還。超過一定時間之後吳奕文還會去找,堅決不讓借走的人轉手二借。        


  除了這些平板車嚴格管理之外,吳奕文還把自己部門的這些液壓叉車和叉車木架都大概過了一遍數目。        


  不在本部門的叉車和木架也第一時間問清楚去向,等到十點鐘閉店之前也都一一的找了回來。        


  這次還算是幸運,所有叉車和木架的去向都很明瞭。        


  吳奕文記得兩年前的一次盤點,他怎麼也找不到一個下落不明的液壓叉車。一直找到十二點多,場內盤點都快結束,才在收貨口找到了這個不知道被誰扔在這裡,沒辦法自己回家,流落在外的可憐孩子。        


  閉店之後盤點開始,吳奕文拿著紙條開始幹活。        


  平板車√        


  液壓叉車√        


  叉車木架√        


  十點十分,吳奕文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可是他不僅不能走,還不能表現出來自己已經完成了工作。而是裝作正在盤點的樣子整個倉庫裡邊慢慢的轉著,碰見朱經理和老馬副經理問上一句,他還正經的回人家一句“找叉車/木架呢”。        


  這都是這幾年積累的職場經驗。        


  人家都在幹活,就自己一臉輕鬆。比他等級低的看不得他清閒,比他等級高的也不一定樂意看到他這麼能幹。        


  吳奕文已經不是當初剛來C城的愣頭青,為了表現而拼命努力,卻不知不覺得罪了大部分同事。        


  他會中庸一點,不著痕跡一點。既不會表現的很平庸,也不會太優秀刺傷上級的眼。        


  於是,他不光是在倉庫裡轉悠,還偶爾伸手幫一幫其他的庫管。        


  不是什麼大忙,就是搭手抬一下東西,推個梯子之類的。不刻意,卻讓庫管們感受到了他的平易近人——雖然事後他們還是不會和他一起吃飯。        


  晚上十二點多,儲運部完成了全部盤點。        


  吳奕文和經理們收集完了全部的資料之後,就讓這些加班加點又消耗不少體力的庫管們回家了。        


  數目上肯定不會百分之百不出錯。只要不是丟失,出現損毀,在一定的百分比之內都是可以接受的。        


  損毀這部分的再次核對,就由經理和副經理去做。吳奕文就跟在後邊打打下手。        


  等到他們弄完,時間已經午夜一點。        


  跟其他部門的經理助理在員工休息室碰頭,店長說了幾句話,一頓熱騰騰的麻辣燙犒勞完了大家,這天的盤點就算是完成了。        


  吳奕文年輕,身體好,離家也近。盤點之後第二天正常上班,這週末卻可以多休息一天。        


  從員工通道口出來,李瑋跟他打了個招呼就騎上自己的電摩沿著大馬路走了。        


  吳奕文自己則往小馬路走去。        


  這一片社區太大,小馬路很多。樓與樓之間可以穿梭的小道也不少。        


  有的地方是死胡同,有的地方走卻能夠節省一些時間。        


  這天晚上時間太晚,吳奕文急著回家就往社區之間的一條近道走。        


  卻沒想到剛轉過一個樓角,就迎面走過來一個人。        


  面對面看見這個男人穿著黑乎乎的短款羽絨服,帶著一頂帽子,臉上還帶著口罩。        


  雖然是一副冬日裡常見的打扮,在這深更半夜裡卻怎麼都透著不祥。        


  吳奕文提起精神,警惕著和男人保持距離。倆人面對面擦過,還沒等吳奕文的心放回肚子裡,那個男人就從他的視線死角突然逼迫過來。        


  他掏出一把折疊刀,一手勒住吳奕文的脖子,一手用刀比劃著他的大動脈。        


  粗啞的聲音狠戾的說道:“把你的錢、手機、銀行/卡,掏出來!”        


  那一瞬間,吳奕文不知道他該不該慶倖,為了安全,他把錢包和銀行、卡放在了家裡。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求留言,求收藏~        


☆、不是英雄        


  吳奕文自認從來不是英雄,也不具備英雄的身手。        


  所以遇到半夜劫道兒的,他很快就感到心跳加速,汗毛豎起,嗓子眼發緊。        


  男人手中的刀鋒距離吳奕文的脖頸極近,吳奕文甚至能感受到那種冰冷在皮膚上滑動的威脅。        


  這會兒他充分明白了為什麼人會在極端恐懼的情況下被嚇尿了。生命受到威脅,現在他也有一種迫切想上廁所的衝動。        


  “這位大哥……冷靜!有話好好說,這刀……它危險。”吳奕文緊張的舔嘴唇。        


  “少說廢話。告訴你,老子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你最好乖乖兒的配合!別想逞英雄!”戴著口罩的男人聲音有點悶,語義裡邊的兇狠一卻點也不含糊。        


  吳奕文立刻感覺到脖子上冰冷的刀鋒壓迫,他拼命的想要避開,男人勒住他脖子的力道極大,讓他動彈不得,頸側感受到一陣刺痛。        


  緊接著皮膚上滑下了什麼,先是溫熱,隨後就變得又濕又涼。        


  意識到自己受傷,還流出了血,吳奕文更恐懼了。        


  他心裡不安的想著,不是大動脈破了吧?        


  高中時候學的生物知識快速在腦袋中閃過,頸動脈大量失血可是會休克死人的!        


  大腦慌亂了一瞬,隨後吳奕文想起大動脈破裂失血是大量,流速非常快,不可能像是現在這樣緩慢的滑落下來。        


  再一想,這人只是搶劫求財,應該不會殺人。可是如果刺激到他,吳奕文的小命也不一定安全。        


  大概是他思考的時間有點太久,讓男人不滿。他持刀的手沒有再加深力道,反而是勒著吳奕文脖頸的胳膊狠狠的收了一下。        


  “你還真想嘗嘗當英雄的滋味?”他危險的問道。        


  “不不不,大哥。”吳奕文舉起雙手,他忍著喉嚨被壓迫的劇痛,聲音微弱而嘶啞的說:“我身上的錢可以都給你,求你別傷害我。”        


  他從來也不是個正義感充足的人。雖然會在公車上為老幼病殘讓座,也會幫社區大媽拎個米抗個面什麼的。可真要他以身犯險的懲惡除奸,匡扶正義,吳奕文自認為他沒有那麼崇高的情懷。        


  更何況這會兒敵強我弱,處於絕對的弱勢不說,要害還被人威脅。奮勇反擊,空手搏白刃,雞血上頭,絕對是作大死的行為。        


  他很識時務為俊傑,把衣服兜裡的錢全都掏了出來:“這就是我所有的錢了,都給你。”        


  男人用勒住他胳膊的手拿過刀子,手腕一翻,繼續比著他的脖子。另外一隻手搶過他手上的一疊鈔票。        


  路邊的燈光下,男人指頭翻了翻那疊紙鈔。一看不是十元就是五元一元,頓時怒火翻騰。        


  他大罵:“你打發要飯的呢?!膽子不小啊!當真是要錢不要命!”        


  吳奕文立刻叫道:“大哥!我身上真就這麼點錢!絕不是騙你!”為了避免進一步激怒這個搶劫者,吳奕文伸出手腕,他說:“我手上還帶著一塊手錶!這塊表也可以給你。”        


  他這句話說得快,男人果然沒再發怒。等到他把手錶摘下來,他抄在手中看了看。        


  那表並不是什麼值錢貨,不過就是幾十塊錢一塊的地攤貨。        


  男人見他還算是老實,乾脆拽著他的領子轉了個身,一手拿著刀子,另外一隻手去搜他的身。        


  吳奕文暗自叫苦,他忙不迭的把手錶給了男人,就是心存僥倖這個搶劫者能夠拿了東西趕緊走。        


  他兜裡還有一個手機,雖然是舊的,價錢不高,他卻不想失去。        


  不是他捨不得,而是沒了這個就要再買新機子,那錢也是一大筆支出。        


  現在男人來搜身,他知道這手機要保不住了。        


  果然,那個男人從他上衣內兜裡邊把帶著體溫的手機給找了出來。        


  “哼!”男人拿著手機看了看機子型號,很快判斷出價值,不滿意的冷哼一聲。他抬眼冷冰冰的看著一臉敢怒不敢言的吳奕文,他罵了一聲:“窮鬼!”        


  吳奕文又驚又懼又怒又忿,卻極力忍耐。現在錢財和物品都已經失去了,損失已經造成。要是再挨一頓受個皮肉之苦,他忍耐、受到欺辱的憋屈就白受了。        


  他心裡祈禱著這個男人達到了目的趕緊走,卻是怕什麼來什麼。        


  男人大概很不滿意收穫,用握著手機的手狠狠的在吳奕文腦袋上打了一下。        


  拳頭、手機外殼、還有甩過來的手機鏈,全都擊打在吳奕文的腦袋和臉上。疼痛感的傷害還是其次,帶給他的驚嚇卻更大。        


  他反射性的用胳膊和手臂護住頭臉,這舉動卻不知道怎麼讓男人更加的暴虐,直接劈頭蓋臉的打過來。        


  吳奕文並不知道這個男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他這個下意識保護自己的動作太過示弱,讓這個男人有了打他一頓,拿他出氣的念頭。        


  警方的行動很迅速,也很見成效。        


  城中心的那些慣犯和有案底的人都被找了由頭帶走配合調查,或者抓了現行關進看守所。        


  這個男人看風頭不對直接跑了,想要暫時到外地避避,卻由於出來匆忙沒有路費。        


  一路走到這邊,又冷又餓,好不容易遇到個落單好下手的,卻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窮癟!        


  男人毫無道理可講的拳打腳踢,一開始吳奕文還在忍耐。身上的疼痛和無辜遭受侵害的怒氣,讓他越來越壓抑不住血性。        


  疼痛感和怒氣讓吳奕文氣血上湧,腎上腺素瘋狂的分泌,他眼珠子都怒氣勃發的氣紅了。        


  搶劫也就算了,破財免災,老子認了。打人不說,還打起來沒完沒了,老子又TM不是沙包!        


  忍忍忍,忍到極限無須再忍!        


  終於,在男人又一腳踹過來的時候。吳奕文胳膊一推,一聲呐喊,反身打了過去。        


  那個搶劫者吃了一驚,疏於防備之下挨了幾拳。        


  吳奕文的反擊沒有惹來對方的收斂,然而讓對方勃然大怒。        


  吳奕文可是記得對方有刀的,他雖然伸手踢腳的去打去踢,卻格外注意避開方向,不讓男人拿刀子的那邊靠近自己。        


  儘管他極力躲避,卻仍然被男人用刀子在身上手上劃出幾個口子。他抓住對方收刀的機會,撲過去雙手握著對方的手腕,兩個人角力起來。        


  倆人身高差不多,都穿著厚實。實際上這個搶劫者要比吳奕文強壯,再加上對方是混社會的,打架經驗也比他豐富。        


  不一會兒,吳奕文的力氣耗盡。被男人用巧勁一帶,抬起腳踹在胸口,倒著飛出去,一下子摔在了路邊馬路牙子邊上。        


  吳奕文倒在地上,風箱一樣“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寒冷的空氣灌進口中,刀子割喉嚨一般。肺部受了一腳,跟被巨石猛擊了似得,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時,一個東西反光般的閃了一下他的眼角。        


  吳奕文艱難的扭頭去看,卻發現剛才打鬥當中被男人脫手扔出的手機就正巧躺在他的身邊。        


  他剛伸出手握上去,卻被走過來的男人一下子踩住了手。        


  十指連心,儘管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叫囂著疼痛,卻還是讓吳奕文忍不住慘叫出聲。        


  男人嘴裡罵著不堪入耳的髒話,腳下碾動。        


  吳奕文仇恨而憤怒的用目光瞪視著男人,目呲欲裂。他胸口疼的厲害,說不出話,喉嚨裡發出怒氣衝衝的“呵呵”聲。        


  被他這樣仇視的看著,搶劫者更來氣,幾乎控制不住的想要用刀子在吳奕文身上來幾下。        


  他們之間劫持、威脅、搜身、打鬥不過短短幾分鐘而已。        


  事情發生的極快,倆人廝打雖然動靜不小,人們這會兒睡的正熟,卻並沒人被聲音驚動。        


  人是睡得死,社區住家不知道誰家養的狗這個時候突然叫了幾聲。        


  那狗叫了幾聲,停了一會兒,又接著叫。        


  男人顧及起來。“算你孫子走運!”他含恨的低語一句。他抬起腳,彎下腰,去拽吳奕文手中的手機。        


  吳奕文手掌心被刀子割破一個口子,沾滿血跡濕滑得握不住,卻還是拼力的攥緊。        


  手機從手心中被拽走,吳奕文努力彎曲手指,死死握緊下方的手機鏈。        


  他要握碎手指一樣的用力緊握,男人竟然一時無論如何也從他手中拽不出來。        


  耳聽著那狗的叫聲越來越長,男人著急起來。他兇狠的抬起手中的折疊刀,就想要把吳奕文的手指砍斷。        


  就在這一刹那,也不知道哪裡斷了,搶劫者手中的掙力突然消失,他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        


  看了看手中的手機,男人認為自己勝利了。上前在吳奕文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腳之後,轉身匆匆離開。        


  被那一腳踢在肚子上,吳奕文已經叫都叫不出來了。        


  他盯著搶劫者離去的方向,視線越來越模糊,慢慢的失去了意識。        


  他身上並沒有哪裡傷到大血管,傷口出血在收縮和寒冷的低溫下漸漸停住。        


  最糟糕的是現在氣溫零下,如果沒有人來救他,也許很快他就會被凍死。        


  吳奕文沒有那個好運。這個夜晚,除了他,再沒有人從這裡路過。        


  直到清晨五點鐘,吳奕文被前來清理垃圾箱的環衛人員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過生日,又老了一歲(ノへ ̄、)        


年長之後,越來越不喜歡度過生日。不過生日大餐還是必須得吃的,誰叫咱屬性吃貨呢。        


☆、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環衛見了人橫躺在地,還以為是個死人,嚇得尖叫一聲。        


  他立馬報了警。        


  員警來得很快,等發現吳奕文心口還有一絲熱乎氣,立刻讓120把他拉走送去了搶救。        


  吳奕文在病床上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天,他的燒剛剛才退。        


  護士見他醒了過來,立刻就叫了醫生。女醫生聲音很柔和的詢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吳奕文腦袋發蒙,四肢無力,渾身發沉。好在他意識清楚,對醫生的問話都能夠回答。這讓女醫生和護士放心不少。        


  “你身上的傷勢不重,好好休養,十天半個月就能痊癒。”女醫生說,“你安心養病,你們單位的領導昨天來看過你。住院費也不用擔心,他們已經幫你墊付過了。”        


  女醫生真心覺得吳奕文命大。        


  他半夜遇到搶劫,身上多處傷口,不是淤青就是刀口。        


  冬天穿得厚衣服給他抵擋了不少的傷害,吳奕文沒有受到致命內傷,被刀子劃的口子除了露在外邊的部分,大多也都不深。        


  威脅對他最大的其實是失血引起的低溫,和寒凍夜晚零下的溫度。        


  他沒有被凍死,只是發了發燒,甚至都沒有發展成肺炎,讓女醫生直驚歎年輕人身體真是好。        


  女醫生說得都是吳奕文最關心的問題。        


  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已經是盤點完後第二天的下午。稍稍安下心,他用有氣無力地聲音問:“他們……我單位的人是怎麼知道我出事兒了?”        


  對此,責任護士知道的比較多。她說:“這個我知道。你昨天沒去上班,你朋友找你找不到,就直接去你家裡邊找你,才知道你出了事。”        


  吳奕文遲鈍的大腦吸收了這些資訊,過了一會兒才分析出來事情的經過。        


  一定是李瑋發現他沒有去上班,打自己電話打不通,下班後直接去了他家裡。趙延必然會告訴他自己昨天晚上就沒有回去。他再去一打聽,就能知道距離不遠的地方發生了一起半夜搶劫。        


  遭受到這種磨難醒過來,發現還有朋友在關心這自己的安危,讓吳奕文安心很多。        


  聽到他醒了過來,員警立刻過來找他詢問。        


  吳奕文被發現的時候,身上並沒有任何能夠辨認他身份的東西。還是前一天晚上李瑋和趙延找過來之後,才知道吳奕文這個受害人的具體資訊。        


  敘說了案件的經過和犯人的體貌特徵,員警交代再有什麼想起來的線索及時聯繫之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連吳奕文想要問問什麼時候能把那個壞蛋抓住都沒有機會。        


  傍晚前,李瑋和超市的一眾領導過來探望。吳奕文問了問,果然如同他猜想的那樣。        


  李瑋去了他的住處,發現吳奕文不只沒去上班,甚至整夜未歸。趙延這才覺得不妙,兩個人一塊去周圍找。正好聽見有人說清晨起來120從這兒拉走了人。當時預感就不好了,覺得可能是吳奕文出事了。        


  他倆趕緊去周圍醫院找,才找到剛剛從急診室轉到普通病房的吳奕文。那個時候吳奕文高燒不醒,身上纏著了繃帶,看起來特別淒慘,兩個人都被嚇傻了。        


  是護士提醒了之後,趙延才趕緊回家給吳奕文收拾一些住院的東西,李瑋也趕緊給超市的領導們打電話。        


  畢竟吳奕文是晚上加班之後,在回家的路上才遇到的搶劫。        


  遇到搶劫而受傷,這種事情並不算在工傷範疇內。可是如果不是為了盤點,吳奕文也不會在這麼晚的時候回家。不是直接原因,怎麼也是間接原因,超市當然要承擔一定的責任。        


  店長一陣噓寒問暖,語調當中把吳奕文當成易碎的玻璃一般小心:“小吳,工作上的事情不用擔心。單位給你批了半個月的病假,你就安心,好好把身體養好。”        


  一聽批病假,吳奕文就有點著急。        


  請病假可是會影響到他出勤率,年終獎金就會受到巨大的影響。這都年底了,馬上就到發年終獎金的時候,他可不願意再遭受到什麼金錢上的損失。        


  於是吳奕文立刻就說:“店長,不用給我批病假。我還有好多年假沒有休,就當我放年假了。”        


  吳奕文沒有親戚要走,積攢了好多的年假沒有用,損失半個月的假期根本就不算什麼。        


  店長可不知道吳奕文心裡的計較,還當吳奕文愛崗敬業。在他認為,沒人願意因為什麼原因佔用了自己的假期。        


  他又是安撫,又是許諾,對吳奕文說請病假不會影響到他的職業考評。吳奕文見說不通,急得腦門上汗都出來了。        


  李瑋忍著笑,低聲在店長耳邊說了兩句。        


  店長這才恍然,笑了笑說:“我明白了。既然這樣,回去我就跟人事說一聲,算你休年假。”        


  保住了相當一個月工資的年終獎金,吳奕文這才鬆口氣。        


  店長和部門經理朱永超又說了兩句,放下了慰問品就走了。李瑋並沒有跟著走,反而是留了下來。        


  說了半天話,吳奕文累了,他仰躺在枕頭上閉上眼睛休息。        


  李瑋也沒有跟他說話,給自己媳婦打了一個電話,就提起暖水瓶幫吳奕文打了滿滿一壺的熱水。        


  過了沒一會兒,李瑋的妻子魏彩潔就拎著一個保溫桶過來了。        


  “嫂子。”吳奕文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        


  “怎麼傷成這個樣了啊?”魏彩潔是個大姐姐一樣的存在,看吳奕文的樣子,頓時心疼的紅了眼圈,“你說你這傻小子,錢財都是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能比你命值錢啊?他要你就都給他,傷成這樣你難受,別人看著也心疼!”        


  吳奕文委屈極了:“我老實給他了啊,偏偏他還不放過我,把我當沙包一樣打著出氣。”        


  吳奕文可不敢跟魏彩潔說他跟對方搏鬥,那人還拿著刀子。        


  魏彩潔給吳奕文燉了湯,李瑋找出來昨天趙延拿過來的不銹鋼飯盆,遞給魏彩潔。        


  “來,先喝點湯。”魏彩潔把碗遞給他。        


  李瑋說:“我給你辦了飯卡。以後這幾天,晚上飯你嫂子都做好了給你送。早上和中午呢,就直接用飯卡訂餐。我已經跟訂餐的那人說過了,他直接給你送到病房裡邊來。”        


  吳奕文捧著碗,不好意思的說:“不用這麼麻煩。我吃醫院的飯菜就行了,你們家裡邊還有孩子和老人要照顧。不用專門跑過來給我送飯。”        


  魏彩潔嚴肅地說:“那怎麼行?醫院的飯菜能好吃到哪裡去?寡淡的不行,還沒滋沒味的!”        


  吳奕文看她不敢苟同的樣子,心裡想著,她該不會把當初生孩子吃的月子飯,給當成醫院食堂的標準了吧。        


  李瑋也說:“聽你嫂子的。你這回也是遭了大罪,得好好補補。”        


  他拉開病房旁邊的床頭櫃抽屜,從裡邊拿出一張卡,幾張粉色大鈔:“這是飯卡,不夠了你就往裡邊充錢,需要什麼東西就叫人幫你買。”        


  吳奕文乖乖的點頭,在這種時候他是不會跟李瑋客氣的,說多了徒增生分,還不如把對方的情誼記在心裡,等以後報答。        


  吳奕文往抽屜裡邊瞥了一眼,有牙膏牙刷,還有一個香皂盒。都是他放在衛生間裡的東西,一猜就知道是趙延幫忙拿過來的。        


  吳奕文低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他伸手拿了過來。        


  是那個手機鏈,完好無損,繩圈沒斷!        


  被劫匪搶走的時候,吳奕文的手其實已經沒有知覺了。他都不知道這個東西一直在自己的手心裡。        


  既然繩圈沒斷,想來是掛手機的那個地方斷了。這小章魚也真實夠結實的。        


  李瑋也看到了那個手機鏈,以為他想起被搶走的手機。他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別想那麼多了。”        


  吳奕文沒吭聲,這不只是東西被搶,還有無辜遭受毆打的屈辱和憋氣。眼睜睜、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的東西被搶走,對方還揚長而去。        


  吳奕文深深感受到沮喪和不甘。        


  他用掌心摩挲著手機鏈,玻璃瓶上還帶著他的血跡。        


  吳奕文撕了點衛生紙,沾著水把玻璃瓶擦乾。        


  吳奕文吃完飯,李瑋和魏彩潔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直到八點,才在吳奕文的催促下回家去了。        


  馬上就是元旦,李瑋作為部門經理正是忙的時候,他根本就走不開,也不可能請假照顧吳奕文。        


  魏彩潔還要照顧家裡的老小,就更不可能給吳奕文陪床了。        


  再說他的室友趙延,年底趕項目,也是忙成狗。        


  還好吳奕文受的都是皮肉傷,自己上廁所洗漱都不成問題。等到養了兩天,身上肌肉的抽痛下去了,他甚至能自己端著飯缸子去食堂打飯了。        


  元旦假期,病房裡的病號能回家的都回家了,甚至就連醫生護士們都開始倒班休假。        


  整個住院部裡人少了大半,吳奕文病房裡的病友更是走了個乾淨。        


  無聊寂寞之下,吳奕文只好整天看電視,手裡邊還把玩著那個小小的粉章魚玻璃瓶。        


  一月一號,趙延來了,給他帶來了補辦的電話卡,以及一個新手機。        


  這是吳奕文拜託趙延幫忙辦的。沒有個手機,無聊不說,整個跟外界失聯了也是不習慣。        


  拿著新手機,吳奕文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小章魚又重新掛了上去。        


  他要日日看著這個小章魚,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那次遭遇,以後要更加的小心謹慎。        


          


☆、提前出院        


  元旦假期過完,李瑋開始輪休。陪著家人出去玩了一天,轉天下午才拎著水果到了醫院看望吳奕文。        


  “怎麼又買水果?”吳奕文不是很真心的埋怨,“趙延那小子之前給我買了一兜子,我都吃不完。你這又買了這許多。”        


  李瑋呵呵一笑,才不理會他的口是心非。吳奕文除了愛吃海鮮之外,他不喜歡吃蔬菜,卻很愛吃水果。        


  只是自己平常太過節儉,買的都是不太新鮮的解饞。        


  這次他住院,趙延和魏彩潔買的都是新鮮的當季水果。李瑋知道他愛吃,這次送的都是價格比較高的高檔水果。        


  “誰讓你是病號呢,這待遇可不是回回都有。”        


  李瑋放下水果,拎了下水壺,發現沒熱水了,二話沒說拿起水壺就出去水房打了一壺熱水。        


  回來時,吳奕文的病房裡不獨是他自己一個,一個護士站在他的床頭。吳奕文正和她說著什麼。        


  李瑋沒有在意,把水瓶放在床頭櫃上,回過神來,那護士已經說完話走了。        


  “怎麼了?”李瑋奇怪的問道。        


  護士在病房裡邊出現再正常沒有,有的時候是傳達消息,有的時候是巡查病房。        


  沒有哪一次,吳奕文的表情是這麼嚴肅的。        


  吳奕文手裡邊拿著一個長長的單子,是每天的住院詳單。正規醫院會把病人每天的花費都打在這張單子上交給病人,好讓病人和家屬隨時能夠掌握住院費用花了多少。        


  他舉了舉說:“提前預交的住院費不多了。”        


  吳奕文這次住院,因為是警方送來的,雖然沒有身份證明,也沒有陪同親友繳費,醫院還是開啟了綠色通道給辦理了住院。        


  等到第二天李瑋知道了,超市的領導過來給墊付了五千元的治療費用。        


  因為沒有受到什麼致命傷,也不需要昂貴的藥費,超市領導給出了五千元,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吳奕文住了十天院,到現在為止已經花了四千出頭,眼看五千塊錢的住院費就要不夠了。        


  李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單子,他揚了揚眉毛:“這錢花得怎麼這麼快?”        


  吳奕文歎口氣說:“這大部分全都是在急診室的時候花費的。我人進來的時候是昏迷,不能做出回應。被拉著做了很多檢查。像是核磁共振什麼的,確定內臟和大腦有沒有出血。光是這部分檢查的錢就花了有兩千多,將近三千。”        


  他只是皮外傷,醫院給打了破傷風針,之後又輸的消炎和退燒的藥,再加上護理費,床位費等等亂七八糟共計一千元。        


  他說:“我估計單位不會再給更多的醫藥費了吧?”        


  李瑋笑了:“你擔心什麼?你忘記自己還有醫療保險了,最起碼會給你報銷百分之五十,這些錢足夠你再住半個月了。”        


  吳奕文失笑說:“醫院算是什麼好地方,住起來還沒完?”他站起身,走動了幾下,伸展了一下身體,“反正我也待不住了,乾脆出院回家。”        


  李瑋不贊同的說:“這怎麼能行?你在醫院好歹有醫生護士照顧你,回了家趙延上班,家裡邊只有你自己一個吃飯都成問題。”        


  吳奕文身上雖然不疼了,可是被打出來的淤青和青腫,最起碼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消下去。這還不算什麼,最嚴重的是他手上的一個刀口很深,縫了針裹了紗布,又不能沾水。洗衣做飯是絕對不能行的。        


  吳奕文不在乎的說:“我省下這住院費難道還不夠我叫外賣?現在住院每天也不過給我吊點鹽水而已,還不如我回家自己住著舒服自在。”        


  李瑋猶豫了一下,看他主意已定,無奈的說:“那行吧。實在不行你就只能叫外賣,或者讓趙延先伺候你了。”        


  吳奕文嘴上應了一聲,心裡邊卻搖了搖頭,指望趙延這個生活白癡,還不如自己豐衣足食。        


  要不是吳奕文幫他料理一日三餐,偶爾幫忙他清理一下房間衛生,他住的地方早就成豬窩了。        


  倒不是吳奕文太過好心,或者是有潔癖。畢竟房子是自己的房子,住的太髒,任何一個房屋主人都受不了。        


  跟他一塊住,交給他房租和伙食費的趙延並不知道,他們現在住的這套兩室兩廳的房子是在吳奕文名下的。        


  這事兒超市里的同事們也都不清楚,只有李瑋一家子知道內情。        


  吳奕文雖然是個孤兒,家裡邊沒有什麼資產。他去世的雙親,卻是給他留下了一套占地面積不算小的帶院平房。        


  吳奕文的老家是一個正在緩慢發展中的縣城,地處交通樞紐。他二十歲那年搞房地產開發,他家的房子在拆遷的範圍內。        


  當時開發商給了他兩種賠償方案,一是給錢,另外一種則是給房子。        


  吳奕文考慮了很久,最後決定拿錢。        


  他在老家沒有親戚朋友,還不如拿了錢在C城買一套房子。        


  他拿著拆遷房款,又取出家裡所剩不多的存款,轉了有半年的時間,才選定了現在居住的這套二手房。        


  C城是很大的城市,四年多前他買的時候,二環以內的商品房都漲到了八、九千平米,二手房則是六、七千一平米。        


  到了今年,C城的房價翻著跟頭往上漲,每平米漲了兩三千,讓吳奕文萬分慶倖自己當時沒有猶豫。        


  儘管有拆遷的房款,也僅僅只是夠房款的百分之三十。吳奕文只能向銀行進行貸款,把剩餘的房款交上。        


  現在他每個月要償還一千二百元給銀行,連續還二十五年才能夠還清。        


  最初吳奕文的工資扣除三險,發到自己手裡只有一千八百元。還了銀行貸款之後,就只剩下六百元錢的生活費。        


  於是,吳奕文就想了辦法。找一個租客,用房租分擔一部分壓力。        


  開始的幾個房客,吳奕文並沒有隱瞞自己是房東的事實。結果最後他跟這幾個房客相處的並不愉快,對方不是看他年輕說話就陰陽怪氣,拖欠房租不給;就是欺負他好說話,不顧規定帶其他人回來過夜或者同居。        


  吳奕文趕了幾個房客之後學乖了,也不再說自己是房東,而是說自己也是房客,找人合租分擔房租。        


  後來趙延來了,見吳奕文會做飯,就上交了伙食費搭夥。兩個人相處的很好,一住就是三年。        


  這些年,吳奕文的職務上升了,每個月的工資也漲了五百塊。這讓他生活壓力減小,也能買一些貴的食材,平常解解饞。        


  就是因為別人不知道他每個月要償還這麼多貸款,所以同事叫他出去玩的時候,他都是拒絕的。就算是不得不跟其他人一起出去玩,也絕少花錢。        


  一次,門店組織儲運部的男同事跟運營部女同事出去,相當於是一次變相相親。女同事還以為是男士們請客,結果吳奕文面不改色的收人家份子錢,弄得當時那些姑娘們臉都黑了。理所當然的,這次活動黃了,沒有一個儲運部的被人家看上。        


  從那兒以後,滿腹怨氣的儲運部的職員,沒少背地裡說他摳門、吝嗇、鐵公雞,什麼難聽說什麼。        


  吳奕文聽到了也很難過,他又做不來賣慘博取同情的事情,也不屑找人解釋,只是後再不跟這些人來往。        


  吳奕文去找了醫生開出院單,李瑋幫他收拾了東西,趙延接到電話之後趕過來。        


  傍晚,三個人拎著東西就回到了吳奕文居住的錦繡家園社區。        


  吳奕文走動起來看著就跟沒事人一樣,只是手上纏著的繃帶,和臉頰上還沒有完全退下去的淤青,證明他還是個病號。        


  時間太晚,趙延叫了外賣。李瑋吃完飯就告辭而去,趙延這個重度宅男鑽回自己的房間。        


  吳奕文回了自己的房間,坐在電腦跟前。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勞動節假日愉快。        


作者昨天跟同學聚會,老同學不見,大家都成熟了很多。        


就是自己作者覺得別人都痩,就自己胖了QAQ        


☆、詭異的黑影        


  住院期間,當初找他詢問案件經過的何員警沒有再來。雖然員警沒有再來,吳奕文卻仍然關注著案件的進度。        


  他曾經主動打過去電話問何警官,讓人遺憾的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抓到人,也沒有其他的線索。        


  那個搶劫他的罪犯非常的狡猾,攝像頭雖然有拍到他的行蹤,可不久之後他就換了衣服,失去了行蹤。        


  何警官說他很大可能是個慣犯,反偵查意識很強。言下之意很明白,短期之內想要抓到他是不可能了。        


  這讓吳奕文心情不痛快的同時,也尤其覺得沒有安全感。年前犯罪高峰期並沒有過去,元旦完了,還有春節。外邊這麼一個兇殘的搶劫犯亂晃,對路人的安全威脅多大?        


  陰曆新年前後,正是超市最忙的時候。過年給的加班費是三倍,吳奕文沒有家人親戚,往年都是排班最多的那一個。這一年想來也不會例外,吳奕文卻對加班走夜路開始心存餘悸。        


  思前想後,吳奕文咬牙,在網上花了五百買了一個防身□□。        


  他不能不後怕,要不是那搶劫犯有所顧忌,他不說死了也肯定是殘了。節省再多的錢,等他死了或者是殘疾了,還有什麼意義?        


  又休息了三四天,去醫院拆了傷口上的縫線,吳奕文就揣著新到手的□□上班去了。        


  鑒於他的遭遇,身上的淤青都沒有退盡,儲運部的兩位經理都不敢想往常那樣使喚他。需要外出的活都一肩挑了,只讓吳奕文待在超市裡邊做一些簡單的工作。        


  一個月之後,吳奕文身上的傷全好了。        


  距離春節還有一個多星期時間,每天來永佳超市採購年貨的顧客絡繹不絕。        


  沒過一段時間,空了的貨架就需要進行補充,吳奕文基本上不離開那幾張桌子,就端著杯子一邊喝茶一邊等著人過來簽單子領貨物出庫。        


  永佳超市的儲運部在地下,有兩層樓那麼高的空間,裡邊擺滿了鋼鐵焊制的巨大架子。        


  鋼鐵架子有三層,每一層的空間都很大。這些鐵架子按照貨物分類,堆疊的整整齊齊。儲運部的貨架很多,從入口一眼望過去,根本就看不到底。        


  樓上是賣場,照明的燈光是最多的。相比之下儲運部就顯得昏暗了許多。整排的燈棍只有一半開啟,因為常年使用不到,另外一半有一些甚至壞了也不知道。        


  堆放在倉庫前方的貨物還好,放在後方昏暗的貨架子,是儲運部庫管們最不喜歡去的位置。        


  “這破地方這麼黑,什麼時候能把這幾個燈管換一換!”庫管小丁抱怨:“老化成這樣了,後勤部那些傢伙,管的又不是自己家的錢。有沒有這麼必要摳門?”        


  他今年二十六,來永佳超市當庫管兩年了。在所有員工裡邊算是比較新的新人,就被分派了這片光線很不好的區域。        


  最讓他不爽的是這一片區屬於家電部,大件兒的冰箱、洗衣機、52寸電視機……還偏偏擺在最上邊第三層的貨架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超市裡邊那些領導腦子裡邊有坑!        


  他當然也知道,這跟大家電銷售沒有小家電快,貨物流通慢的因素在內。賣的快的體積小的自然要放在下邊,賣的慢的體積大的也應該放在上邊。        


  可是那些領導們就不想想,那麼大的一個物件,弄上去費勁,弄下來更費勁。怎麼就不能折衷一下,放在第二層。        


  小丁一邊心裡腹誹,一邊推過來登高車。他手裡撐著架子邊緣,腳底下在登高車兩邊的護欄上一踩,人就上了三層架子。        


  按照員工的工作手冊,使用登高車的時候必須要有兩個員工。一個登高,另外一個進行輔助。        


  不過這條工作規定,小丁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他天生散漫慣了,懶得再去其他庫區叫人,反正自己一個人又不是幹不了。        


  他不是第一回這麼幹,只要不是被吳奕文三個部門主管看見,基本沒事。就算是被三個領導看見,也不過是批兩句完事,壓根不痛不癢。        


  小丁踩在貨堆上,幾步往腳底下看一眼。        


  三層貨架上最下邊擺放的全都是半自動洗衣機,上邊則是全自動洗衣機,今天他要出貨的雙開門冰箱卻是在最裡邊。        


  別看雙開門冰箱寬大,分量也不輕。其實用肩膀勒住它的兩根固定帶,小丁一個人就能背起來。        


  儲運部的男人們個個都有一把子力氣,他這還不算什麼。儲運部一個工作四年的員工,單肩能扛起一個半自動洗衣機,上六樓不歇一口氣。        


  小丁扛著冰箱走到貨架邊緣,把冰箱順著貨架子溜下去,放在登高車上。        


  他轉過身,抓著貨架子,打算按照上來的方法下去。只不過這個時候由於電冰箱的阻擋,他不能很舒服的踩著護欄。        


  就在他往下挪的時候,突然看見剛才搬冰箱的地方有個黑乎乎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那黑影當中有一雙眼睛詭異的看著他。        


  小丁驚疑不定,他使勁眨了眨眼睛,確定不是他眼花,真的有個黑影在那個地方。        


  吃驚不已的小丁大叫一聲,腳下瞬間沒有站穩,一下子從登高車上摔了下去。        


  家電區在最裡邊的區域,小丁摔下去的動靜雖然不小,可是在倉庫門口的吳奕文一點也沒有聽到。        


  還是裡邊的庫管跑出來喊他,他才知道出了事。        


  吳奕文立刻來到了出事的區域。        


  小丁被三四個人簇擁著,有的給他順背,有的攙扶著他的胳膊。        


  吳奕文眉毛輕皺,沉聲問道:“怎麼回事?小丁,你要不要緊?”        


