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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徐盛堯是個霸道總裁。        


但是他有個特別混蛋的紈絝弟弟。        


突然有一天他的弟弟學好了。        


突然又有一天他心懷介弟了。        


備註:        


1 你們猜“介”字啥意思。        


2 哥哥是攻,弟弟是受。(為了防止被說騙人,所以要先破個梗,倆人是沒血緣的兄弟,但是非常靠後才會揭露)        


3 CP負責傻白甜,副CP負責傻黃甜。        


內容標籤:甜文 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徐盛堯,葉帆 配角: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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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徐盛堯出生時,徐總裁已經五十歲了。在此之前人人都以為徐總裁不能生,要不然為啥他包養的小明星月月換,可換到五十歲都沒個孩子蹦出來?        


  結果某一天,徐總裁抱了個白白淨淨的嬰兒來公司,那眉眼一看就是老徐家的種。一夜之間所有人都知道徐總裁老來得子,而這個兒子,生來就是為了繼承徐家的商業帝國的。        


  徐盛堯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逐漸成長,他一歲能言,三歲出口成章,八歲會四國外語,等到十五歲更是了不得,被大腐帝國的頂級學府羊津大學破格錄取。        


  而就在他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六十五歲高齡的徐總裁領回家一個大肚子的短髮女人,然後他指著女人的肚子,滿臉慈愛的對徐盛堯說:“盛堯,你要有個弟弟了。”        


  遇上這麼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和這麼個突然冒出來的弟弟,如果是別的世家子弟早就鬧翻天了,可是徐盛堯不言不語,推推眼鏡冷靜的回了個“哦”。        


  徐總裁摸摸鬍子:“你放心,徐家的資產沒人會和你搶。這個孩子不會姓徐。”        


  “那姓什麼?”        


  “跟他媽媽姓,姓葉。”        


  於是這個姓葉的女人就和她肚子裡的兒子留在了徐家大宅。要說長壽就是這點好,徐總裁熬死了自己的父母爺奶,自然沒人會因為他娶了個年紀相差四十歲的老婆而哭天搶地大喊家門不幸,而八卦小報除了能用頭條表揚他寶刀未老以外,連一點關於這女人的八卦都挖不到。        


  有錢人的圈子就這麼大,徐盛堯有個朋友叫敖瀾仁,在敖家排行第三,雖然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可是他的本事連他大姐二姐的一根小手指頭都夠不上,所以他早早立下願望,這輩子就要當個好吃懶做不學無術的爛人,家裡特有錢的那種。        


  敖爛人聽聞自己的好朋友家出了這事兒,特別仗義的帶了一幫人跑過來給徐盛堯助威:“那女人是什麼出身,她是不是想靠肚子裡的種和你搶徐家?我幫你教訓教訓她!”        


  徐盛堯搖搖頭,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摞紅包,給敖爛人和他身後的一干小弟派了。        


  敖爛人捏捏紅包的厚度,詫異的問他什麼意思。        


  徐盛堯道:“我弟弟預產期下個月十號,到現在孩子名字還沒取。我想了三個晚上了,感覺比考羊津大學還難,你腦子活,幫我想想吧。孩子隨媽媽姓,姓葉。”        


  看在紅包的份上,敖爛人放下手裡的棒槌,特別認真的開始給孩子想名字。        


  “你覺得叫葉湖怎麼樣,諧音好記。”        


  “你認真點。”        


  “葉絲呢,連英文名都有了。”        


  “你再給我認真點。”        


  “葉嘉豪,富貴大氣!”        


  “……”徐盛堯搖頭:“港島豪門,十個兒子八個叫嘉豪。”        


  敖爛人攤手:“你這人怎麼這麼事多,我看你不如改名叫徐惜弟。”        


  徐盛堯看著他:“你把紅包還我。”        


  敖爛人拿著紅包上躥下跳的跑了,留下徐盛堯一個人對著詞典冥思苦想,他翻遍了整本詞典,查閱了所有詩詞歌賦,卻選不出一個字能配得上未來的弟弟。他父親辛苦耕耘才老來得子,這麼一個受到期盼降生在豪門的小少爺,總不能叫葉金勺吧。        


  也是不趕巧,大著肚子的葉姓女人不小心在浴室裡滑到了,肚子裡的娃娃提前半個月落了地,徐盛堯措手不及,名字清單才寫了三行,沒有一個拿得出手。        


  這是徐盛堯出生以來頭一次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父親佈置的任務。那感覺談不上什麼無地自容,但尷尬還是有些的。        


  護士給小寶寶洗乾淨身子,小心翼翼的抱到孕婦身邊。徐總裁摟著兒子的肩膀去看剛降生的小嬰兒,剛出生的孩子臉皺皺的,皮膚又嫩又紅。六十五歲再做父親,徐總裁真是笑開了花,尤其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處處優秀的大兒子,現在再添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兒子,那滋味別提多美了。        


  徐總裁問徐盛堯:“給你弟弟取好名字沒有?”        


  徐盛堯誠實道:“大名沒有,小名想好了。”        


  “叫什麼?”        


  “釣釣,金勺為釣。”        


  徐總裁默念了兩遍這個名字,覺得還挺上口的,當即就叫來秘書,讓他現在就收購城中最大的金店,給釣釣做一個雕花金勺。        


  護士:……這幫富佬。        


  ※※※        


  葉姓女人長得美,她生出來的寶寶自然好看。釣釣圓臉蛋大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睫毛忽閃忽閃的,誰見著都得停下來摸摸頭。        


  不知是不是因為生釣釣的時候,徐總裁年紀已經很大,精子品質不行,釣釣這孩子腦袋不太靈光。徐盛堯三歲的時候都能寫五百字作文詠梅花了,同樣的歲數,釣釣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早教班花了幾十萬,釣釣認的字還不到十個。        


  徐老總裁急得找了醫生給孩子做智力測試,孩子一切如常,醫生只能寬慰“貴人語遲”,但再遲也不應該遲到這份上啊。        


  徐盛堯是真心喜歡這個弟弟,從羊津大學放假回家時,他主動承擔起了教弟弟認字的重任。他把釣釣抱在懷裡,一個字一個字的教他寫徐盛堯三個字。        


  但不管他怎麼教,釣釣指著“堯”字非要叫“撓撓”。        


  徐盛堯:“衣嗷~遙。”        


  釣釣:“撓撓。”        


  “徐盛堯。”        


  “撓撓。”        


  “你看,這個字不是撓,它沒有撓字的提手旁,他讀yao,衣嗷~遙。”        


  “撓撓。”        


  “……”        


  釣釣堅持不懈,小肉手拉著他的衣服下擺,軟綿綿的叫:“撓撓。”        


  徐盛堯長歎一口氣,親了親他的小肉手。“嗯。哥哥的好釣釣。”        


  後來釣釣長大了一些,去和其他有錢小孩一塊上貴族幼稚園,還是雙語的那種。要說小孩子還是得跟其他小孩子在一起才學的比較快,釣釣剛開始跟不上進度,因為話說不俐落沒少被欺負。結果不到一個月老師就向徐家反映,釣釣居然帶著班上的同學,去和其他班的小孩子打架。        


  這場鬥毆事件驚動了所有家長,但偏偏始作俑者是徐家的掌上金勺,被欺負的孩子家長敢怒不敢言,最後還是老師秉著負責的態度把這件事告訴了徐家的管家。        


  那時候徐盛堯已經結束了他的假期回到腐國讀書了,要不然他知道這個消息絕對要把葉釣釣好好教育一頓。可是誰讓他那時候不在家呢,徐家就剩下一個快七十歲的徐總裁,和一個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種花的年輕夫人,兩個人都沒把這事當作什麼大事,只輕飄飄的說了兩句話就放過了他,連手板都沒有打。        


  釣釣這顆小樹苗,從這一刻開始就長歪了方向。他順著這個方向拼命的往斜了跑,小學就敢掀老師裙子、往校長室放老鼠,後來升級到打架曠課抽煙,帶著一幫小弟欺負學習好的學生。        


  那時候徐盛堯剛學成歸國,身體每況愈下的徐老總裁扔給他兩家公司練手,其中一家是一直半死不活的娛樂公司“新貴娛樂”,他急於做出成績,那兩年幾乎是住在公司裡,好在付出終有回報,他費勁手段從別家挖來的混血男星Anderw席捲了整個市場。        


  見自己的大兒子頗有手腕,徐老總裁迫不及待的把碩大的徐氏集團全部交到了他手中。作為一個空降兵,而且一下就空降到這麼高的位子上的空降兵,徐盛堯在工作初期受到了不少阻隔。待得他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可以喘口氣把目光放在家人身上時,葉釣釣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孩子了。        


  陌生到,再也不會用那種孺慕的眼光叫他撓撓。        


  後來,徐老總裁去世,葉姓女人對徐盛堯忌憚頗深,主動搬離了徐家大宅,卻沒有帶走與她感情淡漠的釣釣。        


  後來的後來,釣釣玩的越來越凶,鬧的越來越大,他接連被三所中學退學,給他請的家庭教師在他的威脅下全部請辭。恨鐵不成鋼的徐盛堯出手管教,反被青春期的釣釣用酒瓶砸破腦袋,怒吼:“別他媽擺出一副好哥哥的樣子管教老子,老子知道你惦記我名下的股份!還有,別他媽叫我釣釣,老子有大名,我叫葉帆!”炙熱的鮮血順著徐盛堯的額頭滴落,伴隨著疼痛一同而來的,還有濃濃的失望與疲憊。        


  後來的後來的後來,徐盛堯把十五歲的葉帆扔出了國門,派了一個團的保鏢跟著他。        


  ……        


  一晃五年。        


  某天,徐盛堯正在主持高層會議制定公司來年的目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家中的座機,便把手機扔給秘書讓他去幫自己處理。五分鐘後,接完電話的秘書臉色煞白的走進了會議室,他不顧現場眾多高層不善的眼光,徑直走向徐盛堯身邊,打斷了他的演講。        


  徐盛堯冷靜的示意暫時散會,心中卻翻天覆地——他曾吩咐秘書,當他在開會時,只有一種情況可以打斷他。        


  待所有人離開會議室後,徐盛堯看向滿臉急色的秘書,語調沉穩的詢問:“釣釣怎麼了?”        


  秘書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在他耳邊用很輕的聲音說:“小少爺飆車出了車禍,人剛剛送進手術室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決定放飛自我,裸奔上陣。喜歡我的話請別吝惜留言哦~我還等著靠留言沖自然榜,好讓更多人看到呢ww        


我沒有簽約,所以也不會V~不需要給我投雷哈。        


  ☆、第 2        


  十五小時之後,徐盛堯落地禿鷹國,當地的保鏢接上他後第一時間驅車前往醫院。就在幾小時之前,葉帆被推出了手術室,現在正在ICU裡監護著。在途中,保鏢向徐盛堯展示了車禍當時的街道監控錄影,畫面中,一前一後兩輛摩托車在夜色中飛速行駛,彼此距離很近,速度快到監控只能捕捉到兩輛車模模糊糊的影子,唯一清楚的就是刺眼的尾燈。雖然畫面模糊,但徐盛堯仍然一眼就認出了弟弟的身影,他身子壓的很低,油門轟鳴,死死咬住前面那位騎手。        


  這場比賽是在半夜進行的,地點則是遠離市中心的一條又窄又長的街道,具保鏢說,這條街道再往旁邊的兩個街區就是當地有名的酒吧街,葉帆當晚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那裡喝酒,葉帆喝多後騷擾了一位衣著性感的女人,結果被女人的男友當場抓住。對方是一波人高馬大的飆車族,兩撥人一言不合眼看就要打起來,結果女人的男友卻開口說要以飆車定勝負。        


  葉帆被人一激立馬同意,醉醺醺的跨上了對方提供的摩托車。        


  酒後醉駕飆車,葉帆在拐彎時沒有掌握好平衡,直接撞上了街角的垃圾桶,整個人從摩托上飛了出去,肋骨斷了三根,全身多處開放性骨折,當救護車趕到時,他全身是血、滿身垃圾,完全失去了意識。        


  徐盛堯看完現場照片後臉色鐵青,他緊攥著報告的手微微顫抖,秘書知道這是他氣到極致的表現。        


  但他越是生氣,聲音反而越是冷靜。        


  “我派你們跟著釣釣,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的,你們就是這麼保護的嗎?讓他在酒吧買醉,和人發生衝突,並且酒後飆車?”        


  保鏢的頭領是個身高近兩米的大漢,但他坐在盛怒的徐盛堯對面,卻嚇得頭都抬不起來。“徐總,我們確實勸了小少爺了,可是他不同意由我們解決麻煩,是自己執意上摩托車的。”        


  “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情,直接打暈他。”        


  秘書忙道:“總裁,如果手段這麼嚴厲的話,恐怕會讓小少爺心聲不滿。”        


  恰在此時,車子停到了醫院門口,徐盛堯沒有等保鏢為他開門,扔下手中的報告逕自走了出去。        


  “我寧可他活著對我不滿,也不想看他變成安靜的死人。”        


  葉帆出事時是半夜,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搶救已經脫離了險境。他安安靜靜的躺在ICU中,那張漂亮的臉蛋被呼吸面罩遮去了大半,全身有好幾處骨折後的固定夾板,頭部也被層層紗布圍起。徐盛堯想不起來上一次見到葉帆這麼安靜的躺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當他們還住在一起時,葉帆經常呼朋喚友的鬧通宵,見徐盛堯回來,必會第一時間反鎖房門。等到他把他送出國後,兩人更是聚少離多,葉帆對他滿心警惕,耶誕節、春節等節日都不曾回國,唯有徐盛堯出差來禿鷹國,命令保鏢壓著弟弟來見,葉帆才會不情不願的同他坐下吃一頓飯。        


  葉帆就是個小刺蝟,對所有人都露出外表的利刺,膽敢靠近的他都會被他刺傷。        


  徐盛堯矗立在玻璃窗外,凝神盯著病床上滿身是傷的男孩,他很想問他疼不疼,但想必從那張嘴裡吐出的答案只有四個字。        


  ——關你屁事。        


  葉帆在ICU裡住了三天,期間只寥寥醒過幾次,每次不是要喝水就是喊餓,護士問他疼不疼,他下一秒眼淚就出來了。他頸骨挫傷,雖然沒有什麼大事,但仍然需要用固定器固定住脖子角度,這使得他一睜眼只能看著天花板,根本不知道在三米外的醫院走廊上,他最討厭的人為他飛來了這裡。        


  徐盛堯工作忙,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旁邊的酒店裡處理工作,但他仍然會擠出時間,每天早中晚來探望葉帆三次。他有時候能碰到葉帆清醒著,但絕大多數葉帆都在昏睡中,護士解釋說他因為受傷過多,身體機能需要自我恢復。        


  等到葉帆的病情穩定下來,醫生把他從ICU轉到了單人病房,徐盛堯便啟程回國,自始至終,他們兄弟二人沒說過一句話,甚至一個不知道另一個來過。        


  ……        


  這次離開公司是十分突然的行程,徐盛堯的公事表向來排的滿滿的,現在已是十月份,像徐氏集團這樣的大公司,每年的最後一個季度都極為繁忙,高層需要商討出來年的運營計畫,每天從早上十點到晚上八點都是無休止的會議。        


  他一走五天,會議只能全部往後延,他向來不喜歡明日複明日,乾脆把欠著的會議分攤到每個晚上,這樣一來他接下來的幾天零點之前都不能回家。        


  老闆這麼拼命,其他人當然不敢有怨言。每天晚上集團大樓其它層都熄燈了,頂樓的總裁會議室還燈火通明。        


  這天晚上來和徐盛堯討論公事的是新貴娛樂的負責人王健東。當年徐盛堯剛回國時,接手的第一家公司就是新貴娛樂,明明娛樂圈是最好撈錢的地方,但當時的新貴娛樂卻因為旗下無能人,效益在徐家的產業中只屬末流。徐盛堯孤注一擲,用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和私人關係,挖來了剛榮獲影帝頭銜的混血男星Andrew,事實證明他這一步沒有走錯,經過多年的運作,新貴娛樂已經成為業內的龍頭企業,所獲得的效益也能在徐氏集團中排得上號。後來徐盛堯工作重心轉移,便把新貴娛樂的副總裁位置給了當時的副手王健東,這幾年發展的很不錯。        


  王健東今天要說的事非常重要,事關之後新貴娛樂的大動作。兩人正聊到關鍵時刻,徐盛堯的秘書忽然敲門而入,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徐盛堯看看滿面急色的秘書,只覺得頭疼不已:“……他又怎麼了?在醫院還能折騰?”        


  秘書道:“徐總,小少爺鬧著要出院,保鏢都治不住他。”        


  “出院,出院去哪兒?”        


  “他說要回家。”        


  徐盛堯思考了一會兒,點頭道:“讓他回家也行,醫院裡什麼都沒有,想必他呆著煩了。估計他惦記著回家打遊戲,但他一隻手骨折了,就讓他老實看著保鏢玩,保鏢玩的不好也不能罵人。另外把兩個私人醫生都叫過去吧,再雇三個護工,怎麼也能看住他了。對了,護工也要熊貓國人,釣釣口語不好。”        


  秘書苦笑:“徐總,小少爺他不是要回那個家,他是要回這邊,回到徐家大宅。”                               


  ☆、第 3        


  深夜,一架私人飛機在塔臺的指引下,緩緩降落于熊貓國首都機場。等候在廊橋裡的兩位機場工作人員稀奇的看著正與廊橋接駁的私人飛機,小聲聊著八卦。        


  “這一架小飛機估計得有大幾千萬!”兩人中偏胖的那個開了口,掩飾不住臉上滿滿的羡慕。        


  旁邊體型瘦高的人點點頭,掰著手指計算著:“應該差不多。主要是養飛機費錢,停機坪,航空許可證,專用的汽油,養護還有人員什麼的,每年支出都不少……也不知是哪個土豪買的。”        


  “還能有誰,徐氏集團唄!降落塔的一哥們跟我說徐氏的總裁有時候會坐這架飛機去禿鷹國,一兩個月一次,不過他說兩個星期前剛飛了一趟,怎麼這麼快又飛了。”        


  瘦子皺起眉頭:“而且一般私人飛機都不用廊橋,下了雲梯直接就有專車接出去了。怎麼這次連上廊橋了?”        


  兩人這琢磨著其中的彎彎繞繞,手中對講機的工作頻道中傳出了提示音,告知他們飛機已經順利接駁廊橋,艙門正在打開,這也說明這架飛機裡的神秘人士即將與他們見面。        


  兩人精神一振,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再次確認身上的設備都處於連通狀態,然後趕忙打開連通著大廳與廊橋的玻璃門。十分鐘後,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自遠處響起,最先走過拐角進入視線的,是兩位元身材極為壯碩的“黑西裝”,出行前後有保鏢簇擁,想來他們的主顧身份很高。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被護在“黑西裝”身後的,並非是他們所料想的徐氏總裁,而是一張醫院裡才能見到的帶滾輪的醫療床。        


  床的上半部分揚起大約三十度,即保證了床上病人躺的舒服又能讓他看清前方的路況,床的左右插著擋板防止病人亂動,床頭掛著輸液瓶,瓶中淡黃色的藥水順著輸液管緩緩流入病人的手背。        


  醫療床旁跟著三位醫護人員,他們時刻注意著病人的臉色,見他一臉懨懨的躺在床上,領頭的一位立刻靠過去噓寒問暖。“小少爺,您不舒服?”        


  被稱為小少爺的年輕男孩就是前段時間剛出了車禍的葉帆,他皺起眉頭瞪了一眼身旁的醫生,不過因為病弱的他沒什麼力氣,那一眼實在沒有什麼殺傷力。        


  按照葉帆以往的糟糕脾氣,一句“你試試斷了五根骨頭舒不舒服”差點就脫口而出。可他想起這次在病床上醒來後,在鬼門前轉了一圈的他對天發誓絕對要當個乖寶寶,老老實實的在他哥哥的羽翼下蜷著。        


  “疼,哪兒都疼。”葉帆有氣無力的吐出幾個字。他全身上下都是傷,尤其是胸口斷掉的三根肋骨,每次呼吸都是痛。混世小魔王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樣的苦,在醫院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邊罵天罵地一邊哭鼻子,等到病情剛穩定下來,他便鬧著回國,非說這輩子都不要踏上禿鷹國的土地。        


  徐盛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特地派了專機去接他,甚至為了他拆掉了飛機內的精緻裝潢,就是為了能裝下他的一張病床。他大病初愈,哪裡承受得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即使有專業人士在旁看護,也絲毫不能緩解他的暈機症狀,一路上吐了三次,落地時的顛簸又震得他全身的傷口都在抗議。        


  這趟回國之旅犧牲實在太大,可是他忍受了這麼多的困難落了地,居然沒有在艙門打開的第一時間見到哥哥,來接他的人只有哥哥身旁的一位秘書。        


  “徐盛堯呢?”葉帆像是只被翻過來的小烏龜一樣抻著脖子左右張望。        


  “徐總還在開會。”秘書道,“年末了事情多,他實在走不開。不過家裡都收拾好了,徐總讓您先回家休息。明天晚上您兩位可以一起共進晚餐。”        


  “明天晚上?”葉帆睜大眼:“他今天晚上不回來?”        


  秘書搖頭:“徐總明天七點有個跨國電話會議,今天晚上就在公司附近休息了。”        


  徐氏集團大樓位於城裡最繁華的位置,而別墅卻遠在郊區,即使是深夜單程也要一個小時,所以徐盛堯直接讓人在公司旁邊的五星級酒店長租了一間高級套房,來不及回家的時候就在那裡睡下。        


  葉帆氣的直咳嗽,在肚子裡憋了半天的髒話一股腦吐了出來:“老子傷成這樣他都不知道關心我一下,還能安心開得下去會?不行,送老子去公司,我現在就要看到他!”        


  ……一個小時之後,說話屁用沒有的葉帆被拉回了徐家大宅。        


  當氣鼓鼓的他被從車上抬下來抬進別墅時,沒人說句好聽的哄哄他;當他被送進打掃的像是五年以前一樣乾淨整潔的房間時,沒人拍拍馬屁安慰他;當他被保鏢壓住讓醫生換藥時,沒人問他疼不疼。        


  他身旁的保鏢和醫護們都被徐盛堯下了令,從出車禍的那天開始,他們只需要負責他的身體健康,在必要時可以忽視他的心理健康。        


  最後還是秘書心軟,在詢問醫生的意見後,讓廚子給葉帆做了碗湯圓,親自為他端上了樓。徐盛堯的秘書有好幾個,而他是徐盛堯最器重的一個,要不然也不會由他出面處理家事。他當初進公司時葉帆已經被送出國了,所以他之前並未直接與葉帆有過正面交鋒,自然不知道這個孩子的性格有多惡劣。現在他看到這麼漂亮的一個孩子紅著眼眶、嘴巴裡不依不饒的模樣,心裡一軟,便想對他好一些。        


  葉帆右手骨折,左手彆彆扭扭的拿著勺子吃那碗湯圓。他吃飯時顧不得罵人,但一雙紅眼睛滴溜溜的轉,沒一會兒就轉到了秘書身上。        


  “你叫什麼,跟了我哥幾年了?”        


  秘書恭敬回答:“我叫余知樂,在徐總身旁四年半了。”        


  “原來你就是余知樂。”葉帆小聲嘟囔。        


  “什麼?”        


  葉帆抬起頭,一臉認真的說:“我看你下盤虛浮,臉色蠟黃,印堂發黑,雙目無神,站著的時候雙腿總無意識的往一起夾,你最近是不是尿頻尿急尿不盡?”        


  余秘書被問愣了:“啊?”        


  “別‘啊’了。”葉帆見忽悠不住他,不耐煩極了,“好了好了剛才是誑你的。你剛才不是用了洗手間嗎,我聽你上廁所的時候淅淅瀝瀝總也尿不乾淨,就關心你一下。瞧給你嚇的。”        


  余秘書心想客人用的洗手間可是在走廊那頭啊,您這是怎麼隔著大老遠聽到他上廁所的聲音的,難不成您是狗變的?        


  見余秘書不答話,葉帆更急了。“老子這是看在咱們都是男人的份上關照你。要我是你的話,我就去醫院查查泌尿科,重點查前列腺和gao丸。現在這個歲數就尿不准了,可別哪天蛋盡人亡就要命了。”        


  說完這話,葉帆低頭看看碗裡還剩下的兩顆湯圓,忽然覺得沒了胃口。他把碗一推,示意旁邊的護工為他洗臉刷牙。        


  明明好心關照他卻被他問候了男性功能的余秘書滿心FUCK,他木著臉走出葉帆的臥室,剛巧徐盛堯來電。        


  電話接通,徐盛堯連寒暄都沒有直接進入正題。        


  “知樂,釣釣他怎麼樣?”        


  余秘書乾巴巴的說:“小少爺挺好,就是路上顛簸沒休息好,現在已經準備入睡了。”        


  “他鬧脾氣沒有,罵人沒有?”        


  果然是知弟莫若兄,第二個問題就直戳重點。余秘書也沒隱瞞,老實說了葉帆回來的一路上嘴巴都不乾不淨,自己好心給他準備夜宵卻被他問候了自己的生理功能。        


  徐盛堯沒想到自己的得力幹將居然被弟弟這麼嘲笑,只能許諾給余秘書多多的假期和多多的獎金,並且囑咐他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的會議可以不用到場。        


  待掛斷電話,徐盛堯擺弄了幾下手機,螢幕上出現了家中幾十個攝像頭的即時影像。他沒用多長時間就找到了三樓走廊正中央的那一隻,並且操縱攝像頭調轉方向,朝向了葉帆的臥室。        


  他隨手找了個架子撐住手機,把螢幕對準自己,便開始繼續處理公事,在工作間隙偶爾看上幾眼。        


  半個小時過去,螢幕中的護工為葉帆擦淨了手腳臉龐,又把被子拉高蓋住他的肩膀,然後關掉臥室內的燈,畢恭畢敬的退出了葉帆的房間並為他關上房門。        


  待床上那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完全被門阻隔後,徐盛堯對著手機螢幕輕輕道了聲“晚安,釣釣”。隨後關掉軟體,把手機放到一旁,繼續埋首於公事當中。        


  ☆、第 4        


  因為身體疲憊外加需要倒時差,葉帆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這是他這麼長時間以來,睡過的最舒服的覺。因為身上多處骨折不能動更不能翻身,就連睡眠中都要長期保持一個姿勢,搞得他之前連睡都睡不踏實,雪上加霜的是,他每次一閉眼總能夢見車禍發生時的慘狀。        


  這麼多年他一個人在外面,上床的朋友多,上心的朋友少,他一直覺得自己過得瀟灑,但是直到經歷了生死,他才幡然醒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闊別多年的家中,躺在清洗乾淨還帶著芬芳味道的柔軟床鋪中,他像是一隻歸巢的倦鳥,終於能夠放鬆下來。        


  他睡醒後,守在旁邊的護工和傭人圍上來為他擦手擦臉端茶送飯。他被人伺候慣了,迷迷糊糊的問了句幾點了,緊接著就是一句“徐盛堯回來沒有”。        


  傭人說沒有,他頓時拉下臉,不高興的問:“現在已經下午四點整了,他還不下班?”        


  傭人道:“先生一般是晚上八點才下班。”到家就要九點了。        


  “他不是說今天晚上要回來和我一起吃晚飯嗎?”        


  “余秘書早上走的時候說,今天晚飯可以準備的早一點。”        


  葉帆眉開眼笑:“早多少?”        


  “八點半。”        


  葉帆立即不笑了。        


  葉帆知道哥哥是因為工作繁忙才如此努力,但一想到自己身上還有傷呢他也不知道關心一下,心裡就十分不舒服。        


  又忍了一會兒,他按耐不住的問傭人:“那現在幾點了?”        


  傭人看了看表:“四點零一。”        


  “……”葉帆真不敢相信他等了這麼長時間,居然距離八點半才近了一分鐘。        


  他在屋裡實在呆的難受,便讓身強力壯的保鏢們把自己連人帶床搬到了一樓的花園。他已多年未回到徐家的老宅,這裡明明是他生活到十五歲的地方,卻因為漫長時間的隔膜讓他處處都覺得陌生。        


  徐家富了好幾代,這處別墅樣式的老宅也建了好些年頭,到處都透著精緻與典雅。不過徐家人丁稀少,在他爸爸那一代只有他和他妹妹兩個孩子,不過那位阿姨年輕時遠嫁南洋,只有逢年過節才走動。換句話說,這整整三層還自帶超大花園和草坪的大房子,只有兩位男主人而已。        


  哦,不對。        


  葉帆想,這房子只有一個男主人,就是他哥。        


  誰讓他不姓徐。        


  他已經想不起來是在幾歲的時候知道這些事的。說實話劇情俗套的很,他當時滿宅子亂竄,想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他從同桌小女生頭髮上摘下來的紅髮卡,還有他兜裡那張寫著“你壞蛋,還給我!”“就不還!”“不還我就告老師!”“不還不還你告啊!”的小紙條。結果他竄著竄著就竄到了後廚,然後聽到了傭人之間的對話。        


  他生於此長與此,可這棟房子卻不是他家。        


  他叫著爸爸的那個人不肯給他一個姓,就因為怕他哥哥心生間隙。        


  而他的媽媽更是“來路不明”,既不是什麼豪門大小姐,看談吐也不像出身書香門第,“她和總裁差了四十多歲,頭髮短的像個男人一樣,誰知道她到底怎麼懷上的孩子”!        


  還在上小學的釣釣在聽到那些話後藏在花園裡哭了好幾個小時,向來哭聲震天恨不得獲得全世界關注的他第一次沒有哭出聲。從那以後他覺得所有人都不可相信,甚至故意學壞,年紀小小就和那些輟學混社會的人勾肩搭背,還對所有親人都擺出一副臭臉。        


  可是在他經歷了風風雨雨生生死死之後,反思以往,便明白很多事情是他鑽牛角尖了。        


  他爸是沒讓他姓徐,但是給了他不少徐氏的股份啊。        


  老宅是在他哥名下,但是他名下也有不動產十幾處啊。        


  他哥是把他送到了國外,但是每個月都會抽出時間飛過去看他啊。        


  憑心而論,哥哥對他真是不錯,他出生時,大他十五歲的徐盛堯有能力有手腕,面對著突然出現與他爭家產的小嬰兒,沒把葉帆掐死就是最大的仁慈了。更別提徐盛堯在葉帆成長過程中對他多加照顧,徐老總裁死後並沒對他有絲毫轉冷,即使被葉帆用酒瓶砸破了腦袋也沒動他一根手指。        


  可曾經的葉帆做了什麼?他把他拒之門外,直到失去一切,才方知親情的珍貴。        


  他被那場慘烈的車禍嚇破了膽,現在只想趕快見到哥哥,以後專心當個混吃等死的小尾巴,就像……就像那個敖家的三少一樣。        


  “誒,這位小帥哥就是葉帆弟弟吧?”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葉帆順著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一眼便瞧見敖家那個不求上進的敖瀾仁正在花園牆外同他打招呼。        


  葉帆認得他,他是徐盛堯少有的幾個朋友之一,年紀與徐盛堯差不多大,論能力完全比不上,但論仗義絕對是第一名,他能為兄弟兩肋插刀,拼個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別看他成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但遇上正經場合也能板著臉裝嚴肅。        


  葉帆看著他越走越近,裝作一臉迷茫的問他:“你是誰?”        


  敖瀾仁很自豪的說:“看來小弟弟不記得我啦,我在你沒出生的時候還給你取過名字呢。”        


  這段故事葉帆聽徐盛堯講過,他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就是那個我哥給你發了紅包但是你起的名字實在太爛又被他收回去的人。”        


  這話真是直戳敖瀾仁軟肋,他學問不高,腦袋裡空空,高中畢業後就不肯讀書,他家裡人把他送到國外鍍金,本科讀了六年只拿回來肄業證,不過他吃喝玩樂的本事不錯,拿著家裡給的錢在外面開了連鎖的酒吧和餐廳,偶爾還會有小明星過去捧場。        


  敖瀾仁是個好脾氣,被葉帆戳痛了大不了翻個身換個地方躺。他熱情張羅:“來來來,留個電話,加個微X好友。”        


  葉帆痛快加了,倆人在微X上彼此打了招呼改了備註名,自然就看到了對方的頭像。葉帆的頭像是他自己的照片,照片中的他頭簾微長蓋住額頭,看著憂鬱又感性,正是二十歲小青年最喜歡的頭像類型。而敖瀾仁的頭像是只站在樹枝上威風凜凜的鷹,放大一看,底下還有個國家地理的標誌。        


  葉帆問他為什麼把頭像設為動物。        


  敖瀾仁洋洋得意的答:“你不覺得它很像我?”        


  “……你也喜歡站在樹上?”        


  敖瀾仁怒道:“小弟弟,我簡直要懷疑你看我不順眼了。”        


  廢話,能讓葉帆看著順眼的人還沒回家呢。        


  讓別人吃癟,真是神清氣爽。多虧了有敖瀾仁活躍氣氛,葉帆覺得等待的時間縮短了好多。葉帆原本以為敖瀾仁登門拜訪是來找他哥的,結果聊了兩句,對方的底就被葉帆掏出來了,原來是敖瀾仁提前得了消息,得知徐盛堯的弟弟在國外出了車禍送回來養病,他實在好奇這個大家嘴裡的混世魔王(葉帆戰績最輝煌的時候徐盛堯秉著家醜不外揚的情況不讓任何朋友見他),便背著徐盛堯跑過來看。        


  真是自找麻煩。                               


  ☆、第 5        


  晚上六點,徐盛堯關閉電腦,把余秘書叫進了辦公室。        


  “知樂,我今天還有多少工作和幾個會議?”        


  余秘書不假思索的回答:“由於今晚八點半您要和小少爺共進晚餐,原定於今晚的會議挪到了明天早上。您今天只剩下三個檔需要批復,一個是徐氏地產新樓盤建造的計畫,還有兩個是投資收購的企劃案。”        


  徐盛堯點點頭:“那好,你帶上這三份文件跟我走。”        


  余秘書一愣,滿臉疑惑:“去哪兒?”        


  “當然是回家陪釣釣吃飯。”徐盛堯理所當然的說:“既然都是檔,那回家再看也可以。”        


  這可是余秘書跟了徐盛堯這麼多年來以來,頭一次看到徐盛堯在普通員工的下班時間離開辦公室。他給自己規定的辦公時間要比公司章程長三個小時,早上通常都會提前一個小時到達,一直工作到晚上八點才下班。        


  在回家的車上,徐盛堯再一次掏出手機調出了監控應用,他原以為這個時候釣釣應該在房間休息,沒想到他居然出現在餐廳,他身下那張豪華的可移動病床也跟著一同擠了進去。        


  他正半躺半座在敖瀾仁對面,與他一同共進晚飯,不同的是敖瀾仁面前是滿滿一桌的飯菜,而葉帆只能面對自己床上小桌的一點可憐的病號飯。        


  說是共進晚飯,其實葉帆根本沒怎麼動勺子。一方面是因為他兩個小時之前剛吃完“早飯”,一方面是因為他準備留著肚子到八點半陪哥哥一同吃。敖瀾仁已經來過徐家大宅無數次,留在這裡吃飯(甚至休息)也有十幾次,他絲毫沒把自己的當客人,揮舞著筷子吃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現在在徐家廚房做事的傭人全是五年前新換的,那些曾經在廚房裡碎嘴議論葉帆身世的人,在他踏入青春期翅膀硬了後,找盡各種理由把他們轟了出去。他的手段非常偏激,包括且不限於在傭人端水時把水潑到對方身上,吃飯時口味不合便把所有菜打翻在地。        


  那時候他一心想著報復、報復、報復,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段太過激烈,那些被他整出家門的傭人,在辭職前無一例外去找管家告狀,說小少爺性情暴虐,太侮辱人。這也是導致後來徐盛堯對他越發失望的理由之一。        


  當時徐盛堯在聽到管家的回饋後,第一反應並不是大發雷霆,而是叫來葉帆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緣由,先說“釣釣,我相信你不是個壞孩子”,又說“是不是和傭人發生了什麼誤會”。        


  偏偏那時候葉帆正是看他最最最最最不順眼的時候,所以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話。        


  “徐盛堯,你看錯了,我就是個壞孩子。”        


  ……        


  現在想來,真是太太太太太中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橫衝直撞除了會帶來遍體鱗傷之外,不會帶來任何好處。        


  想到這裡,葉帆更是胃口全無,他放下勺子靠回床上,懶洋洋的看著敖瀾仁大快朵頤。        


  這時的兩個人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頭頂上的攝像頭把他們的所有動作全都記錄了下來,並且忠實的在徐盛堯的手機螢幕上一一呈現。        


  余秘書見徐盛堯一直盯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便斗膽偷窺了一眼,結果發現他居然在看自己弟弟吃飯,頗感無語。        


  “一會兒不就能見到了嗎?”余秘書是獨生子女,實在不明白這種兄弟情深。而且在來徐氏工作之前,他完全不相信豪門子弟會有親情,可是徐盛堯對葉帆的關心發自真心。        


  徐盛堯說:“能早看到一會兒也是好的。”        


  余秘書實在不敢吐槽徐盛堯像照顧兒子一樣照顧弟弟,只能默默低頭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        


  因為晚高峰時間路上堵車,徐盛堯比預計的晚了半個小時才到家。在他到家之前,酒足飯飽的敖瀾仁已經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別看他和葉帆年齡相差不少,但兩人出身經歷興趣愛好非常相似,共同話題很多。        


  徐盛堯進門時,他們兩人正聊到明年五月份即將上映的超級英雄電影《禿鷹隊長3》,敖瀾仁慫恿他一起飛到禿鷹國看首映。        


  見自己哥哥回來,葉帆哪裡顧得上什麼電影,若不是他現在下不了床,否則他早撲上去了。這是他在車禍後頭一次見到親人,這一瞬間,身體上的傷痛和心靈上的寂寞爭先湧了出來,車禍時的無助以及在醫院蘇醒時的慶倖,現在想起也歷歷在目。他顧忌著不想讓敖瀾仁看笑話,硬是壓下了鼻子的酸意。        


  他很想親密的和哥哥聊聊天,但一方面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和徐盛堯用正常的語氣說過話,另一方面他擔心自己表現的過於殷勤顯得反常,所以“哥哥”兩字在舌尖上轉了半天,最後硬邦邦出口的還是“徐盛堯”。        


  徐盛堯脫下外套交到管家手裡,快步走向葉帆的病床前,他停住腳步,定睛端詳了葉帆半天,此前他飛去禿鷹國時探望時,葉帆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昏睡在icu中,看上去毫無生氣。現在葉帆已經恢復了很多,雖然手上腿上的石膏還在,但已經不像此前那樣病殃殃的了。        


  葉帆乖乖的由著他審視,當他注意到徐盛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時,他有些害羞的抖開毯子遮住了腿上的石膏。        


  “徐盛堯。”他又叫了一遍,然後又沒聲了。        


  “嗯,我回來了。”可徐盛堯不像他想像的那樣溫情脈脈,語氣反而十分嚴厲:“從你到家到現在快二十個小時了,你想好怎麼和我解釋了嗎?”        


  葉帆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懵了。“解釋什麼?”        


  “當然是解釋你為何要去酒吧買醉,還不怕死的在酒後和人比賽騎車。難道我需要你解釋為何曠課,為何和人打架,為何隱瞞學校發的勸退書?”        


  被問到自己犯下的虧心事,葉帆一張臉漲得通紅。這些、這些都是他年輕不懂事搞得混蛋事,他現在改過自新,這些糟爛事都被他扔到了腦後!他這次回來完全是為了修補自己和哥哥的關係,如果順利的話還能到他身邊幫幫他,哪裡想過兄弟倆第一次見面,徐盛堯就用這種不近人情的語氣質問他。        


  “徐盛堯!”這是葉帆今天第三次叫他的名字了,但與前兩次不同,這次葉帆的語氣就像是被戳爆的粉色氣球,碰的一聲炸的所有人耳朵都在震。        


  他瞪著徐盛堯,嘴角盛滿委屈,眼睛寫滿尷尬,眉頭掛著羞惱。但在這之外,還有對自己年輕犯渾的濃濃懊悔。        


  一旁的敖瀾仁看不過去,趕忙起身打圓場。        


  敖瀾仁勸道:“老徐,你看葉帆這麼辛苦折騰回來,你也不多關心關心他的身體。”        


  “我才不用他關心。”葉帆嘟囔了一句,和哥哥好好聊聊的心情完全沒了,他讓保鏢把他抬回臥室,傭人問他晚飯還吃嗎,他回答“吃個屁”。        


  哎,老實不過一小會兒,原來的壞脾氣釣釣就回來了。        


  看著葉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裡,敖瀾仁回頭對徐盛堯一通數落。“我真是服了你,弟弟沒回來之前想的不得了,葉帆受傷的時候瞧給你嚇的手都在抖。好嘛,現在回來了,你聽聽你的語氣,你這哪像是對弟弟說的,簡直像是對兒子……不,就算是我爸還在世的時候,也沒敢這麼教訓我。”        


  徐盛堯為自己辯駁:“如果我不對他嚴厲一點,怕他越走越歪。”        


  “呸。”敖瀾仁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最瞭解他現在的心思。他的叛逆全都來自於你和他的巨大差異,其實他不是壞孩子,只是想拼命證明自己的存在感而已。而你呢,為他付出這麼多,但是他知道的只有冰山一角,而且浮在水面上的部分還是最冷最硬的!你再這麼下去,小心這座冰山撞翻你們親情的小破船。”        


  聽到這裡,徐盛堯有些動搖。        


  釣釣出生時徐盛堯已經快十六歲了,釣釣的母親不管事,父親又年邁,徐盛堯自然秉著長兄如父的原則對他傾注了很多心思。隨著徐盛堯踏入高位一步步變得成熟,釣釣也進入了心理變化最大的青春期,兩個人的相處越發像父與子。        


  他對他這麼嚴厲,何嘗不是希望他能變得更加優秀呢。        


  雖然徐盛堯現在還沒搞清楚釣釣到底為何鬧著回國,但看他今天表現的這麼乖順應該是有示好的想法,看來自己該改變想法,嘗試用更溫和的態度與他相處。        


  送走敖瀾仁後,徐盛堯獨自和余秘書吃了飯。本來應該是熱熱鬧鬧的兄弟晚餐,結果變成了一場極為無趣的工作聚餐,別說余秘書吃得艱難,就連徐盛堯自己也覺得難捱。        


  等吃完飯,徐盛堯去了書房,先叫來隨著釣釣一同回國的醫生,仔細詢問弟弟的病情恢復的如何。醫生拿著病例記錄認認真真的彙報了一遍,偶爾會從嘴裡蹦出來幾個專業名詞,徐盛堯沒顧忌面子,只要是和釣釣病情有關的生僻詞,他立即叫停詢問具體意思。        


  好在釣釣正是恢復能力最好的時候,再加上有專人照顧伺候,他的傷處恢復的很好,等到肋骨長好後,就不用天天躺在床上,可以坐輪椅四處溜達。        


  聽到這裡徐盛堯放了心,他最擔心的莫過於回國的飛機太顛簸讓他的傷口惡化,既然醫生說沒事,那他就不用擔心了。        


  之後徐盛堯又叫來了釣釣身旁的保鏢頭領,問他:“釣釣在那邊有沒有招惹什麼不該惹的人?”        


  保鏢一愣,搖搖頭:“沒有。”        


  “我得知他曾和其他同學在學校裡打架,那個人是什麼背景?”        


  “那就是個普通學生,當時發生口角的原因是他嘲笑小少爺掛科,兩個人就打起來了。”        


  “那在酒吧裡攛掇釣釣酒後賽車的摩托黨呢?”        


  “他們就是那個街區有名的摩托党,小少爺出事後那幫人也因為酒後飆車危害社會治安被抓進去了,現在還沒有放出來。”其實釣釣理應承擔一部分責任,但被徐盛堯以巨額的罰金擺平了。        


  “那他蘇醒後見了什麼人,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保鏢被他問的莫名其妙,老實作答:“沒有,小少爺在那邊沒什麼朋友,車禍後沒人來探望。他剛醒的那兩天疼哭過好幾次,經常一個人動都不能動的對著天花板默默流淚。後來脖子上的支撐器撤了,床又能搖起來後,他就搜漫畫搜電影,比如《禿鷹隊長3》上映時間啊《名偵探小學生》大結局之類的,但這些東西他以前就非常喜歡,所以算不上奇怪。”        


  徐盛堯皺眉,不知為何,他心裡總覺得釣釣突然鬧著回國這事透著股奇怪的味道。雖說生死一事確實驚險,但按照釣釣一貫的性格,出了車禍剛好給他藉口休學,斷不會鬧著要回國。剛開始他以為釣釣在那邊得罪了什麼大人物,但聽保鏢的報告,這個推測並不成立。        


  難不成釣釣真的是誠心悔過,想和他重修舊好?        


  ……希望這不是釣釣耍他的新手段吧。        


  他這個傻哥哥之前已經被釣釣的種種惡行搞得心力交瘁,實在容不得寶貝弟弟在他心口再剮一刀了。                               


作者有話要說:  0501改個不影響劇情的小BUG        


  ☆、第 6        


  葉帆回到臥室後瞪著天花板,一動不動。護工不敢觸他黴頭,伺候他洗漱乾淨後就靜悄悄的退出了房間。        


  葉帆這次回來的目的是為了和哥哥重修舊好,偏偏徐盛堯剛一見面就對他橫眉冷對,一想到這裡他就心情超難過,若不是肋骨的傷不允許,他簡直想團成一個球,自己給自己一個擁抱。        


  唉,別說團成球了,他現在就算在被窩裡放屁,都沒能力抬起被子讓屁散出去。        


  本來時間就早,再加上葉帆時差還沒調整過來,他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睡意,胡思亂想著這些年的種種經歷。越想他越是清醒,越想他越是悲從中來,感覺自己冒著傷勢加重的危險折騰回國完全是一步臭棋,還不如在那邊養好了身體再回來,到時候能跑能跳,再稍稍展現一下自己在公事上的高瞻遠矚,徐盛堯一定會後悔於今天把話說的這麼重。        


  他正想得開心,忽然臥室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明明葉帆才是這間房間的主人,可他第一時間就閉上了眼睛,做賊心虛的裝睡。        


  裝睡的要義就是三項,呼吸平穩、表情放鬆、千萬不能動。        


  當葉帆聽到一個既不像女護工一樣輕柔、也不像男保鏢一樣沉重的腳步聲在室內響起時,他忽然明白過來這個大半夜闖進他房間的人究竟是誰。        


  他頓時亂了分寸,藏在被子下完好的左手緊緊攥住身下的床單。十五秒後他發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這才意識到自從徐盛堯推開門後他就忘了如何呼吸。        


  徐盛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走廊上的燈光順著未合上的門縫傾瀉進來,在葉帆的床前投下一片光明。徐盛堯就是踏著這片光亮緩步走近,最後停留在葉帆的床前。        


  葉帆全身僵硬,心裡卻升起一種希望,他是來道歉的嗎,像電影中那樣,在睡著的人床前吐露心聲?他是坐起來同哥哥抱頭痛哭,還是要繼續裝睡——若自己情不自禁笑出聲可怎麼辦。        


  裝睡的葉帆美滋滋的等著偷聽哥哥發自肺腑的道歉,可是他等來等去,卻只等來了徐盛堯幫他拉高了被子,接著轉身離開。        


  待門“哢噠”一聲關上,葉帆睜開眼真是氣得毛都要炸開了。他居然什麼都沒說就走了?他為什麼不道歉?他受傷後居然一句慰問都沒有,第一句話便是問他的罪,小時候那個疼他寵他的撓撓哥究竟去哪兒了?        


  徐盛堯出了葉帆的房間,喚來守在一旁的管家,讓他差人取來晚餐送到葉帆床頭。        


  管家猶豫了幾秒:“可是小少爺已經睡了,把他叫醒吃東西是不是不太好?”        


  徐盛堯道:“釣釣小時候都是我哄他睡覺,他究竟是真睡假睡我分得清,他生了這麼久的悶氣怕是餓了,你快去準備吧。”        


  一旁的余秘書看了直搖頭,剛剛老闆和自己吃飯時一副食不下嚥的模樣,筷子沒動兩下便放下了。現在居然有閒心關心弟弟餓沒餓到,真是應了敖瀾仁私下給他取的“徐惜弟”的外號。        


  半小時後管家來彙報,說進屋時葉帆確實醒著,端過去的晚餐葉帆全都吃了,尤其是那幾塊紅燒排骨啃得乾乾淨淨,骨頭上都是牙印,嚼肉時也是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徐盛堯聽後點點頭:“吃了就好,另外以後讓廚房多燉排骨湯,按照一日五餐的標準讓釣釣啃,牙齒磨平了就乖了。”        


  ※        


  過了一個月,葉帆胸口的幾根肋骨慢慢長好,醫生終於允許他離開移動病床,改為坐在輪椅上四處轉悠。        


  這一個月葉帆過的十分憋悶,一方面他身體有傷不能隨意挪動,大部分時間都是悶在屋裡看電影、上網或者指揮保鏢打遊戲(“你們他媽傻x啊又送人頭!”),另一方面徐盛堯每日早出晚歸,葉帆回來的目的是為了緩和修補兄弟親情,可見都見不到,何談緩和?        


  他們一個月只共同吃了五次晚飯三次早飯,其餘時候徐盛堯不是在加班,就是在趕往加班的途中。兩人明明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葉帆見到徐盛堯的機會還沒有家裡的門衛多。就連那八次少之又少的同桌機會,兩人依舊沒說上什麼話——從小這兩兄弟就被教導食不言。其實葉帆在青春期以後就把這項規定拋在腦後了,可每次他想說些什麼時,見到哥哥疲倦的面孔,就不好意思開口了。        


  葉帆右臂骨折,每次吃飯都彆彆扭扭的用左手拿勺往嘴裡喂,他身旁會一直站著一個布菜的傭人,見他想吃什麼就給他夾什麼。        


  有一次他同哥哥一起吃飯,桌上有他好久沒吃過的東坡肉。但是桌子大,那一盤東坡肉放到了徐盛堯面前,他指著那道菜讓傭人給他夾,傭人剛要動手,徐盛堯就說:“我來吧。”        


  葉帆高興不超過三秒,就眼睜睜的看著徐盛堯夾起菜盤邊緣的雕花胡蘿蔔放到了他碗裡。        


  葉帆:“……我從小就不吃胡蘿蔔。”        


  徐盛堯面無表情:“長大了就要吃。”        


  葉帆委委屈屈的吃了,徐盛堯見他老實把那一朵胡蘿蔔花啃乾淨,滿意的點點頭,親自夾了塊最大的東坡肉放到葉帆的米飯上。        


  這一次是八頓飯中徐盛堯說過的字數最多的話,若不是葉帆明確知道哥哥心裡是有自己的,恐怕真的要被徐盛堯給氣走了。        


  ※        


  這日葉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如往常一樣,他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問傭人哥哥走沒走。原以為這次又要收到一個“先生已經去公司了”的答覆,沒想到今天卻聽到了“先生上午在家並且會在家裡吃午飯”的回答。        


  葉帆下意識的扭頭看看太陽,又狠狠捏了一下自己——不是做夢,工作狂哥哥今天真的在家!        


  他洗漱完後,連早餐都顧不上吃,就嚷著讓傭人把自己推去見哥哥。        


  傭人遲疑的說:“可是老爺正在書房見客。”        


  “能在家裡見的肯定不是什麼工作上的客人,肯定是他的朋友。”葉帆自信的說:“我哥見什麼朋友還需要背著我?”        


  傭人想想也是,而且今天來訪的客人是位大明星,又帥又紳士,那雙海藍色的眼睛像是星空又像是大海,被他溫柔的注視三秒感覺自己都能上天了。先生不讓傭人隨意靠近要簽名,可現在是小少爺想去,她把他送過去不就能多看幾眼明星?        


  想到這裡,傭人做出被葉帆說動的模樣,推著迫不及待的葉帆走向了書房。        


  今天徐盛堯之所以沒去公司,全是因為自己多年未見的老友Andrew要來拜訪。當初徐盛堯接手的第一家公司是徐氏集團的全資子公司新貴娛樂,當時新貴旗下無能人,徐盛堯在一次酒會上認識了剛摘得影帝桂冠的Andrew。年紀相仿的二人一見如故,剛巧那時候對方有意離開原公司,徐盛堯就拿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挖來了他。        


  外界一直瘋傳Andrew是新貴的幕後老闆,雖說與事實有些偏差,但Andrew確實是這家娛樂公司的第二大股東(但並不參與決策)。就連現在新貴的掌門人王健東手上的股份都沒有他多,畢竟他當時僅靠一人的號召力就撐起了公司,為公司吸引來非常多的人才。        


  不過八年前Andrew突發奇想退出娛樂圈,孤身一人跑到禿鷹國最好的電影學院去學導演,直到前不久PHD畢業風光歸來。        


  Andrew這次回國的事情在媒體上炒的轟轟烈烈,他的親弟弟、新貴現在的一哥安瑞楓幫著在一旁推波助瀾。現在他不管走到那裡都有一堆狗仔跟著,他稍有異動就能佔據頭條。Andrew今天要談的事情很重要,他又不願去徐氏總部被人盯著,乾脆約了徐盛堯在家中見面。        


  兩人碰面後聊了聊近況,重新找回了熟悉的感覺。寒暄了一陣子後,話題很快轉到了公事上去。        


  “我要拍電影的事情,老王跟你說了吧?劇本作者雖然是新人,但是劇情非常有張力,這部《狗肺之徒》有紅的潛力。”Andrew開門見山。        


  徐盛堯早就知道他是為什麼而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慢道:“An,這事他確實一個多月前就跟我彙報了。但在商言商,他之所以駁回這件事,是我授意的。”        


  Andrew臉上不見絲毫怒色,只平淡反問為什麼。        


  徐盛堯說:“你當初在最火的時候拋下所有粉絲出國進修,OK,我們支持你,公司通過關係給你找了最好的導師,還把你送到最好的導演身旁實習。後來你把你弟送過來,跟我說你弟肯定能火,OK,我們也支援你,公司裡最好的資源都砸到安瑞楓身上,像當初捧你一樣捧他,他確實爭氣,現在是當之無愧的新貴一哥。”        


  Andrew點頭:“我們兄弟確實都要感謝你,沒有你提供的資源,瑞楓他沒有快能火。……當然,我的弟弟我相信,即使不在這家公司,他該火照樣能火,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那麼我就不明白了。”徐盛堯靠回到沙發上,手指輕點著身旁的扶手:“現在你回來要籌備第一部電影,公司肯定是大力支持。但為什麼男主角不選安瑞楓,偏要選那個什麼……王什麼什麼?”        