  小丁驚魂未定的搖搖頭,聲音不穩的說:“我沒事,沒事……”        


  旁邊站著的一個男員工說:“幸虧冬天穿得厚!這才沒有摔出個好歹來。”        


  倉庫的面積和上邊賣場的面積差不多,卻並沒有佈置全場的暖氣,只有靠近門口的辦公區域,有幾個電暖氣。        


  因為倉庫太冷,庫管們平常都是穿著厚實的警用棉衣幹活。        


  小丁從相當於一層多高的地方掉下來,抓撓了一番,借助登高車其他部位減速。最後臀部先著地,狠狠的摔了一個屁墩。        


  另外一個員工則說:“我說你也真是的,一個人上那麼高,就不知道叫個人過來幫你。要不是我正好聽見聲音,你要是真出個什麼事情,都沒人幫你。”        


  吳奕文掃了一眼現場,看了看登高車上的電冰箱,從幾人隻字片語當中判斷出了事情的大概。        


  應該就是小丁沒有遵守工作守則,自己一人使用登高車,結果不慎摔了下來。        


  頓時吳奕文心中就是一陣不悅,這小丁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吳奕文和朱永超、老馬都遇見過,也都說過他。        


  每次都把話當耳旁風,屢教不改!        


  吳奕文決定不再姑息他。        


  他板起臉,嚴厲地說:“這是你第幾次不按照規定操作了?!說了你多少回使用登高車的時候必須有兩個人在現場!超市為什麼定這樣的規定?就是為了避免現在這樣的情況!”        


  現場的所有人年齡都比他大,吳奕文板起臉擺出管理的架勢,誰也不敢再不當回事。        


  “如果當時有另外一個人輔助你,冰箱早就被挪開了,你根本就不會因為踩不穩摔下來!這次的事情還好,你人沒事。真要出了事故,誰能付得起責任?”吳奕文厲聲說完,吸一口氣,聲音平緩下來:“我看你也嚇得不輕,這次你不遵守工作守則的事情,就不報給上級處理。也不要你寫什麼檢查,直接交兩百元罰款。今後吸取教訓吧。”        


  不真刀真槍的懲罰,讓他肉疼,給他長長記性,估計以後還是不當一回事。        


  小丁蔫頭蔫腦的耷拉著腦袋,聽到要罰錢,才抬起頭來惶惶地解釋:“吳助理,這次真不是我不小心大意了,而是三層貨架哪兒有個黑影,不知道是什麼動物。那東西一直盯著我,嚇我一跳這才……”        


  吳奕文將信將疑:“有黑影?還一直盯著你?”        


  小丁連連點頭:“真的,真有東西在那裡!”他就差賭咒發誓了。        


  吳奕文扭頭叫兩個人把冰箱搬下來,爬到上邊去找找看。        


  這倉庫太大了,裡邊擺放的東西什麼都有,指不定招來什麼動物。吳奕文親眼見過野貓,也聽人偶然說起這附近甚至有黃鼠狼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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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了?        


  那倆人爬上去一看,因為視線昏暗,並沒有發現什麼。        


  吳奕文在下邊一聽說,立刻叫人把後半部分的燈光全部打開。燈光啟動之後,家電區上方的燈管閃了兩閃直接熄滅了。倆人在上邊睜大眼睛找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        


  吳奕文見狀,乾脆讓人下來。        


  不管是不是有小動物驚嚇到了小丁,他都是違反工作守則在先,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脫懲罰,小丁只能認罰。        


  他讓小丁回休息室休息,如果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可以不用請假直接去醫院。        


  回到工作區,吳奕文就拿起電話打給後勤,把壞掉的那些燈管報修。不管怎麼說,小丁畢竟是出了事,儲運部的這些燈管也是該維修一番。        


  吳奕文掛掉電話,又走到入口電閘盒那裡,把所有的燈光電源都打開。他繞著倉庫走,檢查到底有多少燈管是不亮的。        


  結果走到家電區的時候,就看見兩個架子之間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快速的閃了過去。        


  吳奕文頓時就僵硬了!        


  讓他脊背發毛發寒的是,那黑影看上去並不像是一隻野貓或者是黃鼠狼那樣,四肢著地快速的竄過去。反而好像是一個縮小版的人影!        


  吳奕文竭力忍住驚慌失措,也沒有大喊大叫。他緩緩的後退到光亮的區域,轉身快步的離開了。        


  他沒有隱瞞,直接把這件事上報給了朱永超。不過,他留了個心眼,沒有說看到的是個人影,而是說一樣看到了個黑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晚上回到家之後,吳奕文打開電腦,在搜尋引擎上打了“黑影”“怪異”,結果搜出來一堆內容。        


  吳奕文一個一個點開掃過去,看完就是一陣心驚肉跳。        


  原來這段時間內,各地發生了好多靈異古怪的事情。不光是有人看到黑影白影等,甚至有人遇到鬼打牆有家歸不得,還有人一覺睡醒了人從自己的臥室直接跑到了荒郊野外……        


  各種各樣的離奇事件,讓網友們大呼“這個世界怎麼了”。開始懷疑是不是政府有意隱瞞了什麼,要不然怎麼一下子爆發出來這麼多的靈異事件。        


  第二天,後勤部來了兩個人,把壞掉和不亮的燈管全都給更換了。        


  吳奕文再怎麼覺得心裡發毛,也不能要求把全部照明打開。倉庫裡邊只允許開一半燈光的,這是為了節能。        


  小丁自打那兒以後不敢自己一個人出家電區的貨物,總是要找個人跟他做伴才行。        


  吳奕文以為燈修好了之後,那東西害怕光亮就不會再出現。結果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東西反而不光是在家電區活動,沿著貼牆的架子,挪動到其他的部門的存貨區域。        


  接連又有好幾個人目擊到了那個古怪的東西,有人說看著像貓,也有人說看著像狐狸。不管是哪一個看到的也不跟吳奕文似得,覺得好像是個縮小版的人影。        


  倉庫裡邊進了動物,並不會讓人覺得害怕。一個小動物能有什麼破壞能力呢?        


  更多的人只是覺得等到那一天不忙的時候,把這小動物抓出來驅趕走了就行。        


  吳奕文心裡不安,跟同部門的又人沒話說,只能在一塊吃午飯的時候告訴了李瑋。        


  “不會是什麼髒東西吧?”李瑋夾著食物的筷子都忘記往自己嘴巴裡放了,表情凝重地說,“你沒有微博,也不用微信,可能還不知道。這網上傳的消息更是邪門的很。”        


  吳奕文一怔,問道:“什麼邪門消息?”        


  李瑋三口兩口吃完自己的食物,說:“已經不光是視頻照片上拍到人臉、怪影這樣的靈異事件,還有人出門露營直接被邪祟給襲擊了。”        


  吳奕文一驚:“真的假的?”        


  李瑋脖子一揚:“我還能跟你開這種玩笑?”他扭頭看了看周圍的人沒有注意到他們倆談話,拿出手機來,“我把那段視頻存下來了。”        


  李瑋找出來遞給吳奕文看。        


  那視頻裡的地方很明顯不是他們這邊,而是在更南方的位置。一群不知道是大學生、還是剛畢業上班的小年輕,有男有女,圍著篝火,支著帳篷正在露營。        


  視頻很短,一開始還是歡聲笑語,不一會兒畫面一晃,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白影。這白影一身飄動的毛髮,先是撞進人群,然後挨個撲向在場的幾個人。        


  吳奕文看得毛骨悚然,畫面驚悚之處,堪比恐怖片嚇人。        


  視頻播放完畢,吳奕文沒有再看一次的打算。他把手機還給李瑋:“有傷亡嗎?”        


  李瑋搖頭:“並沒有,這些人只是受了輕傷和驚嚇。”        


  吳奕文皺了皺眉毛:“事後員警沒有派人去搜山抓這怪物?”        


  李瑋冷笑了一聲:“事情最古怪的地方就在這裡。一般出現這種事情,什麼有關部門,科研調查組早就傾巢而出,人海戰術搜山了。這次卻只去了幾個員警,簡單的檢查了一番就草草的結案,蹊蹺的很。”        


  吳奕文奇道:“那幾個出事兒的人能幹?就是線民也不能對這個結果答應了。”        


  這年頭只要事情捅到了網上,惹來關注,警方和新聞記者們就沒有不重視,生怕惹來眾怒。        


  李瑋說:“員警說了,襲擊那幾個年輕人的其實是一隻白化猿猴。襲擊這幾個人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幾個年輕人不小心闖進了它的地盤,激怒了這只猿猴。”        


  吳奕文聽了這話,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似乎有點道理,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李瑋說:“這事兒鬧的並沒有多長時間,很快就出了別的怪事把這件事的後續給壓了下去。沒有人繼續關注,那幾個年輕人也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李偉接著說:“反正我跟你嫂子都覺得最近好像不太平,等到大年初一的時候你上我家,咱們一塊去白堤寺求個護身符。”        


  平日裡吳奕文並不相信這些鬼鬼神神,可是這幾天看到的讓他不敢再這麼嘴硬,說好了過年初一就去拜拜,倆人就散了。        


  臘月二十八、九這兩天超市延長營業時間,到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才閉店。出完最後一批貨,吳奕文一看時間都已經十點四十了。        


  吳奕文回更衣室換了衣服,把櫃子裡邊的電擊、槍裝在羽絨服的兜裡。        


  他出事兒之後吸取教訓,不管多晚都不再抄近道,走小路。寧願繞大圈也要走燈光明亮的大路。        


  結果這天晚上,快到自己家的時候,吳奕文又被一個人給攔住了。        


  吳奕文根本就沒有看到這個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就好像是突然從空氣當中突然出現,直接就擋在了他的跟前。        


  之前受到襲擊的心理陰影還沒有淡去,吳奕文直接被驚嚇得炸了汗毛,整個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吳奕文視線當中,那個人穿著一身古怪的白色長風衣,腦袋上帶著一頂高聳得好像信號塔一樣的東西。        


  最讓人覺得恐怖的是吳奕文看不清楚他的臉,那人的面孔整個兒是模糊的。        


  “你身上有一樣東西不該屬於你的。為了你的生命著想,你最好把它交給我。”一把低沉清越的聲音直接流淌進了吳奕文的腦海當中。        


  只可惜這會兒吳奕文是沒什麼精神分出來欣賞這聲音好不好聽,也沒有意識到這聲音是耳朵聽到的,還是在腦子裡邊響起來的。        


  他心裡邊翻起驚天駭浪,這到底是又遇見打劫了,還是撞見鬼了呢?        


  吳奕文冷汗簌簌往下落,脊背上冰冷得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吳奕文不說不動讓來人不滿,他上前兩步,長風衣一般的下擺隨著步伐飄動。        


  那人抬起手,似乎是要抓向吳奕文。他的聲音又響起:“你是不願?如此,我可用一樣東西跟你換……”        


  吳奕文看著靠近自己的手,腦子裡什麼都來不及想,閃電般的掏出電擊、槍,把開關推開到最大檔,向著白皙的好似在發光的手狠狠的紮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出場就被8800伏電壓電擊的男主,褚先的心裡是憋屈的……        


☆、坑得不輕        


  電擊、槍紮到對方手的時候,吳奕文隱約有種錯覺。仿佛時空靜止了一樣,整個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連深夜裡的寒風也停止了。        


  那一刹那,蒙在對方面孔上的模糊好像瞬間消失了一下,吳奕文並沒有看清楚對方的五官,只記得是一張非常好看的面孔。        


  這個印象剛剛生成,就見對方的整個人僵直了。        


  吳奕文胳膊趕緊往後收。        


  他買的是民用防身當中功率最大的一款,電擊之後能之人昏迷三十分鐘。賣家當初告訴他,把人電暈了之後就趕緊拿開,繼續電擊有死人的危險。        


  那人保持著伸出手的姿勢一動不動,細看身體微微的顫動。        


  吳奕文松了口氣。        


  他猶豫起來,是趁這個人現在動彈不得揍一頓,還是把他控制起來扭送警察局呢?        


  還沒等他想出一個結果,短短五秒鐘過後,那人的身體一個劇烈的顫動。        


  吳奕文駭然,眼睜睜的看著那人的胳膊緩慢的移動了起來。        


  這個人竟然連電擊都不怕?!豈不是比之前那個搶劫犯更加的厲害、變態!        


  還瞎琢磨什麼?這樣的怪物他怎麼能應對得了!        


  吳奕文扭身撒丫子就跑。        


  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拼命擺動著雙腿。高中畢業之後他基本就沒怎麼活動過,不一會兒胸口就火辣辣的,喉嚨裡邊一股子鐵銹味。        


  腿肚子灌鉛,腳腕子發沉,全都顧不上。瘋跑了十來分鐘,他沖進了路口值班的員警崗亭。        


  吳奕文氣喘吁吁,彎著腰撐著膝蓋。張著嘴巴大口大口的吸氣,喘得像是破了口的風箱。        


  兩個當班的員警一看他這樣趕緊過來,一個人扶他的肩膀,另外一個警惕的向外張望。        


  “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吳奕文喘了兩口氣,斷斷續續的把剛才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員警立刻用電話通知了警務中心,另外一個拿起衣物和裝備穿戴起來。也不等吳奕文緩過來,員警把他塞進了警車,直奔現場過去。        


  結果等到他們到了之後,並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影。        


  “你確定是在這個地方遇到襲擊?”員警在現場轉了一圈,別說人影了,連根毛都沒有看見。        


  “我確定!”吳奕文斬釘截鐵的回道。        


  “把你電棍給我看看。”另外一個人對他說。        


  國內管制的很嚴格,槍外形的電擊設備根本就不允許,電擊、槍一般也叫做電棍。        


  吳奕文把衣兜裡的電擊、槍拿出來遞給他,員警打開開關,槍口發出啪啪的藍色電弧。        


  確定不是假貨,員警覺得匪夷所思。        


  就算是頭大象,被這麼高的電伏電擊也要昏迷給十幾分鐘。這個人難不成是鋼鐵俠麼?不害怕電擊。        


  把吳奕文拉回值班崗亭,做了一下報案筆錄。員警把電擊、槍留下,讓吳奕文先回家。        


  這會兒吳奕文正是驚魂未定的時候,他都已經是第二次遇到襲擊了,怎麼還敢一個人在沒有防身武器的情況下回家。        


  員警沒辦法,只好開上警車把他送回家去。        


  吳奕文是回家了,這邊接到消息的警務中心不一會兒就派了幾個人過來。        


  市中心拉網掃蕩非常的嚴格,難免有漏網的,也都偃旗息鼓。在這種時候頂風作案,簡直就是打警局的臉。不抓你抓誰?        


  幾個員警收走了作為物證的電擊、槍,又坐著警車回到局裡進行案情分析。        


  一個員警坐在監控設備跟前,操縱手中的遙控杆,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吳奕文遇到襲擊的畫面。        


  “就是這!慢點放。”負責案件的員警指示道。        


  吳奕文遇到人攔截,那人伸出手似乎是要抓他,緊接著吳奕文掏出電擊、槍反擊,隨後匆忙離開現場。        


  這一段視頻,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在場的警員震驚不已了。        


  只見剛剛還僵硬站立,只能勉強移動手臂的男人身影一下子模糊扭曲了起來,像一塊灰色的霧一樣漂移,一幀畫面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負責警官倒抽一口氣,操縱遙控杆的員警也嚇得不敢動了。        


  “不會吧?真是鬧鬼了不成?”旁邊一個年輕的警員心無城府,口無遮攔的就嚷嚷了出來。        


  負責警官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證物袋:“你去,把這個交給檢驗科,好好檢查一下。看看電壓是否達標。”然後他回過頭,對坐在設備前的員警說:“放慢點,一幀一幀的看。”        


  那員警點頭,隨後放慢到極限,一幀一幀的觀看。        


  果然,事情像是他們預料到的一樣,這個人的出現和消失都是突然的。前後畫面上根本就沒有連貫的圖像!        


  “頭!”這下連設備前的員警也忍不住叫了一聲。        


  “我知道。”負責警官頭疼的揉著眉心。        


  這已經不是警局第一次遇到的靈異案件。        


  對外宣稱的年前打擊盜搶犯罪,在員警們努力下,犯罪率被控制降低不少。早就應該解散的行動組,遲遲沒有接到通知。接連不斷的靈異案件,就成了這些警力最新負責的事件。        


  送去檢驗電擊、槍的小警員回來了,他說:“那電擊、槍沒有問題。”        


  負責警官心知肚明,電擊、槍沒問題,有大問題的是那個在監控錄影當中消失不見的“人”。就連對方到底是不是人,也很值得懷疑。        


  他疲憊的歎口氣,對小警員說:“你跟那個受害者聯繫一下。告訴他案件我們會進一步進行調查,讓他把電擊、槍領走。”        


  小警員說:“可是,這不合規矩。”        


  一般作為物證收上來的東西,是要作為司法程式重要物品的。除非破案,開庭審理完畢,這些物證才會發放會原主手裡。        


  而有些懸案的物證更是會被束之高閣,放在物證保管櫃裡邊落土。        


  負責警官苦笑了一下,指著螢幕對小警員說:“這樣的案件,還講什麼規矩?還不如把電擊、槍還給受害人,讓他防身來的有用。”        


  監控室內的氣氛陷入凝重,幾個人都不說話。只有坐在設備前的員警,還在不死心的調動其他角度的監控探頭,查看監控視頻,想要發現罪犯的蹤影。        


  他找遍了周邊所有的探頭都沒有發現,又掉回頭來沿著吳奕文的行走路線查看,想要發現一些新線索。        


  在他的身後不遠處,隱身在空氣當中的“罪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工作的場面。        


  他的面容仍舊掩藏在模糊當中,內心裡卻是掀起了波濤。        


  這些凡人當真是太可怕了!        


  想起下凡之前,好友對他說,凡間人類愚昧無知,只要他擺出上仙的姿態,這些人就會納頭拜倒,無有不從。褚先就恨不得返回天宮,把這個滿嘴放炮的損友掐死。        


  信他真是被坑得不輕!        


  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手中就有堪比掌心|雷的武器,讓褚先在毫無防備之下足足一息之間動彈不得,他就覺得心有餘悸。        


  若非那名叫吳奕文的凡人肉體凡胎,沒有其他手段,自己堂堂金仙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到時候,豈不是要成為漫天仙佛,仙境天宮的笑柄?        


  一想到這裡,褚先滿腔抑鬱,整個仙都不好了。        


  他目光深沉的在監控設備上掃過。        


  還有這個不知道叫什麼的儀器,竟然能在數裡地之外窺探到他的行蹤。要不是他周身繚繞的仙靈之氣自然隔絕凡間污濁的空氣,模糊了光線讓人看不清,連他的相貌都要被這些凡人知道了。        


  不只是如此,這儀器甚至還能倒轉時光,看到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這可是只有極少數上品法寶才能辦到的仙術!        


  這凡間還是好友當初說得那個凡間嗎?        


  不過短短三四百載而已,這凡間就已經變得如斯可怕,連神仙猝不及防之下都會受到傷害。        


  褚先抬起手,看了看根本沒有傷口的白皙手背。        


  之前那瞬間如遭雷霆,渾身麻痹,身體劇痛的感覺仿佛還殘留著。        


  原本下凡的欣喜全數淡去,因為就要得償所願的狂喜而大意輕忽的情緒也都被收了起來。        


  他回想在監控視頻當中看到吳奕文的行蹤,似乎是從一個巨大的建築物當中出來的。        


  他再不會這般魯莽,誰知道這些可怕的凡人還有什麼不為仙知的武器。        


  東西肯定要拿回來,卻要徐徐圖之。                                


作者有話要說:  小攻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吳奕文:怪我咯?        


為什麼掌心|雷也要被和諧?        


☆、上仙饒命        


  吳奕文下了決心,這次過年去燒香,一定多給香油錢!        


  有誰能像他這樣倒楣?兩個月的時間竟然遇到了兩起搶劫案。        


  其實吳奕文是想要請假休息一天的,雖然身體上沒有遭受到傷害,心靈上受到的驚嚇卻是不小。        


  可是這天超市所有人忙到要死。接到他請假的朱永超得知他又遇到了搶劫,問清楚明白他沒有受傷之後,就殘忍的拒絕了他的請假。        


  第二天吳奕文照常起床上班,並不知道有個神仙,埋伏在員工通道入口處。        


  吳奕文打卡後到更衣室換了衣服,一臉不爽地來到了倉庫。        


  這天上班他全程冷著臉,部門唯二會對他噓寒問暖的經理和副理,倆人一個跑外務,一個忙著大宗購物送貨。        


  剩餘這些人見他貌似情緒不好,誰也沒敢上去詢問。        


  吳奕文拿著新添置的強光手電筒,在倉庫當中巡視。        


  自從有人見到黑影,猜測有動物在倉庫裡。每天幾次巡視倉庫就成了吳奕文的額外活,他必須確保倉庫裡的貨物沒有被損壞。        


  只要那動物的破壞力不強,損失可以接受,店長的意思是撐到過年後處理。年前實在太過忙碌,再加上放假回家,他們想要找到專門處理這種事情的公司都不行。        


  舉著手電筒往黑暗處照,尤其是角落裡。        


  猛然看見一個黑影蹲在那裡,吳奕文感覺自己竟然很是淡定。        


  跟能威脅人身安全的搶劫犯相比,這不知道殺傷力怎麼樣的黑影已經不能讓他害怕了。吳奕文暗想。        


  強光手電筒直射,那團黑乎乎的陰影當中一束視線投射過來。        


  直直的對視了一番,一股寒意爬上吳奕文的後背。這是源自生物的天生直覺,告訴他那個黑影是他不能夠匹敵的存在。        


  吳奕文吞了口口水,維持著表面的淡定,緩步的離開了這個區域。        


  似乎他的從容讓黑影很不開心。        


  這些天,見慣了偶然看見它的其他庫管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就怕他暴起傷人。不是趕緊拿了貨物就走,要不然就是三兩結伴。吳奕文這種表現就顯得格外的顯眼。        


  黑影鬼魅的挪動著,從角落順著牆壁來到房頂。它的模樣變長,黑乎乎當中猛地張開一張嘴,露出裡邊森森的白牙。        


  這恐怖的樣子,膽小的直接嚇暈,就是膽子大的也要尖叫。黑影準備狠狠嚇唬吳奕文,好收回一些作為恐怖鬼怪的顏面。        


  嘴巴裡白牙邊的尖銳,黑影怪笑著。它正準備快速挪動到吳奕文前邊的天花板上,然後再從上邊下來。卻沒成想黑乎乎的尾部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抻得它動彈不得。        


  什麼鬼?!        


  黑影又驚又怒地回頭,就見虛空當中有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穿著長靴的腳尖踩著它的影子。明明也沒有用什麼力氣,卻讓它無論怎麼掙扎也掙扎不脫。        


  黑影正想變成更加嚇人的模樣,一股讓它戰慄不已的仙靈之氣壓迫了過來。        


  仙靈之氣!黑影貪婪的吸了一口。        


  這仙靈之氣,是時間萬物都可以受益的靈氣。就好比水對植物。        


  可是,太多的仙靈之氣,就像人置身深海,恐怖的水壓足以把人生生壓扁。        


  黑影為它的貪婪付出了代價,它似乎激怒了對方。        


  一個仙術打在它的身上,將它聚集的陰穢氣息剝離乾淨,針刺一樣的劇痛直接作用在它的本體上。        


  淒慘的哀嚎從它的口中傳出,卻被隔絕在這一狹小的虛空。吳奕文從下方走過,毫無察覺地往前走。        


  仙術把露出真面目的潛藏者拉過去,半透明的身影詫異的看著它:“人偶?”        


  身影淡淡的光芒照射下,清晰的顯露這個人偶的樣子。        


  它有著短短的金髮,一雙藍汪汪大眼睛,小巧的鼻子,肉呼呼的粉色嘴唇。全身只有成人半個胳膊那麼長,真人等比的身軀上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夾克,下邊是帶著破洞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馬丁靴。        


  如果被宅男宅女們看見這個會動會說話,精緻無比的SD娃娃,肯定會被萌得不要不要。哭著喊著,也要把它抱回家收養。        


  只可惜看在跟人世間有著三百多年代溝的褚先眼裡,只讓他說了一句話:“好醜!”        


  人偶的一顆心頓時碎成了玻璃渣。        


  尖鼻子肉嘴巴也就算了,那占了鼻尖和眉弓之間三分之二空間的大眼睛,怎麼看怎麼讓褚先覺得詭異。不符合三個世紀前的潮流審美,人偶先天就輸在了造型上。        


  半透明的身影目光像是X光射線,把人偶掩藏最深的部分毫不留情看個通透。        


  褚先皺起眉心,厭惡的說:“污穢之物,還敢於世間作祟!”        


  說著,就要合攏掌心,把人偶碾死。        


  大驚大恐之下,人偶嚇得渾身癱軟,在空中擺出一個下跪的姿勢,沖著褚先不斷的磕頭求饒。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小妖平日裡只是嚇嚇人,並沒有傷過人的性命!求上仙明鑒!”        


  “還敢撒謊!”褚先聲音冷厲,“當本座聞不出你身上的血腥味嗎?”        


  人偶驚慌不已,忙道:“上仙誤會!這鮮血絕不是小妖作惡沾染上的。而是小妖還是一凡物時,主人遭受了磨難,不小心噴濺到小妖身軀上的!”        


  褚先又仔細分辨了一下,才說:“似是並無穢濁之氣。”人偶提心吊膽的等著褚先審判,“就算是如此,你身上沾染的陰穢之氣也不少,遲早墮入魔物,傷人性命!”        


  人偶暗暗叫苦,忙不迭地說:“上仙,小妖只是一時渴望力量,迷了心竅。雖然收集了不少陰穢之氣,卻並沒有沾染業障。求上仙看在小妖一心向道的份上,留下小妖的有用之軀。小妖願為上仙鞍前馬後,以供驅使!”        


  褚先一頓,渾身的仙靈之氣都微微一晃。人偶十二萬分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立刻發現了。        


  它猶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邊磕頭一邊說:“上仙想來是剛剛下凡?小妖在凡間已久,懂得很多。不敢提對上仙多有助益,能幫上仙解惑卻是足夠。”        


  褚先沉吟一下,開口問道:“本座問你,你可精通現如今各種儀器?”        


  人偶讓他說得懵了一下,稍微想了一下才明白。        


  它連連點頭,說:“懂得懂得!”不管上仙說的什麼儀器,就算是現在不懂,也要裝作懂得!人偶害怕這會兒說大話,被拆穿,又說:“電腦、手機、平板,小妖都懂得使用。其他的儀器就是不知道如何操縱,也能說個一二。”        


  褚先可不知道電腦、手機、平板是啥,他面上不漏聲色,仙術捆綁卻松了下來。        


  他手上掐了個法訣,打在人偶身上。現在它的小命被捏在褚先手中,叫它往東,它不能往西。        


  這法訣打到它身上,它就直接明白了作用。人偶不驚反喜,總算是保住了小命。        


  同時它心中暗暗竊喜。        


  只要這上仙收下它做個下僕,它日日侍奉跟前,上仙偶爾露出的仙靈之氣,就足夠它修煉。比混在塵世間,跟各路精怪爭奪陰穢之氣要強多了。        


  “既如此,你便暫且跟在本座身邊行事。在此期間,只要你服從本座的命令,遵從本座的道義,本座自不會虧待與你。如若你敢有一絲違背,本座必不會留情!”        


  人偶這才心中一定,它站起身規規矩矩的給上仙執禮:“謹遵上仙旨意。”        


  褚先把人偶用法術拽著,邊移動邊說:“你過來,告訴本座,這是何物?”        


  人偶被拖著飄飄忽忽,好像兒童手裡的風箏。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地方,它眨眨水汪汪的藍眼睛,一抬眼就看見敞開的門扉上貼著上個大字“監控室”。        


作者有話要說:  母親節,打算手工製作鑽石貼畫送給母上。        


買回來才發覺工程浩大,看著挺小,鑽石超多!        


不知道幾天才能弄完(ノへ ̄、)        


☆、裝神弄鬼        


  人偶這會兒正是急於表現的時候,明白上仙是對這監控室好奇,不等對方開口詢問,就把它知道的關於監控設備的作用全都說了一遍。        


  褚先一聽跟他猜測的相去不遠,甚至很可能更加強大,周身的仙靈之氣隨著情緒變幻,讓人偶感覺被宛若被一座大山壓迫著。        


  人偶掙扎著開口:“上仙……可是擔心被這監控設備窺探到了行蹤?其實上仙沒有必要擔心。”        


  人偶在塵世間廝混的時間可比它外貌表現出來的要年久的多,對於人心的揣測也是很有經驗。可以說,褚先無意中抓到的這個小妖,好似一個現代百科,加快了他對現世生活的適應。        


  褚先的氣勢一緩,他目光從監控螢幕上轉過來看向人偶。        


  人偶說:“這些設備非常害怕高磁,只要上仙改變自身的磁場,在螢幕上就只能照出雪花,就算是有影子也模糊不清。”        


  鬼照片鬼視頻怎麼來的?都是因為鬼魂身上的陰穢之氣、怨氣、扭曲了磁場,影響了攝像設施。        


  褚先默默的看著人偶不說話,人偶惶恐的跟上仙沉默的對視了一會兒,才恍然的明白,磁場什麼的太現代化,上仙大人聽不懂啊!        


  人偶抹了抹不存在的虛汗,腰彎的更加謙卑了。它低眉順眼的解釋說:“其實此磁場就是上仙您的氣場,上仙只要把周身收斂的仙靈之氣稍微外放,凡人就無法看到您的行蹤了。”        


  這麼一說,褚先立刻就明白了。        


  這不就跟他模糊面孔一個道理麼?說那麼複雜!        


  褚先周身仙靈之氣微動,渾身上下都跟臉孔一樣,被籠罩在一片模糊當中。        


  這種模糊並不是完全看不清楚,好像是隔著一層磨砂玻璃般朦朧。        


  褚先調整仙靈之氣的時候,外溢的氣息波動影響了很敏感的監控設備,讓螢幕上閃過一塊塊信號不良的雪花。        


  看到這設備如此易感,並不如那些法寶強大,褚先放心不少。        


  他心情一下愉悅起來,聲音裡的冷意都消散不少。        


  他問人偶:“你可有名字?”        


  人偶恭敬的回話:“回上仙,小妖有名字,叫做金童。”        


  回想它金燦燦的頭髮,叫金童還挺形象。        


  褚先嗯了一聲沒再出聲,人偶金童抬頭偷偷看去。它看不清楚上仙的表情,卻根據視角判斷出對方看著的是倉庫那邊的螢幕。        


  回想起自己是在倉庫裡被上仙抓住,難不成這倉庫裡竟然有什麼引得這位仙人注意?        


  沉默了一會兒,金童就聽見褚先的聲音問道:“金童,我來問你。你可知道,該如何取信一人?”        


  “取信一人?凡人嗎?”金童小心翼翼的問。        


  雖然不甘願,褚先卻不得不忍著歎息說:“正是。”        


  這個凡人還能有誰,自然是吳奕文。        


  褚先並不需要像凡人那樣睡覺吃飯,他早早就等在員工通道口,等到吳奕文來了,悄然的尾隨了上去。        


  之前的大意讓褚先改了主意,乾脆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吳奕文身上把東西摸走。        


  他接近吳奕文並不費力,去拿他放在衣服兜裡東西時,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拿走。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為之下凡的寶物,竟然已經認主了。還是認了一個凡人為主!        


  那寶物有自主護主的能力,憑藉外力想要得回是不可能了。褚先只得另外想辦法,先攻略了吳奕文的好感,賺取了他的信任,再想方設法把寶物的自主防護解除。        


  褚先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過分。        


  這寶物在吳奕文這個凡人手中,只會讓他因為懷璧而惹來殺身之禍。褚先這般,相當於救他的性命。        


  金童不明白一位上仙為何要取信一個凡人,不過它現在是人家的下僕,主人怎麼說它就怎麼做。        


  “取信凡人還不簡單。只要上仙稍施手段,這些凡人見了神通,自然會心悅誠服。”        


  金童這話說得跟天上那損友大同小異,難不成這還真是一個好辦法?        


  仔細回想當初損友說過的話,難不成還真要裝成一個算命的,舉著一個鐵口直斷的掛幡,走到吳奕文跟前對他說“施主我看你印堂發黑,恐怕有血光之災”?        


  不知道怎麼回事,褚先覺得吳奕文大概不會相信,不直接拿出他那掌心|雷對付就已經是萬幸。        


  金童可不知道褚先心裡轉的念頭,接著說道:“眼下就有很好的機會。只要小妖在這倉庫當中大鬧一番,此間主事自然會請人做法除妖。只要到時候上仙接下此事,佯裝與小妖鬥法。到時候小妖敗退而走,上仙再以此身份接近那人,他必然會受寵若驚。”        


  不得不說,金童的方法比損友靠譜多了。        


  褚先點點頭:“此法大善。”        


  敲定了主意之後,金童就屁顛屁顛溜回了倉庫,興奮地開始摩拳擦掌。        


  它早就想大幹一場了!        


  金童有了靈識之後,花費了好多時間才聚齊了一點點靈氣修煉。        


  它比起那些年代久遠的大妖還不夠人家一個指頭碾碎。這次靈橋再開,眼見得陽間各種靈氣、日月精氣、陰穢之氣開始增多,現存世間的各種妖魔精怪為了爭搶大打出手。        


  金童不敢在那些有道行的妖怪口裡奪食,只能遮遮掩掩、到處流浪,好不容易找到一處陰穢氣息充足點的地方,還不敢太放肆,生怕惹來注意。        


  憋屈了這麼久,如今背後這麼大的靠山可以張揚一回,還不怎麼囂張怎麼來?        


  金童“咯咯”的發出一連串只聽見笑聲不見人影的可怕聲響,倉庫裡剛更新換代的燈管一會兒明一會兒滅,就算是再怎麼心大的人也開始腿肚子轉筋。        


  猶如驚弓之鳥的小丁慘叫一聲,屁滾尿流的從倉庫區深處跑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鬧鬼啊——”        


  吳奕文也震驚不小,卻極力佯裝鎮定。他高聲道:“嚷什麼?嚷什麼?都別亂!手機上沒照明嗎?!都把手電筒打開!不過是電壓一時不穩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        


  他話音剛落,就跟要打臉似的,“啪啪啪”幾聲連響,倉庫區所有的大燈一下子全都亮了起來。        


  那光亮的程度,簡直要刺瞎人的眼。連多年烏漆墨黑的牆壁都被照耀的閃亮閃亮。        


  吳奕文條件反射的往後退幾步,一下子貼到了牆根上。        


  就聽見還在工作區域的庫管們一會兒慘叫,一會兒哭嚎。不是看見怪影,就是聽見可怕的聲音。        


  這邊動靜這麼大,偏偏監控室那邊跟睜眼瞎子一樣,防損兼保安一個都沒有過來。        


  吳奕文可不知道這會兒監控室的螢幕全都變成了雪花,那邊正手忙腳亂的搶修。        


  原本只是在倉庫角落裡邊出現的黑影,一點附著力也沒有的直接上了牆,上牆還不算完,甚至爬上了房頂。        


  那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是正常的動物,更像是可怕的鬼魅。        


  終於有人無法承受,精神崩潰的大喊一聲,蒙住頭臉不管不顧的向著外邊沖。肩膀、胳膊、身體狠狠的撞到鋼鐵貨架子上也不叫疼,就為了從這恐怖的地方逃離。        


  金童見把人嚇成這樣,既發洩了怨氣,又完成了任務,很是志得意滿。等人四散逃得差不多了,倉庫裡的燈光才緩緩恢復到平常的亮度。原先不常開的那半部分也接二連三的熄滅。        


  這古怪的樣子,讓幾個被安排在新年元旦值班的庫管拒絕值班。        


  毫無辦法之下,超市不得不在年三十晚上六點就閉了店,從初一到初五都關著門不敢開。        


  這個新年,可不只是吳奕文跟李瑋一家子,儲運部幾乎是組團去C城周邊各大寺廟道觀裡邊求神拜佛。        


  就在吳奕文從白堤寺大門口出來的時候,瞅准了時機的褚先在金童精心的裝扮下,一派仙風道骨的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啊~~~爬去睡會兒        


☆、看臉的世界        


  這個世界對高人的看法,也是隨著時代進步而變化的。        


  一百年前,也許穿著道袍背著法劍,留著長長的鬍鬚,飄揚的袍角那麼一飛,就能惹來人們的信服。        


  現如今要是敢這樣出現在公眾場合,大家首先會把這人當做COSPLAY,然後會四處找攝像機,看看是不是拍戲。        


  除了這兩種之外,百分之八十會被當成騙子,剩下百分之二十才會真的認為這是個方外道士。        


  金童當然不會這樣打扮褚先,只要達到謫仙出塵的目的就足夠了。        


  再說了,他們見面的地點是在佛寺門前,真一身道士打扮,那不是上門踢館嘛。        


  它拿出不知道從那裡順來的平板電腦,蹭了不知道誰家的WIFI信號,用流覽器翻了一遍流行時尚,才給褚先選定了服裝。        


  這身衣物必定要極其的有派頭。        


  金童從去年夏季發佈的秋冬流行當中選了一件米白色的風衣,搭配卡其色的褲子,外加一雙深色短靴。無領毛絨衫裡邊是一件煙灰橫紋襯衣,敞開的胸前圍著的是一條英倫風的格子純毛圍巾。        


  金童定下的基調是怎麼裝逼怎麼來,要不是褚先堅決不同意,它甚至想讓上仙掛上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        


  褚先心情不爽至極,不過人要衣裝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只好悶不吭聲的按照金童選出來的圖片,用法術變幻了衣著的外觀。        


  果然要想往出塵上靠,白色是不二的選擇。金童滿意的點頭,隨後看著上仙頭頂上複雜華麗的道冠欲言又止。        


  褚先不快地說:“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        


  金童畢恭畢敬的說:“這裝扮已經完成了八分。只是……上仙頭上的道觀與世俗打不相容,還是取下來為妙。”        


  褚先頭上這道冠除了束髮之外,同時還有保護神識,以防外邪入侵的功能,當然是不可以隨便離身的。        


  於是褚先指尖仙術一閃,這頂道冠邊從他的頭上飛起,不斷變化縮小,變成了一個小巧的耳釘。        


  然後金童又指點褚先把頭髮適當變短,只餘下到肩膀的長度。        


  猛然一看,這已經是一個優雅時尚的潮男,只是還有一點不和諧。上仙那張面孔,仍然隱藏在模糊之後。        


  金童儘管不需要呼吸,也還是深吸一口。它說:“接下來最後一分便是最重要的重點,一張讓人看起來宛如謫仙天人的臉……”        


  “……什麼?”        


  既然最後才是重點,前邊又是變幻衣著,又是藏起道冠,是幹什麼用?耍人嗎?!        


  眼見上仙的氣場變得兇惡起來,金童趕忙說道:“上仙上仙,您別動怒,請聽小妖解釋!”        


  褚先按住怒火,冷著一張臉等金童解釋。        


  “上仙,您也知道凡人多膚淺。要是穿得太過普通,難免會引得內心勢利的人看低。當然,就算沒有外物影響,憑藉上仙自身也能夠使得任何人臣服,不過是要多花費一些時間而已。這外裝上的變化,不過是讓事□□半功倍而已。”        


  時間正是褚先看重的,能最快速度博取吳奕文信任最好。        


  於是褚先冷哼一聲,算是揭過這篇。        


  “上仙神通廣大,應當精通變化之術?”金童問道。        


  這變化之術自然就不是變變衣服那麼簡單的法術了,而是像神話故事裡那般,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甚至另外一種動物的仙術。        


  褚先點了點頭。        


  金童又說:“如此最好。若是上仙能變成一幅精緻五官,必讓人見了就心生信賴,事情就成功了大半。”        


  褚先不解,問:“為何?”        


  金童笑笑:“還是那句話,凡人多膚淺。生得眉目好看的男女讓人看了心情就愉悅,有好感,防範心自然也就低了。”        


  金童不敢對上仙直說,這已經不是百年前那個淳樸的世間了,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啊!        


  褚先半信半疑,隨後仿佛想起了什麼,臉上的模糊漸漸的淡去,露出一張豐神俊朗的面容來。        


  雖然不是金童預想當中眉目如畫、精緻俊美,這張俊朗的面容卻格外符合上仙的氣場,高高在上,不容冒犯。那星眸劍眉透出來的疏離遠淡,自然而然一股遠離凡世、不染塵埃的氣質,看起來就像是隱藏在塵世間的高人隱士。        


  最妙的是這張面容看起來雖然俊朗出塵,看不出歲月痕跡,眉目間卻讓人覺得閱歷頗多、沉穩可信。        


  真不愧是上界真仙,金童暗贊。不用佯裝,光是這張臉,就讓人覺得謫仙入凡。用來欺騙……啊呸,取信凡人當真是信手拈來。        


  “敢問這便是上仙真容?”作為一個外貌協會,純粹的顏狗,金童滿眼的星星。        


  “怎麼?你覺得本座的容貌不合適嗎?”褚先危險的眯了眯眼看金童。        


  直面上仙充滿寒光的視線,金童壓力驟增,誠惶誠恐的彎腰低頭說:“合適、合適,萬分合適。再合適不過了!”        


  褚先鼻腔中哼出一聲冷意,看了看一身不習慣的裝扮,把圍攏得頗具藝術感的格子圍巾拉了拉。        


  他一臉從容,其實內心頗不自在的從虛空中現身無人角落,跨步走在寒氣凍的冷硬的地面,轉到寺廟前方的大門口。        


  吳奕文從寺廟門口往下走,褚先就迎面向著他走過去。        


  金童的方案不是沒有道理。春節第一天,在白堤寺這麼一個燒香拜佛求保佑的地方,出現了這麼一個身材高挑,衣著時尚的男子,自然而然的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吳奕文就是其中一員。        


  他也相當的膚淺,看見好看的人,自然就想要多看兩眼。吳奕文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衣服,隨後視線才往上看他的臉。        


  那衣服就算是不懂得關注時尚潮流的老百姓,也能判斷出來價值不菲。人在下意識就明白這個穿衣的人肯定家有恆產,接受過高等教育。        


  再看他皮膚光潔,不像是風吹日曬做苦力的,臉和衣服產生的資訊就能對上。這人肯定不是個一般階層。        


  臉長的出色就不說了,氣質出塵、眼神疏離,看起來就不好接近,讓人難以判斷身份背景。邁步走路的樣子都讓人覺得很有韻律,更顯得神秘莫測了。        


  多年的社會經驗,讓這些在吳奕文腦海當中快速的閃過。        


  他看了對方兩眼,總覺得有模糊的似曾相識,好像之前在哪裡見過。不過看對方衣服價值不菲,造型時髦,也許是在電視雜誌上見過吧。        


  吳奕文沒把對方跟第二次遇到的搶劫犯對上號,略略看了兩眼滿足好奇心,就打算收回目光。        


  一直盯著陌生人看,可是一件失禮的事情。遇見脾氣不好的,被看上兩眼甚至會引起打架鬥毆。大過年吳奕文不想惹麻煩。        


  這時似乎對方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對方轉過臉倆人視線撞上了。        


  吳奕文的眼裡,對方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露出一副看到什麼奇怪事情的神色,隨後劍眉靠攏,眉間蹙起。        


  對方一會兒驚訝,一會兒疑惑,讓吳奕文心裡七上八下,也跟著波動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難不成是上廁所之後忘記拉拉鍊了?        


  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定沒有不小心露鳥,吳奕文抬起頭,對方已經沖他走了過來。        


  眾多人注目的中心向著自己走過來,引動不少視線向著自己看,吳奕文微妙的有點受寵若驚,緊張了起來。        


  上薄下厚,顏色好看的嘴唇開啟,對方說:“同學,你最近是不是走黴運?”        


  要不是對方身家不菲,看起來不需要靠行騙為生,吳奕文第一反應肯定是立刻走開,不和奇怪的傢伙說話。        


  而現在他的重點反而放在對方對他的稱呼上。吳奕文抽了一下嘴角,說:“我可不是什麼同學,我上班好幾年了。”        


  因為高校擴招,大學生遍地走,碩士生多如狗。被誤認為是大學生,沒什麼驚奇的。        


  對方不甚在意,按照金童安排的臺詞,又來了一句:“你不僅走黴運,還沾上了不少晦氣。遇上什麼髒東西了吧?”        


  吳奕文這下吃驚不小。        


  說他走黴運,還可以從他來寺廟燒香推測出來,說他遇見髒東西,這可就有點本事了。        


  吳奕文並不是堅定的無神主義者,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哪邊能夠說服他,他就相信那邊。        


  最近倉庫發生的事情怎麼看也沒辦法用科學解釋清楚,吳奕文早就傾向有什麼在作祟。這會兒被人一下子說破,立刻就信了大半。        


  不過因為吳奕文囊中羞澀,擔心負擔不起,並沒有貿然開口請求這個陌生人幫助他化解。        


  當然,這其中也有那一小半不信,擔憂上當受騙在起作用。        


  吳奕文謹慎的說:“這位……先生?”他見對方沒有對這麼稱呼有意見,“你怎麼知道?”        


  對方說:“你身上沾染陰穢之氣,沒覺得四肢發冷,背上有沉甸甸的東西壓迫?”        


作者有話要說:  金童就是一個純粹的顏控~        


☆、沒什麼不可能        


  吳奕文讓這人說得怔了怔。        


  他身上確實有四肢發冷,背上發沉的感覺。不過,因為是冬天,就以為這種感覺是天寒帶來的。        


  這麼一回想,吳奕文年輕身體又健康,大小夥子正是火力壯的年齡段。往年冬天雖然手腳也沒有達到熱乎乎的程度,卻也不至於冷得跟握著冰塊似得。        


  一說到冷,吳奕文又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他抱著胳膊說:“似乎是有那麼一點冷。”        


  他還沒有充分相信這個人,不敢說的很肯定。        


  那人好像並不在意他眼中沒有隱藏好的懷疑,他說:“這正是陰穢之氣入侵的徵兆。你現在接觸到的陰穢之氣還不重,時間越長,四肢越發僵硬麻痹,身上越發疲憊。陰穢之氣積累到一定程度,便會疾病纏身,災厄不斷。”見吳奕文將信將疑,他便說得更詳細,“用你們聽得懂的意思來說,就是免疫力不斷降低,容易感染各種病毒,流行病算是輕的,嚴重三五年內得個癌症、白血病這種病症跑不了。”        


  吳奕文輕輕吸口氣,寒冷的空氣讓他的心肺更涼了。        


  那人無視他的吃驚,像是一定要給他說個透徹,務必要他明白事情的嚴重:“這還只是疾病纏身,伴隨的還有災厄。也就是說原本不疼不癢的小災小難,也全都變成要人命的大厄。比如只是平地崴個腳,變成樓梯上失足滾下去。樓上掉下個瓦片,變成看板砸下來……”        


  吳奕文見他說得這麼可怕,不由提心吊膽。就算再怎麼不願意相信,為了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吳奕文也不想遭這個罪。        


  “先生,那我該怎麼化解呢?”        


  吳奕文已經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這些年他節儉下來的存款不到兩萬,就算是全搭進去他也認了。再多不夠的,只能去找李瑋去借。        


  他悲嗆地做好這種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那個人眉毛都沒有抬,走過來靠近他到半步距離,抬起手掌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吳奕文還沒弄明白,那人後退回原位,對他說:“你身上現在沾染的陰穢之氣很容易驅散,現在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就這麼一會兒,吳奕文的四肢就開始回暖,脊背上也跟去掉大包袱一樣,瞬間輕鬆了很多。        


  這鮮明的改變讓吳奕文再無懷疑,他感謝地說:“多謝,我該給你多少費用?”        


  那人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用不著什麼報酬。”        


  金童藏身在附近即時跟進,聽褚先這麼說,恨不得捶胸頓足。        


  太不按照劇本來了!        


  驅散這點陰穢之氣,對褚先這樣的上界真仙,還沒有抬起一根手指那樣費力。這麼輕鬆的事情還要收人費用,也太說不過去。他是決不肯做這麼跌份的事情。        


  為了這份倨傲,金童苦得都要掉出眼淚來了。        


  真是上仙不知人間疾苦。褚先是揮一揮手就驅散了這些陰穢之氣,凡間那些普通天師們想要驅散這些陰穢之氣,怎麼也要花費精力畫個符,讓人喝個符灰水什麼的。        


  不過,這份倨傲,卻恰好引起了吳奕文的好感和信任。        


  褚先轉身,做出一個要走的樣子,像是想起什麼的對吳奕文說:“對了。你身上的陰穢之氣是驅除了。不過你呆的地方仍然有,過上一段時間還會沾上。歸根究底,那地方才是根由。”        


  吳奕文心中一動,忙伸手說道:“這位先生,一事不煩二主,能不能請你幫忙把這個地方的陰穢之氣去除?”        


  褚先站住腳,劍眉微微聚攏,他說:“去除一地的陰穢之氣,就不是拍拍你的肩膀那麼簡單了。”        


  吳奕文尷尬的笑了笑:“我明白,自然不會讓先生白費功夫。”他吸口氣:“過完年,我會跟店主彙報,盡力拿出一個讓您滿意的報酬。”        


  褚先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無可無不可。他點點頭,伸手在衣服內兜裡邊拿出一張小卡片,遞給吳奕文:“這是聯繫方式,等你準備好了可以聯繫我。”        


  吳奕文接過卡片,褚先沒再說一句話,轉身就走了。        


  金童抹抹不存在的汗,這出欲擒故縱總算是演好了。        


  回到虛空中,褚先的情緒不高,金童小心翼翼的窺探他的神情。        


  “這樣太慢了。”褚先不滿,竟然還要等上五天!        


  金童苦了苦小臉,說:“上仙,這也是沒辦法。誰讓吳先生只是一個小小庫管,並不是超市能做主的高管。”        


  金童制定計劃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些。它的鬧鬼計畫是好,要不是倉庫而是換成吳奕文的家,這個時候吳奕文恐怕不會還要等到過了年,超市上班再去處理這事。        


  計畫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也只能將錯就錯。        


  這源自金童和上仙沒有溝通好的小小失誤,間接導致計畫差點沒能成行。        


  好不容易等到初六,通過金童留下的手機號碼,吳奕文和褚先取得了聯繫。        


  褚先這天換了一身裝扮,穿的沒有那麼休閒時尚,而是更加偏向職場精英的風格。        


  白襯衫、深色西裝、黑色長風衣,一雙鋥亮的黑皮鞋。        


  店長看著這位比起天師更像電影明星的年輕男子,心底的不信任從八分變成了十分。        


  他看了看站在一邊殷切的吳奕文,對著褚先客氣的笑:“褚先生是吧,我們超市對這件事有另外的處置方案。很抱歉勞煩你跑這麼一趟。”        


  吳奕文也很無奈。畢竟他只是一個助理,身份不高。這個時候偏偏超市又放假,就算是他想要找這些領導商量,也沒有聯繫方式,更沒被他們加在管理層群裡。        


  而在這段時間內,超市的幾個高層已經商量好了處理辦法,並且跟一個專門處理此類事物的公司聯繫好了。        


  人家那邊的公司,為了超市這個事情專門提前兩天上班,說什麼都不可能因為吳奕文這番話,而改變主意讓這位“天師”來處理倉庫的事情。        


  更讓褚先和金童始料未及的是,這位店長是一位鐵杆唯物主義者,並不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        


  他堅定的認為底下倉庫區出現的黑影只不過是什麼身份不明的生物,電燈閃來閃去,純粹就是電壓線路老化造成的不穩。        


  店長鐵了心不相信這是邪物作祟,吳奕文也沒有辦法。        


  他心情沮喪的陪著褚先走出員工通道:“對不起,褚先生,讓你白跑一趟。”        


  褚先板著臉,這次他不是裝的,他是心情真的很不爽。        


  金童更是瑟瑟發抖的躲在一邊的虛空當中,承受著褚先暗暗發射的冷氣。        


  褚先語氣生硬地說:“這不是你的錯。”        


  當初損友可沒有告訴他,凡間還有這樣死活不相信山野精怪、鬼怪神仙存在的人。        


  想想凡人都能有電擊、槍這樣的兇器,不相信鬼神之說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誰讓他們現在對天地沒了敬畏之心呢。        


  褚先的心情平穩了一些,他扭頭對情緒低落的吳奕文說:“你有我的聯繫方式,有事就找我。”        


  說罷,不等吳奕文回話,褚先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這地方褚先實在沒辦法待下去了,太讓金仙丟人了!        


  如果能產生眼淚,金童現在一定哭的淚水直噴。        


  它現在心情很是忐忑。        


  誰也沒想到上仙大人親自上門,竟然被人拒絕了。        


  金童很害怕因為它的計畫實行不利,上仙大人弄死它洩憤。        


  好在褚先還沒那麼兇殘,雖然他自己也很惱火,卻不至於遷怒到金童的身上。        


  褚先冷冰冰的懸在空中,幾乎固定在吳奕文的上方,跟著他把剩餘的工作時間過完。        


  初六這天晚上,超市閉店之後,就是店長請來的公司進入清理所謂未知動物的時候。        


  他倒要看看,這本身其實只是除蟲滅鼠,順便抓抓不小心跑進社區裡的蛇、蜥蜴、鱷魚等寵物的公司怎麼破除這邪祟。        


作者有話要說:  店長馬上要攤上大事了        


☆、驚魂之夜        


  店長對倉庫區的形勢估計嚴重不足,於是除蟲公司的人所知的也就是地下倉庫裡邊有一隻未知生物需要處理。        


  不過店長倒也不是很輕視,他讓除蟲公司準備了燃油發電機和幾個瓦數很高的大燈,以避免再出現電壓不穩的情況。        


  除蟲公司那邊也足夠謹慎,知道處理的是未知生物後,特意帶了加厚的防護工具和麻醉藥,避免遭遇攻擊性很強的動物傷害。        


  兩方人馬都自認為準備的很充分,超市閉店之後,店長帶人親自把除蟲公司的人從收貨口迎了進來。        


  吳奕文也在迎接的人員當中,他是作為勞力留下來的。        


  因為是假期提前上班,除蟲公司實際上只來了四個人。有一個人是公司老闆,姓陳;一個是業務骨幹,劉經理;最後兩個則是業務員。        


  這四個人搬動燃油發電機還行,剩下的其他工具就拿不了了。        


  於是店長就從儲運部叫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員工,他也是其一。        


  除了吳奕文之外,他們部門的經理、副理也作為相關部門主管留下來參加這天晚上的活動。        


  搬完東西之後,庫管們有家有口的就回家去了,只剩下幾個還沒成家的年輕人留下來看熱鬧。店長也沒有驅趕,要是一會兒捉動物人手不夠,正好叫這幾個幫幫忙。        


  除蟲公司的人先是把燃油發電機和大燈連結好,接著拉著長長的電線把大燈懸掛在倉庫的各個角落裡。        


  吳奕文沒有上前,而是站在朱永超的身邊,和副理老馬兩個人聊一些過年間的趣事。        


  除蟲公司的人拉好了線,陳老闆和劉經理試了試,覺得沒什麼問題,他們就準備幹活了。        


  倉庫區的大燈全部打開,燃油機轟轟的發出聲響,大燈照耀得整個倉庫沒有一個光線不明的死角。        


  四個人穿著厚厚的防護衣,從頭護到腳。幾人帶著厚膠皮手套,一人背上被著麻醉藥水箱,手裡拿著一根帶著圈的長杆,分成四個方向在倉庫裡邊找。        


  吳奕文心知肚明,倉庫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動物,而是邪祟。        


  只不過他說服不了店長相信,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向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四個人轉了一圈,剛想說沒有任何發現,倉庫裡邊就無緣無故的湧起了一陣氣流,懸掛著的大燈東歪西晃,燈光也開始不斷的閃爍起來。        


  倉庫裡出事兒這麼久,還是店長第一次親眼看見。        


  他張了張嘴,剛想喊一聲電壓又不穩了,隨後猛地把嘴巴閉上了。        


  那些懸掛的大燈可是跟燃油發電機連結在一起的,燃油發電機好好的正在工作,哪裡來得電壓不穩?        


  這麼一想,店長心裡咯噔一下子。        


  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的大腦暫時還沒有聯想到封建迷信的內容。眼睛裡邊看見的東西,就讓他嚇傻了眼。        


  就見倉庫深處一股黑黢黢的東西濃煙般翻滾,湧動著從貨架子深處彌漫出來。飄出貨架子時候,違反物理的凝而不散,忽忽悠悠越擴越大。        


  伴隨著黑煙出現,一陣淒厲的哭嚎呼嘯,襯得氣氛跟黑山老妖出來巡山似得妖氣四溢。        


  “咕咚。”店長情不自禁的深深吞咽了一下。        


  站他身邊的朱永超身體一抖,老馬一聲經典國罵。        


  幾個庫管儘管見多了倉庫裡的怪事,可是聲勢這麼大的還是頭一遭。        


  老馬眼明手快的從燃油發電機旁邊的架子上拿起除蟲公司的人帶來的防護面具,二話不說就扣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旁邊站著的幾個小庫管看他的眼睛都紅了,就那麼一個備用面具,他手咋就那麼快呢?        


  有機靈的已經轉身跑到倉庫門口,搖晃著大門想要跑出去,卻驚恐的發現門怎麼也打不開。        


  “大門被鎖住了!”他驚叫。        


  店長力持鎮定,高聲道:“別慌!門是我叫鎖的,只是為了防止那東西亂竄。”        


  老馬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從面具裡傳出來:“店長,這情況不對啊,還是先撤吧!”        


  店長內心也開始有點方。不過他還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這個時候不能扔下裡邊四個人不管。        


  “……再等一下。”他舔了舔嘴唇。        


  那個晃門怎麼都不開的庫管又驚又怒,這會兒可顧不得店長是不是他的頂頭上司,過來抓著店長的領子怒吼:“還等?什麼鬼東西冒出來你看不見嗎?!一定要等到出事才肯把這個門打開?你是想我們全都死在這裡?!”        


  店長被他一勒,才反應過來,他扭頭對朱永超說:“把門打開,你們先出去!”他想起保證逃生通道暢通的重要性。        


  老馬立刻就跑過去開門,朱永超慢了一拍也跟了過去。那庫管鬆開手,也不去擔心明天會不會被炒魷魚,保住性命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店長的眼睛還注視著倉庫深處,四個除蟲公司的人看到黑影冒出來,嚇了一跳。        


  不過他們沒想到是不是鬼魅,只以為是什麼飛行類的小蟲,背上背著麻醉藥液以防萬一的那一個業務員,條件反射抬起噴口,按下開關向前噴去。        


  一大股麻醉液體正面撞上了滾滾黑煙,黑煙頓了頓,隨後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猛地膨大了一圈。        


  金童真身被裹在黑霧當中,被噴過來的麻醉液體濺了一身。它不快的擰了擰眉毛,氣勢一漲,朝著四個人猛撲了過去。        


  被吞進一片黑暗當中,頓時嚇得四個從沒有遇到過靈異事件的人鬼哭狼嚎。        


  制定的計畫被腰斬,金童也挺惱火。        


  不管是作為上仙的下僕,幫助上仙繼續完成計畫,還是作為倉庫某種意義上的“住戶”,被這些人打攪,它也必定會進行反擊。        


  金童修行的時間不短,可是道行卻沒有那麼深。它自然是捨不得使用法力去傷人,只是把這些人嚇出個精神失常來也算是解氣。        


  黑黢黢的怪東西眨眼就吞噬了四個人,還傳來淒厲的慘叫,讓店長再無僥倖。他腿軟的往後退去,撞在站在身後的吳奕文身上。        


  雪上加霜的是,門鎖雖然被打開了,大門卻死活推不動。        


  “門怎麼打不開?”老馬死命的推門。        


  “為什麼打不開門?外邊有人頂住了?”朱永超也開始慌了。        


  “你眼瞎了,還是傻?這還看不明白嗎!擺明瞭鬧鬼啊!!!”那庫管扯著嗓子吼。        


  店長心臟一陣瘋狂跳動,吳奕文扶著他苦笑:“店長,這會兒你相信我說的了吧。”        


  店長還有點懵逼,心臟狂跳,口舌發幹。多年的堅定信仰被粉碎成了渣渣,一副魂飛天外的模樣。        


  見他一時半會回不過神,吳奕文只好把店長扶到一邊,跑過去一塊推門。        


  金童攜著黑霧慢慢飄過來,正猶豫下一步怎麼辦,就感覺一股寒意從它背後襲來。它半個胳膊高的原身,一下被捆了個嚴嚴實實,被拖進一個密閉的空間裡,叫都來不及叫一聲。        


  而倉庫裡的黑霧猛一下炸開,讓視線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吳奕文驚叫一聲,耳邊傳來嗖嗖的聲響,還有什麼東西撞在金屬鐵架上的“梆梆”聲。        


  “什麼東西抓我?!”        


  “放開我!放開我——”        


  “啊!!”        


  “救命啊!救命——”        


  驚叫和慘叫此起彼伏,吳奕文惶恐的在漆黑中抱著胳膊,他猶如瀕臨死刑的囚犯,等待著鍘刀落下來的那一刻。        


  提心吊膽的等了一會兒,吳奕文發現周圍的聲音越來越遠,那些奇奇怪怪的鐵條一樣的東西並沒有碰他,好像畏懼什麼一樣,故意繞了過去。        


  吳奕文在黑暗當中適應了一會,才發件他周身有一層淡淡的光暈把他和黑暗隔開。        


  尋找著發亮的光源,吳奕文從口袋裡邊掏出了手機。        


  手機下方,掛在那裡的小巧玻璃瓶,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當中好似一盞明亮的燈光。        


  “妖孽敢爾!!”        


  一聲怒喝劈散黑暗,眼前乍然一亮,吳奕文匆忙抬手護住眼睛。        


  模糊的視野當中,一個人影飛快的閃過。        


  等眼睛的刺痛淡去,吳奕文眨了眨疼出生理淚水的眼睛,就看見褚先突然出現在了這裡,跟一個黑乎乎張牙舞爪的怪物打鬥。        


  視線重新恢復清晰,看清楚那怪東西是什麼,吳奕文倒抽一口氣。        


  那是一棵渾身長滿疙瘩和大包的大樹,那長長的好像鋼鐵一般堅硬的是它的樹根。        


  天氣還沒有轉暖,這棵樹光禿禿沒有一片樹葉,吳奕文根據經驗,很可能這是一棵槐樹。        


  不由的,吳奕文就回想起了以前看到的新聞,某地一棵百年以上的大槐樹,一夜之間不翼而飛。        


  莫非,這就是那棵大樹?        


  槐樹是壽命很長的樹木,年歲長的槐樹被人認為有神性,成了精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這大樹也不知道有了一番什麼遭遇,書皮上的疙瘩就好像染了重病。它暴躁瘋狂,全無理智,只知道殺戮。        


  它不知道吞吃了多少生靈,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陰穢之氣,法力比金童強得不是一星半點,也具備了興風作浪,危害一方的能力。        


  只可惜它面對的是上界下凡的金仙,褚先一個法術就炸裂了它大部分根須。        


  要不是顧及被它吞進肚子裡的人和金童,褚先一個金雷術就把它幹掉了。        


  “唔吼~~~~~”        


  槐樹怪發出空洞的嘶吼聲,垂死掙扎,樹冠上的枝條瞬間暴漲,掀飛周圍的貨架,劈天蓋地的向著褚先砸過去。        


  褚先屹然不懼,手上掐了一個法訣就把向著他飛過來的鋼架和成箱的貨物拍飛了回去。        


  就在他打算沖過去了結槐樹怪的時候,吳奕文在後方傳來一聲驚叫。        


  槐樹怪的動作引起了連鎖反應,貨架接連傾倒,吳奕文周邊上方裝滿貨物的紙箱子雨一樣落下來。        


  吳奕文陷入險境,褚先立刻丟下槐樹怪,回身撲過去把吳奕文護在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英雄救“美”        


☆、調查        


  “當心!”        


  掉落的貨物直接砸到褚先身上,被他周身的仙靈之氣彈開。        


  貨物落盡,褚先鬆開他:“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垂眼看了下被他牢牢抓在手心的手機,他把吳奕文轉一個身,向門口推去。        


  吳奕文忍著驚悸,邊跑邊回頭向後去看褚先。        


  身後魔幻3D大片高|潮迭起,褚先沖過去跟追過來的槐樹怪戰在了一起。        


  這會兒褚先已經顧不得再按照金童事先叮囑,留有餘力,別表現的太過厲害。        


  金童和其餘凡人全被吞吃進了槐樹怪的肚子,誰知道裡邊會是什麼樣的,他們能夠倖存多久。        


  褚先用仙術幻化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把抓住樹枝狂亂揮舞槐樹怪,三下兩下把它樹冠上的枝杈掰乾淨。        


  沒了賴以生存的根系,又沒了枝杈,理智全無的槐樹怪也感到了窮途末路的危機。        


  “唔吘——”它聲音古怪的慘嚎一聲。        


  那聲音震動的倉庫天花板一陣亂晃,燈管和掛燈劈劈啪啪往下掉,站在門口觀望的吳奕文趕緊貼上牆,卻被震破的牆皮砸了一腦袋。        


  褚先神識一探,分辨出那些被吞掉的人的位置,仙術大手直接扒開槐樹怪的一個樹洞。褚先左右搖晃了一下,被吞進槐樹怪肚子裡的人下餃子一樣往下掉。        


  “誒呦——”“啊——”“哦!!”        


  一群人疊羅漢一樣,一個挨著一個的摔下來,被壓在底下的陳老闆最慘,有出氣沒進氣,直接去了半條命。        


  金童最後一個掉落下來,之前聚集起來的陰穢之氣被這槐樹怪全部搶走,實力大跌,連掩藏自己的身形都做不到了。        


  褚先看到金童出現,立刻就打了一個障眼法在它的身上。        


  金童跌落在最上方老馬臉上的面具,狠狠彈了一下摔到了一邊。        


  這一下衝擊撞得老馬淚花都飆了出來,他慘叫了一聲:“嗷——”隨後趕緊把面具從臉上摘了下來,“什麼東西撞我鼻子?!”        


  所有人被弄出來之後,褚先撮了撮手指,槐樹怪巨大的身軀瞬間分崩離析,化為齏粉,紛紛揚揚的灑落一地。        


  金童暈頭轉向的爬起身,又驚又怒:“那怪物呢?那怪物哪去了?”        


  褚先淡淡的瞥了一身狼狽,小衣服破破爛爛的人偶:“已被本座超度了。”        


  金童飛不起來了,它只能站在褚先腳前,仰著腦袋看著金仙。它期期艾艾的問:“那——那些陰穢之氣呢?”        


  褚先說:“也都被驅散了。”        


  金童小嘴巴張張合合,沮喪的垂下了頭。        


  這次是它得意忘形。        


  得了褚先這麼一個靠山就太過露形,一點也沒有遮掩的用積攢的修為作亂,結果引來了槐樹怪這麼一個道行比它高深的精怪。        


  倒楣就倒楣在之前金童和褚先商議好了再演一齣大的,好讓那個不信鬼神的店長得個深刻的教訓。於是金童的黑霧被炸開,倉庫陷入一片漆黑,褚先還以為又是金童的手段。等到波及到吳奕文這邊,才覺察出不對來。        


  他最看重的是吳奕文,金童自然不敢傷害他分毫。        


  救出金童之後,褚先轉身來到大門口。        


  大門原先是金童用法力鎖住的,現在金童實力大跌,法力失效,門早就已經開了。        


  吳奕文趴在大門附近,身上砸落了幾塊牆皮。褚先皺起眉毛,抬手揮飛那些牆皮。        


  吳奕文一身灰頭土臉,額頭上被砸了一個口子。褚先檢查了一下,只是破了些皮,並沒有什麼大礙。        


  那邊老馬從人堆上爬下來,把壓在底下的店長、朱永超,以及其他的人攙扶起來。        


  應該慶倖他們被吞進的是槐樹怪這種植物系精怪的肚子,而不是什麼其他妖怪。它沒有胃液,只能用根系紮進俘虜的身體裡吸收能量。褚先一直跟它打鬥,讓它來不及消化這些戰利品。        


  店長他們就沒有吳奕文那麼幸運,在槐樹怪肚子裡邊又翻又滾,好似被裝進了洗衣機滾筒裡,互相擠壓下都受了不輕的傷。        


  眼見得那邊老馬撥打電話報警,叫120。這邊褚先迅速帶著金童隱身進入虛空。        


  倉庫裡邊貨架傾倒,到處都是毀壞的痕跡,幾個傷患躺在地上呻、吟。員警趕過來嚇了一跳。        


  那槐樹怪是撞破了一樓的一側牆體,然後又在地上打了一個洞鑽進來的,部分倉庫天花板有坍塌的危險。        


  警方又趕緊叫了消防人員過來一塊施救,搶在倉庫徹底垮塌之前把所有的傷患都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金童趁著混亂,來到原先它藏身的小角落,把它的家當都撿出來。它找了一個背包,把順來的手機、平板等零零碎碎的東西都塞進背包。        


  時隔兩個月,吳奕文再一次住了院。        


  這次可就不像之前的搶劫案默默無聞,他們前腳被送進了醫院,新聞媒體的記者們就聞風而動。        


  吳奕文因為被砸到腦袋,人還昏著。其他醒著的,像是老馬他們就先被人採訪了個遍。        


  一開始記者們得到第一手資料,還以為能爆出一個驚天大案,沒想到最後得到的資訊卻是妖精作怪。        


  更苦逼的是這些記者還沒回去寫稿,就被趕過來的政府人員帶到一邊去開小會了。        


  這種事情畢竟涉及到了靈異,跟國情不符的消息是不允許出現在報紙和電視上的,也就只能在網路媒體門戶上流傳。        


  永佳超市遭遇襲擊算是過年以來發生的最大靈異事故,得到上報之後,管理此類事物的部門立刻施加了壓力。        


  最後這件事情就只在當地報紙上得到了豆腐塊那麼大小的報導,倉庫的坍塌引起半個超市倒塌,直接被指黑心開發商豆腐渣工程。        


  因為事情發生在深夜,目擊到事情經過的路人不多。在外邊用手機拍到的視頻和照片也不過是一些塵煙和建築物晃動,並不能說明什麼。        


  於是這件事情很輕易的就被掩蓋了過去。        


  而對這些受傷的知情者處理就更加的簡單,每個人都得到了一筆補貼用來治療。        


  政府還承諾,永佳超市的重建費用可以補貼一半,這讓躺在病床上的店長立刻閉了嘴。而其他的幾個員工包括吳奕文在內並不想失去現在的工作,也在分別談話之後保持了一致的口徑。        


  至於除蟲公司的人得到了什麼好處,吳奕文並不清楚,他只是知道那些人也並沒有向外透露什麼。        


  事件發生第三天,吳奕文正端著飯盆吃飯,他的病房裡進來了一個熟人,曾經處理過他被搶案件的何警官。        


  “何警官,你怎麼來了?”吳奕文吃驚的放下飯盆,拿起毛巾擦了擦嘴。        


  “你坐著,別起來。”何警官抬手阻止他站起來,“我今天過來是找你瞭解點情況。”        


  他側轉過身,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秦隊長。”        


  吳奕文這才注意到何警官身後還有一個人。        


  這人長得很不起眼,扔到路人堆裡都認不出來的普通長相。他沖吳奕文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吳奕文不解的看著何警官:“是我的案子有什麼進展了嗎?”        


  何警官搖了搖頭,說:“我今天不是為你之前的案子來的。這次來是想要找你瞭解一下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吳奕文驚訝,他說:“您現在調過來管這個案子了?”        


  何警官苦笑:“現在各地案件頻發,警力嚴重不足。我們專管盜搶案件的也都被合併了過來辦案。”        


  這句話很有些交淺言深,不等吳奕文反映過味兒來,他身後的秦隊長就咳嗽了一聲。        


  何警官尷尬的朝吳奕文笑笑,隨後坐在他對面空著的病床上,掏出一個筆記本,拿出一根碳素筆。        


  “能跟我詳細說說事發的經過嗎?”        


  吳奕文看了一眼沉默的站在一邊看著的秦隊長,心裡總有一種違和感。        


  何警官又催促了一遍,吳奕文這才說了起來。        


  他醒來都已經是事發的第二天,該問的警方都已經問過那些清醒的人。        


  吳奕文所說的跟他們大同小異,區別只在陷入黑暗當中別人都被抓的時候,就只有他漏網。        


  對於為什麼他沒有被抓過去,吳奕文自己也不清楚,他隱約覺得可能跟他手機上的章魚小瓶有關係。        


  何警官認真的把吳奕文說的都記在筆記本上,他問:“對那個突然出現救了你們的人,你有知道些什麼嗎?”        