  “王立力,他叫王立力。”Andrew認真解釋:“這次的劇本完全不適合瑞楓,老王應該跟你說了,這次是一個底層人物在社會中掙扎的故事,瑞楓從形象以及年齡上都不吻合。”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選一個適合你弟的劇本?……好、我明白你們當導演的都有自己對劇本的考量,可能這個劇本確實有魔力讓你無法割捨。那咱們公司裡四十歲上下、成熟粗獷的男演員有的是,你為什麼偏要選一個三流公司的三流明星?”        


  就在Andrew想要回擊之際,從書房大門口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三流公司只代表他們的資源是三流的,不代表他們的演員也是三流的。”        


  兩人下意識的朝門口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手上、腿上都綁著石膏的大男孩坐在一隻輕便的輪椅裡,由傭人推著從書房大門擠了進來。這個人當然不是別人,正是葉帆。        


  因為徐盛堯會見的不是公司的下屬,而是一位老友,所以他並沒有反鎖書房門。葉帆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己在家裡完全不需要敲門,所以連招呼都沒打就擰開了把手,碰巧聽到了談話最後徐盛堯貶低王立力的內容。        


  要是別的不認識的明星也就算了,那可是王立力啊!葉帆多年的男神王立力啊!雖然他顏不算好,但是演技棒、身材正、性格好,絕對是葉帆最愛男明星no.1。現在居然被他聽到徐盛堯批評自己的男神,葉帆頓時就著急了,不顧著身體還沒好利索就大聲嚷嚷起來,結果壓到肋骨上的傷,疼的他咳嗽好久。        


  徐盛堯本來還想狠狠批評他不敲門就進書房並且隨意插嘴的壞毛病,但一看葉帆咳得喘不過來氣,頓時心下著急,幾步來到輪椅旁,一邊命傭人去叫醫生,一邊輕輕順著葉帆的後背。        


  其實葉帆本來沒那麼難受,咳嗽了十幾聲就好的差不多了,結果他一看哥哥居然這麼關心他,又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好幾下——這可是他回家後,哥哥第一次表現出焦急的模樣。之前每次在飯桌上見到他,不是一張“加班真的很累”的臉就是一張“食不言是基本禮貌”的臉,亦或是一張“雖然我面無表情但是我能保證在你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開始批評你”的臉。        


  徐盛堯就像是矗立在遠處的一座大冰山,葉帆這艘小帆船拼命的劃啊劃,卻怎麼也劃不過去。然而今天徐盛堯居然主動關心他,僅僅是因為他咳嗽了兩聲——早知道他就該表現的病入膏肓,兩天一暈倒,三天一吐血,不信賣可憐換不來哥哥的溫言相待。        


  葉帆的演技只能偏偏他這個關心則亂的哥哥,在Andrew眼裡真是渾身都是破綻。Andrew在旁等了一會兒,見徐盛堯一心撲到弟弟身上,心想真是不愧敖瀾仁給他取的“徐惜弟”的綽號。他估計徐盛堯今天沒精力和自己聊新電影的事情,便告辭打算下次再來。        


  誰料他經過葉帆身旁時,葉帆居然一邊(拙劣的)咳嗽一邊攔住了他。        


  “An,”葉帆抬頭看他,那副癡迷的模樣Andrew熟悉的不得了,“你能幫我要來男神的簽名照嗎?”        


  “男神?”一聽這兩個字Andrew就想當然了,“哪裡需要管我要,新貴公司裡多的很,你若喜歡安瑞楓,直接派人去取就好。”真是人長得帥哪裡都有迷弟,他每天都要打發十來個管他要兄弟倆簽名的熟人。        


  葉帆忙道:“我男神是力哥,不是安瑞楓。”        


  這可真是奇了,王立力在圈子裡當了十幾年配角,屬於走在大街上別人看著眼熟但是怎麼也想不起名字那類。Andrew就是看上了對方扎實的功底才選他做自己第一部電影的男主角,沒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王立力的粉絲,而且身份還不低。        


  Andrew開玩笑道:“要他簽名,可以啊,但要讓你哥拿電影投資來換。”        


  他原本只是打趣,沒想到葉帆當了真,扭過頭便向徐盛堯說:“徐盛堯,你快給他的新電影投資啊,《狗肺之徒》由力哥演男主,票房能超十個億!”        


  Andrew在旁聽著都覺得他口氣大,王立力出道這麼些年,只演過三次男主,不論是電視劇收視率還是電影票房都不高,自己都不敢誇下海口說這部電影能賣多少錢,沒想到葉帆這麼盲信王立力的演技。        


  徐盛堯:“……你現在怎麼不咳嗽了?”        


  “……”葉帆:“咳咳咳!”        


  徐盛堯最厭煩別人騙他,不管大事小情,葉帆若老老實實和他說了,即使與自己的本意違背,他也有考慮的餘地。現在葉帆居然用病情騙他,這令徐盛堯很是不滿,覺得自己的關心與緊張全是在演獨角戲。        


  “你身體既然這麼難受,就回去歇著吧。”徐盛堯冷靜的說完,就讓護工把葉帆的輪椅推回去。他順便吩咐傭人,未來三天葉帆的病號餐裡必須每個菜裡都有胡蘿蔔,不吃完不准下桌。        


  Andrew見他正在氣頭上,自己同他說電影投資的事肯定要碰灰,他趕忙約了個下次見面的時間,頭也不回的走了。和老闆要投資這種事情向來是持久戰,他從不奢望一次就能成功。        


  轉眼間,一書房的人走了個精光,徐盛堯在桌前坐了一會兒,明明眼睛落在檔上,可怎麼都不能安下心來工作。他心中煩悶,乾脆叫來葉帆身旁的保鏢,問他們:“釣釣追星的事情,怎麼沒人彙報給我?”        


  他雖然接管過娛樂公司,但他本身對娛樂產業沒有絲毫興趣,他知道的明星屈指可數,平日更不會看電影連續劇。若不是Andrew一門心思非要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演員當男一,他真是連王立力是誰都不知道。        


  結果就這麼巧,他看不上的演員偏偏是釣釣的“男神”……這稱呼真是聽了堵心。        


  保鏢面面相覷,當初徐盛堯只讓他們彙報葉帆的交友情況、出勤情況、外出情況,又沒說讓他們彙報他看了幾場電影,喜歡哪個明星。再說葉帆之前在禿鷹國時很少去電影院,就算去了也不會有熊貓國電影上映,他們完全沒聽過葉帆提起過王立力這個演員,當然無從彙報。        


  徐盛堯見他們什麼都說不出來,揮揮手讓他們都走了。他靠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腦中千思百緒,過了好久,他掏出手機給王健東打了個電話。        


  “建東,An剛才來找我了。”        


  王健東道:“我就知道他不會死心,肯定要親自去找你一趟。”他掌管新貴娛樂這麼些年,眼光獨到,“其實他那個劇本不錯,好好拍應該能成,而且他身為導演話題多,粉絲效應也高,只可惜這片子和他弟弟的戲路實在不符。”        


  徐盛堯又問:“那個王立力和他是什麼關係?”        


  “他說是朋友,據說出國前就挺熟了,演技相當好,就是公司太小什麼資源都沒有,年紀又大,長得一般,就一直沒紅。我一直建議An選擇咱們新貴的實力派演員,因為乘上他這股東風,人氣至少還能再上一個臺階。”        


  徐盛堯閉上眼睛,沉默良久,開口說:“如果王立力演技可以的話,在選角曝光之前把他挖到新貴來吧,這樣就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王健東聽了手機差點沒握住:“啊?你這一分鐘好幾千萬的大老闆,什麼時候有閒心過問這種小演員的挖角了?”        


  徐盛堯語氣無奈:“誰讓他喜歡。”        


  王健東默默點頭,心想老大為了An的電影選角,特地挖來其他公司的冷板凳演員,感情可真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        


文中出現的配角Andrew和王立力是另一篇文《心有淩熙》的配角,他們的故事出現在網路章節43章,可獨立閱讀不影響理解~        


又及,我在失業兩個月後終於找到工作了:)        


只是一進公司就有大項目要上線,所以會非常忙,日更是肯定做不到了,我非全職作者,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坑品很好,新朋友大可放心。        


  ☆、第 7        


  作為一個在徐盛堯身邊幹了將近五年的老員工,余秘書認為他對領導相當瞭解。徐盛堯睿智、勤奮、有魄力、有眼光,他依靠家世站到了頂峰,但余秘書相信,以他的才幹,即使是白手起家也能創造輝煌。        


  但與徐盛堯相比,他的弟弟就是大家刻板成見中最典型的那類富N代。從前余秘書和葉帆沒有過接觸,他下意識覺得,能讓徐盛堯扔下工作每個月都要飛過去探望的弟弟,絕對是個讓人放心不下的小天使。直到真接觸了,才發現對方確實令人“放心不下”——能把自己折騰到ICU足夠讓人操心。        


  ——不過怎麼會有人即使病怏怏的也這麼好看?        


  自從弟弟回國,徐盛堯最近一個月居然有五天是準時回家的,要知道每年的最後一個季度,徐盛堯幾乎長住在公司旁邊的酒店中,但現在為了弟弟,他不顧晚高峰堵車,一定要儘早趕回家吃飯。        


  為什麼“儘早”?        


  “釣釣現在還在恢復期,吃飯太晚不利於他痊癒。”        


  “哦。”        


  余秘書這天又被徐盛堯帶回家吃飯。徐盛堯的秘書有很多,余知樂是他最器重的一個,否則也不會時時把他帶到身邊。說是秘書,余知樂並不只處理文書工作,徐盛堯有意鍛煉他,等到再過兩年就會把他下放到業務部門給他一定實權。        


  今天進展快,兩人在書房處理完工作時還不到十點。徐盛堯下樓時,葉帆正在客廳用大投影看電影《俠盜記》,這套碟是葉帆點名要看的,主演這部電視劇的人正是新貴娛樂傾力培養的混血男星安瑞楓。        


  與哥哥Andrew的藍色瞳仁不同,安瑞楓的雙眼是深灰色,這使得他在熊貓國的戲路比哥哥寬不少,很多武俠劇、民國劇都能演主角,只要隨便給他編一個少數民族的出身就行。        


  徐盛堯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有多少年沒時間沒心情看一部影片了,記憶中,唯有在釣釣還會奶聲奶氣喚他“撓撓”時,兩人曾一同窩在沙發裡看唐老鼠和米老鴨。        


  他看葉帆窩在沙發裡看的聚精會神,心裡一動便在沙發的另一頭落座,余秘書作為陪客忙找了個單人沙發坐下。徐盛堯看著螢幕裡的飛簷走壁,聽著耳邊釣釣哢哧哢哧吃爆米花的聲音,想了想,喚來傭人,讓他們用一碗剝好成一粒粒的鮮甜玉米粒,換掉了釣釣懷裡的爆米花。        


  葉帆瞪眼:“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徐盛堯道:“玉米是粗糧,多吃對身體好。”        


  “又不是多吃粗糧能變粗。”葉帆滿臉不情願,覺得哥哥實在管太寬。        


  徐盛堯皺眉,批評他從哪裡學來這種不三不四的話。        


  葉帆不吭聲了,徐盛堯見他委屈的小樣子,自省是不是話說重了。        


  釣釣十四五歲時不知跟哪個社會上的“朋友”學會了說髒話,這種口癖一旦養成就很難糾正,徐盛堯曾說了他多次也不見成效。不過這次回國後,釣釣努力糾正自己,現在只有玩遊戲時才會聽到他說髒字。與那種不像乖孩子的口癖相比,偶爾帶出一兩個葷段子,實在算不得什麼問題。        


  但讓徐盛堯道歉,又實在挑戰他的家主威嚴。他是哥哥,他能對釣釣百般好,千般順,但說出去的話絕對不能收回來。        


  兩人安靜的繼續看電視劇,一時間氣氛十分尷尬。        


  還是余秘書有眼力,為了緩解兩人之間的僵硬,他主動跳出來打開話題:“這電影劇情真好,我光看了這麼一會兒就入迷了,回頭我也管老王要一套碟,回家慢慢看。”        


  徐盛堯聽出余秘書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便接話:“這是安瑞楓從電視劇走向電影的第一部戲,雖然是拿不了獎的純商業片,勝在票房高,口碑很好。”        


  余秘書誇:“劇本精彩。”        


  “特效不錯。”        


  “男主角演技好。”        


  徐盛堯其實根本沒在用心看電視劇,誇了一圈沒什麼可說,一抬眼剛好螢幕中出現了男二號與安瑞楓打鬥的場景,隨口表揚:“和他配戲的男二號也不錯,這個演員一看就是實力派。”        


  一旁的葉帆聽了,懷裡的玉米也顧不上挑剔了,特別開心的說:“徐盛堯,這就是我男神力哥,之前你還說他是三流公司的三流演員,他其實是絕對的實力派。”他不惜餘力的遊說,“真的,你一定要給《狗肺之徒》投資,這電影會大賣的。”        


  徐盛堯:“……再議吧。”        


  自認為特別會揣摩領導心思特別會拍馬屁的余秘書這次發揮失誤,把話題引向了老大最不願談的方向,徐盛堯淡淡看了他一眼,什麼表情都沒有,卻把余秘書嚇得腿都夾緊了。        


  為了逃脫困境,余秘書趕忙離開沙發,嘴裡一邊說著“您兩位想喝水嗎”一邊向著開放式廚房逃去,其實這屋裡到處都是傭人,哪裡需要他親自動手。        


  徐家的飲用水不是桶裝水,而是裝在水管上的淨水器,只需要按下按鈕,清澈的水流就會從細細長長的龍頭上流出,非常方便,只是今天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水龍頭出水不暢,淅淅瀝瀝才滴出了小半杯。就是這麼一個單純的不能再單純的東西,落在葉帆眼裡就帶上了別的意義。        


  葉帆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多年,接觸的人魚龍混雜,耳濡目染之下,他特別擅長把事情往下三路想。他是那種典型的可以從“白胳臂”聯想到“性/交”的人,這種人在舊時候叫思想齷齪,現在換了種稱呼,叫腦洞大。        


  葉帆聽到他接水的聲音,扭頭盯了他好一會兒,忽然開口問他:“看你接水我才想起來,余秘書,你去查泌尿科了嗎?這都一個月了,你不會還沒去吧?可不要哪天雞飛蛋打,那就連後悔藥都沒得賣了。”        


  余秘書手抖了一下,水灑了大半,窘迫到青筋爆出。他工作忙經常忘了喝水,公司的暖氣又很熱,搞得他最近有點上火,尿/液黃裡透白,小便時還覺得下面疼,他上廁所時必須控制水流,小股小股的往外撒。這事說不上什麼大毛病,他沒往心裡去,偶爾生啃一根苦瓜敗火。他哪裡想到自己的這點男性小問題居然被葉帆惦記上了,上一次葉帆說時只有他們兩個人,他聽完就拋在腦後,誰想現在葉帆居然當著他的上司和滿屋的傭人說,這個臉真是丟大了。        


  葉帆還想繼續往下勸,徐盛堯卻制止了他的行為:“葉帆,你年紀不小了,這種令人難堪的惡作劇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啊?”葉帆被罵的莫名其妙,“我是好……”        


  “給知樂道歉。”徐盛堯不聽任何解釋,“我不清楚知樂身體有沒有問題,但這種話題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下談論。如果你真的關心他的身體,你可以用更妥善的方式提醒他、説明他。”        


  “我還要怎麼幫助他?等他真的不行了,他小便時我幫他扶著?”葉帆覺得自己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我是看在他是你秘書的份上才提醒他,要不然我幹嘛關心別人流量大小的問題。”        


  兄弟兩人為了這種事情不歡而散,兩個人誰都沒心情繼續看電視了。余秘書身為事件□□,真是史上最無辜的一個。        


  ※        


  余知樂回了客房,洗了個暖暖和和的熱水澡後舒服的躺在了床上。明明第二天一早就有會議,可他今晚完全無法入睡,腦中總是想著小少爺對他的“詛咒”。他像是烙餡餅一樣在床上折騰到淩晨兩點,一閉眼就是雞飛蛋打的恐怖場景。明明只是最簡單不過的上火問題,到了葉帆嘴裡像是得了什麼絕症一般。眼看著牆上夜光錶的時針又走了一格,精神很疲憊、身體很亢奮的余知樂認命的坐起身,擰開床頭燈,解開睡褲上的細繩,捧出自己兄弟左看右看。        


  雖然尿/尿的速度慢了點,可不論他從哪裡看,都是一只好雞。        


  而在好雞之下,是一對在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瑕疵的好蛋。        


  不,不對。        


  深更半夜,原本萎靡不振的余知樂被自己的發現嚇清醒了——兩隻蛋的手感完全不同,一只是正常的鬆弛狀態,但是另一隻摸上去卻非常硬,就像是剛沾了涼水一樣緊緊縮著,與另一邊呈現非常鮮明的對比。最令他憂心的是,當他稍微使勁按那顆硬邦邦的蛋時,還伴有強烈的刺痛感,而這種刺痛和他尿太快時的感覺非常相似。        


  ……要不然,請一天假去醫院看看?        


  不妥。最近徐氏地產有大動作,擬收購某小國的一片港灣山林,預計以半月形的港灣為依託,建成一片超五星級的豪華度假村,吸引全球客流。因為這筆生意數額巨大,又是跨國投資,最近所有徐氏集團的高層都在為此事操心。這片港灣景色優美、性價比遠遠超出那些開發過度的海島,有眼光的人不止徐氏一個,另有三個跨國開發商對這片港灣勢在必得。港灣所屬的小國誰都不願得罪,乾脆變為內部招標,由這四家集團提案競標。徐盛堯每天的大半精力都放在了這次項目上,余知樂身為他的秘書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他連一小時的假都請不下來,更遑論一天了。        


  哎算了,不要自己嚇自己,說不定是他剛才洗完澡後,忘了把左邊的蛋收進內褲裡,結果蛋受涼才變得硬邦邦。        


  至於為什麼尿尿時會變疼?        


  上火,上火。多喝熱水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在工作三天后,我辭職了2333333333333333        


以後會保證兩天更的頻率~~~        


留於423日晚上八點:感覺自己真是一個不稱職的作者……這一章由安瑞楓、王立力主演的片子《俠盜記》不是電視劇,是電影55555,上一部裡寫過,結果這一部居然忘了orz。在讀者的提醒下才發現這個bug,趕快修改一下。        


留於426中午十二點:上次更改的時候少粘了一段,是不影響劇情的小段落~趕快補上。        


  ☆、第 8        


  余秘書一直盼望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上火症狀能漸漸消退,可是天不遂人願,隨著年末工作越積越多,他的症狀越發嚴重,可是他卻忙得一刻都離不開崗位。與他相比,徐盛堯身上的擔子更重,他現在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某小國港灣度假村的招標案上,徐氏地產的高層已經提前一個月到達當地與政府官員接洽,每晚徐盛堯都要聽他們做一次彙報,討論下一步的計畫。        


  這次投資涉及金額巨大,而這也是徐盛堯出任總裁以來,主導過的最重要的一項投資,如果這項招標花落徐氏,徐氏集團就能借此攀上新的頂峰,並在國際上享有盛譽。        


  為了這件事,徐盛堯足有十天沒回家吃過晚飯了。其中六天都是睡在公司旁邊的酒店裡,另外四天則是深夜趕回家,去釣釣房間裡匆匆看一眼他的睡顏、聽保鏢報告一下他的動態,接著短短睡上幾個小時,然後迎著第一縷朝陽趕回公司。        


  在這麼繁忙的情況下,徐盛堯卻出人意料的擠出了耶誕節下午的時間,不僅放了全公司假,自己也提前到三點就離開公司。        


  余秘書在心中大歎一聲美弟誤國,老老實實的收拾起成堆的資料跟著徐盛堯上車回家。        


  對於徐盛堯來說,在家中和弟弟隔著一堵牆工作,便算是放假了。        


  耶誕節的下午有不少公司都提前放假,路上堵得要命,徐盛堯照例拿出手機調出大宅中的監控找尋弟弟的身影。        


  距離車禍過去已經有兩個月,釣釣斷掉的幾根骨頭漸漸長好了。這兩個月來他完全不運動,每天吃得病號飯又很有營養,使得他比剛回來那段時間胖了不少,臉色紅潤,再也不是病怏怏的模樣。醫生說,等過了新年就可以拆下石膏進行複健,不過因為他長時間不走路,骨頭傷的又嚴重,複健時會非常辛苦。        


  這兩個月釣釣乖的要命,以他愛玩鬧的性格,剛一開始徐盛堯認定他安靜不會超過一個月,便會呼朋引伴來徐氏大宅開party。誰想這次他真是轉了性,此次回國根本沒有和任何“老朋友”聯繫,偶有一兩個消息靈通的人主動給他打電話,通通被他以未康復的理由拒絕了。        


  徐盛堯看出他有意改變,對他越發的好。可能生死真的能改變人吧,雖然徐盛堯一直沒能抽出足夠的時間同葉帆開誠佈公的談一談,但他通過葉帆的種種行為,能看出他和曾經相比有多麼巨大的變化。        


  就像是一個年輕的身體裡裝進了一顆成熟的心臟,釣釣再不是那個永遠處於叛逆期的孩子了。        


  徐盛堯低下頭,在手機螢幕上滑動,切換著一個個鏡頭,在螢幕裡搜尋弟弟的身影。可是他找遍了臥室、書房、客廳、花園,都沒有看到那架輕便的小輪椅,更別提寸步不離守著他的保鏢了。        


  徐盛堯皺眉,第一時間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電話通了,具管家彙報,今天中午吃完飯,小少爺就讓保鏢帶他出去透氣,而且還要求管家備車,說晚飯前會回來。        


  “是有人叫他出去的嗎?”        


  這還是葉帆回來後,除了去醫院外第一次踏出家門,由不得徐盛堯多想。        


  管家道:“應該不是,午飯時小少爺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東西,剛好看到電視裡的耶誕節廣告,他這才知道今天是耶誕節,就說要去逛逛,感受一下節日氣氛。”        


  “那他去哪裡了你知道嗎?”        


  “知道。”管家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憋笑,“少爺說他要去遊樂園。”        


  掛下電話,徐盛堯無奈的搖搖頭,見坐他對面的余秘書一臉好奇,就把這事當作笑談和他講了。        


  “虧我還覺得釣釣變成熟了,沒想到他比之前更加幼稚,明明他上初中後就不屑去遊樂園,居然耶誕節跑去和別人擠。估計他是憋得狠了,實在想不出哪裡能消磨時間,就決定去那邊轉轉。”        


  余秘書也頗感無語,實在不敢相信“關心”自己男性健康的人居然有這麼純真的一面。        


  “那要去遊樂園接他嗎?”        


  “不了,”徐盛堯靠回到椅背上,“回家吧,還有工作要處理呢。”        


  車子安靜的在道路上行駛了半個多小時,眼看著大概還有二十分鐘路程就將到達徐氏大宅時,余秘書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螢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徐家的私人律師,他已經為徐家人服務了二十多年,從生喪嫁娶到遺產分割,徐家的很多大事背後都有他的身影。        


  看著手中嗡鳴不已的手機,再看看坐在自己面前唯二的一位徐家人,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順著余秘書的天靈蓋直達尾椎骨,連帶著蛋都開始疼起來了。        


  他抖著手按下了接聽鍵,簡短的與電話那頭的律師打了聲招呼,然後對方就用急促的聲音便告知了他一個非常不妙的事情。        


  “知樂,我剛剛接到了小少爺的電話,他在遊樂園門口讓保鏢打了個人,下手很重,現在對方嚷著要賠償,具體情況我知道的不是很詳細。現在我正在趕往派出所的路上,你替我向徐總彙報一聲,有進展的話我會再給你打電話。”        


  ※        


  其實事情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就如管家所說,今天中午葉帆在吃飯時看了一則廣告,介紹在耶誕節當天商家推出的特惠活動。        


  葉帆天天在家悶著,時間概念早被他拋之腦後。他雖知已到年末,但具體幾號他說不清楚,聽了廣告後,他皺著眉頭說了一句“今天居然是耶誕節”,就扔下吃了一半的午餐,要求保鏢陪他出去透氣。徐盛堯從未限制過葉帆的外出,但葉帆自從回國後就一步沒有離開過家門,搞得保鏢還以為他轉性了。哪想到廣告裡的一句“耶誕節”勾起了他的心思,非要讓保鏢帶他去遊樂場。        


  保鏢勸他外面冷,葉帆反駁:“咱們又不是住在南半球,耶誕節不冷難道立夏冷?”        


  保鏢說他坐輪椅不方便,葉帆問:“不坐輪椅坐什麼,你們也沒給我準備八抬大轎啊。”        


  他鐵了心非要在耶誕節去遊樂園玩,說要感受節日氣氛,而且一再催促保鏢們快些再快些。因為他們走的太匆忙,保鏢甚至沒來得及向徐盛堯報告一聲。        


  他們原以為要陪這位祖宗在遊樂園裡消磨一下午,誰料剛到門口還沒買票,葉帆忽然叫了起來。        


  “快,快攔下那個男的!就是一手牽狗一手抱小孩的那個!”        


  保鏢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大概二十米外,果然有一個身量高挑的男人懷中抱著一個大約兩歲的小男孩,而另外一隻手正牽著一隻長腿尖嘴的小狗。他懷中的小孩有些彆扭的擰著身子,頭低著看向跟在一旁的小狗,伸出短粗的肉手在虛空抓啊抓。        


  見這些保鏢們動都不動,葉帆更著急了,他狠狠的錘了一下離他最近的那個保鏢,只可惜人家身高接近兩米,葉帆坐在輪椅上只能砸到他的大腿。        


  “你們愣著幹什麼,那是個人販子!那小孩不是他的!”        


  保鏢們滿頭霧水,雖然那孩子是個圓臉,那男人是個長臉,看上去也不是很親密的樣子,可男人打扮的乾乾淨淨,站的筆直,走路昂首挺胸,與那些賊眉鼠眼順邊兒溜的人販子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見保鏢們還是不動彈,葉帆氣的大罵:“你們跟了我這麼長時間,怎麼一點名牌都不認識?那孩子鞋是古琦的,羽絨服是愛馬仕的,帽子手套都是普拉達今冬新款!再看看那個男的,一身運動服都是便宜貨,尤其是那雙球鞋,我頭一次見三葉草的鞋上能長出一個對勾。這麼窮酸的男人連根LV的狗鏈都買不起,哪能養出這麼嬌貴的金娃娃,不是人販子還能是什麼?”        


  聽了葉帆的分析,保鏢們頓時恍然大悟——他們家小少爺從小含著金勺子長大,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什麼奢侈品沒見過?光是鱷魚皮的腰帶就有八條,限量版球鞋穿髒了就扔。沒想到平常被他們私下裡議論為敗家的行為,卻能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        


  對付一個孤身犯案的人販子,只需要三個保鏢就能把他揍趴下。這小子剛開始還不承認,一口咬定孩子是親戚家的,幾拳下去他就服了軟,只說孩子他不認識,是孩子看到狗狗可愛硬要跟著他走。        


  呸呸呸,一派胡言。        


  後來有圍觀路人報警,說是遊樂場前有人尋仇鬥毆,員警來了一看,見幾個肩寬五十的大漢圍著一個瘦弱的男人猛揍,便認定他們是尋釁滋事的一方,把他們全都帶回了派出所。        


  結果到了派出所那男人更倡狂,舉著被揍下來的牙要員警幫他討公道。他直接翻供,說他看孩子孤零零的在大樹下站著,又喜歡他的狗,便打算帶著孩子找家長,沒想到被人圍上來一頓臭揍。因為之前揍他時對方編造出的親戚關係沒人錄下來,所以現在葉帆一方處於弱勢,對方堅稱自己是好心幫孩子,要控告葉帆他們故意傷人,還要求現在就去醫院看病。        


  葉帆懶得和他扯皮,別看他現在坐在輪椅裡模樣柔弱,但他從來不是一個好欺負的物件。他乾脆打電話叫來了家裡的律師,說自己打了人讓他趕快過來處理。他哪裡想得到,就因為他說的太過簡短,讓對方誤會,結果被律師一個電話告到了徐盛堯那裡。        


  他直到現在還做著美夢:今晚回家他一定要好好表功,若是哥哥知道自己從人販子手中救了小孩子一命,讓他免於被賣到深山老林後被殘忍虐殺的命運,哥哥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吧?        


  人販子的“作案工具”是一隻黑色的貴賓犬,四爪著地時到人的膝蓋那麼高,眼睛黝黑,毛也黝黑,遠遠看上去像是一頂長了腿的假髮,圍著人不住的轉來轉去。也不知這貴賓犬有多大年紀,又機靈又可愛,葉帆本來就喜歡狗,看著這麼一隻聰明伶俐的小狗就忍不住逗逗。        


  他仗著自己臉好看,從民警姐姐那裡討了一隻火腿腸,一掰兩半,其中一半繼續分成幾小截,夾在指間拿來逗狗。        


  貴賓這種狗天生聰明,又特別親人,出廠設置就自帶好幾種小把戲,要不然也不會被犯罪分子選來騙孩子。        


  葉帆拿著指節那麼大的一點火腿腸,對狗說:“握手。”        


  狗便把小爪子放到他的手心裡。        


  葉帆又拿了一塊,說“謝謝”。        


  狗就依靠後腿站起來,兩隻前爪搭在一起上下擺動。        


  就是葉帆教狗轉圈時遇到點困難,這只狗好像沒學過這麼高難度的動作,不明白怎麼轉圈。葉帆手裡拿著肉塊,胳臂不住的順時針畫圈,同時嘴裡喊“轉圈、轉圈”,小狗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兒,便像剛才一樣人立而起,扭過身子開始打轉。        


  這一刻,警局裡呈現了非常詭異的一幕:鼻青臉腫的人販子在一旁向員警訴苦要求嚴懲兇手,保鏢們一言不發保持沉默,而葉帆和小狗其樂融融的玩在一起,整個警局都要被他的笑聲和狗的叫聲填滿。        


  距離他不遠處,被員警姐姐抱在懷裡、從頭至尾什麼都不說的小男孩滿眼憧憬的看著葉帆與狗,他的年紀還太小,並沒有意識到剛剛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多麼驚險的一幕。但是他注意到現在圍在他身邊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而姥姥一直教導他,陌生人問什麼他都不能說,所以即使抱著他的這個大姐姐好溫柔好溫柔,他都緊閉嘴巴一聲不吭。        


  其實他肚肚真的好餓,而且他好想和狗狗繼續玩啊!        


  見小男孩一直盯著自己手裡的香腸,葉帆以為他餓了,剛好他手裡還有半截乾淨的香腸,他向著小孩平攤開手掌,笑眯眯的問他:“想吃嗎?”        


  靦腆的男孩這一次大膽點頭,他掙脫了員警姐姐的懷抱,邁開小短腿飛撲向葉帆,就像是一顆小炮彈一樣砸向他的目標。而在他的小肉手即將觸碰到葉帆手心的那半截香腸時,他忽然停下步子收回了手,隨後他遲疑了歪了歪頭,奶聲奶氣的說出了迄今為止的第一句話。        


  “叔叔,我也要轉圈嗎?”        


作者有話要說:  留于24日淩晨兩點半:        


①依舊是明天白天會再修修抓BUG        


②現在是周日淩晨,週一淩晨不會有更新。        


③上章修改的時候出了點瑕疵,可是不知道為啥現在修改不了,所以估計明天還會再修一遍。        


留於24日上午十點四十:        


①修了BUG        


②我還是改不了上一章,我現在報錯,估計下午還會有個偽更:(        


  ☆、第 9        


  當徐盛堯帶著余秘書趕到時,徐家的律師剛剛停下車。兩方人馬在警局前匯合,律師勸徐盛堯留在車上,畢竟徐氏的總裁如果被人拍下出入警局,捅到哪個報社媒體很影響聲譽。        


  徐盛堯哪裡聽得了勸:“若徐氏的公關團隊連這種新聞都壓不下來,那我養他們是做什麼用的。”        


  余秘書在徐盛堯背後給律師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兩人對視一眼,老實的跟在他屁股後面一同走進了警局。        


  為了低調行事不給員警留下負面印象,徐盛堯沒讓保鏢跟隨。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強大氣場,以及他身上專屬於霸道總裁的標配——背頭、眼鏡、長款風衣和鋥亮的皮鞋,身後還跟著兩個西裝革履的拎包小弟,這模樣怎麼也不像是在馬路上被人偷了錢包跑來報案的。        


  所以當他們走進警局時,不管是報案的苦主還是辦案的民警都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們一行三人,寂靜像是一種迅速蔓延的病毒一樣席捲了整個警局,在安靜了足足三十秒後,才有一位民警站起來問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這時候自然是律師出面,三言兩語說清楚為誰而來,民警一聽他們是來找葉帆的,臉色頓時變了。剛才葉帆帶著五六個保鏢進門的排場大家都見到了,這一位看來就是過來幫他的,帶的人比葉帆少,氣勢卻比他還強,也不知是什麼身份。        


  他領著他們到了辦公室,門一推開,彌漫著的熱氣撲面而來,待熱氣散盡,徐盛堯才看清辦公室裡的情況。與他一路上設想的不同,被保鏢們簇擁在中間的葉帆一臉笑意,懷裡抱著一個大約兩歲的瓜皮頭小男孩,那男孩手裡拿著半根香腸專心致志的啃著,香腸碎都沾到了臉頰上。旁邊一隻烏黑發亮的小狗看著眼饞,焦急的伸出爪子撓小男孩的腰,葉帆拍了拍它的頭,訓斥它“剛才不是吃過了嘛”。        


  一位女民警蹲在地上,一手拿本一手拿筆,柔聲向男孩詢問問題,只是男孩吃起來就顧不上回答,再加上年紀小表述能力不好,吭吭哧哧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距離幾人不遠處,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在痛苦哀嚎,要求員警一定要給葉帆以嚴厲懲罰。聽到自己東家的名字,律師趕忙走過去,代替葉帆同兩人交涉。        


  本來見到律師來了還挺開心的葉帆,見到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旁的徐盛堯,滿臉驚訝:“你怎麼來了?”他見他一臉嚴肅,再看看余秘書給他不住的打手勢,委屈道:“你不會以為我打人了,特地跑過來收拾我吧?”        


  即使聰明如徐盛堯也猜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本來以為你又闖禍了,但我想你總不會當著一個小孩子的面去打人。”        


  “那你可看錯我了,我還真是當著他的面打的。”        


  保鏢見這兩兄弟語氣彆彆扭扭的快要吵起來,頓時著急。明明小少爺做了好事,卻被徐總誤解了可怎麼行?保鏢領隊趕忙跑過來附在徐盛堯耳邊講清楚來龍去脈,當講到小少爺憑藉兩人的穿著斷定他們不是父子時,徐盛堯的視線不禁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        


  葉帆懷裡的小男孩吃完了香腸,又往葉帆懷裡蹭了蹭。那孩子好奇的看著葉帆左腿右手上的石膏,好奇的問他這是什麼。        


  葉帆怕嚇到他,便說:“這是叔叔的畫板,叔叔是個畫家,要隨身攜帶白板作畫。”他一邊說一邊從保鏢那裡順過來一直筆,讓孩子在自己的石膏上亂塗亂摸。        


  孩子一邊畫一邊說:“叔叔,我爺爺也是畫家。”        


  旁邊的女警精神一震,忙問:“寶寶,告訴阿姨你爺爺叫什麼啊。”        


  孩子認真的想了想:“我爺爺叫‘臭棋簍子’。”        


  所有人:“……”        


  女警之後挨個問了一遍孩子親屬的名字,可是孩子的回答全是昵稱,並沒有任何參考作用。他們通知遊樂園的工作人員輪番播出孩子的走失啟示,無奈的是播出幾遍後都沒有家屬找來。        


  那邊的“受害人”更倡狂了,拐彎抹角的罵孩子的家人是把孩子帶到遊樂場遺棄的,他熱心幫忙想給孩子找到家,卻被誤解是人販子。        


  葉帆聽的心煩,罵他:“去你媽的放狗屁!遊樂園大門旁邊五十米就是警察局,沒聽說帶著孩子找家不去警局,反而往車站走的。”他罵人時還記得捂住孩子的耳朵,不想讓他聽見自己說髒話。        


  其實員警更傾向于葉帆的觀點,他們也認為抱著孩子就走的男人別有用心。但對方一口咬定自己僅是為了幫孩子找家人,而且確實是葉帆這一方先動手,形式實在不利。根據辦案的流程,動手的葉帆和抱走孩子的男人都要收押,待有進一步證據才能確定哪方是無辜的。        


  一聽說寶貝弟弟將要在這裡蹲上一晚,徐盛堯臉色變得極為不好看。雖然說律師可以把釣釣保釋出來,但讓釣釣平白背了個駡名,徐盛堯是絕對不允許的。        


  他看了看釣釣懷裡一身名牌的孩子,開口道:“如果這個孩子確實家世不錯的話,那他身上應該會有定位裝置和錄音設備,一般都會放在鞋底、皮帶扣、胸針或者手錶上。”        


  可能是因為他身上的氣場太強,女警居然真的按照他的吩咐去搜尋孩子身上的配飾。果不其然,孩子手腕上的米老鴨腕錶帶有玄機,不僅有一閃一閃的定位裝置,還有自動錄音功能。民警趕快把手錶連上電腦,調出事發時的一段錄音,而正是這段錄音,戳破了人販子的謊言。        


  錄音中,對方先是問孩子“你家大人呢”,孩子並沒有回答,然後他指示小狗表演謝謝握手等一系列把戲,在吸引來孩子的注意後,他便露出了真面目,以“要不要去叔叔家看其他小狗啊”的理由帶走了孩子。        


  現在鐵證如山,人販子再辯駁什麼都沒用了。員警把人販子帶走審訊,希望能從他這裡順藤摸瓜,找出他的上下游。        


  孩子還在拿著畫筆在葉帆的石膏上作畫,葉帆一想到他如果被拐賣將會遭受怎麼的折磨,就心疼的不得了。他親了親他額頭,又抬起來笑意盈盈的對徐盛堯說:“你還蠻厲害的,居然一下子就想到他身上帶了裝置。”        


  徐盛堯沒說話,沉默的盯著他。        


  兩人對視三秒,葉帆遲鈍的腦袋終於反應過來,他摘下手上的天價腕表劈頭蓋臉就向徐盛堯砸去,口中怒喊:“徐!盛!堯!!!”        


  他回來確實是為了緩和兄弟兩人的關係,但絕不願意拿自己的自由做籌碼。        


  不過他左手沒什麼力氣,徐盛堯輕輕一抓就把手錶抓到了手裡。他勾著錶帶走到葉帆面前,不容分說的拉起他的手,重新把那塊昂貴的定制腕表戴到了他的手腕上。葉帆顧忌著孩子在身前不能用髒話罵他,只能甩手想要重新把表掙脫。        


  徐盛堯不輕不重的打了他手心一下,說:“這塊表是爸爸留給你的,我怎麼可能往裡面動什麼手腳。”        


  葉帆一下不吭聲了。說起來這事他一直覺得有些莫名愧疚,徐老總裁非常寵愛他這個小兒子,臨終前特地把他叫到床前,讓管家從床頭櫃裡拿了這塊他最常戴也是最鍾愛的腕表,親手放到了葉帆手裡。當時葉帆正是最叛逆的時候,不理解徐老總裁的疼愛之心,反而覺得這是他對自己沒有繼承權的補償。        


  後來經歷了風風雨雨的很多事情,他才明白父愛的可貴。        


  這樣對比一看,從小就被鞭策成為繼承人,一刻都不能停歇的徐盛堯除了繼承了碩大的集團以外,得到的疼愛還不如自己多。        


  葉帆正沉浸在低落的情緒中,思考要不要跟哥哥說一聲“對不起我誤會你了”,誰想徐盛堯下一句話就打破了他的愧疚。        


  只聽他輕描淡寫的說:“雖然這只表沒動手腳,但是你其他表都有放定位,以後出門還是戴那些表比較好。”        


  葉帆:“……你你你你你。”        


  徐盛堯一臉理所應當:“這都是為了安全考慮,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我還能靠手錶找到你。”他見葉帆還是難以接受的模樣,抬起手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腕表,“不光是你的,我的手錶、鞋、皮帶都有定位,咱們兩個的系統相通,你若是想知道我在哪裡,回頭讓人在你手機裡裝個軟體,便能看到我的位置。”        


  葉帆嘟囔:“……誰要時刻知道你在哪裡啊。”他嘴上說的硬氣,但心裡逐漸接受了徐盛堯的解釋,還打算回家就把軟體裝上,時不時窺探一下哥哥到底有沒有認真上班。        


  ……奇怪,剛才是誰說絕不會犧牲自己的自由來著?        


  他們兩兄弟的低聲交談並沒有被其他人聽到,一旁的女警還在圍著小男孩打轉,希望從他嘴裡聽出更有用的消息。但是孩子專心致志的畫畫,不說名字、不說家庭住址、不說家長電話,一問三不知。        


  葉帆看著都發愁:“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啊。”        


  徐盛堯想了想,沒告訴他釣釣直到三歲話都說不俐落。        


  若不是這個孩子渾身上下穿的確實金貴,手腕上還帶著定位裝置,要不然員警真要以為他是被人故意遺棄的了。        


  葉帆想了想,試探性的說:“遊樂園裡廣播了那麼多遍都沒有家人找過來,會不會是他們家人現在不在遊樂園裡了啊?”        


  女警問:“你說懷疑孩子是被人從其他地方抱過來的?可是根據監控顯示,孩子是一個人從監控盲區走到售票處外的大樹下,然後才被嫌疑人搭訕的。”        


  “不,不是這個意思。”葉帆心一橫,說:“咱們大膽猜測一下,會不會是……比如是孩子的姥姥啊奶奶啊帶著孩子來遊樂園,老人家暈倒了,被救護車帶走了,結果孩子落在這裡了?”        


  女警眼前一亮,趕忙打電話給園區,遊樂園的保安說,一個多小時以前,確實有一位老太太突發高血壓暈倒在園區外的女廁所裡,有好心人看到後叫了120,把老太太拉走了。他們再打到醫院一問,實在太巧,老太太剛蘇醒過來,一睜眼就在找孫子,非要下床回游樂園。        


  老太太身上沒帶任何證件,之前暈倒了也沒辦法通知家人。現在孩子已經找到,老太太的家裡人也聯繫上,真是皆大歡喜。        


  在等待家人來警局接孩子的時候,葉帆一直在陪孩子玩耍。孩子在他腳上的石膏上肆意揮灑,畫了太陽、小花、雲朵,看著還挺像樣。那只狗老實的坐在孩子身旁,有一次孩子握不住筆,筆掉地上後咕嚕嚕滾出好遠,不等保鏢去撿,小狗已經叼著筆蹦躂著回來的。        


  小孩子摸摸小狗的腦袋,說:“叔叔,我好喜歡這只狗啊。”        


  葉帆道:“叔叔也喜歡,等你家裡人來了,你可以問問他們能不能養。”        


  坐在一旁的徐盛堯聽了,好笑的問:“怎麼他叫你‘叔叔’你也應?你不是最討厭小孩子把你叫老了嗎。”        


  “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讓人叫‘哥哥’?丟不丟人啊。”        


  “……你這次回國,真是成熟不少。”        


  葉帆撇了撇嘴:“若是再不成熟,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徐盛堯察覺出葉帆這話說的有些奇怪,剛想細問,就聽小男孩問葉帆:“叔叔,那個人是誰啊。”        


  葉帆看了一眼徐盛堯,彆扭的回答:“……這是我哥。”        


  這可是自葉帆升入初中以後,第一次說出哥這個字。僅是這一個字,就讓徐盛堯最近的疲憊一掃而空,他心情大好,恨不得捐十棟教學樓五個實驗室三所希望小學來慶祝一下。他看著葉帆的頭頂,仿佛看到自己從小寵愛的釣釣重新回來了一樣。        


  男孩又問:“你是叔叔,那叔叔的哥哥叫什麼?”        


  葉帆想了想:“他那麼老,你叫他大叔就好。”        


  ……哎,剛誇他乖,他就尥蹶子,真是一頭倔驢。        


  時間在說說笑笑中很快過去,半小時後,一對中年夫妻急忙趕到遊樂園轄區警局來接孩子,兩方人馬一照面,都覺得彼此眼熟。        


  還是余秘書眼睛尖記性好,他第一時間湊到徐盛堯身旁,低聲道:“這個男的是書法名家高先生,徐氏之前投資的當代藝術博物館的開幕儀式上,您和他一起剪過彩。”他回憶了一下,又說:“他的父親高大師是現今國畫界的領軍人物,每幅畫都售價很高。”        


  徐盛堯原本以為他們是孩子的父母,結果孩子見到他們後,撲到他們懷裡叫的居然是叔叔嬸子。高先生想起了徐盛堯的身份,非常熱絡的與他打招呼,語氣裡是滿滿的感謝。        


  “謝謝徐先生出手相救,才讓我家小墨免於被拐賣。”原來這個小男孩叫高墨,因為高家往上幾代都從事書畫創作,他的爺爺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衣缽,才給他取名為墨。        


  徐盛堯推辭:“這事其實和我沒什麼關係,是我弟弟發現了孩子的衣著和拐賣人不符,所以讓保鏢把他們攔下的。”        


  高先生趕忙轉向葉帆向他道謝,他想既然是徐盛堯的弟弟,那肯定也是姓徐,所以開口閉口都是“小徐先生”,辦公室裡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葉帆不想再聽他感謝自己,他不認為自己是多麼高尚的人。在那種情況下,誰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發生卻什麼都不做。他轉移了話題,問:“小墨的父母怎麼沒來?”        


  高先生回答:“我弟弟和弟妹隨隊科考去了。”        


  這說法讓在場所有人吃了一驚,余秘書說:“一直聽說高家人人都善文墨,沒想到還有兩位科學家。”        


  高先生最喜歡聽人表揚他弟弟,但嘴上還要謙虛的說:“哪裡、哪裡,我弟從小就不喜歡舞文弄墨,本來我爸還想讓他跟我一起練書法,可是他高中卻選了理科,後來考入地質系,一步步攻讀到博士。說來慚愧,他發表的論文我們全家人都看不懂哩!不過他和我弟妹就是在一次科考中認識的,他們兩人一人是地質學家,一人專攻生態,算是珠聯璧合。只可惜每次出門科考都要半年多,所以才會把小墨交給我們照顧。”        


  他又說,在來的路上他已經聯繫了小墨的父母,他們聽後表示一定要親自和徐家兄弟道謝。只是他們現在科考任務重,實在回不來,就想約個時間同他們線上視頻。        


  葉帆追問:“他們去哪裡科考了?國內嗎?”        


  高先生說:“不是,是千島之國的某個小島,他們說了名字我沒記住。他們本來只打算待五個月就回來的,可是他們在一個半月之前測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殼波動,當地的生態迴圈也出現問題,昨天他打電話回來說要多留一段時間。……嗨,具體的我也不懂,他說的那些名詞我一個都沒聽過,不過這些也不是什麼機密的東西,小徐先生您要是感興趣,可以讓他給您講講,我這個弟弟,最愛給人上課了。”        


  千島之國?        


  余秘書沒有掩飾住臉上的震驚,他下意識的看向身旁徐盛堯,發現他也同自己一樣眉頭緊鎖。        


  他們徐氏地產最近一直在準備投標的超五星級度假酒店,可就在千島之國的一座未開發的島嶼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說這章一定要讓余秘書去看蛋蛋的……可是我一寫他們倆兄弟膩歪,我就越扯越長_(:з」∠)_        


好喜歡寫兄弟倆彆彆扭扭的互動啊!!!!!        


  ☆、第 10        


  在拐賣案件告一段落之後,那只被當做“作案工具”的黑貴賓犬被葉帆收養了。根據人販子的供述,這只狗並不是他買的,他的同夥前不久“光顧”了一家寵物店,不僅把櫃檯裡的現金洗劫一空,還抓了幾隻貓狗出來,長得好看的轉手賣了,這只黑漆漆的因為長得醜沒人要,還長得極快,就留下來騙小孩。        


  原本小墨是想把狗領回家的,但是小墨的嬸子對動物毛髮過敏,而小墨的奶奶高血壓剛出院需要靜養,兩邊人家都不適合養狗。一聽說可愛的狗狗不能跟著自己回家,小墨哭得是肝腸寸斷,小胳膊死死圈住狗脖子不肯撒手。這狗頗通人性,伸出小舌頭不住的舔著小墨的嫩臉蛋,把他臉頰上的眼淚都舔乾淨了,但很快又有新的淚珠灑下來……        


  小墨的叔叔看著特不是滋味:“……我弟弟和弟妹出國考察的時候,這傻小子還笑著揮手呢。”        


  後來葉帆和小墨約好,先把狗養在自己家,等到小墨奶奶的病好,再商議這狗是由小墨家領走還是繼續留在葉帆這裡。在狗的歸屬權確定之前,葉帆不會給狗取名。        


  因為當天是耶誕節,寵物醫院都關門了,葉帆決定第二天再帶狗去醫院檢查身體,當天晚上直接回家。本來葉帆想抱著狗去做自己來時的車的,但徐盛堯僅瞥了他一眼,他就稀裡糊塗的帶著狗上了徐總的專車。        


  說起來,自徐老總裁去世後,這還是葉帆第一次和徐盛堯共乘。總裁專用的加長轎車極為氣派,後面空間極大,兩排座椅是面對面的,葉帆坐在徐盛堯對面的座位,一會兒看窗外、一會兒看狗,就是不肯看徐盛堯。        


  和哥哥單獨呆在一個密閉的小空間裡,實在讓人緊張的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明明徐盛堯一直在低頭翻看工作文件,但葉帆總有種錯覺,覺得哥哥一直在用餘光注視自己。        


  就像自己也用餘光關注他一樣。        


  小黑狗在外面跑了一天累的不得了,它貼著葉帆的大腿臥下,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還不忘把腦袋伸到葉帆大腿上求他摸。葉帆正愁沒有事情轉移注意力,見狀趕忙在狗的頭頂胡嚕了兩下,狗撒嬌的搖搖腦袋,葉帆順著它的脖子滑到後背摸,摸著摸著狗就舒服的完全躺倒,把整個肚皮露給葉帆玩。        


  葉帆嘴巴不閑著,一邊摸一邊碎碎念:“好好好,下巴撓撓……哦呦,肚皮也要撓撓……乖,大腿也讓我撓撓……”        


  他在狗身上這裡也撓撓,那裡也撓撓,撓的狗身子酥軟,撓的坐在他對面的徐盛堯臉色難看。偏偏葉帆沒意識到自己禍從口中,還在那裡傻乎乎的和狗親熱,搞得徐盛堯以為他打算給狗取名叫撓撓了。        


  待到家後,葉帆先帶著狗進屋,徐盛堯見他的輪椅消失在門廳處,轉頭囑咐司機:“明天不要開這輛車來接我。明早把車送去全車消毒,那狗既然全身癢癢,說不定身上有跳蚤。”        


  ※        


  當天晚上,小墨的父母準時上線,通過網路視頻向葉帆鄭重道謝。葉帆忙說自己只是舉手之勞,又說自己與小墨投緣,希望他們能同意讓小墨時不時來家裡做客。        


  “當然沒有問題,您救了小墨,別說讓他去您家玩了,就算讓他認您當乾爹、給您磕頭也是應該的!”小墨的父母一臉感激的說。        


  “乾爹就算了!”葉帆趕忙拒絕:“叫我叔叔就夠老的了,叫我乾爹我實在承受不起。”        


  拜葉帆的“舉手之勞”所賜,徐盛堯意外的在競標之前聯繫上了正在千島之國做研究的地質生態科考團,並且以贊助形式從對方手裡獲取了他們還未發表的研究論文中的一部分資料。根據資料顯示,一個多月之前深海中開始出現頻繁的地動,因為震源很深、傳到地表後波動不大,偶有震感的還是並未開發的人口稀少的小島,所以並未引起當地政府的重視。        


  而這次徐氏打算競標的海灣山林,就在其中一座有微弱震感的小島上。        


  之前徐氏地產的人已經上島考察過,從土地狀況、自然景色、海洋方面來看,這裡都是一個天然良港,非常適宜修建船塢。若競標成功,徐氏會拿出很大一筆流動資金及銀行貸款來修建度假酒店,而徐氏地產也將借此踏入跨國酒店的領域,未來還將興建更多的度假酒店。        


  但現在擺在徐盛堯案前的這份考察報告,清楚的說明了當地深海區域地動明顯,如果這種趨勢繼續下去,震源向上抬升,那就極容易引起海嘯!度假酒店為了景色考慮,肯定都會修建在沿海一帶,而當海嘯來臨時,它避無可避,徐氏很可能因為這項投資賠進巨額身家,乃至割肉削骨……        


  僅僅一個科考團的研究結果無法盡信,徐盛堯讓人把相關資料發給此領域的其他專家學者,得到的回饋中,過半人和科考團持有相同意見。雖然地震無法提前預測,但地殼活動頻繁是有徵兆的,雖然無法斷定未來幾年內一定會有海嘯,但可能發成的概率數倍於東南亞其他區域。        


  出於謹慎考慮,徐盛堯在和徐氏地產的高層連續開會數日後,狠心決定停止此專案。雖然他們前期對此付出良多,但與未來可能損失的相比微不足道。不過招標會他們還會參加,但是他們拿出的投標案不會太認真,僅為走個形式,若能讓其他競爭對手在這個項目上載個跟頭,徐盛堯還是很樂意見到的。        


  ※        


  現在已是年關,若不是為了之前那個港灣度假酒店項目的招標也不會有這麼長時間的加班。現在公司內部已經確定結束這個項目,工作量頓時少了許多。        


  余秘書思前想後,終於決定利用新年假期去醫院做檢查,檢查的內容就是他的男性部位。        


  平日裡因為工作忙,就連廁所都很少上的余知樂已經很久沒有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小夥伴”親密接觸了,他實在想不起來尿疼蛋硬的症狀是何時開始。        


  他來檢查的醫院是一家非常有名的私立醫院,專門為企業高管、政府要員、世家子弟服務,就連徐盛堯的父親病重時都是送到這裡續命。余知樂沾了徐盛堯的光,被安排來這裡的泌尿科看專家號。        


  新年假期,大家都避諱一年初始就來醫院看病,所以醫院走廊上空蕩蕩幾乎沒人。排在余知樂前面的只有兩個,他坐在診室門口玩了一會兒手機,餘光見到有個身材高大的青年落座在他身邊,他抬頭隨意撇了一眼,卻發現來人居然是徐盛堯的朋友,同為豪門闊少的敖瀾仁。        


  徐盛堯和他關係不錯,兩人雖不常見面,但時不時會打個電話問候一聲。與一人挑起集團重擔的徐盛堯不同,敖瀾仁簡直像是放大版的葉帆,年輕時渾過,現在三十多歲了也不見有多麼成熟。        


  畢竟是來泌尿科看診,遇到熟人實在尷尬。        


  余知樂忙低下頭,心裡默念:不要打招呼不要打招呼不要打招呼……        


  可惜他的祈禱上天沒有聽到,敖瀾仁大掌一拍他的後背,特別爽朗的說:“哈哈哈哈哈好巧啊,余秘書你也來看泌尿科?”        