  吳奕文說:“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應該是個天師。”        


  要是擱以前,聽到天師這種職業,何警官指定要皺眉,可是現在也只是平靜的把這句話寫在本上。妖魔鬼怪都出現了,在跑出來個降妖除魔的天師,也就不驚奇了。        


  記下了吳奕文手機裡留存的電話號碼,何警官就告辭了。        


  回到警局,何警官根據這個電話號碼進行了一番調查,也根據人名進行了檢索。        


  電話號碼是用的不記名一次性電話卡,而人名的檢索也沒有絲毫的收穫。        


  要不是倉庫殘存的攝像頭拍到的模糊畫面證實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何警官都要懷疑是不是那些被救了的人眼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金童:一朝回到解放前QAQ        


☆、特勤七局        


  “秦隊長,線索中斷了。”何警官帶著一絲沮喪對站在一旁看他工作的秦隊長說。        


  秦隊長對此似乎沒有什麼意外,他對何警官說:“永佳超市事件的檔整理好了?”        


  何警官拿起一個厚厚的資料夾:“都在這裡。”        


  秦隊長接過資料夾,用飽含鼓勵的聲音對何警官說:“不用氣餒,我們的技術還不夠先進,應對的經驗也太少,以後會好起來的。”        


  何警官被選出來做接待秦隊長的人選,自然是有所特長。今後說不定會被秦隊長所在的單位吸收,早點建立起信心,也能夠加快投入到特殊事件處理當中去。        


  道別之後,秦隊長趕往C城機場,搭乘最近一般飛往首都A市的飛機,趕在下午下班前回到了單位。        


  門口的警衛看到他的車就抬起了杆,秦隊長順利的把車子停在了特勤七處的大院裡。之前空空的院子現在停滿了車輛,都是最近從其他特勤部門抽調過來的精英們的座駕。        


  原先這個特勤七局是個非常邊緣的部門,秦隊長來這裡基本算是流放貶職。        


  卻沒想到還不到一年的功夫,這個原先一年到頭都沒什麼事物要處理的部門,一下子變的無比繁忙起來。        


  秦隊長趕在每日小結會議開始之前進入了會議室,跟坐在上首的王局長點了點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說起特勤七局,在整個公安系統當中都屬於隱形的存在。不同於其他特勤部隊從事反恐、□□、應對突發事件、解救危機等工作,特勤七局的作用卻是應對反常的、讓人難以理解的、正常手段處理不了的事件。        


  進入到這個部門,秦隊長才得知,原來在正常的社會下,還有這一群人、一群非人披著普通的外皮生活著。        


  這些人從建國前就存在,因為他們本身具備的特殊力量,普通的治安部門管理不了,才成立了這麼一個專門應對他們惹出來的麻煩的部門。        


  那些人和非人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也有恩怨情仇。一旦他們之間發生鬥爭,在荒郊野外還好,如果是在人類生活的區域,就輪到特勤七局出馬了。        


  他們就是在鬥爭區域外邊負責拉線阻止普通人靠近,對方打完了架,善後收拾爛攤子的倒楣鬼。        


  另外,有的時候地區上出現了靈異案件,部門裡為數不多的幾個特勤顧問會下派到地方上去協助破案。這些案件無論破了或者破不了,都會被特勤七局粉飾一番,變成普通案件錄入檔案。        


  要不是文件上蓋著大大的絕密印章,文件解封給秦隊長看的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最初的驚奇和新鮮過後,秦隊長每天上班就在坐辦公室,喝茶、看報紙、上網、打遊戲當中消磨時間。        


  年前,這種平淡輕鬆,卻又消磨意志,讓人無聊到絕望的日子突然結束了。        


  各地靈異事件頻發,之前掩藏的好好的各路精怪紛紛跑出來作亂。        


  更讓人覺得措手不及,難以應對的是這些暴露出來的精怪數量,比檔案上要多得多!並且,這個數位正在以恐怖的速度上升著。        


  這些各路妖魔鬼怪就像不知道被誰塞了滿嘴的金坷垃,瘋了一樣滿世界亂跑。隨隨便便就襲擊人類,破壞建築物,之前的平靜就跟是做夢一樣。        


  秦隊長他們最近的任務就是全國各地飛,處理各種突發靈異事件。        


  五點整,會議開始。        


  底下幾個隊長手中都拿著厚厚的檔,開始挨個彙報自己負責的案件。        


  這些案件誰聽了都心情沉重。除了在網路上流傳出去的那些照片和視頻,不為人知的襲擊、破壞造成的死傷和損失要慘重的多。        


  “截止到目前為止,因特殊事件死亡的人數上升到四百,受傷超過兩千,造成經濟損失達到七千多萬……”        


  在特勤七局,靈異這個詞是不會直接被說出口的,人們往往用“特殊”這個字眼來代替。        


  “標記為未知的犯案者又新增了三個,未解決的案件數上升為四十三個。”        


  “已知犯案者歸類檔案新建七個,已解決案件新增四個……”        


  王局長沉默的聽著,等匯總結束後,他抬頭看向秦隊長:“秦隊長,C城那邊的案件怎麼個情況?”        


  秦隊長精神一振,趕緊打開資料夾,把何警官燒錄的光碟交給一邊的文員放進電腦裡。        


  光碟自動播放,投影儀上出現一張張照片。        


  “這些是現場的照片,還有從監控視頻提取到了影響。永佳超市所在的建築物損毀過半,倉庫坍塌,地面廣場也出現了裂痕。索性並沒有出現人員死亡。”秦隊長認真的給會議室的人介紹案件的詳細資訊,“據現場目擊者稱,在他們遭受未知犯案者襲擊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解救了他們。”        


  秦隊長操縱著文員的電腦,投影儀上出現了一張影像模糊的圖片。        


  圖片上,看不出是什麼原形的怪物長牙五爪,距離它不遠處有一個很不清晰的人影。        


  “哦?”王局長感興趣的望去,仔細分辨著,他搖了搖頭:“這張圖片很模糊啊。秦隊長,知道是誰了嗎?”        


  秦隊長說:“我對比了民間協助機構提供的名單,那份名單上並沒有這個人的資訊,想來是一個隱士修行的。”        


  面對棘手的局面,國家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很早的就聯繫了道教、佛教,以及民間各種降妖除魔的人士,懇請他們伸出援手,掃出亂象,恢復人間平靜和秩序。        


  因為靈橋斷絕,天地之間靈氣日漸稀薄,佛道以及其他修士慢慢式微,有些修為的大妖紛紛避居人跡罕至的地方。在外活動的法師、天師都很低調,不成氣候的小妖也全都夾著尾巴生存。        


  沉寂了太久,這個特殊的群體在現代政權基本上說不上話。這次政府直言相邀,正是這些化外之人重新回歸上層視線、掌握權柄、擴大門楣、提高聲望的好機會。於是紛紛排出人手去往各地排憂解難。        


  只不過這些人大多天生不服管,除了早先因為種種原因加入到七局的幾個人之外,其他的門派、傳承世家、個人原本就有一個鬆散的機構,現在直接轉暗為明,光明正大和七局打起了交道。        


  這次雙方合作,對方提供給七局一份名單,讓他們有事情的時候跟上邊的人聯繫,那些已解決的事件也多數由這些人出手。        


  褚先出現在畫面上,秦隊長到了之後,第一時間就對比了名單,發現他不是名單上的任何一個,就以為他是一個隱士。        


  王局長對此並不是太在意,名單上的人很多,一個兩個聯繫不上,不能為他們所用也沒有什麼影響。        


  匯總完成之後,王局長神情一肅,對著參加會議的特勤七局幹員以及顧問沉聲說:“先生們,我們面臨的情況很嚴峻。未知犯案者的數量越來越多,可是能夠出手解決的民間人士數量是有限的。身為專管部門,我們不能光是指望別人,自身的力量也需要加強和學習該如何應對解決危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局裡的顧問會給特勤人員做培訓,讓你們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底下的幾個隊長聞言騷動了一下,坐在一邊的幾個顧問看著說話的王局長目光一深。        


  他們這幾個顧問,不是出自佛門,就是道教。以前給政府賣命,就只是因為錢多活少,也沒少讓同行和同輩看不起。        


  從心裡來說,他們也不願意把自身所會的傳授給七局的人,可是現在的情況身不由己。要是不作出點努力,他們很快就要被來自民間機構的能人異士們擠兌的沒有了位置。        


  幾個顧問相顧一眼,把嘴邊的苦笑都咽了下去。也只能當做為了國家大義,做出巨大的犧牲和貢獻,但願這代價付出的值得。        


  C城的永佳超市事件,基本上沒有砸出一個水花,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百姓的視線當中。        


  唯一感覺受到了巨大影響的,就只有周圍居住的社區居民了。        


  作為這附近唯一的一個綜合性大型購物超市,永佳超市沒有了,他們的生活很不方便。        


  店長的傷勢比較輕微,住了幾天醫院就耐不住,急忙出了院去主持大局。        


  他可不願意損失掉周圍的客源。        


  儲運部受了重傷的只有朱永超一個,他的腿部骨折,手臂骨裂,必須要靜養。老馬則是多出軟組織挫傷,也必須要住院一個星期。而身為副理的吳奕文卻只有頭部的輕傷,觀察了一下沒有腦震盪的痕跡,是最早一批出院的人。        


  店長一出院,立刻召集人馬清理倉庫當中的貨物。        


  朱永超和老馬都不在,吳奕文就只能頂上去,跟著店長忙前忙後。        


  先是把倉庫當中的貨物都清點出來,然後整理清單,把損毀的商品列出一個單子。        


  他們超市是有保險的,這些損失保險公司可以進行一部分賠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總公司那邊也派來了人協助超市重新恢復運營。        


  店長先生找人在廣場上搭了一排板房,從超市裡邊挪出貨架子繼續營業。        


  因為營業面積大幅度縮水,有一部分理貨員就被先打發回家,很多促銷員直接就下了崗。        


  不只是運營部,就連儲運部也有好幾個人讓回家待業,一時間弄得是人心惶惶。        


  吳奕文很慶倖自己好歹算是個小領導,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失去收入。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昨天的,今天還有一章        


☆、掉馬的後果        


  人手減少了,工作卻沒有減少,吳奕文直接忙成狗。        


  以前倉庫在地下,出貨的時候店員直接坐著貨運電梯上下就行。現在要出貨,需要提前一天打報告。第二天儲運部的人上班之後,根據清單開著車去倉儲區臨時租用的大倉庫取貨。        


  運營部和儲運部的人都覺得麻煩。可是沒有辦法,誰讓永佳超市整個倉庫都不能用,而廣場上的地方卻全都用來蓋板房當做運營區呢。        


  也不是沒有人內心腹誹,想說既然這樣乾脆大家放大假,等到超市重新建造好了之後再回來上班。        


  可是看看那些被勒令在家待命的理貨員、直接被炒魷魚回家吃自己的促銷員,這些話還是被咽進了肚子裡。        


  吳奕文上午去拉了一趟貨,下午又去了一次。        


  整個C城沉浸在歡度元宵佳節的喜慶當中,周邊的居民都跑來購買湯圓。吳奕文乾脆跟店長溝通了一下,直接把裝著湯圓的貨車停在了馬路邊上,另外支了一個攤位,好分散快要把板房擠垮的人潮。        


  “吳代理,歇會兒吧。”客服部的一個小姑娘說,“店長讓人給準備了熱飲,那個暖壺就是。桌子底下有紙杯,你可以自己倒。”        


  吳奕文喘口氣,點點頭,道了個謝。他自己找了個凳子坐在客服部的櫃檯後邊,捧著個紙杯喝著熱熱的橙汁。        


  整個超市沒那個部門像他們部門這麼奇葩了,上頭兩座大山一下都倒下。經理、副經理兩個都在住院,吳奕文就成了儲運部的代理經理。        


  雖然儲運部的大部分業務他都熟,可是有的只是經理業務範圍的工作他只是看見過,上手難免生疏。        


  有共患難的交情,店長提前跟他透了底,等老馬銷假回來,升任經理,到時候他就是儲運部的副經理。雖然降了職,可是腦袋上的代理卻被去掉了。        


  就算兩三個月後朱永超回來,他這個職位也不會變。說不準朱永超還是老馬就直接被調動到其他店去了。        


  吳奕文心知肚明,店長這是變相感謝他。要不是之前他介紹了褚先給他,估計褚先也不會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他們。        


  事後倆人都打過電話聯繫褚先,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打通電話。        


  店長還幾次叮囑他,讓他一有對方的消息就告訴他,他還沒有感謝對方出手相助呢。        


  現在各部門的地方都很簡陋,儲運部的大漢們只能苦逼兮兮的跟大宗購物辦公室的文員擠在一個格子間大小的板房裡。        


  天氣寒冷,不開門也不開窗,板房裡只有一個電油汀供暖,空氣不流通那味道簡直酸爽。打死吳奕文也不願意在那邊待著。        


  反正有對講機在,吳奕文也不擔心庫管們找不到他。他沒事兒就在客服部待著,蹭人家的電暖器。        


  吳奕文喝完橙汁,手腳都暖了起來,就起身離開了客服部的櫃檯。        


  搬到廣場之後,監控設備沒法兼顧到所有的角落,防損員們不得不加強巡視。名貴煙酒、化妝品專櫃、進口食品區都是重點。        


  剛和一個臉熟的便衣防損員擦肩而過,吳奕文就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頭一看,消失好多天的褚先竟然就站在他的身後。        


  “褚先生!”吳奕文又驚又喜。        


  褚先走過來,他身邊擁擠的人流摩西分海一般,自動讓出了寬敞的空間讓他通過,自己跟旁邊的人擠成一團,卻偏偏對身邊的空地視而不見。        


  吳奕文驚奇的看著這一幕,心中好奇,卻並沒有開口去問。        


  “你現在有空嗎?”褚先一貫的沒什麼表情,聲音很輕,卻清晰的響在吳奕文的耳邊。        


  “有空。”吳奕文毫不猶豫的點頭,他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抬手比劃了一下:“我們到一邊去談吧,這邊人太多。”        


  褚先沒有意見,跟在吳奕文的身後從無購物通道出了板房。吳奕文出去之後還想對旁邊防損說一聲後邊這個是他朋友,免去一番被檢查的麻煩,結果防損就跟沒看見褚先這個大活人一樣。        


  吳奕文這才察覺出來異樣,可能其他人是真的注意不到褚先。這種神奇就跟傳說當中的法術一樣,讓吳奕文覺得新奇不已。        


  倆人站在寒冷的戶外,吳奕文問:“褚先生,你的電話怎麼打不通?我跟店長都非常感謝你,想要請你吃頓飯,好好答謝你一下。”        


  褚先眉間微微一蹙,他說:“那個電話已經不用了,有新的聯繫方式我會告訴你。請吃飯就免了,我並不需要你們的答謝。”        


  這些天他也不是全然閑著,除了學習了一些現世生活的常識之外,也根據第一次跟蹤員警發覺監控設備能窺探到他行蹤的經驗,在永佳超市建築坍塌之後分別跟著前來調查的人,觀看他們的後續工作。        


  因為某種原因,他很顧忌被人發現行蹤。過度曝光在凡人眼前,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他察覺到有人在根據那手機的號碼反向調查,立刻讓金童把手機關機,銷毀了手機卡。        


  他原本設計當初那一出就是為了和吳奕文順利的搭上關係。現在目的已經達成,也就不再需要那個手機號,要不是金童一番懇求,手機他也想拆碎了扔掉。        


  褚先並不在乎店長能不能找到他,給他報酬,堂堂金仙自然是金錢如糞土。        


  吳奕文可不知道褚先心裡的想法,還以為對方不要店長的報酬。        


  他雖然不解,卻沒有多問。        


  沒准人家是師門有這樣的要求,比方說降妖除魔不接受酬謝之類的苦修條文。        


  “好吧,我會轉告店長。”吳奕文頓了頓,望著褚先俊朗卻顯得很冷然的臉,帶著笑說:“你今天來是有什麼事?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吳奕文是真心感激褚先及時出現救了他,他自認達不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那種境界,卻也想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回報對方的。        


  褚先在春日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淺的眼睛看著他,緩緩地說:“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你現在置身在危險之中。”        


  吳奕文不明所以,唇邊的笑收了收:“什麼意思?是倉庫那裡沒有處理好?還有陰氣?”他抬手掃了掃自己的兩個肩膀,“最近沒有再感覺到四肢發冷,脊背上沉重啊。”        


  褚先搖了下頭:“不,那倉庫經過之前一戰,陰穢之氣已經散盡,最近幾十年都不會出現問題。”        


  吳奕文更不解了:“那是什麼危險?”        


  “你身上有一樣東西,那不應該是你拿的。你帶著它,如幼兒抱金磚在鬧事走過,會引來一堆心懷叵測的之人搶奪。你並無能力保護自己,到時候恐怕會傷你性命。”褚先認真的說。        


  這話說的不明不白,吳奕文的危機感沒有上一次沾上陰穢之氣那麼重。        


  並且吧……這話感,這咬文嚼字的方式,模模糊糊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為今之計,想要保住你的安危,就要從根源上入手。我可助你度過此難關,只要你相信我……”        


  褚先還在說,吳奕文卻一不小心閃了一下神。他的思緒一下子飛到了年前的那個晚上,眼前的褚先和那個朦朧當中一閃而逝的好看面孔,穿著白風衣,腦袋上頂著個奇怪東西的身影一下子重合在了一起!        


  “原來是你!!”吳奕文大叫一聲,蹬蹬蹬後退了幾步。他的目光一下子從之前的感激信任,變成了驚詫懷疑,他不敢置信的說:“你就是那天晚上想要搶劫我的人?!”        


  怪不得在白堤寺門前的時候會覺得這個人在哪裡見過!不是他是個公眾人物,而是之前他們確實見過,在搶劫現場!        


  吳奕文這一聲喊,照理應該引起周邊人的注意,火速引來一群圍觀群眾。        


  可是當吳奕文臉色驟變,嘴巴張開,高昂的聲音還在口腔當中震動,預感到情況不對的褚先迅速用了法術,隔絕了這個小小的空間。別說聲音了,現在周圍的人是完全看不到這個地方有人的。        


  褚先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無措,顯然沒想到會被吳奕文發現之前那個人是他。        


  在凡間待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出場的方式嚴重有誤,會帶了很大的信譽危機。之前還在慶倖吳奕文沒有察覺,這不經意間就掉了馬甲。        


  褚先內心湧起一股懊惱,都怪他太過自大自信,才又出了差錯。        


  這天他來找吳奕文是想要快點進入正題,之前的計畫連番出錯,讓他不耐煩再設置什麼步驟,按部就班的接近。        


  仗著之前在倉庫裡那些恩情,褚先就很自信地沒有跟金童商量什麼說辭,自己直接就上了。        


  能把吳奕文被刷到崇敬的好感瞬間down到負數,被人當成壞蛋警惕防備,做金仙做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內心懵逼的金仙        


  儘管芯裡已經懵逼,褚先還是做出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努力淡定著說:“你誤會了。”        


  吳奕文已經是又驚又怒,還帶著一絲無法匹敵對方的惶然,這會兒他的電擊、槍可沒帶在身上!誰能想到上班期間會遇到之前遭遇過的搶劫犯呢。        


  他警惕的和褚先保持著幾米的距離,好像這樣就能避免被對方傷害似得。褚先自然不會提醒他這麼點距離對他來說跟沒有一樣,對方已經夠防備他了。        


  “什麼誤會?”吳奕文微慍的道,“難道你是說那天的人不是你?你沒有做過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褚先歎口氣,竭力模仿天上損友每次不小心惹火自己,賠禮時的樣子,讓聲音和表情都變得誠懇起來:“我並不是說那一天不是我。只是你仔細想想,我真的是要搶劫你嗎?以你的能耐,若果我真的要對你不利,你根本就不可能輕易離開!”        


  褚先保持距離和從容鎮定的應對起了效果,最起碼吳奕文冷靜了些,可以用理智來思考。        


  確實,以倉庫出事那天晚上褚先大戰槐樹怪毫不落下風,輕而易舉碾壓對方的實力來講,真的要打劫,他根本就不可能活著跑到員警崗亭。        


  說不定沒有任何人察覺他就人間蒸發了,就跟那槐樹怪一樣,變成齏粉被環衛工當成塵土掃走。        


  想到這裡,吳奕文驚怒的情緒緩和了些,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見他的表情變化,褚先趁熱打鐵,接著說:“我那天的意思和今天一樣,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想要勸說你。只不過你好像沒有聽進去,反應出乎我的意料的激烈。”        


  想起那天二話沒說他就掏出電擊、槍點擊了對方,吳奕文就很尷尬。這麼說,豈不是他反應過度,被害妄想發作,誤傷了好人?        


  只不過說到底,褚先也不算無辜。誰讓他那麼突兀的出現,話沒說明白,就伸手來抓他。他已經被之前的搶劫犯嚇成驚弓之鳥,能不反應過度嘛!        


  徹底冷靜下來,吳奕文想到了更多,他慢慢回過味來。        


  這麼說,褚先第一次出現和這次找他,都是為了這一件事。那麼在白堤寺門前的相遇,是不是偶然就很讓人懷疑。        


  他也怕弄錯惹怒褚先,試探著問:“那在白堤寺門口真的是巧遇?”        


  褚先頓住了,他沒想到吳奕文竟然這麼敏銳。他不是不能遮掩過去,只不過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他乾脆承認:“不錯,那一次確實是為了你而去的。”        


  猜對了這個結果,吳奕文一點也不高興。任誰知道對自己有恩的人是抱著別樣目的刻意接近,心裡邊也不會痛快。        


  褚先沉聲說道:“雖然是故意接近,不過你身上沾染的陰穢之氣是真,我為你驅散也不是假的。”本就已經弄巧成拙,可不能再讓吳奕文以為他在故弄玄虛。        


  吳奕文緩緩的點了點頭,似乎是信了。        


  其實不算白堤寺門前,在超市倉庫裡邊褚先趕來救了眾人也是事實。吳奕文並不會因為褚先另有目的,就完全忽視對方的功勞。        


  “我說的話,請你務必放在心上。”褚先低聲說,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近,他的話語卻絲毫不受周邊人發出的嘈雜影響,傳遞到吳奕文的耳鼓,“這件事涉及到你的性命安危,只有我能幫助你。”        


  這時放在吳奕文衣服兜裡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板房裡的庫管有事情找他。        


  吳奕文心神不定的回話,告訴對方他馬上過去。然後他才抬起頭來對褚先說:“我會放在心上的,謝謝你的提醒。我現在有工作,褚先生您請自便。”        


  話音落下,吳奕文禮貌的道別,就繞過褚先從無購物通道進去了板房。        


  可以看得出來,吳奕文對褚先已經沒有了之前的信賴和親切。        


  褚先對此也沒有辦法,能把跌到負數的好感度重新拉回到水平線上,維持這麼一個不冷不熱的局面,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只能回去找金童想想辦法了。        


  褚先說他身上有一樣東西,會給自己帶來危險,還是懷璧其罪的危險。        


  吳奕文能想到的就只有在漆黑的濃霧當中發出微亮光芒的手機鏈。        


  他站在貨架旁邊,拿出手機看玻璃瓶裡花瓣一般腕足上的章魚腦袋,它濕漉漉的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伸手摸了摸涼涼的瓶身,吳奕文實在看不出來這個小玩意怎麼就能給自己帶來性命危險。        


  不過他也不會因為意氣而不相信褚先的話,平常還是多注意點。        


  吳奕文把手機揣進衣服兜,琢磨著在網上找個可靠的管道,購買一款功率更大,殺傷力更強的電擊、槍。8800伏電壓根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要是能弄到警用幾萬伏,可以射擊的就好了。        


  吳奕文決定回去就找擼啊擼的隊友問問,他的固定隊友應該能想想辦法。        


  因為營業面積嚴重縮水,超市的營業時間也相應的縮短了一個半小時。        


  結束一天的營業之後,庫管們幫著理貨員把商品整理整齊,防損檢查板房有沒有什麼地方有疏漏,鎖好柵欄板,關閉好門窗,就可以下班了。        


  板房裡邊有從超市里挪過來的監控設備,不過數量不多,更多的還是依靠夜晚值班的保安巡邏。        


  身為儲運部唯一的一個在職領導,吳奕文這些天上的都是大長班,從上午開店,到晚上閉店。當然相應的,這期間他的工資也比平常多。        


  吳奕文疲憊的爬上四樓進了家門,就看見客廳裡的吊燈所有的燈泡都被大開,燈光大亮。        


  “你在幹什麼?”吳奕文匪夷所思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趙延的房門大敞著,桌子上地上床上堆著全都是東西。不只是他自己的房間,就連客廳裡也擺放著幾個大紙箱。趙延埋頭蹲在地上,不知道正在幹嘛。        


  “怎麼想起整理東西了?”吳奕文又問。        


  “啊,奕文你回來了啊。”趙延扭頭看他,他站起身,手心在褲子上蹭蹭,立馬出現一道黑黑的印子,“我正有事要跟你說。”        


  趙延從房間裡邊走出來,一邊走還一邊踢腳底下的東西和紙箱,清理出一條過道。        


  “什麼事?”看他臉上的正色,吳奕文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同事邀請我跟他過去同住,那邊距離我上班的地方很近,走路十分鐘就到了。我就想,這邊的房子我就不租了。”趙延不好意思的撓了撓眉弓,“我知道這太突然了。我應該提前跟你說,你也好找新房客。”        


  “……”吳奕文被他的突然襲擊弄得措手不及,有種生活突然被打亂的感覺。        


  趙延雙手交叉,放在胸口不安的壓動,解釋道:“你也知道我早上起來起床困難,搬到那邊去每天就不用千辛萬苦的擠四十分鐘公車上下班了。最主要是那個同事的室友突然調職搬走,他那邊的社區難得有房子空出來,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吳奕文做到客廳的L型布藝沙發上,仰頭望著惴惴不安,擔心他生氣的趙延。        


  他有什麼能生氣的?        


  趙延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房客,他沒有亂七八糟的朋友,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跟吳奕文處得來。他不能因為對自己方便,就強要求對方一定要住在他的房子裡,不可以搬到別的地方去。        


  “好吧,你明天就搬走嗎?”吳奕文緩口氣,問道。        


  趙延一喜,連連點頭:“嗯,明天就搬家。我請了假,到時候我從別的同事那借一輛車,把東西都拉走。”        


  吳奕文點頭:“那行,你就先收拾吧。”        


  吳奕文這個點下班回來還沒有吃飯,趙延自己叫的外賣,已經吃過了。        


  他做了一個簡單的打鹵麵吃完,給趙延算了下剩餘的房租和伙食費,還有之前多交付的一個月押金。錢包裡沒有那麼多錢,吳奕文直接用網銀把錢給他轉了過去。        


  趙延收到了短信提示,確認金額都對,又對吳奕文說:“你可以在網上登記一下。現在同城網那麼方便,很快就能找到合租的。”        


  吳奕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你就別操心了。雖然搬走了,今後要是有機會,一塊吃飯。”        


  “嗯!”趙延痛快的應聲。        


  吳奕文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打開電腦上了同城網。        


  他在租房板塊看了看,瞭解了一下現在的房租價錢就退出了這個網站,關閉了網頁。        


  趙延說的在網上招租的辦法他不是不懂,之前的幾個房客都是這麼招來的。只不過把出租資訊放在網上有一點不好,總是有仲介打電話找他,想要讓他把空房資訊放在仲介所。        


  這次吳奕文還打算跟以前一樣,找幾張白紙,寫一個合租廣告,貼在社區門口。另外也跟社區裡的老太太們打了一聲招呼,要是有單身男士來找房子租,幫忙推薦一下自己的房子。        


  這樣雖然慢,找來的房客卻比網上魚龍混雜什麼身份都有的要稍微靠譜那麼一點。        


  趙延搬走後第三天中午,吳奕文就接到了鄰居大媽的電話,說是有一個挺合適的租客要看房,讓他沒事兒就趕緊回來。        


  吳奕文借了同事的電動車騎著回了錦繡家園,到了自家單元樓底下,一眼就看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跟一個穿著暗紅色棉襖的大媽站在一起。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褚先!                               


作者有話要說:  金童:上仙上仙,今天教您一招,近水樓臺先得月!        


褚先:……(好像有什麼不對)18        


☆、身份證是什麼        


  他怎麼會在這裡?!        


  吳奕文驚得忘記捏刹車,兩隻腳直接踩地,被電車帶的腳磕磕絆絆前進了一段,才想起來停住車。        


  鄰居大媽又驚又笑,豪爽地嗓門特敞亮:“哎呦~小吳,你這是幹什麼?不著急哈!”        


  吳奕文幹幹一笑,也不好跟大媽解釋他才不是著急。        


  吳奕文下了電動車,推著往倆人跟前走。他望著褚先,心裡不住的疑惑。        


  似乎是不想吳奕文又有不好的想法,褚先先開口了。        


  他說:“我一發現你家房客走了,就過來了。正好我要在這附近找個地方落腳。”        


  實際上要不是金童的阻攔,在趙延搬走的那個傍晚,褚先就要跟他聯繫了!        


  吳奕文遲疑了一下,隨後還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對於對方一直關注著自己,連房客搬走了都能很快發現,吳奕文就算是想抗議他這樣侵犯隱私,卻也因為對方是一直想要幫助他而說不出口。        


  除去不愉快的初相見,之後的事情也不算很糟糕,再說了,人家好歹在倉庫救過他。吳奕文在內心對自己做完建設,扯出一個微笑:“那我們上去看看房子吧。”        


  大媽驚奇的來回看倆人:“怎麼,你們認識啊?”        


  吳奕文在超市上班只是一個普通人,這個年輕的帥小夥子看起來派頭十足,倆人很難想像有什麼交集。        


  褚先仍然一副冷然寡言的模樣,吳奕文怕冷場大媽跌了面子,趕忙回說:“以前見過幾次。”        


  大媽滿足了好奇心之後,就對吳奕文說:“既然認識,你就領人上去看看房吧。我先回家啦,家裡老頭子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        


  吳奕文感激涕零的道謝:“多謝您幫忙了,趕緊回去吧。”        


  大媽咧開嘴角,呵呵樂:“哎呀,平常也沒少受你照顧,這點忙算什麼。我走啦!”        


  褚先和吳奕文目送大媽歡快的走遠,然後褚先用一種微帶好奇的眼神看向吳奕文。        


  吳奕文竟像是直接接受了他的腦電波一般,說:“我們院裡的這些大叔大媽們都喜歡超市的海報。只不過這個片區的居民實在太多,員工們派發海報到這邊的時候非常少,他們都搶不到。每個禮拜我下班的時候就直接從客服要一點給他們。”        


  這些大叔大媽都非常的節儉會過日子,就喜歡買個打折促銷品。還有一些喜歡收集海報是為了用海報糊廚房的牆面,或者是手巧的折紙籃子啥。反正是各有各的需求。        


  總之,他居住的這個院子,就因為這小小的海報,跟鄰里之間還算是和諧友愛。        


  吳奕文把電動車鎖好,和褚先一前一後上了四樓。他家住在403室,屬於單元的西門。        


  打開房門,吳奕文讓褚先先進去。        


  “出租的是這個房間。”吳奕文帶著褚先穿過客廳,來到靠南邊的一扇房門前。        


  這間屋子和客廳陽臺一牆之隔,也連接著一個陽臺。當初原主裝修整個打掉了陽臺的牆面,只用了折疊的木門隔開臥室跟陽臺。        


  白天的時候木門大開,陽光毫無阻礙的穿透進來;晚上睡覺時拉上木門,比窗簾還要密閉空間。就因為陽臺這部分空間的存在,這個房間無論是採光還是大小都要比次臥好。        


  推開房門,屋子裡邊的東西都被趙延搬走,顯得空曠而沒有人氣。        


  房間裡邊沒有一件個人用品,收拾的乾乾淨淨。屋子裡有一張一米六的雙人床,一個三門立櫃,一張寫字臺,牆上還有一個罩著防塵罩的空調機。        


  因為之前趙延在這邊住了三年,他自己添了一台電腦桌和書架。他搬走這倆傢俱之後,牆上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傢俱放置過的黑印子。        


  吳奕文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這痕跡擦不掉。這會兒就說:“你要是在意牆上的黑印子,我可以找人把牆面重新粉刷一遍。另外你也可以自己添購傢俱把它擋住。只要屋子裡邊能擺下,你願意買什麼都行。”        


  褚先只是為了拉近跟吳奕文之間的距離,屋子裡什麼樣,他並不是很在意。        


  他掃了一眼房間,扭頭對吳奕文說:“這樣就行,不用粉刷。”        


  吳奕文正好也不想再刷一遍,聞言領著褚先繼續看房子。        


  “這邊這間是我的房間。”他一帶而過,“衛生間在這邊,有熱水器可以一年四季洗澡。熱水器用的時候再插,一個小時就可以洗。”        


  吳奕文帶褚先看過衛生間,又看了廚房,接著把家裡邊公共區域倆人共用的傢俱家電又詳細介紹了一遍。        


  吳奕文是按照居家來置辦的,客廳裡邊有櫃式空調、組合沙發以及配套的茶几,電視機組合櫃上的牆面上還懸掛著一台四十來寸的電視機。        


  進門玄關有一個帶著穿衣鏡的鞋櫃,餐廳的位置擺著一張可以坐下六個人的餐桌,廚房裡成套櫥櫃以及抽油煙機灶台,還擺著一個雙開門大容量的電冰箱。        


  整套房屋傢俱都是一體裝修的效果,看上去和諧統一,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愉悅感。        


  吳奕文指著電視櫃牆角的線路說:“電視使用的是寬頻套餐,可以看網路電視。兩個房間都有寬頻介面,無線路由器在我的房間裡,你要是搬進來到時候我告訴你密碼。”        


  吳奕文的語氣裡充滿了對自己家的自豪和自信。他這裡的條件可以說相當的不錯,一般只要不是特別摳門的人,來看房的是一看一個准。        


  褚先對此是沒什麼感覺,隱藏在他身邊跟隨的金童卻是興奮不已。        


  終於不用蹭別人家的WIFI信號了,自己家的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以前在外邊開放無線信號慢的好似蝸牛爬,別人家的想用還要先費勁巴拉的破解。自己手機卡上自帶的流量要精打細算節省著用,想想就是心酸。        


  它身上有褚先的隱身咒,仗著吳奕文看不見,舉著平板電腦跑來跑去測試屋子裡邊哪兒的信號最強。        


  那撒了歡的模樣,讓褚先嘴角一抽。他不動聲色的抬抬手指,用法術把金童捆住,戳在鞋櫃上冒充看不見的裝飾物。        


  金童先是滿臉懵逼,等褚先的視線冰冷的從它身上劃過,才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這個時候求饒卻已經晚了,只能含著眼淚看著上仙大人和吳奕文說話。        


  “我對這兒很滿意,多少錢一個月。”褚先按照事先和金童打好的稿子問道。        


  吳奕文說:“總共是一千二。”        


  褚先平靜的看著他,吳奕文心裡就有底了。恐怕之前這位褚先生對著附近租房行情並不瞭解。        


  吳奕文耐心的解釋說:“這個社區租單間的價格一般都在五百到七百之間,價格是根據主臥、次臥不同而調整的。我家這間是主臥,陽臺隔斷相當於沒有,使用空間更大。所以我就按最高的七百算。”        


  褚先這才反應過來,吳奕文為什麼說了個“總共”。他說:“七百很合適,我沒有意見。另外五百是怎麼算的?”        


  吳奕文說:“另外五百算是伙食費,我們可以兩個人搭夥,這樣更划算。”        


  當然,褚先也可以選擇不和吳奕文搭夥,這樣看他是叫外賣還是自己做飯吃,如果自己做飯就需要另外分攤燃氣費。        


  跟趙延算的那都是三年前的價格,之所以沒隨著糧價菜價上漲,全都是因為跟趙延處的好,外加趙延也是個剛畢業工作的吊絲,窮人一個。        


  換了褚先就不一樣了,看看他這渾身的派頭,就知道這位是個不差錢的土豪。        


  褚先是金仙,自然是不食人間煙火。可是他這會兒還沒有褪下這層偽裝,就不能告訴吳奕文說他壓根就不吃飯。        


  於是褚先只能默認了這五百的伙食費。        


  旁邊金童看著這發展,也沒覺得有什麼。上仙大人身有仙術,點石成金不在話下,區區五百的伙食費,白扔出去不眨一下眼。        


  見褚先沒有了其他意見,又跟他說定了押一付三的交房租方式,吳奕文就去自己房間拿出來一份列印好的租房合同。        


  “你身份證拿出來一下。”吳奕文說。        


  褚先頓了一下:“身份證?”        