  “……”余知樂推了推眼鏡,見躲不過只能硬著頭皮寒暄,“是啊,您身體也不舒服?”        


  敖瀾仁嬉皮笑臉的說:“我沒什麼不舒服的,但是我想讓自己更舒服一點~”        


  發現余知樂沒聽懂他的話,敖瀾仁解釋:“我包/皮過長,影響快感,過來面診約個環切手術。”        


  “……”沒話題真他媽不該硬聊。        


  余知樂現在無比支持自家總裁管教弟弟,要不然十五年之後葉帆就是另一個敖瀾仁了。        


  好在敖瀾仁還懂點禮貌,沒有貿然問余知樂是來看什麼病,只是問他為什麼選新年到醫院來,“明明聽說徐氏的年假特別多”。        


  余知樂苦笑:“年假多是一方面,請不了就是另一方面了。年末年初正是事情多的時候,除了公立假期,其他時候恨不得週六日都要加班到深夜,別說一天的空閒,我就連一小時的空閒都不一定有。”        


  敖瀾仁不信,因為就算是他家那兩個工作狂女強人姐姐,也能時不時抽出時間去美容度假。        


  余知樂有意嚇他,挑了幾樣他最繁重的工作內容說給敖瀾仁聽,當然說的都不是什麼機密內容,而且他還故意誇大,把最近三個月的工作模糊了時間,聽起來像是一個月的工作量似地。        


  這些話說完,敖瀾仁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他瞠目結舌的看著余知樂瘦弱的小身板,喃喃道:“盛堯他太不地道了,又讓你像一般秘書那樣處理文書,又讓你像專案總監那樣把控專案進度,現在又讓你負責他的家事……他以為你有三頭六臂啊!”        


  想了想,他又說:“你放心,春節的時候我把他約出來喝酒。他讓你做哪吒才能做的工作,我一定說動他給你發哪吒應該拿的工資!他要是不給你,不用你抗議,我就替你鬧海去!”        


  “……”        


  之前余知樂幾乎沒和他說過話,僅僅在見面時會互相問好,哪裡想到敖瀾仁如此仗義爽直,雖然人有些傻傻的,但還蠻有意思。        


  余知樂覺得讓他這麼誤會下去實在不好,趕忙道:“其實徐總對我很好,平時忙些,但年底分紅不會虧待我,我跳槽過三次,徐氏集團不論是公司前景還是個人發展方面都是最好的。”        


  敖瀾仁聽他這麼說,松了一口氣:“那就成。我想盛堯那小子也不會做那種壓榨人的周扒皮。他是我們這一輩裡最會待人處事的一個,也是最聰明的一個,幸虧我這人臉皮厚,要不然都沒法和他做朋友。”        


  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有人投胎投的好,生下來就在羅馬。只是徐盛堯選擇從羅馬出發繼續往前走,而敖瀾仁覺得羅馬的風景挺不錯。        


  敖瀾仁說話愛打直球,不熟的人說他是口無遮攔,熟的人明白他是心直口快。他和人交往沒那麼彎彎繞繞,僅選臭味相投、不會動歪心思的。他之前就注意到這個跟在徐盛堯身旁的萬能秘書,覺得他又能幹又嘴嚴,對他印象很好,但對方每次看到他除了規規矩矩問好後什麼都不說,今日碰巧遇到,他就忍不住多聊兩句。        


  他故意賣慘:“我和盛堯不一樣,我在經商這方面實在沒有什麼天賦。就連搗鼓的幾家餐廳酒吧我也僅負責選位置訂菜品搞裝修,日常經營什麼的都是花錢雇的專業經理人。我總聽他誇你能幹,剛才聽你詳細講了,才知道你這麼厲害。若我有你一半本事的話,估計家裡人就不會那麼失望了。”        


  見敖瀾仁這麼妄自菲薄,余知樂聽得有些刺耳,雖然他們只聊了這麼幾句,但對方仗義、坦率的性格,給他留下非常深的印象。徐盛堯會選擇和他做兄弟,想必也是被他身上的這些特質所吸引。        


  “每個人都會有特長的,你肯定也有的。”余知樂安慰他。        


  “我沒說我沒特長啊!”敖瀾仁嘿嘿一笑:“一見面我不就說了嗎,我包/皮特長啊!”                               


  ☆、第 11        


  若不是顧忌形象問題,余知樂真想展現一下自己奧運會翻白眼比賽冠軍的實力,恰在此時護士叫號叫到了余知樂的名字,他趕忙站起身來,連道別的話都懶得說,快步走向了診室。        


  敖瀾仁絲毫沒發覺自己被討厭了,他從後面追上來,拍了拍余知樂的肩膀,攔住了他。        


  余知樂回身擠出一個笑容,問:“還有什麼事嗎?”        


  敖瀾仁回答:“我剛才看你愁眉不展,不清楚你到底是哪方面出了問題,我也不方便問。但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你也不要自己嚇自己,你現在能好好站在這兒就肯定不是什麼大問題。如果真是大問題也不用擔心,就算是拿錢買時間,你的錢不夠用,我可以借你。”        


  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我錢多,不還也沒事。”        


  余知樂一愣,感覺這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對這人的印象真是忽上忽下,最開始覺得他不知分寸,後來覺得他坦率誠懇,結果他一句話讓人倒盡胃口,現在又讓人心生感激。        


  明明自己來看病之前分外緊張,可遇到他之後居然把負面情緒丟光光,這敖瀾仁插科打諢真是一把好手。        


  余知樂的笑容變得誠懇了些:“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要是真到了用錢買命的地步,我想徐總不會見死不救的。”        


  “也對,”敖瀾仁點點頭,“你可是他身邊最得力的哪吒,他可捨不得你。”        


  “……”        


  余知樂被護士領著進了診室。私立醫院講究隱私,診室門是電動的,患者進去後便自動從裡面鎖上,唯有看診結束後才會重新開啟,整個診室隔音效果極好,保證外面排隊等候的人聽不見裡面在說些什麼。        


  余知樂剛開始是坐在椅子上和醫生講述自己的症狀,醫生聽後讓他到一旁的躺椅上躺好,讓他脫下外褲、內褲,並給他消毒濕巾讓他自己清潔□□,因為醫生一會兒要對他進行觸診。        


  他強忍著羞意把褲子褪到膝蓋,又紅著臉忍受膠皮手套反復觸摸自己疼痛堅硬的gao丸,在檢查結束後,醫生給他開了一堆檢查,從CT到抽血全部包含。        


  他做完檢查重新回到診室時已是下午,原本排在他後面的敖瀾仁已經走了,因為他沒有餘知樂的聯繫方式,便拜託護士給他留了一張紙條(看背面應該是從醫生開的單子上撕下來的),打開一看裡面沒寫一個字,只畫了張笑臉。        


  “幼稚。”        


  余知樂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把紙條塞進了錢包裡。        


  他拿著一堆檢查結果去找醫生,他原本以為就是類似于尿路感染之類的小病,不摸不疼一摸才疼的蛋疼小症狀估計吃些消炎藥就能緩解,結果醫生看著檢查結果眉頭緊鎖,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余知樂心中咯噔一響,給自己做了無數心理建設,可開口詢問時聲音依舊在抖。        


  醫生的診斷用簡單的話複述出來是這樣:余知樂的單側gao丸已經病變,如果再拖一段時間變成gao丸癌的話非常容易擴散,到時候就連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還好發現及時現階段還能根治,而方法只有一個——丟卒保車。        


  醫生見他一臉蒼白,又趕忙安慰他,說即使僅有一顆gao丸也不會影響生育,如果他有需求的話,可以在做手術時同時植入一顆人造假體,保證整體外觀和現在一般無二,只要不上手摸絕對察覺不出區別。        


  余知樂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點頭同意了醫生了安排,並儘快辦理了第二天的住院手續。        


  他拿著診斷書走出醫院時感覺腳下踩的地都是軟的,他茫然四顧,心中想的卻是——        


  ——哪吒是男的還是女的來著?        


  ※        


  “嗯,沒事,公司這邊你不用擔心,回頭讓他們幾個分一下你的工作。”徐盛堯對著電話那頭的余知樂說:“你安心養病,等康復了再回來就好。”        


  兩人之後又說了些別的,徐盛堯知道這種事發生在哪個男人身上都是非常傷面子的事情,所以他沒有過多安慰,很快轉移了話題。他接電話時並沒有避諱身邊的葉帆,故而葉帆也聽到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我說什麼來著,”葉帆哼了一聲,手裡的蘋果咬的哢哧哢哧響,“我早讓他去醫院他不去,看看,非拖兩個月,現在弄得要做手術了。”他又得意道:“幸虧有我,要不然等過完年他忙起來,這病拖拖拖,人都能拖沒了。”        


  他用眼睛斜睨著哥哥的側臉,見他不動聲色的繼續處理著手中的工作,葉帆有些不滿意了:“喂,徐盛堯,你不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        


  “說什麼?”        


  “比如說對不起啊、謝謝你之類的。”葉帆理直氣壯的要求:“當初我提醒他讓他去看病,你居然說我不懂禮貌。現在他確實查出了身體有病,你是不是欠我一聲道歉?”        


  明明是好心提醒,卻因為自己語氣原因被人誤解了意思,這事情一直憋在葉帆心裡,讓他好生委屈。這次他回國什麼都沒帶,就帶了一顆求和的心,結果卻被他重視的哥哥誤會,葉帆那幾天真是做夢都要氣醒。        


  這件事確實是徐盛堯做的不對,要是真如葉帆所說,因為工作繁忙的原因余知樂忽視了自身的“小問題”,導致病情不知不覺中惡化,那就真成了人命關天的大事。        


  想到這裡,徐盛堯停下筆,認真的對著葉帆說了聲“對不起”。        


  “嗯,沒關係。”        


  葉帆腦袋裡的東西不多,他只是希望力所能及的幫上徐盛堯,不想再看他一人辛苦的撐起公司,而余知樂絕對是個值得栽培的人,他現在已經哥哥器重的左膀右臂,未來的能力不可限量。        


  知道徐盛堯正視了他的幫助,他頓時脾氣也不鬧了、笑臉也擺出來了,一顆蘋果吃的是哢哢響,沒一會兒就啃乾淨。        


  “擦擦手,看看這個。”見葉帆吃完蘋果,徐盛堯把一份文件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葉帆好奇的接過來,剛一翻開頓時瞪大了眼睛。原來他手裡的是一份經紀合約,生效日是今年的11日,甲方是新貴娛樂公司,乙方則是他最愛的演員,王立力!        


  “你讓新貴把我男神挖過來了?”葉帆開心的不得了,王立力可是他最崇拜的男演員,雖然他現在還沒什麼名氣,但憑藉他的演技,未來他一定會大放光彩。“但是他上一份合約期還沒滿吧,違約金花了多少錢?”        


  “這些小事我沒過問,Andrew鐵了心要用他,健東說這是Andrew執導的第一部電影,誰拍誰火。王立力要是留在原來的經紀公司那就只能給他人做嫁衣,還不如現在花點錢把他挖來。”明明此事是徐盛堯授意,現在他三言兩語把此事推給了曾經的老下屬。        


  葉帆不信,但他沒說破,只道:“這筆錢不虧,我們力哥未來會成影帝的!”        


  徐盛堯不明白葉帆為什麼會迷戀這麼一個沒名氣年紀又大的老男人,若說他迷戀一個正當紅的女明星還能理解。不過喜歡年紀大的男明星總比喜歡年紀小的女明星要好,那些娛樂圈的女人一個個都不簡單,若葉帆喜歡上其中哪一個,領回家非要結婚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徐盛堯心中一緊,他還沒有做好準備,看著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弟弟這麼年輕就踏入婚姻的殿堂。        


  他比他小了十五歲,在徐盛堯心中,釣釣永遠是他的釣釣,是需要他教導、需要他指引、需要他愛護的弟弟。恐怕唯有等到釣釣同他一般年紀,他才能放心吧。        


  葉帆心滿意足的把合約看了幾遍,好不容易放下了,又追問:“這份謝禮我收到了,那度假酒店的謝禮呢?要不是我機智的救下了小墨,你就不會認識小墨的父母,也無從得知千島之國將在未來地震頻發,那咱們徐氏可就要賠慘了啊。這可是由你主導的投資,若出了問題你不就要被其他股東聯手罷免了?”        


  這孩子,得寸進尺。        


  “我都讓你養狗了,還不算謝禮?”        


  說起那只狗,葉帆頗為頭疼。他那天帶狗去寵物醫院檢查,結果獸醫告訴他那只貴賓狗只有兩個月大。葉帆根本不信,那狗都快長到人膝蓋的位置了,別人家的成犬貴賓都不如它大,它怎麼可能只有兩月齡?        


  獸醫掰開狗嘴給他看,又讓他摸摸小狗的爪子,最後把狗翻過來,給他指了指小狗肚子上還沒筷子粗的小丁丁。        


  “首先,它的牙沒長齊,這些都是乳牙,未來還會長。其次,這只狗的骨頭粗,爪子大,這些都是未來會長為大狗的依據。最主要的是他是一隻公狗,這種體型的公狗生殖器不會這麼細,你看他的蛋蛋還沒長出體外,等到四個月時他的性/器官才會開始發育。”        


  葉帆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你說它的丁丁還沒開始發育?那、那它要發育到多粗啊。”        


  獸醫默默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葉帆拍拍胸口:“還好還好,這麼粗我還能接受。”        


  獸醫搖搖頭,把原本豎直超天的大拇指猛地橫過來:“不是像我大拇指這麼粗,是像我大拇指橫過來這麼粗。”        


  葉帆整個人都要昏過去了,丁丁直徑足有一個成年人大拇指橫過來一樣寬的狗,這得長的多大去啊。        


  獸醫給他解釋這是貴賓犬的一種巨型體態,成犬體型比常見的金毛還大,四肢著地時頭部能到人腰部。葉帆看著小黑狗純潔的雙眼欲哭無淚,幾乎可以預見未來不是人遛狗,是狗遛人。        


  他垂死掙扎:“……不都說狗是春天發情嗎,怎麼可能這個月份還有兩個月的幼犬。”        


  獸醫道:“你不知道貴賓犬還有一個名字叫泰迪?這種狗一年四季都發情。”        


作者有話要說:  留於429sad,手誤寫出來一個小bug        


幸虧被微博的讀者查出來了:(        


ps:巨型貴賓是確實存在的,是非常優雅的品種。泰迪其實是貴賓的一種美容形式,但是現在泰迪也用來代指小型及迷你型貴賓犬。另外貴賓確實□□強、JJ大,公狗經常發情,但我並不確定他們是否一年四季都能配種,文中為了搞笑效果所以如此設置。        


  ☆、第 12        


  新年過後,葉帆終於迎來了可以拆掉石膏的大日子。他在家裡的這兩個多月以來一直安安心心的呆著,不折騰不亂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他的骨頭恢復的非常好,比預計的早了五天拆除石膏。        


  拆石膏那天葉帆破天荒的起的很早,這兩個月他憋得要命,斷了手腳之後,就連基礎的自理能力都跟著消失了,他現在起床、擦身、上廁所都需要別人説明,這讓他覺得頗為丟臉。而且到了恢復的後期,石膏裡的皮膚癢的要命,又不能撓,這滋味他真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他在餐桌上草草吃了兩口早飯,便催促保鏢帶他去醫院。保鏢還未說話,坐在葉帆對面的徐盛堯先開口了。        


  “安心吃東西,一會兒我陪你去。”        


  葉帆驚得手中的勺子戳進了包子皮裡:“你陪我去?你不去上班了?”        


  “拆石膏又耗費不了多長時間,不會耽誤太多工作的。”徐盛堯姿態完美的吃著面前的包子和小菜,又拿過葉帆的碗給他盛了一碗粥。“你拆完石膏咱們再去住院部看一下,知樂剛做完手術,現在應該在臥床休息。”        


  葉帆原以為哥哥是為了自己的病情才推掉一上午的工作去醫院,哪想到說來說去,其實主要目的是為了探望他的秘書。他悶悶不樂道:“原來我就是順便的啊。”        


  “又鬧什麼少爺脾氣。”徐盛堯放下碗,鄭重的說:“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把你當作‘順便’過。”        


  “……哦。”葉帆趕忙低下頭埋頭喝粥,可能是那碗粥太燙,亦或是小菜太辣,他臉上莫名升起一片火熱熱的溫度。        


  待這頓慢悠悠的早餐吃完,時針已經指向九點。好在徐家大宅距離醫院不遠,他們到時還不到十點。        


  拆石膏只是小事,門診就能解決問題。徐盛堯陪葉帆進了診室後,沒有過多干預,只找了個角落靜靜看著他們處理。護士小心把包裹在外面的那層紗布拆下來,然後輕輕褪下石膏,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被悶在石膏裡兩個多月的胳臂和腿終於重見光明。        


  葉帆受傷的位置是右臂和左小腿,尤其以左小腿的傷情更為嚴重。當時他的小腿是開放型骨折,骨頭都戳出皮肉了,當時搶救時醫生為了搶時間,縫合的並不精細規整,現在那裡留下了一條彎彎曲曲的隆起型肉疤,看上去分外可怖。因為受傷,左腿和右腿相比瘦了兩圈,受傷部位幾乎不長腿毛,若不是腿上還留有疤痕,這又白又細的腿實在太像女孩子的。        


  徐盛堯之前飛去禿鷹國時已經見過車禍現場的報告,慘烈的照片直到現在還深深印刻在他的腦中。現在他看到釣釣腿上的傷疤,一方面惱怒於他的莽撞酒駕,另一方面又心疼不已。        


  他蹲下身,伸出指尖輕輕觸碰那粉紅色的疤痕,感受那不同其他的粗糙手感。還好,還好現在的釣釣已經改過自新了,若他繼續那樣渾下去,不知自己要操多少心。        


  葉帆僵硬的盯著徐盛堯那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腿上那塊長長的傷疤上游走。曾經的他不懂哥哥的苦心,只把他當作別有用心的仇人看待,後來看得多了、想得清楚了,才明白誰才是真正對他好的人。就連現在,哥哥雖然不說,但從他小心翼翼撫摸傷疤的力度,都能明白他有多痛心。        


  礙于周圍還有其他人在,徐盛堯只摸了兩下便收回了手,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依舊坐在輪椅裡的葉帆,沉聲問:“知道疼了嗎?”        


  葉帆低聲道:“知道了。”        


  “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        


  徐盛堯點點頭,收下了這個答案,緊接著又問一旁的護士:“你們醫院應該有美容科室吧,他這個傷疤能給消掉嗎?”        


  護士忙道:“有的有的,我讓人領兩位去。”        


  她話音未落,葉帆就說:“這個傷疤不消,留著挺好,就當是個教訓了。”        


  徐盛堯搖搖頭:“教訓是留在心裡的,不是留在身上的。而且你夏天又愛游泳又愛衝浪,有了這個疤,去海邊時太引人注意了。”        


  做哥哥的方方面面都替弟弟考慮到了,葉帆有時候不禁想,別人家的哥哥可有他的一半好?        


  兩個人去美容科室諮詢又耽誤了一點時間,美容科的醫生說,建議葉帆先完成複健後,休息一段時間再來祛疤,現階段談那些為時過早。葉帆年紀小,自身恢復能力好,配合醫美手段,讓這條傷疤完全消失是沒有問題的。        


  徐盛堯推著葉帆出了診室,保鏢墜在他們身後五米慢慢跟隨。他現在雖然拆了石膏,但腿還使不上力氣,出行依舊要靠輪椅,好在經過幾次複健後便能正常走路,他若想跳舞、踢球都沒有任何問題。        


  葉帆想到剛剛醫生誇他恢復能力強,不僅放鬆的感歎了一句:“二十歲真好。”        


  徐盛堯看著他毛茸茸的頭頂,在心中默默想:只要你不瞎折騰,多少歲都挺好。        


  根據計畫,兩人離開診室後又去了後面的住院部。昨天上午,余知樂在這裡接受了手術,拆除了病變的gao丸並且重新裝入了一顆替代的人工假體。這種事情對於每個男人來說都是大事,徐盛堯不管于公於私都需要來探望一下。        


  余秘書住的是單人病房,他們到時裡面已經有訪客在同他聊天了。        


  病房的門沒關緊,遠遠的就能聽到裡面泄出的一陣陣“歡聲笑語”。        


  他們剛開始以為在裡面探望的是余秘書的私交好友,因為余秘書在日常與他們的交往中從來都表現的公事公辦的態度,很少能見到他會用這麼大聲音說話。        


  但是透過門縫看進去,那個坐在余知樂身旁與他高聲談笑的,居然是許久未見的敖瀾仁。        


  敖瀾仁穿著休閒西褲與V領針織衫,袖口挽到胳臂,正在努力的與蘋果皮作戰。他手上忙,嘴上也不閑著:“知樂,我剛剛想到一個詞形容你現在的狀態。”        


  余知樂果然上鉤,問他:“什麼詞?”        


  “孤睾的戰士!”        


  余知樂一愣,反應過來後摸起床頭的蘋果就要砸他,但是臉上不見動怒,更多的像玩鬧。敖瀾仁裝模作樣的躲,嘴裡不住的討饒,旁邊的女護工抿著嘴笑。        


  余知樂數落他:“這兒還有小姑娘在呢,你能不能正經點?都說三十而立……”        


  敖瀾仁嬉皮笑臉的接話:“你放心。我每天早上都立!”        


  敖瀾仁嘴巴裡沒一句不帶顏色的,但這麼笑笑鬧鬧的,居然也歪打正著的沖淡了余知樂在接受手術後對自身的自卑及對未來的恐懼,他昨天剛做完手術,現在正是心理這關過不去的時候,一個人難免胡思亂想,有了敖瀾仁在旁反而好些。        


  葉帆目瞪口呆的看著病房裡兩人你來我往的鬥嘴,若不是他早知道敖瀾仁換女友像換外套,否則真要以為敖瀾仁不愛大波浪,改吃禁欲系了。        


  葉帆問徐盛堯:“……他們關係很好?”        


  其實徐盛堯知道的並不比弟弟多,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兩個人有私交。不過這兩人性格互補,看著一個內斂一個張揚,其實骨子裡都很忠誠可靠,若這兩人能成為朋友,他樂見其成。他沒有回答弟弟的問題,而是默默伸手把門關上:“讓他們聊吧,咱們過一會兒再進去。”        


  兩人在門口等了有一段時間,徐盛堯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再耽誤恐怕會影響之後的工作,便打算敲門進去。        


  他正要敲門,恰在此時病房門開了,敖瀾仁一手拎著外套,一手玩著煙盒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見他倆來了,敖瀾仁笑嘻嘻的打了聲招呼:“誒,你們這是公務探望?我一會兒還有個局先走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去摸打火機,若不是想起這是在醫院,他估計在醫院走廊裡就想點起煙。        


  他這人煙癮太大,陪余知樂聊了這麼久口乾舌燥,手抖的差點連水果刀都拿不住,急需要一支煙醒醒神。        


  徐盛堯從不抽煙也不愛應酬,但他這個最好的朋友煙酒不離口,還總愛出入夜總會,緋聞不少每月都要上一次娛樂頭條。他勸他:“你少喝點,你那兩個姐姐現在對你什麼態度還不明朗,你別喝太多誤了事,被人抓到把柄。”        


  “我這次過年和她們談過了,她們以後不會管我。我只要把我手頭上的店看住了就行!”敖瀾仁擺擺手:“你放心,我今天不喝酒,明天早上我還要去新店,年底裝修完了我一直沒去看。”        


  “新店?”葉帆聽了好奇,插嘴:“什麼時候開業?”        


  “計畫春節開業。我早給過你哥vip卡,你要想來什麼時候都可以。”        


  “vip幾折?”        


  “vip沒折,這卡我只給你哥這樣的大老闆,我跟服務生吩咐過,只要見到vip卡,就要加收百分之二十服務費。”        


  葉帆從沒見過這麼摳門到理直氣壯的老闆,他氣極反笑:“好,我一定會去。不過敖老闆最好少抽點煙,尤其是視察新店的時候,叼根煙上門不怕被人以為是黑社會尋仇?”        


  敖瀾仁被擠兌的心塞,又不好跟比自己年紀小這麼多的男孩吵架,只能苦著臉問自己的老友:“徐惜弟,你就不管管你弟弟這張嘴?”        


  不管在家裡如何教育釣釣要懂禮貌,對外時徐盛堯向來護著他。“我覺得他說的對,你成天煙不離手,煙癮比毒癮都大。叔叔當年就是因為肺癌走的,你怎麼就不長點教訓?”        


  敖瀾仁碰到這對兄弟倆真是沒轍,只能無奈把煙塞回口袋,溜之大吉。        


  一直到敖瀾仁的身影在走廊遠處消失,徐盛堯才收回目光。結果他一低頭,正好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        


  葉帆坐在輪椅上,如同小時候一般抬頭望他,他嘴角勾起,微微側頭,拉長聲音問:        


  “剛才,敖瀾仁管你叫什麼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又更新的這麼晚:(        


我五一將要出去玩,我會提前存兩章稿,存稿箱自動發出。        


下一章更新時間是:51日中午12        


下下章更新時間是:53日中午12        


估計這兩章字數都不會太多~_(:з」∠)_        


如果除了這兩個時間以外看到更新了,那肯定是我修BUG呢。        


有些BUG是我自我檢查的時候能查出來的,有些是我發出來後,我沒查出來但是被讀者指出來的。        


我的習慣是,發現BUG後一定要第一時間修改。        


我其實知道這種不穩定的更新非常影響讀者閱讀感受,畢竟誰都希望每次顯示更新都是真的更新,而不是“偽更”。        


但我個人習慣如此,希望大家能夠多多包涵。        


我以後也會儘量降低錯誤率。        


  ☆、第 13        


  徐盛堯那邊如何顧左右而言他的轉移釣釣的注意力、而釣釣又是如何不依不饒的要求他坦誠“徐惜弟”的來源這件事暫且不提,先讓我們看看始作俑者敖瀾仁那邊又是個什麼情形。        


  敖瀾仁自二十多歲回國開始經營連鎖餐廳、酒吧之後,十年間他名下的餐飲公司已經開遍一線城市,雖然每個月的利潤無法和他家的產業媲美,但對於維持他奢侈的生活已經綽綽有餘。        


  他在經營上沒有什麼建樹,乾脆雇了專業經理人來運作公司,但是每一家店從選址到裝修都是他親自跟盯——他對於自己親手奮鬥出來的這份產業,遠比他嘴上說的看重的多。        


  這一次預計在春節開業的餐廳,在新年前已經完成裝修,他因為當時在南半球度假就一直沒回來驗收。現在回國,首要的工作就是去新餐廳視察。        


  這次即將開業的是一家西餐廳,走輕奢路線,人均消費三百元左右,裝修偏向商務休閒風格。新餐廳的裝潢公司之前合作過好幾次,設計風格和裝修品質讓敖瀾仁很是認可。這天一早,兩方人馬在新餐廳門口見面,設計師和施工領隊一見到他,趕忙熱絡的圍上來問好。        


  工頭知道他煙癮重,特地準備了一盒好煙,見他來了就給他敬了一支,口中殷勤的稱呼他“敖老闆”。他並不清楚敖瀾仁的家世究竟有多好,只知道他是他們的大主顧,雖然對施工品質很挑剔,但是結錢很痛快,為人沒有架子,對待他們施工隊從來不呼來喝去。        


  敖瀾仁接過煙猛吸了兩口,抬抬下巴示意設計師把大門打開。        


  設計師恭敬的請敖瀾仁先進,他正要邁步,一低頭正好看到手指間夾的那一支煙,腦中不禁回想起昨日在醫院葉帆毒舌的稱呼他為黑社會尋仇的場景。        


  算了,少抽點吧。        


  他隨手把煙扔掉又在地上碾滅,然後推開大門帶著一幫人向著餐廳深處的後廚走去。敖瀾仁驗收時習慣先看後廚,然後是洗手間、包廂,最後才是大廳,後廚是否乾淨明亮會影響廚師的心情,而廚師的心情會在菜肴的品質上有充分體現。        


  餐廳一般選用帶玻璃的金屬門來隔開大廳和後廚,不僅可以防止外人亂進,當遇到火情之時,厚重的金屬門能説明延阻火源,為眾人的逃生留出時間。        


  因為之前幾次合作都很順暢,敖瀾仁非常放鬆,一邊和他們談笑著一邊拉開了後廚的金屬門。        


  誰料隨著金屬門的開啟,濃烈而刺鼻的天然氣味道撲面而來,敖瀾仁淬不及防的吸了一大口,登時嗆的猛咳起來,眼淚鼻涕一起下,腿軟的差點栽倒。        


  跟在他身後的工頭和設計師都聞到了這股濃的要命的天然氣味,嚇得魂飛魄殘,好在他們經驗豐富反應及時,一人拽著敖瀾仁一邊胳臂就把他往後拖。        


  眾人屏住呼吸,屁滾尿流的退到餐廳外,短短幾十米的距離,他們走的心驚膽戰,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死神賽跑。        


  敖瀾仁在餐廳外猛咳了一會兒才喘過氣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工頭罵的狗血淋頭。新裝修的餐廳居然發生天然氣洩露這麼大的事故,如果他剛才叼著煙開門,別看只有一點點火星,也絕對足夠炸得他皮開肉綻!        


  ※        


  晚飯時分,徐盛堯在餐桌上接到了敖瀾仁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好兄弟三言兩語複述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說若不是進餐廳前想起了葉帆的毒舌言論他就不會把煙放下。        


  就算到了現在,敖瀾仁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仍覺得心驚膽戰。        


  他誇張的說:“我都不知該說你弟是烏鴉嘴還是料事如神了,要沒有他,估計我現在就要進監護病房裡躺著了!你弟可真是個大寶貝!”        


  聞聽此言,徐盛堯看了坐在他對面的葉帆一眼,剛好抓到葉帆偷偷摸摸把胡蘿蔔往桌上扒拉的模樣。他的弟弟又嘴賤又挑食,哪裡像個料事如神的高人。        


  就是這樣的他,在回國之後短短的幾個月中,每每在最關鍵的事情上幫到自己及自己的朋友。雖然釣釣時不時會鬧些少爺脾氣,但與曾經的叛逆相比,現在簡直乖的像天使一樣。他不僅改掉了說髒話的習慣、也不再和以前的狐朋狗友們聯繫,他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老實聽話了不少。        


  想到這裡,徐盛堯起身為他夾了一塊他愛吃的糖醋排骨放到了碗裡。        


  葉帆不可自信的盯著那塊排骨看了半晌,又戳了戳,問他:“你會好心給我夾菜?這不會是胡蘿蔔做的吧?”        


  徐盛堯聞言立即把這塊排骨從他碗裡夾到了自己碗裡,然後把排骨盤子裡的雕花胡蘿蔔放到了葉帆筷子下。        


  葉帆:“……”        


  徐盛堯:“吃。”        


  葉帆磨磨蹭蹭啃了兩口生胡蘿蔔就不願意吃下去了,剛好飯桌下他養的那只小黑狗在撓他腿,於是他趁徐盛堯不注意,偷偷把胡蘿蔔扔給狗吃。        


  這只狗自從進了徐家大門就越長越大,從它被領養到如今才十幾天的功夫,就長高半頭,體重也重了兩斤。在得知這只狗是大型犬後,葉帆第一時間給小墨的家長打了電話。小墨的奶奶之前以為小黑狗是小型犬,故而答應小墨等她病情穩定後把狗接回家,現在一聽說這狗是大型犬,兩位老人家非常為難。        


  葉帆聽出她的猶豫,主動表示自己可以領養這只狗,如果小墨想要和它玩,隨時可以來自家做客。        


  既然決定養它,那就不能總喂、喂的叫它。        


  這只狗因為年齡小的緣故,總愛在葉帆身上蹭來蹭去的撒嬌,葉帆喜歡狗,每次它一撒嬌就會摸它。他甚至為它專門準備了一種密齒方梳,每天傍晚都會一邊為它梳理濃密的卷毛,一邊輕聲說“這裡撓撓”、“那裡撓撓”,一來二去的,葉帆乾脆把這狗取名為“撓撓”,還總當著徐盛堯的面喊它。        


  每次他一喊,徐盛堯便瞥他一眼,葉帆故意不與他對視,等徐盛堯把頭轉回去繼續處理工作,他才會把臉埋到小狗的毛裡,默默偷笑。        


  其實徐盛堯並不會因為與狗同名而感到生氣。當初釣釣喊他“撓撓”喊到十歲,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釣釣突然很抵觸他,他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出了尖刺的小刺蝟,對他說話總是咄咄逼人,每次見面時都硬邦邦的直呼其名。這次回國後,釣釣的態度明顯緩和,但仍然只叫他名,從來不叫他哥,徐盛堯不以為意,並不在稱呼這種事上逼他。        


  他等他慢慢想通就好。        


  吃過晚飯後,徐盛堯在客廳看報紙,葉帆在一旁與狗玩耍。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場景,但放在三個月前,徐盛堯連做夢都不敢想自己那個叛逆的弟弟會乖乖的呆在自己身旁。        


  兩人安靜的共處了一會兒,忽然葉帆叫:“撓撓。”        


  徐盛堯如往常那樣撇他一眼,剛好看到小黑狗把爪子往葉帆手裡塞。        


  過了五分鐘,葉帆又叫:“撓撓!”        


  徐盛堯又看他一眼,這次看到小黑狗圍著葉帆轉了一圈,用爪子撓他胳臂。        


  第三次葉帆還叫:“撓撓!撓撓!”        


  小狗急得直嗚咽,搖著尾巴又是轉圈、又是打滾,看上去可憐極了。        


  徐盛堯不忍見他總是這麼作弄狗,便問他:“你總叫它做什麼?叫了它又不搭理它。”        


  葉帆抬頭望向他的眼,笑意盈盈的說:“誰說我在叫狗了?”        


  “……”徐盛堯以為自己聽錯了、亦或是誤解了葉帆的意思,他沒有立即應聲,待這句話翻來覆去的在腦中過上三遍,才終於敢確定葉帆是在喚自己。        


  可正是他這麼猶豫了幾秒鐘,卻給葉帆一種錯覺,誤以為徐盛堯不願意應和自己。其實葉帆哪有表面上看著那麼自信滿滿,他這一聲“撓撓”叫出口時,心中七上八下。他最開始給狗取名叫撓撓,就是想試探一下哥哥的態度,哪想徐盛堯根本不在意這個稱呼。        


  這一次他直接開口叫他,徐盛堯更是連眉毛都沒抬一下。        


  ……也對,他哥今年都35歲了,哪還會像十年前一樣,因為他一句討好的“撓撓”就被哄得眉開眼笑,恨不得把弟弟扛在肩膀上,帶著他去摘星星。        


  葉帆覺得自己之前做的無數心理建設全都泡了湯,他像是一隻鬥敗了又不願承認自己敗了的小公雞一樣,梗著脖子嚷:“徐惜弟,我叫你呢,你沒聽見嗎?”        


  徐盛堯見他不知怎麼回事又開始鬧脾氣,乾脆放下手中的報紙,靜靜的看了他半晌,直看到他再也撐不住硬氣,羞惱的把頭扭向一旁。        


  直到這時徐盛堯才慢悠悠開口,他問:“你既然知道我叫‘徐惜弟’,那你說,我更想聽你怎麼稱呼我呢?”        


  殷紅的顏色自葉帆的脖子爬向耳朵,他咬咬牙,老實喊出了那個一直在他心中縈繞許久的稱呼:“……哥。”        


  這一瞬間,徐盛堯想到了很多。他想起二十年前他站在醫院床前看著那個臉皺皺的嬰兒,他想起懷中的孩子學說話時口齒不清的模樣,他想起少年在叛逆期桀驁不馴的樣子,他想起酒瓶砸在腦袋上時那種火辣的疼痛……這些被埋藏在深處的記憶,在這聲“哥”入耳時,自心底翻湧而出。        


  “嗯,”一聲喟歎,徐盛堯翹起嘴角:“我的好釣釣。”        


  這一聲“釣釣”喊得葉帆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自從他十五歲之後,就再沒讓哥哥喊過他一聲小名。現在兩人都是成年人了,重拾小時候的昵稱,實在是肉麻的可以。不過他這次回國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與哥哥和好,現在願望達成,他恨不得和徐盛堯再膩味一點才好,這樣才能補上他曾經錯過的那麼多年的時光。        


  他把小狗抱在懷裡狠狠的揉了兩把,正開心著呢,忽然覺得頭頂一疼,他哎呦的叫了出來,莫名其妙的抬頭一看,原來是徐盛堯揪了他好幾根頭髮。        


  徐盛堯問:“疼嗎?”        


  葉帆瞪眼:“當然疼啊!”        


  “疼就好。你這麼乖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定於勞動節出遊,然而行程取消了_(:з」∠)_        


我有時間碼字了哈哈哈哈!        


下一章更新時間,52日(明天)中午十二點。        


  ☆、第 14        


  余知樂手術結束後在醫院住院觀察了一周,今天終於可以出院了。這種關乎男性尊嚴的手術他不願讓過多人知道,所以並沒有通知什麼親朋好友,就連出院手續都是自己跑完,然後回到病房默默收拾東西。        


  ?        


  他正埋頭裝著衣服,就聽身後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        


  “誒我說你這幹嘛去啊?”        


  ?        


  余知樂不用回頭都猜出身後的人是誰,這個敖瀾仁是個自來熟,見過兩次面後就對他稱兄道弟,不過最近一周都不見他的蹤影,他還以為這位大少爺終於膩味和他這種古板無趣的人做朋友,沒想到居然在他出院這天又絮絮叨叨的出現了。        


  ?        


  他疊襪子的動作沒停,口中答道:“我今天剛好出院,早點回家洗個澡休息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        


  “那我還來的真巧!”敖瀾仁一邊說著,一邊瘸著腿扭噠扭噠的走進了病房。        


  ?        


  余知樂用餘光看到他的走路動作,覺得非常奇怪。敖瀾仁畢竟出身富貴人家,即使性格再怎麼放蕩不羈,該有的禮儀一分不差的刻在骨子裡,平時走路時挺胸抬頭,絕對不會像小混混一樣全身都在抖。        


  ?        


  “你的腿怎麼了?”余知樂關心他。        


  ?        


  “你問哪條?”敖瀾仁扶著牆像只鴨子一樣岔開腿站著,“左右兩條都沒事,中間那條腿上午剛做完環切手術,護士不讓我回家,我就溜達上來找你聊聊天。”        


  ?        


  “……”余知樂覺得自己嘴欠就不該問。        


  ?        


  他強迫自己專心收拾行李,千萬不能再和敖瀾仁搭話,他和他實在不是一路人。余知樂知道自己不該帶著有色眼鏡看人,但就算他把有色眼鏡摘下來,敖瀾仁也是黃色的啊。        


  ?        


  過了一會兒護士小姐把藥送進了病房,還為他特地列印了一張紙,清楚的羅列著哪種藥口服,哪種藥外敷。待全部交代完畢,護士小姐臉色不變的開口:“雖然您做的是微創手術,但是半個月以內最好不要讓您的生//器沾水,您洗澡時可以套上保鮮袋,洗完澡後拿濕毛巾避開傷口輕輕擦拭……”        


  ?        


  雖然明知道人家護士小姐是公事公辦,但被一位妙齡姑娘當面叮囑這種事情,還是讓余知樂羞得滿面通紅,他急急忙忙的應了,接過藥就想走,護士小姐攔住他,很認真的說:“還有,您兩個月內最好不要有性/生活。”        


  ?        


  “您放心!”旁邊的敖瀾仁抖著腿接話:“別說兩個月了,我哥們保證兩年內不會有性/生活!”        


  ?        


  如果眼刀能化為實質,敖瀾仁早就被余知樂片成太監了。        


  ?        


  他之前沒說話的時候護士小姐沒注意到病房裡多出了一個人,他一接話,護士小姐就逮到他了。“敖先生,您怎麼在這兒?之前說了讓您臥床觀察,您怎麼現在就下地了?”        


  ?        


  自投羅網的敖瀾仁忙說:“我這不是來看朋友嗎!而且醫生說像我這樣的小手術,今天下午就能走,剛好我哥們出院,我和他一起辦手續吧。”        


  ?        


  護士小姐見勸不動他,只能幫他辦了手續,並且照例叮囑他三個月內不要有性/生活。        


  ?        


  敖瀾仁一聽臉都綠了,要知道當初孫悟空拿去捅了天的可就是他胯/下的這根定海神針啊,別說三個月了,三天沒有性/生活就足夠他生命的綠洲變成荒蕪的沙漠了。        


  ?        


  唉,早知如此,今天早上就不該挨這麼一刀。        


  ?        


  兩位難兄難弟一前一後出了醫院,余知樂本來想借個輪椅推他,敖瀾仁好面子沒同意。他只是腿部做了個小手術,又不是斷了腿,哪裡需要輪椅出行。可是他移動速度實在太慢,所以余知樂只能走兩步,原地等他一分鐘,然後再走兩步,再原地等他一分鐘。        


  ?        


  從住院部到停車場不過幾百米,兩人走了足足半個小時。        


  ?        


  這一路實在太過無聊,兩人隨意找了幾個話題。        


  ?        


  敖瀾仁說:“你知道我最近一周為什麼沒來看你?我那個本來打算在春節開業的新餐館發生了燃氣洩露,為這事我忙的焦頭爛額,本來約得前天的手術,今天才來做。”        


  ?        


  余知樂聽了忙問:“燃氣洩漏?沒出事吧?”        


  ?        


  “要說也是巧了。那天我從你這兒離開之後剛好遇到老徐和他弟弟,聊了兩句,他弟說我煙癮太重,讓我別老煙不離手。我第二天去店裡驗收的時候,進門前想到他這句話就把煙給掐了。得虧掐了,因為一開門那燃氣的味道就撲出來了,萬一遇到一點火星我估計就能炸上天。”        


  余知樂聽著都覺得驚險無比,這麼看來,敖瀾仁現在能全須全尾的出現在這裡,還真要謝謝葉帆。        


  “你不覺得葉帆有點邪乎?”敖瀾仁摸摸下巴,“你之前跟我說過,你會來醫院檢查也是因為他在你耳邊叨叨……這不就跟我的情況一樣?”        


  余知樂悶悶聽著並沒接話,他的老闆是徐盛堯,而葉帆是徐盛堯的弟弟。作為一個好下屬,不論什麼情況都不能議論領導的家事,再者葉帆可算是他的救蛋恩人,他感謝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想東想西?        


  ……        


  可他不願意想東想西,現實卻逼迫他面對所有的不合常理。        


  出院第二天,余知樂去公司複職,可他在辦公室待了一上午,徐盛堯並沒有給他安排任何任務,只告訴他等到中午無人時,去他辦公室一趟。        


  午休時分,余知樂避開同事進了總裁辦公室,徐盛堯看他外表無恙,問他:“身體好了?”        


  “嗯,手術很成功,之後定期去複查就好。”        


  徐盛堯點點頭,再開口時已是一臉凝重:“你現在身體剛康復,按理說不應該給你安排太繁重的任務。但是這件事我實在不放心讓別人去辦,只能讓你幫我跑跑了。”        


  余知樂以前也幫自家上司處理過一些私人事宜,但從沒有一次聽到徐盛堯用這麼嚴肅的口吻說話。        


  “您吩咐就好。”        


  “首先,你幫我查一下釣釣出車禍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他是和誰進的酒吧、究竟是他騷擾了別人還是別人故意找茬、那個和他賽車的人的帳戶上有沒有大額的金錢進出。”        


  余知樂心中茫然,早在葉帆出車禍之後的第二天,保鏢就上交了整理好的調查資料,當時還著重調查了那輛由飆車族提供的摩托車是否被人動了手腳。明明這些東西都已經調查過,余知樂實在不明白為何還要重新調查一遍,而且這次居然要查那個飆車族的帳戶?……難道徐盛堯懷疑三個月以前的那場車禍是有人故意為之的嗎?        


  “其次,葉帆身邊所有的保鏢,他們現在的家庭及交友狀況重新調查一遍,尤其著重調查他們的親人,不管是賭博還是□□,只要是有異動都要彙報。”        


  余知樂聽後更為不解,據他所知,葉帆身邊的保鏢是自他出國時就一直跟著他的,到如今已經五年,人員流動極少,非常忠誠可靠,為何現在突然懷疑他們?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徐盛堯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一隻巴掌大的透明封口塑膠袋,把它推到了余知樂面前。        


  余知樂疑惑的拿起它,發現裡面裝有三四根頭髮,從長度來看頭髮的主人應該是名男性。        


  “這是?”        


  “這是一個星期以前,我從葉帆頭上親手取下的頭髮,你把這個送去醫院做DNA比對。”        


  余知樂更為不解:“和誰做比對?您嗎?”        


  “不是,”徐盛堯搖搖頭,他聲如寒風,字字如刀:“和釣釣出生時,醫院採集的臍帶血做比對。”        


  余知樂手指一僵,根據徐盛堯剛剛所說的一切,一種隱隱的猜測模糊的出現在他腦中,但是他完全不敢把這個假設述之於口,因為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        


  面前的徐盛堯即使坐在柔軟的沙發中,他仍要求自己背脊挺直,整個人崩的緊緊的,像是一顆在大風肆虐下仍然在山峰上屹立不倒的松樹,因為他所處的地位讓他不能有一刻鬆懈,否則便會從峭壁上跌落。        


  他的語氣冷靜,表情淡然,但沒人注意到他僵硬的指尖。“我太瞭解釣釣了。在他出事前的一個月我飛去禿鷹國同他見過面,直到那時他還對我橫眉冷對,滿口污言穢語。我不相信一場車禍就能扭轉他的態度,正相反,以他的性格,他會借車禍休學,然後成日裡和那些狐朋狗友玩鬧,絕不可能一睜眼便嚷著回到我身邊。”        


  “畢竟是憂關生死的車禍,可能他一下就想通了呢?”        


  “不可能,你不知這五年來每次見面時,他看我的眼神有多冷漠,那種不信任和防備是發自內心的。而現在他看我的眼神和小時候一樣。以他的年紀,飆車帶給他的應該是生死時速的刺激,如果說他傷好後鬧著要買一輛哈雷,反而更和常理。”        


  徐盛堯又說:“而且你不覺得他回來這短短三個月中,發生的事情太巧了嗎?你的事,瀾仁的事,還有那個被拐賣的孩子的父母恰巧在千島之國考察?……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巧合,他在借機討好我,放鬆我的警惕。”        


  而他差一點,就要沉浸在這失而復得的親情當中了。        


  其實之前徐盛堯便有隱約感覺意識到這個“釣釣”非同從前,可苦無證據,直到前幾日,對方開口叫哥……        


  從小到大,徐盛堯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他,亦兄亦父。可就在釣釣小的時候,也從未喊他一聲哥,都是“撓撓”“撓撓”的叫,後來兩人關係惡化,更是聽不到他的一聲好言好語,怎可能一場車禍之後就讓他成了戀家的小鳥。        


  沒錯,他的心底無數次希望釣釣能夠倦鳥歸林,但前提是,那個乖巧的蜷在他羽翼下的人,真的是他的“釣釣”。        


  面容可以複製,經歷可以調查,性格可以模仿……唯一能夠動手腳的時候就是進醫院那一次,搶救時如果有心與保鏢裡應外合的話,很容易偷樑換柱。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把一隻狡猾的狸貓當了三個月的掌上金勺,徐盛堯最近一周就沒有一個晚上能完整的睡超過四個小時。        


  如果這個人不是釣釣,那他的釣釣呢?……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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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消息:明明說走就走的旅行,被爸媽說取消就取消了。然後突然間又說走就走了……這一章是我用手機碼出來的2333        


明天還在外面,不會再有更新了orrrrz        


預計下一章更新時間後天晚上(也有可能拖到第二天淩晨)。        


  ☆、第 15        


  余知樂在徐盛堯身邊呆了近五年,自認為見識過無數大場面,但如今依舊被徐盛堯嘴裡說出來的事情驚到站不穩。他身為局外人都覺得可怖,更何況身在局中的徐盛堯了。        


  從總裁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余知樂整個人暈暈乎乎,走路都像是在飄。其他同事見了,圍上來問他是不是還未痊癒(大家只知道他做了個手術不知道他做什麼手術),有心急的都想打電話為他叫救護車了。        


  余知樂擺擺手拒絕了大家的好意,只說自己有點頭疼,吃點感冒藥就好。大家擰不過他,只能留他一個人呆著。        


  他坐在電腦前,無意識的一遍遍刷新著電腦桌面,而左手則揣在兜裡,一遍遍摸索著那個躺在口袋裡的塑膠小袋子。小袋子裡的四根頭髮將會證明,那個被他從機場接回來的大男孩,究竟是不是原裝的葉帆。        


  一想到這裡,那個安安靜靜的小袋子像是有了溫度一樣,燙的灼人。        


  徐盛堯的話僅僅點出了最表面的東西,余知樂只要順著那條路往下繼續想,埋藏在其後的東西就足以令人全身發冷。        


  如果敖瀾仁沒在進入餐廳之前熄滅煙,那麼就會點燃洩露的天然氣。可那個餐廳明明是新裝修好的,又不是老化管道,天然氣是如何洩露的呢?        


  如果葉帆沒有救下被拐騙的小孩,徐盛堯就不會認識他的父母,也就不會得知當地的氣候變化……可拐騙小孩的人,真的只是臨時起意嗎?        


  但是,如果這兩點都是“葉帆”動的手腳,目的就是給徐盛堯甜頭、讓他放鬆警惕的話,依舊有一個問題難以解釋——那就是余知樂的病情。        


  因為忙於工作,余知樂自己都對身體狀況不上心,已經好久沒去醫院檢查過,如果說另外兩個是“葉帆”故意派人設下的陷阱,那自己都無從知曉的病情,他又是從何得知的?        