  “對啊,身份證。你沒帶嗎?”吳奕文扭身往餐桌上一趴,就在房租合同上填寫了起來。甲方:吳奕文,乙方:褚先……        


  一邊寫他一邊說:“一般租房的時候填合同是要登記身份證號碼的。租客和房東之間還要互相看看證件、房產本什麼的。咱們都認識,我也不看你原件了。你要是記得號碼一會兒自己填一下也成。這個主要是派出所來查的時候好有個交代。你要是短租無所謂,住的時間長了,不是本市戶口還需要辦理暫住證呢。”        


  褚先默默的轉過頭去看金童,人偶小手抓著平板電腦也是一臉意外。        


  金童這些年雖然混跡在人類世界,卻並不和人類打交道。能知道租房大概情況就不錯了,簽合同需要身份證什麼的,它是真不清楚。        


  這會兒已經來不及叫上仙大人辦個假、證了。        


  金童正暗自焦急,害怕這次事情又給弄砸了。就見褚先臉上很淡定的問:“我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證原件嗎?”        


  吳奕文扭頭看了褚先一眼,這個要求有點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吳奕文從錢包裡拿出身份證遞給褚先,褚先看了一下。真的只是一下而已,正反面加起來還不到五秒鐘而已。        


  看完之後褚先把吳奕文的身份證還給他,伸手在自己衣服兜裡一掏,摸出一張卡片模樣的東西給了吳奕文。        


  金童眼看事情要壞,害怕的不敢看,用小手刷的一下擋住眼睛,只偷偷露出一個縫隙。        


  上仙大人哪有什麼身份證,這身衣服兜裡邊唯一有的卡片就只是之前金童準備的名片而已啊!        


作者有話要說:  黑戶傷不起啊!        


☆、變化之術的大作用        


  吳奕文接過卡片,放在眼底下認真看了兩眼,沒發覺什麼異樣,就轉身又趴在餐桌上抄寫了起來。        


  褚先暗自松了口氣,幸虧他把損友教給他的這個小法術練的滾瓜爛熟。        


  因為修行需要,褚先最精通的是變化之術。其他的什麼方術之法,他是不怎麼會的。唯有下凡之前,為了便宜行事,他請損友教了幾個在人間行走會常用到的法術。        


  這法術會直接矇騙凡人的觀感,讓吳奕文看到他想看的,他的大腦會自動腦補他想要的訊息。        


  吳奕文把一串數字抄寫下來,讓褚先簽了一個字,然後他笑著把身份證還給了對方:“你老家是H省的啊。”        


  褚先也不知道他腦補了什麼,給自己腦補出來一個H省的老家。他只淡淡應了一聲,接過卡片紙,重新塞回自己的衣服兜。        


  吳奕文說:“押一付三,頭一個季度你給我四千八就可以了。你身上有那麼多現金嗎?現金不夠,網銀轉帳、支付寶、微信支付都行。”        


  這是褚先和金童事先預料到的。        


  褚先從大衣兜拿出一個信封,從中抽出了一疊粉紅色的紙張,把剩餘的遞給了吳奕文:“我帶了現金。”        


  吳奕文雖然覺得他用信封裝錢有點奇怪,卻沒有多想。他把錢從信封裡邊抽|出來點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四千八。        


  吳奕文內心喜悅,嘴角就露出了一個笑。趙延搬走也挺好,漲了房租又漲了伙食費。這下每個月光這部分就能抵消了銀行貸款,他終於不用再過的那麼緊緊巴巴了。        


  把錢塞進自己的錢包裡,吳奕文從電視機櫃的抽屜裡取出一串鑰匙。        


  “這個藍色的是樓下的感應門鑰匙,這個銀色的是防盜門鑰匙,黃色的這個是地下室鑰匙。”吳奕文把鑰匙給了褚先,又對他說:“你房間的門平常也可以上鎖,鑰匙和備用鑰匙都在寫字臺抽屜裡。鑰匙給你了,你現在就可以搬進來。”看了看空空的主臥,又補充了一句:“缺什麼東西你可以看著買。”        


  隨後他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就說:“你自己看著弄吧,我得趕緊去吃飯,一會兒還要上班。你有什麼忌口不吃嗎?這段時間我加班,晚上回來的比較晚。你要是不介意,就等我晚上回來一起吃。”        


  褚先說:“我沒什麼忌口的。晚上飯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解決。”實際上全不管才好。        


  等吳奕文走了,房門關上,整個房屋陷入到一片靜謐當中。        


  金童掙扎了一番,發現實在掙脫不了束縛,乾脆直接從鞋櫃上蹦下來。        


  它跳到褚先跟前,搓著小手,怯怯地問:“上仙大人,吳奕文應該會去銀行把錢存起來,不會被人發現那錢都是報紙變得吧?”        


  那麼多的錢沒有一張是真的,要是被查到全是假幣,數額那麼巨大,吳奕文肯定要被人報警抓起來。        


  褚先嫌棄地看了它一眼:“本座的變化之術還沒有那麼差。除非我消亡了,那些報紙變化的紙幣才會變回原形。”        


  那疊錢幣是按照真錢的特徵變的。他還根據金童的提醒,特別注意了一下,所有錢幣的編號新舊都有所不同。就算是用所謂的驗鈔機也分辨不出來真假。        


  到了凡間,損友交給他的點石成金、點石成銀術一點用也沒有。弄點人間錢幣使用,竟然還是自己的變化之術起了大作用,也是讓仙意外。        


  褚先往主臥走去。        


  他在凡間這麼多天,可以說一直飄蕩著居無定所。現在能有這麼一個房間做暫時的居處,儘管是權宜之計,卻也讓褚先心情不錯。        


  金童跟河田裡的青蛙一樣,一蹦老遠,幾下跟在褚先的後邊進了屋。它的彈性大概太好了,沒刹住撞在了褚先的大腿上。        


  不小心衝撞了上仙的仙體,金童誠惶誠恐。褚先卻沒有責怪,直接把束縛它的法術解開。        


  “你看看這屋子裡邊需要添置什麼,列個單子。凡是普通人會需要的都填上,不能讓吳奕文察覺有什麼不對。”褚先身上的衣衫瞬間從現代摩登時尚,變成了寬袍大袖,仙氣四溢的道袍。        


  他撩起衣擺,往空著的床板上盤腿一坐,長長的袖擺順著床沿垂落下來。        


  原本普通平凡的房間,因為他這麼一個舉動,倒顯得很有幾分修行洞府的悠然。        


  金童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褚先。這幾天每逢褚先打坐休息的時候,它就在一邊蹭點仙靈之氣,修為很快就上漲到了之前的程度,卻不像收集陰穢之氣那樣有什麼後患。        


  真是沒有抱錯這根大腿!金童沾沾自喜。決心要更加虔誠地為上仙大人服務,上仙大人想到的它要做到,上仙大人想不到的,它也要提前考慮到。        


  決定更加狗腿貼心的金童不惜耗費修為,在社區的樓房之間穿來穿去。它在幾十戶人家的主臥室裡考察了一番,排除了一些裝修簡陋,看起來比較貧窮的人家。列出了高中低,三個價位的物品詳單。        


  按照它的想法,上仙所用自然要是凡間最好。        


  可是畢竟他們現在是寄人籬下,太過奢侈容易跟愛好節儉的吳奕文產生隔閡。        


  果然最後褚先選了中檔的物品單子。        


  “檯燈、座椅、床頭櫃、穿衣凳、置物架,床上用品、水杯、洗漱用品、換洗衣物……”金童一樣一樣跟褚先報著,全部報完之後,它又說:“這其中,傢俱必須上傢俱城買,其他的東西隨便在哪個大型商場都可以買齊全。當然,要是不考慮親自外出購買,網購也是很方便的選擇。”        


  它就像是小管家一樣,考慮的仔細又周到。        


  閉目養神的褚先緩緩的睜開眼睛,他說:“不,一會兒我們去永佳超市把這些東西買回來。”        


  金童呆了呆:“可是永佳超市很多商品都下架,東西並不齊全啊。”        


  褚先扭頭看站在他側方的金童,肩膀上的長髮隨著他的動作滑下來。他說:“無所謂,我的目的並不是買東西,而是找個由頭跟吳奕文一起下班。”        


  褚先從寬大的袖子裡邊取出那疊粉色大鈔:“有這些錢,盡夠了。”        


  褚先為了住進吳奕文家,可是準備了一萬元。也不知道吳奕文知道了,會不會後悔要少了。        


  金童的小臉上表情有點複雜。        


  剛遇見上仙的時候還需要它出謀劃策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無師自通就知道找由頭接近目標了。        


  沒想到上仙竟然是這樣的上仙,這麼快就變得心機了起來。        


  金童倒是不敢有什麼意見,就是這麼下去,怕有一天自己無用之地,上仙大人不要它了。        


  還是抓緊時間蹭仙靈之氣增加自己的實力才是正經!        


  看到褚先又閉上眼睛開始打坐休息,金童悄悄湊近床邊,在地上坐下了。        


  晚上七點多,褚先和金童離開錦繡家園。        


  這會兒就不能仗著法力高強,隱身高來高去,畢竟有人看見他住進了吳奕文家,就要裝的更像是個凡人。        


  褚先進了板房營業區,學其他人推了一輛購物車,在藏身虛空的金童指引下,一樣一樣的購買東西。        


  等到能在超市里買的東西都收集全了,褚先就找了一個角落等著。        


  他沒有等多久,這天晚上吳奕文趕在下班之前買了一些食材,排隊結帳的時候褚先故意排在他的後邊。        


  果然,看到購物車滿滿的褚先,吳奕文並沒有只管自己走人。等到褚先結了賬,跟他分了分購物袋,兩手拎的滿滿的往家走。        


  倆人走在路上總不能不說話,褚先看起來就不是一個能言善道的,於是吳奕文就率先開口。        


  “褚先生,這次來C城打算待多久?”        


  褚先走在他身邊,跟他保持一臂的距離。        


  “事情辦完我才會走。具體多久,現在也說不清。”他倒是不冷場,只要吳奕文開口問話,他就應聲。        


  “哦……”吳奕文並沒有問事是什麼事,八|九不離十是跟自己有關。說到這個話題難免會陷入尷尬,吳奕文乾脆換了一個話題:“褚先生,家裡還有什麼人?”        


  他真不是問人戶口,院子裡邊的老頭老太閒話聊天的時候就是這麼起頭的。        


  多大啦?家哪兒的呀?家裡幾口人?幹什麼工作?有沒有物件……剛來的時候,幾乎每個大媽都這麼問過他。        


  褚先瞟了他一眼,昏黃的燈光下,視線不清。褚先的視力卻絲毫不受影響,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側臉。        


  為啥那些大叔大媽都愛問他那些問題?當然是因為吳奕文生長得不錯。        


  吳奕文個子不算太高,只有一米七五。他綜合了父母的優點,五官單看沒什麼,合起來就讓人覺得眉清目秀。        


  這樣的長相在男人堆裡並不算吃香,都覺得他沒有男子氣概,太弱。        


  卻格外符合哪些上了歲數的老年人喜歡,覺得他斯斯文文,是個性格踏實的男孩。        


  從側面看去,他有點弧度的睫毛闔動,唇角抿著,似乎是有一點不自在。        


  褚先驀地開口說:“叫我的名字吧。我現在是你的房客,不用那麼生疏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金仙大人的下凡之路是這樣的:        


搶劫(霧)→做假、證→制假、鈔        


這道路妥妥滴是奔著犯罪道路去的啊OTZ        


☆、兇殘        


  吳奕文愣了一下,隨後一想今後還不定要一塊住多久,是不用太客氣。        


  “你比我大,那我就叫你褚哥吧。”吳奕文說。        


  他還以為褚先是不想談,才扯了這麼一句。結果他說完這句之後,褚先就邊走邊說:“我是孤身一人,沒有親人。”        


  吳奕文的腳步頓時一滯。他不禁扭頭去看旁邊的人,褚先臉上仍然是淡然,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的小事。        


  吳奕文垂下頭,湧起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不是生下來就沒有父母,父母亡故的時候他都已經上初中了。        


  外人是永遠難以想像,一個少年一下子失去雙親怙恃的悲痛。就像是離群的孤雁,惶然而淒嗆,稍有大點的風雨挫折,就有可能夭折。        


  有的時候,半路失去雙親,甚至比生下來就被扔到福利院的孩子更加的悲慘。        


  他們不僅僅要面對親人驟然離世的打擊,還要面對接下來孑然一身的生活,承受環境轉變的陣痛。        


  可是,就算是再怎麼痛苦,吳奕文也覺得自己比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們幸運。        


  至少他曾經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有雙親曾經給予的父愛母愛。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父母親的音容笑貌。闖禍時,母親低柔帶著微啞的嗔怪聲;安撫時,父親的大掌按揉在腦袋上聞到的煙草味。一到放學家裡就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考了好成績總能得到的獎勵;一到節假日,就會帶領他外出遊玩……        


  這些幸福、溫暖的回憶,支撐著吳奕文快速的堅強成熟了起來。        


  他不知道褚先有著怎樣的過去,卻知道那一定是不容碰觸的傷痛。        


  吳奕文帶著歉疚的心理,說:“我的雙親也不在了,現在家裡就我自己一個。”        


  吳奕文並沒有跟褚先繼續說自己的身世。跟一個有相同經歷的人敘說過往,倆人互相攀比悲慘過往?想想就足夠可悲。        


  他快速的說道:“不過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沒有人逼著整天相親。哈哈~我們部門有一個今年才剛畢業不久的男孩,爸媽就已經給安排見了三次姑娘。他可是剛高中畢業啊,法定結婚年齡都不到!父母也忒著急了。”        


  褚先回想了一下,損友告訴他,凡人成婚都很早。現在看來那都是老黃曆了。根據金童科普,高中畢業大都十八、九,放在以前孩子都能抱倆。        


  他思考了一下,試探著問:“你想早日成婚嗎?我可以幫你算一下你將來的妻子現在身在何方。”        


  他身上還有幾張贏來的堪算符,是預備著以防萬一需要蔔算而留下的。如果吳奕文有這個願望,他可以用一張幫他算算他的姻緣在哪裡。        


  當然,他可不是白好心。刷吳奕文的好感,全是為了能早日拿回東西。        


  吳奕文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你還會算卦?”隨後又笑:“我該有多想不開這會兒結婚?”        


  吳奕文就跟他說了,現在結婚去媳婦,沒錢沒房丈母娘才不會把閨女嫁給你。        


  這年頭,普通老百姓想結婚,就要做好背債三十年的心理準備。房貸車貸剛還清,下邊的孩子長大成人,要結婚又是一大筆支出。        


  吳奕文並不是獨身主義者,他一個是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想那麼早被埋入愛情的墳墓,還想再自在幾年。        


  另外一個是覺得自己還有二十年的房貸還,早結婚壓力太大。        


  褚先沒有達成目的,心中難免失望。        


  隨後他很快收拾起這種心情。要想拿回東西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他已經做好了長期準備。可不能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心情起伏。        


  那瓶子認主之後,沒有主人的操控,也會在危機發生時自動護主。想要把東西拿回來,只有等吳奕文死亡,或者是他修行之後主動放棄。        


  有瓶子的保護,吳奕文不會橫死,只可能會壽終正寢。等個百八十年,褚先也不是等不得。        


  就怕他學會修行,懂得這件東西的珍奇以及強大,不會主動放棄,還要另起爭端。        


  不到萬不得已,褚先不會讓吳奕文接觸到修行之道。也幸好,吳奕文並沒有表現出嚮往,他暫時還不用擔心。        


  吳奕文跟褚先腳程很快,一邊閒聊一邊回到錦繡家園。        


  褚先刻意等吳奕文這招不錯,這會兒吳奕文就顯得比之前自然很多。        


  吳奕文進了屋,先把褚先的東西放到他房間裡,隨後拎起自己購買的食材進了廚房。        


  “你先整理一下,我去做飯,很快就好。”吳奕文在廚房裡喊了一聲。        


  褚先放東西的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光顧著閒話,竟然忘記跟跟吳奕文說他不吃晚飯。        


  這會再說,拂了對方好意,這天傍晚的功都白做了。        


  金仙也不是不能吃東西,只不過人間這些飯菜他吃下去無用不說,還要單獨排除雜質。        


  褚先無奈,這會兒也只能浪費仙力了。        


  吳奕文在廚房裡忙忙碌碌。        


  這些年他自己做飯,速度已經鍛煉出來。他很快淘米坐鍋,把米飯蒸上。        


  隨後把食材從購物袋裡拿出來洗涮乾淨。        


  這天晚上又是難得一次的改善伙食的海鮮餐。        


  因為營業面積小,生鮮區的冷藏區縮水不少,現在已經很少有冰凍的食材,只剩下幾個冰鮮的攤位。售賣的週期也相應的縮短,進的魚類肉類促銷是一期接著一期。        


  這天下午吳奕文又收到了李瑋的內部消息,快手快腳的買了不少。        


  一段時間不吃,吳奕文也饞了,再加上今天也算是褚先的喬遷日子,他乾脆一塊兒全做了。        


  吳奕文把三文魚一片片片好,放置到一個搪瓷小盆裡。他又取出一袋子青蝦用水沖洗了一番。最後他把一小袋子完整的八爪魚倒在水盆裡,打開水龍頭不停的沖洗。        


  褚先放好東西之後,原本只是過來廚房想要看一眼吳奕文做什麼,卻沒想到吳奕文彎著要,手在盆子裡不斷的揉搓著八爪魚。        


  “!!”褚先瞬間瞪大了眼睛,過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說:“……你吃章魚?”        


  八爪魚實際上也就是章魚。        


  吳奕文語調輕快,看上去心情不錯。他說:“一會兒做一盤醬爆八爪魚。不是我自誇,我做海鮮的水準還行。”他想起什麼的扭頭,“你對海鮮不過敏吧?”        


  可惜褚先不明白過敏什麼意思,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過敏的吳奕文說:“你可以去客廳等,看會電視。我一會兒就做好啦。”        


  吳奕文說完,又低頭專心揉搓水盆裡的八爪魚。把上邊的粘液清洗乾淨,吳奕文熟練的掰掉八爪魚的牙、,摘掉眼珠、內臟、墨囊,然後一隻手按著八爪魚身,另外一隻手刷的扒下一層皮來。        


  這番抽筋扒皮、掰牙摳眼,堪稱兇殘至極。偏偏吳奕文動作嫺熟又流暢,顯得幹練又瀟灑。        


  如果換成一個妹子,說不定這會兒會覺得技能熟練的吳奕文很帥。褚先卻覺得胸口一滯,渾身酸疼似的默默的退出了廚房。        


  半個小時之後,吳奕文端上來了三盤菜。蜜汁三文魚、醬爆八爪魚、白灼蝦。這三道菜,每份都用深又大的瓷盆盛著。        


  吳奕文笑呵呵地說:“今天做的分量足。你可別客氣,管飽!”        


  面對吳奕文的熱情好客,褚先也只能扯了一下唇角。        


  吳奕文盛了兩碗米飯,拿了筷子,倆人就坐在餐桌上開始吃飯。        


  三道菜擺成一個品字,醬爆八爪魚放在靠近褚先的地方。        


  醬爆過的八爪魚紅豔豔的別提多誘人,咬在嘴裡又韌又脆,特別有嚼勁。        


  大自然優勝略汰、弱肉強食的道理褚先都懂,坐上餐桌不久恢復了之前的神色。八爪魚不在他的食譜上,青蝦和三文魚他卻很愛。        


  原本只打算坐在餐桌邊裝裝樣子的褚先改變了主意,筷子不停的往三文魚和白灼蝦的盆子裡夾。三文魚還沒什麼,他吃蝦都不帶吐殼的。        


  吳奕文見他貌似很喜歡吃白灼蝦,乾脆把白灼蝦和八爪魚換了一個位置,讓褚先吃個盡興。        


  這頓晚飯,大部分白灼蝦和三文魚都進了褚先的肚子,吳奕文只吃了一少部分,和所有的八爪魚。        


  看著吃乾淨的三盤菜,吳奕文很開心:“既然你也喜歡吃,以後我再做。”        


  褚先用紙巾擦了擦嘴,默默地點了點頭。        


  三文魚和青蝦烹飪之後口感更豐富,味道更鮮美,讓褚先這個從不食人間煙火的金仙很滿意。        


  於是,他內心裡大發慈悲的赦免了吳奕文愛吃章魚的喜好,只要他以後繼續提供美味的三文魚和蝦類。        


作者有話要說:  褚先:人間太可怕,人類太兇殘T^T        


☆、他的地盤        


  褚先是撫摸著肚子回到自己的房間的。        


  自從他成為了仙人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這些東西。        


  他不像其他有神位的仙君,可以享受到人間祭祀和供奉,每年能吃到的也就是一些仙露和靈果、靈草。        


  鮮美的三文魚和青蝦,勾起了他的記憶和食欲。讓他一時錯估了自己的肚皮,不小心吃得有點撐。        


  褚先關上房門,在床板上盤膝打坐了一會兒,用仙力把胃裡的食物消化掉。        


  十幾分鐘之後,褚先睜開了眼睛。        


  見他打坐入定,金童沒有打攪,老老實實地抱著平板坐在寫字臺上上網。        


  金童見褚先結束入定,忙不迭的抱著平板電腦過來。        


  它小手在平板的螢幕上滑動,指著圖片對褚先說:“上仙大人,能不能在房間裡給我填一個這個?”        


  褚先一看,圖片上是一個顏色特別可愛,造型非常夢幻的娃娃屋。小房子有兩層高,有臥室、客廳、廚房衛生間。        


  現在褚先已經知道金童是精緻的人型娃娃,屬於小孩子扮家家酒的玩具。這個看起來就很小巧的房子,應該跟它屬於同一種類型,都是給小孩子玩的。        


  看著金童很期盼的小眼神,褚先態度堅定的拒絕了。        


  “不行!我堂堂一男子,屋子裡擺放這麼一個玩物,吳奕文定然會覺得很奇怪。”        


  金童失望不已。        


  褚先想了想,覺得金童這段時間盡心盡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不能太打擊這個妖僕。        


  褚先抬起手,裝著床上用品四件套的紙盒子飛散開,變化成了一張帶有頂蓋和床幔的小床。        


  他把小床擺進立櫃裡,對金童說:“你就在此休息吧。”        


  褚先不需要睡覺,休息的時候只是打打坐。        


  金童不是生物卻是妖物,每隔一段時間會精力不濟。這個時候就需要休息,進入類似休眠的狀態。        


  金童頓時大喜,丟下平板飛過去撲在小床上。它沒想到上仙大人會這樣達成了它的願望。        


  在綿軟的小床上滾了一會兒,金童就起身精神抖擻的開始幹活,把買回來的東西都一一歸置好。        


  第二天一大早,吳奕文照例在往常的時間醒了過來。        


  剛睜眼,他就隱約聽見客廳裡有聲音,穿好衣服出來一看,原來是褚先正在看早間新聞。        


  吳奕文意外:“早,褚哥。”        


  褚先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你也早。”        


  這幾年,趙延每天起得都比他晚,早上屋子裡邊也只有他一個人活動。猛然多了一個,還讓吳奕文挺不習慣。        


  吳奕文看了看時間還算早,去衛生間洗漱出來後問褚先早上起來要吃什麼。        


  “咱們社區門口的早餐挺豐富,有豆漿、油條、包子、煎餅……你想吃哪一種?”        


  往常都是吳奕文給買什麼趙延就吃什麼,褚先看起來就不像是太過隨便的人。        


  褚先眉毛微皺,隨後對吳奕文說:“早餐你就不用管我了,你吃自己的就好。我自己會下去找東西吃的。”        


  吳奕文愣了一下,隨後想想褚先跟趙延不一樣,他好像並沒有固定的工作。又是一個不差錢的人。沒准會自己倒早餐廳吃點西餐什麼的。        


  腦補了一番,吳奕文從善如流的答應了。        


  下樓之後,吳奕文買了一個煎餅,要了一碗豆腐腦,坐在社區門口的早餐攤上吃飯。        


  一邊吃一邊想著,褚先給了他五百元的伙食費,不需要幫忙帶早餐,中餐也不用一塊吃,就全部花費在晚餐上好了。既然他一樣很喜歡吃海鮮,就多多買些水產品吃。        


  “晚上吃海鮮燴面好了。”吳奕文敲定了晚餐的菜單。        


  過了元宵節之後,超市就不算太忙了。        


  很多年節期間的商品紛紛下架,儲運部把貨物裝箱封存,搬上貨櫃車,進行返廠。        


  永佳超市是一個大型的連鎖超市,返廠的商品必須集中在一起,由在倉庫區專門負責物流的工作人員操作。        


  吳奕文和手下的庫管們忙碌了兩個多小時才把所有的貨物裝箱,開到倉庫區又幫忙搬下來來。        


  要返廠的庫區和平時吳奕文取貨的庫區不在一塊,這塊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        


  一進入倉庫大門,一股森森的寒意撲面而來。        


  “好冷啊~~”吳奕文嘀咕了一聲。        


  “哈哈,這邊的庫區都是老庫區,當年的建築材料和現在不一樣。夏天涼快,冬天更冷。”這邊工作的員工笑著說。        


  吳奕文跟著笑了一下,說:“那經常在這邊帶著容易得關節病吧?”        


  “所以這邊的員工都愛喝點白的。”那員工拍了拍吳奕文說,“中午一塊吃飯,喝兩盅你就不覺得冷啦。”        


  中午搬完貨物,那員工果然和吳奕文一塊吃中午飯,還請吳奕文喝了兩杯。        


  吳奕文難得跟其他人一塊吃飯,不願意掃別人的興,只能喝了兩小杯價格不太高的便宜白酒。        


  大概是那員工的經驗起了作用,吳奕文身上的寒意頓時一掃而空。        


  這讓吳奕文心裡一輕。之前那種寒意一直不散,他還以為又沾上了什麼髒東西。        


  回去的路上,吳奕文為自己的猜疑失笑,這個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妖魔鬼怪啊。        


  晚上臨近下班的時候,吳奕文找李瑋幫忙挑選了一些乾淨的蛤蜊。        


  結果,他剛剛進了家門,坐在客廳裡仍舊在看電視的褚先立刻就看了過來。        


  他站起身走過來,湊得很近。他鼻翼輕輕闔動,嗅了嗅。吳奕文頓時覺得尷尬,臉上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        


  “怎、怎麼了啊?”吳奕文後退了一步。        


  褚先一臉嚴肅:“你今天去哪了?為什麼身上會屍臭?”        


  ……啥玩意?屍臭?!        


  吳奕文手裡的袋子刷拉一下子掉在了地板磚上,圓溜溜的蛤蜊滾撒了一地。        


  “屍臭?真的嗎?”吳奕文戰戰兢兢,他低頭,想往自己衣服上湊,卻又怕,又噁心。        


  褚先的注意力卻已經不在他的身上了,他同樣也低著頭,不過卻是看散落的蛤蜊。        


  他眼睛裡亮了一下:“今天晚上是要吃蛤蜊嗎?”        


  吳奕文哭笑不得。他身上沾染上了屍臭,卻還比不上晚餐吃什麼重要?不過看褚先這樣,大概這事不怎麼嚴重吧。        


  吳奕文心情一松,他去廚房拿了一個不銹鋼盆,把蛤蜊一個個撿起來。褚先就跟個大爺一樣站在一旁看著,都不知道一塊過來幫著撿。        


  吳奕文也不在意,他說:“晚上吃海鮮燴面。”他仰起脖子,“我身上真的有屍臭味?”        


  褚先也看著他:“是,不過味道不是很重。”        


  吳奕文撿完蛤蜊,站起身抱著盆,若有所思。他今天也沒去什麼特別的地方,難不成真是那個倉庫?        


  “那倉庫是很陰冷。還別說,跟太平間似的。”        


  吳奕文用水把蛤蜊泡起來,隨後從冰箱裡取出麵條。點火坐鍋,水開後把麵條煮了個半幹撈起來。        


  褚先就在一邊,很個趕興趣的站在一邊看著。今天沒有讓他不適應的場面,他可以好好看看凡人是如何烹飪的。        


  “那個地方挺大,就是有人殺人之後藏個屍體在裡邊,短時間也發現不了。”        


  褚先否定的說:“不,應該不是殺人之後藏屍在那裡。那屍體被掩埋多年,不僅屍臭嚴重,還有很重的怨氣。”        


  “怨氣?”吳奕文頓住了,他扭頭凝重的看著褚先,遲疑地說:“你的意思是那個地方……有鬼?”        


  那兩個字,只是說出來就讓汗毛直立。        


  褚先催促著吳奕文繼續做飯,一邊跟他說:“怨氣不小,你應該就待了一會兒,就沾上了。那個鬼應該死得很冤。”        


  “之前那裡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鬧鬼啊?”吳奕文不解,手中不停。蛤蜊下鍋,爆香之後放入麵條翻炒。        


  褚先不著痕跡的深呼吸,噴香的味道刺激的他吞咽了下。        


  褚先心不在焉的說:“之前那鬼空有怨氣,卻被束縛在原地無法積攢怨力。現在靈氣和陰穢之氣倍增,像是倉庫這種地方常年不見陽光,本就容易滋生陰穢之氣。它吸收了那些陰穢之氣,怨力大增,用不了多久就會出來作祟害人。”        


  吳奕文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還是閉上了嘴。        


  他想起當中好心把褚先介紹給店長,想要幫超市倉庫除妖,結果卻被店長給回絕了。        


  現在又碰上這種事,他卻不好意思再提出讓褚先去倉庫區那邊攬下這個事情。        


  他自己的面子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讓人折損褚先的顏面了。        


  “先吃飯。”褚先打開櫥櫃拿出兩個大大碗公,“你放心,要是它真出來作祟,我不會不管的。”        


  吳奕文聞言眼睛一亮,嘴角彎了起來。        


  就是吳奕文不提,褚先也不會坐視不管。        


  吳奕文生活的C城越平靜就越不引人注意,也就越不會引起凡間那些修行者覬覦。        


  C城現在是他的地盤,算是他罩著的!        


作者有話要說:  吳奕文:……你整天都看什麼啦?        


☆、驚恐        


  之後上班,吳奕文去倉庫區總是提著心。現在基本上他每天都要去,最少也要去一次。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吳奕文期盼著永佳超市快點重建好。        


  知道返廠庫區那邊有問題,吳奕文心中忌憚,每次去只是匆匆交接完貨物,再也沒有逗留。        


  他沒有去招惹那不知名的鬼魅,那無名鬼卻不知死活的打上了他的注意。        


  這無名鬼倒也聰明,知道細水長流的道理。        


  每個進出倉庫的人都被他悄悄的吸收一縷陽氣,頂多會覺得寒氣重一點,不舒服那麼一兩天。身體健康,陽氣重的年輕人至多半天時間就沒事兒了。        


  在這些人當中,吳奕文簡直就像是一個暖洋洋的小太陽,渾身散發著令人著迷的熱量。        


  吳奕文只來了一次,吸取的那點陽氣,卻頂的上在普通人身上十縷分量。讓無名鬼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他盼望著吳奕文再次來到,吳奕文卻偏偏再沒有來。        


  陰穢之氣讓無名鬼前所未有的強大,漸漸讓他失去了以前的謹小慎微,忍不住衝動起來。        


  只要吞噬了吳奕文一個人的陽氣,就能夠讓他徹底擺脫這個地方的束縛。他就可以去報仇雪恨,殺了那個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仇人。        


  只要吳奕文一個人的性命!        


  無名鬼漸漸神智被過多的陰穢之氣影響,讓他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褚先並不是很擔心吳奕文的安危,他有那個法寶護身。就算是一時沾染上陰穢之氣、怨氣、也會被他自身的陽氣慢慢中和、驅散。        


  法寶上殘餘的仙氣讓吳奕文的身體暗疾全消,身強體健,百邪不能入侵,陽氣自然就旺盛。        


  跟吳奕文在白堤寺門前相遇那一次,褚先說的一半真一半假。凡人陰穢之氣沾染的多了,是會滋生疾病,厄運纏身。不過,這其中自然不包括有法寶護身的吳奕文。        


  褚先在人間經歷的太少,從來沒有聽說過唐玄奘的遭遇,也就不能明瞭陽氣旺盛的吳奕文對鬼怪來說,就像是唐僧肉一樣誘人。        


  老馬銷假上班,吳奕文恢復了正常上下班,來倉庫區的次數就減少了一半,這讓無名鬼更加焦急了。        


  “你們這邊怎麼這麼冷?”永佳超市的物流員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大概是因為今天停止供暖了吧。”這天跟吳奕文一塊過來的小丁呵了一口氣,也忍不住詛咒了一聲,“這鬼地方,外邊都春暖花開了,裡邊還冷得跟冰窖一樣。”        


  物流員吸吸鼻子,哆嗦了一下,從一邊的桌子上拎起一件髒髒的軍大衣:“這誰的衣服?能借兄弟穿一下不?”        


  小丁扭頭瞅了他一眼:“那衣服是公用的,你不嫌棄就穿。”        


  那軍大衣領口都油亮了,袖子髒得都看不出原色。可是物流員實在冷得受不了,只能忍著膈應把軍大衣穿在身上。        


  “這是今天調撥的單品清單,你看看簽個字吧。”吳奕文走了過來,物流員趕忙打開資料夾,抽出一張打印紙遞給他。        


  吳奕文接過來看了一遍,簽上字。        


  “小丁,你跟這位師傅去一趟。”吳奕文說。        


  小丁應了一聲,挎上掃碼槍和物流員一塊進了臨時倉庫。        


  吳奕文目送倆人走進又深又高大的倉庫,總覺得這天的氣氛不太尋常。        


  他站在臨時倉庫的門口遙望著老庫區,神情凝重。        


  C城進入三月份,天氣迅速回溫,冬天褪去樹葉的大樹逐漸恢復生氣,冒出小小的綠芽。外邊天氣晴朗,風和日麗,陽光卻好像被什麼阻隔一樣,照射不進這塊區域。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吳奕文獨自一個坐在倉庫入口處。        


  中午下班的鈴聲響起,其他倉庫的工作人員紛紛結伴離開去吃飯。        


  吳奕文這邊怎麼等都等不到小丁和物流員出來。他拿起桌子上的對講機:“小丁小丁,怎麼還不出來?”        


  對講機裡發出沙沙聲,過了片刻小丁的聲音響起:“有兩個單品還沒有找到,馬上就好。”        


  吳奕文無奈,只好又說:“加快速度!”        


  小丁回到:“好的。”        


  吳奕文等得無聊,手指無意識的繞著手機鏈把玩。        


  十二點半,倉庫區已經看不見一個人影,安靜的像是個空城。        


  指肚微微一熱,把吳奕文從放空狀態驚醒。他驚訝的低頭看手指間的小瓶,瓶子被他摸得熱乎乎,裡邊的小章魚隨著瓶身斜著,歪歪的貼在玻璃壁上,兩隻圓眼看著他,似乎是在不滿他把自己顛過來倒過去。        


  吳奕文笑了一下把手機揣進了衣服兜。        


  反正這個點也不會有人過來,吳奕文決定他乾脆進倉庫裡邊,幫小丁找找。        


  “小丁,你現在在哪個貨架?”吳奕文一邊走,一邊對著對講機說。        


  對講機沒有回聲,只有電流聲作響。        


  吳奕文走著走著感覺毛毛的,他站住腳,又呼喚了一次:“小丁,聽到請回話。”        


  “……沙沙,……沙沙沙……”對講機傳來刺耳的噪音,像是失了真。        


  “小丁?小丁?”吳奕文聲音嚴峻了起來,“請回話。”        


  “……吳……奕……文……”粗糲的聲音好像指甲刮過玻璃。        


  吳奕文抽口氣,飛快的把對講機扔了出去。        


  那個聲音再怎麼扭曲,也不像是小丁。        


  滾落地上的對講機還在發出恐怖刺耳的聲音:“你……逃……不……掉……了……”        


  吳奕文瞪著對講機,好像對方突然會長出三頭六臂。他悄悄把手伸進衣兜裡,緊緊攥住手機鏈。        


  “咯吱咯吱——”燈光的照射下,一輛液壓叉車緩緩的駛過來,叉車木架上堆放著幾個箱子,箱子上還擺放著那張打印紙。        


  物流員和小丁兩個人卻是不見蹤影。        


  要說這不是老庫區的那只鬼魅鬧出來的,誰信?        


  好歹我也是見過大世面的!        


  吳奕文忍住顫抖,對著空無一人說道:“你把小丁和那個物流員怎麼了?我勸你最好趕緊把人給放了。我可是認識一個很厲害的高人,你要是不想魂飛魄散,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嘎——嘎——”兩聲拖長的怪聲響起,像是不連貫的嘲笑聲,“他們……就在……這裡,你……可以自己……去找。”        


  他說話越來越流利,也越來越快。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咯吱咯吱——”液壓車越來越近,沒有人控制著它,吳奕文也不願意讓它近身。        


  吳奕文看了對講機一眼,扭頭向著出口的方向跑去。        


  不管是救人還是除掉這只鬼,他都不會自不量力的自己去幹,還是交給更專業的人士吧!        