  ……多想無益,現在看來只有掌握關鍵證據,才能對“葉帆”的目的進行下一步判斷。        


  因為知道這件事情至關緊要,余知樂自然無比上心。他一邊派可靠的私家偵探去查葉帆在美國有沒有結仇、以及他身邊的保鏢們有無異動,另一邊親自把那四根頭發送到醫院,盯著他們取出當年冷藏的臍帶血進行比對。        


  一個星期以後,調查結果出爐。        


  出乎意料的是,車禍當天的飆車黨沒有任何問題、守在他身邊的保鏢們沒有任何問題、DNA比對依舊沒有任何問題。        


  “葉帆”就是葉帆。        


  “葉帆”就是釣釣。        


  拿到這個結果,余知樂第一反應是松了一口氣,因為這說明之前的猜測走錯了方向,葉帆只不過是改邪歸正,卻被他們誤解了初衷。至於他做出的那些事情不過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而且這死耗子剛好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罷了。        


  “不,”然而徐盛堯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還有一種可能,臍帶血出了問題。”        


  “……”        


  三天之後的一個下午,徐盛堯提前下班,他沒有回家,而是讓司機把他送去了葉帆母親的住處。        


  葉夫人獨居在遠離城裡的某座山坳中,過著極為平靜的生活,整棟小別墅中,除她之外只有兩個傭人,安靜的不像話。因為生活環境簡單,日常也無操心之事,葉夫人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很多。見他們來了,她表情淡漠的點點頭,示意他們隨便坐。        


  她一頭長髮用木簪子別起,臉上不施粉黛,腕上不見一件首飾,桌上擺著的晚餐也不見葷腥。余知樂見過她多次,但每次見她都覺得她不像個豪門闊太,反而像廟裡供的菩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沒有什麼事情能入得了她的眼。        


  “葉阿姨,”在寒暄之後,徐盛堯開門見山的說:“我想請您給我幾根您的頭髮。”        


  葉姓女人連原因都不問,直接散下三千青絲,拔下來幾根頭髮遞給了徐盛堯。        


  余知樂在旁邊看著都替葉帆感到難過——葉帆出國時,這個當媽的不聞不問,葉帆回國後,她還是沒有出現,現在徐盛堯上門來要頭髮,不管從哪方面想肯定和葉帆脫不了干係,然而她依舊閉口不提。她像是從未有過這個兒子,不願被他的存在佔據太多心神。想必葉帆小時候如此叛逆,也和她放養的態度有關。        


  在回程的路上,余知樂稍稍表示了一下他對葉太太的看法。原以為徐盛堯會同意他的觀點,哪像徐盛堯居然為她說話。        


  “每個人都有不想提的苦衷,葉阿姨的事情我大概瞭解一些。她確實虧欠釣釣很多,但是沒關係,釣釣有我就夠了。”        


  若是在之前聽到徐盛堯的這番話,余知樂頂多會在心裡腹誹一下自家上司如此弟控恐怕一輩子都出不了坑,但是在如今這個“葉帆”真實身份尚不明朗的情況下,聽到了他發自肺腑的珍惜之言,余知樂心中只剩下惶恐。        


  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這個人不是“葉帆”,那麼真的葉帆很有可能已不在人世。        


  ——徐盛堯真的承受得了這種打擊嗎?        


  余知樂在心中不住祈禱,希望一切的猜測不過是精神敏感、草木皆兵。        


  大概上天真的聽到了余知樂的祈禱吧,葉太太的頭髮和葉帆的頭髮的化驗結果很快出來,從DNA上來看,他們是母子關係,毫無疑問。        


  這一次,余知樂是真的把心放回了肚子。        


  他在徐盛堯身邊呆了多年,兩人名義上雖為上下級,其實私底下也能像朋友一樣說說話。他誠懇的說:“我覺得這件事情真的是您想多了。我做主讓人去查了那個拐賣孩子的人販子,他經常去遊樂園‘趴活兒’,這次被抓捕後揪出了他的上下游,至少能判個無期。敖三少那裡我也找人問了,天然氣洩露是因為前一晚工人試火時沒有關閉閥門。這兩個都算得上‘意外’,並非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我想小少爺真的只是運氣好罷了。”        


  明明證據已經擺在了徐盛堯面前,可他仍然無法盡信。        


  他熟悉釣釣的一切,他的小動作,他的壞脾氣。        


  正是因為太熟悉了,他才會覺得釣釣的懂事來的非常莫名。剛開始他欣慰于葉帆“長大了”,後來又開始擔心葉帆的成長是蒙蔽他的假像,甚至不禁疑神疑鬼,懷疑有人把他的弟弟偷樑換柱。        


  現在的一切都證明釣釣是原裝的,但徐盛堯心中仍然難減疑慮。        


  他很難用語言來形容他的判斷,恐怕只有像他這樣關心釣釣的人,才能察覺出釣釣回國後身上充斥著的那股違和感吧。        


  見徐盛堯沉默不語,余知樂知道自己是真的勸不動他了。        


  思慮過多恐怕是總裁的職業病。        


  想了想,余知樂勸:“如果您還是不放心的話,我勸您和他開誠佈公的聊一聊,問問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說不定能解開您心中的疑惑。”        


  ※        


  擇日不如撞日,徐盛堯決定當晚回家和釣釣好好談一談。不管是因為什麼讓他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徐盛堯相信釣釣一定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        


  他們是兄弟,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兩個人,他們之間不應該有任何秘密。        


  徐盛堯回家後,如往常一樣叫來管家詢問釣釣今日做了什麼事。他最近事情多,不能一直盯著手機上的監控攝影,每天回家後就只能靠傭人的彙報拼湊釣釣的生活。        


  管家說:“上午的時候小少爺在複健室鍛煉了兩個小時,中午休息了一會兒,下午進了您的書房……”        


  徐盛堯停住了正要拿起水杯的手:“他去我書房做了什麼?”        


  徐盛堯的書房是這座宅子中唯一不允許僕人進出的地方,每次打掃都是管家親自整理。然而葉帆也是這座宅子的主人,他要進去的話僕人不敢攔他,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大搖大擺的拄著拐杖走進書房。        


  管家彙報:“他先翻了翻您書桌上的檔,但是很快就放下了。他還想開您電腦,但是您的電腦是指紋啟動,他見啟動不了就沒有再動。後來他從您的書架上拿了一本金融學的原文書,帶去花房看了。”        


  如此肆意妄為、如此囂張驕傲,確實是釣釣會做出來的事情。但徐盛堯心中同時有另一個聲音說:可是釣釣不會動你的文件,也不會想要開啟工作電腦,他對公司對家業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屋裡的那台電腦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來打遊戲。        


  “他在花房看了一下午書?”        


  “沒有,”一把年紀的管家說起這事笑得鬍子直抖:“他看了十分鐘,然後就睡著了。”        


  ……天平又向“原裝貨”的方向傾斜了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唉,本來是一大章,想一口氣放上來的。        


我從晚上六點寫到現在,後半部分改了半天都覺得不夠好,明天早上還有事要忙,今天實在不能熬了。先放上來前一部分,剩下的大戲明天好好改改再放出。        


明天儘量24點之前放,不熬到淩晨了QAQ        


大家的討論我都有看,一切明天會揭露XD        


  ☆、第 16        


  徐盛堯起身去葉帆房裡找他。他現在恢復的很好,雖然還不能脫離雙拐,但是肌肉力量已經逐漸向車禍前靠攏,他現在找到一個鍛煉手臂力量的好方法,就是用受傷的右手拉住狗咬繩的一段,與狗狗玩起拔河戰。        


  這只由葉帆領養的黑貴賓犬已經有三月齡了,與最開始相比大了不少,現在正是需要磨牙的時候。別看它年紀不大,但是咬合力很強,車禍後的葉帆僅能和它戰個平手。        


  徐盛堯到時,葉帆正在和狗玩拔河遊戲,那本被他從書房裡摸出來的金融原文書被他隨意扔在床上,看來並沒有被新主人重視。        


  他倚在門前靜靜看了一會兒,他已經許久沒見過葉帆露出這麼暢快這麼孩子氣的笑容了,隨著他的青春期的到來,葉帆把所有的溫暖都封存在了心中的冰塊當中。        


  這次車禍之後,葉帆重新變得柔軟可愛了起來,雖然偶爾還會鬧點少爺脾氣,但絕大多數時間還是非常聽話的。        


  原本徐盛堯以為他是被人偷天換日、故意討好自己,但經過兩次DNA檢測,足以證明面前的人確實是那個令他牽掛的男孩。        


  那麼,他是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而且每次都能湊巧押對寶?        


  光是一個人胡思亂想完全沒用,徐盛堯確實需要和葉帆談一談了。        


  他見葉帆一直沒注意到自己,便主動敲響了房門。屋內正在和狗狗玩鬧的葉帆被敲門聲驚到,手上一松,玩具就被狗狗叼跑。他回頭一看發現是徐盛堯,頗為驚喜。        


  “哥,你今天下班好早!”現在葉帆已經能很順暢的把這聲哥叫出口,而且時不時就要掛在嘴上。        


  徐盛堯點點頭:“我能進嗎?”        


  在得到允許後,徐盛堯邁開長腿,走進了葉帆的臥室裡。        


  徐家兩兄弟的房間都在別墅的頂樓,徐盛堯的房間居於正中,葉帆的則在他旁邊。兩間房間大小相似,但是裡面的佈置卻截然不同。徐盛堯的房間除了用於休息外,還放著他的電腦、書桌和一些雜書,風格冷硬幹練,十幾年都沒變過樣子,而葉帆的房間從小到大變過多次。        


  記憶中那個堆滿玩具的嬰兒房,不知不覺中染上了青春期的味道,牆上掛著性感女星的海報,窗邊釘著飛鏢盤,地上扔著吉他、輪滑鞋,床頭櫃裡還能找到啞鈴,衣櫥裡的衣服都是露膝裝、透視衫……        


  在葉帆被送出國後,他的房間一直保留原樣,徐盛堯每次想他時都會進來看看,仿佛弟弟還在這裡生活似地。        


  然而這次回國後,葉帆讓傭人把他的房間重新整理了一遍,那些原本堆滿他房間的零碎物品被一一收好搬進了地下室的倉庫裡。現在葉帆的臥室非常空蕩,只有隨處亂扔的衣服和桌旁的狗窩能夠證明這裡確實有人在住。        


  “你那些寶貝怎麼都不要了?”徐盛堯環視一周,問道。        


  葉帆一邊撓著狗的下巴,一邊隨口回答:“那都是我小時候喜歡的玩意,我現在年紀不小,再玩那些有什麼意思。”        


  這句老氣橫秋的話讓徐盛堯停下了打量的動作,那種難以忽視的違和感再一次湧上他的心頭。葉帆今年不過20歲,他幾個月前在禿鷹國見他時,他還染著一頭鮮豔的紅毛,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別上兩個黃卡子隨時可以充當國旗,那樣的葉帆和成熟兩字完全對不上。        


  再胡亂猜測下去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徐盛堯拖過一把椅子坐到葉帆對面,決定敞開心扉聊一聊。其實這場對話早在五年前就該開始,然而因為葉帆的逃避與叛逆他們一直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所幸現在為時不晚。        


  可即使聰慧如徐盛堯,也不知談話該如何開場。        


  他覺得兄弟之間玩旁敲側擊、拐彎抹角的一套只會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更遠,但如果直接問又容易引起釣釣的逆反心理……他想了想,說:“釣釣,我一直覺得車禍後你變成熟了很多。”        


  “變成熟不好嗎?”葉帆沒把他的問話放在心上,一邊低著頭開開心心的逗狗,一邊回答:“我已經浪費了這麼多年,我現在想通了,不想虛度光陰。”        


  “我很欣慰於你的成熟,但是我希望你的成熟是隨著年齡的成長、眼界的開闊逐步提升,而不是因為某些人某些事某些話影響了你的心情,逼迫你在一夜之間長大。”        


  葉帆終於察覺出氣氛不對,他抬起頭,斟酌良久回答:“哥,你想多了,並非是外力改變了我。我只是想盡可能的幫上你,僅此而已。”        


  “釣釣,你已經幫了我非常多了。”徐盛堯看出葉帆並不想深談,並且故意的在和他兜圈子。葉帆確實成熟了,至少曾經的他在面對自己的質疑時只會用怒吼來應對。        


  他說:“知樂的事情、瀾仁的事情,還有千島之國的度假酒店的事情,這三件事情如果沒有你的及時提醒,恐怕我們都會順著錯誤的路走下去。但是釣釣,如果僅有一次、兩次可以算是巧合,三個月不到的時間裡連續發生三次,而且件件都是大事,我真的很難再把它歸類為巧合。”        


  “……”葉帆撫摸小狗的動作放慢,他的臉上現出一絲踟躕,但很快又被憤怒代替。“所以你現在是不信任我,覺得我是別有用心?難道你以為我是在和你打PVP,先示敵以弱,其實憋著一個大招在後面等著你?”        


  雖然葉帆說的那些網游用語徐盛堯沒有聽過,但是“別有用心”這個詞他還是能聽懂的。他趕忙否認:“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巧合。你不要怪哥哥想的太複雜,只是我所處的地位讓我不得不這樣做。這段時間我想的非常多,結合你突然要求回國以及回國後的種種作為,我難以判斷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一切。”        


  徐盛堯想要拉住葉帆的手,但葉帆躲開了。“如果你通過什麼管道知道的這些消息,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因為現在它能夠向你洩密,那麼未來也會把你的事情洩露給別人。我擔心這個管道會對你產生危險。”        


  “沒有什麼管道,我就是知道那些事會發生而已。”        


  見他不願坦誠,徐盛堯長歎一口氣。“釣釣……”        


  “我說了你也不會信,那我不如不說。”葉帆扭過頭,故意躲避徐盛堯的視線。        


  他不想多談的態度非常明顯,他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寫滿了抗拒,就好像當年還在上初中的他被徐盛堯抓到偷偷抽煙一樣,他不願意給哥哥任何解釋,寧可被誤會也不願把藏在他心裡的事情曝光。        


  徐盛堯明白,如果現在放任葉帆逃避,他今後都不可能得到答案。他抬手輕輕捧住他的側臉,強迫他轉過頭來,與自己雙眼對視。        


  “釣釣,這麼多年來,只有你不肯說,從沒有我不會信。”        


  正是這一句話,擊潰了葉帆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這是他在病床睜開眼時,便擁有的最大的秘密,原以為他可以憑藉自己的“演技”掩藏住它,卻因為自己迫切的想要幫上哥哥而露出了馬腳。        


  是啊,徐盛堯從小就聰明絕頂、深謀遠慮,對於自己的所有事情更是觀察入微,他的迅速成長在別人眼中是變得“成熟”了,而在最熟悉他的徐盛堯眼裡,卻滿是破綻。        


  沒有珍惜何來關心,沒有重視何來疑慮。        


  若以後都要活在謊言之下,不如現在坦白了好。        


  葉帆強忍住鼻子裡冒出的酸意,艱難的吐出一句話:“只要我說你就會信?好,那我告訴你。我之所以知道那些會發生的事情,之所以會有所成長,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我不是20歲的葉帆——我在八年後車禍身亡,原以為再也見不到你,誰想再一睜眼,時光居然倒轉,我回到了20歲的身體裡。”        


  徐盛堯倒吸一口涼氣,這個答案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任何宗教信仰,也不像一般的商人一樣供奉神像,之前從未想過釣釣的“不同尋常”是因為這樣的理由。        


  但即使是他,也從別人口中聽過什麼“穿越”之類的流行詞語。但他一直認為那是只存在於影視作品裡的故事,怎麼能相信在自己最重視的人身上也會發生這麼荒謬的事情?        


  “釣釣,我需要證據。”        


  葉帆搖頭,臉上的神情頗為複雜:“沒發生過的事情我怎麼證明?難道我要告訴你,在原本的未來,我從未見過余知樂,因為他在一年後因為睾丸病變惡化成癌,擴散到全身、不治身亡,我只聽你惋惜的提起過他?難道我要告訴你,原本敖瀾仁計畫在春節開業的店鋪因為燃起洩露,他被嚴重炸傷,足足在醫院躺了半年做了無數次換皮手術?難道我要告訴你,千島之國的酒店在剛營業後就遭遇百年一遇的海嘯,徐氏地產海外投資虧損嚴重,你的老部下引咎辭職,結果被別的派系的人拿捏住這個最關鍵的產業?        


  “我還能告訴你什麼?王立力三年後拿了影帝?安瑞楓五年後出櫃?我媽明年出家削髮為尼?新貴娛樂的總裁王健東挪用公款去賭博,被人爆出後新貴娛樂跌落穀底?八年後你身邊無人可用,而我又被人挑撥跳出來和你搶繼承權,最後你把一切拱手讓給我後黯然離開,我他媽才明白誰才是對我最好的人?”        


  越說到後來,葉帆的聲音越大、語速越快,他像是被人逼上了絕路的困獸,在面對著他心中唯一承認的馴獸師時,同時露出了它的爪牙與傷口。        


  到後來他幾乎是歇斯底里一般,一股腦的把重生以來憋在心中的苦悶抒發出來。        


  他一直是個大腦空空、心無城府的紈絝子弟,在上一段生命中,20歲的他酒後騎摩托出了車禍,那時的他沒有選擇回國,而是在禿鷹國養傷,同時辦理了休學手續,傷好後並沒有回去上學,而是一味的玩鬧。他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長大,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吃喝玩樂。他去過世界各地,不是去旅遊,而是陪不同的女朋友買買買,他以為能用金錢換來愛,然而最後都以分手告終。        


  他不知他生活的意義是什麼,他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沒有愛情,即使哥哥每個月都會過來看他,但他卻把徐盛堯的到來當作別有用心,不惜用最難聽的語言傷害他,用最冷漠的態度對待他。        


  二十八歲那年,他得知徐盛堯的兩個嫡系部下都因為出了重大的差錯被撤職,徐氏集團股票大跌,轉瞬蒸發八分之一的資產,在有心人的挑撥下,葉帆被人拿去當槍使,跳出來和徐盛堯打擂臺搶公司。        


  當時的徐盛堯遭受公司內外的兩面夾擊,而他最疼愛的弟弟又在這種關鍵時刻在他心上插刀,他最終選擇離開徐氏,把一切留給了葉帆。        


  葉帆永遠忘不了那時徐盛堯轉身離去的背影,那一刻他怯懦了,他回想起從小到大徐盛堯對他的種種照顧,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誤解了他的用心。        


  三個月後,當他終於想通一切想要追回哥哥時,他的跑車卻被人動了手腳,讓他沖出了公路……        


  他再次睜眼,重新回到了二十歲的某一天,這一次他決心要賴在哥哥身邊,賣乖裝嫩,誰都不能讓他們分開。        


  不過他原以為自己能把這個秘密瞞下去,但現在看來,他不僅低估了徐盛堯的觀察能力,同時也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他說到口乾舌燥,說到情緒崩潰,說到自己眼眶通紅,泣不成聲。        


  然而他面前的徐盛堯依舊一臉凝重——這是他頭一次在葉帆面前食言,他確實無法做到如他承諾的那樣,“釣釣說什麼、我信什麼”。        


  因為這整件事情,實在是……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若不是釣釣在表述過程中邏輯很清楚,也確實驗證了一些內容,否則他都要懷疑釣釣出了精神問題。        


  “就像你說的那樣,你現在說的很多事情都是‘未來’發生的,而且都是幾年之後才會發生的……我現在,真的很難百分之百相信你所說的話。”徐盛堯謹慎的選擇措辭,既需要表達自己的態度,又要保證不傷害葉帆的感情,“你能否說出幾個近期就會發生的事情,不止是在咱們兩人身上發生的,可以是國際上的大事,能夠驗證你是從未來回來的。”        


  葉帆明白徐盛堯的顧慮,徐盛堯掌管徐氏多年,做任何事之前都需要深思熟慮。若是別人跟他說重生之類的屁話,他肯定連聽都不願意聽,然而現在重生的是他最珍惜的弟弟,徐盛堯才會聽、並且聽後強迫自己相信。        


  現在已經是2016年的一月底,再過一段時間便是春節,葉帆絞盡腦汁的思考在2016年年初發生過什麼大事,可以證明他是重生歸來,並且不需要等待很長時間就可驗證?        


  他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居然真的讓他想到了!        


  他脫口而出:“我可以證明!再過一個月就是小金人頒獎典禮!在頒獎典禮上,著名男星‘萊昂納少’終於結束了22年的陪跑,拿到了他的第一個小金人影帝,只要再等一個月看看小金人的頒獎結果,就能證明我的話了!”        


  原以為自己這次絕對能壓對寶,足以讓哥哥完全信任自己,可他等來的卻是徐盛堯充滿困惑及疑慮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胡話?”徐盛堯眉頭緊皺:“誰都知道萊昂納少早在1997年就憑藉《輪船撞冰山》拿到了小金人影帝,何來22年陪跑之說?”        


  葉帆驚詫:“怎麼可能?”在他上一段生命中,萊昂納少直到2016年才第一次捧起小金人,在此之前,他多次與小金人失之交臂的傳奇經歷早被無數人引為話題,他怎麼可能記錯?        


  ……除非……除非是……        


  葉帆臉色煞白,不顧徐盛堯的追問,第一時間沖到電腦前打開搜尋引擎,輸入了萊昂納少的名字。回車敲下,演員百科位列詞條第一。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1997年,年僅23歲的萊昂納少摘得小金人影帝桂冠。        


  ……這不是葉帆重生前的世界,雖然所有的小細節都沒變,然而大背景發生了偏差。這個偏差因為距離葉帆的生活太過遙遠,所以並沒有影響到他,甚至讓他無從察覺。但是他意識到,他所處的、他所擁有的、他所認為的,全都不一樣了。        


  從他在病床上睜開眼的那一瞬間開始,他滿心感恩於上天再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重生回了過去,重生到了還能夠彌補錯誤的歲月,這次他一定能夠挽回親情,彌補他犯下的幼稚錯誤。        


  可是現實卻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了他沉重一擊。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可以重來一遍的。        


  ☆、第 17        


  葉帆在發現事實真相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本來就沒好利索的左腿完全支撐不住重量,他順勢滑到在地,哭得眼淚鼻涕一起下。        


  別說他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不夠堅強,這事兒就算是個八十八的老男人遇上了也得哭成狗啊。        


  徐盛堯見他這副樣子也沒了追問的心思,半拖半抱的把他送回了床上,親自擰乾淨毛巾為他擦臉。只可惜他前一秒剛擦乾,下一秒眼淚又從那兩汪泉眼裡湧出來了,徐盛堯見釣釣哭的一時停不下來,乾脆把毛巾收起來,安靜的坐在床邊看他哭。        


  葉帆說:“你別看我,你又不是我哥,我又不是你弟,你關心錯了人,我也賣錯了乖。”        


  徐盛堯沒搭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說:“你現在思路不清晰,等你哭夠了咱們再深談。”        


  “我覺得我思路特別清晰,”葉帆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大義凜然的說:“徐盛堯,你是不是覺得我剛才都在說謊,是逗你玩的新招式?我對天發誓我剛才說的沒有一句假話,你要是覺得我精神錯亂你可以找個醫生過來給我做評估,要是他能證明我有精神病,我絕對二話不說滾進精神病院裡,也省的以後咱倆兩看相厭。”        


  徐盛堯伸手把葉帆的胳臂放回被窩裡,認真的說:“誰說咱們一定會兩看相厭?你剛才說的事情確實讓我非常震驚,說實話我直到現在都無法盡信。我需要時間理清思路,而你也是。現在咱們需要彼此冷靜,而不是互相說狠話傷害對方。”        


  葉帆懶得同他再多浪費一句口舌。因為葉帆想要補償的是在他上一段生命中,被他狠狠傷害的哥哥,而不是面前這個和哥哥長得一模一樣、性格一模一樣、說話做事都一模一樣、就連疼他的程度都一模一樣、但所處的世界不一樣的人。        


  他會覺得對不起那個哥哥,也會覺得對不起被他替代的這個葉帆。        


  他蜷起身子鑽進被窩裡,像個孩子一樣拉高被子遮住頭頂,讓自己完全置身於黑暗當中。他回到過去原以為能重拾親情,結果親情就像是水裡的月亮,眼睜睜的從他手裡掉出去了。        


  徐盛堯在葉帆床前等了一會兒,見他執意不從他自己做出來的保護空間裡出來,只能無奈的歎口氣,隔著被子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第二日一早,葉帆並沒有出現在早餐時分的飯桌上,傭人想去叫他,徐盛堯阻止了他們,並告知傭人葉帆昨日睡得晚,今天等他睡到自然醒就好。        


  因為工作忙碌的緣故,徐盛堯吃完早飯後就要趕去公司上班。臨行前他寫了張紙條疊好,讓傭人在葉帆起床後交給他。        


  葉帆這天果然睡到中午才起,一醒來兩隻眼睛腫的足有桃子大,嚇得傭人趕快拿來冰袋給他冷敷。昨日他們兄弟倆談話時是關著房門的,再加之大宅的隔音非常好,所以沒人聽到他們聊了什麼,但看到葉帆現在雙眼通紅的模樣,傻子都猜得出來他昨天哭了一宿。        


  傭人小心端來午飯給他,同時拿上來的還有徐盛堯留給他的便簽條。葉帆拿著那張紙條左右為難,一方面他不想和“這個”徐盛堯有太多瓜葛,一方面又想知道徐盛堯留下的紙條裡寫了什麼內容,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架不住好奇心,彆彆扭扭的把紙條展開了。        


  紙條是這麼寫的:        


  “釣釣:        


  即使心情不好,複健也絕不能落下。        


  如果想一個人出去散心,別忘了帶表(有定位功能的那幾塊)。        


  兄堯”        


  葉帆盯著紙條開頭的稱呼心情複雜,兩個釣字筆劃連貫、看不出一點停頓,他實在不明白徐盛堯怎麼能夠如此若無其事的寫下釣釣兩個字,字裡行間的關心也不似做偽。        


  可偏偏他對葉帆越好,葉帆就更為難過。因為在另一個世界裡,有一個同樣對他掏心掏肺、無微不至的哥哥,曾經為他付出同樣的關心,然而他把這份心意棄如草芥。        


  他盯著這張紙條出神的想了好一會兒,最終默默的把它收到了床頭櫃裡。        


  ※        


  葉帆躺在床上,考慮把自己餓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鑒於他的病號身份和徐家二少爺的地位,如果他一天不吃的話,估計從掌勺的廚師到布菜的傭人要跪倒一片。雖然他哥不會像小說裡的霸道帝王一樣“他不吃飯你們都給他陪葬”,但想必也會拉下臉來,用低氣壓淩虐所有人。        


  想什麼呢。        


  葉帆罵自己,那人不是你哥。        


  這是“平行世界”,葉帆你好歹也是看過那麼多漫畫電影的人,連“平行世界”是什麼你都不知道嗎。        


  從向徐盛堯坦白重生結果發現是平行世界那天開始算起,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一個星期了。徐盛堯因為工作忙碌的原因(他不可能因為私事而放下公司那麼多事情),總是早出晚歸,葉帆有意躲著他,不是故意賴床、就是晚飯提早吃,這一個星期下來,兩人居然沒碰上一面,更別提能好好坐下來重新聊聊平行世界你和我的事情。        


  其實聊也沒什麼用,因為對於葉帆來說,這個徐盛堯已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葉帆這幾日悶在家裡,電腦也不用、電視也不看,每天除了複健、陪狗玩就是坐著發呆。說是發呆,其實他腦中一刻不停的轉著,想方設法的想要回到他來時的世界。        


  他來時的方法簡單粗暴,開著被動了手腳的跑車沖出車道墜下懸崖,以死重生。如果他想回去,看來也唯有同樣的方式——“死”回去。        


  但是怎麼死那就值得分析了,要拒絕大廚每日不重樣的美味從而絕食致死肯定不可能,想要摸到方向盤製造交通事故他身旁的保鏢也不會讓,家裡所有的藥物都在家庭醫生手裡,而上吊的話連跟低矮的能夠搭皮帶的橫樑都找不到……        


  葉帆想,當個有錢人有時候真是蠻麻煩的。        


  他思來想去,唯一一個還算快准狠的方法就是割脈自殺,但是家裡的傭人連水果刀都不會讓他碰,他能接觸到的最鋒利的東西就是刮胡刀。不過只要一心求死,刮胡刀也能成為最鋒利的武器。        


  五分鐘後,他全身□□的躺在溫暖的浴缸裡,右手拿著刮胡刀,對著左手腕比劃半天,卻沒有勇氣向自己下手。        


  他上一場死亡來的太突然,臨死前更多的是驚慌失措與懊悔傷心,疼痛和害怕幾乎沒有。當跑車方向盤刹車都失靈,他被迫沖出公路時,快速下落帶來的失重感讓他迅速喪失了意識。在失去意識前,他明白這次肯定是必死無疑,結果意外的再次在病床上睜開眼、聽到別人叫他Mr.Ye,他無法抑制的留下了激動的淚水。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一次,他要直面死亡,甚至主動迎接它,就為了重回到那個哥哥的身邊。        


  ※        


  在留給釣釣一個星期的消化時間後,徐盛堯覺得是時候和弟弟重新談一遍了。他向來是個思路清晰、敢做敢想的人,誠然,在釣釣剛告訴他重生一事時,他完全無法置信,當天晚上甚至罕見的失眠了,但經過一晚上的思考,他理清了思路,也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看出釣釣的逃避,所以給了他一周的時間讓他放鬆。這一周裡,明明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兄弟卻連一次面都沒見到,徐盛堯面上不顯,心中其實十分焦慮。        


  這天下午,他擠出兩個小時的時間提前下班,余知樂本想拿著文件跟著他回徐氏大宅繼續工作,可誰想徐盛堯卻拒絕了他,告知他今天晚上要和弟弟談心,不會處理任何工作。        


  “談心?您一周前不是和他談過一次了嗎?”在第二次DNA檢查結果結束後,余知樂勸徐盛堯同弟弟開誠佈公的談一談,不過看起來效果不是很好,因為第二天徐盛堯眼下烏青,臉色很難看。        


  徐盛堯頷首:“上一次因為一些事情打斷了,當時我們倆都很激動,不適合再談下去。今天再和他聊聊,希望能解開他的心結。”        


  余知樂誇讚道:“您可真是個好哥哥,看的我都有些羡慕了。有時候我也想有個兄弟可以聊聊天,可是我是獨生子,同齡的親戚中我最大,底下幾個弟弟妹妹,實在不好意思當著他們的面發牢騷。”        


  “你可以去找瀾仁啊,我看你倆挺投緣的。”        


  余知樂搖頭:“我昨日約他出來喝茶,他沒回復,估計有事在忙。”話語中難得透出一點落寞。敖瀾仁是豪門闊少,他就是徐氏底下的一個秘書,倆人只是偶然相識,其實身份千差萬別。這次相邀敖三少不賞臉出來,他實在沒勇氣多問一遍。        


  “你不會給他發的短信吧?”徐盛堯有意讓這兩位性格互補的朋友關係走的近一些,“現在快到春節了,找他應酬的人太多,他手機最近都開飛行模式,收不到電話短信,你要找他用微信就好。”        


  說話的同時,徐盛堯把敖瀾仁的微信名片推給了余知樂,然後說了聲明天見就快步走出了辦公室,家中還有弟弟在等著他呢。        


  余知樂看著螢幕上顯示的微信帳號,稍加猶豫就點擊了添加好友。誰想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敖瀾仁就通過了。        


  敖瀾仁:余知樂?        


  敖瀾仁:老徐把我的微信號給你的?        


  敖瀾仁:你這微信名也太雷了,居然直接叫‘余秘書’!頭像還是證件照!        


  敖瀾仁:天哪,你的朋友圈頂圖居然是徐氏大樓的正門,老徐從哪兒找的你這麼個愛崗敬業的員工啊。        


  余知樂:有時候飯桌上應酬,和那些大佬加了一圈微信,可人家轉眼就忘了我是誰了,這樣方便一點,能讓人家把我的臉和我的工作對的上號。        


  余知樂:你要是不喜歡我的名字,你可以給我備註成真名啊。        


  敖瀾仁:放心,已備註成樂樂。        


  余知樂:=_=        


  就連小時候,余知樂的父母也沒叫過他樂樂,因為他的名字來自那句有名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父母希望他知足常樂,所以叫他時都是知樂、知樂的叫,現在猛然被一個大男人叫樂樂,余知樂頓時覺得全身一個激靈,震得他天靈蓋都酥酥麻麻的了。        


  余知樂沒在名字話題上多糾纏,因為他知道以敖瀾仁的厚臉皮是肯定不會改的。而且誰知到這個花花公子的手機裡有多少個“樂樂”?        


  他很快轉移了話題。        


  余知樂:沒想到你的頭像居然是一隻老鷹,我還以為會是自拍之類的。        


  敖瀾仁:這是新換的。        


  余知樂:以前的是什麼樣的?        


  敖瀾仁:以前是個站在樹上的老鷹。        


  余知樂:……        


  敖瀾仁:後來有人說那個頭像不好,我就換成這個飛翔的老鷹了,更霸氣一些。        


  敖瀾仁:而且這不是老鷹,你要稱呼它為神雕。        


  敖瀾仁:我就是神雕,我要找到我的俠侶。        


  余知樂:……你知道神雕是俠侶的坐騎吧?        


  敖瀾仁:誒?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我的俠侶騎我?        


  余知樂:=_=        


  ※        


  徐盛堯到家時剛剛六點,正是平常葉帆吃晚飯的時候。他原以為到家時能看到葉帆乖乖的坐在飯桌前老實吃飯,可視線往餐廳掃了一圈,卻發現那裡空蕩蕩,家中另一位男主人並沒有在那裡。        


  “釣釣呢?”他一邊把外套脫下來交到傭人手裡,一邊問。        


  “少爺去洗澡了,還沒出來。”傭人恭敬回答。        


  徐盛堯奇怪:“怎麼晚飯時間去洗澡?他平常不都是早上洗嗎”        


  “不清楚,一個小時前小少爺突然說要洗澡,讓我們給他放水,而且晚飯也說不吃了。”        


  徐盛堯動作一頓,語氣徒然緊張:“他進浴室已經有一個小時了?”        


  傭人剛點了一下頭,徐盛堯連西裝都沒顧得上脫,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往釣釣房間沖。別人不知道之前他們兄弟倆談了什麼,自然不會把釣釣的一些特意舉動往深了想,只會當是自己批評了他、導致他鬧一些小脾氣。        


  然而徐盛堯清楚他們之前談的內容有多驚世駭俗,釣釣因為重生到了這個世界,心情波動那麼大,若一時鑽了牛角尖,想要再“重生”回去可怎麼辦!所謂的“重生”是什麼他心裡有數,那麼兇險的事情怎能說做就做?        


  現在釣釣已經進浴室一個小時了,若他不願見到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那……        


  徐盛堯飛奔到葉帆房間門口,發現葉帆反常的反鎖了臥室門。他令保鏢踹開葉帆的房門,心急火燎的沖向了裡面的浴室。短短的幾步路,徐盛堯心如擂鼓,臉色蒼白,無數次自責自己為什麼不能再提早回來一個小時。        


  還好浴室沒有鎖,他一把推開浴室門撞了進去,可他料想中的悲慘場景並沒有發生。身為事件關鍵人物的葉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西裝革履的哥哥闖進了自己的浴室,而赤身裸體的自己正雙腿大張的坐在浴盆中,一手拎著小金勺,一手拿著刮胡刀,那模樣像是在——        


  “釣釣,”徐盛堯長舒一口氣,淩亂的髮絲垂下來擋住了他疲憊的眼角,“你為什麼刮陰/毛要刮一個小時?”        


  ☆、第 18        


  葉帆被突然闖入的徐盛堯嚇了一跳,他扔掉刮胡刀,雙腿併攏藏起了自己的寶貝小金勺。雖然他是男人,也不代表他能心甘情願的讓另一個男人看到自己洗澡的模樣啊!        


  而且他哪裡是在刮陰/毛?        


  他本想用刮胡刀的刀片割腕自盡,但橫豎下不了手,又擔心割在手腕上傷口亂七八糟破壞了自己遺體的美感。他思來想去,想起恥骨處有一處股動脈,若是割在那裡血流的快,估計痛苦也會少一些。徐盛堯進門時,他一手拎著小金勺一手握著刮胡刀就是在找下手的位置。        


  然而葉帆從小就是那種決心下的快、行動做得慢的人,再者說這又不是放下遊戲去寫作業之類的小事,而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即使他心理準備做了這麼久,等到真要手起刀落了,又忽然膽怯了。        


  人都有求生欲,上一次的死亡是意外來臨,他沒感到多痛苦就來到了這裡。現在他是主動赴死,最難過的就是這道心理關。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徐盛堯破門而入,葉帆嚇得第一時間扔掉了刮胡刀。他惱怒于徐盛堯破壞了他的“大事”,然而同時心中出現了一個小釣釣,拍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他很快就在腦中把那個貪生怕死的小傢伙給扼殺了,但那種慶倖的心態卻留在了他的心中,讓他對這一刻的自己失望之極,甚至羞愧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像他這種意志不堅定的人,第一次自殺被人阻止後,恐怕再也沒有勇氣做第二次了。        


  徐盛堯敏銳的發現了釣釣的情緒波動,見他宛如喪家之犬一樣抱緊雙膝坐在浴缸中,臉色晦暗、眼眶含淚,看到自己進來也不打聲招呼,便明白他其實並沒有理清紛亂的思緒。        


  他不敢再放任釣釣自顧自的鑽牛角尖,這次他反鎖在浴室一個小時只是虛驚一場,若下一次不是虛驚的話,那徐盛堯一定會追悔莫及。        


  他連拉帶拽的把弟弟從浴缸裡拖出來,又拿來厚重吸水的浴巾把他包裹在其中。明明兩人是兄弟,但兩人的身高外貌完全不同,徐盛堯又高又壯極有威嚴,而葉帆隨了母親,長相清秀身材單薄,赤腳站在浴室的地上時,剛到徐盛堯的下巴。        


  “呃還是我自己來吧……”葉帆這時也醒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推拒著徐盛堯的手。        


  “站著別動。”徐盛堯隔著浴巾不輕不重的拍了葉帆的後腰一下,葉帆彆扭的想躲開,但徐盛堯早就用浴巾把他禁錮在自己身前,葉帆完全無處可避。        


  待葉帆身上、頭上的水珠擦得差不多了,徐盛堯從門後拿過浴袍替他穿上。葉帆僵硬的像個木偶一樣,徐盛堯讓他抬手就抬手,讓他低頭就低頭。        


  徐盛堯見他如此態度,問他:“你還沒拆石膏的時候,哪次洗澡不是傭人幫你擦身?怎麼換成我你就怕成這樣?”        


  葉帆老實說:“我不是怕,我是覺得尷尬。”        


  “有什麼尷尬?你小時候我給你洗過多少次澡?”        


  “你別老說以前的事情。”葉帆後面的話沒說,但是徐盛堯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他的抵觸。明明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但在葉帆眼中,他們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看來他的釣釣還是沒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不過沒關係,今天晚上他有的是時間和釣釣講清楚。        


  徐盛堯擁著葉帆的肩膀把他帶出了浴室,本來葉帆心情低落的不得了,結果剛一走出浴室,就看到幾保鏢和傭人正圍在他的臥室大門處低聲討論。葉帆再一細看,只見他的門板和鎖頭完全脫離,門框上也有好幾處坑坑窪窪。        


  葉帆瞬間清醒,磕磕巴巴的問:“你剛才讓人把我的門拆了?”        


  “你反鎖在房間一個小時,我怕你出危險。”徐盛堯很坦然的回答,絲毫沒有掩蓋自己的擔憂與緊張。        


  葉帆的愧疚感蹭蹭往上升,他剛剛只顧著“回”原本的世界找哥哥,卻忘了他在這裡離開後,這裡的“哥哥”會怎麼面對自己的死亡。以這個徐盛堯對釣釣的珍視程度,恐怕自己死後,他也會傷心難過吧。        


  葉帆不敢深想,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這門今天晚上能修好嗎?”        


  “應該是能修好,不過他們估計動靜很大,你今晚不能睡你的房間了。”徐盛堯搭在葉帆肩膀的手,即使隔著浴袍也讓他覺得燙的灼人。“正好我想和你再聊聊那天的話題,今天晚上你直接去我的臥室和我一起睡吧。”        


  葉帆嚇得汗毛倒豎,都不知該驚慌於即將到來的二次談話,還是要驚慌於和這個“陌生”哥哥同睡一張床了。“這不太方便吧,家中客房這麼多,我讓他們隨便給我收拾出來一間就好。”        


  徐盛堯挑起眉毛,以不容他反抗的速度拉著他向著自己房間走去:“你也是徐家的男主人,哪有主人在家睡客房的道理。”        


  ……哥哥說的話好像哪裡不太對但是他又想不出如何反駁怎麼辦?        


  葉帆幾乎是被徐盛堯拖進了主臥中,這間房間在徐老總裁還健在時一直是他的臥房,後來徐老總裁去世,徐盛堯正式繼承家業成為了徐家的一把手,順理成章的搬到了這個象徵地位的主臥當中。        


  這間主臥位於三層的正中,左邊就是葉帆的房間,兩間房其實面積相差無幾,只是因為主人不同、屋內的風格也不同。        


  葉帆站在主臥之中,懷念的環視四周,目光中帶著惆悵也帶著回憶——真要算起來,他其實已有十三年未踏足這裡了。在他十五歲那年,他就是在這裡和哥哥決裂,當時哥哥同今日一樣,硬拉著他過來想和他談談心,但少年叛逆的他卻覺得哥哥不安好心,拿酒瓶打破了他的頭後揚長而去。        


  後來他被送出了國再沒回來,直到二十八歲他被人攛掇回國和徐盛堯掙繼承權。當時徐盛堯正是腹背受敵之際,又苦於麾下無人能用,失望之下遠離了這片沼澤。        


  可能是當時徐盛堯的神情太過落寞,葉帆良心發現,“勉為其難”的並沒有要回這所大宅的歸屬權,自然也沒有搬回來住。        


  所以掐指一算,他這次受傷回國,可不是闊別十三年後又回到舊居嗎?        


  他盯著徐盛堯臥房一隅的酒櫃出了神,徐盛堯一直以來都有睡前喝些紅酒助眠的習慣,自然在臥室裡常備冰吧。當初葉帆就是從酒櫃裡隨手拿出一瓶酒給哥哥開了瓢,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徐盛堯居然沒有把酒櫃移出房間。        


  葉帆走過去,隨手挑了一瓶紅顏容,醒了一會兒後緩緩倒入兩個玻璃杯中。一旁的徐盛堯看著他嫺熟的動作有些驚訝:“你什麼時候學會品紅酒了?”        


  葉帆拿起其中一杯遞到徐盛堯手裡,故意老氣橫秋的說:“在你不認識我的八年裡,我總得學點什麼好揮霍時光吧。”        


  徐盛堯聽懂他話裡的疏遠,接過酒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無奈的眼神像是在包容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若是葉帆心中所念的那個徐盛堯用這種眼光看他,他絕對開心都來不及,但偏偏這個徐盛堯是一個“陌生人”,葉帆在這種目光的籠罩下,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小人,偷去了另外一個釣釣的本該擁有的愛。        


  就在葉帆坐立難安之際,徐盛堯開口了:“我覺得咱們還需要談談。”        


  “有什麼可談?我的態度那天都說清楚了。”葉帆啜飲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明明是無上的美味,他喝起來卻覺得澀到心中。“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的關愛,但是我想回報的人不是你,你想照顧的人也不是我。”        


  “我覺得沒什麼不同。”徐盛堯向後靠了靠,姿態放鬆,他拍拍雙人沙發旁邊的空位示意葉帆坐過來,葉帆搖搖頭,縮在了單人沙發的扶手上。        


  徐盛堯見他依舊這麼抵觸自己,語重心長的說:“釣釣,你難道想要一直把咱們兩個人劃分到不同的世界去嗎?”        


  葉帆把自己縮的更小了,但是相對的,他的聲音卻變大了不少:“咱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你聽過嗎?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看上去哪裡都一樣,但萊昂納少直到2016年才奪得小金人,你別看只有這一點差異,卻使得你和我分割屬於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        


  很快的,他的聲音再一次低落下去:“……我重新睜開眼的那一刻,一心只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修復同哥哥的關係,卻沒意識到居然會有兩個這麼相似的世界……”        


  “不,你說錯了。相似的至少有三個平行世界。”        


  “什麼?”        


  徐盛堯放下酒杯,隨手拿起茶几上的幾個擺件演示起來。“第一個世界是你來的世界,你在那個世界中,對我有所虧欠。因為心懷愧疚,所以你想重生回那個世界,對我加以補償。然而……就像你說的,出現了‘偏差’,讓你重生來到了這裡。        


  “但是釣釣,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重生回了你想回的世界,但自你重生的那一秒起,世界其實又分裂了,你所補償的根本不是你想補償的徐盛堯,而是一個和我一樣對未來一無所知的人。”        


  聞言,葉帆防備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既然同樣都對未來一無所知,那麼我和那個人根本沒有任何區別,更別提思維方式、個人經歷、以及對你的感情都是完全一樣的。但是你卻要把‘我’區分成‘我和他’,僅僅因為在這個世界中萊昂納少在97年拿了小金人?”        


  徐盛堯搖頭苦笑:“釣釣,我實在不明白,一個遠在禿鷹國和咱們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的明星在97年榮獲了影帝,為什麼要影響咱們兩人之間的情誼?”        


  徐盛堯思路清晰明確,切入點又簡單好懂,三言兩語之下,葉帆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恪守心中的界限,總是想要區分開兩邊的徐盛堯,但其實他們本就是一個人,哪裡能分得清?        


  在分析事物的本質上他恐怕永遠也趕不上哥哥了。        


  他囁嚅半天,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訥訥問:“我替代了原本和你在同一個世界裡長大的釣釣,奪去了原本屬於他的關心與愛護,為什麼你能這麼快接受?一點不為了他的消失感到可惜?”        


  “誰說他消失了?”徐盛堯哭笑不得的回答:“這個世界肯定有它既定的發展軌道。我們可以大膽猜測,一定還有第四個平行世界。在那個世界中,萊昂納少在97年拿了小金人,而20歲的釣釣車禍後沒有回國,我會和那個釣釣重複你上一輩子的所有經歷。”        


  他又說:“你不要覺得你欺騙了我的感情、也不要覺得你奪取了不屬於你的幸福。因為在我看來,你就是釣釣,我負責你此生的幸福,那個原本應該在20歲繼續莽莽撞撞走下去的釣釣,有另一個我在擔心呢。”        


  徐盛堯若不說最後一句話還好,他一說,反而把葉帆好不容易高漲的情緒又一次按到了穀底。        


  葉帆聽完他的分析,失控的問:“所以在第四個世界裡的我,還是會不懂事的折騰到28歲,然後把自己‘作’死,讓哥哥傷心?”天啊,他原本以為只辜負了一個哥哥的親情,怎麼算來算去,他居然辜負了兩個人了?        


  “我無從猜測第四個世界中的釣釣,是否還會像如今的你一樣穿梭到第二個世界,亦或是跟隨著車禍讓短暫的生命戛然而止……但是我能想到另外兩個‘我’的心情。我會痛苦、會難受、會因為失去你感到悲傷,可是我不會無助、不會絕望、不會感到人生暗淡……我會找到謀殺你的真凶讓他償命,然後平淡的過完這一生吧。”        


  徐盛堯只是單純的指出事情的發展,可是當他講完後,卻發現葉帆已經哭得滿臉通紅。明明這個男孩自五歲後就很獨立的沒掉過一滴淚,然而就在最近幾天,葉帆卻情緒崩潰了好幾次。        


  葉帆藏著的這個巨大的秘密像是一顆沉重的石頭,這三個月來沒有一天不壓在心頭,而在得知重生回平行世界之後,這顆石頭就變成了一座大山。而在今天,這座山終於消失不見,重新化為一片春光燦爛的花田。        


  徐盛堯起身走到葉帆身邊,展開雙臂,誠懇的問他:“現在,能讓哥哥抱抱你嗎?”        


  回答他的,是葉帆猛地撞進他的胸口,把眼淚鼻涕擦在他的襯衫上。        


  好好哭吧。        


  徐盛堯輕輕拍著葉帆的後背為他順氣,在心中想到。        


  等把重生後的迷茫發洩出去後,繼續當他的活蹦亂跳的釣釣吧。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我表達的意思足夠清晰明瞭,能讓大家理解^_^        


其實我很愛看重生文,但是看多了就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思考。這篇文開文之處就想寫一個不同尋常的重生文,不僅僅是寫作手法方面,也是關於平行世界的一些想法。        


歡迎和我討論~        


終於把重生這個事情圓完了,之後我就可以開開心心的虐虐渣、寫寫我最擅長的傻白甜啦o(*≧▽≦)        


  ☆、第 19        


  好在葉帆的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在哥哥的懷裡哭了一陣就收了聲。待情緒平復以後,他不好意思的從徐盛堯懷裡鑽出來,苦惱的望著對方襯衣胸口那一灘水跡,感覺自己兩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身上濕噠噠的畢竟不舒服,徐盛堯隨手脫下襯衫搭在沙發背上,裸著上身走到衣櫃前翻找寬鬆的居家服。        


  雖然徐盛堯工作忙碌,但是他每週都會抽出兩個小時在健身房鍛煉以保持良好的體態,他肩膀寬厚身材高挑,穿上西裝威嚴沉穩、脫下衣服骨肉勻停。從背後望過去,他的肩胛骨上覆蓋著一層非常漂亮的肌肉,隨著他起身或是展臂,肌肉上的陰影也跟著變化。        


  葉帆看著好生羡慕,他原本也有泡健身房的習慣,只是最近受了傷,養傷時淨挑好的吃,天天躺在床上發呆,三個月下來腹肌早就沒了,坐下來時肚子上嘟出來兩層軟肉,手感還挺好。        


  他只能安慰自己:有小肚子也挺不錯,畢竟俗話說得好,小肚雞長。        


  徐盛堯隨手找了一件T恤套上,葉帆看著那片漂亮的背脊被掩蓋在布料之下,感覺有些可惜。        


  徐盛堯回頭時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眼睛,兩人視線碰撞,徐盛堯難得童心大起,隨口開了句玩笑:“看我做什麼?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上世紀九十年代湧現出一批非常優秀的電視廣告宣傳語,這句就是其中之一。徐盛堯雖然不愛看電視,但這麼經典的臺詞還是讓他記憶深刻。        


  葉帆沒想到向來嚴肅的哥哥也會開玩笑,一時間居然不知如何反應。可是他臉上的空白卻讓徐盛堯誤解了他的意思。        


  “釣釣,難道你所在的世界沒有旺仔牛奶嗎?”徐盛堯咋舌,沒想到萊昂納少早拿了一座小金人,蝴蝶翅膀卻扇到了這個方向。        


  葉帆發覺他想岔了,但是他沒有澄清,而是使壞順著他的話說:“汪仔牛奶是什麼?聽名字像是給寵物狗喝的。剛好撓撓才幾個月大,給它買點喝吧。”        


  他嘴裡的“撓撓”自然是小黑狗撓撓,小狗耳朵靈,聽到葉帆叫它便跳躍著跑到主臥門口,探著頭往裡擠。        


  葉帆裝模作樣:“看,它也想喝呢。”        


  徐盛堯剛想說什麼,臥室門被敲響了。原來是還晚飯做好了,傭人上來問兩位男主人在哪裡用餐。現在葉帆身上還穿著浴袍,實在不適合下去用餐,徐盛堯就讓人把飯菜送了上來。        


  雖然徐家很富有,但徐老總裁一直不喜鋪張浪費,在徐盛堯繼承家業後,這一點優良傳統也被他延續下來。他們兄弟倆人吃飯,桌上只有兩葷兩素一湯一涼菜,而且量都不多,剛好夠兩兄弟吃完。        


  徐盛堯從不在臥室辦公或者見客,他的臥房沒有高桌,只有一張矮幾和周圍的一組沙發,葉帆嫌棄坐在沙發上吃飯時撅著屁股很難受,乾脆坐到了地毯上,雙腿盤坐。        


  可他剛把腿盤起來,徐盛堯忽然咳嗽了兩聲,提醒他:“注意形象。”        


  葉帆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頓時滿臉通紅。        


  原來他剛剛從浴房出來後只在外面批了一件浴袍,裡面完全是在“掛空擋”。家裡暖氣足,剛剛注意力又在別的事情上,他完全忘了自己浴袍下光溜溜。而在盤腿坐下後,兩隻膝蓋撐開了浴袍,雙腿間那只軟綿綿的小金勺就這樣暴露在哥哥的視線中,甚至還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        


  明明剛才洗澡時已經被徐盛堯看光又摸光,可是那時的窘迫感與現在相比還不到後者的十分之一。        


  葉帆火燒屁股一樣蹦了起來,手裡的飯碗差點灑身上。        


  徐盛堯笑他莽撞,叫來傭人去葉帆的臥室取了睡衣和內褲送過來。        


  待傭人離開,葉帆拿著衣服心急火燎的想要換上。因為剛才的那些動作,他身上的浴袍已經鬆鬆垮垮的了,袍帶一解,肩膀一抖,又厚又柔軟的毛茸茸的浴袍就掉落在地,他就像是一條剛拿長髮換來雙腿的小人魚一樣,赤條條的出現在徐盛堯面前。        


  徐盛堯笑容一滯,莫名覺得有些尷尬。他原以為釣釣至少會拿著睡衣去浴室換的,哪裡想到在飯桌旁他就脫得精光。不過他轉念又想,小時候他不知給釣釣擦過多少次屁股(真·擦屁股),又給他的小金勺塗過多少次護膚露,摸的看的還少嗎。        


  即使房間很暖和,猛然把浴袍脫下來也足夠讓葉帆抖上好幾下了。他摸出內褲,兩腳跳進去,雙手拎住內褲兩邊,趕忙把它拎了上去。富有彈性的純棉布料包裹住他圓滾滾的臀瓣,看上去像是兩團饅頭一樣充滿彈性。        


  二十歲的葉帆正是騷包的年齡,有一顆永遠不停歇的躁動的心,這一點從他衣櫥裡顏色鮮豔的內褲就能看出來,某某品牌五百一條的內褲,他集齊了二十八個顏色,每次傭人給他洗內褲時,都懷疑洗的是一鍋彩虹。        


  徐盛堯本來無意對他的品味多說什麼,可現在這條穿在葉帆屁股上的螢光黃內褲實在太過扎眼,感覺正午直視太陽都沒那麼刺激。        


  好在三秒鐘後葉帆就套上了睡衣睡褲,藏住了他的彩色少男心。        


  其實葉帆穿衣服這麼快是有原因的。他的小金勺只是正常男人的正常尺寸,每次和未來的前女友們做深入交流時都靠技巧取勝。而他哥雙腿間那一坨凸起實在驚人,剛剛在浴室裡水汽打濕了他的褲子,葉帆僅是一瞟都覺得自尊心大受打擊。        


  “自知之明”是一種說出來很心酸的東西,就像白雪公主裡的那面魔鏡一樣,只有對自己有所懷疑的人才會問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的人”。葉帆小學時背過古文,實在幹不出明知道自己短還厚著臉皮問別人“我與徐公孰長”的事情。        


  之後的晚飯吃的很潦草。葉帆剛哭了一通,肚子餓的呱呱叫,抱著飯碗一陣風捲殘雲,吃完了就像鹹魚一樣在單人沙發上一趟,腦袋搭在一邊沙發扶手上,兩條腿掛在另一邊扶手上,手裡不住的揉肚子。        


  徐盛堯一邊欣賞著他撐著動不了的傻樣子,一邊慢慢的吃完了面前的菜,甚至還出人意料的夾過葉帆碗裡剩下的咬了一口的胡蘿蔔,扔到了自己嘴裡。        


  葉帆驚叫:“你你你你幹嘛啊,那是我啃剩下不要的!”        