  他跑得飛快,出口的亮光明晃晃的,外邊的陽光晃得刺眼。        


  吳奕文一下子沖了過去。        


  “嘩啦——嘩啦——”他的腳步一下子被什麼絆住了。吳奕文低頭一看,腳邊竟然是一片金黃的麥地!        


  吳奕文吃驚的抬頭,眼前哪裡還是什麼倉庫區,分明是一片田地。        


  “什麼……”鬼?!吳奕文把那個字眼咽了下去。        


  他扭頭看身後,出來的那個倉庫已經不見了。        


  明明他跑了還不到十米!一個大倉庫竟然就不見了!        


  吳奕文不知道他是怎麼轉換了空間,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地方。        


  他拿出手機一看,信號那裡是個叉。        


  吳奕文嘴裡罵了一句。        


  遠遠的,他看見一片建築區。有建築區,很大可能就會有人。應該就能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吳奕文向著那個方向艱難的跋涉。        


  沒有在田地裡的人走過的人,是絕對不會知道,看似柔弱的禾本植物的邊緣是多麼的鋒利,割起人來有多麼的狠。        


  吳奕文的手不過就是劃拉了幾下,就被割開一個個小口子。        


  血液順著傷口流了出來,還來不及凝結就越變越淡,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衣服兜裡的玻璃瓶被挑釁了一樣震動著,一層看不見的保護罩擴散到吳奕文的周身。        


  “!!!”        


  無聲的哀叫響起,吳奕文耳根一疼。        


  他站在原地,小心警惕了一番,發現沒再有什麼動靜就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就來到了農民留出的田埂上,順著田埂,他很快離開了這片麥地。        


  上了土路,視線抬高,他才發現不遠處是一個城市。這個地方應該屬於郊區。        


  是去城鎮還是去剛才看到的那個建築區?        


  想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去建築區,畢竟最近。        


  他又走了一會兒,離得近了才看清楚那個建築區是一個工地。        


  遠遠看到兩個人站在一個搭建了一半的建築跟前說話,吳奕文向著他們大喊了一聲:“哎——那邊的人!”        


  那兩個像是根本就沒有聽見一樣,說著說著情緒都激動了起來,這時一個人轉身想要走,另外一個人彎腰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狠狠的砸在背對他的人的腦袋上!        


  吳奕文嚇了一大跳。        


  被打的人撲到在地,背後那人仍舊不肯甘休,撲過去騎在他的身上,舉著手上的石頭一下又一下的往傷口上砸。        


  脆弱的頭骨裂開,白色的腦漿混合著鮮血噴濺到兇手的臉上,讓他顯得猙獰又恐怖。        


  吳奕文已經離得足夠近,他驚恐的發現,殺人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小丁!        


作者有話要說:  無名鬼:你……逃……不……掉……了……        


吳奕文:好好縮話,你以為你是閃電啊!        


無名鬼:……        


☆、咎由自取        


  吳奕文往下看去,避開噁心又殘忍的部分,發現下方的人穿著一件舊舊的軍大衣。軍大衣油亮的領口沾滿了血跡,原本看不出原色的袖口也滾慢了泥土。        


  那樣子,正是物流員。        


  “小丁!”吳奕文又驚恐又心慌,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人會起了爭執,小丁突然會殺了物流員。        


  小丁充耳不聞,似乎根本就察覺不到不遠處站了一個人。整個人還沉浸在血腥殺戮當中,變態般的潮紅著臉。他反復用石頭錘砸,直到物流員的腦袋變成一個爛西瓜。        


  吳奕文忍不住幹嘔了幾聲,他聲音斷斷續續地說:“住手,他已經死了!”        


  他走過去,想要制止小丁。        


  此時小丁手裡邊只有一塊石頭充當兇器別無其他利器,吳奕文有自信能夠控制住他。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小丁的手腕,卻抓了個空。        


  吳奕文踉蹌一下,回過神才意識到眼前的小丁和物流員的屍體很可能不是真實的。        


  他試探著向小丁的肩膀抓去。這會兒小丁攤坐在物流員的背上大口的喘氣,吳奕文明明就站在他的側方,小丁卻視若無睹。        


  吳奕文再一次抓了個空。        


  確定這真是個幻景之後,吳奕文的心頓時落進了肚子裡。        


  還好,這一切不是真的。        


  吳奕文沒再關心小丁和物流員,轉而想起了自身的處境。肯定是那無名鬼製造的這一切,他把自己困在這裡,是想要幹什麼?        


  無論如何,吳奕文都想像不出無名鬼的用意。        


  他不願意坐以待斃,沿著原路返回,順著道路向著城市跑去。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抵達了城市,也很可能還是一個幻景。只是停留在原地,他就永遠都沒有辦法找到出路。        


  麥田裡金黃的麥子在徐風吹拂下形成層層疊疊的麥浪,那畫面美好的像是一副世界名畫。吳奕文卻沒有心情欣賞那麼一眼。        


  這時節應當是夏秋,他身上穿著初春的厚外套,在路上奔跑了這麼長的時間,更證明這一切全是幻境。        


  就好像幻境的主人也明白矇騙不過他,乾脆徹底露出了真相。        


  吳奕文跑著跑著,明明是向著城市去,卻偏偏再一次回到了建築工地附近。        


  歷史重演,當他靠近的時候,又看見小丁和物流員面對著面在交談。倆人話不投機,起了爭執,氣氛越來越激烈。物流員轉身憤而離去,小丁的臉青筋暴起,印堂都氣得紫紅,儼然是極怒。        


  他眼神瘋狂,完全失去理智,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塊,一個大跨步,掄起胳膊向著物流員的後腦砸去。        


  這次距離更近,吳奕文甚至能聽到石塊敲擊在後腦上沉悶的聲響。        


  物流員叫都沒有叫出一聲,直直地倒下了。小丁瘋子一樣撲上去,坐在他的脊背上繼續錘砸。        


  儘管剛才已經看過一遍,這觸目驚心的場景吳奕文卻不想再經歷第二遍。        


  他再一次掉頭,又向著城市的方向跑過去。        


  在他就要跑到城市邊緣的時候,不知不覺眼前場景一遍,腳下的道路又通向了建築工地。        


  吳奕文隱約明白無名鬼是一定要讓他待在建築工地,可是他並不甘心放棄。        


  不等交談爭執中的小丁再一次釀出慘案,吳奕文轉身就跑。        


  這次他換了方向,沒有再往城市方向跑,而是向著消失的倉庫跑過去。        


  他想要試一試,重新站在倉庫的位置,會不會回到現實空間。        


  事實證明,不可以。        


  這次無名鬼更狠。        


  當他一腳踩到原先倉庫的門口,卻直接出現在了殺人現場。突然的就跟直接被刷到新地圖一樣,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吳奕文狠狠的咒駡了一句,發洩了一通心中的驚怒。        


  他再一次看完了小丁的行兇過程,人卻變得平靜了下來。        


  他明白無名鬼就是要讓他在現場觀看這個過程,他逃脫不掉,就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小丁很明顯屬於激情犯罪。衝動過後,雖然他也有片刻慌亂,卻很快冷靜了下來,開始處置現場,藏匿屍體。        


  吳奕文冷眼旁觀,看著他找了一個空掉的水泥袋把物流員的破西瓜套上,把屍體拖到一邊。接著用鏟子鏟掉沾染到了血跡和腦漿的土地,用工地的沙子墊平路面。        


  他在原地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定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就拖著屍體進了還在建的工地。        


  他在地面刨了一個大坑,把屍體扔進去用土填埋好。        


  反復修飾直到看不出這個地方被人挖過,小丁離開了工地。        


  過了不久,周圍的麥田被收割一空,工地上出現臉龐模糊的工人。像是被按下快進,建築工地迅速的完工。讓吳奕文眼熟的嶄新老庫區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吳奕文看到現在,才確定了那物流員扮演的是無名鬼,而小丁是那個殘忍殺害了他的兇手。        


  老庫區建好之後,陽光燦爛的場景瞬間消失,變成漆黑一片的倉庫內部。        


  一束黯淡的白色燈光灑下,吳奕文忍住內心的害怕,向著黑黢黢的空間問:“你讓我看這個幹什麼?”        


  黑洞洞的空間沒有回答,傳來若有似無風聲。        


  吳奕文又道:“我知道你被人害死了,死得很冤。你是想要讓我幫你報仇?”        


  若有似無的風聲一下子變大,像是直接在耳邊響起。        


  那根本就不是風聲,而是從喉嚨裡發出的恐怖呼號!        


  尖利的呼號就向是利刃,刺痛吳奕文的耳鼓,讓他的腦袋生疼。        


  衣服兜裡的玻璃瓶再次一陣,“乓”的一聲脆向,悅耳就像棒球手擊打出全壘打。吳奕文耳邊的尖利呼號一下子遠去,似乎還夾雜著一聲慘叫?        


  吳奕文揉了揉太陽穴,帶著一絲疲憊開口:“你到底想做什麼?怎麼才能放了我跟我的兩位同事?”        


  之前那粗糲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想要……我,放了你的同伴?……當然可以。”        


  無名鬼答應的利索,吳奕文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無名鬼不待吳奕文說話,就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三十年前,老庫區還是一片農田。        


  無名鬼原本是一家棉紡織廠的會計,一天他無意中發現廠長利用業務關係,製造虛假交易,從棉紡廠攫取大筆的現金。        


  無名鬼發現了廠長的犯罪行為,他原本是想著揭發廠長,卻被廠長提前攔截,用金錢賄賂。        


  之後,拿著廠長的好處,無名鬼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廠長從帳面上騙走的金額越來越大,無名鬼也被養刁了胃口,獅子大開口的要了高額的閉嘴費。        


  在那個時候,廠長就已經被無名鬼的貪得無厭給激怒了。只不過他們雙方都握著對方的把柄,廠長得不得忍氣吞聲。        


  在廠長的腐蝕下,棉紡廠一日不如一日,最後資不抵債,到了要破產的地步。        


  廠長和無名鬼兩家住豪宅,開汽車,肥了自己,損了工廠。他們做的雖然隱蔽,卻還是被工人猜出了端倪。        


  一封舉報信,把廠長和無名鬼給告了。        


  很快,上邊就下來了一個調查組,工廠停產,展開了調查。        


  廠長和無名鬼兩個人那一天正是避開人的耳目,來到這個因為秋收而暫時停工的工地來談話。        


  廠長轉移的財產很多,他不想坐牢,就說讓無名鬼出面把罪名認下,把自己摘出去。        


  相應的,他可以給無名鬼的家人大筆的好處,讓他們過富貴的後半生。        


  無名鬼並不相信廠長的話。        


  按照犯罪程度,廠長是要被判死刑,他頂多做十幾年的牢。        


  他要是頂替了全部罪名,只有死路一條。        


  誰知道他死以後,廠長會不會遵守約定,好好照顧他的家人。        


  激烈的爭吵過後,無名鬼斷然拒絕了廠長的要求。        


  為了防止廠長反咬一口,無名鬼早就把廠長之前虛假交易的事情另外做成了帳本。於是他很有底氣的警告廠長,最好不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廠長的妻子和家人也不無辜,這帳本正是他們的犯罪證據。        


  無名鬼警告過後帶著氣憤的情緒離開,被這消息刺激的廠長氣血上湧,失去理智殺了他。        


  廠長殺人之後,很快就把屍體利用工地的環境藏匿了起來。        


  他心狠手辣,又膽大心細,沒有留下絲毫的線索。廠長利用無名鬼的死亡,製造了他畏罪潛逃的跡象,把所有的犯罪都引到無名鬼的身上。        


  廠長成功洗白了自己,無名鬼成了重大潛逃犯罪嫌疑人,在缺席的情況下被宣告了罪行。        


  無名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廠長不僅沒有善待他的家人,還煽動破產下崗的工人上他家裡打砸搶。        


  無名鬼的家人承受不住欺辱,最終妻離子散,父母被生生氣死。        


  這件事當年鬧得特別大,老庫區建成之後,來這邊上班的員工們時不時的談論,讓無名鬼明白他死後發生的慘劇。        


  原本就是橫死的無名鬼怨氣叢生,直接變成了被束縛在藏匿地點的厲鬼。        


  “你說……那害死我全家的……混蛋,是不是……該殺?!”粗糲的聲音尖叫著問道。        


  “……”吳奕文沒說話,他忙著捂自己的耳朵,無名鬼的分貝實在嚇人。        


  “我要報仇!我要親手……報仇!我要把他的腸子扯出來!我要把他的腦漿掏出來!!”        


  吳奕文掏掏耳朵,暗歎一聲。        


  廠長固然殘忍可恨,無名鬼卻沒有高尚到哪裡去。只能說是咎由自取,卻連累了他的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來了        


  怒吼了一番,無名鬼粗糲的聲音說:“我現在只需要一些陽氣就可以達成所願。要我放了你的兩個同事可以,你只需要把你身上的陽氣給我就可以。事後,我自然也會放了你。”        


  吳奕文聽了,猶豫了起來。        


  無名鬼見他似乎心動,又誘惑地說:“你身上陽氣旺盛,我取走這些陽氣,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過一段自然就會恢復。”無名鬼自然是在撒謊,從來他就不是一個好人,欺騙吳奕文毫無壓力。        


  吳奕文反倒是搖搖頭:“不,我不能答應你。”        


  無名鬼渾身怨氣大漲,隨後礙於什麼威脅,怨氣又縮了回來。        


  他咬牙切齒的問:“你是不想要你同事兩個的性命?要知道,這倆人可是因為你的緣故才深陷在此。待得時間越長,受到的損害越大!你害他們落入如此境地,竟然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嗎?”        


  明明困住他們的是無名鬼,怎麼就變成自己害的?        


  吳奕文腹誹了一句,才開口說:“不是的。我先前說了,我有一位朋友是個高人。不用我的陽氣,他也一定能幫你達成所願。”        


  那天吳奕文聽褚先提起過,要想要讓鬼怪消失,一個是讓他完成遺願,另外一個則是超度。        


  並且,鬼的要求不能隨便答應,不然很可能會造成可怕的後果。        


  吳奕文在這方面還是很聽專業人士的話,不管無名鬼怎麼說,也不會鬆口答應。        


  無名鬼周身怨氣翻騰,接二連三的失敗讓他忍不住暴躁起來。        


  要不是吳奕文周身有著無形的屏障保護,只能他親自開口答應無名鬼才能近身,他早就撲過去一口把吳奕文吞掉了。        


  吳奕文站立的地方一下子破碎,他失聲大叫了起來:“啊啊啊——”        


  腳下是看不到的萬丈深淵,失重墜落的感覺讓吳奕文萬分恐懼。他知道這很可能還是幻境,卻控制不住內心湧起的驚駭。        


  “褚先——你怎麼還不來?!”        


  要不是知道褚先不會不管他,吳奕文早就崩潰了。可是陷在這個地方這麼久還不見褚先出現,吳奕文就有點恐慌了。        


  他卻不知道,他在裡邊念叨的褚先,就在他不遠處。        


  早在發現老庫區有問題的那一天,褚先就在吳奕文身上拍了一個符。就是專門用來感知他的狀態的,當無名鬼把吳奕文拖進不知名的空間,符籙破碎,褚先就已經往這邊趕了。        


  先前說過,褚先精通的是一些變化之術和為了在人間行走專門學習的小法術。術數之法他是只聞其名,基本不會。        


  所以他對付這個無名鬼的方法是跟之前面對槐樹怪一樣,純靠實力碾壓。        


  不過,那是在沒有人質的情況下。        


  現在吳奕文人整個被弄進了無名鬼怨氣形成的空間裡,褚先投鼠忌器,不敢暴力破拆。        


  褚先一到場,就發現了無名鬼的藏屍地點,要不是擔心吳奕文出現損傷,他直接就把老庫區的這個倉庫給拆了,把無名鬼的屍體燒成灰燼了。        


  他在這邊著急,金童給他除了一個主意。        


  無名鬼形成的這個空間,只要有人靠近,自動就會落入進去。        


  然而褚先的金仙之體,對空間來說力量太強,就好像一個人是絕對不會掉到螞蟻洞中一樣。除非褚先把自己的魂體壓縮到凡人大小,才有可能進入這個小空間。        


  褚先立刻就採用了金童的辦法。        


  他盤坐在地上,金童很機靈的主動給他護法。就見褚先的身形越來越淡,越來越透明,化作一陣煙霧消失了。        


  另一邊,在無盡墜落的深淵當中,吳奕文嗓子都要喊啞了。這落了半天都沒有到底,總不能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底吧?        


  吳奕文四肢不在瘋狂擺動,試圖抓住什麼東西。        


  他一靜止,就感覺失重下墜的感覺消失了,腳下出現了實地。        


  “……”吳奕文頓時就是一陣無語。        


  想來那無名鬼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真的弄出一個通向深淵的通道,不過是自己嚇自己,挺不住就完了。        


  吳奕文抹抹臉,打起精神觀察四周。        


  周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乾脆摸進衣服兜,把手機拿出來。原本是想要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卻不成想手機鏈表現的更加搶眼,直接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吳奕文的周圍。        


  見此,吳奕文乾脆把手機鏈舉起來,當做一個小燈。        


  光照不遠,哪邊看上去都一樣,吳奕文乾脆隨便選了一個方向。        


  走了不知道多久,吳奕文聽到一陣哭聲。        


  這哭聲比起之前聽到的呼號文弱太多,淒淒切切好不悲慘。        


  吳奕文屏息凝神,又走了幾步,就看見一個人穿著跟他一樣的厚外套,坐在地上抱著腿哭。        


  “……小丁?”吳奕文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吳奕文可以看到小丁的肩膀狠狠的一抖,似乎是被嚇了一跳。一張慘白的臉轉了過來,眼睛看到吳奕文的瞬間爆發出的光芒,就跟看到救世主一樣。        


  “吳哥!!!”小丁一下跳起來,要不是吳奕文閃得快,他能撞到自己身上。        


  一下沒撲到,小丁還沒放棄,又過來撲第二下。        


  吳奕文趕緊抓住他的肩膀:“冷靜!冷靜!”        


  小丁這才不那麼激動,在這個鬼地方,他沒有絲毫安全感,恨不得像個小姑娘一樣抱著吳奕文的胳膊。        


  “吳哥,你也到這裡來了?”小丁臉上還有淚痕,眼圈通紅,他又驚又怕地說:“你不知道,這地方簡直太可怕了。就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跟鬼上身了一樣。我跟那物流員起了爭執,我一怒之下把他殺了!”        


  要是擱到在現實裡,殺了人,人的第一反應首先是自保。絕對不可能把這件事情輕易的說給自己的上司。        


  可是,誰讓這件事太詭異了!讓他不得不向人傾訴,發洩內心的驚懼。        


  “結果,就跟倒帶一樣。不一會兒他又站我跟前,我倆又吵架,我又把他給殺了!”小丁臉上的驚恐,讓吳奕文擔心他隨時會厥過去。        


  吳奕文覺得小丁也是倒了血黴。        


  這才多長時間,小丁就接連遭遇了兩次這種能把人弄瘋的驚嚇。        


  小丁見吳奕文表情複雜的看著自己,以為他不相信。他急切地說:“我說的都是真的!吳哥!你可要相信我呀!”        


  吳奕文安撫地說:“我相信你。”頓了頓之後,他又問:“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們是因為什麼吵起來?”        


  小丁語塞,苦惱的說:“最讓人不解的就是這個地方了。我跟那個物流員根本就不熟,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能有什麼矛盾?”        


  吳奕文拍拍他的肩膀,說:“這說明你跟那個物流員都是身不由己。這地方很有些古怪,我覺得你經歷的一切遭遇都是幻覺。”        


  “幻覺?”小丁喃喃的說,他大大的松了口氣:“不是真的就好。”        


  吳奕文見了平靜了下來,就說:“我要去找找出路,你是在這裡等?還是跟我一起。”        


  “我跟你一起!”小丁毫不猶豫地說道。        


  倆人結伴繼續走,吳奕文豎起耳朵仔細聽。既然找到了小丁,物流員很可能就在不遠處。        


  果然,走了不遠,倆人就聽見了一陣陣沉悶的呻|吟。        


  吳奕文舉高小燈,極目遠眺,就見不遠處有一個人影趴在地上。        


  “是那物流員!”吳奕文快步走過去。        


  似乎是聽到了有人走近,那人抬頭。物流員臉比小丁還要慘,不光是發青發白,還有一塊塊黑乎乎的東西。要不是那件軍大衣,倆人都不敢確定這人是物流員。        


  “別過來!”物流員喊了一聲,用警惕的眼光看著小丁,“剛才就是他幾次想要殺了我。”        


  小丁尷尬的站住腳:“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控制。”        


  物流員顯然並不相信,仍舊用懷疑的目光瞪著小丁。        


  吳奕文讓小丁站在這裡,自己走了過去。        


  物流員剛才被一次次虐死,光是旁觀的人都覺得殘忍,更別說他這個當事人。現在有警覺心不肯讓小丁靠近,也是情有可原。        


  吳奕文發現物流員似乎是站不起來了。        


  他問:“你怎麼了?”        


  物流員鬱悶的說:“我腦袋疼得厲害,渾身沒有力氣。”他請求的看著吳奕文:“你能拉我一把嗎?”        


  “當然。”吳奕文伸出空著的手,就要去攙扶他的胳膊肘。        


  “不要碰他!”一隻手突然出現,攔住了他。        


  吳奕文驚喜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褚先:“你終於來了!”隨後才意識到褚先的意思,他臉色一變,驚疑不定的看著趴在地上的物流員:“他有什麼問題嗎?”        


  眼看就要到手,卻一再的遭遇了挫折。“物流員”再也沒有耐心,他張開嘴巴發出了一聲恐怖的怪叫,腦袋沾染上了黑東西的地方開始一塊一塊脫落,嘴巴上的部位瞬間變成了一個破洞。        


  這哪裡是那個物流員,分明就是那個無名鬼!        


  “啊啊啊啊!!!”小丁一聲尖叫,眼睛一番,暈了過去。        


  無名鬼礙於手機鏈的保護,只能一次次的使用詭計,只要吳奕文稍微不謹慎那麼一點,就直接著了他的道!        


  “把你的陽氣給我!”無名鬼拔地而起,向著吳奕文和褚先撲了過去。        


☆、第26章 來份大薯        


吳奕文被困,褚先趕來營救。在褚先和金童看來,怎麼都是一個刷好感的機會。        


    只可惜,因為技能不對口。褚先面對無名鬼製造的小空間無從下手,只能在外邊幹看著生氣。要不是金童出的主意,今天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所以,褚先胸口早就積蓄了不小的怒氣。這會兒無名鬼不知死活的撲上來,褚先直接一掃袖子。        


    冰冷的聲音含著慍怒低喝:“找死!”        


    無形的力量好似一柄大錘,狠狠的砸在無名鬼的胸口。金仙含怒一擊,豈是這小小厲鬼能夠承受住的。        


    要不是擔心力量太大,破壞了這個空間,不小心禍及吳奕文,金仙直接就祭出真火燒了。        


    只是這一下,無名鬼的胸口就變成了一個大洞。        


    褚先顧慮著沒有用出多大的力量,可是仙靈之氣天生克制怨氣。如積雪遇上熾烈的陽光,大洞邊緣迅速開始融化。        


    “嗷~~~啊——”無名鬼淒厲叫。        


    金仙一瞬間有些懊惱,隨後還是板起臉,露出一個盡在掌握中的淡定神情。他對吳奕文說:“這裡就要崩塌了,趕緊離開!”        


    “等一下,還有一個人沒有找到!”吳奕文攙扶起暈倒在地的小丁,對著褚先急道。        


    褚先閉上眼睛稍微感應了一下,伸出手往虛空當中一抓,之前不知道藏在哪裡的物流員就被他找了出來。        


    “走!”        


    褚先一揮手,就破開了一到裂縫。陽光順著裂縫沖了進來,吳奕文眼睛被光亮刺痛,忍不住抬手去擋。        


    一股柔和的力量推著他前進,吳奕文身不由己的往前走。等到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出來了,正站在老庫區和臨時倉庫之間的一條小路上。        


    他扭頭看過去,裂縫裡,褚先冷漠的注視著破破爛爛不成人形的無名鬼。        


    無名鬼還在慘叫,他在求饒。祈求金仙能夠大發慈悲,饒恕了他。        


    只要有意識的存在,都不願意死亡。厲鬼也是如此,寧願被束縛在此地繼續做個不能到處去的鬼,也不願意魂飛魄散。        


    聽到他祈求的吳奕文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        


    他早就勸過,是無名鬼自己沒當回事!        


    說起來無名鬼雖然是厲鬼,怨氣深重,卻還沒有來得及作惡。有道行的法師、天師對於這樣的厲鬼通常會網開一面,給他們進行往生超度。        


    可惜,這厲鬼觸及了褚先的底線,偏偏對吳奕文動手,金仙大人自然不可能饒過他。        


    一團幽藍明亮的火焰出現在褚先的之間,褚先輕輕一彈,火焰落在無名鬼身上,一瞬間就燒成了灰燼。        


    同一時間,人流穿梭的c城火車站。        


    一位穿著褐色僧衣,腳下踩著布鞋,背著一個行囊的光頭和尚吸引了火車站等候乘車的人好奇的視線。        


    不是這些人見識少,而是這個和尚手裡握著的東西太特別了。        


    那是一柄有著金瓜狀錘頭的降魔杵。這柄降魔杵用黃銅鑄就,因為常年使用的關係,外表有一層油潤的包漿,看上去金燦燦的。        


    和尚站立在一排座椅前,神情凝重的看著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正是倉庫區的方位。        


    剛剛在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一股特別強大的氣息。只是稍縱即逝,還沒等他捕捉到,就消失不見了。        


    只可惜,他受調派,需要立刻趕往首都。要不然他一定要探個究竟。        


    “真是個多事之秋。”和尚感歎一聲。隨後他皺起了眉毛,摸了摸肚子。“和尚餓了。”        


    他看了看火車站內部的餐廳,抬腳向一家速食店走去。        


    和尚走進門,排在了收銀台前點餐隊伍的最後。        


    速食店裡就餐和正面沖著他的收銀員都詫異的看著他,速食店內一時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氣氛當中。        


    很多人點了外賣卻不走,逗留在店內等著,想看看這和尚跑到這家速食店,究竟想要吃啥東西。        


    很快,就輪到了和尚。        


    和尚從僧衣裡取出一個手帕打開,從裡邊撿出一張紙幣。        


    他把紙幣遞給收銀員,一本正經地說:“給我來一份大薯,多給幾個番茄醬。”        


    c城儲運倉庫區。        


    無名鬼死了,他製造的小空間也就分崩離析。        


    褚先飄然的從空中落在吳奕文的身邊。        


    物流員和小丁兩個都倒在地上,吳奕文顧不上關心,只是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褚先,把褚先看得忍不住翹了翹唇角。        


    跟在超市那次又快又混亂的戰鬥不一樣,這一次吳奕文靠得更近,看得也更加的清楚。        


    劈開空間,憑空變出一團火。這神奇的本事更讓褚先顯得神秘而強大。        


    吳奕文深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去介意倆人那有些不太美妙的初次見面,以及褚先的刻意接近。        


    能讓本事這麼大的人都慎重對待的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他們兩個怎麼辦?”吳奕文理清楚頭緒之後,扭頭蹲下去查看兩個昏迷不醒的人。        


    看了看時間,現實空間並沒有過去多久。午休時間,倉庫區人煙稀少。        


    這倆人一時半會躺著還沒事,等一會兒想過來,把發生的事情一說,難免會引起騷動。        


    被人知道他們撞鬼還不算什麼,最怕的就是給褚先帶來麻煩。從上次褚先回避警方調查的事情來看,他好像不想出什麼風頭。        


    當著吳奕文的面,褚先分別對著兩個人施展了一個小法術。然後對他說:“等他們醒過來之後,什麼都不會記得。”        


    把小丁和物流員弄回倉庫,吳奕文把最後兩樣單品找到。        


    不一會兒,物流員和小丁兩個人就醒了過來。        


    “哎?我怎麼睡著了?”物流員奇怪的摸著腦袋。        


    小丁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吳奕文用特別真實的詫異對倆人說:“我還想要問你們兩個呢。對講機問半天不回話,等我過去找,發現你們兩個都躺在地上。”        


    小丁和物流員面面相覷。        


    物流員遲疑片刻,好像回憶起來了什麼:“對哦,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覺得特別的困,一下就堅持不住了。”        


    小丁卻是牙齒打顫,雙手抱著胳膊:“不會又遇見什麼髒玩意了吧?一個人困還有可能,怎麼可能兩個人同時睡過去!”        


    物流員讓他這麼一說,也不自在起來,開始疑神疑鬼的打量四周。        


    吳奕文語重心長的對小丁說:“小丁啊,你最近運氣實在不怎麼好,要不要去白堤寺燒燒香?”        


    小丁覺得這個建議特別好,就算是明天要請假,他也要立刻去拜拜。        


    打發了兩個人先去吃午飯,吳奕文轉身鎖上了倉庫門。        


    褚先一直隱身等在一邊,這時走到他身邊對他說:“那厲鬼雖然死了,可是老庫區的藏屍地還沒有清理乾淨。”        


    那個地方厲鬼待了那麼多年,怨氣本身就會滋生陰穢,再加上最近靈橋的影響,陰穢之氣大增。放著不管難免還會生出事端。        


    “那怎麼辦?”吳奕文問道,“無緣無故的,也不能請個法師來做法啊。”        


    “這個事情很好解決。”褚先從容的說道。        


    褚先的辦法也十分的簡單,他故意把埋藏屍體的地面下方掏空。下午一上班,那個地方就發生了地陷,屍體暴露了出來。        


    老倉庫裡發現了一具屍體!這消息立刻就成了頭條新聞。        


    員警很快就趕到,立刻就封鎖了現場。        


    拍照取證之後,法醫帶著助手開始清理遺體。結果卻在屍體殘破的貼身衣物裡發現了一個內兜,緊接著又在已經完全變成骨頭的肋骨之間,發現了掉下去的記事本殘骸。        


    殺人藏屍的廠長絕不會想到無名鬼會那麼大膽,竟然把證據貼身藏著!光顧著清理兇殺現場和藏匿屍體,他完全忘記要去搜搜屍身。        


    也是他殺手下的早,要不然這個貼身藏著他罪證的會計,隨時會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出賣他。        


    有了這個記事本殘骸,員警很快就會調查出真相。逍遙法外多年的廠長和他的家人,距離牢獄之災已經不遠了。        


    聽了金童的轉述,褚先又把這個結論告訴給了吳奕文。        


    吳奕文特別的欣慰。        


    “你早就知道那個記事本在屍體的身上嗎?”吳奕文好奇的問。        


    褚先輕輕地搖了搖頭:“其實我的目的除了讓人發現這具屍體之外,更是要讓人以為這個老倉庫下方中空。這樣他們就會採取措施,或是拆除,或是翻蓋。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太陽照射,這個地方的陰穢之氣就會散去。”        


    理所當然的,這個點子是金童想到的。        


    按照褚先的想法和思維,他只會直接用法力掀飛屋頂,把屍體直接從地下拖出來燒掉。        


    沒辦法,金仙大人做事就是這樣簡單直接。        


    儘管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吳奕文卻得堅守崗位直至下班。        


    他擔心褚先等得無聊就對他說:“現在應該安全了,你可以先回家。”        


    褚先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他說:“沒關係,反正我沒有事情。”        


    吳奕文猶豫了一下,對褚先說:“既然這樣,不如你去一趟水產市場,買一些你愛吃的海鮮。晚上咱們好好吃一頓。”也算是壓壓驚。        


    褚先聞言,不再堅持,留下金童暗中跟著吳奕文。他直接打車去了水產市場,買回了一大堆他愛吃的食材。        


☆、第27章 很久以前……        


吳奕文回了家,看著冰箱裡滿滿的食材,也是一陣無語。        


    總共有七八種,加起來二十多斤,這要吃到什麼時候?        


    ……也是自己沒說清楚,褚先這個大款就弄回來這麼多,還是一些很昂貴的海鮮。看著眼前的大龍蝦,還從來沒有吃過的吳奕文很難違心去責備對方。        


    毫無疑問,這天晚上又是一頓豐盛的海鮮大餐。        


    吳奕文擔心吃不完浪費,每樣都少量挑了一點做。        


    飯後,兩個人都有點撐,不得不結伴到社區公園裡邊遛彎消食。        


    “之前你說,我身上有一樣東西會帶給我危險,能仔細跟我說說嗎?”倆人並排走著,保持著半臂距離。        


    終於!        


    褚先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淡然的聲音說道:“當然。要說這件事,就要從三四百年前說起。”        


    a市七局,和尚坐在一個大會議室當中,周圍參加會議的有七局,有員警系統的人,也有軍方代表,更有國家領導層的幾個重要人物。        


    這一是一次準備了很久的報告會。        


    站在那裡進行解說的卻不是七局任何一個人,反而是從民間組織聘請來的一位元顧問。        


    這位顧問叫做徐暉,是華夏玄學研究促進會的會長。        


    他今年三十一歲,長得高大硬朗,五官深刻,眉心緊鎖,一看就知道是一個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人。        


    他的開場和褚先差不多:“……在很久以前,有一場大戰。”        


    那個時候,凡間有一隻修煉數千年的大妖。        


    他法力強橫,目空一切。自詡為東川帝,麾下有一支三十萬隻妖怪組成的大軍。        


    他統治了很大一片領地,周圍的人類城邦都要向他進貢。        


    這些貢品包括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數百名美貌少女。        


    百姓們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數個城邦聯合起來,共同發佈任務,懇請天下衛士,前來降妖除魔。        


    但是,大妖勢力太大,等閒佛道修士,對上他不過是螳臂當車。        


    如此又過了數年,百姓承受不了欺淩,紛紛向上天禱告,終於驚動了天上的諸位神仙,下界來為民除害。        


    一開始來的,只有天宮的幾位天兵天將,結果因為預料不足,被打的是狼狽不堪,抱頭鼠竄。        


    戰敗的天兵天將回去之後把這情況稟告天宮,天帝大怒,隨後安排諸天星君下凡,圍剿這位東川大妖。        


    天宮凝聚起了數百位星宿,百萬天兵。雙方在地上決一死戰,打得是天崩地裂、山河破碎。        


    終究是天宮大軍比較強大,東川大妖的軍隊被打垮,手下死傷殆盡。        


    但是這個大妖極其的狡猾,他一路向南海逃竄,把天宮大軍引入了盟友的底盤,落入了南海妖物的埋伏當中。        


    南海妖物的頭領是一隻存在比東川大妖還要久遠的巨妖。        


    他的原型是一隻深海章魚,整個身體騰起在空中,遮天蔽日。        


    深海巨妖和他手下的海妖與天宮大軍大戰,天宮大妖不善水戰,損兵折將,再次大敗而歸。        


    這一次,死傷的就不只是天兵天將,連諸天星君都去了一半。        


    天帝震怒,決定御駕親征。        


    雙方在大陸的南邊沿海,展開了最後一戰。        


    那一站,打了整整七天七夜。        


    沿海也就整整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        


    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混沌當中,雙方助戰人馬沒有誰能看到發生了什麼事。        


    就只知道深海巨妖和天帝兩敗俱傷,深海巨妖被封印,天帝回到天宮不久就不治身亡。        


    從那之後,靈橋斷絕,原本有著充足靈氣的凡間,逐漸變得日益稀薄。        


    這次大戰,各路妖怪和修士死傷過半。餘下的因為靈橋被斷,靈氣稀薄,沒辦法再前往天宮,修為也毫無存進,只能落得個壽盡而亡。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人間將永遠是凡人的,而那些妖物也終歸會消亡。        


    只可惜,去年的時候,不知道怎麼,靈橋重新貫通,靈氣開始充滿人間。        


    那些妖魔鬼怪久逢甘露,紛紛冒頭,開始作亂了。        


    徐暉做完前情說明,面無表情的說:“現在面臨的情況,就是這樣。隨著靈氣越來越足,很多陷入休眠的妖物會逐漸的蘇醒。凡間的修行條件不夠,這就導致人手嚴重不足。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會出現傷亡嚴重的災禍。”        


    整個會議室陷入了一片安靜。        


    徐暉的心理非常的強大,要是換做一般人,面對這種場面,說不定早就不安了。        


    徐暉卻是接著說:“當務之急,是要想方設法增加能夠有效應對的力量。無論是修為有成的修士們,還是裝備上武器的戰士!我們面對的,將是毫無人性的冷血妖物。他們不會有絲毫的同情心,也不會在乎造成多大的破壞。只有制止他們,才能保護普通人不受到傷害!”        


    又是一片沉默,仍然沒有人捧場。        


    按例來說,這種彙報會,總會有各種問題向在上邊做報告的人發問。        


    可是今天,卻只有全程壓抑的安靜。        


    “截止到目前為止,已擊斃的妖物有七十八隻。在逃的仍有五十三隻。以及更多的,還沒有被發現的潛藏威脅。共造成死亡六百餘人,受傷三千多人。財產損失兩億五千萬。”        


    說道具體的數字,底下的人終於不在沉默。        


    一位來自領導層,頭髮花白的六十多歲老者開口說:“你的意思,是要我們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預防這些妖物造成的犯罪和破壞?恕我直言,這不可能。正是因為這些不知名的破壞事件增多,民眾現在很恐慌,引起很多敵對勢力趁機製造恐怖事件。如果我們顧此失彼,造成的國際影響會非常的壞!”        


    另外一位帶著眼鏡,年紀稍微年輕一點,卻也有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也說道:“也不是沒有調遣特種部隊應對這些妖怪,現代武器對他們的殺傷力很有限。他們的皮膚非常的厚實,口徑小的槍支根本就打不透。使用火箭彈等武器打擊,這些怪物跑的又非常的快,只會造成誤傷。”        


    他推了推眼鏡,嚴肅地說:“這些戰士都是經過好幾年訓練的出色特種兵,面對那些怪物只有送命的份。那不應該是這些士兵的戰場。”        


    花白頭髮的老者也說:“不錯。既然普通士兵沒有辦法,還是應該交給修士。”        


    徐暉冷靜地說:“當然不會讓那些士兵只拿著普通熱武器跟妖物戰鬥。我們促進會會幫助改進現在的武器,讓它們變得對上妖物也能有殺傷力。只不過,我們現在人手嚴重不足,需要從你們的士兵當中選出一些人來進行訓練。”        


    眼鏡中年人不置可否,只是另外提起一件事:“貴方幫忙改進現有武器,我們很支持,也很歡迎。不過民間的條件畢竟有限,資源也不夠。不如,請你們的專家到武器研發所去。那裡有最先進的設備,和能夠找到的所有材料。”        


    徐暉明白,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彙報會,而是一場利益之爭。        


    以前的時候,玄學研究促進會這樣的民間組織,根本就不被國家機器這個龐然大物放在眼裡。        


    現在,到了政府不得不依靠他們的力量的時候,就不願意繼續放任這股力量自由。        


    那些領導想的倒也是有道理。既然能夠殺傷妖物,自然就能殺傷人類。任何不在國家掌控當中的力量,都是有安全威脅的。        


    誰知道什麼時候,這顧力量不會被用來對付那些領導人呢?        


    而這些佛門、道教、世家,也並不真是與世無爭。他們既然想要擠入高層,就必須付出名為自由的代價。        


    徐暉和這些高層領導人,在來開會之前,都已經有了決斷。那些是可以退讓的,那些是寸步不讓的,都了然於心。        


    徐暉回道:“有國家的支持,一定能夠很快拿出研發成果。只是,人手方面的問題,已經刻不容緩。現在出來的都是一些修為不高的小妖,之後醒來的那些,才是難以應對的大妖。我們的人,現在面對這些小妖都很吃力,等到真正的大妖蘇醒,還不知道能不能夠降服。”        


    坐在這裡開會的領導人,全都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也不是“堅信這個世界就是沒有妖怪,這不科學”的老頑固。        


    他們對現在的危險局面有著清醒的認識。        


    “我建議,由政府和貴方一同建立一支新的快速反應部門,專門應對接下來的危機。”頭髮花白的老者沉聲說道,“由原第七特勤局、軍方和玄學研究促進會共同出人。新成立的部門叫做特殊事件快速反應部隊。”        


☆、第28章 分分鐘掉馬        


有幸列席的秦隊長聽著上邊的話,心裡不由的憂愁。        


    七局的這些人,大半是像他這樣下放的。只有少部分人是能幹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顧問,才有能力出去“辦案”。        


    上邊輪到眼鏡中年男人說話:“現階段,我們要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不管白貓、黑貓,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秦隊長眉毛一蹙,看樣子這是要啟用一些特殊人才了啊。蹲監獄的那些好歹還算是人類範疇,難不成要策反妖怪麼?        


    與其和那些人與虎謀皮,還不如邀請那些隱士。        


    秦隊長想起上一次在c城永佳超市事件看到的視頻,那個身形模糊的天師。        


    他卻不知道,這個天師這會兒也正在講古呢。        


    褚先和吳奕文倆人沿著社區公園的小徑,漫步到水池當中的亭子。        


    夜裡小風挺涼,臨水亭子上的水汽讓出來鍛煉的人不願意往這邊來。        


    “古早之前,大地上遍佈這山精野怪,有修為的大妖和修士比比皆是。因為妖物橫行,人類生存就很艱難。動不動就有妖怪下山,吃光一整個村莊。”        


    倆人坐在亭子的欄杆上,有褚先的法術在,並沒覺得寒冷,反而被風吹的很舒服。        


    “直到有一次,一隻很厲害的妖物太過兇殘,襲擊了一座城鎮,半數的百姓一夜之間死的死,傷的傷。妖物激怒了修士,一些道行深的修士聯合起來殺了這只妖物。”        


    “這些修士受到百姓的崇拜和供奉,修為越發的高深,更覺得應該庇護更多的百姓,免受妖物的欺淩。修士們成群結隊的降妖除魔,他們的名聲越來越廣,受到的香火也越來越旺。這些修士成仙之後,制定了天宮條例,人人遵守,以守衛中洲為己任。”        


    吳奕文並不知道,褚先給他講的正是天宮的歷史,只是覺得這個前奏有點不同尋常。        


    “天下的妖物幾乎被掃蕩一空,中洲接下來數千年都很平靜。偶爾有妖孽出世作亂,也大多不成氣候。直到三四百年前,一隻自稱東川大帝的大妖出現。”        


    “這大妖武力非凡,歸順他的小妖不知凡幾。因為那時人間衛道者頗多,妖物生存很是艱辛。東川大帝就像是一個避風港,吸引中洲的山野精怪皆投往他的座下。”        


    吳奕文歎了一聲,這也算是風水輪流轉。        


    之前是妖怪迫害人類,現在成人類迫害妖怪。生存空間的爭奪往往是你死我活,似乎誰都沒有錯,又似乎彼此都錯了。        


    “東川大帝的威望越來越盛,他法力強大,世間之人竟然難以匹敵。統禦之地,人類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順從他,服從他的命令。”褚先原先淡漠的語氣裡,出現了一絲嘲諷,“要不是他太過狂妄自大,激怒了天宮招安的使者,也不至於埋下禍根,引來天宮圍剿。”        


    “天帝下凡御駕親征,東川大帝一敗塗地。東川大帝並不甘心引頸受戮,他一路逃亡,來到南海另外一個大妖的地盤。”褚先的語氣重新變得平穩,面無表情,“天帝大意了,他中了計。和南海大妖拼了個你死我活,東川大帝卻趁機逃之夭夭。”        


    “南海大妖被封,東川大帝不久之後就重傷而亡。”褚先扭頭看吳奕文,眼睛裡出現一絲亮光,“封印南海大妖的,是天帝最重要的法寶,被稱作琉璃淨天筒口瓶。這瓶子神通廣大,能把整個天吞進去,把一片海吸乾淨。它通體透明,看著好像很脆弱,其實火燒不化,萬斤之力也別想在瓶身上碰出一個痕跡。”        


    吳奕文眼睛越睜越大,他幹幹的笑了一聲:“瓶子?”        


    褚先肯定的點點頭:“不錯,就是一個瓶子。看起來像是玻璃,其實是最純淨最純粹的無色琉璃。”        


    被褚先直直的看著,吳奕文沒辦法繼續逃避現實。他無奈的伸手摸進衣服兜,把手機拿出來,手機鏈舉到倆人之間。        


    “你說的,不會就是這個小東西吧?”        


    細細的棕繩綁著瓶口,直上直下的瓶身。圓圓的瓶口和瓶身之間有一個小小的凹陷,瓶口上並沒有瓶蓋,內部是直接用琉璃封死的。        


    小亭子對面,跳廣場舞的大媽們隨著音樂的節拍扭動,小廣場上的朦朧燈光,讓瓶身反射出幽幽的光。        


    雖然晶瑩剔透,不過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行的瓶子!        


    他隨便從一堆手機鏈卡通小人當中挑出來這個,竟然是天帝的本命法寶,什麼什麼琉璃淨天瓶?        


    這也太離奇,太奇葩了!        


    褚先沒有回答他的詢問,反而繼續說:“聽說天帝亡故後,他的本命法寶就下落不明。天境上,光是天宮裡就有很多人在找他呢。你說,要是一不小心讓人知道,有這麼一個東西落在一個凡人的手中,他們會不會來?”        


    褚先的答非所問,讓吳奕文一陣驚悚。        


    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這些仙人們也不會放棄,肯定會下凡跑過來找啊!        


    緊接著褚先告訴了他一個更可怕的事情:“東川大帝並沒有死。只要靈氣充足,隨時都有可能蘇醒。就別說那個剛愎自用的傢伙,單他手下剩下的那些蝦兵蟹將,隨便來一個,就是生靈塗汰的後果。”        


    吳奕文直直抽進去一口涼氣,頂得他胸口格外的難受。        


    他顧不得這口不上不下的氣,忙不迭的把手機鏈從手機上拆了下來,塞給了褚先:“反正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送你了!”        


    吳奕文的動作出人意料,褚先也被他弄得一愣,他握住手機鏈的手緊了緊,艱難的吐口氣,又把手機鏈塞回給了吳奕文。        


    現在這小小的手機鏈簡直成了一個燙手山芋!吳奕文又驚訝又不解:“你不是一直想要這個瓶子嗎?現在給你了,你怎麼又不要了?”        


    褚先輕輕地搖了搖頭:“只怪我來的太晚,你已經被它認了主。”        


    褚先這句話的語氣,就好像手術室門前,主治大夫對家屬說:我已經盡力了,很遺憾,病人沒救了。那隱含的遺憾,讓吳奕文的心裡別提多悲痛了。        


    這消息,跟醫生宣佈的死亡通知,真沒什麼兩樣!        


    吳奕文呆坐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褚先看他被嚇的不清,就說:“你放心,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保護你。只要等你壽終正寢之後,把瓶子留給我就可以。”        


    吳奕文頓時感動不已,安全感倍增。        


    褚先有多麼厲害,他經歷過這兩次事已經知道了。        


    能有這麼一個高人保護他的安全,總比他自己一個什麼都不懂,只能眼睜睜等著人來殺強。        


    “謝謝你。”吳奕文感激的對褚先說,“只要我能活到壽終正寢,這淨天瓶就是你的了!”        


    雖然這瓶子也曾經立過功勞,在黑霧和厲鬼的空間裡保護了他。只是它帶來的危害,要遠遠超過它的功能。        


    得到了吳奕文的親口承諾,褚先彎起唇角,露出一個弧度。        


    他現在心情也很激動,籌謀了這麼長時間,終於取得了吳奕文的信任。並且讓他答應,將來等他死後把淨天瓶留給自己。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各自平緩心情。        


    褚先不說話,吳奕文就研究起了這個淨天瓶。        


    他上下看了看瓶子,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然後視線又轉移向瓶子裡的小章魚。        


    隨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忍不住興奮又驚奇地說:“這瓶子既然是天帝的淨天瓶,那麼這瓶子裡邊的粉章魚,就是那只南海大妖咯?”        


    他扭頭看突然僵住的出現,向他確定:“南海大妖,竟然是一隻章魚啊!”        


    神話傳說當中,海裡邊的妖怪一般都是蝦啊,蟹啊,烏龜啊,蚌之類的。        


    章魚什麼的,吳奕文還真沒有聽說過!        


    褚先不悅地說:“什麼章魚!南海大妖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海裡魚類。南海大妖誕生自大海深處,天地滋生,由混沌凝結而生。不過是剛好選擇了章魚類生物為模本。雖然有些習性一致,形象也類似,可是本質上就不是同一類!”        


    吳奕文恍然大悟,這就好比孫悟空之於猴子,雖然是猴子模樣,卻是天生天養。        


    褚先說:“你明白了吧。南海大妖就不是章魚,他是此世間僅此一隻的深海巨獸,也被稱為臨淵。”        


    吳奕文點頭,露出一臉“漲姿勢”的表情。        


    褚先見他受教,不由的滿意起來。        


    也是在凡間,吳奕文這個凡人面前。這要是還在天上,褚先說這麼多,分分鐘掉馬。        


    這事情,是連大部分海妖都不知道。更別提遠在天上的神仙,怎麼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第29章 顏值鎮場        


吳奕文的疑問還沒有被解開,他又問:“那……這個淨天瓶裡封印的,就是那位南海大妖?”        


    褚先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淨天瓶:“是的。你要好好收著這個淨天瓶,裡邊南海大妖的身體,對神仙和法力高深的大妖來說也是特別的煉器材料。”        


    吳奕文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現在他的性命和這個淨天瓶休戚與共,別人想要拿走,必然不會像褚先這麼紳士,肯定會殺人奪寶。        


    他看著這個小東西覺得有點為難,以前不知道的時候,就隨便的掛在手機上,從來也沒怕過丟。現在知道它這麼珍貴,吳奕文反倒不知道該把它放在那裡才安全。        


    看出了他的為難,褚先從他手上拿過淨天瓶,手指上只不過是一翻,就出現了一條銀色的鏈子。他把鏈子從淨天瓶的圓柱掛扣穿過,就成了一個很別致的項鍊。        


    他把項鍊親自向吳奕文戴過去,吳奕文受寵若驚的低頭。        


    褚先戴上之後,把項鍊塞進他的衣服裡。這條鏈子不算短,淨天瓶作為掛墜正好垂在胸口正中間。        


    “這條鏈子很結實,輕易不會斷裂。你隨身帶著,無論如何不要讓淨天瓶離身。”褚先叮囑。        


    “好。”        


    倆人閒談了一會兒,就往家走了。        


    第二天吳奕文還要上班,也顧不上日常的擼啊擼,洗漱了一番就躺倒睡覺。        


    今天受到的衝擊太多了。        


    a市,七局。        


    會議一直開到晚上十點多才結束。        


    送走各方大佬,參加會議的其他人才能起身離席。        


    這次的會議總體來說是成功的。        


    國家領導層充分的理解了現在面臨的危機是如何形成的,將來又應該如何應對。        


    玄學研究促進會的會長也初步拿到了一些權力,可以和七局的王局長,以及領導層專門派過來負責行政管理的賀副局長,共同組建特殊事件快速反應部隊。        


    他們將從玄學研究會、特警、軍隊、特種部隊抽調人手來組建這個反應部隊。        


    說是部隊,這支隊伍卻不全歸軍方管,也不歸公安系統管。哪邊都能沾點邊,卻又哪邊都沒那麼大的許可權。        


    最後這個部隊,直接由一位直屬最高領導人的下屬全權負責,才算是解決了下邊各方的爭奪。        


    人都走光了,和尚活動了一下坐了好幾個小時,有些僵硬的腰肢。        


    徐暉向他走過來,嚴肅的臉上帶著歉然:“法智大師,很抱歉讓你這麼趕。只是這次的會議太重要了,要是沒有你這樣德高望重的前輩坐鎮,小弟實在是有些底氣不足。”        


    法智和尚哈哈笑了一聲:“徐兄弟過謙了。和尚我不過是一介武僧,空有一身的力氣。承蒙徐兄弟看得起,在這樣的重要會議上把我請來。不過也就只能坐著裝裝樣子。像是這樣動腦筋的事情,還是要交給你們這些聰明人!”        


    徐暉唇角抿起,帶起一絲弧度。        


    法智大師佛法高深,他說自己只是一個武僧,騙騙無知小兒還有人相信。不過玄學研究會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的口頭禪,聽了也都是一笑,誰也不會當真。        


    他伸手向一旁引:“大師還沒有地方住下吧?要是不嫌棄,今天晚上就去寒舍。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要向法智大師請教。“        


    法智大師粗眉毛擰了擰,雖然有些受不了徐暉文縐縐說話,卻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跟著一起走了。        


    法智大師面粗心細,當然明白徐暉找他,少不了要進行一番說服拉攏。        


    玄學研究會裡,法修、道修、術士、散人各占一部分,這些人也並不都服從管教。一部分人心高氣傲、桀驁不馴,喜歡自行其是。        


    攘外必先安內,徐暉要是想要在反應部隊佔據更多的話語權,背後就要有強力的支持。        


    法智倒不是反感他這樣。        


    看著徐暉不似上次相見時的死氣沉沉,法智心裡邊是很欣慰的。        


    只不過想起徐暉家裡的情況,法智大師就有些擔心。那位領導不拘出身的人才錄取風格,恐怕正中徐暉的下懷。        


    ——徐暉可不要迷失本心才好。        


    有褚先暗中保駕護航,c城基本沒有發生什麼特別出格的事件。對比其他城市,三不五時冒出來一個妖魔鬼怪作亂的事兒,安靜的簡直過分。有對比,才會有感覺,c城人民的幸福指數都上升了。        


    雖然政府極力粉飾,老百姓卻不是傻瓜。早就從種種跡象當中明白,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只不過這事情太離奇,不是自己親身遇到,很難相信在自己生活的世界,有很多非人類存在。        


    不相信的人很快就把這些斥之為謠言,丟到腦後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而那些親身經歷過,或者本身就相信這些人的則到處求神拜佛,求取平安符、護身符。        


    李瑋一家就決定上一家香火非常旺盛的道觀去求個護身符。        


    從來有什麼活動,李瑋一家人都樂意叫上吳奕文一起,這一次也不意外。因為他們決定清明小假期前去,吳奕文倒休了幾天,才挪出了時間。        


    鑒於自己最近的日子過得不太平,吳奕文也想借此機會去散散心。        


    當然,他不敢讓褚先遠離自己,就邀請褚先一塊去。        


    這次去的道觀並不在本省,李瑋和他的小舅子兩個人開兩輛車,一大幫子要進行三天兩夜的旅行。        


    因為褚先是他邀請的,吳奕文就把褚先的費用給承擔了,並且出了一部分的油錢。        


    李瑋一家經常出去玩,對這些駕輕就熟。吳奕文也不跟他客氣,等回來之後把開支算出來,再一塊把錢還給他。        


    假期第一天一大早,倆人就來到李瑋家的樓下。        


    李瑋小舅子魏彩波已經坐在車上了,見了吳奕文就招呼他:“今天坐我的車吧!”        


    吳奕文跟魏彩波也算是熟,有幾次人多的時候,都有這位小舅子和他的女友陳瑜。        


    以往都是魏彩波和陳瑜一個車,吳奕文和李瑋一家子坐一趟車。        


    不過今天因為有褚先在,為了坐得鬆快些,李瑋就安排他們兩個坐魏彩波的車。        


    跟當超市部門經理的李瑋不一樣,他的這個小舅子魏彩波可是一個高材生,剛畢業就找到了一份收入非常高的工作。他的女友就是同公司同一批入職的,因為年齡一樣,條件都不錯,就走到的一塊。        


    其實陳瑜並不太看得上魏彩波的家人,覺得除了自己的男友還算是有出息,一家子人都沒有什麼本事。        


    李瑋雖然大小算是個部門經理,卻只是名頭好聽。扣除了保險之後,每個月拿到的那些工資,還沒有陳瑜一半多。魏彩潔就更不行了,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沒有,只不過是一家健身俱樂部的普通職員。        


    魏彩波的父母更是無權無勢,縣城裡邊的普通工人而已。比較好的是,那老兩口是雙職工,退了休有養老金,將來不用在他們身上貼太多錢。        


    魏彩波跟家人的感情很好,不過他為人有點大大咧咧,也就沒看出來陳瑜的這些心思。        


    昨天晚上陳瑜跟朋友唱歌到淩晨才回家,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就被男友給叫起來。睡眠不足讓她的精神很不好,這會兒正躺在副駕駛上補眠,聽到魏彩波的聲音,眼睛都不帶睜一下的。她連李瑋都看不上,就更別說吳奕文了。        


    魏彩波見女友一動不動,就壓低聲音解釋說:“她昨天跟同學聚會,回家都十二點多了,睡得有點晚。今天早晨又起得早,這會兒正犯困呢。”        


    “哦,那讓她多睡會兒。”吳奕文見狀說。        


    陳瑜內心一陣不快,覺得男友多嘴,跟個外人說這些幹什麼。        


    陳瑜雖然很困,可是一時半會睡不著,外邊的聲音就鑽進了耳朵裡。        


    就聽她男友說:“這位就是你朋友吧?”        


    吳奕文的聲音說:“對,我朋友。他叫做褚先,不過我都叫他褚哥。”        


    “咱倆年齡差不多,你都叫哥,那肯定比我大啦。我也叫你褚哥吧?”        


    一個低沉清越的聲音說:“隨便,都可以。”        


    這個聲音一響起來,陳瑜心裡就是一個激靈。        


    她是個聲控,覺得這個聲音簡直太好聽了。聲音這麼好聽的人,長得應該也不會太差。        


    陳瑜一下子坐起來,扭頭就看見駕駛位方向站著一個穿著特別時尚,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年輕男人。        


    那男人的頭髮比較長,散落在肩膀上。側臉看過去,那張臉俊朗的不可思議。        


    陳瑜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當中看到顏值這麼高的男人,一下子被晃了神。        


    她這邊發呆,那邊魏彩波發現她坐起來了。        


    “小瑜,你不睡了?”        


    三個男人都看向她,陳瑜的臉蛋一下漲紅。        


    她因為床氣,早上起來光顧著耍性子,連妝都沒有畫!        


    “不睡了,不睡了!”陳瑜尷尬的笑著,伸手去那自己的包,把化妝包掏出來,“路上還長著呢,一會兒上路再睡。”        


    有褚先的超高顏值鎮場,這一路上坐在車裡還算是輕鬆愉快。        


    不管吳奕文說什麼,陳瑜都很捧場,就是她偷瞄褚先的次數太多,連魏彩波都發現了。        


☆、第30章 上仙大人心裡苦        


幾個小時之後,他們抵達了住宿地點。        


    一停車,魏彩波就把陳瑜拉到了一邊,兩個人低聲的吵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吵起來了?”李瑋關上車門,走過來奇怪的問。        


    吳奕文尷尬的笑了笑:“沒事,小倆口嘛,吵吵鬧鬧很正常。”        


    魏彩波能夠察覺到的事情,坐在褚先旁邊的吳奕文怎麼會發現不了。        


    從外貌和著裝上來看,褚先跟同車的兩個男士都不是一個階層的。        


    陳瑜更是有幾分眼光,金童篩選搭配的服裝選自最近的時裝季,時不時翻翻時尚雜誌的陳瑜早就覺得眼熟了。        


    有顏有錢,只要是個女人都會有所心動。        


    魏彩波雖然不錯,可是如果能夠攀上更好的高枝,陳瑜會毫不猶豫的把魏彩波踹了。        


    不過她並沒有明目張膽的向褚先送秋波,萬一對方看不上她,再把魏彩波得罪了,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魏彩波這次非常敏感。她不過多看了褚先兩眼,就引起了魏彩波的危機,讓他醋勁大發。這不,剛停車,倆人就為了這幾眼吵了起來。        


    好在倆人都顧及著顏面,也並不想破壞這次旅行,聲音壓的很低。很快,在陳瑜賣力撒嬌討好,賭咒發誓不會為美色所惑,魏彩波才不再生氣。        


    李瑋不知道內情,半信半疑,看著倆人和好的擁抱,也就不再去管。        


    吳奕文雖然聽不到,卻能猜得出。可惜他立場尷尬,說什麼都不合適。        


    褚先則是有聽沒有懂,更不會在意外人的感官。        


    只剩下一個藏身在一旁跟隨的金童洞悉了這一切。它浮在空中,故作高深地搖頭晃腦:“造孽,真是造孽啊~”        


    金童的聲音凡人聽不到,金仙大人卻是能夠聽到的。他淡淡的瞥了金童一眼,金童趕緊端正臉色。        


    旅行的第一天,一多半的時間在行車和吃飯當中度過。距離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眾人先來到預定好的房間。        


    李瑋在旅館定了三個標準雙人房,他們一家子一間,吳奕文和褚先一間,魏彩波和陳瑜一間。        


    往常陳瑜跟魏彩波一個房間也沒見她有什麼意見,這次偏偏鬧著要一人一間。        


    這會兒再來說倆人還沒結婚住在一個房間不好什麼的,誰也不會相信。早幹什麼了?        


    陳瑜也知道這個理由不能說服人,她只是委屈地低聲說:“我這不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一路上又沒怎麼休息。今天晚上不好好睡覺,明天哪裡有力氣爬山?小波晚上打呼嚕,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還怎麼能睡好啊?”        


    魏彩潔倒是挺喜歡這個弟妹的,也挺疼愛她。見狀就說:“既然這樣,晚上我跟你睡,讓你姐夫和小波睡。”        


    陳瑜聽了一愣,說:“這怎麼能行呢。兩個大男人晚上帶著小寶,跟誰擠都睡不好。他們兩個開了一天的車了,就讓他們好好休息吧。多開一個房間,還能多一張床,小寶到時候自己睡也行啊。”        


    魏彩潔不知道該怎麼辦。陳瑜說怕休息不好,她又不能為了省下這個房間,把小寶叫到這邊來跟她們一個屋。        


    陳瑜似乎是鐵了心的要再開一個房間。        


    這時褚先說話了:“不用另外再開房間了,這裡我住不習慣。我們的房間讓給你們用,我和吳奕文去住酒店。”        


    他們住宿的小鎮因為景區發展起來,有很多家旅館。這種旅館的住宿條件就跟快捷酒店一樣,套間裡只有兩張床,一個帶淋浴的衛生間,牆上有個壁掛電視。        


    條件不算怎麼好,勝在一個簡單乾淨,便宜實惠。        


    快出鎮的地方有一家四星級酒店,看起來豪華高檔,一看就是給那些不差錢的人家準備的。        


    褚先決定去住酒店,吳奕文沒什麼意見。李瑋他們更不可能提出反對意見了,自己家節儉也就罷了,哪能強迫別人呢。        


    陳瑜張了張嘴,眼睜睜的看著倆人拎著背包走了。        


    褚先和吳奕文出了旅館,向酒店走去。        


    這個小鎮四面環山,空氣非常的清新。        


    吳奕文嗅著潤人心脾的乾淨空氣,舒服的歎了口氣:“還是山裡邊的空氣好啊。”        


    褚先對這個話題心有戚戚,他說:“城市裡的空氣最糟糕。人在那裡居住的時間久了,對身體最為不好,會折損壽數。”        


    吳奕文呵呵一笑:“看來以後為了要長命百歲,搬到鄉下最合適。”        


    褚先一頓,糾結不已。        


    他該怎麼回話?        


    贊成吳奕文的話,他多活十幾年對自己的計畫不利。        


    可是,他也不能直白的說,讓吳奕文就住在空氣糟糕的城市裡,早點死早好。        


    那也太讓人寒心,他還沒有那麼冷酷無情。        


    吳奕文見他半天不說話,才想起來他和褚先之間那個奇妙的約定。        


    他恍然了褚先的為難,看著他眉心微皺,反倒笑開了:“我是開玩笑的。在城市裡邊居住慣了,可受不了鄉下的沉悶無趣。再說了,論醫療條件,還是城市比鄉村要好。交通便捷,四通八達,去哪裡都方便……”        


    褚先看著他的笑臉,目光閃了閃,唇角緩緩的勾了起來。        


    是不是開玩笑,他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誰會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呢?        


    他微笑,不過是見他為難,就說出了這句話的吳奕文的那份心善。        


    現在吳奕文還感受不到那種命懸一線的危險,到事情發生,他的這份心善能存在多久?        


    能夠融洽相處得到善終,固然是一種結局。也是因為吳奕文目前的配合。        


    要有朝一日吳奕文反悔,褚先也不是沒有應對的辦法。        


    到時候他直接把吳奕文掠走,囚困起來,直到他死亡,淨天瓶的認主自然就解除了。        


    吳奕文親友不多,也沒有什麼人能夠奈何得了金仙。天下之大,凡人根本就找不到藏起來的金仙。吳奕文也只能夠認命。        


    但願你不會遭遇第二種結局,永遠保有這份心善……        


    褚先神情淡然的聽著吳奕文細數城市是怎麼怎麼的美好,利於養老。        


    一夜酣睡,第二早上六點半吳奕文就起來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褚先並不在屋裡,等到他洗漱出來,褚先已經從外邊回來了。        


    “你去哪了?”吳奕文擦了擦臉,問道。        


    “你的早餐。”褚先把從餐廳打包的食物放在了桌子上。        


    這家酒店比較高檔,早餐也很豐富。褚先拿了不少,有小菜,有包子,有雞蛋,還有一份皮蛋瘦肉粥。        


    吳奕文很驚喜。        


    他幫人帶了幾年的早餐,這還是第一回有別人幫他帶早餐。        


    “謝謝。”吳奕文坐在桌子邊,拿起方便筷子拆開,“你吃了嗎?”        


    褚先說:“我已經吃過了。”        


    吳奕文當然猜不出來褚先是在騙他,也絕對想不出來他早起出去一趟,就是為了避免跟他一起吃早飯。        


    這段時間,褚先吃的基本都是吳奕文做的海鮮。每次只要菜單不是水產,褚先就推說已經吃過。        


    所以,直到昨天出門第一天,不得不跟一堆人坐在一起吃飯。他才知道現在在人間生存竟然這麼艱難了!        


    飯菜味道怎麼樣不說,就說那食材充滿了一股怪味,被什麼東西污染得非常不純淨。        


    褚先簡直一口都咽不下去。        


    他心裡苦的不行。        


    怎麼把吃進嘴裡的東西變到其他地方的法術損友沒有教他,他又不能當著眾人的面把東西吐出來。        


    最後,他只好用仙靈之氣把吃進嘴裡的飯菜包裹起來,用靈氣一直隔絕,避免被腸胃吸收。        


    這些飯菜吃了毫無益處,褚先只吃了一點就不吃了,還被吳奕文擔心他是不是暈車吃不下東西。        


    等到晚上吳奕文睡了之後,褚先才把那些飯菜處理掉。        


    仙靈之氣塞在胃裡很不舒服,弄得褚先一直想要打嗝。那種折磨褚先可不想再經歷,於是乾脆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吳奕文解決完早餐之後,和褚先下樓,匯合了李瑋一家和魏彩波兩個。        


    景區在距離鎮子還有幾十公里的地方,開了不到一個小時的車,他們來到了一座高山的腳下。        


    經過昨天的尷尬場面,魏彩波雖然沒有對吳奕文和褚先兩個人說什麼,面對倆人的態度卻變得冷淡了許多。        


    吳奕文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全程跟李瑋一家人在一起。或者和兩撥人分開,只跟褚先兩個人行動。        


    上山的路很長,他們爬了將近三個小時才來到山頂的道觀。        


    清明假期,趕來道觀拜神燒香的人很多。        


    吳奕文跟褚先進了主殿,給神位上的神像上了三炷香。        


    吳奕文很虔誠的跪拜,祈求神仙保佑,讓他今後不要再那麼多災多難。        


    褚先只是站在一邊看,既沒燒香,也沒有鞠躬行禮。        


    旁邊的信眾很奇怪的看他,既然不燒香,幹嘛還進來。只是旅遊參觀,在外邊站著看看就好了啊。        


    吳奕文在功德箱裡塞了一張百元大鈔。        


    這可是破天荒的一遭,要知道他以前去白堤寺拜佛,頂多給二十元的。        


    可見,他內心也不像面上那麼平靜。        


    天色不早,幾個人碰頭吃飯。        


    幾個出來旅遊的都知道景點裡邊的吃的貴,很有經驗的自備乾糧。        


    吳奕文的背包裡邊裝著他買的麵包和水,結果背包裡邊竟然多出來了一盒三明治和果汁。        


    他驚訝地問褚先:“這是你早上放進去的?”他昨天晚上看的時候還沒有呢!        


    褚先說:“這是用麵包片、雞蛋、蔬菜做的,比你只吃麵包有營養。”至少服務員說的這種有機蔬菜,沒什麼怪味,不至於讓他那麼痛苦。        


    於是,只吃了些三明治喝了一些果汁的金仙大人又順利渡過了一餐。        


    人間生活真是艱難不已啊!        


☆、第31章 眼神殺        


中午吃完飯,他們往下山的方向走。        


    下山跟上山並不是一條路,下山的路更緩,相對的也就比上山的路要長。        


    只不過這條下山路景色很優美,拜完神燒完香的遊客們都喜歡在這條路上逗留。因為時不時的停留,到路邊的大石,或者泉水邊上拍照,這條道路比上山的道路要疏鬆很多。        


    幾個人匯合在一起走,邊走邊說說笑笑也挺熱鬧。        


    大概是一上午哄好了男友,陳瑜又開始不著痕跡的跟吳奕文倆人搭話,想要套出褚先的聯繫方式。        


    電話號碼問不到,就要微信號。微信號沒有,就問企鵝號。        


    這天一見之後,下次在碰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無論如何陳瑜也要打聽到一個聯繫方式!        


    李瑋的兒子小寶今年四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齡。一上午不停的跑來跑去,消耗了不少的體力。時間過了中午,孩子該午睡的時候一到,小寶就困得眼睛都不想張開。        


    李瑋和魏彩潔沒辦法,只好把小寶背在背上。        


    走了一陣,來到了個小景點。這個地方有一條岔路,導遊牌顯示,直著下去是一個猴群經常出沒的地方,旁邊則是一個有著三層落水的瀑布。        


    李瑋和魏彩潔想去看瀑布,吳奕文卻是想要去看猴群。因為褚先給他準備的三明治,中午就沒有吃麵包,他就想要把麵包喂給猴子們吃。        


    他去看猴子是因為他從小到大就去過一次動物園,對野生動物比較感興趣。        


    可是其他四個大人對猴群的興趣不大,原本該一塊去看瀑布的陳瑜這會兒卻突然說走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就在這裡坐著等他們回來。        


    她不去,魏彩波自然不能扔下女友不管,於是決定也留下來。        


    見此,李瑋夫婦兩個決定把小寶交給魏彩波抱著,兩個人去瀑布看看就回來。        


    等兩邊的人都走了沒一會兒,陳瑜拉開他倆的背包:“我看姐姐一路上好像沒怎麼喝水,嘴唇都發白了。這還有一瓶水,你把水給姐姐送過去吧。”        


    魏彩波遲疑了一下:“給了姐姐,你不喝了?下山可還有段路程。”        


    “哎呀,這不是還有多半瓶嘛,足夠了。”陳瑜嬌嗔的說道:“你就給姐姐把水送過去吧,正好也減輕點背包的重量,省得你辛苦。我就坐在這兒看著小寶,你快去快回。”        


    出來玩的時候他們買了一件水,上山的時候每個人拿了一瓶。李瑋特別容易出汗,早就把水喝光了。魏彩潔耐力強,就把自己的水給了老公,這半天沒怎麼喝水,嘴唇都開始發幹了。        


    難得女友這麼溫柔賢慧,體貼他的姐姐。魏彩波非常感動。想想就十幾分鐘的路,他就拿起水瓶往瀑布那邊走。        


    魏彩波走到看不見人影之後,陳瑜把小寶叫醒。        


    小孩子沒有睡夠,醒過來就不高興的要哭鬧。陳瑜抱著小寶哄勸:“小寶別哭別哭,下邊有小猴子,你想不想看小猴子?”        


    小寶要哭不哭的看著陳瑜:“小猴子?”他點點頭:“想看小猴子。”        


    陳瑜哄好了小寶,就抱著他順著山路往下走。        


    她平常不鍛煉,抱著一個幾十斤沉的小孩子走路,不一會兒就胳膊酸疼。等到了觀猴的地方,陳瑜已經氣喘吁吁。        


    這是條位於山谷中央的小路,兩邊是平緩的斜坡,長滿了高大的樹木。        


    正有一群數量在三十多隻猴群分佈在道路的兩旁。這些猴子是最普通的那種獼猴,大概是因為被人喂熟了,一點都不怕人。        


    有的猴子吃飽了蹲坐在樹上,有的則在撿地上的花生吃,更有的膽子特別大,竟然直接從人的手裡拿。        


    小寶原本還有點昏昏地不精神,看見獼猴群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小猴子!”        


    陳瑜找了一圈。發現只有褚先一個人在,那個一直陰魂不散跟他在一塊的吳奕文竟然沒在場!        


    沒在更好!        


    陳瑜大喜,她把小寶放到地上,指著前邊的猴子說:“小寶,你看,那是不是有只小猴子?”        