  “原來你咬過?我還想家裡的廚子怎麼會把有蟲洞的蔬菜端上桌。”        


  “……”        


  待桌上的碗盤被清理乾淨後,徐盛堯讓人送來了一杯牛奶。因為骨折後需要補鈣,葉帆每晚都要喝上一杯牛奶補身體,但是他一直嫌棄牛奶有一股奶腥味,喝奶比喝藥還費勁。        


  然而今天的牛奶一入口,葉帆就嘗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這杯牛奶不僅沒有奶腥味,而且口味很甜,這讓喜歡甜食的葉帆非常驚喜。這次的牛奶味道非常熟悉,好像很小的時候喝過類似的飲品。        


  見今天葉帆乖乖的把牛奶喝完了,徐盛堯表揚他:“看來你喜歡這種牛奶?不過這個太甜,睡前常喝這麼甜的東西對身體不好。”        


  葉帆問:“這牛奶什麼牌子?”        


  徐盛堯回答:“旺仔牛奶。”        


  “……”葉帆差點噴出來,但是戲一定要做足:“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給狗喝的牛奶?”        


  “不是,這個牛奶是給人喝的。”徐盛堯不疑有他,認真解答:“釣釣,我不清楚兩個世界的不同點到底有多少,但是我會盡我可能的縮小這個差距。我不希望你對我、對這裡有距離感,如果你發現了任何讓你不習慣的地方,都可以告訴我。”        


  葉帆被他感動的眼眶又紅了,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玩笑,在徐盛堯心中卻成為了這麼重要的大事,四個世界加起來,有誰的哥哥能比他的還好?葉帆忙不迭的點頭,趕忙說:“其實還有一件事差距挺大的,這段時間我一直沒好意思說。”        


  “什麼事?”        


  葉帆羞澀道:“在我來的那個世界,胡蘿蔔被視為一種不祥之物……”        


  徐盛堯面無表情的打斷他:“那這點你需要入鄉隨俗了。”        


  ☆、第 20        


  當天晚上,葉帆睡在了徐盛堯的臥房中。掐指一算,葉帆自從五歲後就沒再和哥哥一起一起睡過,現在兩個人大被同眠,葉帆心裡還真有點彆扭。        


  不過彆扭歸彆扭,葉帆並沒有提出去客房睡覺。兄弟倆好不容易把話說開,正是秉燭夜談的好時機,葉帆當然不會浪費這麼一個好機會。        


  主臥中的大床比Kingsize還要大上一圈,別說睡他們兄弟倆了,一左一右再睡兩個膀大腰圓的保鏢都沒問題。倆人上了床分開躺下,只有同時伸直雙臂才能觸碰到彼此。        


  葉帆想了想,主動往哥哥那邊蹭了蹭,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小到一臂範圍。        


  徐盛堯含笑望著他,眼神裡裝滿了令人安心的溫柔。徐盛堯在公事中總是雷厲風行、不苟言笑,唯有對待他唯一的弟弟才會充滿寵溺,幾乎稱得上予以欲求。        


  若他用這種態度對待任何一個女人的話,恐怕沒有人會從他的西裝褲下逃脫。        


  這麼回想起來,葉帆忽然意識到在上一段生命中,從未聽過徐盛堯談起過他的另一半。畢竟兄弟兩人一個月才能見上一面、吃上一頓飯,葉帆在桌上擺出“不聽不答不在意”的態度,每頓飯都吃的沉悶無比。        


  哥哥足足比他大上十五歲,他二十八的時候徐盛堯已經四十三,雖然沒結婚,但不可能沒有固定交往的物件。畢竟他哥哥有才有貌,性格成熟穩重,而且一看就是器大活好的那一類,打死他他也不信徐盛堯是單身。        


  想到這裡,葉帆很八卦的打聽:“哥,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徐盛堯聞言眉毛一抬,微微停頓了幾秒鐘才開口:“……另一個我沒有告訴過你嗎?”        


  “當然沒有啊。”葉帆無辜的回答:“我上輩子總是和你吵架,這種私人事情你都不會告訴我。上輩子直到我出事,你都沒有結婚。”        


  “結婚不急。”徐盛堯說:“爸爸一生沒有結婚,不還是有了咱們了嗎?”        


  葉帆想想也是,徐老總裁五十歲前女友無數,直到抱了徐盛堯回家後才修身養性。        


  雖然這麼說有些自私,但葉帆真的希望徐盛堯能晚一點結婚,至少讓他多享受幾年親密的兄弟時光,而不用考慮會有一個陌生的女人來瓜分徐盛堯的寵愛。他已經讓徐盛堯獨自付出十多年,他至少要雙倍報答才行。        


  之後兩人又聊了很多,葉帆困得眼皮打架都捨不得打住話頭。但畢竟今天又是“自殺”又是哭鬧的,他精神無限、體力有限,他保持著側躺的姿勢,腦袋壓在胳臂上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徐盛堯見他睡著,依靠著昏暗的床頭燈光,靜靜的欣賞了一陣子葉帆的睡顏,他的心中無比安定,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時候釣釣粘他粘的像是個小尾巴,每天都要拖著故事書來他房間找他。若他沒時間陪他,釣釣就會哭鬧,逼得徐盛堯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把他抱上床,一邊拍著他的後背一邊低聲念童話書哄他入睡。        


  這麼多年過去,現在的釣釣已經是個二十歲的大小夥子,長得如他母親一樣清秀,又不失男人的俊美,安穩睡在他身旁、打著小呼嚕的模樣實在令人莞爾。        


  “晚安。”        


  徐盛堯輕聲道了句晚安,關掉床頭燈滑進了被窩中。        


  說起來,他已經想不清有多久沒和一個成年人同床共枕過了。        


  ※        


  “您心情很好。”余知樂沒忍住八卦的欲望:“看來昨天和小少爺聊得很好?”        


  徐盛堯點點頭,想要壓住嘴角的笑意,但轉念一想余知樂不是外人,便放任自己露出了傻哥哥的笑容。        


  “這次車禍後他變化很大,我和他談過了,確實是我神經敏感。他改過自新,想要力所能及的幫上我。”徐盛堯並沒有和余知樂說葉帆重生的事情,畢竟這件事太過神奇,說出去只會讓外人多心,所以徐盛堯把事情的全部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余知樂因為一直以來很信任他就相信了他的說辭。        


  “兄弟倆說開了就好。”余知樂很為他們開心,他們兩人一個是自己的上司,一個是自己的救蛋恩人,他當然希望他們能夠親密無比。        


  徐盛堯沒有再細談這個事情,換了個話題說:“對了,你幫我查一個人,他是徐氏的員工,叫星扇。”一邊說著他一邊把兩個字寫給余知樂看。        


  “星扇?姓少見、名也奇怪,他是哪個公司的?”        


  “‘優品集成’那邊的。”徐盛堯沉聲說:“他應該進入徐氏四年了,你查一下老員工中有沒有這個人。”        


  這個星扇不是別人,正是徐盛堯昨晚從釣釣嘴裡問出的那個攛掇他競爭徐氏繼承權的人。徐家人丁稀薄,徐老總裁不屑讓沒什麼本事的遠親進入徐氏工作,寧可提拔沒有背景又踏實肯幹的員工進入管理層。但是隨著徐老總裁逝世,這些元老又把衣缽往下傳給他們提拔上來的人才,這就導致現在徐氏集團裡有兩個勢力在角力。        


  徐氏集團旗下最賺錢的公司有三家,一家是徐氏地產、一家是新貴娛樂、剩下一家就是專門做日用快速消費品的“優品集成”。前兩家公司的掌門人都是徐盛堯的親信,在徐盛堯的計畫裡,打算再培養余知樂一段時間就把他放到優品集成,先從分區經理開始做起,然後利用十年左右的時間讓他爬上去。        


  但是根據葉帆的敘述,在他所經歷的上一輩子中,因為余知樂沒有及時查出身體的疾病結果一年後病情惡化英年早逝,他沒有心思培養新人,所以優品集成一直是另外一個派系的人在掌控。而這個星扇就是優品集成的執行副總裁,當時他已進入徐氏十二年,換算過來現在應該是四年的老員工了。        


  在商場拼殺就要未雨綢繆,徐盛堯打算先找到這個人,然後利用一些手段讓他離開徐氏。他無法確認在未來給葉帆的車動手腳的人是不是他,但是他攛掇心無城府的葉帆,想要讓葉帆當個傀儡皇帝,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心懷叵測。        


  余知樂帶著查人的任務離開了徐盛堯的辦公室,向著秘書部走去。徐氏集團的頂樓有一半的空間都劃給了徐盛堯,另一半則被幾塊有色玻璃分割開來,專門為徐盛堯的秘書們準備。其他人辦公桌之間並沒有間隔,而余知樂身為第一秘書,他擁有一個全玻璃的小小辦公室,方便下屬向他彙報。        


  然而他剛走近秘書部,居然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歡聲笑語,要知道秘書部的氣氛非常嚴肅壓抑,大家工作都忙不完,哪有時間聊八卦。        


  他快步走過最後一個拐彎,發現秘書們圍在他的玻璃小辦公室外,殷勤的與站在裡面的男人談笑。        


  余知樂分開眾人黑著臉走過去,硬邦邦的問:“敖三少,您怎麼在這兒?”        


  沒錯,在這短短十幾分鐘裡就把秘書部所有姑娘的心都勾走的男人正是敖瀾仁,因為他與徐盛堯關係好,所以經常來徐氏找他。但這個風流帥氣的男人每次來都是直奔總裁辦公室,從不會往秘書部多看一眼,沒想到今天他又來拜訪,卻是向著秘書部走過來的!而且一來就問“樂樂在哪兒”!        


  天哪,余秘書什麼時候和敖少爺關係這麼好?        


  秘書A把他領到余知樂的玻璃辦公室,秘書B為他端來水,秘書C問他要不要開空調,秘書D看他無聊貢獻了自己的iPad……        


  秘書們圍著敖瀾仁嘰嘰喳喳說著話,見頂頭上司回來了,他們嚇得作鳥獸散。        


  敖瀾仁依舊是那副吊了郎當的模樣,見到余知樂時擺擺手沖他打招呼:“呦,你回來啦?”        


  余知樂黑著臉讓他進入自己的辦公室,然後按下玻璃門旁邊的按鈕,瞬間一層霧化膜就覆蓋上了玻璃,讓原本的純透明玻璃變成了磨砂的。        


  敖瀾仁吹了聲口哨,讚歎道:“這還真是夠高科技的!”        


  余知樂沒接話,反而問他:“你來做什麼?”外人不在,他連敬稱都懶得用。真奇怪,明明他們相熟不過一個月,余知樂對著他完全擺不出公事公辦的架子。        


  一提起這個,敖瀾仁的笑容瞬間就沒了,他雙手合十向著余知樂求救:“我是來請你傳授經驗的!”        


  “什麼經驗?”他們工作內容完全不同,自己又不懂餐飲那些門道,能給敖瀾仁什麼經驗?        


  敖瀾仁沮喪的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堅持術後沒有性·生活的?”        


  “……”余知樂覺得自己真不該好心把他放進來。        


  兩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期做的手術,余知樂是取蛋,敖瀾仁是割雞,都需要術後靜養,三個月內不能有性·生活——自給自足的性·生活也不行。        


  余知樂向來清心寡欲,工作忙也沒時間考慮哪些。可是敖瀾仁不一樣啊,他人稱性·愛小旋風,又名人形打樁機,別說三個月沒性生活了,他光是三個星期沒有就覺得天空的星星都暗淡了。        


  面對這種問題,余知樂特別無奈。“這位先生,咱們還沒有熟到可以討論這種話題吧?”        


  “嘿嘿,都是成年人,說話色·情點唄。”敖瀾仁擠眉弄眼。        


  余知樂毫不客氣的回答:“不好意思我實在解決不了你的問題。畢竟我又不是USB成精,非要插著才能睡覺。”        


  敖瀾仁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他明明是來求教的,怎麼就被諷刺了呢?        


  半晌,他苦著臉說:“樂樂啊我這是真心實意求助來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微信裡的女性朋友每天都纏著要見我,非說要和我談心,但是每次談心談到一半都變成談情。我現在經不起撩撥,一撥就疼,越撥越疼,搞得每次都落荒而逃……”        


  “你這是什麼女性朋友,聊著聊著就上床?”        


  “瞧你還是呵佛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呢,”敖瀾仁撇嘴:“斷句都斷錯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主CP負責傻白甜。        


CP負責傻黃甜。        


一個月的今天我開了文,一個月的現在已經有三千朋友在追這篇文。        


我的內心非常激動,於是在十二點之前更新了。        


  ☆、第 21        


  春節前夕,徐氏集團提前放了三天帶薪假,全公司所有員工臉上都洋溢著喜悅與歡樂。到了這時候,稱得上日理萬機的徐總裁終於卸下肩膀上的重擔,可以回家與他的寶貝弟弟享受放鬆的春節假期。        


  葉帆的複健於幾日前結束,他年輕身體好,恢復力很強,如今健步如飛又是一條好漢。        


  陪他熬過這段艱難日子的保鏢和護工們都暗暗稱奇,要知道這位小少爺可是嬌氣的不得了,他們還以為這一個月的複健鍛煉絕對要哄著他完成,誰想他沒有一次叫苦叫累,就算累的滿頭大汗也要保質保量的完成鍛煉任務。        


  其實這都是因為葉帆已經有過一次複健經驗,深知骨折後的康復鍛煉有多麼重要。上一次他總是偷懶耍滑,被護工催急了還會甩臉色罵人家,到後來吃虧的當然是他自己,幾年過去了依舊會在跑步時腿部隱隱作痛。        


  這一次他改過自新,配合度很高,醫生讓他扶著雙杠走二十個來回,他絕對不會少一次。在這樣的努力下,他恢復的非常好,終於在進入二月的時候扔掉了拐杖。        


  見他跑跳自如,徐盛堯終於放心了。三個月前釣釣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房中的模樣讓他心疼不已,生怕弟弟再也醒不過來。釣釣複健時,徐盛堯雖然無法每日都陪著他練習走路,但只要有時間都會在手機上調出監控攝像頭看看他,釣釣每次摔倒、每次累的大汗淋漓,他都恨不得能在旁邊扶著他。        


  骨折再加上之後的複健期,葉帆足足在家中呆了三個月。這次回國他與曾經的狐朋狗友斷了個乾淨,每天足不出戶,微信朋友圈的記步比賽天天都是墊底。        


  徐盛堯怕他在家呆著無聊,想要趁春節安排兩人去海島度假,本以為弟弟聽到後會非常高興,誰想葉帆卻拒絕了。        


  “還是算了,”葉帆說:“你陪我去度假,回來後我可以休息倒時差,而你還要直接上班,這麼算來不是更辛苦?”        


  聽到弟弟的體貼之語,徐盛堯在驚訝之余感到很欣慰。二十八歲的弟弟住進了二十歲的身體裡,遠比曾經成熟許多,甚至還會為哥哥考慮。        


  乖巧的葉帆很會為他著想:“你平常工作忙,趁著放假多睡睡覺比什麼都重要,休息夠了咱們在周邊城市逛逛就可以了。而且敖三少的新店不是春節要開張嗎,你難道就不去看看嗎?”        


  徐盛堯笑笑,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張紅金相間的請柬,在葉帆面前揚了揚:“你還真說對了。瀾仁新店開張,前不久特地跑到公司一趟送來了請柬,不過他這次想請的不是我,哥哥還要沾你的光才能去。”        


  “他請我做什麼?我和他才見過兩面。”        


  “你忘了?若不是之前你提醒他進餐館前不要抽煙,恐怕他現在就要像你上輩子聽說的那樣被炸傷了。他現在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說一定要好好謝謝你。”        


  提起這個,葉帆實在不好意思。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因為受傷在禿鷹國的家中老實呆了幾個月,閑來無事就會上上網、從保鏢嘴裡探聽一下徐盛堯的動態。那時候他得知徐盛堯好哥們敖瀾仁在視察即將在春節營業的新店時,遇到了煤氣洩露,爆炸讓他的皮膚嚴重燒傷,經過數次手術才得以重新出現在人前。        


  因為這件事不像蛋疼的余知樂或者被拐賣的小墨那樣事關生死,葉帆的重視程度不高。當時他在病房前就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多加勸阻。敖瀾仁能躲過那場爆炸,完全是他自己一念之間扔掉煙蒂的結果,葉帆實在不敢妄稱功勞。        


  徐盛堯聽了他的解釋,寬慰他:“誰說你沒有功勞?若不是你那句提醒,他連那個‘一念之間’都不會有。你不要覺得占了他多大便宜,你可以看看請柬上的這行小字:海鮮暢吃、紅酒暢飲,吃喝全免,但是百分之二十的服務費需要VIP賓客自行承擔。”        


  “……”葉帆真是沒見過哪個世家子弟比敖瀾仁臉皮更厚了。        


  葉帆想起來:“對了,說起重生,上次告訴你的星扇你去查了嗎?”        


  提起這個將在未來把徐氏攪得翻天覆地的人,徐盛堯面色凝重的搖搖頭:“我查了,可是徐氏旗下的優品集成裡並沒有這個人。別說叫這個名字的了,連姓星的都沒有。”他在得到這個人的資訊後,把任務委派給了余知樂,可余知樂聯繫了分公司的HR,對方告知員工檔案中並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怎麼可能?他現在應該已經進入徐氏四年了啊。”        


  “你確定他是快消品公司的執行副總裁嗎?不是地產或者娛樂那邊的?名字也沒錯?”        


  葉帆猛的點頭:“我確定他是優品集成的!當時他帶了一幫小弟主動找到我,他口才非常好,特別具有煽動性,忽悠的我暈暈乎乎的。他底下的人都叫他星總,我……我叫他星大哥,後來我和他簽了股份授權協定讓他幫我代理掌管我名下的股份,我看到他的簽名才知道他叫星扇。”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道:“在你走後,我不懂管理,他在徐氏一手遮天,短短幾個月就有很多人對他不滿。有一次我在休息室裡偷聽到其他高層議論他,說‘那個姓星的以前就是個賣衛生巾和洗衣粉的’,所以他肯定是從優品集成一步步爬上來的。”        


  “可是現在真的沒有這個人。”徐盛堯從葉帆的敘述中,能感覺出這個星扇是個非常有野心的人,若他沒有利用釣釣,說不定徐盛堯還有心思同他過招一二,但星扇卻把主意打到他不能碰的人身上,徐盛堯根本無法容忍他的存在。原本他都想好怎麼把他擠出公司了,沒想到調查的結果是這個人根本不在徐氏中。        


  “釣釣,有沒有可能因為平行世界的關係發生了一些微小的變動,導致星扇根本沒有進入徐氏?”徐盛堯提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假設,而這個假設看起來確實成真了。        


  兩人討論半天,最後只能認定這個結果。不過以星扇能夠把徐氏玩弄鼓掌中的能力與手腕,這個人即使去了其他公司,也絕對不會安於做一個小小的底層員工。很有可能八年之後,徐盛堯就會“再次”面對來自於星扇的挑戰,那時候估計就不是公司內部的鬥爭,而是兩個集團之間的碰撞。        


  徐盛堯要對這個未知的故人早做防備。        


  “我會努力成長,不再像以前那樣每天吃喝玩樂。”葉帆坐到徐盛堯身邊,主動拉住了哥哥的手。明明兩個成年男人做這種動作肉麻又詭異,但他們兄弟做起來卻沒有任何不自在。徐盛堯的手溫暖而寬厚,與葉帆的手疊在一起時,仿佛有一股暖意在他們二人的掌心遊走,讓人感覺心中充盈。        


  “哥,”他的眼中仿佛收攏了漫天的星光,“這一次,我會幫上你的。”        


  徐盛堯注視著釣釣年輕而富有朝氣的臉龐,忽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中,那個被他撚在指尖、小心保護的花骨朵已經綻放出他的美好,只不過曾經的他滿身都是刺,而現在的他在面對自己時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花瓣從枝頭掉落,撥亂了平靜的湖水,徐盛堯心中一跳,把手從葉帆手裡抽出來,正色道:“哥哥不需要你幫忙,我只希望你能繼續你的學業。”        


  剛剛的溫情脈脈瞬間消失,葉帆痛苦嚎叫:“我不想上學,我真不是那塊料。你十五歲都能跑到羊津大學讀書了,可我同樣的歲數去了禿鷹國呆了這麼多年,點菜仍舊只會說this onethis onenot this one。那些課我聽都聽不懂,真的不想回去了。”        


  他纏著徐盛堯,苦苦哀求:“你讓我直接工作吧,進徐氏,從底層開始鍛煉。反正我又沒以徐家二少爺的身份參加過任何社交場合,沒人認識我的。還有那些保鏢,統統不要,我當個普通人反而更安全一些。我活了二十八年就沒靠自己的雙手掙過一分錢,你讓我進徐氏,總比我去給人家當小時工賣漢堡包好吧?”        


  徐盛堯有想過釣釣未來的發展,但想來想去還是繼續學業要緊,先學了東西再談其他。但看現在釣釣滿臉抵觸,即使真壓著他去學恐怕只能適得其反,而且讓一個二十八歲的大少爺從預科重新念起確實傷自尊,徐盛堯乾脆放棄了這個想法。        


  像他的兄弟敖瀾仁,大學讀了六年只拿了一個肄業證,可現在開了那麼多家餐廳,不也混的風生水起嗎?若釣釣過段時間也創業,大不了徐盛堯給他投資讓他試水。反正不管何時,他都會為釣釣保駕護航。        


  “徐氏現在最賺錢的三家企業,徐氏地產、新貴娛樂和優品集成,你想去哪家?”徐盛堯嘴上這麼問,其實心裡早就有答案。釣釣的學歷和能力都是硬傷,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直接安排進公司的話,很容易被人詬病。徐氏地產沒有合適他的崗位,優品集成注重市場行銷,看來看去反而是新貴娛樂最適合他練手。        


  葉帆果然和他想到一起去了:“我想進新貴娛樂!實話實說,我那多餘的八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既不知道哪個股票會大漲,也搞不清楚電子產品更新換代了多少倍。但是我愛看電影,我知道國內有什麼票房黑馬、新晉導演。我這次先去探探路,等那些窮的叮噹響的導演拉不到投資要賣房時,我就告訴王健東,讓他拿錢砸就成!”        


  徐盛堯見他意氣風發的模樣真是越看越歡喜,不禁順著他的話問道:“行,那你想做什麼崗位?”        


  “不用太高,助理就可以。”        


  徐盛堯點點頭,發現弟弟真是變聰明了不少。        


  千萬不要小看助理這個職位,有的公司的助理淪落為辦公室的打雜小弟,每天不是複印資料就是端茶送水。其實一名足夠優秀的助理能夠成為上司的左膀右臂,不僅能接觸到公司的大事小情,還能在領導面前提出自己的建議。徐盛堯打算讓釣釣跟在新貴娛樂的執行總裁王健東身旁當助理,不僅可以在他身邊學習他的辦事經驗,還能幫他盯著王健東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染上賭博這個壞癖的。        


  王健東管理能力很強,新貴在他手上每年盈利都有所增長,旗下的藝人雖然不算乾乾淨淨,但也沒有鬧出無法解決的黑料。若不是釣釣信誓旦旦的告訴他,上一輩子王健東挪用公款賭博,他是斷然不會在老部下`身邊安插眼線的。賭博這種事情都是越賭越大,只希望現在的王健東還沒有這個壞毛病,一切都來得及修正。        


  “行吧,春節後你直接去新貴上班,我會和王健東打聲招呼的。”徐盛堯囑咐。        


  “我去給藝人當助理為什麼要和他打招呼?我自己直接去應聘就好了啊!”        


  “你說什麼?”徐盛堯懷疑自己聽錯了:“藝人助理?”        


  葉帆開心的點頭,摸出手機給哥哥展示:“是啊!我男神力哥不是被挖到新貴去了嗎,他的經紀人在微博上招聘藝人助理,力哥還轉了,回帖……呃,回帖只有20個,我的機會看起來很大呢!”        


  


  ☆、第 22        


  王立力當了十幾年的黃金男配,他年近四十,從不炒作緋聞,原本的經紀公司不夠給力無法為他爭取好的曝光資源,這使得他的名字對於很多觀眾來說都非常陌生。雖然看到他的臉的時候很多人都能認出來,但他名聲不顯。微博這種時髦玩意是他被新貴挖來後在新經紀人的要求下建立的,粉絲寥寥無幾。        


  王立力轉發了招聘藝人助理的微博,底下只有二十幾個回帖,看上去十分淒涼。但是葉帆完全不在意那些,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力哥有多默默無聞,未來就有多熠熠生輝,到時候多的是人要抱他大腿!        


  原本葉帆也是那群“後知後覺”的粉絲之一,在王立力接拍Andrew執導的《狗肺之徒》後才注意到這個人,在這部電影中,王立力把男主角隱忍、陽剛、血性的特質發揮的淋漓盡致,這部電影票房大火,原本只是為了Andrew的名氣而走近電影院的粉絲,在看完電影后都拜倒在王立力的演技之下。        


  不過就葉帆所知,這部電影拍攝前期投資並不多。新貴娛樂的高層因為不滿於Andrew一意孤行的選角行為,故而投資力度低於預期。Andrew後來多方奔波拉了不少贊助,做出的妥協就是片中有多處植入廣告,這一點令影迷頗為遺憾。        


  但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他葉帆重生回來居然能認識還未成名的男神,還讓哥哥把男神簽到了自家公司,他以後不就是想怎麼舔就怎麼舔,想讓哥哥給多少贊助就給多少贊助?        


  他設想的無比美好,然而徐盛堯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我說的助理是總裁助理,不是讓你去當什麼藝人助理!”徐盛堯板著臉的時候很有殺傷性,葉帆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徐盛堯這麼嚴肅的神情,而且他知道,每當哥哥擺出這張臉那就是他動怒的時候。“藝人助理能學到什麼東西?起點太低,混的好的過幾年能當個經紀人帶兩個小藝人,未來能不能再往上升都是未知數。”        


  他又說:“而且那個王立力我完全沒聽過,他的人品我也不清楚。你就因為看過他的幾部電影就崇拜他,非要跑到他身旁鞍前馬後?”徐盛堯越說聲音越冷,“釣釣,你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捨得讓你為我端過一杯水,削過一個蘋果?現在你卻讓我同意把你送到一個藝人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葉帆沒想到自己的選擇居然會讓哥哥產生這麼大的反應,而且後面那句話……怎麼聽上去有些酸溜溜的?以前只聽說過閨蜜之間有獨佔欲,沒想到親兄弟之間也會這樣。        


  他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多,冷落了哥哥。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進步的非常大了,而且回國後做的事情都是在幫哥哥忙,他現在想要一份工作——雖然動機不是很純——為什麼哥哥就不同意呢?        


  兄弟倆莫名其妙的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陷入了冷戰,就連大年三十的年夜飯都氣氛僵硬。        


  本來徐家就人丁稀少,飯桌上只有他們兄弟兩人和勞苦功高的管家,結果兩位男主人還互不理睬,管家一個人努力半天都不能挑起話題,到後來他也放棄了。徐家像是再一次回到了葉帆的叛逆期,整個房子都變得冷冰冰的。        


  不,也不能說是冷冰冰。因為徐盛堯還是會關心葉帆一天喝了多少水、有沒有出去運動,葉帆也會在意哥哥有沒有熬夜看文件、睡前還喝不喝紅酒,但是他們兩個人彼此之間不說話,有什麼事都是讓傭人代為通傳。        


  這一屋子的人都看不懂他們兄弟倆這到底是在搞什麼把戲。        


  大年初二,小墨的爸媽帶著小墨來訪。        


  去年年底,葉帆在看電視時得知當天是耶誕節,他猛然想起在上輩子的同一時間,那棟震驚國內的拐賣兒童案件。受害兒童家境極為優渥,在孩子丟失的當天就發佈了高額的懸賞公告,但這樣卻讓犯罪分子從中看出了“商機”,拐賣改為勒索,在從孩子親人手裡榨取了巨額贖金後,給出了“孩子在某某深山裡”的資訊。當員警趕到時,犯罪分子早已逃之夭夭,留下的只有孩子飽受虐待的遺體……        


  因為此案件手法殘忍、受害兒童家裡又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很快就有好事者貼出了受害人家裡的情況。孩子的爺爺和叔叔都是有名的書畫名家,而父母則是研究環境生態的科研人員,當時他們本在海外科考,孩子出事後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這些悲傷至極的經歷在葉帆的插手下已經改變了軌道,小墨不再是新聞中那個皮膚青紫佈滿傷痕的屍體,而是一個又蹦又跳、伶俐聽話的生命。        


  他有著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和白嫩嫩的皮膚,讓葉帆看著就打心眼裡喜歡。小墨年紀小,面對生人有些靦腆,但是面對已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葉帆特別親近。        


  門一打開,這個小傢伙就張開雙手撲向葉帆,像是一個腿部掛件一樣四肢並用的墜在了他的腿上。        


  小墨的媽媽說:“小墨啊,要有禮貌,媽媽教你怎麼說來著?”        


  小墨歪頭想了想,用軟糯糯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乾爹,春節快樂!”        


  葉帆聽了大窘,他抱起軟萌可愛的小墨,先在他臉上親了兩下,又向小墨的父母推辭:“我幫了他只是舉手之勞,上次就說了不用讓他認親……”        


  小墨的爸爸是個不善言辭的科研人員,一點不像他的哥哥和父親那樣八面玲瓏。他固執的說:“應該的、應該的。那些人販子心太髒,要是小墨被抱走了不知道會受什麼虐待,您救了他就是給了他第二次生命,讓他教您一聲乾爹是應該的。”        


  葉帆被他們謝的臉上通紅,覺得自己並沒有他們說的那般好。        


  幾個人站在門廳推辭一個稱呼問題,徐盛堯看不過去,招呼他們進客廳休息。        


  葉帆胳臂骨折過,即使好了也不能長時間拿重物,胖乎乎的小墨壓得他手疼,徐盛堯很自然的伸手從他懷裡接過孩子。他讓小墨屁股坐在自己的胳臂上,雙臂環住自己的脖子,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放在小墨的後背上,順著他的脊背撫了撫。小墨本來有點怕這個看上去很嚴肅的叔叔,但被徐盛堯舒舒服服的一抱,頓時忘了恐懼,開開心心的把下巴搭在徐盛堯的肩膀上,“居高臨下”的看風景。        


  小墨的媽媽很驚訝:“沒想到徐先生您這麼會抱孩子,我老公力氣太大粗手粗腳,每次都把小墨抱的不舒服。”她老公被她批評了,也不辯駁,就在旁邊嘿嘿傻笑。        


  徐盛堯道:“抱多了就會了。”        


  ……奇怪,明明這句話並沒有賓語,怎麼葉帆聽著就那麼開心呢。        


  客人上門,小黑狗撓撓聽到動靜奔出來歡迎。現在它已經有將近四個月大了,比最初小墨遇到它時大了好幾圈,現在個子都到小墨胸口,人立而起時甚至比小墨都要高。小墨哪想到自己惦記了一個多月的“好朋友”變化這麼大,剛看到時嚇得只往後躲,還好狗狗聰明,聞到熟悉的味道主動過來舔他,沒過一會兒小墨就追著它後面滿屋子亂跑,嘴裡不住喊著“撓撓”、“撓撓”。        


  趁著他們一家三口在逗狗,葉帆趕忙把徐盛堯拉到一旁。        


  “哥……”他小小聲叫。        


  徐盛堯看著他:“不冷戰了?”        


  葉帆委屈極了:“是你先不跟我說話的。”        


  “我不跟你說話你就不跟我說話?”        


  “你不跟我說話我憑什麼跟你說話?”        


  兩兄弟車軲轆話來回說了幾遍,忽然同一時間停了口,然後一起笑出了聲。葉帆笑起來是那種誇張的沒心沒肺的大笑,笑得眼淚都迸出來,徐盛堯笑起來就沒那麼誇張,只是一邊扭過頭一邊低聲笑,眼角的淡淡細紋都染上了一絲快樂。        


  “真是幼稚。”也不知道徐盛堯這句話指的是哪一個。        


  “哥,你借我點現金吧。”葉帆厚著臉皮說:“我哪想到他們會讓小墨叫我乾爹?我準備的紅包是以叔叔身份準備的,他叫我一聲乾爹,這壓歲錢估計得翻幾倍。”        


  徐盛堯無奈,就知道弟弟服軟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是‘借’錢,你打算怎麼還?”        


  葉帆忙說:“等我能賺錢了自然就能還上了。”        


  “你什麼時候能賺錢?”        


  “當然是等我有工作了……”        


  繞來繞去,葉帆居然把話題繞回來了。徐盛堯現在最不想談的就是這個話題,他不明白他給釣釣安排的很好的工作為什麼不去做,偏偏要去做被人使喚的藝人助理?他弟弟從小錦衣玉食,哪能讓他給別人端茶送水。        


  倆人都知道這個話題是地雷,一碰就要炸,於是很有默契的停下來沒有繼續深談。        


  葉帆上樓去哥哥的臥室取現金,徐盛堯則留在客廳裡招呼小墨一家三口。小墨的爸爸來之前,被父兄耳提命面了好幾遍徐盛堯的身份,讓他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愣頭愣腦的得罪了大老闆。        


  現在幾人這麼近距離的坐著,小墨的爸爸都不知該說什麼話題才好,想了半天,他說:“上次……上次提供給您千島之國的資料資料,有幫上忙嗎?”        


  “幫上了,你們科考團提供的資料很及時,幫了我們很大忙。”徐盛堯感謝道,若不是他們的研究資料,自己可能就要在那個千島之國的酒店項目上栽跟頭了。        


  “哦……那就好。”        


  沉默。        


  徐盛堯看出他不善言辭,主動與他寒暄,問他們這次回國是不是因為科考任務結束了。        


  小墨的媽媽忙說不是,這次只是春節回國休息,過幾天就要飛下一個地點。        


  他們夫妻倆一人是地質學家,一人專攻生態,經常一出門就是好幾個月。小墨已經習慣了只能在視頻裡見到爸爸媽媽,非常乖巧聽話從來不會哭鬧。        


  “真是太辛苦了。”徐盛堯由衷的說。        


  “辛苦雖然辛苦,但畢竟是我們自己選的路,我們喜歡在大自然裡做研究,沒有那麼多的雜事與雜念。雖然有些虧欠小墨,但我相信等他長大後,知道爸爸媽媽的工作有多麼重要,他肯定會為我們自豪的。”提起自己的研究內容,小墨的爸爸變得滔滔不絕起來。        


  徐盛堯問:“我有個冒昧的問題……就我所知,您的父親和兄長都是書畫名家,您為什麼走上地質這條路呢?他們沒有說過希望您能繼承衣缽嗎?”        


  小墨的爸爸撓撓頭:“有是有啦。我從小就開始拿毛筆,可是我的興趣真的不是這個。我爸爸一直希望我能學文學史,以後鑽研書畫,他為我考慮,覺得我有天賦,苦練一段時間就能出成績,而且在家裡安安穩穩的寫字畫畫,可比每天背著幾十公斤的儀器在山裡打滾輕鬆多了……但是我哥就很理解我,他也是家中第一個支持我學理的人。”        


  他又說,他哥從小就對他很是疼惜,就連練字時都是大手握小手一撇一捺的教他。他選擇放棄書畫之路,他哥其實比誰都難過。但因為他們是兄弟,他哥尊重他的一切選擇,畢竟用家族的條條框框壓住一個人的天性是非常錯誤的。他哥相信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發展道路,不能因為“對他好”這個想法就扼殺掉其它的選擇。        


  徐盛堯聽見他語氣裡對兄長滿滿的崇拜與感激,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他對釣釣的寵愛不會比任何人少,他如今是不是也該放手呢?        


  ……        


  晚飯後,小墨一家三口告辭了。葉帆從沒養過小孩,哪裡想到小孩這麼能折騰,他陪小墨玩了一天,玩的筋骨酸軟,恨不得現在就滾回床上,一覺睡到明天中午。        


  他說了聲“晚安”就要上樓,可是徐盛堯忽然叫住了他。        


  “怎麼了哥?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他揉揉眼睛,困得直打晃。        


  “你確定要明天再聽?”徐盛堯故意逗他:“我本來還想告訴你我同意你去工作了。”        


  葉帆以為自己太困才聽錯了:“什……?”        


  徐盛堯正色道:“釣釣,我考慮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想去做藝人助理就去做吧。但是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一輩子當個藝人助理,因為這個職業的發展空間太小,而且並不符合你的身份。當然,我很支援你往娛樂事業發展,你可以把當藝人助理當作一種‘微服私訪’,畢竟很多時候藝人展現給公司的都是好的一面,真正私下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並不清楚。如果真的能碰上你說的那些黑馬,你可以試著接觸一下,看看他的人品是否配得上他的才華,合適的話都可以簽到公司來。        


  “我會讓新貴娛樂提高對王立力的待遇水準,會保證讓他以及他下面的人住得好、吃得好。你可以隱瞞身份,但是你不能不要保鏢,對外可以說是公司配給王立力的,但你要知道他們只負責保護你。”        


  徐盛堯洋洋灑灑說了很長時間,不僅在當助理一事上退讓了,還替葉帆方方面面想的非常周全。        


  葉帆哪裡聽不出他的良苦用心,明明剛才他還累的提不起精神,現在興奮的能出去跑三公里。他叫著哥哥萬歲、哥哥最好了,一下撲到徐盛堯懷裡,像是剛剛小墨一樣摟住了徐盛堯的脖子,甜膩膩的用下巴蹭他的肩膀。        


  徐盛堯因懷中鑽進來的熱源愣住了,他們兄弟倆的肢體接觸非常少,上一次這麼貼近的擁抱還是釣釣坦誠重生後情緒崩潰的時候。過了三秒他反應過來想要伸手拍拍弟弟的後背,可這時候葉帆又溜出去了。        


  葉帆沒注意到徐盛堯那一絲微不可覺的失落,兀自興奮的大叫:“哥你真好,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著了!”        


  徐盛堯搖頭,反問:“你以為我會睡得著?”        


  葉帆奇道:“我去給力哥當助理,你有什麼睡不著的,總不會是不放心吧?我都二十八了,不會吃虧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徐盛堯看著葉帆:“現在資金已經全部到位,春節過後直接開拍,你現在去應聘助理,春節後直接跟著劇組去影視城,沒有三個月想必回不來……”        


  他輕歎,伸出手為弟弟理了理衣領,理好後又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一想到要有三個月見不到你,哥哥從現在就開始想你了。”        


  ☆、第 23        


  徐盛堯真情流露的一句話,聽的葉帆臉上微微發熱。        


  哥哥對他向來是寵愛而呵護的,只是他前面幾年都在叛逆階段,徐盛堯有自己的原則與底線,絕不會無條件寵他,每次見他總是一副嚴厲面孔。現在葉帆“浪子回頭”“改邪歸正”,徐盛堯找出原本藏在屋後的落葉下、大廚的功能表裡、床頭櫃的小盒子中還有電腦開機密碼裡的所有愛意,一口氣全部拿了出來。        


  葉帆覺得徐盛堯的話實在太肉麻了。        


  但是他聽著還挺開心的。        


  他哥哥若是拿出對待他十分之一的耐心、包容與溫柔去追求女孩子的話,估計沒有哪位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會拒絕他的。        


  別說她們了,若他不是個“弟弟”而是個“妹妹”的話……        


  呸。葉帆警醒的想,就算他們是兄妹那也不成啊!!!        


  ※        


  春節期間,其他公司都可以休息,但是娛樂公司不可以,或者應該說越是這種大假期,娛樂公司的藝人們就越是忙的團團轉。新貴娛樂旗下藝人無數,春節期間根本找不出一絲空閒。        


  去年年底新貴娛樂發生了一件大事,從公眾視線中消失數年的影帝Andrew強勢回歸,並且揚言這次是學成歸國要開始籌備自己執導的第一部電影,這個風聲一放出去,整個娛樂圈都為之震動,到處都湧動著似真似假的八卦,從他八年前為什麼離開,到現在新電影由誰主演,每個消息都傳的有模有樣。        


  當然,那些小道消息全都不足為信。因為Andrew的導演處女作《狗肺之徒》根本沒有公開選角,除了男主角以外的所有角色全是靠圈內好友推薦,而男主角更是在他回國前就已定下,整部電影的籌備都是在非常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        


  根本沒有人能猜到這麼一部大受矚目的作品會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綠葉專業戶王立力飾演主角,故而在微博招聘助理的廣告發出去後,投來簡歷的人寥寥無幾。        


  在篩選掉一批簡歷不合格的人之後,最終有且只有五位候選人進入了面試環節,而葉帆就是其中之一。        


  面試定在正月初六,徐盛堯親自駕車把葉帆送到了距離新貴娛樂公司一條街之隔的地鐵站,這裡距離新貴娛樂步行只要五分鐘,而且不用擔心被有心人注意到。        


  本來葉帆不想麻煩哥哥親自送一趟的,但徐盛堯說他不想錯過弟弟值得紀念的第一次應聘,就像他不曾錯過釣釣從小到大每一次開學一樣。        


  葉帆去應聘的簡歷都是徐盛堯吩咐余知樂特地編寫的,因為葉帆從小上的就是貴族學校,出國後又花了大筆贊助費進了一所名校,這種履歷當然不能出現在一個想要應聘小小助理的人身上。葉帆現在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大四在讀的普通大學生,不過名字還是用的他原本的名字,因為以葉帆的應變能力,換個假名他很可能反應不過來。        


  他現在這一身行頭也是徐盛堯差人準備的,麵包羽絨服、格子襯衫配上牛仔褲運動鞋,一身衣服加起來都沒有他曾經的一件T恤貴。        


  他現在像是執行神秘任務一樣非常興奮。這一刻,他是微服私訪的康熙,他是沒帶上頭套的超級英雄,他是白天的夜禮服假面……他甚至覺得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比他們還有意義的多:)        


  新貴娛樂的辦公樓裝修的富麗堂皇,大廳兩側懸掛著數台液晶電視,裡面不間斷的放映著旗下藝人的宣傳片,越有名氣的在鏡頭前展示的時間越長,名聲不顯的只能和其他藝人在同一個鏡頭裡出現幾秒,葉帆駐足觀看了一會兒,原本只是想等等看王立力的鏡頭,沒想到等來等去,卻等到了徐盛堯和新貴娛樂執行總裁王健東一同出現在了宣傳片的最後。        


  每天在家中朝夕相對的親人忽然同時出現在這麼多電視中,並且在身邊一群明星的襯托下也不落下風,葉帆盯著螢幕中徐盛堯的臉龐,為自己有這麼一個優秀的哥哥感到無比自豪。        


  可惜他和哥哥長得一點都不像。徐盛堯眉眼都長得像徐老總裁,俊美威嚴,而他則更像媽媽,清秀白淨。        


  旁邊不知道是哪個公司來拜訪的兩位白領麗人低聲私語。        


  一個問:“剛才電視裡的出現在王健東身旁的人是誰?長得好帥,也是明星嗎,就是看著不年輕,估計得三十多了。”        


  一個答:“你不能成天只看娛樂新聞啊!王健東身旁的就是徐氏的總裁徐盛堯,身價好多好多億,而且他正直壯年,哪裡老了?”        


  葉帆心中附和:說得對,他哥才三十五,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哪裡老了。        


  誰想第二個人繼續說:“而且你想想,他可是新貴的大老闆,就算他八十歲了也有的是人排隊嫁他,要當徐家太太。……當然,也說不定已經有人是徐家太太了。”        


  第一個追問:“你這話什麼意思,他到底結沒結婚?”        


  第二個答:“這我哪裡知道,不過你看新貴這一大屋子俊男美女,指不定這裡頭有哪個明星就在和徐盛堯秘密交往呢。”        


  第一個又說:“交往的不一定是明星啊。現在不都流行霸道總裁愛上笨拙小女生,我發現新貴的前臺長得還挺嬌小可愛,說不定某天她就腳一崴跌倒在徐盛堯懷裡了。”        


  倆人嘻嘻哈哈的走遠,獨留葉帆一個人站在螢幕前攥著那張皺巴巴的簡歷生悶氣。他討厭其他人用談笑的語氣編排哥哥的花邊新聞,因為那些外人永遠不知道徐盛堯每天有多麼辛苦、私生活上又有多麼潔身自好,他才不是電影裡演的那種每天除了談戀愛就沒有正經工作的“總裁”,他勤勉而穩重,認真工作時的魅力無人能敵。        


  真不知道這樣的哥哥會被什麼樣的女人迷住心神。那天兄弟倆之間的臥談,徐盛堯說不會結婚,也不知未來這個想法會不會改變。        


  因為這件事一打岔,葉帆因為面試而出現的緊張感消失殆盡。他把簡歷遞交給前臺,由前臺領著到了一間小面試間內。        


  等他踏進面試間,看清坐在首位的男人後,他興奮的差點叫出聲來!        


  天啊,這場面試居然是由王立力和他的臨時經紀人一同來面,葉帆後悔任由哥哥把他打扮的像個死宅男一樣了,若是王立力喜歡有活力的那類可怎麼辦?        


  不過面試比他想像中的順利的多。        


  今天來面試的五個人,居然有兩個人是抱著“先進入新貴後再換到其他藝人手下”的想法來的,還有一個人一進門就開始彈吉他說他的音樂夢想希望在座的老師為他轉身,剩下的一個人中規中矩,但對王立力的瞭解並不多,連他哪年從話劇走向電影都答不出來。挑來挑去,資深迷弟葉帆很輕易的就獲得了這個崗位。        


  從頭至尾,王立力的提問不多,但句句切中要害。他自嘲是從沒紅過的過氣藝人,不是現如今流行的偶像派小鮮肉,跟著自己估計不會有什麼“錢途”。        


  葉帆心說他交朋友從來不看錢,因為再有錢的朋友也沒有他家有錢。不過他嘴巴還是很甜的:“力哥,我喜歡你好幾年了,所有作品我都看過,你的演技打動人心,只是缺少好的劇本好的投資。你不知道我聽說你被簽來新貴娛樂時有多開心,因為新貴比你之前的公司好太多了,資源這麼多,你只需要一點點助力,就一定能成為影帝的。”        


  從沒有人這麼正面恭維過王立力,他性格謙遜內向,被人誇了後都不知該作何反應。倒是他旁邊的經紀人看出來他確實挺喜歡葉帆,雖然葉帆“油嘴滑舌”“愛拍馬屁”,但看在他確實下了苦工研究王立力的作品上,還是可以聘用的。        


  經紀人做主定下了葉帆,並告訴他明天就要來上班,先要連上三天培訓課,然後下個星期出發去影視城,封閉拍攝三個月。        


  葉帆一聽行程這麼緊,被錄取的興奮轉眼就變成了煩悶:“……下個星期就走?”這比徐盛堯告訴他的還要快。        


  “你家裡有事?”        


  “沒事,只是我需要和家裡人說一下,我走得這麼急,去得這麼久,他一定會擔心的。”        


  經紀人笑道:“這次又不去深山老林裡拍攝,影視城信號很好,賓館裡也有網路,想聯繫隨時可以。你這小孩子還挺戀家。”        


  葉帆心想,他真不是戀家,徐家大宅那個空蕩蕩的大房子有什麼好戀的。他這是捨不得家裡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        


雖然這一章哥哥只正面出場了一行字,但是釣釣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哥哥呢XD        


  ☆、第 24        


  第二日一早,葉帆抵達了新貴娛樂的培訓教室參加助理培訓。自從上一個二十歲出車禍後,葉帆順勢休學,再沒有正正經經的坐在課堂裡上過一節課。好在助理培訓不教數學和英文,講的都是課本上不會寫的內容。        


  這個助理培訓並非是為像葉帆這樣的新人小白專門準備的,每年的年初年中,新貴娛樂公司都會組織這種大型的助理培訓,給在座的各位分析一下最近圈內的熱門事件,再講講遇到突發情況該怎麼辦。        


  一個足以容納兩百多人的教室裡烏泱烏泱的都是人頭,公司請來的培訓老師在上面照本宣科,小助理們在座位上交頭接耳,交換著圈內八卦。        


  葉帆到的很早,他挑了倒數第二排的邊角座位坐了。等正式開課時他的旁邊都坐滿了人,這些小助理互相認識許久,嘻嘻哈哈的問候起彼此伺候的人來。        


  這個說,某某男星被粉絲稱為暖男,他們哪知道他在片場對一同拍攝的四五名女星同時示好,被私下嘲諷為熱狗。        


  那個說,某某女星剛生了一對龍鳳胎,對外夫妻恩愛琴瑟和鳴,其實兩人彼此看不上,各玩各的。        


  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半天,葉帆支起耳朵津津有味的聽著,他之前看明星都是隔著螢幕,現在能近距離的接觸這種八卦,真是怎麼聽都聽不夠。        


  他是個生面孔,偷聽牆角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很快就吸引了小團體的注意。        


  幾個小助理彼此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由那個為首的小胖子向葉帆拋出了橄欖枝。“你是新來的?跟著哪個明星?”        


  葉帆很自豪的回答:“我跟著力哥,王立力。”        


  “啊?王立力被簽到新貴了?”“哎呀你消息怎麼這麼不靈通!”“原來是力哥,運氣真好。”“是啊是啊,雖然拿不到多少紅包獎金,但至少工作幹得舒心。”助理小團體簡直像是一群被驚到的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叫開了,一時間羽毛亂飛,飄到前排的講師頭上被對方狠狠瞪了一眼。        


  王立力雖然不出名,但他的好人品在圈裡有口皆碑,不會像有的明星那樣不把這些小助理當人看。在片場遇到了,他還會主動向他們打招呼。王立力演技好、性格穩重成熟、又會照顧人,不知有多少助理日夜燒高香希望自己伺候的大咖小咖能有他一半平易近人。尤其是主動向葉帆問話的那個小胖子,臉上的羡慕都快比他臉上的肉多了。        


  剛剛他們聊天時,葉帆得知這個小胖子是新貴著重栽培的小鮮肉鮑輝的助理。說起來鮑輝真不是個東西,因為他還沒畢業就靠臉成名,導致他性格傲得不得了,其實他演技一般般,幾次衝擊演技類的獎都鎩羽而歸,每次稍有不如意就向助理發洩。在葉帆的記憶中,大概一兩年後的某天,一段偷拍的視頻流傳於網路中,視頻錄製地點是在某劇組的休息室,鮑輝趾高氣昂的讓助理跪在他腳下,對助理又是辱駡又是踢踹。因為這段視頻錄製的非常清楚,新貴娛樂的公關團隊難以洗白他的行為,再加之鮑輝日漸囂張的氣焰得罪了新貴的高層,於是新貴娛樂在發表了一份道歉聲明後順水推舟的把他冷藏了。        


  回憶起這一段還未發生的“歷史”,葉帆看著小胖子的眼神充滿同情。        


  他問他:“你如果做助理做的不開心,想沒想過換一個工作?”        


  “你當我沒做過?”小胖子癟癟嘴:“我在應聘助理之前,去其他公司上過班。我每天的工作都是重複的,我就是一個流水線上的紡織工,每天都要完成既定數量的毛衣,完不成就扣錢,我織的樣式是洋氣還是老土根本沒人理睬。我這麼滿懷怨氣的織了兩年,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能浪費在給傻逼織毛衣上,就辭職來混娛樂圈,雖然壓力更大折磨更多,至少每天不是在重複自己。”        


  旁邊的人聽了連聲附和:“沒錯沒錯,我也在血汗工廠織過三年毛衣。”“我織了半年就離開了。”“雖然現在很累,但我絕對不回去織毛衣了。”        


  大家討論了半天,見葉帆一臉狀況外的看著他們,便問他有什麼想法。        


  葉帆想了想,字字斟酌著回答:“……我覺得大家都很厲害,居然會織毛衣,你們用什麼織,專門的機器嗎?”        


  “……”眾人沉默。        


  小胖子問:“……你不會剛畢業吧,這是你第一份工作?”        


  葉帆想起簡歷上的身份,搖頭:“不是啊,我還沒畢業,今年大四,還在實習期呢。”        


  小胖子又問:“你多大?”        