    陳瑜指的是一隻很明顯還沒有成年的半大小猴子。        


    它小臉巴掌大,毛髮蓬鬆,眼睛大大的。它臉上帶著獼猴天然的褶皺,腮邊的毛有點長,自然的向下方卷,就好像是某個速食店的老爺爺一樣逗趣。身後還有一隻尾巴比其他的猴子要短,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受了傷。        


    小猴子長得可愛,也透出一股子古靈精怪,小寶迫不及待的想要過去跟它玩。        


    陳瑜從背包裡邊拿出一袋零食,她撕開口給了小寶:“你拿這個喂它,小猴子就跟你玩了。”        


    小寶的注意力全都被猴子吸引了,拿起零食袋就跑了過去。哪兒還能想起來陳瑜這個阿姨呢。        


    打發了小寶,陳瑜拉正剛才因為抱著小孩有些皺的衣服,一臉若無其事的向著褚先走過去。        


    “褚哥。”陳瑜笑眯眯的打招呼,“怎麼不過去喂喂小猴子?是沒帶東西嗎?我背包裡有。”        


    褚先淡然了瞥了她一眼,移開目光看向一旁的群山。        


    陳瑜臉上的表情一僵。平常看褚先和吳奕文相處的時候雖然高冷,卻也不至於冷漠到這種地步。        


    看她簡直跟看一塊石頭沒有區別!        


    陳瑜忍住尷尬和難堪,硬著頭皮說:“那個……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機?我的手機沒電了。剛才小寶醒過來鬧著要看小猴子,我就把他帶過來了,也沒來得及跟其他人說一聲。我怕他們找不到我們著急,想用你的手機給他們打給電話說一聲……”        


    陳瑜的算盤打的很好,就這樣把褚先的手機騙過來,給男友打個電話,然後晚上回去的時候她在想方設法把號碼記下來。        


    褚先扭過頭,一雙在眼光下顯得顏色有點淡的眼珠冷冷的看著陳瑜。        


    明明是春風明媚的四月份,陳瑜卻好像直接被扔到北極一樣,從頭皮冷到心竅。        


    褚先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既沒有露出譏諷,也沒有露出絲毫的輕蔑,卻讓陳瑜羞愧的無地自容。        


    那目光好像洞察了她心底齷齪的心思,揭破她的謊言,把她赤果果的暴露在人前,狠狠的扒掉了她的面皮。        


    陳瑜直接被這目光冷凍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用法術讓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閉嘴之後,褚先又轉過頭去望著遠山。        


    他劍眉微蹙,吳奕文去解決個三急,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        


    吳奕文也是無奈。大概是剛才在山上的時候貪涼,喝了一口特別涼的泉水,讓他的肚子一陣絞痛。        


    這附近又沒有衛生間,吳奕文只能奔向大自然。他還挺不好意思,刻意走遠了點,直到一點都看不到道路兩邊的人影。        


    回來的時候,他順著水聲走過去洗了洗手,就稍微耽擱了點時間。        


    “褚哥應該等急了吧?”        


    褚先原本是要跟他一塊往山上走的,卻被吳奕文給婉拒了。        


    山上沒有路,吳奕文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走。走著走著,他突然聽見小寶的聲音。        


    “咦?”吳奕文還有點不敢相信,趕緊走兩步繞過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果然看見一個小男孩蹲在樹根下。        


    “小寶,你怎麼在這裡?”吳奕文驚訝的蹲下。        


    “吳叔叔。”小寶看見他笑了起來,“我在喂小猴子。”        


    吳奕文疑惑的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扭頭看了看周圍:“怎麼就你自己?你舅舅呢?”        


    “我不知道,我跟阿姨過來的。她在那邊。”小寶抬手指了一下。        


    從這裡往山道那邊看過去,能隱約的看到褚先,還有站在他身邊的陳瑜。        


    吳奕文皺了皺眉,心裡不由的責怪陳瑜。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孩子的,竟然讓小寶一個人跑到這裡來。        


    “你一個人在這邊幹什麼呀?我們過去好不好?那邊猴子多。”吳奕文輕聲細語的對小寶說。        


    “這只小猴子太可憐了,別的大猴子都搶它的吃的。它都吃不到東西,都哭了。”小寶用短短的小手指著蹲在一旁的小猴。        


    吳奕文這才看向旁邊那只不聲不響的猴子。        


    那猴子的眼窩很深,眼睛很大。大概是天然的,它的眼睛很水潤,看起來跟有層水膜一樣。        


    小孩子哪能分辨,就以為猴子眼裡含著淚水。        


    “它沒有哭,它這是天生的。”吳奕文抱著小寶說。        


    “吳叔叔騙人,你看它眼睛裡邊還有眼淚呢。我們喂喂它吧,它肯定是餓哭的。”小寶不相信的說。        


    吳奕文跟這麼大的小孩根本講不明白,乾脆也不多說。“那好吧,我書包裡邊還有麵包,我們回去喂它好嗎?”        


    “可是剛才有大猴子特別凶的打它,它回去又被欺負怎麼辦?”小寶抬頭問。        


    吳奕文無奈的看著小寶:“那你想怎麼辦?”        


    小寶想了想,說:“我們把它帶回去,告訴大猴子不許欺負小猴子。大猴子要照顧小猴子,好好相處,不能打架。”        


    這大概是幼稚園老師教的,小寶說的連個磕巴都不帶打的。        


    說完,小寶就把手伸向小猴子:“跟我走吧,我會保護你的,不讓大猴子欺負你。”        


    吳奕文根本就沒想過小寶會真的抓住小猴,野生動物再怎麼不怕人,也不可能讓人抓著。        


    於是,當小寶真的抓住小猴的手的時候,他意外的愣住了。        


    那小猴沖著倆人咧出一個笑,嘴裡發出:“嘎嘎嘎——”的笑聲。        


    吳奕文絕對沒有聽錯,絕對就是笑聲!        


    一隻猴子發出這麼詭異的笑聲,吳奕文心中升起警惕。        


    還來不及反應,懷裡的小寶就被一股大力扯去。        


    吳奕文為了照顧小寶,是蹲在地上環抱著他。猝不及防下,被這力道帶的直接摔在了地上,直接磕在了樹根上。        


    等吳奕文忍著疼爬起來,小猴子夾著小寶已經竄上了樹,直接往山上飛掠過去。        


    它的速度極快,明明身體嬌小,一手環著比它重三倍的小寶絲毫不費力氣,輕盈的在枝椏上跳來跳去。        


    眼看它就要消失在視線當中,吳奕文急了:“等下!!”        


    誰知道那小猴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小寶落到它手裡怎麼想都凶多吉少。        


    吳奕文想要回去喊人根本就來不及,只能沖著山路那邊大喊一聲“救命”,扭身向著小猴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第32章 猴的精明        


小猴在樹枝之間蕩來蕩去,吳奕文在底下磕磕絆絆的追逐。        


    山上沒有路,再加上斜坡上長滿了大樹,巨石和乾枯的灌木叢,一腳紮進去就拔不出來腳。        


    不過一會兒工夫,吳奕文就被小猴子甩掉一大截。        


    他在地面上,根本就看不清楚小猴跑到了那裡,只是咬著牙按照一個方向追了下去。        


    內心的自責灼燒著吳奕文的胸口,讓他震怒又驚懼。        


    小寶是在他的手裡被生生搶走的,要是出了什麼事,他怎麼對得起李瑋和魏彩潔?!        


    又往山中追了一會兒,吳奕文徹底失去了猴子的蹤影。        


    之前還能看到小猴跑過時晃動的樹影,這會兒扶風搖動,枝椏輕擺,他在分辨不出小猴的去向。        


    “該死!到底去哪兒了?”吳奕文咬牙。        


    “……往左。”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        


    吳奕文一驚:“誰在說話?!”        


    “……大人,小……小的是褚先大人的小僕,名叫金童,平常隱藏在一邊。請您不要驚慌,小的對您並無惡意。只是見您陷入困難,才冒昧出聲,想要助您一臂之力。”        


    吳奕文驚疑不定,片刻後他定定神,說:“你給我指路,追上那只猴子!”        


    “遵命。大人,請往左邊追。”金童聲音振奮地說。        


    吳奕文在那個聲音的指引下又追了一會兒,終於又看見了小猴通過的痕跡。它自己倒是很靈活,可惜帶著一個小寶,難免碰斷樹枝。        


    吳奕文頓時一喜,疲憊的腿腳也不覺得那麼酸軟了。        


    “小寶!小寶!你聽到了嗎?”        


    “……嗚嗚,吳叔叔。”        


    也是吳奕文最近變得耳聰目明起來,才隱隱約約的聽到小寶的哭喊聲。        


    吳奕文臉色一變,加快腳步,一下子沖過幾顆矮小的喬木組成的樹群。        


    眼前豁然開朗。就見前方有一個山壁,壁上有個寬闊的山洞。        


    那個山洞不深,卻非常的大。下午四點多的光亮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小寶就被困在上方,哇哇哭個不停,小猴站在不遠處,抓耳撓腮,顯得不知所措。        


    小寶見到他沖著他揮手,喊:“吳叔叔,我在這裡。你快來,小寶害怕!”        


    “小寶,你別動!”吳奕文眼睛緊緊的盯著上方的山洞,就怕小寶看到他太激動,往邊上來從山洞摔下來。        


    那山洞有七八米高,小寶摔下來落在佈滿碎石和荊棘的灌木,非死即傷。        


    “叔叔馬上就上來救你!”吳奕文喊完,就向著山壁邊跑過去。        


    “大人,等等!”金童的聲音焦急地響起,“那猴子有修為,肯定是只妖猴。小、小的法力低微,恐怕抵擋不了它。還是等小的返回,去把褚先大人帶過來,讓他施救安全係數高些。”        


    吳奕文腳步一頓,咬了咬唇。他問:“那猴子有多厲害?”        


    金童聲音細細地說:“應有百年的修為。大人,你我肯定是打不過它的。萬一激怒這只妖猴,我們都有危險!”        


    吳奕文冷靜了一點,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只其貌不揚的小猴子,發現他跑過來之後,那只猴子一直蹲在那裡很警惕的看著他。除了警惕沒有其他動作。        


    “好,你回去把褚先找來。我在這裡守著。”吳奕文說。        


    金童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會儘快,大人千萬別輕舉妄動。”        


    金童立刻回身往來的方向飛馳,它還沒有離開吳奕文多遠,就被一隻大手給抓住了。        


    “慌什麼?”褚先的聲音淡淡的從它的腦頂灑落。        


    “上仙大人!”金童驚喜的仰著腦袋看他,“您來的正及時,吳大人和那個孩子就在前邊。”        


    “我知道。”褚先鬆開它,飄落到地上。        


    金仙大人的感知範圍很廣,吳奕文大聲喊救命,他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追了過來。        


    他動作快,把追著小猴子的吳奕文都給超過。這小猴還沒到,褚先就已經把它的巢穴給掃了一遍,確認這只小猴沒有什麼威脅,才放心讓吳奕文跑過來。        


    金童半天沒有聲音,吳奕文想它什麼時候能把褚先叫回來。        


    吳奕文心中焦急,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怕讓上邊的小寶更加的驚恐。        


    “小寶,你千萬別動!”        


    “我害怕,我要找我媽媽。嗚嗚……”小寶見他不上來,就往邊上爬,試圖從上邊下來。        


    這可把吳奕文嚇壞了:“你別動!”他咬了咬牙,見小猴情緒並不激動,就試探著往山洞上爬過去。        


    那山洞的下方是一塊塊巨石,雖然陡峭,小心一些,找准落腳點,攀爬並不難。        


    金童問褚先:“上仙大人,為何不現身?”        


    “這只猴妖,有些古怪。”褚先說,“暫時躲藏,可能會發現什麼。”        


    這只猴妖身上並沒有絲毫渾濁的晦氣,也沒有絲毫的業障。        


    說明它沒有做過惡,也沒有吸收過一絲陰穢之氣。完全是靠著日月精華,草木靈氣來進行修煉的。        


    這對智慧不高的野生動物來說,十分難得。        


    因為目光淺短,很多精怪急於求成,往往抗拒不了吸收陰穢之氣的誘惑,也控制不住奪取其他生命——尤其是人類的精氣。這是邪道,往往會沾染上業障,修煉不出什麼好結果。        


    一百個精怪裡邊能有一個堅持不懈的堅持,靠自身努力來修行就不錯了。        


    修煉到現在,這只猴子已經開了靈智。褚先很好奇它的身份和目的。        


    “小寶,叔叔來了。”        


    吳奕文爬上山洞。站在一邊的小猴很沖著吳奕文一通亂叫,吳奕文防備著,慢慢繞過了它。        


    “吳叔叔——”小寶向著吳奕文跑過來。        


    吳奕文把小寶抱起來:“別哭,我馬上帶你去找媽媽。”說完,就想要往外走。        


    小猴看到吳奕文要帶走小寶,很生氣的站立起來,張著細細的手臂,沖著吳奕文“吱吱吱”的尖叫。        


    “它在說什麼?”金童可聽不懂猴語,困惑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褚先倒是因為法術作用勉強理解了,只不過這會兒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這只猴妖被猴群排斥,只要它靠近就會被猴王追打。猴妖獨自一人生活了很久很久,非常的孤獨寂寞。所以就算是經常的會被猴王打,也厚著臉皮混進猴群。反正它有修為在身,並不怕挨打。        


    這猴從人的手裡接東西養成了一種認知,只要是主動放進自己手裡的,那就都歸它。        


    小寶把手遞給它,握住它的手,可把它高興壞了!把小寶帶回巢穴,它從此就有了伴!        


    也是因為小寶還是個小孩子,身量不高。如果是個大人,這小猴也就不稀罕了。        


    把小寶帶回山洞放下,小寶因為驚嚇大哭起來。小猴不知道小寶為什麼哭,急得亂轉。        


    它雖然開了靈智,卻不能理解一個幼兒猛然離開親人的恐慌。        


    這時吳奕文出現了。        


    猴妖想著要是這個人能把小寶哄得不哭,它可以把他留下來。猴王有那麼多的母后幫忙帶著小猴,它也可以讓一個人類幫忙帶它的小寶。        


    結果這個人類竟然這麼不知好歹,敢把小寶帶走,好大的膽子!        


    小猴憤怒的撲上來,拉住小寶的手。這次吳奕文有所準備,小寶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被拽走。        


    只是那猴妖的力氣很大,拽的小寶很疼,讓他立刻淚眼汪汪。        


    就在吳奕文猶豫要不要鬆手,免得孩子脫臼的時候,看不下去的褚先直接在小猴的腦袋瓜子上彈了一下。        


    小猴腦門劇痛,鬆開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腦門上眼看就腫起來個大包。        


    “褚哥!”吳奕文驚喜。        


    褚先一出現,吳奕文的心裡立刻安穩了下來。        


    “你沒事吧?”褚先看看他,外表看上去沒受什麼大傷。        


    吳奕文先是摔了一跤,接著又在山中奔跑,渾身上下很是狼狽。不僅僅有沾上的泥土和草屑,枯樹枝在他身上劃得一道道。        


    “我沒事。”吳奕文說。        


    褚先那一下彈出了腦震盪的效果,小猴眼前一陣金星。        


    等到眼前的星星消失,小猴搖搖暈乎乎的腦袋,手捂著腦袋上的包,傷心的哭了起來。        


    小孩子翻臉比翻書還快,剛才還害怕的哭著喊著要媽媽,這會兒看見小猴坐在地上哭,他反倒不害怕了。        


    小寶掙扎著下了地,小心的湊了過去:“小寶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        


    這孩子倒也沒傻到底,這回沒把手伸過去。        


    吳奕文抓著小寶的肩膀,生怕再出點什麼問題。        


    “不要緊,這只小妖傷不了人。”褚先說。        


    “你知道這小猴是什麼?”吳奕文問他。        


    褚先說:“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一隻還不成氣候的山精。”        


    “山精?”吳奕文不解,“那是什麼?”        


    褚先說:“吸收日月精華以及天地靈氣而修為有成的山野精怪,如果長期附身山嶽,有可能會和山川氣脈融合,化為一方山神。身為山神精怪,庇護一方,不可殺生。這只猴妖就是一隻往這個道路上發展的小妖。”        


    吳奕文驚奇不已:“這小猴真的可以成為山神?”        


    褚先搖頭說:“現在這只不過是借助山川氣脈修行的一種方法。沒有人間香火,無法積攢願力,成神談何容易。”        


☆、第33章 報紙變鈔票        


吳奕文一聽,有點為這只小猴子惋惜。        


    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褚先的話,要是明白自己千辛萬苦努力,不過是換來一場空,會不會灰心喪氣。        


    似乎是明白吳奕文的意思,褚先說:“不過,雖然不能修成山神,只要這山嶽存在一天,這猴子也會存在,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種與天地齊壽了。”        


    與天地齊壽?        


    這是多少想要追求長生的人地嚮往。要是知道這個猴子有這種本事,還不把它當唐僧肉下鍋煮了?        


    “你說它不傷人,那它豈不是很不安全?萬一來個野獸,或者是偷獵者把它抓住了怎麼辦?”吳奕文擔心的說。        


    褚先笑了笑:“就算是還沒成氣候的山精,也不是普通人想捉就能捉到的。”        


    吳奕文想想它的大力氣,和靈活敏捷的速度。別說抓了,估計追都追不上,要不是有那個叫金童的,吳奕文都迷失方向了。        


    倆人這邊閒話兩句,小寶還在童言童語的安慰。        


    小猴哭的格外淒切,想來是自己的這個伴兒保不住了,才特別的傷心。        


    “別哭了。這片山脈這麼大,等過段日子,說不定就會出現其他精怪跟你作伴。”褚先說罷,就對吳奕文說:“咱們回去吧。這麼長時間,小寶的爸媽也該過來了。”        


    吳奕文抱著小寶,不方便爬山,便把小寶交給褚先。        


    褚先還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麼年幼的人類,嬌小脆弱的身軀,好像一碰就壞。        


    褚先面上冷靜,其實胳膊都僵硬了。小寶不舒服的動動,卻因為下山不得不緊緊的抓住褚先的衣服。        


    三人下到山壁底下,小猴也跟了下來,一邊跳,還一邊可憐的叫著。        


    小寶覺得很不忍心:“叔叔,我們能不能把小猴帶走,它一個人在這裡好可憐啊。”        


    吳奕文在一邊說:“小寶,這裡是小猴的家,它的家人都在這邊。你要是把它帶走了,它的爸爸媽媽見不到它,多難過啊。”        


    小寶一聽很有道理,也就不再鬧著要把小猴帶走。        


    不過,看小猴在後邊跟著不放棄,小寶想了想,把自己背著的卡通小水壺摘了下來。        


    他把水壺扔到小猴的腳下:“這個送給你,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去我家了。”        


    小猴撿起水壺,沒有再追,站在原地看三個人走遠。        


    它成妖之後體型固定,再沒有長大的可能。不過化形的時候有一次脫變機會,可以把形象變大。        


    這麼一想,小猴有了修行的動力,也不覺得寂寞難捱了。        


    褚先抱了一會兒,吳奕文就要把小寶接過去,卻被褚先給拒絕了。        


    吳奕文在山中穿行,急速奔跑,身上有擦傷,體力消耗也不小。走回去的路不短,褚先不願意他再費力。        


    “對了,我遇到一個叫金童的。他說是你的下僕?”回去路上,吳奕文好奇的問。        


    “嗯。等回去我讓你見見他。”褚先看了吳奕文一眼。        


    在外邊這裡說不方便,別看小寶是個小孩子,卻也不好糊弄。        


    山中穿行,這次有褚先在前邊開路,很順利的就回到了觀猴點。一靠近山路,吳奕文就聽見女人的哭聲和喊聲,還有男人的喝罵聲。        


    吳奕文眉毛一皺,猜測應該是魏彩潔發現孩子不見了,著急的哭了。        


    他小跑起來,甩給褚先一句:“我先過去跟他們說一聲,你慢慢走!”        


    褚先眉心一動,暗暗傳給金童一個命令,金童立刻悄然的跟了上去。        


    吳奕文三步沖作兩步,匆匆跑出山路兩邊稀疏的樹林。人還沒站穩,他就向著傳出聲音的人群看去。        


    這時,李瑋夫婦和魏彩波都到了,除了他們四個人之外,旁邊還有不少圍觀的遊客。        


    有的湊在一起低聲的說話,也有的看著場中人哭鬧,還有的熱心腸湊過去幫忙出謀劃策。        


    等到近了,吳奕文才發現,哭喊的不是魏彩潔。魏彩潔眼圈通紅,雖然掛著眼淚抽噎,聲音卻不大,只不過精神有些無助恍惚。        


    哭喊的人反倒是陳瑜,她對面站著魏彩波正沖著她大聲的咆哮。        


    旁邊還有陌生遊客在勸架,李瑋則一臉凝重,跟一個貌似是工作人員的女子說話。        


    一個多小時之前,陳瑜正僵硬在褚先跟前沒辦法動彈,突然面前的人飛快的跑入了旁邊的山林不見了。        


    陳瑜鬆口氣活動手腳,心不在焉的往周邊看。        


    看了一圈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半晌才反應過來應該在猴群那邊餵食的小寶不見了!        


    發現小寶不見了之後,陳瑜趕緊找。        


    在山道兩旁找了找沒有找見,她才真的驚慌了。        


    她站在原地茫然了片刻,不知道小寶是自己跑掉,還是被別人抱走。        


    自己亂跑,前後都是山道,有可能摔死。如果是被人販子拐走,這一消失,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回來。        


    陳瑜害怕得不行,擔心魏彩波和小寶的家人責怪她。想要提前逃跑避開這事兒,又知道褚先看見過她帶小寶過來,她根本就瞞不過去。        


    在滿心的惶恐之下,她男友和李瑋夫婦過來了。        


    他們耽擱時間其實有點久,魏彩波沒想到那個三層階梯式瀑布的一段比一段遠,他一直追到最上邊才趕上姐姐他們。        


    反正都上到山上了,他又乾脆替姐姐姐夫拍了照片,三個人才一塊下的山。        


    等到了分開的路口,沒看見陳瑜他們還挺驚訝,想著他們可能是往前走去了觀猴點,趕緊往這邊跑。        


    也是這邊山裡手機根本就沒有信號,要是有信號早點打電話,也不至於他們跑到觀猴點,才知道陳瑜把小寶給弄丟了。        


    魏彩潔一聽小寶不見了,人立刻崩潰了。李瑋急得不行,抓著陳瑜就一陣追問。        


    陳瑜這會兒當然不敢說實話,還拿騙褚先那一套,說是小寶吵著要看猴,她才把小寶帶過來。        


    李瑋根本就不關心他們為什麼過來,就問一個問題,為什麼沒有把孩子看住?        


    魏彩波走的時候讓陳瑜照顧小寶,她就是臨時監護人。帶小寶過來可以,為什麼把孩子弄丟?        


    陳瑜被問的啞口無言。        


    魏彩波立刻就火冒三丈,這還有什麼猜不出來的,說好了他們在觀猴點這裡匯合,吳奕文和褚先肯定會在這裡等。陳瑜一定是又只顧著跟人搭話,根本就沒有留心小寶。        


    之前陳瑜小意討好而平復下去的妒火又被勾起,再加上陳瑜這次因為自私自利,而疏忽大意丟失小寶,讓魏彩波勃然大怒。        


    小寶怎麼也說是他親姐姐的孩子,他們之間有血脈相連。魏彩波跟陳瑜之間的感情卻還沒有深刻到哪裡去,兩者之間魏彩波自然是更傾向於親情。        


    魏彩波憤怒之下,厲聲責駡陳瑜。        


    剛開始因為理虧,陳瑜被罵得只能低頭,她心虛又覺得委屈,就開始流淚。        


    用示弱來當做武器保護自己,是大部分女性的本能,陳瑜就用的如火純青。        


    結果這次魏彩波激怒之下,根本就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一直把陳瑜罵哭還不停口。從陳瑜出發頭一天晚上還跟人玩到午夜淩晨才回家,到在路上一直頻頻偷看褚先,再到現在的重大過失。        


    陳瑜惱羞成怒,忍耐不住開口為自己辯駁,說著說著反過來怪魏彩波大男人小心眼。        


    陳瑜的情商一直挺高,一邊反駁魏彩波,還一邊表現自己丟了小寶之後的心慌和害怕。她這邊還委屈的不行,男友不僅不安慰,還在那拈酸吃醋。        


    這倆吵得天翻地覆,已經到了要分手的地步,旁邊李瑋看都不看一眼。        


    打聽了當時在場的遊客,知道褚先跑進了山林,跟他一塊一起來的吳奕文也不在場。猜想這倆人應該是發現小寶不見了,跑進山林去找,他的心裡就存下了一線希望。        


    李瑋沒有盲目的進去找,因為他根本就不熟悉這邊山裡的情況,拜託遊客去瀑布那邊聯繫擺攤賣東西的人想方設法聯繫景區工作人員,他就在這裡等。        


    如果等到工作人員來了,吳奕文和褚先還沒有回來,他再跟工作人員一塊進山去找。        


    李瑋對吳奕文的信任讓他保持著一部分理智,沒有跑進山跟吳奕文錯開。        


    “李哥!”吳奕文擠進人群,向著李瑋走過去。        


    李瑋聽到聲音立刻轉頭,看到吳奕文驚喜的向他跑過來:“小寶呢?!你找到他了沒有?”        


    吳奕文喘口氣,他點點頭:“在後邊呢,褚先抱著!”        


    母子重逢的場面很是感人,有幾個圍觀的遊客也跟著掉眼淚。        


    吳奕文身上都是擦傷,小寶也受了驚嚇,幾個人都沒有了遊覽的心思,加快速度趕回了休息的旅館。        


    在路上,因為小寶找回來,底氣足了些了陳瑜還在跟魏彩波吵架。        


    吳奕文覺得尷尬得不行,半路要求換車,就算是要跟李瑋他們擠擠,也不願意再跟他們一個車。        


    回到小鎮,這種氣氛下幾個人也沒辦法再聚在一起吃飯,乾脆分道揚鑣。        


    吳奕文和褚先來到酒店的餐廳,褚先去廚房挑了幾條活蹦亂跳的名貴魚做了,接著又選了一些被製作成乾貨的昂貴海鮮。        


    吳奕文看著心疼自己的錢包,這一路上的花銷都是他負責。        


    能找到小寶褚先和他的那個下僕幫了大忙,就當是感謝宴。吳奕文安慰自己。        


    吃完飯,要買單的時候,吳奕文尷尬了。        


    餐廳的pos機故障,連不上網。他的錢包裡又沒有足夠的現金。        


    吳奕文猶豫了一下,對褚先說:“要不然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鎮上的銀行櫃員機取錢,馬上就回來。”        


    褚先卻不甚在意的說:“不用那麼麻煩。”        


    吳奕文還以為褚先現金帶的多,正想算他暫時借,回去再還也一樣。        


    結果,他就看見褚先站起來,到旁邊的閱讀架上拿了一張報紙,對疊對疊再對疊。疊成錢幣大小,他也不知道怎麼,手一掃,那疊報紙就變成粉色的大鈔。        


    “!!!”吳奕文目瞪口呆。        


☆、第34章 委屈又不解        


褚先在他眼前用報紙變鈔票,吳奕文沒有感到驚喜,反倒是很驚恐。        


    褚先的手還沒有從紙幣上拿開,吳奕文飛快的把自己的手蓋了上去,想要把這一疊數目不小的粉色大鈔給擋住。        


    褚先不解的看他:“怎麼了?”        


    吳奕文一臉的心虛膽怯,鬼鬼祟祟的觀察了一番周圍沒有人注意,才壓低了聲音對褚先說:“你這是幹什麼呀,沒有現金也沒關係,我去外邊的銀行取回來很快。要是讓人發現拿假、錢結帳,咱們說不定走不出這個門就要被員警帶走了。”        


    褚先還沒能理解吳奕文的擔憂,隱身一旁的金童給吳奕文解惑了:“大人,您不必擔心。褚先大人法術精深,點石成金不在話下。不過是區區錢幣,並不比變石為寶難。而且你放心,這些錢幣和真鈔一模一樣,驗鈔機和人眼是絕對分辨不出來的。”        


    上學時學的政治經濟吳奕文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是用自己的理解解釋說:“那也不行啊。貨幣的價值是從生產勞動當中產生的。有付出,有交易,貨幣才會有意義。從實際上來說,錢幣就是紙,是人的行為賦予了它貨幣的職能。國家發行的這些紙幣,是按照定量發放的。自己變出來的鈔票,就算是真錢,那也跟假、錢沒什麼兩樣。”        


    吳奕文使勁按了按褚先的手:“這錢不能用,你趕緊藏好。我這就出去取錢,很快的!”        


    吳奕文起身匆匆跑走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褚先就拿他變出來的錢去結帳了。        


    褚先默默的把用報紙變出來的錢幣放進衣服兜裡。他問金童:“你明白吳奕文剛才說的什麼意思嗎?”        


    金童說:“不是太懂。不過吳大人的意思,大概是說上仙大人手裡的這些錢不是付出勞動換來的,所以不能用?”        


    聞言,褚先臉上沒顯,內心卻是有點困惑又有點委屈。        


    這錢幣是他用法術變出來的,他使用了仙力,也算是付出,怎麼就不能使用了?        


    其實金童有一點說得不對。用報紙變鈔票比用石頭變成金子要難多了。        


    金子多簡單啊,成分很單一。鈔票的成分卻很複雜,又有水紋,又有鐳射線。要不是褚先最擅長變化類法術,還變不出來跟真的一模一樣的紙幣呢!        


    褚先還沒有琢磨明白,吳奕文就神情鬆快的回來了:“都解決了,咱們走吧。”        


    金童好奇的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大人您好像都沒有走出這個餐廳吧?”        


    吳奕文真要離開酒店,褚先肯定會讓金童追過去。        


    吳奕文輕鬆地說:“是啊。我問了一下收銀的人,她說能用微信支付,我就直接用手機把賬給結了。”也是吳奕文平常很少使用這種支付手段,才一時半會沒有想起來。        


    吳奕文對金童的好奇升到了頂點,回到房間迫不及待的要求褚先讓金童出來給他看看。        


    自從被上仙大人說了醜,金童對自己的容貌就有些不自信,它有些害羞,扭扭捏捏的低著頭。        


    吳奕文讓突然出現的人偶嚇了一跳。        


    他想過褚先的這個下僕可能不是什麼正常生物,卻還是被金童給驚到了。        


    金童的表情從羞澀慢慢變成忐忑,吳奕文趕緊開口說:“哇,原來你是個娃娃啊,長得還挺漂亮。”        


    “真的嗎?”金童水汪汪的藍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吳奕文。        


    “是啊,真的很漂亮。”吳奕文點了點頭。        


    畢竟他少年時期也很愛追漫畫和動畫,對相關的周邊,雖然沒有買過,卻作為談資瞭解過。        


    金童這種人形人偶,是以唯美、浪漫、極致的細膩為賣點的。突出的就是一個字,貴!        


    雖然價格高昂,卻深受宅男宅女們的喜愛和追捧。吳奕文對這類人偶達不到一見就走不動道的地步,久經漫畫風的洗禮,對這種美型人偶的接受程度還是比較高的。        


    金童得了吳奕文的肯定,對他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再加上電子產品這類的話題,只有吳奕文能跟他聊得起來,兩個人足足聊了兩個多小時,要不是褚先催促吳奕文趕緊睡覺,這倆能說到十二點。        


    吳奕文的擦傷並不算嚴重,簡單用酒店提供的消毒水清洗了一下傷口,也不用包紮,等它自然長好就可以。        


    原本預計的旅行,第三天上午還有一個溶洞要去。結果小寶出了丟失事件,誰也沒有心情繼續行程,乾脆直接開車往c城走。        


    吳奕文和褚先依然跟李瑋擠在一個車裡。褚先坐在副駕駛,吳奕文、小寶、魏彩潔三個人坐在後排座上。        


    坐雖然坐下了,李瑋的車空間內比較小,吳奕文和褚先兩個大個子蜷著腿,自然是沒有魏彩波的高檔車舒服。        


    “奕文,這次真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追上去,真不知道還能不能把小寶給找回來。”魏彩潔心有餘悸的說。        


    當時在山上場面有點混亂,也沒有詳細的問。只以為是小寶頑皮自己跑進山裡迷路,吳奕文發現和褚先一塊去找。        


    回到旅館之後,魏彩潔問小寶是怎麼一個人走進山林。才知道小寶是被一個力大無比的小猴子給掠走了。        


    這比小寶被人販子拐走還要讓魏彩潔覺得驚悚。人販子拐走小寶,至少還能指望小寶活著,將來還有相見的一天。        


    可是落到那個猴妖手裡,誰知道它會不會把小寶給害了。聽說以前不太平的年間,經常有妖怪出沒,抓走小孩子吃掉。        


    “嫂子說這些幹什麼。你沒怪我沒保護好小寶,讓他遭這罪,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面對魏彩潔感激的目光,吳奕文不好意思的撓撓鼻子。        


    “怎麼能怪你,又不是你的錯。”魏彩潔按著小寶的肩膀,說:“小寶,好好謝謝你吳叔叔。”        


    小寶懵懵懂懂,卻還是認真而乖巧地說:“謝謝叔叔。”        


    吳奕文目光閃了閃,慈愛的看著小寶紅潤的臉蛋:“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是看著小寶長到這麼大的,自然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        


    “小寶,記住你吳叔叔的恩情,長大可要好好的孝順他。知道嗎?”魏彩潔說完,不等吳奕文說話,又感慨起來:“說起來,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對我們家有大恩了,真不知道怎麼回報你才好。”        


    魏彩潔和李瑋兩個青梅竹馬,結婚之後一塊來到c城打拼。魏彩潔生完孩子坐月子,李瑋忙前忙後的伺候。        


    一個陪產假過去,李瑋整整痩了一大圈。晚上起來好幾次照顧孩子,讓李瑋白日裡精神不濟。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生鮮部的經理,還是糧油部的助理。那天李瑋正在收貨口接貨,貨車擋板突然掉落,車上高高的食用油堆頓時崩塌,數百桶食用油向他砸過來。要不是吳奕文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李瑋就要被砸在下邊了。        


    數百桶食用油砸下來,不死也要受傷。避免這一切,對於當時家裡邊有個新生命照顧,不能生病請假的李瑋來說是很大的恩情。        


    “嫂子你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可是拿你們當親人,拿小寶當親侄子看待的。説明自己的親人,哪還需要回報?”吳奕文不高興的說。        


    從那次之後,原本沒什麼交集的兩個人迅速成了朋友。        


    李瑋和魏彩潔都是感恩的人,知道吳奕文的身世之後,不僅逢年過節叫他去,每次出門遊玩不忘記他,還給他家裡添置了不少的東西。        


    當然,知道吳奕文也不會憑白要他們送的東西。李瑋和魏彩潔就以添置新家用,不想丟棄舊的名義送給他。        


    吳奕文家裡邊的壁掛電視、空調、電冰箱,都是這麼來的。別看是二手的,全都有七成新,一點毛病也沒有。        


    吳奕文明白這是他們好意回報,要不然李瑋都有父母兄弟,幹嘛不送給他們,偏偏要送給自己?        


    被這樣關心照顧,吳奕文怎麼能不心生動容。        


    “行啦,媳婦這些話你就別說啦。回去咱們請奕文和褚先生一塊去好好吃一頓海鮮,作為謝禮。”李瑋爽朗的笑說,“這倆可都是愛吃海鮮的吃貨,沒什麼比吃頓好的更能讓他們滿意了。”        


    吳奕文最近經常找他打聽水產品價格,李瑋自然知道吳奕文和他的新房客的愛好。        


    “哈哈,這個可以有!”吳奕文立刻贊同。        


    吳奕文以為生活就在這種偶爾遭遇一下靈異事件,卻又總能化險為夷,平淡又不平凡的生活中慢慢終老。        


    卻不曾想,當他把小章魚從一堆卡通小人當中選出來,就已經註定不可能。        


    週末,吳奕文跟他的固定隊友正在刷排名,門鈴響起。褚先外出不在家,吳奕文不得不站起身自己去開門。        


    “金童,你來幫我把這局打完。”吳奕文對在一旁觀戰的人偶說。        


    “交給我沒問題,大人!”金童興奮的藍眼放光,等吳奕文一起身,立刻撲過去趴在鍵盤跟前,兩隻小手猶如殘影地揮舞,電腦螢幕上的人物立刻犀利百倍。        


    自從金童在吳奕文眼前過了明路,就開始光明正大的使用他的電腦。        


    金童不僅酷愛各種電子產品,上網衝浪,刷論壇。看見吳奕文玩遊戲後,更是沉迷的不可自拔。        


    吳奕文不在家或者不用電腦的時候,金童就用吳奕文幫他註冊的帳號玩。        


    一開始是跟散人隊伍,然後又有了固定隊友,最後竟然殺上了鑽石榜,就差一步登頂。        


    吳奕文旁邊看著金童操縱著人物大殺特殺,心情很複雜。        


    這世道,真是人不如妖!        


    門鈴再次響起,吳奕文轉身出了房間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男人,穿著西裝革履,一身深沉的黑色,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        


    “你好,你是吳奕文嗎?我是特殊事件快速反應部門的負責人,我的名字叫做徐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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