  葉帆說二十歲。        


  小胖子點點頭,老氣橫秋的說:“怪不得,我看你這社會閱歷也就十二歲。”        


  被稀裡糊塗諷刺了的葉帆帶著一腦袋問號回了家中,一進門便向等在家中的徐盛堯訴苦。他本以為哥哥會向著他,哪想到徐盛堯聽後居然很同意小胖子的觀點。        


  “釣釣,他說得對,你確實缺少了很多社會經驗。你一直以來都是順風順水,圍在你身旁的人都捧著你、哄著你,若不是這樣,你也不會被那個什麼星扇蠱惑。”徐盛堯拉著葉帆坐在自己身邊,一點點給他講道理。“你只聽小胖子說他在流水線上織毛衣,就真的誤以為他是紡織工,其實他只是做了個比喻,暗指曾經的工作枯燥乏味又需要考核硬性指標。可你連這種程度的‘話裡有話’都聽不懂。若你以後接手一家公司,碰到的語言陷阱只會更多。”        


  他現在無比慶倖之前同意葉帆混進娛樂圈。娛樂圈裡個個都是人精,除了可以信任的朋友以外,大家說話向來是說三分留七分,說出口的三分都不一定是真。他不指望釣釣進去後學到他們的爾虞我詐、心計深沉,但至少能增加些社會經驗,不會再白白被人當槍使。        


  三日之後,葉帆的助理培訓課程結束,王立力非常貼心的給了他兩天假期,供他回家收拾行李,並且跟家人告別。王立力只知道這個新來的小助理非常戀家,哪能猜到他身邊藏了一尊大佛。        


  徐盛堯讓傭人幫釣釣收拾好了行李,他恨不得讓釣釣把整個家搬過去,光是日常用藥就帶了十幾種,身上穿的衣服提前一套套搭配好塞到了箱子中。        


  待一切確認完畢,他把葉帆叫到自己屋裡,從床頭櫃中掏出一隻手錶盒遞到了他手裡。原來他擔心葉帆櫃子裡的那幾塊帶定位裝置的豪表太過顯眼,特意讓人改造了一塊一千來塊錢的休閒表,即使被人看到了也不會顯得突兀。        


  葉帆不願意收:“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戴表?大家都看手機了。而且劇組是封閉拍攝很安全,我身邊還有兩個保鏢在,不會出岔子的。”        


  “怕就怕意外,手機電池續航能力太低,這塊表是太陽能充電,真遇到危機情況了,我第一時間就能掌握你的位置。”        


  葉帆滿不在乎:“哥,你以為這是在寫小說?女主角在深山老林裡遇到泥石流,多虧了她身上的定位裝置,男主角拋下一切工作開著直升機來接她?”        


  徐盛堯完全不理他那個不好笑的玩笑,板著臉拉過葉帆的手,親手把那塊手錶戴到了弟弟腕上,他仔細調整錶帶長度,選擇了一個略微寬鬆的扣眼為他認真扣上。徐盛堯溫暖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葉帆的肌膚,明明一觸即分,但熱度好像永遠留在了他的腕上。        


  葉帆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握住了那塊腕表,皮質錶帶和金屬錶盤的搭配簡單大方,非常適合他這個年齡人的氣質。他盯著表看了一會兒,心想用這麼一塊表換哥哥安心,真是個再划算不過的買賣。        


  徐盛堯見葉帆老實了,才開口回答葉帆剛剛那個問題。“這當然不是寫小說。但你如果真出了事,我確實會拋下所有工作趕過去的。”        


  ……        


  離家前的最後一個晚上,葉帆換上睡衣,主動跑到徐盛堯房間要與他一同睡覺。        


  說來奇怪,明明葉帆早幾年一直獨身在禿鷹國漂泊(不算保鏢廚師保姆狐朋狗友),可如今他卻不願意和徐盛堯分開了。這種離別的不舍甚至蓋過了能在男神身旁工作的興奮,所以他今晚才厚著臉皮跑來和哥哥擠一張床,甚至拉著徐盛堯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        


  徐盛堯只當他是興奮的等待第二天春遊的小學生,耐著性子陪他聊天。等到時鐘走過十二點,他顧忌著葉帆明早還有飛機要趕,於是打斷了葉帆的話頭,強迫他鑽進被窩裡閉眼睡覺。        


  在睡前的最後一刻,葉帆指著床腳臥著的黑貴賓犬說:“現在‘撓撓’才幾個月大,我離開這麼久,估計回來時它就要長成大狗,也不會認得我了。”        


  徐盛堯剛想開口安慰他,葉帆的第二句話跟著到了。        


  “哥,為了防止撓撓過段時間就記不得我了,我想隔幾天就和撓撓視頻見面一次,可以嗎?”        


  說這話時,葉帆把整張嘴藏在了被子下面,只留一雙活潑而頑皮的眼睛在外面瞅著哥哥。        


  徐盛堯心中軟成一捧棉花,伸手在弟弟毛茸茸的頭上撫摸了幾下,同時笑著點頭說“好”。        


  他心中明白,以釣釣的個性,這已經是他能說出口的最直白的一句思念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掐指一算,到今天剛好失業三個月。所以這章寫了一點我對前一份工作的心聲23333        


  ☆、第 25        


  第二十五章        


  翌日早上五點半,徐盛堯在生物鐘的召喚下準時醒來。他還未清醒,就覺察出有個熱源緊緊貼在他身邊,對方細微的呼吸吹拂著他的胸口,讓他一時分不清是夢是醒。        


  他睜開眼,毫不意外的看到釣釣鑽到了自己的被窩中:他的腦袋滑落在枕頭下面,四肢大張,睡得沒有一點形象可言。徐盛堯被他一直擠到了大床的邊緣,再差一點就要栽到地上去了。睡前蓋在釣釣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時團成一團落到了床尾,所以怕冷的他才滾到了哥哥的被窩裡。        


  看著釣釣睡得雙頰紅撲撲的模樣,心軟的徐盛堯恨不得放任他這麼睡下去。可昨晚睡前,興奮的葉帆千叮嚀萬囑咐,說一定要五點半叫他起床趕飛機,這可是他第一份工作,若是連起床的毅力都沒有,他真是無顏見人了。        


  想到這裡,徐盛堯輕輕推了推葉帆的肩膀,輕聲喚他乳名:“釣釣,起床了。”        


  然而嗜睡的葉帆只擺了擺手,想要揮退這只擾人清夢的蒼蠅。        


  徐盛堯接連叫了葉帆好幾聲,可他最大的反應不過是翻過身改為趴睡,甚至還扯過枕頭把腦袋埋在了下面,嘴裡嘟囔:“再讓我睡五分鐘!”        


  徐盛堯見他這副賴床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起身去浴室用熱水打濕一條毛巾,然後帶著這條溫暖柔軟的濕毛巾回到床邊,一邊拉起釣釣讓他靠在自己懷裡,一邊用熱毛巾為他擦臉醒神。        


  還帶著濕意的毛巾敷在葉帆臉上輕柔擦拭,很快喚醒了他的神智。當他發現自己居然像五歲的孩子一樣賴在哥哥懷中,由徐盛堯親手為他擦臉時,頓時窘的耳朵都紅了。好在有毛巾的遮擋,他的這點窘迫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現在幾點了?”他推開徐盛堯的手。        


  徐盛堯看了眼床頭的鬧鐘:“差五分六點了。”        


  “哥你怎麼這麼晚才叫我?我要遲到了!”葉帆一聽,最後一點瞌睡蟲也被嚇沒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連拖鞋都顧不得穿就急急忙忙的往自己屋裡跑,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了、埋怨的話還留在徐盛堯耳際。        


  好在行李早就收拾完畢,要穿的衣服也提前一天搭配好了。葉帆套進了那身轉為他準備的衣服裡,搖身一變就從一個穿金戴銀的公子哥變成了勤工儉學的小助理。之後就是雞飛狗跳的早餐時間,徐盛堯讓他吃慢點,可他恨不得化身倉鼠,把桌上的那幾隻流沙蛋黃包一口氣塞在嘴裡,留待路上慢慢吃。        


  其實他的航班是上午十點多的,徐家大宅在城外別墅區,距離機場並不遠,按理說他不需要起這麼早。可誰讓助理的一個重要職責是負責藝人的起居,所以他不得不橫穿大半個城市,去另一頭的王立力家接他。        


  若不是這個原因,徐盛堯真想親自送他到機場。但因為這個緣故,他現在只能把葉帆送到門口停著的保姆車上,並且遲遲不肯下車。        


  葉帆生怕遲到,耐不住的催他:“哥,你還站在車上做什麼?快下去啦,我們要出發去接力哥了。”        


  徐盛堯理所當然的說:“未來三個月我都見不到你,自然要趁現在多看你幾眼了。”        


  這車上除了他們兄弟倆,還有司機和兩名保鏢。葉帆哪裡想到哥哥會在外人面前說這麼酸溜溜的話,他臉上滾燙,雙腿不受控制的帶著他走到哥哥面前,停下,轉了個身,接著放慢速度又轉了個身。        


  他抬起頭,安靜又乖巧的與徐盛堯雙眼對視了十幾秒,他見對方眼中盛滿了自己的倒影,想必自己也如是。        


  他得意的問:“現在看夠了沒?”        


  徐盛堯搖頭:“永遠不夠。”但這一次,他很爽快的下車了。        


  ※        


  當時針走向七點時,葉帆準時抵達王立力的公寓門口。天啊,這不是做夢,他現在真的站在了男神的門口,要載上他一同出發去機場!        


  葉帆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站在防盜門外深吸了好幾口氣,做足了一切的心理建設後,才抖著手按下了門鈴。        


  悅耳的門鈴聲在室內響起,葉帆心裡怦怦直跳,感覺剛重生時也沒有如今這般手足無措。王立力是他喜歡多年的男明星,不過因為以前或者說未來的他自詡身份,從來不好意思像那些瘋狂的女粉絲一樣飛來飛去的追著他跑,故而這次的經歷真可以用“圓夢”來形容。        


  然而門鈴響過兩遍,房門仍然沒有開啟。葉帆心中一慌,退後兩步看了看房門上的門牌號,又掏出手機看了看經紀人發給他的地址,核對了兩遍——沒錯啊?        


  正在他猶豫要不要再按一次的時候,房門終於打開了。        


  王立力那張充滿男人味道的硬朗臉龐出現在門後,他身上穿著簡約的polo衫,休閒褲,頭髮規整的梳籠著,鬍鬚剃的乾乾淨淨。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葉帆強迫自己不要失態,更不要做出奇怪的“深吸一口男神體味”的癡漢動作。        


  “力哥早上好!”葉帆丟臉的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響。        


  王立力和氣的點點頭,自然的同他打招呼:“小葉你來了?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沒聽到門鈴聲。”        


  他又把視線轉移到跟在葉帆身後的兩個彪形大漢身上,這兩人身高接近兩米,身著黑色西裝,鼻子上架著一副墨鏡,體態壯實神情肅然,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們是保鏢。        


  “……這兩位是?”        


  葉帆忙道:“這兩位是公司指派給您的保鏢,負責您的安全。”        


  王立力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他示意三人進屋,又從鞋架上拿出拖鞋擺在了地上,而他則先行一步進了客廳。        


  迷弟頭一次進入偶像家中,當然怎麼看都看不夠,他換個拖鞋磨磨蹭蹭,眼睛四處亂瞟,覺得就連玄關隨意擺放的皮鞋都好看得不得了。        


  不過真稀奇,像力哥這麼低調的人,怎麼會喜歡這種浮誇的大LOGO亮漆皮鞋?        


  王立力家應該不大,這從他家窄小的玄關就能看出來。葉帆的視線順著牆壁往前飄,很快就到達了拐角處的餐桌處。        


  力哥的餐廳是那種開放式的,和客廳、玄關之間並無隔斷,屋內放了些什麼一覽無餘。從葉帆的角度看過去,他發現餐桌旁坐著一名身材高挑的男人,因為背對著他所以看不清臉。        


  葉帆耳朵尖,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        


  那男人問:“門口是誰?”        


  力哥說:“小葉來接我了,還帶了兩個保鏢過來。”他自言自語:“公司居然給我配了保鏢。”        


  男人又問:“小葉是誰?”        


  “忘了和你說,小葉是我剛招的助理。年紀小,你別嚇到人家。”        


  男人笑道:“我人多好,怎麼會嚇到他……我去和他打聲招呼,以後在片場還要多多接觸。”        


  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向玄關走來,與此同時,他那張令人過目不忘的驚豔面孔出現在葉帆的視野當中。        


  葉帆頭皮一緊,萬萬沒想到Andrew居然會出現在力哥的家中。他們兩人之前在徐家見過一面,葉帆可不覺得對方會記不住自己的臉。        


  他正冥思苦想該用什麼理由糊弄過去,Andrew溫柔一笑,率先向他伸出手來。        


  “小葉你好,很高興你能過來幫他。你應該聽說過我,我是《狗肺之徒》的導演Andrew,也是他的老朋友,你叫我An就好。”他表情真摯毫無破綻,仿佛真如第一次見面一樣。        


  葉帆機靈的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你好你好,我是葉帆,我沒什麼經驗,一定會努力照顧好力哥的。”        


  王立力見他倆相處的不錯,便放心的留下幾人在客廳裡聊天,他自己回臥室拿行李,保鏢本想幫忙,王立力忙說不用不用,讓他們安心等著就好。        


  待臥室門一關上,An臉上那副陌生人的假面卸了下來,明明剛剛還裝作完全不認識葉帆的模樣,現在就開始打趣他了。        


  “小少爺,你好好的公子哥不當,怎麼想到來給立力當助理?你哥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我聽錯了。”        


  葉帆這才明白原來是哥哥提前幫他打過招呼,也對,以哥哥的謹慎性子,肯定會告知自己的老友讓他多加照顧。        


  An又說:“公司配給立力的保鏢?我看不是吧,應該是徐惜弟配給你的吧。”        


  葉帆被他揶揄的窘到想變成拇指姑娘藏在蘑菇下,他忙說:“現在確實是我的保鏢,不過我覺得力哥肯定能紅,等他當了影帝,公司肯定會給他配專屬的保鏢的。”        


  “他當然能紅。而且兩個保鏢怎麼夠,至少要有六個。”        


  在關於王立力未來能不能紅、到底有多紅這點上,兩個人都對他超級有信心。不過如果讓性格內斂的當事人知道的話,估計會尷尬的說不出話來吧。        


  葉帆問:“An,你一會兒和我們一起出發去機場,還是等經紀人來接?”        


  An回答:“我讓經紀人直接去機場等我了。”他直言不諱:“好不容易在立力家過一次夜,不想見到他那個電燈泡。”        


  葉帆沒反應過來,傻乎乎的“啊?”了一聲。        


  An挑挑眉毛:“你還可以,瓦數沒那麼大。”        


  葉帆又“啊?”了一次。        


  等到王立力推著兩個巨大的行李箱走出房間時,就看到葉帆歪著頭冥思苦想,好像在解決什麼世界級難題一樣,這道題型對於他來說實在太新穎,謎底隱藏在題幹下面,他實在猜不透。        


  現在時間不早,沒時間留給他們磨蹭,三人帶著兩個保鏢急忙忙向停車場走。        


  遠遠見他們來了,司機從車上下來,恭敬的打開車門等著他們,還主動搬運起行李。        


  王立力感觸很多,他喃喃自語:“……公司居然還給我配了保姆車……”他二十多歲時從話劇轉行演電影,到現在年近四十,當了太多年的綠葉,坐過太多的冷板凳,上一家公司配給他的經紀人手底下帶著好幾人,很多時候照顧不到他。時間長了,他有時都快忘了自己是明星,出門不帶墨鏡,去片場自行開車,哪裡享受過這種特殊待遇。        


  去年年底他合約期滿,正在考慮和原公司續約的時候,新貴娛樂的藝人部突然找上他要把他簽走,他原以為是An在中間周旋,做好心理準備來了之後要被冷眼一陣,哪想到這次去拍片,公司又給配了保鏢又給配了保姆車,讓他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他打定主意要好好報答公司,至少要對得起這份看重。        


  An聞言看了旁邊的葉帆一眼,葉帆忙裝作看風景的樣子。        


  An心裡笑他裝無辜,拉著王立力的手把他拽上了車。        


  葉帆跟在他們身後,兩個人自然牽起的手像是一隻鼓錘一樣,咚的一下敲響了他心中的小鐘。剛剛An那句讓他無法理解的“電燈泡”比喻,在一瞬間讓他解出了答案。        


  這這這……        


  葉帆不是一個能藏住秘密的人,他沉不住氣,在保姆車開動後,他一個人躲到後排,掏出手機騷擾起他哥來。        


  他和徐盛堯是多年的微信好友,但因為之前兩人關係僵硬,故而聊天內容極少。徐盛堯的微信名很簡單,單名一個“堯”字,頭像也是簡簡單單的白底黑字。而葉帆的微信名則搞怪許多,他給自己取名叫“亦可賽艇”,音近exciting,而且賽艇和帆船多像啊。        


  頂著小帆船頭像的葉帆說話了。        


  亦可賽艇:哥,在不?        


  堯:嗯        


  亦可賽艇: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五年後安瑞楓出櫃的事情?        


  安瑞楓是現在新貴娛樂的一哥,同時也是Andrew的同胞弟弟,這對混血兒兄弟一個帥氣又和善、一個美得充滿攻擊性,是天生的發光體。        


  堯:記得。我當時忘了問你,安瑞楓是一個人出櫃,還是有了戀人後一起出櫃?他的性向問題我沒聽王健東彙報過,估計他一直在對公司隱瞞。        


  亦可賽艇:他是和戀人一起出櫃的。        


  亦可賽艇:他戀人以前也是娛樂圈的,不過我完全沒聽過,好像是個過氣的小藝人。        


  亦可賽艇:哥你不要打岔嘛,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堯:?        


  亦可賽艇:你說同性戀會不會遺傳?比如說一對兄弟中,其中一個是同性戀,連帶著另外一個人也是了?        


  這一次徐盛堯隔了許久都沒有回音。葉帆知道哥哥工作忙,怕他正在開會不敢催他,只能一個人對著漆黑的螢幕抓耳撓腮,每隔半分鐘就要點亮對話方塊看看哥哥回復沒有。        


  在他耐心即將告罄之際,手機震動聲終於響起,葉帆迫不及待的劃開螢幕,看到徐盛堯的回復氣泡出現在了聊天視窗中。        


  堯:為什麼這麼問?        


  葉帆憋的夠嗆,見哥哥回復了,他眼睛一亮,端起手機劈裡啪啦的打字。        


  亦可賽艇:還能為什麼?        


  亦可賽艇:你說安瑞楓既然是GAY的話,會不會Andrew也是?我覺得他看力哥的眼神怪怪的,還當著我的面對力哥動手動腳!        


  堯:……        


  堯:在車上玩什麼手機,你也不怕暈車。        


  ☆、第 26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葉帆的助理生活,那就是——“無聊”。        


  他原以為片場的生活會是非常忙碌而且非常光鮮的,會有忙不完的大事小情,會有處理不完的特殊狀況,還會有演員之間的勾心鬥角,連帶著小助理之間也會互相欺負。        


  然而這些狀況通通沒有。        


  想來也是,《狗肺之徒》的所有演員都沒有經過公開選角,全部是An利用自己的人脈讓好友推薦的演員。他交友廣泛,見人三分笑,認識的朋友都是人品演技出挑的,由他們推薦的人選自然不會玩那些下作手段。        


  再加上這部電影是新貴娛樂的重頭作品,投資高、團隊好,大家合作起來異常順暢,整個劇組其樂融融,真遇到矛盾了就有商有量的解決。        


  葉帆進組半個多月,回想起來,唯有第一天開機時的拜天儀式還算有意思。當時劇務搬出一個供桌,上面依次擺著幾株粗香、神像和一大桌的貢品。葉帆哪見過這種陣仗,眼睛盯著那個含著蘋果的乳豬,眼睛都看直了,那乳豬烤的油亮亮,身上批了一層金棕色的油光,躺在足有半米長的烤盤上,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乳豬周邊擺了一圈的雞鴨鵝,旁邊則是一盤盤的蘋果葡萄。        


  葉帆之前聽過拍戲苦,不管多大腕的明星都要天天吃盒飯。沒想到他們劇組還沒開始拍戲,第一頓就吃的這般豐盛。        


  他正等著後勤發碗筷,就見導演、編劇、帶著所有的演員和工作人員走到桌前,一人手裡拿著三柱香,對著供桌上的神像恭敬的三鞠躬。        


  Andrew在禿鷹國學習導演課程、甚至之後進組學習,都未曾有過這樣的習慣。不過入鄉隨俗,既然熊貓國開機有這樣的習俗,他並不想搞得太特殊。        


  葉帆覺得這一切非常稀奇,掏出手機拍個不停。旁邊其他演員的助理見他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笑著竊竊私語,說一看他就是新人入組,什麼都不懂。        


  葉帆脾氣大,想和他們理論“誰不是從新人做起的”,不過在衝突發生之前,An的經紀人吳哥冒出來打圓場。        


  “小葉現在管著力哥的微博,肯定要多拍幾張照片挑選角度好的發出去。你們有時間八卦不如跟著多拍拍,別到時候所有明星微博上的照片都是一模一樣的官方照。”        


  因為王立力被新貴指派的經紀人只是臨時的,這次拍戲並沒有跟出來,所以和葉帆接觸最多的就是An的經紀人吳哥,他為人世故圓滑,又不乏仗義爽快的一面,故而王立力讓葉帆跟著他學習,不用擔心葉帆因為缺乏經驗被其他助理欺負。        


  待其他助理像是被轟散的小雞仔一樣跑去瞎忙,葉帆誠懇的對吳哥道了聲謝。        


  吳哥很豪爽的說:“謝什麼謝,他們沒什麼壞心眼,就是嘴巴碎一些而已。很多時候藝人之間不好打聽的事情都靠著他們之間互通有無,漸漸的就會養成八卦性格。”        


  葉帆點點頭:“我明白我明白。在這個劇組裡,導演就是皇帝,力哥就是皇后,攝像燈光是臣子,其他演員都是嬪妃,我們這些助理就是小宮女。”        


  吳哥剛要點頭,忽然覺得不對:“……等等,那我是什麼?”        


  葉帆眨眨眼:“你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太監總管啊。”        


  吳哥:“……我想了想,力哥的微博還是不要交給你了,你這張嘴沒輕沒重的,我怕過幾天忙的要死還要做危機公關。”        


  最後葉帆好說歹說,終於讓吳哥交出了王立力的微博帳號,不過他只能發照片不能發文字,而且發之前一定要給吳哥審核。王立力一直不喜歡搞這些社交軟體,還是這次來了新貴後公司統一為他開啟又加V的,除了第一條微博是他發的以外,他一直交給公司託管。葉帆關注他時,他微博還不到十萬粉絲,但因為前幾天An關注了他,連帶著他的粉絲漲了不少。        


  這可是葉帆頭一次被委以這麼大的重任,興奮的不得了。他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告訴給了哥哥,同時送上的還有一張他拍的開機儀式的照片,還抱怨說供桌上的乳豬居然不是給人吃的,而是給神仙吃的。        


  他這條微信自上午發出去後,一直到下午都沒有得到回復。葉帆並沒覺得受到冷落,因為徐盛堯平日工作忙,若是因為兩人分隔兩地就時時抱著手機而不專心工作的話,那反而不正常。        


  第一天拍攝非常順利的結束了。這部《狗肺之徒》是一部非常優秀、但同時充滿爭議的作品,講述的是農民出身的小人物林奈木身上發生的一系列悲喜劇。林奈木連小學都沒有上完,在土地裡刨食直到三十多歲,他這人聰明有狠勁,又愛爭強鬥勝,在一次和同村青年的爭鬥中,他失手把對方推到崖下,當晚他連夜遠逃千里,最終到了一座南方的大城市打工。他遇到了一些同他一樣背井離鄉的人,發生了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經過幾年的掙扎,他在城裡站穩了腳跟,有了自己的小生意,還買了車買了房。在背井離鄉十年之後,他終於鼓起勇氣回到了家鄉,直面自己犯下的錯誤。然而當他回去後,卻發現被他推下山崖的人並沒有死,反而失憶忘記了當天發生的一切。他悵然若失的走向當時出事的懸崖,站在崖邊靜靜的往下望……        


  這部電影並非是時下主流的商業大片,但鑒於導演Andrew的號召力和公司巨大的推廣力度,無數粉絲走進電影院支持票房,當他們出來後,無一不為男主角王立力入木三分的表現力為之折服。        


  葉帆看過這部電影十幾遍,連其中的經典臺詞都能背下來。這次能直接參與到電影的拍攝當中,就算只是給主演端茶送水的小工作,他都開心的不得了。直到晚上八點收工,他的興奮勁都沒下去。        


  領晚飯時,除了標準的兩葷兩素的盒飯外,後勤人員還交給他一隻圓形的塑膠飯盒,他打開一看發現裡面是切成薄片的、油汪汪的烤豬五花,每一片豬肉雙面都沾上了研磨的細碎的孜然粉辣椒面,光是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每一盒豬肉都多的要溢出來,葉帆看著直吞口水。        


  他喜滋滋的拿著盒飯回了休息的地方,招呼力哥一同來吃。“力哥力哥,盒飯我領回來了,早上祭天的烤乳豬切成了片,味道特別香。”        


  他的話一說出口,一桌人都笑了。吳哥說:“小葉,你沒經驗,那乳豬根本不能吃,外皮看著好,其實裡面都不熟,就算再加工也加工不出來這麼好。”        


  王立力問Andrew:“你怎麼這麼大方,開工第一天就給大家加餐吃好料。”        


  “我可不是那種有錢的導演,”Andrew挑眉:“我問了後勤,說是半小時之前由山下的餐廳送上來的,餐廳說訂餐人是匿名粉絲,花了不少錢請全劇組的人吃。”        


  之後幾人的討論重心都集中在是誰家的粉絲做好事不留名。粉絲集資買高級料理請全劇組的人吃是很常見的事情,但每一個來送餐的粉絲都恨不得打出大條幅昭告天下。可是這次的粉絲既沒有留下名字,而且請的食物還非常樸實,實在讓人猜不透他在做什麼。        


  大家聊得熱鬧,葉帆在旁捧著盒飯吃的又香又幸福。        


  他已經猜出來是誰送的肉了。        


  ※        


  雖然葉帆在跟著劇組去外景地之前,約定好和徐盛堯每隔幾天就要視頻聊天一次,然而事實是他離開家將近一個月,真的能和徐盛堯視頻聊天的日子一隻手就數的過來。        


  這並非是因為葉帆離開家後就心野了而忘記自己許下的諾言,實在是徐盛堯的公務太過繁忙,忙到葉帆九點多回到酒店向他發送視頻邀請,徐盛堯不是沒看到,就是匆匆回復一句“開會”就拒絕了邀請。        


  去年年末的時候,徐盛堯所有的工作重心都放在海外豪華酒店的投標事宜上,千島之國是他們最為看重的一塊海外標的,然而因為葉帆的“能力”,徐氏地產最終終止了這個項目。徐盛堯不是一個滿足于守成的領導者,他從不掩飾自己想要把徐氏進一步擴張的野心,本來他想通過千島之國的海外豪華酒店的落成來讓徐氏踏向世界,然而現在這條路行不通,只能另尋其他出路。        


  究竟是按照原本的計畫尋找新的地皮興建海外酒店、還是放棄此路找尋新的投資點,這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成為了最近徐氏內部爭議的焦點。        


  徐氏地產裡全是徐盛堯的嫡系,他們希望能夠得到徐盛堯的全力支持。然而徐盛堯經過千島之國的事件後,開始重新考慮海外酒店是不是最暢通的一條康莊大道——這一次他們能在天災之前規避風險,如果下一次是人禍呢?        


  徐盛堯知道,最方便的一條路就是去詢問釣釣未來該向什麼方向發展,但是他並不想過多依賴于弟弟的能力,一方面是兩個平行世界之間可能會有差異,另一方面就是釣釣對未來僅僅知道八年而已,而一個優秀的領導者,他的眼光要看得比八年長得多才行。        


  雖然徐盛堯工作排的如此之滿,甚至沒有時間定時和弟弟視頻聊天,但他不回應並不影響葉帆每天都要向他發送大量日常生活的資訊。        


  有時候是劇本的照片,配上“今天和編劇聊天時他問我有沒有看過劇本我說我都能背出臺詞了他不信於是他隨便翻了一頁考我而我真的答出來了”的文字。        


  有時候是看上去就不好吃的盒飯照片,第二天全劇組就會吃到由“匿名粉絲”送來的美味家常菜。        


  有時候是葉帆說他在劇組什麼正事都沒幹,王立力習慣一個人處理所有事情,他這個助理幫王立力拿過最沉的東西就是一杯茶。        


  這些內容徐盛堯有些會回復,有些只是匆匆一瞥就放下。        


  然而有一次,徐盛堯點開葉帆的頭像看了看他的朋友圈,結果發現當天上午葉帆發了一張王立力的照片。        


  照片中,滿面風霜、鬍鬚遮住半張臉的王立力裹在軍大衣中,正努力研讀劇本。他渾身髒兮兮的,鞋底都是泥土,臉上還帶著化妝特效做出的傷口。        


  亦可賽艇:[圖片]認真的力哥就是這麼帥!        


  明明當時徐盛堯正在主持會議,會議桌兩邊的高層都快吵起來了,但徐盛堯依然抽出十秒的時間在底下回復:        


  堯:不帥        


  亦可賽艇回復堯:[生氣][憤怒]給我老公道歉!        


  堯回復亦可賽艇:誰老公?        


  An 回復亦可賽艇:誰老公??        


  等到徐盛堯再刷新時,這張照片已經消失了。葉帆之前給徐盛堯“科普”過一些網路上的時髦用語,比如“吃貨”不再是貶義詞,“極品”不永遠是讚揚,同樣“老公”不等於有實質性的關係,然而這並不代表徐盛堯就不會在意弟弟管一個男明星叫老公。        


  這實在超過了徐盛堯在心中劃下的那條線。        


  他是個謹言慎行、思慮深沉的人,很多事情他會反復考慮多遍才會放手去做,在這一點上,釣釣同他截然相反。        


  他很想告訴釣釣注意自己的言辭,但最終他放下了手機,強迫自己繼續聽會議室裡兩方人馬的爭吵。        


  徐盛堯想,他最近實在太在意葉帆了,這種在意超出了他為自己制定的框架,他是時候控制一下自己了。        


  ☆、第 27        


  對於徐盛堯來說,避免自己想釣釣的最佳方法,就是不去看他發給自己的任何一條資訊。這方法雖然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但成效十分顯著。他把手機交給最信任的秘書余知樂託管,並告訴他如果有任何微信都不用回復。        


  徐盛堯的手機設有密碼,余知樂無法開啟軟體,不過他能看到來自於“亦可賽艇”的微信提示一條條的在鎖屏上刷過,每一天都足有十幾條,有時候是文字,又時候是圖片,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對方的熱情沒有絲毫減弱。        


  余知樂雖然不是葉帆的微信好友,但他看這個微信名和瘋狂的刷屏情況就能猜到他的身份。身為萬能秘書,他當然知道BOSS有多在意這個弟弟,遂問他:“真的不用回復嗎?”        


  徐盛堯冷淡的說:“……他能有什麼事,我每隔兩三天統一回復一次就好。”        


  余知樂猜不透徐盛堯忽冷忽熱的到底是為什麼,想當然的以為他們兩人又吵架了。        


  又過了幾日,徐氏大廈樓下的前臺打上來一個電話,一直接到了余知樂的辦公座機上。前臺說剛剛收到了一個快遞,收件人寫的是總裁的名字,寄件人模糊不清,發來的地址是南方的某某影視城。        


  余知樂聽後趕忙下去取來,拿到手後發現是一個小紙箱,裡面摸上去硬硬的,搖起來沙沙直響。        


  一般來說,徐盛堯的所有郵件都由余知樂直接拆開,如果是請柬之類的他會先一步篩選。但這個郵件一看就知道是葉帆親手寄來,雖然現在他們兄弟倆在“鬧彆扭”,但是余知樂經過考慮還是決定把快遞送到徐盛堯桌上。        


  就像辦公室的那些小姑娘說的那樣,再沒有什麼事情能比親手拆快遞更讓人腎上腺素激增的了。        


  於是在這天的早會結束後,余知樂一手抱著一摞檔,腋下夾著一個快遞,用屁股頂開了徐盛堯的辦公室大門。        


  徐盛堯一眼就瞧見了他胳臂下麵夾著的紙盒:“……盒子裡是什麼?”        


  余知樂回答:“小少爺給您寄的快遞,需要我為您拆開嗎?”        


  徐盛堯連一秒鐘的思考都沒有,直接說:“不用了,你留在這裡吧。”        


  余知樂在心中給自己點了個贊,像他這樣善解人意的下屬還能去哪裡找。        


  余知樂恭敬的離開了,偌大的辦公室重新回復了清淨。徐盛堯本想先把上午的公務都處理完後,下午再去拆開那個快遞。可他低估了自己心裡的期待,明明眼睛盯著電腦螢幕,餘光卻不自覺的往那個包裹上飄。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快遞盒了,可在徐盛堯眼中,裡面就像是裝了什麼活物一般,他晚開一秒,那個小盒子就會自己長腿飛快溜走。        


  他挫敗的扔下滑鼠,伸手拿過了桌上的包裹,決定放任自己內心的欲望。到了這時他懶的搞什麼掩飾,在遍尋不到小刀的前提下,他暴力的徒手撕開了紙盒。        


  ……隨即,一個全密封的玻璃飯盒咣當一聲砸在了桌上。        


  飯盒裡另有一隻厚實的透明自封袋,而在自封袋之中是很多切成大小不一的塊狀水果。既是有雙層密封的保護,這些水果還是呈現了不同程度的氧化,原本淡黃色的果肉染上了一層層的鏽色。        


  徐盛堯心裡一怔,有些期待又有些遲疑的打開了玻璃飯盒中的自封袋。他看著那些刀工完全上不了檯面的水果,直接用手指撚起一塊送入了口中。        


  是蘋果。        


  已經流失了水分、喪失了脆脆的口感、賣相十分糟糕,但是味道出乎意料香甜的蘋果。        


  他接連吃了好幾塊,吃得滿嘴甜蜜,吃得滿心苦澀。        


  他按下內線電話讓余知樂把自己的手機送進來,然後在時隔多天后第一次開啟了同葉帆的聊天對話方塊。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他昨日發過來的閒言碎語與拍照技術並不怎麼好的照片。        


  亦可賽艇:哥你最近好忙啊都不理我。        


  亦可賽艇向您 發起了視頻邀請        


  已拒絕        


  亦可賽艇:那幫嘴碎的助理又笑話我每天不做事,像個少爺一樣在片場旁休息。        


  亦可賽艇:我本來就是少爺啊[]        


  亦可賽艇:後勤發了水果,我看大家都在給藝人削。可我不會用水果刀[拜拜]        


  亦可賽艇:你看這是我削的第一個蘋果!差點剌到手。        


  亦可賽艇:給力哥吃了~        


  亦可賽艇:你看這是我削的第二個蘋果!蘋果皮斷了好幾次。        


  亦可賽艇:又給力哥吃了~        


  亦可賽艇:你看這是我削的第三個蘋果!比剛才好多了吧。        


  亦可賽艇:還是給力哥吃了~        


  亦可賽艇:一上午我沒幹別的,就給力哥削蘋果了。        


  亦可賽艇:……剛想起來下午力哥有一段一口氣吃完一大碗公麵條的長鏡頭。        


  亦可賽艇:力哥拍到下午四點,吃了五碗。        


  亦可賽艇:他剛吐回來。        


  亦可賽艇:[]        


  亦可賽艇:哥,你看,我終於可以削出一個特別圓特別完美的蘋果了,而且蘋果皮一點都沒有斷。[開心]        


  亦可賽艇:這個最好的蘋果誰都不給,留給你吃[羞澀]        


  ……        


  最後一條資訊來自昨天晚上九點,葉帆在又一次發送了視頻邀請但是無人應答後,向徐盛堯發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碗切成塊狀的蘋果,葉帆說,他叫了快遞把這碗蘋果送到徐氏總部,他加了大價錢,保證十二小時能送到。        


  葉帆說,哥,這碗蘋果我一口都沒偷吃,如果好吃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徐盛堯齒間咬著蘋果,眼睛裡看著弟弟發過來的一條條聊天內容,心裡五味繁雜。他曾試圖用苦壓下心中的甜,然而他努力不過幾天,他的防線就全面潰散。        


  或者說,在釣釣面前,徐盛堯根本組織不起任何防禦能力,除了張開雙手擁抱他,沒有其他選擇。        


  就在徐盛堯決定今天晚上一定要與葉帆好好聊天時,葉帆的視頻邀請同一時間發過來了。        


  徐盛堯這次不假思索的點了確認,下一秒他思念的面容出現在了手機螢幕上。        


  “釣釣,你的蘋果我……”        


  “哥!”葉帆驚慌失措的大叫,臉頰急的通紅,眼角好像還有隱約的淚水。“我剛剛,我剛剛看到……”        


  見他這幅慌張的樣子,徐盛堯比他還要著急,他下意識的從桌前站起,連聲追問:“你看到了什麼?別著急,慢慢說。”        


  “我看到……”葉帆結結巴巴:“我看到……我、我剛剛在化妝間裡收拾東西,然後,然後東西掉了我就鑽下去撿,這個時候力哥進來了,接著Andrew進去了……”        


  徐盛堯聽的一頭霧水:“這有什麼值得你驚慌的?”        


  “哥,你怎麼沒聽懂啊!”葉帆大叫:“Andrew進去了!進去了啊!進去了!!!!”        


  “……”        


  說起剛剛目睹的一切,葉帆覺得自己的一顆迷弟心被摧殘的千瘡百孔。因為他總是被其他助理笑話“不務正業”,所以今天早上,他提前一步到了王立力的專屬化妝間,想看看自己能做些什麼力所能及的準備。        


  不過王立力是名很有個人約束觀念的演員,他用過的化妝間永遠是乾乾淨淨,換下來的衣服他會主動在架子上掛好,用隨身的保溫茶杯來替代一次性水杯,有時候化妝師給他化妝後,留在地上的化妝棉都會被他撿起來。所以他的化妝間裡既沒有扔到哪裡都是的臺詞頁,也沒有嗆到辣眼睛的煙味。        


  葉帆到了化妝間,左右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正準備離開時,他忽然在化妝間角落的道具箱後發現了一些遺漏的廢棄化妝棉。        


  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走向了足有兩米高、一米五寬的道具堆後,彎下腰開始撿拾那些廢棄物。        


  然而他剛一蹲下去,化妝間的大門就兩個摟抱在一起的人迅速撞開,緊接著就是反鎖房門的聲音、接吻時粘膩的水聲、撕開襯衫時紐扣崩落的聲音、以及其中一人把另一人狠狠推到化妝鏡前發出的碰撞聲。        


  葉帆可是“見過世面”的人,也曾有情急之下不分場合發情的時候。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外面的兩人居然膽敢在化妝間裡動手動腳,也不知道是誰膽子這麼大,要知道再過一會兒男主角就會過來準備化妝誒!        


  他小心的探出頭去,打算看看是誰借了狗膽日天,手裡還攥著手機打算留存證據。哪想當他看清楚那兩個摟抱在一起的人時,頓時驚得差點叫出聲來。        


  那個被撕開了襯衣,內褲掛在腳腕上,雙手摟住身上人肩膀,一臉隱忍咬住下唇的男人,居然是被他視為兩輩子唯一偶像的力哥!        


  而那個分開力哥雙腿,用手指沾著蘭蔻粉水當作潤滑劑,再把與215ml神仙水一般粗硬的分·身猛的捅進力哥小~穴的人,居然是……居然是導演Andr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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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也有一段不影響劇情的小段落放在微博上了。        


  雖然王立力臉上的表情不夠溫柔,但他並未拒絕Andrew的擁抱。兩人互相摟抱著、喘息著,待餘韻平復後,Andrew親手為王立力穿好衣服(附送好幾個親親),然後體貼的扶著他離開了化妝間去洗手間清理。        


  離開前,王立力環視了一圈化妝間,最後把視線定格在化妝鏡前。        


  “……我都說了不接吻,你瞧瞧我現在嘴巴還能看嗎?一會兒化妝師來了我怎麼說。”        


  “實話實說~        


  王立力瞥了他一眼:“那好,我就告訴大家我這個演了二十年配角的人想紅想瘋了,為了一個主角被導演潛規則?”        


  Andrew挑眉:“你若真這麼說,我明天就改名叫安紅。”        


  倆人剛離開化妝間,藏在道具箱後面的葉帆像只小老鼠一樣刺溜一下竄了出來,滿臉通紅以百米衝刺一樣的速度沖回了酒店房間。        


  因為徐盛堯暗中使的手段,葉帆雖然是個助理但也擁有自己的獨立房間。回房後他第一時間關門落鎖,待確定房間內非常安全以後,他背靠房門,全身脫力一般慢慢坐到了地上。        


  他腦中一片混亂,剛剛目睹的一切簡直像是一顆炸彈一樣把他普普通通的迷弟心炸得千瘡百孔。        


  他兩輩子最崇拜的男明星就是王立力了,不僅是因為他演戲好,更是因為他在訪談和綜藝節目中所展現出來的鐵漢柔情。現在他成了他的助理,更深刻的體會到王立力又man又細緻的性格,這麼一個演技高、性格好的男人,怎麼,怎麼,怎麼能……        


  葉帆現在都不知道該感歎什麼了。力哥是同性戀?力哥不僅是同性戀還是下面那個?力哥不僅是同性戀還是下面那個而且還和導演有染?        


  聽聽那兩人離開化妝間之前的話吧,雖然後來的影評人一直稱讚《狗肺之徒》這部戲“讓一個沉寂多年的綠葉展現出了遠超紅花的實力”,並評價“導演慧眼識英才”,但是他根本沒想過Andrew居然拿著主角之位逼迫力哥!        


  他好想在這個時候亮明身份告訴王立力自己可以當他堅強的後盾啊,但馬後炮有什麼用,Andrew已經是力哥堅硬的後入了。        


  他一邊腦補著力哥受過的委屈,一邊回想著剛剛在更衣室看到的一切,越想越是心塞,越想越是難受。遇到這事他還能找誰傾訴?他沒再猶豫,趕忙向徐盛堯發送了一個視頻邀請,還好這一次忙碌的哥哥迅速接聽了。        


  “哥!”他難過極了,一股腦的把自己心中的煩悶倒了出來。說到後來他情緒翻湧,若不是心裡反復告誡自己不能掉眼淚,要不然他覺得會為了偶像丟臉的哭出聲來。“……我當初真不該攛掇你把力哥挖來新貴,上一輩子他們分屬兩家不同的經紀公司,說不定An不敢下黑手。現在他們同屬一家公司,力哥才會被Andrew吃的死死的。”        


  乍一見到釣釣情緒激動的模樣,徐盛堯心中很是焦急,還以為他受了什麼欺負。待聽他說完前因後果,徐盛堯啞然失笑,心也踏實了。        


  “都多大的人了,還為別人的事紅眼睛?An的為人我還是知道的,他絕對不是那種會依靠手裡的權利折辱別人的人,而且他和王立力是多年的交情,當初出國進修也是為了幫王立力一圓主角夢,所以這次回來劇本只找適合王立力出演的。至於王立力我實在不熟,但是你喜……你崇拜他這麼多年,你覺得他是個會為了角色而出賣身體的人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徐盛堯三言兩語的幾句話瞬間撥開了葉帆心中的迷霧。對啊,他崇拜的力哥可是一個能安心當二十年配角的實力派低調演員,怎麼可能因為一個主角角色就連尊嚴都不要了?        


  徐盛堯又分析道:“而且根據你的敘述,我感覺他們離開前說的關於潛規則的內容,是情侶間的情趣,你大可不必當真。”        


  聽到“情侶”兩字,葉帆鼻子一酸,心裡又難受了。“力哥怎麼就成了同性戀呢?他以前交往過三任女友,一任是他在話劇團認識的、一任交往了三年,我成了他助理之後,他又告訴我還有第三任他沒對媒體披露過,女方現在成了影后……明明他喜歡女人啊,怎麼現在就和男人談戀愛呢。”        


  透過螢幕,徐盛堯可以清晰的看到葉帆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的變化。他說不出現在心中是什麼滋味,但剛剛殘留在嘴裡的蘋果的甜味已經消失殆盡了。“男人就不能和男人談戀愛了嗎?”他試探性的問:“難不成釣釣你歧視同性戀?”        


  “當然沒有!”葉帆忙說:“我在禿鷹國呆了這麼多年,見過的GAY很多。但和我交往密切的人都是喜歡異性的,那些GAY我一個都不認識。……說真的,和我沒關係的人是GAY我一點都不在意,但是如果我認識的人是GAY的話……我,我心裡有點彆扭,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們才好。”        


  徐盛堯被他給逗笑了:“想那麼多做什麼?GAY只是性向不同而已,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以前的態度什麼樣,以後繼續就好。”        


  可是葉帆的苦惱卻沒那麼好打消:“我之前在朋友圈管力哥叫‘老公’,我明明只是開玩笑,可是那天An突然很生氣,找到我讓我必須把朋友圈刪了。我剛開始以為他是怕被劇組其他人看到了影響不好,但現在才明白過來是他吃醋了……讓我苦惱的就是這個界限,我不清楚GAY對於‘同性友誼’和‘同性曖昧’的界限是什麼,我給他端茶送水算不算過界,我為他削蘋果算不算過界,我向他噓寒問暖算不算過界?        


  “哥,我其實特別擔心,GAY會把我正常的兄弟之間的示好錯當成我踏過界限的訊號,誤以為我對他有意思。這樣不僅彼此都尷尬,還有可能連兄弟都沒得做。”        


  他說到最後臉都哭喪成一朵菊花,也正因為如此,他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話說完後,徐盛堯的臉色有多麼難看。        


  若不是徐盛堯縱橫商場多年,早練成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領,恐怕他連這通視頻電話都繼續不下去。        


  之後兩人又扯了許多,徐盛堯態度自然的把話題帶向了彼此的生活工作。遲鈍的葉帆完全沒想到之前徐盛堯不回他的資訊、不接他的通話邀請是在躲避他,還以為徐盛堯是忙的沒時間同自己話家常。        


  聊著聊著,葉帆忽然說:“對了,我那天翻了翻日曆,發現下星期就是我二十一歲生日了。沒想到這個生日要在劇組過。”        


  其實葉帆的生日早在春節前就被徐盛堯掛在心裡惦記著了,只是他能猜出二十歲的釣釣喜歡什麼,卻想不出來二十八歲的釣釣需要什麼。        


  按照葉帆自己的話說,在他多過的那八年裡,遊艇party、沙灘party、純白party哪個沒見識過,收過的壕表壕包壕車足以堆滿整個倉庫。        


  然而這個生日對於他們雙方來說都意義重大,這不僅是平行世界的釣釣穿越來後過的第一個紀念日,也是他們兄弟兩人重歸於好後第一個生日。        


  徐盛堯不希望自己送的禮是畫蛇添足的東西,乾脆直接問他:“釣釣,你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他打定主意,如果葉帆想要天上的星星,他明天就讓余知樂以他的私人名義贊助冠名一個。        


  葉帆搖搖頭:“想要的生日禮物沒有,想許的生日願望倒是有一個。”        


  “你說。”        


  “我生日這天請不了假,但是……我想看到撓撓。”葉帆認真的說:“你知道,我指的不光是狗。”        


  “……”        


  徐盛堯想,他寧可葉帆要的是星星,至少星星只沿著軌道公轉,永遠不用擔心他過界。        


  


  ☆、第 29        


  “小葉,你最近狀態不太好,你要趕快調整一下。”趁片場的工作人員都在圍著女主角團團轉,Andrew的經紀人吳哥走到葉帆身邊,低聲提醒著他。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Andrew大發雷霆,因為服裝部和化妝師沒有按照他的要求為女主角做造型。這一幕講的是男主在隱姓埋名來到大城市後,終於混出了人樣,可是他在掙錢後第一件事做的不是把資金繼續投入到生意當中,而是買了輛最低檔次的“大奔”,開著去了女主角家。女主角是一個出身小縣城、生平第一次坐上這種“豪車”的普通女性,然而糟糕的造型讓她像極了電線杆上重金求子的少婦。        


  葉帆小心的向暴君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趕忙收回了視線。他現在完全不敢多看Andrew和王立力一眼,因為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在化妝間看到的一切。他身為迷弟,根本不想知道他的偶像在床事上表現如何好嘛!        


  他心裡清楚最近他的表現實在太明顯——之前的他恨不得時刻跟在王立力身後,雖然不像其他助理一樣特別有眼力界兒,但該端茶送水的時候絕對不含糊。然而現在他說話時都不敢看王立力的眼睛,拍戲時一會兒說自己肚子疼、一會兒說自己頭疼,在片場待不到半天就想溜。        


  這種截然相反的態度很惹人懷疑,吳哥這次來就是為了提醒他的。        


  葉帆想靠裝傻充愣來蒙混過關:“啊?我最近狀態沒什麼不對吧。”        


  吳哥見他無賴模樣,懶得同他多費口舌,直接點破他:“你剛來的時候就不如別的助理做的一半好,每天在片場亂晃,除了給力哥倒倒茶以外就是和保鏢閒聊天——那到底是他的保鏢還是你的保鏢?念在你還沒畢業只是實習期我就沒說你。前幾天你好歹開了竅,知道主動給自己負責的藝人削水果,沒想到這才幾天過去,你就開始偷懶了?”        


  葉帆張嘴想辯駁,可左思右想實在編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別看吳哥這通火發的氣勢洶洶,其實他刀子嘴豆腐心。他第一眼看到葉帆時就覺得這小孩長得雖然漂亮然而不太機靈,這讓他想起了他曾經帶過最長也是最用心的一個小藝人,他們都有同樣白嫩的臉、火熱的心和一雙從不作偽的眼睛,因為感覺親切,所以吳哥從最開始就很照顧葉帆。        


  可他哪想到葉帆如此不上進,勤快沒兩天就懈怠下來。整個片場找不出比他還要懶散的小助理,人家都說伺候藝人時一定要膽大心細不要臉,葉帆只有最後一項能拿滿分。        


  吳哥故意使出了激將法:“我看過你的面試錄影,你當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說你是力哥的大粉絲,要一直陪著他成為影帝的,難道你的決心就只有一個月嗎?”        


  “當然不是……”葉帆心裡特別矛盾,他現在完全走不出那天的陰影,那天他無意中瞥見女主角在用粉水拍臉,他一想到同樣包裝的另一瓶粉水曾經被用在深不見底的某個地方,他就羞得滿面通紅,結果被其他人打趣是有戀姐情節。        


  “既然不是,那就給我拿出你的決心來!”吳哥重重拍了拍葉帆的肩膀,“今天晚上有個投資商在酒店宴請咱們劇組,男主角和導演肯定是要被灌的,雖然力哥酒量好,但你這個當助理的也不能一點不喝。你到時候提前吃點東西,別喝到最後要讓力哥送你回房間。”        


  葉帆撇撇嘴,心想即使自己真喝醉了,估計Andrew也不會同意讓力哥送他的。        


  他忽然腦中靈光一現,趕忙追問:“今天晚上要來的投資商是誰?新貴娛樂?”        


  這部《狗肺之徒》的出品方是新貴娛樂,在葉帆的一再背書下,徐盛堯讓新貴娛樂追加了對電影的投資,改變了平行世界中電影因為投資捉襟見肘被迫植入多處贊助商廣告的情況。現在吳哥說投資商宴請劇組,那就說明是新貴娛樂的高層來探班……        


  他前幾天和哥哥視頻聊天時,說自己生日願望是能見到哥哥一面。這麼聯想起來,那今晚在酒店大擺筵席的,不就是徐盛堯嗎?        


  葉帆心花朵朵開,一想到哥哥要來,連日來縈繞心頭的尷尬全都揮之不見。之前他犯渾時,每個月徐盛堯騰出兩天飛到禿鷹國看他,他都不願意賞臉多說幾句話;現在他們兄弟倆關係親密,一個多月僅憑視頻聯繫完全抵不上他的思念。        


  不過哥哥繞什麼圈子,來見他偷偷來不就得了,居然還大張旗鼓以投資商身份宴請劇組,要是他到時候口誤叫了“哥”不就露餡了嗎。        


  葉帆都在腦中幻想著如何在徐盛堯面前扮演一個誠惶誠恐的小助理角色,然而吳哥的回答打破了他的期望。        


  “來的不是新貴娛樂,是一個意向投資商。”        


  吳哥三言兩語介紹了一下。原來在新貴娛樂追加投資之前,Andrew經人介紹,提前接觸了幾家有意投資這部電影的企業,其中Z公司投資的意向最為強烈。後來新貴娛樂重新審核了劇本和主創陣容,決定追加投資,於是在預算充足的情況下Andrew婉拒了其他企業的橄欖枝,不過他仍憑藉自己絕佳的社交能力,和Z公司的高層建立了良好的關係。這次Z公司投資的另一部電影同在影視城拍攝,Z的高層前來探班,昨天晚上他們聯繫了Andrew,說想和《狗肺之徒》的劇組主創們見見面。        


  他們這個組的演員多是三四十歲的演技派老演員,並不是時下流行的小鮮肉、小鮮花,所以飯局的目的肯定不是潛規則。        


  Andrew考慮了一下,覺得這頓飯利大於弊,畢竟他剛回國要重新撿起人脈,而且演員們絕大多數是想多認識一些投資商的,於是他答應了這個邀請。        


  王立力作為電影裡的男主角,就算他再不願應酬也不能缺席這種場合。而葉帆是他唯一的助理,哪有藝人自己喝酒,助理躲清靜的道理?        


  本來葉帆的心情就不夠晴朗,現在更是陰雨連連,他只想見到哥哥,意向投資商是什麼鬼東西?        


  然而更糟糕的還在後面等著他。        


  當天晚上,葉帆剛一進酒店包間,就感受到一股粘稠有如實質的噁心視線緊緊的黏在了他身上。他心中一凜,不動聲色的在包間內環視一圈,很快就發現視線來源於主位元旁邊一個年約五十歲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在他身旁是幾名三十多歲的西裝男女。那男人先在進屋的所有演員身上掃了一遍,很快那雙賊眼就直勾勾的盯住葉帆,眼睛裡的深意讓葉帆頗為反感。        


  他剛剛才接受他崇拜了很久的硬漢偶像是GAY,怎麼現在又來了一個男人,還用這麼下流的眼光盯著他?        


  這是一間足以容納二十人的圓桌包房,桌上已擺好了各類涼菜,等到劇組人員落座後,兩方人馬彼此介紹了一番。葉帆這才知道,原來桌邊那幾個幹練的青年男女才是Z公司的人,至於那個看著就讓人倒胃口的老男人是當地剛上任的□□領導。說白了他就是過來耀武揚威、蹭吃蹭喝的。        


  對方介紹完了,Andrew開始一一介紹起自己這方的得力幹將。他左手坐著男女主演,右手坐著副導演,再往後排就是編劇、攝像,像葉帆這樣的小助理坐在最後,當然也是最後一個介紹。        


  哪想到Andrew剛介紹完男女主演,正要介紹副導演,那五十多歲的老領導就壓抑不住他體內的洪荒之力了,他笑得慈眉善目(其實是笑得色眯眯)指著葉帆說:“這不還有一位演員沒介紹呢嘛。”他見葉帆長得白淨漂亮,還以為他是哪個剛出道的小鮮肉。        


  葉帆眉毛一豎,正要開口噴他,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王立力已經先一步幫他把對方的話擋了回去。“您真是愛開玩笑,他哪是什麼演員,他是我的助理,也是我親戚家的孩子。”        


  剛才王立力做自我介紹時,那色老頭根本沒正眼看他,一直色眯眯的盯著葉帆笑。現在王立力打斷了他的話,他才把視線挪了過去:“我看過你的很多部戲,演的很好嘛。不過我看你這個助理很有天份,你也該幫幫他。他長得這麼好看,要當明星還不容易?”        


  “他還是學生呢,就過來見見市面,等再過幾個月還要回去繼續上課呢。”        


  王立力拋給葉帆一個“你別說話一切有我”的眼神,繼續與那老男人打太極。畢竟是在飯桌上,對方不敢說的太露骨,見王立力一直護著葉帆,只能悻悻閉口。        


  那老男人安靜吃菜,整個包間內的氛圍一下變得和諧了不少。Andrew直接引開話題,句句不離在座Z公司的幾位中層領導,根本不讓那個□□的色胚有任何可以插話的機會。        


  不過那髒心眼子的老男人雖然不再開口,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完全沒從葉帆的身上離開過。葉帆迎著讓人噁心的目光,菜都沒胃口吃了,然而敬酒的人不斷,他幾杯下肚就覺得眼花腿軟。        


  原本的他倒是挺能喝,只是這次回國療傷他謹遵醫囑戒了酒,算來將近半年沒沾過一滴了。偏偏今天的酒還是混著來的,他憑著一股衝勁灌下了喉嚨,熬不過多久就在椅子上止不住的晃,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見大家聊得正酣,沒人注意他的去留,他捂著嘴巴急急忙忙的出了包廂,向著洗手間飛快的跑去。        


  進了洗手間他沖到最近的一個隔間對著馬桶大吐特吐,待肚子裡的湯湯水水都吐乾淨了,他才覺得胃裡沒那麼難受。        


  在娛樂圈混真的太不容易了,他生氣的想。又要被人佔便宜,又要被人灌酒。明天他一定要給徐盛堯打電話,告訴他以後新貴娛樂旗下的所有藝人和他們的助理都不需要勉強應酬。        


  他正想著入神,褲兜裡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喚醒了他的神智。他腦中酒精的餘威還在肆虐,他顫抖的手指掏了兩遍才把手機掏出來,他定睛一看螢幕上顯示的,是一通來自于徐盛堯的視頻電話!        


  葉帆即使沒照鏡子,也能想到現在這副蓬頭垢面的模樣有多落魄。他可不想自己醉醺醺的模樣暴露在哥哥面前,他不是怕哥哥罵他,而是怕他心疼。        


  這通電話葉帆接也不是、掛也不是,他呆坐在馬桶上,眼巴巴的看著螢幕上的視頻電話請求因為未及時接通而自動取消。他長舒了一口氣,然而三秒鐘後,又一輪新的電話打來了。這次不是視頻了,而是普通的語音通話,可是葉帆依舊不敢接,他現在嘴巴裡的味道那麼臭,如果哥哥從電話裡聞到了他的酒臭味怎麼辦?        


  後勁十足的混合酒在他吐出了大部分後仍然麻痹了他的腦袋。明明這時他的大腦都快成了一團漿糊,偏偏還覺得自己思考特別全面,思緒特別清醒。他扶著牆站起來,攥著手機的樣子像是一個即將衝鋒陷陣的勇士。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沖回賓館!他要撲倒在床睡覺!睡著了就不用接哥哥的電話了!        


  邏輯滿分的他雄赳赳氣昂昂的拉開了隔間的大門,然而他邁出的第一步就成了魔鬼的步伐,軟的差點倒地。就在這時,一雙肥厚的大手從旁邊把他托住,甚至有意把他往自己懷裡帶。        


  “你誰?”葉帆皺著眉辨認那個摟著自己不放的老男人,所幸這次他大腦反應很快,讓他及時反應出來這個人就是剛才在包廂裡賊溜溜盯著他的人。他知道這人圖謀不軌,於是很用力的把他推開,而他自己也因為下肢無力軟倒在洗手池上。        


  “哎呀小葉呀,你說你年紀這麼輕,給人家當助理多不容易啊,瞧瞧,你喝了這麼多他們也沒人關心你一句……”老男人還是那副噁心的腔調:“要我說,你還上什麼學,當明星多好。當明星一個月賺幾百萬,你長得這麼好看,輕輕鬆松不就賺到了嗎。”他不住的蠱惑著,面目醜陋的好像拿著紅蘋果的白雪公主她後媽:“而且你也不用怕別人欺負你,有我呢。我幫你,絕對五年內、不,三年內,比那個王立力還紅!”        


  “呸,你他媽別給我整虛的!”葉帆打了個酒嗝,豪氣干雲的說:“你丫不就想潛規則我嗎?!”        


  “叫潛規則多難聽,這叫各取所需……”老男人壞笑,一雙油膩的肥手直接摸上了葉帆的臉頰。“小葉,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葉帆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再一次狠狠推開了貼上來的老男人,不留情面的大罵起來:“我覺得你丫長得醜,但是想的挺美!”        


  老男人見他嘴巴硬,更是激起了心中骯髒的欲望,若是能讓這麼一個漂亮又嘴硬的男孩雌伏與他身下,該有多麼大的成就感?        


  他□□著向前,把無力支撐住自己身體的葉帆一直逼到了角落當中。眼看著葉帆已經沒有任何抵抗之力,老男人更加肆無忌憚的暴露出了他的惡劣嘴臉,甚至還找准機會,撅起他的臭嘴,想要一親芳澤。        


  而就在葉帆疲於抵擋、差一點就要被臭傢伙佔便宜之際,洗手間的大門外突然傳來了兩聲劇烈的撞擊聲,伴隨著撞擊聲,整個被反鎖住的門框都在拼命晃動,下一秒,那扇門就被狠狠踢破,重重的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噪音。        


  老男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要死,他進門前特別在門上掛上暫停使用的標誌,怎麼會有人硬闖?他下意識的扭頭向聲音來源看去,只見飛揚的塵土中,一個身著三件套西裝、面容冷肅的男人,在保鏢的拱衛下踏過破碎的門板一步步向他逼近。        


  ——“這酒店檔次實在太低,怎麼連活畜生都能從後廚裡跑出來了?”        


  ……        


  還處於醉酒狀態中的葉帆暈乎乎的看著保鏢們把想要占他便宜的老色鬼揍得哭爹喊娘,他的視線從那團人影上移開,漸漸聚焦在這個緊緊摟著他的高壯身影上。        


  他能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在輕輕顫抖。他能感覺到這個懷抱非常溫暖。他能感覺到這個人在親吻他的額頭,而他並不反感。        


  葉帆迷迷糊糊的想起小時候看過的電影裡有這麼一句臺詞,剛好能用來形容現在這個情形: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總有一天會踏著五彩祥雲而來,而他的身後會帶著一隻嘯天神犬。        


  ……不對,不對。        


  那個電影叫《孫悟空記》,不是《二郎神傳》。        


  葉帆再一次努力抬頭看向溫暖懷抱的主人,他看啊看啊,瞧啊瞧啊,終於在酒精侵蝕他最後一絲意識前,想起了來人的名字。        


  這是他的大撓撓,帶著他們的小撓撓來了。        


  


  ☆、第 30        


  葉帆是在宿醉帶來的頭疼中逐漸清醒過來的。還未睜開眼,大腦中的刺痛及喉嚨裡的乾澀就讓他難受的直哼哼,他像只小蝸牛一樣拼命的把頭往被窩裡紮,好像這樣就能把疼痛阻絕在外。        


  他鑽著鑽著,腦袋忽然撞上一個硬邦邦卻又充滿彈性的東西,他閉著眼睛伸手摸索了一下,在意識到自己撫摸的“東西”是帶有體溫的之後,他的瞌睡蟲立即被趕跑了。        


  “哥!”在睜開眼睛之前,他已經欣喜的叫出了聲。        


  “早安,釣釣。”比他早醒了很久、一直保持著側躺著姿勢盯著弟弟睡顏的徐盛堯笑著同他問好。“我還以為你會喝斷片兒,見到我在這兒會直接懵掉。”        


  “要不是我戒酒好久了,昨天那幾杯酒哪能讓我醉的手腳發軟?喝斷片兒那就更不可能了!”葉帆剛開始的兩句話說的驕傲,但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眼睛忽閃忽閃自己窺探著徐盛堯的臉色,“……哥,你不怪我昨天喝那麼多?”        


  徐盛堯搖搖頭:“在同意你來之前我就想到了,當明星的總會有應酬,你做人家的助理肯定會被灌酒。你努力完成工作我怎麼會怪你?我唯一要怪你的,就是為什麼撇下保鏢?”        


  說到最後一句,徐盛堯臉色就沒剛剛那麼好看了。因為弟弟的生日願望是想看到他,所以他這幾天連續加班終於擠出了幾天空餘,打算提早探班給釣釣一個驚喜。若不是昨天晚上他憑藉葉帆手上的定位手錶及時趕到,以葉帆當時醉醺醺的狀態,肯定會被人佔便宜。        


  在把葉帆背回房間後,他第一時間叫來配給葉帆的兩名保鏢,問他們為什麼沒有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保鏢如實回答,說是小少爺覺得來賓是導演的熟人,而且吃飯的地點就在酒店的餐廳,所以放他們提前回房間待命。哪想到就這麼一個小時的功夫,小少爺就差點遇到危險。        


  被罵了的葉帆老實低頭聽著。他知道哥哥的所有責怪全都源自於關心,要不然向來冷靜淡然的徐盛堯不會讓人踹飛洗手間的大門,還把那個禿頂老色鬼拽出來一通狂揍。徐盛堯問“知錯了嗎”他說“知錯了”,徐盛堯問“下次還讓不讓保鏢提前離開”他說“不讓了”。        


  徐盛堯見他這麼乖巧,不忍心多加苛責,再說這事本來責任就不在葉帆身上,他只是個可憐的受害者。一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及時趕到,葉帆將遭受怎樣的折辱,徐盛堯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後怕。        


  他絕不會讓欺負釣釣的人有好下場,肉體上的疼痛僅是開胃菜。        


  他展臂把葉帆摟進懷裡,像是小時候一樣輕拍弟弟的後背。他腦中琢磨著該用何種手段折磨昨天那個人渣,從而忽略了葉帆泛紅的耳垂。        


  昨天晚上他雖然醉的暈暈乎乎的,但發生的事情他記得分毫不差。他直到現在都能回憶起來哥哥摟住自己,輕聲說著“不怕,有我呢”時的語氣,以及和那些安慰的句子一同落下來的暖暖的額頭吻。        


  徐老總裁還在世時極少和兩個兒子擁抱,更別提什麼家人之間的親吻了。在他的管教下,徐盛堯從未和葉帆有過任何臉頰吻、額頭吻之類的親昵行為。葉帆在未來交往過的幾任前女友,都是見面就啃嘴的類型,所以對於葉帆來講,昨天晚上那幾個細碎而溫柔的吻,真的是二十八年來頭一次經歷。        


  同樣是男人之間的親昵動作,力哥和An的肉搏戲讓他看得目瞪口呆,然而和哥哥在一起卻不會感到丁點彆扭和緊張,仿若沐浴在陽光之下,渾身都軟綿綿懶洋洋。        


  葉帆放任自己在哥哥的懷裡躺了幾分鐘,甚至在心裡的某個小小的角落盼望徐盛堯能像昨晚一樣再給他一個充滿關懷的吻。不過遺憾的是,他這個願望並沒有成真。        


  十分鐘之後,徐盛堯起床洗漱。他每日都非常忙碌,這次能騰出完整的三天飛來這邊陪葉帆過生日,是在擠壓了前後工作的情況下。可即使這樣,他每天上午依舊要開一個電話會議,及時瞭解公司的動態。        


  葉帆賴在床上,側過頭看著哥哥洗漱穿衣。當他看到徐盛堯脫掉身上的睡衣,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時,他的視線情不自禁的膠著在了哥哥身上。他的目光順著男人的鎖骨向下滑,滑過結實平坦的胸肌與溝壑分明的腹肌,最後順著兩條性感的人魚線落到了那被三角內褲包裹住的一團凸起上。葉帆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徐盛堯的兩條長腿邁進量身定制的西褲中,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提起褲腰,然後把他傲人的□□掩藏到拉鍊之後。        


  這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徐盛堯穿衣,但唯有這一次,葉帆看的面紅耳赤,像是胸口裡裝下了一整個動物園的兔子,而且它們還在不斷的交/配繁殖。        


  在出門前,徐盛堯囑咐他:“我先去開會,你要是睡夠了也起床吧。我昨晚跟An打了招呼,你今天不用去片場,可以好好休息。”        


  葉帆忙說:“不睡了不睡了,我現在就起床。”他剛看完美男脫衣秀,生怕回籠覺裡出現什麼不該出現的夢。        


  徐盛堯沒察覺出他的尷尬,只當他是睡夠了。“也好。我讓保鏢把狗放在旁邊那屋了,如果你想它可以去看看它,你不在的這個月它又長大了很多,你溜它時要小心牽著狗鏈。如果不想遛狗的話可以去找知樂和瀾仁,他們也住這層,應該在對面那兩個屋子。”        


  徐盛堯財大氣粗包了酒店頂層的所有套間,他和他的朋友、隨扈都住在這裡,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敖瀾仁也來了?”葉帆有些奇怪。余知樂來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他是哥哥的秘書,肯定是徐盛堯去哪裡、余知樂就跟去哪裡。不過敖瀾仁來做什麼?        


  “他說他沒在片場看過拍戲,過來玩玩。”        


  徐盛堯一邊說著一邊看看表,發現時間越發臨近約好的會議時間,他身為總裁要以身作則,不能開會遲到。他快步走向了套房內專門用來辦公的單間,但走到一半時,忽然折返走回床前,用逗小狗一樣的手勢對著葉帆勾了勾手。        


  “釣釣,過來。”        


  葉帆以為他忘了囑咐什麼,直接在床上抱著被子滾了一圈,一路滾到了徐盛堯面前。        


  他仰起頭,眉開眼笑的問:“哥,還有什麼事?”        


  徐盛堯用行動做了回答:他曲起一支腿單膝跪在床上,同時兩隻手捧住葉帆的臉頰,低下頭在葉帆的額頭輕輕一吻。        


  這個吻簡直像是有魔力一般,定住了葉帆的所有動作,他維持著盤腿坐在床上的超傻姿勢,手腳都不會動了。他的睫毛顫抖,呼吸淩亂,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        


  見弟弟被自己的一個吻搞得暈頭轉向,徐盛堯心情大好,摸摸他淩亂的頭髮,調侃道:“剛剛你滿臉都寫著想讓我親你,我這個當哥哥的當然要滿足你的一切願望。”        


  ※        


  “叮咚、叮咚、叮咚。”敖瀾仁怪腔怪調的模仿起門鈴的聲音,可惜這招並沒有吸引住屋內人的注意。        


  背對著他正在辦公桌前處理著工作的余知樂沒有抬頭,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在電腦前敲敲打打。敖瀾仁進門的動靜並不小,可余知樂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敖瀾仁乾脆直接走到余知樂身旁,伸手敲了敲實木桌子,揚聲問:“喂,有人在嗎?”        


  余知樂沒有理他,眼睛盯著螢幕上變化的曲線,嘴裡拋出一句話:“你不說什麼事,我怎麼知道我在不在?”        


  敖瀾仁習慣了他辦公時六親不認的冷淡樣子,順著他的話問道:“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來玩?”        


  “你是來玩的,而我是來工作的。”余知樂的手停頓了一秒,但還是拒絕了他。        


  “好不容易到了影視城一趟,你就不想看看這裡的建築,看看這裡的明星?”        


  “當然想。”余知樂的回答很坦誠,與此同時筆記本螢幕上的曲線介面切換成了兩枚餅狀圖,“可是徐總為了騰出時間來陪小少爺過生日,前幾天一直在趕工作進度,有一些他來不及細化處理的東西今天就要回饋給其他高層,我現在真的沒時間和你聊天,我三小時之內必須把手頭這份檔處理好。”        


  即使忙亂,余知樂依舊把理由解釋的清清楚楚,擔心敖瀾仁對他產生誤會。        


  “三個小時?好,我可以等。”敖瀾仁完全沒有被他嚇到,隨手拖了把椅子坐到余知樂對面,又拿過桌上備好的雜誌慢慢翻看。        


  余知樂根本不相信他能安靜這麼久,以敖瀾仁的性格估計撐不過三十分鐘就會走。誰想這位大少爺真的閉上嘴看了足足三個小時的雜誌,除了中途起來給余知樂倒了幾次水外,就像是老母雞抱窩一樣動都不動。        


  三個小時一晃而過,余知樂工作效率極高,他順利把檔上最後一個數字填寫清楚並且傳給徐盛堯讓他再審核一遍。        


  待這封郵件發完,余知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順著椅子靠背慵懶的向下滑。他用腦過度,眯著眼睛閉目養神是最佳的休息方法。        


  見他工作已完成,敖瀾仁像是重新被上了發條的錫鐵戰士一樣跳了起來,開始繞著余知樂團團轉。在肚子裡憋了三個小時的碎碎念被他劈裡啪啦的倒了出來:“你工作完成了?咱們可以去影視城逛逛了?我聽說那邊有個小餐館還不錯要不然先吃飯?”        


  有時候余知樂真覺得這位敖三少上輩子是只狗,還是那種三分鐘不理它它就抑鬱的狗。        


  “我剛忙完,先讓我歇會兒。”余知樂懨懨的回答。        


  “那行,你吃水果嗎,我讓人洗點兒送上來?”        


  “不用,這都十二點了,咱們一會兒先去吃飯。”        


  敖瀾仁點點頭:“你要是太累的話回屋裡睡一陣子也行,不用管我,我手機還有電。”        


  明明他只是在陳述,但是聽在余知樂耳朵裡覺得他忽然有一種可憐巴巴的感覺。想想也是,敖瀾仁這麼愛玩愛鬧,肯為他安靜的呆了三個小時,確實快到他的臨界點了。        


  “我還以為你在椅子上坐不到半個小時就會走。”余知樂實話實說:“其實你剛剛應該先出去逛逛的,等我忙完了再和你匯合。”        


  “半個小時?那你真是小看我了。”敖瀾仁攤手:“你別忘了我名下有二十多家連鎖餐廳呢,每個月有一次集體會議,各餐廳負責人會輪流述職。關於公司經營大方向之類的事情我都甩給了聘請的職業經理人,然而他們要求我至少一個季度出席一次,一次至少六個小時。那個可比等你無聊多了,至少我現在能玩玩手機看看雜誌,那個會我只能幹坐著,還要裝作自己全聽懂的樣子。”        


  敖瀾仁從來不會隱藏自己在企業管理上一竅不通的短板,而且會主動把這點拿出來自嘲。“樂樂,我真的很佩服你,剛剛你同時開了五個圖表,我光撇一眼都覺得頭暈,但是你處理的井井有條,不到三個小時就把文件補全了。我覺得你比我聘的那些經理人都要好!”        


  他呲牙壞笑:“要是哪天你忍受不了徐氏的瘋狂加班了,歡迎跳槽啊!雖然我給不了你那麼多錢,但我們公司朝九晚五從不加班!”        


  余知樂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順著他的話往下接:“你這是要挖我?”        


  敖瀾仁一拍大腿:“誰說是挖你啊!你這麼能幹,要你是女人的話,我早娶你了!”        


  余知樂被他逗笑了,每一次和敖瀾仁聊天總能被他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和豐富的表達能力逗的直不起腰。“要我是女人的話哪裡輪得到你,說不定我早就成為徐氏的總裁夫人了。”        


  趁著自己的頂頭上司不在,余知樂大膽的拿徐盛堯開起玩笑。        


  他這話純粹就是打趣,要知道秘書部有不少人在剛進公司時抱著“和總裁朝夕相對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幻想,但這些人要不是夢想破滅黯然離開、要不然就是收攏心思老實工作。余知樂雖然從來不參與八卦,但這種話題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你瞎說什麼呢,”敖瀾仁一臉懵逼的望著他:“你是女人才沒戲啊!”        


  “……”        


  “……”        


  余知樂腦子轉得快,轉眼間就反應過來敖瀾仁話中隱藏的意思。他強作鎮定:“……你的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遲鈍的敖瀾仁到這時才反應過來,欲蓋彌彰的瘋狂搖頭:“不不不,我剛才純屬口誤。”        


  “敖瀾仁!”        


  頭一次被余知樂喊了全名的敖瀾仁縮縮脖子,像是一隻無意中闖禍卻被主人抓個正著的壞狗狗,被訓得蔫頭耷腦。“……我還以為你在他身邊呆了這麼多年,肯定幫他處理過這方面的‘朋友’,剛才一時說漏嘴,你能不能當什麼都沒聽見過?”        


  余知樂單手撐住額頭,剛剛處理完工作的大腦現在被迫接受這麼大的信息量,這讓他的CPU嚴重超載。他在徐盛堯身邊做了五年多的第一秘書,處理公事以外幫他處理過很多家事,自認為自己對上司非常瞭解。雖然他曾疑惑過為什麼徐盛堯沒有女朋友,但他一直以為是他工作太忙的緣故,哪想到是因為性向原因!        


  余知樂是在國外上的大學,學校裡每年都會有同性戀驕傲月的活動,他完全沒有歧視的心理,只是由衷的感到驚異。        


  過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雖然是他的秘書,但是從來沒有為他處理過感情問題。他一直沒有交往的物件,固定的不固定的都沒有。這個事情會不會是誤傳?因為我確實沒見過徐總對哪個男人垂青過。”        


  “怎麼可能是誤傳,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敖瀾仁牢牢保存這個秘密將近二十年,對誰都沒透露過。若不是這次他想當然的以為余知樂知道,要不然也不會露陷。他的性格大大咧咧,當年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得知了徐盛堯的性向問題,憋著這麼大一個八卦不能說,真是要把他愁死了。        


  二十年的保密工作功虧一簣,敖瀾仁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一口氣把肚子裡藏得快要發酵的秘密吐了出來。反正余知樂是個知根知底的人,嘴巴嚴絕對不會亂傳。        


  “那年我們十五吧,撐死了不超過十六。他發現他喜歡男生,短暫交往過一個藝術學校的大學生,但很快分手。當時的他因為性向問題對徐叔叔非常愧疚,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就在那年葉帆出生了,他對葉帆視若珍寶,一點都不在意他可能會和自己搶家產。那種感覺就像是找到了心靈寄託,恨不得把自己有的一切都給他。所以我才總用‘徐惜弟’這個名字笑話他,因為他養個弟弟像養個兒子一樣,都要疼到骨子裡去了。”        


  余知樂對這種說法抱有懷疑,因為根據他的觀察,徐總對待小少爺的態度並不像是補償或是寄託。        


  見他不信,敖瀾仁聳聳肩:“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我估計是他後來的留學經歷讓他發現當同性戀沒什麼不好的,剛開始那種補償的心思就淡了。然而他習慣了對弟弟好,回國後天天見到那麼漂亮的一個小孩甜滋滋的叫他哥哥,要是我我也捨不得拒絕啊。現在二十年的感情積攢下來,我們外人哪說得清他對葉帆到底是什麼感情?”        


  都說女人八卦,其實男人八卦起來更是了不得。他們兩人在屋裡討論著徐盛堯的私人感情問題,還把經常出現在他身邊的男人挨個八卦了遍。一會兒覺得某某公司的公關經理向他獻過殷勤,一會兒覺得某某娛樂公司的明星與他私下交往密切,。        


  正是因為他們兩人聊得太過投入,所以他們並沒有發現,在一門之隔的套間外間,剛剛還被他們議論著的葉帆,正驚慌失措的捂著自己的嘴,從頭至尾聽完了他們所有的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副CP都是主CP的神助攻XDDDDDD        


停在這裡感覺有點不太厚道XDDDDD        


現在已經是26日的淩晨了,今天是我生日,所以今晚我休息停更一次。下次更新是27號(明天)晚上或者28號(後天)淩晨。        


淩晨睡得太晚,5.26日下午修改了幾句話的語序和錯別字~        


謝謝大家的祝福,我都看到了o(*≧▽≦)        


  ☆、第 31        


  第三十一章        


  如果人生是一場RPG遊戲的話,葉帆認為自己的角色面板裡一定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成就”。        


  自半年前他從床上睜開眼那一刻開始,他一直認為自己的“成就”是“砍號重練”,直到剛剛他才明白,原來他獲得的“成就”是“聽牆角達人”。        


  想想吧,他小時候在廚房裡偷聽到傭人議論自己的身世,從此開啟了他叛逆的不歸路。前不久他在化妝間裡偷看到了力哥和An的火辣肉搏秀,導致他一顆迷弟心碎成千萬片。然而事隔不到一個星期,他居然從他哥最好的朋友嘴裡,聽到了哥哥隱瞞多年的性向!        


  他那個成熟穩重冷靜果斷瀟灑英俊對其他人很冷淡唯有對自己特別溫暖的哥哥,居然喜歡同性?        


  葉帆忽然回憶起一件事情:自己在意圖通過自殺回到原本世界的那一晚,哥哥開導了他,並且留他睡在了主臥裡。當時他們同床談心,他想起上一輩子直到他死都沒見過哥哥談戀愛,於是很八卦的問徐盛堯有沒有女朋友。        


  徐盛堯反問他“另一個我沒有告訴過你嗎”,他以為哥哥問的是“另一個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有沒有女朋友嗎”,於是就這麼傻乎乎的被帶離了話題,現在想來,徐盛堯當時非常可疑的停頓了幾秒,回答的話模棱兩可、以退為進。        


  他現在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徐盛堯確實沒有女朋友,可是他有(過)男朋友啊。        


  葉帆實在想不出來,像他哥哥那般優秀的人,能有哪個男人配得上。        


  根據那兩人的談話內容,葉帆得知徐盛堯僅在二十年前短暫交往過一個初戀男友,之後他的生活重心都圍繞在剛出生的弟弟身上,亦兄亦父的照顧自己。隨著葉帆逐漸長大,徐盛堯卻沒有重新開始一段戀情,反而依舊體貼入微的照顧弟弟……        


  那,那麼有沒有可能……        


  有沒有可能在親情以外,哥哥對自己摻雜了一些別的感情?        


  這個可能性像是一隻從平靜的湖面下一躍而出然後在半空360°轉身接720°擺尾的鯉魚,它的身軀雖小,卻讓人完全無法忽略它巨大的存在感。        


  他想起哥哥永遠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想起自己重生後哥哥敏銳的注意到了自己的變化,他想起哥哥無微不至的叮嚀與囑咐,他想起今天早上那個烙印在自己額頭的吻……        


  葉帆很遲鈍,但是葉帆並不傻。哥哥最近對自己的一些行為很曖昧的踩在了兄弟界限之上,而重生歸來的他貪戀這份溫暖,從沒意識到有任何不對頭過。        


  他摸摸自己的臉,頗為自責,誰讓自己從小就長得這麼好看,如果徐盛堯把持不住動了凡心,那自己是不是還要承擔一些責任?        


  他默默的回了房間,坐在床上止不住的胡思亂想。他明白自己僅靠猜測拼湊起來的答案不一定準確,可是他實在沒有勇氣沖過去問徐盛堯“哥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喜歡我”。        


  如果徐盛堯說不是,那他就成了一個自我感覺極好的自戀鬼,太愛給自己加戲。        


  如果徐盛堯回答是,那……那他也不能接受啊。        


  ※        


  當徐盛堯好不容易在午飯時間以前結束了視訊會議,回到臥室想要和弟弟一起去餐廳吃飯時,卻發現臥室裡空無一人。他叫來保鏢詢問釣釣的去向,保鏢回答小少爺去遛狗了,他們有兩個兄弟跟上去保護小少爺,會確保他的安全。        


  徐盛堯沒多想,只當釣釣離家太久沒見到狗狗太開心,所以才會在中午的時候帶狗出去玩。他這次推掉工作飛來影視城是來探望釣釣的,弟弟不在他沒心思一個人吃飯,乾脆一邊處理工作一邊等釣釣回來。        


  然而他從十二點等到一點,從一點等到兩點,依舊沒有等到弟弟回來的身影。        


  他先給釣釣打了電話,沒接,又搜索釣釣的定位手錶,結果發現手錶被扔在了床頭櫃的抽屜裡。無奈之下他聯繫了跟在弟弟身後的保鏢們,可是保鏢告訴他,就在他電話打進來的前一分鐘,小少爺剛從劇組的後勤手裡接過了工作人員盒飯。        


  “……劇組允許帶狗進去?”        


  “嗯,那些演員都挺喜歡它的,不到五分鐘的功夫它已經要來五根香腸了。”        


  葉帆帶狗遛彎的主要目的是想逃避。得知徐盛堯是GAY的衝擊力遠遠大於觀看力哥的現場秀,畢竟力哥只是他的偶像,而徐盛堯是他朝夕相對的親人。        


  短短的幾個小時裡,葉帆這搜小破船一直在大風大浪裡顛簸,越想越覺得哥哥的行為可疑。他的關愛很可疑,他的每一句想念很可疑,他飛來為自己過生日很可疑,他的額頭吻很可疑……        


  有句成語怎麼說的來著——是叫“疑人偷心”吧?        


  然而想起在上輩子被自己狠狠辜負的平行世界裡的哥哥,葉帆感覺更難受了。他真的不希望徐盛堯對他抱有非同尋常的感情,因為這樣的話,不得不面對自己死訊的另一個哥哥就太可憐了。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葉帆實在不想回到酒店,但如果他一直硬撐著不吃飯,肯定會被身後跟著自己的保鏢強拽回去壓到餐廳。        


  他們走著走著,走到了《狗肺之徒》的拍攝片場,因為昨天晚上導演和兩位主角喝了不少酒的緣故,今天的拍攝時間後挪了兩個小時,直到現在上午場才結束,大家排隊去後勤處領盒飯。        


  葉帆眼睛一亮,牽著狗就往盒飯分發處走。他可是劇組的一員,在劇組吃工作餐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葉帆沒想到他帶著一隻狗會引來這麼大的轟動。實在是小狗撓撓現在長得過於巨大,即使四肢著地時高度也到他屁股,它渾身一團烏黑,全身的小卷毛梳的蓬鬆整齊,不緊不慢踱著步子的模樣實在引人注意。        


  看到他來了,排隊的人群掀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這個說:“那不是力哥的助理嗎,聽說請假了,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沒見,他就弄了只黑羊來?”        


  那個說:“你那什麼眼神,那是羊嗎,明明是剛出生的小馬駒。”        


  葉帆:“……呃,這是一隻狗。”        


  眾人一擁而上,一邊摸著狗頭一邊問他哪裡找來這麼大只的狗。撓撓乖乖讓他們摸著,從小學會的把戲一點沒忘,又是轉圈,又是作揖,騙的大家大呼可愛,飯盒裡的肉都挑給它吃。        


  葉帆不好解釋這只狗是家裡人帶過來的,只能隨便扯了個藉口,說是路邊撿的,他帶著它四處轉轉就是想幫它找主人。        


  有人識貨,認出這狗是很貴的巨型貴賓,語帶羡慕的說:“這狗可不便宜,能養得起它的人非富即貴,現在很多人都把狗當兒子養,丟了狗跟丟了命一樣。你把它還回去,估計一筆感謝費是少不了的。”        


  後勤部因為一隻狗的到來鬧的沸反盈天,很快就吸引來了在片場旁邊休息的演員們的注意。Andrew遠遠聽見這邊很嘈雜,還以為有人因為小事吵起來了,他過來一看,引起騷動的居然是一隻長得像羊卻帥的像馬的狗。        


  哦,還有在狗旁邊的葉帆。        


  他把葉帆叫到一旁,輕聲問他:“你酒勁過了嗎?昨天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沒想到席上會有外人。當時大家都喝多了,我和立力沒注意到他尾隨你而去,若不是你哥恰好趕到,差一點就要發生危險了。”        


  別看An在片場能夠運籌帷幄盡在掌握,但他也是個普通人,只要是普通人肯定都會有疏忽。他在沒有問清楚席上除了Z公司以外還有誰出席的情況下就答應帶著劇組成員出席,昨晚那件事情確實有他的一份責任。這事即使發生在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工作人員身上,An良心都會過意不去。        


  葉帆想起昨天晚上驚險的一幕,以及徐盛堯仿若英雄一般從天而降的場景,就止不住的心跳加快。他強迫自己不去回憶那個緊緊的擁抱和暖暖的吻,把注意力轉移到An的問題上來。        


  “我沒事了,現在完全清醒了。那人……我哥說會給他一個教訓,不會輕饒了他。”        


  “那就好。”An點點頭:“立力很關心你,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很自責,覺得沒顧好你。若不是你今天請假休息,估計他一早就會敲開你的門跟你道歉。”        


  葉帆的年齡僅有王立力的一半大,他又經常表現的傻傻愣愣的,王立力總是忍不住想照顧他。自己的助理被人欺負,王立力心裡難受的要命。        


  葉帆遲疑的問:“你跟力哥說了我的身份了嗎?”        


  “我沒有告訴他。我只說你昨天差點被那人佔便宜,被路過的好心人救了。”        


  “那就好、那就好。”        


  葉帆不希望自己的身份過早曝光,他覺得在片場很有意思,雖然每天都要起早貪黑,但是觀摩自己偶像拍戲真是怎麼看都看不膩。即使他以後離開,他希望是由他親口和力哥坦誠自己的身份,而不是靠別人的嘴說出來。        


  “好了,你去和他打個招呼吧,他在片場吃飯呢。”        


  葉帆點點頭,向著片場走去。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撓撓見主人走了,急得汪汪直叫,邁著細長的小腿穿過人群的縫隙去追葉帆。大家哪裡捨得它走,紛紛挑出盒飯中的雞腿誘惑它。        


  葉帆看了忙說:“別給它吃了,狗不能吃人吃的東西,太鹹。”        


  “這都到中午了,總不能餓著它啊。”        


  “給它吃點蔬菜就行,生的那種。狗不挑食。”        


  後勤人員在餐車裡翻了半天,最後找出一根胡蘿蔔洗乾淨遞給了撓撓。撓撓特別乖的把胡蘿蔔叼在嘴裡,討好的擺了擺尾巴,黑黝黝的眼睛閃亮亮,看著十分可愛。        


  有人開玩笑說:“這狗居然愛吃胡蘿蔔!真比小葉好養多了。”葉帆挑食的事情在劇組人盡皆知,每次吃完飯,他的飯盒裡總是留著一堆胡蘿蔔。也是奇了,劇組訂餐每天必有胡蘿蔔,說必須保證每頓都有補充維生素。然而不管有多少胡蘿蔔,葉帆統統挑出來不吃,直到上一次劇組吃胡蘿蔔牛肉餡的餃子,胡蘿蔔剁的碎碎的,和牛肉完全混合在了一起,葉帆咬開一個看了看餡,滿臉都寫著委屈。        


  葉帆被大家揶揄的滿臉通紅,趕忙牽著狗跑了。        


  王立力見葉帆全須全尾的出現在片場,很開心的迎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事了?昨天是我疏忽,沒顧好你。下次再有這種需要喝酒的場合你好好休息就行,我一個人沒問題。”        


  葉帆忙道:“不不不,我當初應聘的時候就知道肯定要喝酒的,這是我的工作,是工作就要做好。”其實這是徐盛堯今天早上同他說的話,他拿出來化用一下說給王立力聽。        


  王立力見勸不動他,只能吩咐他以後多加小心。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身邊的撓撓身上,問他從哪里弄來了這麼一隻罕見的大狗。        


  葉帆還是那套說辭,說自己是在來片場的路上在路邊撿到,估計是和主人跑丟了。        


  當徐盛堯裹狹著滿腔疑惑趕到片場時,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弟弟正喜笑顏開的和他的“男神”對話,完全把千里迢迢飛來看他的自己忘在了腦後。        


  徐盛堯在距離他們十步以外的地方停下腳步,清了清嗓子,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喊:“撓撓!”        


  原本正雙爪夾著胡蘿蔔左啃右啃的狗狗聽到了熟悉的召喚聲,抬起頭一看發現是另一個主人來了,開心的扔下它的午餐,四爪並用的向著徐盛堯狂奔而來。        


  聊得正開心的葉帆身體一僵,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心看去。只見在一眾保鏢的跟隨下,他整個中午都在拼命躲避的哥哥出現在他面前。        


  徐盛堯每次出場仿佛都自帶特效,好像一瞬間整個片場的燈光都暗了,唯有他所在的那片土地被燈光師用三千流明的特效燈籠罩。他穿著一身看上去就價格不菲的西裝,頭髮一絲不苟的梳上去,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在狗狗的頭頂來回撫摸。他臉色平靜,眼神古井無波。        


  能在娛樂圈混的人都是人精,一看徐盛堯周身的氣勢很身後的幾位保鏢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原本嘈雜的片場像是被剪輯師誤操作刪掉了音軌,寂靜的像是一出默片一樣。        


  所有人都盯著徐盛堯看,而徐盛堯在葉帆看,葉帆誰都不敢看,只能看狗。        


  還是An反應迅速,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用一種介於熟稔與殷勤之間的語氣說:“徐,你真給我一個大驚喜,沒想到你會來探班。”        


  能讓導演這麼熱情招待的“徐”還能是誰,當然是新貴娛樂的母公司徐氏集團的老總徐盛堯啊!        


  寂靜的片場重新恢復了喧囂,An帶著主演、副導演、攝影和其他幾位主創過來同他打招呼。眾人圍上來後很快就把傻站在那裡的葉帆擠到了後面。        


  葉帆個子矮,很快就在人堆裡湮沒不見,但他依舊能感覺到屬於哥哥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他走到哪裡那目光就跟到哪裡。        


  徐盛堯一一同幾位主創問好,自我介紹說自己最開始接手的公司就是新貴娛樂,而An又是他的朋友,這次An新電影開機,他作為老闆一定要過來探班,祝願《狗肺之徒》票房長虹,劇組能借此衝擊獎項。        


  彼此都是千年的老狼,徐盛堯究竟為誰來沒有人比An更清楚。An臉上做出受寵若驚與有榮焉的表情,說感謝老闆的器重。他指了指地上趴著的狗問:“這只狗是你的?它非常聰明。”        


  徐盛堯點點頭:“對,養了快半年了,挺有感情的。這次過來探班就把它帶上了。”        


  “這麼大的貴賓犬我真是頭一次見,”王立力忙說:“這狗是小葉在路邊發現的,找不到主人就帶到劇組來了。”他不遺餘力的把功勞往自己的小助理身上領,想讓他多在大老闆面前刷刷存在感,畢竟他不能當一輩子助理,如果能被大老闆記住,以後就能往上爬爬。        


  徐盛堯不動聲色的接話:“小葉是剛才那個小夥子吧?撓撓很喜歡他。”        


  熱心的王立力心中一喜,趕忙回頭招呼葉帆:“小葉,別害羞,過來見見徐總。”        


  正想方設法想把自己往人群後躲的葉帆沮喪的被推到了最前面,戰戰兢兢的同他哥在眾目睽睽之下演一齣初次見面的戲碼。他表現的僵硬無比,但眾人都以為他是見到大老闆緊張,沒有人往別的地方想。        


  “小葉,謝謝你幫我找到了我的狗。”與他相比,徐盛堯的態度自然冷靜,嘴角揚起的弧度不多不少。“我弟弟非常喜歡這只狗,狗丟了的話他會非常傷心的。我該怎麼感謝你呢?”        


  葉帆趕忙搖頭:“不用謝不用謝。”讓他一個人找個角落呆著平復心情就好。        


  一旁的An看出了葉帆的抵觸心思,真是奇怪,昨天晚上他們倆人還膩味著抱著不撒手,這才半天功夫,葉帆為何躲避的如此明顯?        


  不過An向來是看熱鬧不顯事大的人,他笑著向徐盛堯傳了關鍵性的助攻球:“徐,你應該是第一次來影視城吧,可以讓小葉給你當嚮導。”        


  徐盛堯穩穩的接住了這只由An傳過來的球,並且順利起跳投了個三分。“上午一直在酒店裡處理公事,錯過了午飯。剛好請小葉帶我四處轉轉,欣賞欣賞影視城的風景,順便找一找可以吃飯的地方。不需要太高級,乾淨衛生就好。”        


  王立力是這齣戲裡被蒙的最深、也是最樂於見葉帆和徐盛堯交好的人。他來過影視城拍戲不下數十次,對周邊的一切設施摸得一清二楚。他拍拍葉帆的肩膀,提醒他:“徐總既然想吃午飯,你帶他直接往東門那邊去吧,出了東門有個挺特色的館子,吃羊肉的,叫‘晉豫羊湯’。”        


  葉帆聽後大驚失色,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禁欲羊湯?這麼補還禁欲?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我昨天食言而肥沒更新_(:з」∠)_        


感覺下次不能發誓說啥時候更新了orz        


  ☆、第 32        


  第三十二章        


  葉帆領著徐盛堯磨磨蹭蹭的往影視城東門走,被他硬拖著在外面野了兩個小時的狗狗被保鏢送回了酒店,現在這裡只有他和哥哥兩個人,那些保鏢很有眼力界兒的跟在他們二十米以後,不會來打擾對兄弟。        


  影視城占地極廣,從最南端到最北段就算坐車也要坐很久。葉帆悶在劇組裡一個多月,僅靠雙腿探尋了周圍十分鐘以內的路程,王立力推薦的晉豫羊湯他聽都沒聽過,徐盛堯反而很感興趣,說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喝過正宗的羊湯了。        


  王立力對這次徐盛堯探班的事情很上心,他沒有心思靠抱大腿往上爬,但是他非常想讓自己的小助理抓緊機會躥上一躥。在路邊撿到的狗居然是公司最最最最最上層的愛犬,這種故事他只有在某些愛情喜劇劇本裡見過。        


  他把Andrew和葉帆拉了一個共同的微信群。        


  wang邀請AN、亦可賽艇加入總裁群        


  AN:???        


  亦可賽艇:???        


  wangAn,你和徐總熟,你給小葉多講講徐總的脾氣。小葉年紀小剛才都嚇傻了,別當著徐總的面說錯了什麼話。        


  AN:……副導演叫我了,群演那邊出了點問題。        


  wang:好吧,你先忙。        


  wang:小葉你別緊張,徐總也是人,沒有三頭六臂不會吃你。        


  葉帆捧著手機欲哭無淚的想,誰說的啊,他哥就是三頭六臂還想吃他啊!        


  徐盛堯看著明明跟自己在一起,卻捧著手機聊個沒完的葉帆,眉頭輕皺。弟弟有多粘自己他心裡清楚,平常葉帆雖然愛玩手機,但只要和自己在一起時,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怎麼今天葉帆這麼反常,寧可和手機對面的人聊天也不願和自己談談心?        


  “釣釣,你在看什麼?”徐盛堯停下腳步,攔住了埋著頭還想往前走的葉帆。他說話的同時眼睛掃過葉帆的手機螢幕,當發現和葉帆說個沒完的人居然是弟弟的“男神”時,徐盛堯的心情……絕對稱不上晴朗。        


  葉帆哪好意思說王立力在教自己怎麼討好總裁?剛好王立力發來了餐館的定位及介紹,他趕忙說:“哦,呃,力哥說那個禁欲羊湯經常人滿為患,而且上菜時間挺長的,他讓我可以先在手機上訂位訂餐,到了就能直接吃。”        


  “也好。”這個理由稍微緩解了徐盛堯心中的不快,他站到葉帆身後,低下頭看著弟弟手裡的手機。這個姿勢從後面看去,簡直像是徐盛堯把葉帆擁在了懷中,明明葉帆的後背距離徐盛堯的胸口還有那麼一點點距離(近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徐盛堯身上的熱度還是一絲不差的傳到了葉帆身上。        


  低著頭的葉帆緊張的後脖子都紅了,徐盛堯敏銳的發現了。        


  “這餐館有什麼推薦特色菜?”        


  葉帆慌忙把菜單點開,映入眼簾的菜名差點把他閃瞎。        


  草本羊鞭湯、秘制鹵羊蛋、碳烤韭菜羊腰……        


  給他哥來全套羊寶,那今晚他菊花不保!        


  好在徐盛堯對這些都沒什麼興趣,他的視線完全沒在這些特色菜上停頓。他見葉帆不去翻功能表,乾脆自己伸手——這個動作更像是把葉帆抱在懷裡了——往下捲動功能表條。        


  遠遠跟著他們兄弟倆的保鏢早在中午換班的時候就吃了午飯,徐盛堯在手機上挑了挑,只點了兩碗羊湯、四十串羊肉串和兩隻現烤的饃。        


  “這些夠吃嗎?”他問葉帆。        


  葉帆忙說:“夠夠夠,我吃的不多。”        


  徐盛堯逗他:“要給你點羊寶嗎?”        


  “不用!”葉帆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趕忙假惺惺的補上一句:“……要吃你自己吃。”        


  “我用不上。”        


  葉帆張大嘴瞪著他的樣子實在好笑,徐盛堯有時候懷疑自己養的不是弟弟,是一隻容易受驚的小倉鼠。        


  選好了菜肴之後,他們倆人更不著急往餐館趕了。徐盛堯是第一次來影視城,在工作之余同弟弟一起漫步在景色宜人的各處佈景中,對於他來說是難能可貴的放鬆。他們穿過華貴大氣的皇宮、走過戰火紛飛的民國、路過熙熙攘攘的市井小巷,轉頭時,身邊總有彼此的陪伴。        


  下午兩點多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影視城地處南方,早春三月北方有些城市還在飄雪,這裡已經熱的讓人出一身薄汗了。天氣熱,演員更難集中注意力,所以有些劇組會讓大家多休息一會兒。當兄弟倆走過一個接一個的場景時,總能看到路兩旁的陰影裡零零散散的坐著不少群眾演員。        


  這對兄弟氣質出眾,長得又好看,即使是在俊男美女雲集的影視中也讓人眼前一亮。有些年紀輕的小姑娘眼神追在他們身後,被發現了,羞澀的把自己藏在油紙傘後面。        


  看著那些人不掩豔羨的目光,葉帆心中五味繁雜。他哥哥走到哪裡都是別人視線的中心,相貌好,家事好,還比所有人都更加努力……就連他的性向都那麼與眾不同。        


  明明徐盛堯早就彎成了一盤蚊香,而他這個做弟弟的,居然還傻乎乎的認為徐盛堯又直又粗,足以當每年寺廟開年的第一炷香。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徐盛堯忽然開口。在扔下這句話之後,他向著路邊一個戴著瓜皮帽梳著辮子頭,抱著糖葫蘆墩子正在休息的群演大叔走了過去。        


  葉帆的目光追著徐盛堯的身影,他見哥哥在簡單的幾句交涉後,掏出零錢給了對方,然後仔細在插滿糖葫蘆的秸稈墩子上左右挑選,最終選了一隻紅果鮮亮、掛糖最多的糖葫蘆取了下來。        


  在周圍人及身後保鏢的注視下,徐盛堯把手中這串紅豔豔裹著一層晶瑩糖霜的糖葫蘆遞給葉帆。這些糖葫蘆是古裝劇的佈景,雖然是確實能吃的糖葫蘆,但製作的不怎麼精緻,山楂籽沒有挖,豆沙沒有填,就連糖霜都是最普通的長長高高的扁片狀,不過勝在食物乾淨。畢竟身在“古代”,沒有那麼多污染,比大馬路上那些吃汽車尾氣的糖葫蘆好多了。        


  “給我的?”葉帆有些踟躕的接過那串糖葫蘆,徐盛堯總是想盡辦法對他好,現在的他卻不敢理直氣壯的收下這份寵愛。        


  “嗯。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吃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嗎,餐館距離這裡還挺遠的,你先墊一些吧。”徐盛堯解釋。        


  葉帆手握著竹簽,大拇指和中指略顯焦慮的擰動著這一串圓而誘人的糖葫蘆,遲遲下不了口。        


  徐盛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見糖霜都快化了他都沒有下口,關切的問他:“不愛吃?”        


  “我從出國後就再沒吃過這個了……”葉帆小小聲說。        


  “為什麼?因為禿鷹國沒有?”        


  “不是啦,想買還是能買到的。”葉帆尷尬的解釋:“這個東西長得太像拉珠,我下不了口。”        


  “……”        


  葉帆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哥哥是個性經驗不怎麼豐富的GAY,而自己還腦子進水的把話題往這個彼此都難堪的方向引。為什麼他就沒有一隻機器貓,可以帶著他回到五分鐘前,難道是因為他比大雄有錢嗎?        


  “呃,拉珠,呃拉珠就是……”        


  徐盛堯用他一貫溫柔卻不失強硬的口吻打斷了葉帆的解釋:“釣釣,吃完它。或者我會讓你吃完它。”        


  葉帆嚇得渾身一緊,不敢再隨便發散思維,趕忙把這一串足有十幾年沒吃過的零食往嘴巴裡面塞。他三兩口啃掉上面高高聳立的糖片後,先是嘬住頂部圓潤的山楂,然後用牙齒輕輕試探了一下山楂的酸度,在確定酸度可承受之後,他用嘴唇包住最頂端的一顆,雙手握緊竹簽,輕鬆的把這顆紅色的果實褪下來送進了嘴裡。        


  他吃的十分著急,一邊吃一邊小心窺探徐盛堯的臉色。剛剛他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挑起那種無節操的話題,好在哥哥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發情的GAY,要不然……        


  就在葉帆正要把籤子上最後一顆糖葫蘆送進嘴中時,原本靜靜站在他面前默默盯著他吃的徐盛堯忽然有了動作——他扶住葉帆的肩膀,向著弟弟的方向慢慢弓身,同時他的面孔距離葉帆的臉越來越近。近到葉帆可以從他那雙溫柔而深情的雙眸中,看到自己宛如癡呆一樣的表情。        


  不,不行,他們可是兄弟啊!即使自己的嘴巴看上去再好吃,那也不能嘴邊亂啃啊。        


  關鍵時刻,葉帆腦中的警鈴響起,讓他沒有像偶像連續劇女主角一樣閉上眼一臉嬌羞的等待被男主角一親芳澤,而是捂住嘴巴往後磕絆的跳了一步,躲過了徐盛堯的“侵犯”。        


  “……”徐盛堯遲疑的停下差一點就要碰到他臉的手指,“你就這麼不想讓我幫你摘糖霜?”        


  “啊?什麼糖霜?”        


  “你的嘴角,”徐盛堯指了指:“多大的人了,吃根糖葫蘆都能吃到臉上。”        


  葉帆隨著他的指點一抹嘴角,果然入手一片粘膩,不知是什麼時候搞得,碎成小塊的糖片黏在了他的皮膚上,隨著皮膚的溫度居然化掉了。        


  一想到自己腦補太多,把哥哥的正常關愛當作了他要吻自己的信號,葉帆真想消失不見。他一邊胡亂用手背抹著髒兮兮的嘴角,一邊為自己剛剛腦中出現的場景感到羞憤難當。他眼神亂瞟,看花花看草草,就是不看面前的徐盛堯,兩人對話時,葉帆的視線不敢直視他的雙眼,目光上升到膝蓋就不敢前進了。        


  從今天中午開始,葉帆莫名的疏遠讓謹慎敏感的徐盛堯看在了眼中,記在心裡。他的判斷能力遠超常人,往往能在別人沒有注意時就洞悉到了事件的真相,這都和他謹慎的觀察牢不可聞。釣釣重生回來後,對自己的態度向來是粘的不得了,直到今天早上他還乖乖的躺在自己身邊。        


  究竟在他們兩人分開的這幾個小時裡,葉帆遇到什麼事,還是說聽誰說了些什麼?        


  他聯想起在自己靠近時,葉帆緊張又忐忑的羞澀模樣,一種猜測浮現於他心中。        


  他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情?”        


  “不不不!”心裡有鬼的葉帆一下就叫出來了,擺著手欲蓋彌彰的否認:“我什麼都不知道!”        


  面對這個意料之中的回復,徐盛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沒笑沒怒,而是又一次把手搭到了葉帆的肩膀,如同剛才那樣重新彎下了腰。        


  不過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葉帆嘴角掛著的食物殘渣,而是葉帆手裡的籤子上,留下的最後一顆糖葫蘆。        


  他在葉帆呆頭呆腦的注視下咬掉了那顆果實,包裹著糖漿的山楂有一種混合了甜蜜以及酸澀的味道。徐盛堯慢慢咀嚼著,細細品嘗著這多年未嘗過的滋味。待這一口咽下,他掏出口袋裡的手巾仔細擦了擦嘴角。        


  這對兄弟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徐盛堯有多成熟優雅,葉帆就有多毛躁爽直。        


  就像是磁鐵的兩極。        


  徐盛堯把手巾疊好收回兜裡,再次把視線定格在了面前緊張無措的葉帆身上。        


  “釣釣,”他的笑容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池水,稍不留神就會溺斃其中,“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上章有幾個錯別字和病句==然而又顯示審讀沒通過改不了……        


  ☆、第 33        


  葉帆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在徐盛堯面前裝太久——但他沒想過這麼快就暴露了啊!掐指一算,從他偷聽到哥哥性向,到分析出哥哥可能對自己抱有不一般的感情,到現在猜出來,也不過三個小時啊?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吳哥會批評他不上進——他在大神雲集的劇組觀摩學習了這麼久,卻連演戲的一點點精髓都沒抓住,徐盛堯一問他他就露陷,簡直像是沒收住口的燒麥,肚子裡有什麼存貨都擺在了明面上。        


  見弟弟已石化,徐盛堯拿過他手中的籤子扔到一旁的垃圾箱裡,又拉過他的手掌一根根為他擦手指。葉帆現在正是最尷尬的時候,徐盛堯一碰他他就臉紅,他不敢抽回手,擔心徐盛堯誤認為自己覺得他噁心、要跟他劃清界限。        


  徐盛堯一邊為他擦手,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葉帆支吾半晌,他不想當個卑鄙的告密者,但他確實編不出來其他理由,只能老實作答:“我從敖瀾仁那裡聽說的。”        


  “……瀾仁?”徐盛堯尾音上挑,怎麼會是他?        


  “是啊。就上午你不是去開會嗎,我本來想找敖瀾仁和余秘書一起吃飯的,但是到了余秘書的房間後我聽到他們倆在討論……”後面幾個字他幾乎是含在嘴裡說出來的:“……你的性向。”        


  這個出乎徐盛堯意料的答案讓他的動作停住了,臉上的笑容隨之多了幾分無奈:“所以你知道的事情就是我的性向?”        


  葉帆被他問的一臉迷茫:“啊?要不然我知道的是……臥槽!徐盛堯你在詐我!”他氣的把手從徐盛堯的手裡抽回來,也不顧哥哥的想法,狠狠的在褲縫上擦了幾下,連話都說不利索:“你、你居然詐我?”        


  “嗯,我就是在詐你。”徐盛堯順勢承認:“不過這個答案真的讓我挺意外的。”        


  他正色道:“這件事我一直沒打算告訴你,畢竟這不重要,而且現在科技這麼發達,若是需要孩子的話大可去找代孕。有一次你問過我有沒有女朋友,我當時就明白,在你來的那個世界裡,另一個我也沒有同你講過這件事。畢竟我們是同一個人,他的想法我都會有——雖然我現在的某些想法因為你的到來改變了——但大體思路都很接近。”        


  葉帆這次回國後,一直告誡自己要當個乖寶寶,能不說髒話就不說髒話,可是徐盛堯憑藉演技和智商碾壓自己這件事情,還是讓葉帆止不住的想罵髒話。        


  他們兄弟之間能多一點真誠嗎?能少一點套……        


  “誒?你們兄弟倆站路邊演什麼偶像劇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成功打斷了葉帆不斷積累攀升的怒氣值,也讓原本想順著這個話題繼續深入談談的徐盛堯無法繼續下去。        


  被點名的兄弟倆看向聲音來的地方,只見在不遠處的樹蔭下,敖瀾仁手搭涼棚,怪聲怪調的向他們打招呼。在距離他一步開外的地方就是與他一同行動的余知樂,他滿臉嫌棄,看起來很不願意和這麼搞怪的傢伙走在一起。        


  人都走到面前,總不能不和他們打招呼。        


  徐盛堯雖然很遺憾自己想說的話被打斷了,但依然很有禮貌的同敖瀾仁say hi。“你們也去逛了?吃飯了沒?”        


  敖瀾仁順杆爬,他說他們一直在逛,沒注意時間,到了現在才覺得肚子餓,想要同他們一起吃。        


  葉帆問:“你們剛才去哪裡逛了?”        


  余知樂替他回答:“這邊的幾個佈景都拍了拍,還去了《狗肺之徒》劇組,本來以為你們在那兒,沒想到和你們剛好錯過。我很久沒見An了,就和他聊了會兒天。”        


  敖瀾仁說:“我看那男主角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來他是我兩個姐姐挺喜歡的一個男演員,他演的電影電視劇她們都愛看。他人挺好,幫我簽名來著,還和我加了微信好友。”        


  敖瀾仁摸摸下巴:“帆帆,聽說你最近在給他做助理?那你可得多留神啊,那個男演員一看就和Andrew是一對兒,你別傻乎乎的當電燈泡啊。”在An剛簽到新貴娛樂旗下時,敖瀾仁曾在徐盛堯的介紹下同他見過幾次,兩人算不上熟,只能算點頭之交。        


  不等葉帆答話,余知樂吃驚的問:“他們是一對兒?你怎麼看出來的?”        


  “這還看不出來?”敖瀾仁嘲笑他:“他們兩個人的微信名一個是wang、一個是AN——‘wang’中有‘AN’,‘AN’在‘wang’裡。而且倆人在片場經常對望,一看就關係非同尋常。”        


  余知樂根本不信。        


  葉帆:“……呃,他們確實是一對。”        


  余知樂:“???!!!”        


  敖瀾仁洋洋自得的說:“我就說嘛,誰會和長得那麼漂亮的男人發生純友誼關係啊。”        


  其實敖瀾仁的話僅是一句玩笑,但葉帆聽後卻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An長得極美,這是大家都公認的事實,若是有這麼美的人成日在眼前晃的話,恐怕是再筆直的電線杆都會彎下腰。        


  若本來就是彎的An,遇上另一個彎男呢?        


  ……比如,像他哥這樣,又英俊又有風度的GAY        


  他一直知道徐盛堯和An關係匪淺,他在還沒重生來這個世界之前,就曾聽哥哥講過他們的事情。當初An剛取得影帝,正是風頭最勁的時候,僅因為和徐盛堯在一次聚會上相遇,一見如故、談得興起,便毅然決然的和原公司解約,跟著徐盛堯到了當時一文不名的新貴娛樂,成為了公司當之無愧的頂樑柱。        


  雖然新貴娛樂付出了百分之十二的股份,並且替An繳納了天價的違約金,但現在葉帆卻覺得事有蹊蹺。就因為“一見如故”,An就拋下原公司的一切說跳槽就跳槽?就因為“談得興起”,徐盛堯就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挖來一個明星?        


  葉帆越想越覺得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隨之而來的是他難以解釋的失望與沮喪。        


  哥哥如果曾經秘密和An交往過的話,恐怕是不會看上清粥小菜的。那他之前懷疑哥哥喜歡自己,完全就是無稽之談,說出來都覺得荒誕可笑、不自量力。就憑自己這秘密藏不住三秒鐘的燒麥性格,像徐盛堯那樣的情商智商雙高的人,哪裡瞧得上。        


  發現弟弟突然莫名陷入低落的情緒中,徐盛堯第一時間給予他極大的關心,問他是不是在太陽下走太久了,被曬得不舒服。        


  葉帆搖搖頭,迎面撞上徐盛堯關切的目光,更覺得惆悵。        


  看,他有個多在意他的哥哥。        


  見弟弟不說,徐盛堯沒有強求。他伸出手試探性的摟了摟葉帆的肩膀,試著把他往自己懷中帶,他做好了弟弟可能會拒絕的準備,誰想葉帆居然很自然的靠近了他的懷裡,甚至主動把腦袋埋進了他懷中,兩手還抓住了他的胸口的西裝。        


  徐盛堯心中大定,他原以為性向曝光後釣釣會對自己的肢體接觸有一定的抵觸,沒想到釣釣依舊很信賴他。他動作溫柔的輕撫弟弟的後背,像是撫慰一個被午夜雷雨嚇醒的孩子。        


  這對兄弟旁若無人的摟抱在一起,一旁的余知樂神色一動,表情有些奇怪。        


  敖瀾仁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問他怎麼了。        


  余知樂小聲說:“自從你跟我說徐總是GAY以後,我總覺得他們這對兄弟相處怪怪的。就算真是當兒子養,現在小少爺成年了,這麼摟摟抱抱的時間太長了吧。”        


  “大驚小怪,他的外號可叫‘徐惜弟’!你信不信,如果葉帆要星星,徐盛堯明天就讓你以他私人名義贊助命名一個。他給了葉帆那麼多珍貴的東西,擁抱只是其中最不值錢的一項,要是徐盛堯每天唱搖籃曲哄他弟睡覺那才值得奇怪。”        


  敖瀾仁聳聳肩:“你這人就是愛瞎操心,我認識他三十五年了,我都不敢說把他摸透了。他這人臉上看著正經又禁欲,內心絕對比我浪。要是他真沒把葉帆當弟弟看,葉帆是絕對逃不開的。一艘小帆船,能載重幾公斤‘心眼兒’?甭管來幾艘,浪大了都能掀翻。”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是感情戲苦手&gt&lt最近幾章比較難寫。        


釣釣內心戲多,撓撓內心浪大。寫的比較費勁~我慢慢寫大家慢慢看哈~        


  ☆、第 34        


  當天中午的那一頓晉豫羊湯,在敖瀾仁的插科打諢下吃的賓主盡歡。他這人性子咋咋呼呼,凡事又特別愛往下三路上考慮,見著功能表上的推薦特色菜有羊鞭、羊蛋、羊腰,就非吵著要來一整套羊三寶。        


  他還特嘴賤的跟余知樂說:“樂樂,吃啥補啥,雖然割掉的蛋長不出來了,但剩下的這一個補好了也能當倆用。”        


  經過三個月的自我調節,余知樂早就不會把那個從他身上消失的東西放在心上了,更不會因為敖瀾仁的這麼幾句損話就翻臉。他語重心長的說:“那三少你一定要多吃幾塊羊鞭,取長補短。”        


  眼見著自己的得力幹將和自己的至交好友就要在飯館裡上演全武行,徐盛堯果斷的把敖瀾仁從位子上叫起來,拉著他去外面“聊聊天”。        


  敖瀾仁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懵懵懂懂的跟著他出來了,倆人找了個陰涼地方呆著,見周圍無人,徐盛堯慢悠悠的開口:        


  “今天中午,你把我喜歡男人的事情告訴知樂了?”        


  他臉上不見喜怒,但正是這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把敖瀾仁唬的心驚膽戰。        


  “啊?你怎麼知道的?”        


  徐盛堯平靜的說:“還不是你們倆說話太不小心,隔著門都讓釣釣聽到了。”        


  敖瀾仁一聽心裡就打起了鼓,釣釣可是徐惜弟的掌上金勺,葉帆出生的那年正是徐盛堯剛確定自己性向的時候,說是把葉帆當兒子疼都不為過。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敖瀾仁站在徐盛堯的立場上,自己的性向問題肯定是希望能自己親口告訴至親,絕對不希望借別人之口出櫃。        


  但敖瀾仁想起剛剛這兄弟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黏黏糊糊的抱成一團,看樣子葉帆根本沒有因為哥哥的性向問題產生隔閡。徐盛堯的表情也不似動怒,敖瀾仁一時摸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給句准話吧。”敖瀾仁想不明白,一臉痛苦的說:“你別擺出這副死表情,我又不是樂樂,我真他媽讀不懂。你要是需要我道歉,我現在立馬跪下來給你磕頭。”        


  徐盛堯好笑的問:“你道什麼歉?這事情遲早會讓他們知道。”        


  “……你不生氣?”        


  “當然不生氣。”徐盛堯坦然極了:“我早就不是十五歲的我,不用成天提心吊膽被別人知道了性向該怎麼辦。那時的我確實彷徨過,擔心父親的期望落空、擔心徐家不能在我手上延續下去、擔心因為性向問題不能服眾……現在的我完全不在意別人的評價,因為我已經站在了制高點,他們即使看不慣我,也拿我無可奈何。”        


  徐盛堯停頓了一下,接著很鄭重的向敖瀾仁道謝:“我非常感謝你能幫我保守這麼久的秘密,讓我在最懷疑自己的時候有人可以傾訴。等我三十年後退休了,一定會出一本自傳,你會是我在第一頁致謝的朋友。        


  “我會這麼寫——‘我永遠忘不了十五歲的那個炎熱的夏天,我在家中的花園裡和當時的男友親熱,我最好的朋友從我們頭頂的樹上掉了下來,哭著說他不是有意偷看,他會當我一輩子的好兄弟幫我保守秘密。他的突然出現把我男友嚇得陽痿最後導致我們分手。’”        


  “……”敖瀾仁無辜的申辯:“他搞藝術的嘛,搞藝術的人都敏感,敏感的人都容易陽痿。”        


  當他們倆人回到座位時,余知樂剛給葉帆講完敖瀾仁向王立力索要簽名時的趣事。其實這倆人實在沒什麼共同話題,余知樂為人悶騷,有槽心裡吐,在葉帆面前一直掛著秘書頭銜,根本放不開臉面閒扯。徐盛堯和敖瀾仁出去後,他同葉帆大眼對小眼,氣氛悶的不行,他只能絞盡腦汁想一些有趣的話題同他聊。        


  余知樂說:“三少到了劇組一看,發現男主角居然是他兩個姐姐最近追的電視劇的男配角,當時就嚷著要找筆紙簽名。”        


  余知樂說:“他跟人家套了半天近乎,男主角同意在他找來的破本子上簽名,還寫了好長一段祝福。”        


  余知樂說:“結果三少看著簽名特別大聲的說:以後別人問我最喜歡哪個男演員,我就說是你啦王功!”        


  余知樂說:“整個劇組都安靜了。三少盯著簽名那幾個字猜了半天,又是王幼、又是王動。後來An受不了,把他轟出去了。”        


  余知樂為了哄這位小少爺開心,惟妙惟肖著模仿著敖瀾仁當時的窘態,他說的口乾舌燥,可葉帆聽了半天,只草草的回了個“哦”。        


  “哦”?“哦”!        


  當時葉帆吵著鬧著要當王立力助理時,是余知樂一手操辦了他的假簡歷,這位小少爺究竟有多愛追星他非常清楚。怎麼他說了半天敖瀾仁和王立力的趣事,這位小少爺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他哪裡知道,現在葉帆的注意力根本沒放在這裡,早就隨著徐盛堯的離開跟著飄走了。        


  葉帆在來時的路上,一直情緒低落,一想到徐盛堯曾經和An有過那麼一段不清不楚的關係,就覺得心裡悶得要命。可他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想岔了方向,An和王立力感情那麼“深”,十幾年前就認識了,他哥就算真的對An“一見如故”,也不可能去當他們之間的第三者。而且再說了,An和哥哥在一起,誰當上面那個?        


  他正高興“解決”了一個“前男友”,徐盛堯忽然從飯桌上把敖瀾仁叫出去單聊。        


  葉帆腦中的二十只尖叫雞同時嘶吼了起來。        


  敖瀾仁,敖瀾仁,他怎麼把這個花花公子給忘了?上輩子的時候徐盛堯和敖瀾仁就是最鐵的兄弟,如果他們倆人只有一條褲子的話,敖瀾仁絕對會先剪出一條褲衩給徐盛堯穿,自己穿兩條褲腿。在葉帆死前的三個月裡,敖瀾仁沒少找他麻煩,有一次在酒吧裡帶人把葉帆堵住,一邊揍他一邊質問“你背叛了你哥,你知道他有多傷心嗎?”當時他還覺得敖瀾仁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現在想來……這滿滿的都是姦情啊。        


  正巧這時店家把敖瀾仁點到一整套羊三寶送到了桌上。葉帆看著那三盤肉塊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拿著筷子狠狠的把那幾塊肉都戳碎了,一邊戳一邊想,這荒郊野嶺的,吃這麼補的東西是想上誰的床啊。        


  葉帆的心情很矛盾。自從知道徐盛堯是GAY之後,短短幾個小時裡他就像是坐進了遊樂園裡的海盜船,心情忽上忽下,總是懸在半空沉不下來。剛開始他擔心徐盛堯對自己的好是摻雜了遠超兄弟以外的感情,現在又擔心哥哥的男友配不上他。        


  徐盛堯和敖瀾仁兩人回桌時,就見葉帆一臉苦大仇深的拿著筷子戳盤子裡的肉。那幾盤子肉戳的原型都看不出來,爛兮兮的攤在盤子裡,讓人看了就沒有食欲。        


  徐盛堯眉毛當即皺成一團:“釣釣,我說沒說過不准浪費食物?”        


  葉帆一抖,可憐巴巴的應了聲是。        


  “你五歲時我就教過你的道理,你二十一歲還需要我再教嗎?”        


  “我才二十……”明天才二十一。        


  徐盛堯徑直走到他身旁坐下,拿過盤子把裡面被戳爛的肉塊全都掃進了葉帆面前的碗裡。“你究竟多大我心裡有數。”他眼神淩厲的看著弟弟,嚴肅的說:“都吃了。”        


  “啊?”葉帆驚叫出聲:“這可是……”        


  “吃了。你把它戳的這麼爛,其他人還怎麼下筷子?”        


  葉帆被罵的灰頭土臉,只能彆彆扭扭的吃下了那一碗爛兮兮的肉。羊三寶都混在一起,他吃的囫圇,根本分不出來什麼是什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體內有一股血氣上下亂竄,一會兒往他的鼻孔裡鑽,一會兒又降到了下麵。        


  徐盛堯教訓弟弟的時候,沒有人敢插嘴。整個飯桌鴉雀無聲,只有理虧的葉帆埋頭苦吃的聲音。待他委屈的吃完那一碗羊三寶,桌上才恢復了一些溫度。        


  徐盛堯臉色稍霽,倒了杯水給弟弟潤喉,這個晉豫羊湯店雖然東西味道不錯,但是口味偏咸,葉帆吃了這麼多肉,嘴巴裡苦的不行,抱著水幾口就喝乾淨了。        


  徐盛堯說:“剛才哥哥語氣有些嚴厲,先跟你道聲歉。但是你即使待著無聊,也不能在盤子裡亂翻亂戳,這是禮貌問題。”他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見葉帆滿臉委屈的小模樣,又叫來店家要了盤涼拌番茄給他解膩,哄著他一塊塊吃了。        


  葉帆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嘴裡吃著爽口的番茄,眼裡瞧著他哥溫情蜜意的笑容,腦袋裡也沒空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待這頓飯吃完結帳時,敖瀾仁才想起他還沒吃到嘴的羊三寶。他正要找店家理論,余知樂拉住他小聲告訴他,剛剛葉帆吃的滿滿一碗的爛肉就是他的羊鞭羊蛋羊腰,敖瀾仁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他晚上還不得成噴泉啊。”        


  “……”        


  敖瀾仁滿臉遺憾:“要不是徐惜弟總是護著他,我真想買門票參觀。”        


  ※        


  羊肉雖補,其實並沒有大家傳的那麼邪乎,若真是吃了幾口羊鞭就能一夜被翻紅浪,那萬艾可公司不如改做肉羊養殖場。        


  葉帆吃了那碗羊三寶後剛開始提心吊膽,生怕在路上走著走著就突然舉起了小金勺,不過他在影視城裡領著他哥轉悠了一下午,除了覺得鼻子癢癢有點像留鼻血的衝動外,沒有什麼其他的不適。等到太陽落山溫度降下來了,那股熱血沖頭的感覺跟著漸漸消失了。        


  到了晚上休息時,葉帆同昨日一樣睡在徐盛堯身旁。        


  當徐盛堯忙完工作回到臥室時,見葉帆早就換好睡衣乖乖鑽進被窩裡玩手機,不說詫異,但稍許驚訝還是有些的。劇組分給葉帆的房間就在樓下,昨晚是葉帆喝多了直接被哥哥抱回來睡覺,但今天葉帆滴酒未沾,而且還知道了哥哥的性向,徐盛堯以為他為了避嫌,肯定會跑回樓下休息,哪想到推開門後,居然看到葉帆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窩中,濕漉漉的頭髮和紅撲撲的臉頰還帶著剛洗完澡的熱氣。        


  “釣釣,你確定今晚還和我睡?”他提醒道。        


  葉帆在手機後飛快的瞟了他一眼,又趕忙把視線移回到手機上。“這有什麼不確定。”他說,“你在是個GAY之前,首先是我哥啊。”        


  徐盛堯無法形容他在聽到這句話時的感受,好像有一股細微的電流深紮入心臟,再次加劇了他內心深處埋藏的悸動。        


  在他每次想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時,葉帆總能不經意間打亂了他的步調,還一臉無辜的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        


  他本想今天晚上和葉帆長談一番,說一說那些在陽光下無法說出口的言語,可當他洗漱完畢回到臥室時,他的傻弟弟已經拿著手機睡著了。        


  他無奈的笑笑,從葉帆手裡取出手機放到床頭,自己從另一邊上床,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把弟弟抱進懷裡,然後關掉了檯燈。        


  ※        


  在黑暗籠罩之下,沉浸在夢境中的葉帆睡得並不安穩。        


  ……        


  他躲在化妝間的角落裡,藏在高高的道具堆後面,心跳加速的聽著化妝間內令人血脈膨脹的親熱聲。        


  他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但他混沌的大腦實在回憶不起來何時他曾陷於如此尷尬的境地。        


  雖然因為視線所限,他並沒有看到那對情侶的樣貌,但從兩人粗重的喘息聲中,他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對同性`愛侶。        


  最開始只有接吻的聲音,很快葉帆就聽到了褲子褪下、皮帶落地的聲音。        


  “轉過去。”        


  其中一人說,他有著葉帆非常熟悉的嗓音,低沉,優雅,發出命令時會讓聽者渾身戰慄,無法不遵循。        


  被他命令的人乖乖的轉過了身,從葉帆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一手扶在化妝鏡上,另一隻手主動拉高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段細瘦白淨的腰身,還有兩團圓嫩軟滑的屁股。        


  【此處省略一段描寫,可去微博觀看】        


  ——“!!!!!”        


  葉帆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渾身都被汗液浸濕,手腳酸軟無力。現在的他依舊躺在酒店的套房臥室裡,身穿睡衣,而不是如夢中一般,毫無羞恥心的與人在化妝間裡激烈的做`愛。        


  就在他面前,春`夢中的另一位男主角徐盛堯側躺在床上,一臉擔憂的望向被噩夢驚醒的他。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在睡夢中同哥哥摟抱在了一起,徐盛堯的一隻手正搭在他的腰上,而他的腳也胯到了徐盛堯的腿上。        


  這個動作令他聯想起剛才夢中發生過的一切,他頓時覺得頭腦發熱,連手腳都不知要放哪裡好。        


  “怎麼了釣釣?”徐盛堯見他臉上不自然的潮紅,關切的問道,同時伸出手輕撫他的後背,安慰受到驚嚇的他。        


  葉帆心裡砰砰直跳,看著徐盛堯近在咫尺的臉龐,原本可以隨意搪塞過去,可他卻鬼使神差的說了真話:“哥,我昨晚夢見你了。”        


  聽到這個回答,徐盛堯原本輕撫著葉帆後背的手停頓了一下。他向著葉帆的方向又湊近了一些,直到他們的距離縮短到不到五公分,而且那只手也從葉帆的後背移到了他的臉上。        


  徐盛堯就這樣捧著葉帆的臉靜靜看了一陣子,四目相對時,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愫從中發酵。        


  徐盛堯忽而莞爾一笑,低下頭來,與葉帆額頭碰額頭、鼻尖對鼻尖,他們的呼吸相纏,只需要徐盛堯再往前一點點,嘴唇便能纏綿的吻上。        


  葉帆心裡大叫著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們是兄弟手足,他們不該以這種曖昧的姿勢摟抱在一起,就像是……就像是一對戀人一樣。但在徐盛堯深情的注視下,他無法抑制的深陷下去,心跳加快的盯著徐盛堯的臉越來越近。        


  “你夢到我了?”        


  葉帆害羞的說了聲“嗯”。        


  徐盛堯笑著,像是一碗糖水倒進了鋪滿春櫻的小溪裡。        


  “釣釣,那夢裡的我`操`你沒?”        


  ——“!!!!!!!!”        


  葉帆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身邊空無一人,淩亂的還帶有溫度的床單告訴他另一位男主人剛離開不久,而浴室裡傳來的水聲也證實了這一點。        


  葉帆使勁瞪著眼睛,靠在床頭劇烈的喘息著,他的心臟砰砰跳動,隨時都可能蹦離他的胸膛。他仔細觀察著這間房間:細軟的床單鋪在他身下,窗簾的縫隙透出暖暖的陽光,空氣中飄散著清淡的清新劑味道……一切都真實可靠,不像夢中那樣混沌失真。        


  這是真的,這不是夢,這才是真的。        


  剛才那一層層的夢境快要嚇壞葉帆的心臟,他完全無法承認在夢中那個放`浪呻吟的人是自己,更無法承認那個摸著他臉輕聲說著淫話的人是他的哥哥。        


  帶有炙熱溫度的夢境令他感到由衷的羞恥,直到現在,他依舊能清晰的回憶起夢中充滿情`欲的愛`撫,還有被進入時體內迸發的熱意與快感。他徒勞的把這一切的緣由推到昨天吃過的東西上,但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小小聲講——若不是日有所思,哪來的夜有所夢?        


  然而更令人羞愧的事情在後面等著他。        


  他感覺內褲裡又濕又涼,除非他昨天晚上突然回到三歲控制不住膀胱尿床了,那唯有一種可能性能夠解釋現在的情況。        


  他,夢遺了。        


  ☆、第 35        


  時間回到葉帆清醒前的半個小時。        


  徐盛堯是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的,而且還不是他自己的手機。葉帆因為昨天帶著哥哥逛影視城走了太多路,昨晚睡覺手裡還攥著手機就睡著了。徐盛堯抽出了手機隨手放到了自己的床頭櫃上,而現在他就是被這只手機從睡夢中喚醒。        


  現在時間尚早,不過才七點過一點點,釣釣昨天跟他說,劇組經常是七點就開工,他身為助理,往往六點半就要趕往片場待命。想來是葉帆遲遲不到,才會有人打電話催促。        


  徐盛堯拿過電話一看,發現打來電話的人被標注為“吳哥”。徐盛堯對這個人有印象,他是An的經紀人,因為葉帆對娛樂圈的事情一竅不通,An就讓吳哥多護著點他,葉帆也能跟著學習。        


  徐盛堯直接把電話掛斷,拿了自己的手機給An發資訊,告訴他今天葉帆依舊不去上工,理由是“因為昨天撿了大老闆的狗所以大老闆很喜歡他讓他當嚮導”。        


  他本以為這條資訊發出去後他能抱著弟弟睡個安穩的回籠覺,誰想三分鐘後葉帆的手機又響了。        


  這次不是電話,是微信。        


  wang:小葉,我聽小吳說徐總又扣了你一天讓你當嚮導是嗎?        


  wang:我記得今天是你生日,本來想給你放一天假的。        


  wang:我知道過生日還要伺候老闆確實挺難為人的,但是希望你別帶情緒。徐總雖然看上去嚴肅,但An說他對下面人不錯。        


  徐盛堯想了想,回復:        


  亦可賽艇:徐總人很好,和他在一起很開心。        


  回完這句他便把手機直接關機,擔心這麼一會兒震動一下的,會讓釣釣睡不安穩。就在這時,本來老實在他身旁睡著的釣釣忽然向他的方向拱了一下,嘴裡哼哼了一聲“哥哥”。        


  徐盛堯以為吵醒他了,可視線調轉過去後,發現釣釣仍然緊閉著雙眼,並沒有蘇醒的跡象。可能是因為屋裡悶熱,他的一條腿從被子裡翻了出來,改為雙腿夾住被子的姿勢,整個人弓成了蝦米。        


  徐盛堯剛要幫他把被子拽出來蓋好,忽然聽到釣釣又叫了聲“哥哥”,與此同時,他的胯部往上方頂了頂,夾住被子的雙腿跟著無意識扭動。        


  釣釣穿的睡褲很薄,幾番扭動之下,雙腿之間的變化很直觀的暴露在了徐盛堯眼中。一根生龍活虎的小金勺頂起一頂小帳篷,在輕薄布料的勾勒下,形狀清晰可見。伴隨著釣釣無意識的哼聲,他頂胯的動作越來越頻繁。        


  即使平日裡冷靜淡然如徐盛堯,到這時也無法抑制的心跳加快。都是男人,釣釣夢到了什麼他心知肚明,配上那似有若無的□□聲,徐盛堯只覺得一股心火在身體裡遊動,他強行壓抑,卻適得其反,反而讓它越演越烈。        


  他喜歡男人,更喜歡弟弟,現在他的弟弟在他面前無意識的做出如此誘惑的姿態,徐盛堯即使明知道不對,雙眼卻無法從釣釣身上移開。        


  葉帆很好看,是那種特別漂亮特別有朝氣的好看,也是那種走在路上會吸引男男女女目光的好看。重生歸來,他身上沒有多出多少成熟,反而因為心結解開,變得更為幼稚肆意。他對釣釣那股從未述之於口的心思,也是自那時開始。在此之前,照顧釣釣是他的責任,對他好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他把自己定位在父親與哥哥的地位上,從來不會把任何性衝動投映在這個唯一的親人身上。        


  可自從釣釣重生了,開始展露出依賴與信任的一面後,愛欲就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這是他的釣釣,又不是他的釣釣。他擁有相同的經歷,相同的性格,又有著不同的未來,不同的體貼。徐盛堯在剛得知他重生時,曾經特別自信的說“兩個釣釣是完全一樣的”、“另一個釣釣會有另一個我去操心”,但現在的他失去了這種勇氣,甚至偶爾夢回時,會擔心一夜之間“恢復原樣”——他不是不愛曾經的釣釣,但那份愛是親人的愛,而現在的愛,遠遠不止。        


  如果說釣釣重生回這個世界,是為了改變未來發生的種種禍事,那麼他希望自己能憑藉這種變化,讓他們的關係做出一些改變。        


  而被他所愛的釣釣,現在看來並非筆直不可彎——畢竟一個直男不會一邊叫著哥哥一邊做春`夢吧。        


  看著面前的葉帆在夢中做出種種撩人的姿態,徐盛堯著魔似地伸出手,向著葉帆不斷扭動的下半身襲去。        


  可就在即將觸碰到的關鍵時刻,他停住了。        


  他不是聖人,但他決不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        


  徐盛堯收回手緊緊握成拳頭,翻身下床,迅速向著浴室走去。他脫光鑽到花灑下,把水調到最涼,讓冰涼的水流沖帶走他滿身的欲`望。        


  徐盛堯並不是個欲`望淡泊的人,只是平時工作繁忙的他無心想這方面的事情。他現在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齡,稍一挑撥就很容易起反應。        


  他本希望依靠涼水壓抑內心的饑渴,可外界的涼意無法帶走心中的熱欲。他認命握住下`身挺立的□□,借著沐浴液的潤滑作用來疏解欲`望。他本想速戰速決,可一想到與他僅有一牆之隔、慵懶的躺在床上做著無邊春`夢的葉帆,他手中的肉`棒就越發硬`挺。        


  極致的幻想加速了徐盛堯手裡的動作,在長達二十分鐘的不懈摩擦下,他終於在冰冷的水中傾瀉出他炙熱的欲`望。他看著手中粘膩的腥白液體,緩緩的呼出一口濁氣,五指攤開,讓水流帶走濁液。        


  他又在浴室裡呆了五六分鐘才平復好呼吸,鏡中的他終於恢復了平常的模樣。然而當他走出浴室時,卻發現原本在床上沉沉睡著的葉帆已經醒了,正捂著褲子夾著腿,一臉彆扭的在浴室外等著。見徐盛堯出來,他低著頭一個勁兒的往浴室沖,甚至沒顧得上和哥哥道聲早安。        


  “嘭”的一聲浴室門被撞上,徐盛堯清楚的聽到葉帆手忙腳亂脫衣服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傾瀉的水聲以及一句“好冷!哥你大早上洗什麼涼水澡”的抱怨。        


  徐盛堯挑起眉毛,心裡自然明白葉帆為什麼要進去洗澡。他現在的身體年齡正是夢遺頻繁的時候,恐怕是夢中的場景讓他忍不住繳了械。        


  徐盛堯料想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出來,便慢悠悠的擦身穿衣。可褲子剛套上,葉帆就打開了浴室門,探出腦袋,一臉彆扭的問他有沒有新內褲,他的內褲“不小心弄髒”,剩下的都在樓下,沒有帶上來。        


  “新內褲沒有,不過我這裡有洗乾淨的內褲你可以先穿。”        


  葉帆吭哧半天:“……你的我穿不了。”        


  徐盛堯問:“怎麼穿不了?因為你比我細?”        


  葉帆滿臉震驚,都不知該如何接話。        


  徐盛堯說:“就算你腰比我細,內褲都有鬆緊,不用怕掉。”        


  待葉帆擦乾淨身上,套著徐盛堯的乾淨內褲回到臥室時,徐盛堯已經穿好衣服,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了。因為昨晚那個充滿情`欲的雙層夢境以及夢境中他和哥哥的放`浪形骸,導致葉帆根本不好意思看徐盛堯的臉,視線剛一對上就趕忙移開。畢竟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徐盛堯也是男人,又起的比他早,他在夢中的種種表現肯定都被哥哥看到了。        


  他躲避的行為實在太明顯,徐盛堯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的表情,心中篤定葉帆前一晚的春`夢和自己有關,否則也不會一邊叫著“哥哥”一邊做出那種動作。        


  他是一個有耐心的獵人,他從不會追逐獵物,而是慢慢引誘獵物踏入他的陷阱。        


  “今天是你生日,我替你請了假。你有沒有什麼計畫,一會兒去哪裡玩?”        


  葉帆正愁氣氛尷尬,這時不管徐盛堯拋出什麼話題,只要和昨晚沒關係就好。他搖搖頭,老老實實的說自己這段時間都忙著在片場裡轉,根本沒有心思計畫生日怎麼過。        


  徐盛堯問他上一次是怎麼過的,葉帆仔細回憶了半天,才想起來上一次他請了一堆朋友去坐遊艇,又是喝酒又是跳舞,一直鬧到第二天早上。那個時候他覺得開遊艇party非常有面子,大家嘻嘻哈哈鬧翻天,誰見著他都要稱他一句闊少。但是現在他明白,像生日這麼有意義的日子,只要跟重視的人在一起,即使什麼都不幹在屋裡看一天電視都覺得有趣。        


  “我千里迢迢飛過來,不是為了和你悶在屋裡看電視的。”徐盛堯不輕不重的彈了葉帆腦門一下,葉帆順勢哎呦一聲捂住了腦袋。“你如果今天沒什麼計畫,那就陪我往影視城西門那邊走走,我聽說那裡有個面向普通遊客的公園,還有配套的影院、商場、餐廳。”        


  葉帆趕忙答應。就他所知,因為平時工作繁忙又身居高位,徐盛堯多年沒進過影院,更別提逛商場了。葉帆前幾天剛發了工資,雖然那錢少的連買他平常穿的一件襯衣都不夠,但終歸是他兩輩子加起來堂堂正正賺的第一筆錢,至少付個電影票、請他哥喝杯飲料再吃頓簡餐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努力拋下春`夢帶來的陰影,拿上錢包領著徐盛堯出了門,根本沒意識到兩個人又是看電影、又是逛公園、又是共進晚餐……這哪裡像是過生日,完全像是談戀愛嘛。                               


作者有話要說:  唔我看一直有人說搞不清楚哥哥對弟弟是啥時候產生感情的……其實從二十一章就一直在埋伏筆,也就是弟弟承認重生之後,哥哥就開始起了不一樣的心思~之後也一直有在渲染這份感情~~        


而弟弟是屬於自彎那種~他覺得他特直,其實他做的那些事兒誰看都不直w        


其實我好想按快進鍵跳到倆人好上啊_(:з」∠)_        


  ☆、第 36        


  影視城占地面積極廣,相關產業也多,所以在影視城西門外就衍生出了專門為遊客、演職人員服務的購物中心,雖然比不上大城市那樣應有盡有,但一般的娛樂需求都能滿足。        


  徐氏集團旗下有徐氏地產,除了會開發住宅樓盤以外,也買賣地皮建高檔酒店、購物廣場。之前徐盛堯每次走進購物廣場都是在徐氏地產的高層陪同下視察工作,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是單純為了“逛街”而來。        


  心態不一樣,陪伴的人不一樣,看東西的感覺就不一樣。徐盛堯同葉帆穿行在人群中,心中是從未有過的自在與愜意。他希望時間能過的慢一些,能讓他再多享受曖昧湧動時的甜蜜,又希望時間能夠快進,讓他與他的故事跳到兩情相悅的結局。        


  倆人經過一家名為零零熙的連鎖奶茶店時,葉帆停下了腳步,拉著徐盛堯進去買冷飲。明明是葉帆的生日,但葉帆攔著徐盛堯不讓他出一分錢。葉帆剛拿到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雖然錢可憐巴巴的沒幾個,但是他覺得自己富有的可以買下全世界,還要從中挑出自己喜歡的東西拿到哥哥面前。        


  葉帆為哥哥點了一杯少糖的檸檬綠茶,給自己要了一杯岩燒芝士奶蓋。        


  徐盛堯喝了一口,葉帆迫不及待的問他感想如何。        


  徐盛堯說:“我從來沒從這種頂部塑封的寬口塑膠杯裡喝過飲料。”然後又說:“也從來不會一邊在路上走一邊吃東西。”        


  葉帆很失望:“就這兩個感想?”        


  徐盛堯想了想:“太甜了。”        


  “我都讓他少放糖了,還甜?”        


  徐盛堯認真的說:“一想到你拿了工資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為我買東西,即使這杯飲料不放糖,我都會覺得甜。”        


  葉帆心裡嘭的一下炸開了煙花,感覺自己這一個月來的辛苦在這一句話面前全都不值一提。從小到大,他用的一切東西都是徐盛堯準備好的,他只需要伸出手來,金錢和關愛就會源源不斷的從徐盛堯的手裡流到他身上。而今天,他終於能靠自己的雙手賺取工資,並用這筆錢來報答哥哥了。        


  能得到哥哥的肯定,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        


  購物中心的頂層是電影院,門口掛著的宣傳海報是小金人影帝萊昂納少的新片《荒野,獵人,熊》。一看到海報上萊昂納少的臉,葉帆就不禁回憶起他坦誠“重生”時的事情。在他原本的世界,萊昂納少直到今年的二月底才獲得他人生中的第一座小金人,可在這個世界中,他在九七年便摘得了這頂桂冠。        


  他在得知自己重生到了平行世界之後,鑽了很久的牛角尖,還妄圖自殺回到原本的世界。是徐盛堯抱著他為他解惑為他分析,讓他從困局中走出。        


  當時徐盛堯說了一句話令他記憶猶新——“另一個世界的你有另一個我在操心”,他現在想起只覺得欲哭無淚。        


  因為在這個世界的自己,不僅在現實生活中讓哥哥操心,還在夢裡被哥哥操啊_(:з」∠)_        


  而且說實話,在第二層夢境裡會說dirty talk的哥哥,雖然和他一貫的形象不符,但確實……蠻性感的。        


  察覺自己的心臟忽然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腦中也像是跑馬燈一樣回憶起夢中的種種感覺,葉帆嚇得趕忙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壓一壓臉上的燥熱。        


  徐盛堯順著弟弟的目光看去,見葉帆一直盯著《荒野,獵人,熊》的海報,也想起了當初的瑣事。        


  “想看這個?”徐盛堯問。        


  因為是平行世界的原因,今年的小金人獎萊昂納少並未借此再獲殊榮,影帝之位被另一部電影《穿高領衫的CEO》的男主角摘走。兩部電影同期被引入國內,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它們的海報。        


  “呃……哦……就這個吧。”葉帆支支吾吾的答應了,排隊買了兩張《荒野,獵人,熊》的影票。        


  也是湊巧,場次最近的電影排的是4D廳,兄弟倆都沒看過4D電影,拿了影票坐進影廳時,還在討論4D3D多在了哪裡。        


  等到開場後,他們立刻後悔了。原來所謂的4D指的是座椅會跟著電影情節一起搖晃震動,從而彰顯影片中的刺激感。本身這部電影的肉搏環節就很多,座椅震動幅度極大,葉帆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屁股坐到了飛機引擎上,分分鐘就會被發射上天。        


  更糟糕的還在後面。電影情節進入主人公涉水的段落,天花板潑下一團水霧,轉眼間就把觀眾包圍。偏偏葉帆頭頂的灑水口出了問題,其他觀眾都停了,只有葉帆頭上那個還在不停的噴水,澆的他透心涼心飛揚。        


  聽到葉帆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徐盛堯哪還有心思看電影,趕忙拉起寶貝弟弟出了影廳。倆人找了一個角落,徐盛堯拿出紙巾仔細給葉帆擦著身上的水珠。        


  本來好好的生日,被這意料之外的煩心事搞砸,葉帆憤憤抱怨:“影廳的椅子抖得沒完沒了,那到底是4D廳還是車震廳?”        


  徐盛堯拿著紙巾的手一頓,手指停留在葉帆的臉側不再有任何動作。他的語氣飽含深意:“……看來釣釣你對車震很熟悉啊。”        


  葉帆縮縮脖子,忽然覺得徐盛堯的眼神,與夢中那個會盯著他說出下流言語的哥哥意外的相似——他的眼裡像是有火,燃不盡,撲不滅。        


  “呃,就是……呃。”葉帆小小聲找著理由:“過了今天我就二十九歲了。”他態度隨意又難掩做作的表示:“在未來的八年裡,我前女友也有好幾個呢。”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加重前女友三個字的讀音,有可能是因為徐盛堯那讓他想要逃避的眼神,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腦中不斷重複播放的春夢幻影。        


  他和他之間像是隔著一層模模糊糊的薄紗,葉帆的手已經觸碰到薄紗的邊緣,可匱乏的勇氣讓他下意識的躲避起薄紗後的真相。        


  “未來?”徐盛堯收回了手,把紙巾隨意團起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我差點忘了,你有八年的未來我沒有陪你經歷過。”        


  徐盛堯的語氣和表情不似動怒,看模樣只是在平平淡淡的敘述一件彼此知曉的事情。但葉帆能感覺到徐盛堯心情很不好。        


  徐盛堯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十分可笑,他早心知肚明葉帆此前一直喜歡的是女孩子,但是隨著最近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越來越濃重,他總是下意識的忘記葉帆其實仍然處於懵懂階段。他確實是在生氣,讓他生氣的不單單是葉帆曾經的輝煌情史,還有他錯過了弟弟重要的八年光陰。        


  之後葉帆使勁渾身解數討巧賣乖,拉著哥哥又是買領帶、又是吃東西,只是徐盛堯的興致一直不高,雖然還是會笑著看他、同他溫柔說話,但葉帆總覺得哥哥並不開心。        


  葉帆從沒覺得哥哥這麼難討好過,感覺自從昨日中午得知徐盛堯的性向後,他們倆人之間總帶著點若有若無的隔閡。有時這隔閡幾近消散,有時這隔閡寬如天塹。葉帆再也不敢說他瞭解徐盛堯了,他忽然有些摸不清徐盛堯的心思,也摸不清自己的。        


  晚上的時候,在外面轉悠了一天的葉帆筋疲力盡的和哥哥回了酒店,他本想同哥哥多說幾句話,但徐盛堯推說還有工作,換了衣服後就去內間的書房處理。葉帆難掩落寞的一個人去洗澡,從浴室出來後發現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電話,他仔細一看,發現打來電話的居然是王立力。        


  王立力一直是個特別“自力更生”的藝人,能自己解決的問題就不會麻煩助理。這還是他頭一次這麼晚打電話給葉帆,而且連打四五個,葉帆以為他有什麼急事,趕忙回撥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了,王立力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來:“小葉啊,你回酒店沒有?”        


  葉帆道:“回了,剛進門沖了澡。力哥你有什麼事嗎?”        


  王立力說:“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我讓人定了個生日蛋糕給你,我和An就在你房間門口呢,開下門。”        


  葉帆一邊答好一邊往門口走去,就在手即將拉開門之際,他的腦子忽然清醒過來:劇組分配給他的房間可是在樓下,而他現在身處他哥的套房中!!他要怎麼和力哥解釋,他放著劇組分配的大床房不住,偏偏要跑到徐氏集團老總的房間來洗澡?        


  他支支吾吾的問:“你們……你們在五樓?”        


  “對啊,咱們劇組不就包了五層六層嗎。”王立力催促:“你穿好衣服沒,穿好了趕快開門吧。蛋糕不好消化,早吃完早休息。”        


  就在葉帆拿著手機倉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徐盛堯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靜靜的聽完了他同王立力通話的始末。        


  他伸手接過葉帆的手機,語氣自然,不見絲毫慌張:“王立力是嗎?葉帆現在在我這裡,他的浴室地漏壞了洗不了澡。你們拿著蛋糕直接上來吧。”        


  “啊?”王立力茫然極了:“……請問您是哪位?”        


  葉帆:“……”        


  An解釋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電話很快被掛斷,徐盛堯把手機扔回床上,指揮葉帆趕緊脫下浴袍穿回自己的衣服,如果他還想在王立力面前瞞著他們之間的關係的話,那就不能讓王立力發現他睡在徐氏老總的房中。        


  就在葉帆手忙腳亂的收拾好自己後,他們套房的門被敲響了。        


  葉帆沖過去看開門,發現門外除了An和王立力以外,居然還有聽到動靜出來湊熱鬧的敖瀾仁和被他硬拉來的余知樂。        


  徐盛堯:“……怎麼這麼多人?”        


  敖瀾仁:“葉帆過生日,當然人越多越熱鬧!”一邊說著他一邊擠進屋內,還轉身招呼後面愣著的三個人:“進來進來,別拘束,當自己家一樣!”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        


  不過他說的確實對,既然是生日聚會,自然人越多越好,因為在場的人越多,葉帆和徐盛堯之間的尷尬氣氛就越能被緩解。        


  在場的幾個人中,唯有王立力不知道徐盛堯和葉帆的關係,他進門後環顧了一下套房的會客室,把蛋糕放在桌上,悄悄把葉帆拉到一旁說話。        


  他問:“徐總這兩天沒難為你吧?”        


  葉帆忙搖頭:“沒有沒有,徐總是個好人。”        


  他剛洗完澡,身上熱騰騰的,皮膚嫩的能掐出水,頭髮也沒顧得上吹,搖頭時有幾滴水珠從發梢落下,甩到地上後很快就暈濕了一丁點地毯。王立力看他這副模樣,滿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葉帆猜測:“力哥,你是不是還想跟我說什麼?”        


  王立力壓低聲音:“你的浴室出問題,怎麼不來我屋裡洗澡,大老遠跑到頂層來做什麼?”他一臉嚴肅:“你實話告訴我,是徐總叫你來洗澡的,還是你主動……別怪力哥說話難聽,但是你年紀輕,未來有無限可能,即使現在的起點很低,也不能因為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就作踐自己。”        


  王立力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裡沉浮二十年,雖然他從不屑與那些出賣皮相的人多說一句話,但對這些事情還是有一定的敏感度的。在他看來,徐總點名要求葉帆為他做嚮導就很奇怪了,尤其是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葉帆卻留在徐總的房間洗澡,這讓王立力腦中的雷達一下子響了起來。        


  他苦口婆心的說:“咱們雖然共事時間不長,但我能看出來你是一個很踏實、很聰明的好孩子。你才二十一歲,未來還有無限可能,你長得好看,如果不甘心做助理,真想往演戲發展,我也能幫你爭取龍套的機會。但是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咱不學那些人想歪門邪道,成不?”        


  王立力這人護犢子護的厲害,當初面試時他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小助理,一個多月相處下來,葉帆伶俐又有些幼稚的性格讓他很在意,生怕葉帆一時頭腦發熱,就踏錯了一步。        


  聽懂了他話裡意思的葉帆頓時臊了個大紅臉。他不怪力哥往歪了想,確實在旁人看來,一個只有臉長得好看的藝人助理,深更半夜不回自己屋,卻出現在了大老闆的浴室中,這場景確實不同尋常,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本來葉帆覺得人多熱鬧一些,能沖散他和哥哥之間縈繞的那份似有若無的那份情感,誰想王立力說的第一句話反而讓他陷入了更被動的境地,搞得他不得不面對他們倆人之間逐漸脫軌的關係。        


  “呃……力哥你聽我解釋,我浴室是真的下水出問題了,我不得已才跑來徐總這裡洗澡。”葉帆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好理由解釋現在的狀況:“我不去你屋裡借用浴室,這不是……這不是怕導演吃醋嘛。”        


  “這關An什麼……啊!”王立力短促的低呼一聲,剛剛的義正言辭轉眼間就變成了磕磕絆絆:“你,你知道我和An……”        


  葉帆一不做二不休的點點頭。        


  於是局面從一個人臉紅變成了兩個人相顧臉紅。        


  王立力再也沒心思追問葉帆為什麼大晚上逗留在徐盛堯房中了。        


  那邊廂剩下的幾個人把蛋糕從盒子裡拿出來擺到了桌子正中央。四個人圍著只比大碗公大一點的胡蘿蔔粗糧蛋糕,面面相覷。        


  敖瀾仁問:“An,你這蛋糕未免太小了吧?這麼小一個玩意,葉帆養的狗一口就能吞掉。”        


  An無奈回答:“立力選蛋糕的時候想著只有三個人吃,而且我們兩個都要保持體重只能吃一點點,哪想到居然會冒出這麼多人?”        


  行動力絕佳的余知樂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要不然我現在再去定一個?酒店的西餐廳應該能做。”        


  徐盛堯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絕:“不用了,就這個吧。小點好,趕快吃完你們趕快走。”        


  其他人:“……”        


  徐盛堯從容不迫道:“我們兄弟之間有些話想說,不行嗎?”        


  其他人:“行行行。”        


  待一切準備就緒,葉帆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被簇擁到蛋糕面前,他看著那個連奶油層都沒有、只有一層光禿禿的蛋糕原坯的胡蘿蔔粗糧蛋糕,感觸頗多。        


  他熱淚盈眶的說:“謝謝大家陪我過生日,這是我二十……二十一年來度過的最值得紀念的生日。因為我從沒吃過這麼健康的蛋糕。”        


  他舉刀要切,敖瀾仁攔下他,說:“葉帆,切生日蛋糕前怎麼能不許願?”        


  葉帆忙說:“許願那是小孩子才信的東西。”他此生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就是讓他擁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現在他能平平安安的站在這裡,身旁站著他最重視的哥哥,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情。他不想再許任何生日願望,因為沒有願望能比現在更好。        


  可其他人哪知道他心裡想著什麼,紛紛起哄讓他許願。他求救的把目光落在身旁的徐盛堯身上,希望哥哥能幫他說句話。        


  察覺到葉帆的注視,徐盛堯把視線轉向他,然而徐盛堯並未如弟弟所願的幫他逃脫窘境,反而向他輕輕頷首。        


  “許吧。”徐盛堯說。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葉帆鬼使神差的改了心思。        


  他已擁有了足夠多的東西,他希望身邊的徐盛堯能有更多。        


  他垂下眼簾,雙手在身前交叉相握,向上天貪心的許下了一個長長的願望。這個願望與自己無關,每一字每一句全都為了哥哥許下。        


  他希望哥哥身體健康,他希望哥哥工作順利,他希望哥哥……        


  過了許久,他睜開眼睛,如往常一樣揚起一個略帶傻氣的燦爛笑容,“終於許完啦,趕快吃吧!”        


  ……        


  待蛋糕吃完眾人散去,時鐘也走過了十一點。王立力因為還沉浸在被葉帆撞破他與An的私情的震驚中,整個人渾渾噩噩,完全沒注意到當他們離開時葉帆依舊留在徐盛堯房中。        


  夜已深,葉帆第一時間鑽進被窩,靠在枕頭上醞釀睡意。可他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心入睡,全身熱意湧動,心臟像是隨時都能從喉嚨裡跳出來一般。        


  當徐盛堯洗完澡裹著浴巾走出浴室時,看到本該早早睡覺的葉帆像是一條被夾在卷餅裡的香腸一樣,從被窩中探出頭來。他明明不敢與徐盛堯對視,但眼神卻不願從哥哥身上移開。        


  “釣釣,為什麼還不睡?”        


  徐盛堯停下腳步拐向葉帆面前,在他床邊坐下,細心的幫他把被角壓好。寬敞的臥室中一片寂靜,時間流動的聲音都比他們的呼吸聲要大。        


  徐盛堯抬起手,手指卷起葉帆頭頂的碎發,出神的看著他的髮絲在自己的指縫滑落。        


  “頭髮長了。”他說,手指順勢下滑,指尖順著葉帆的臉頰輕緩的滑到他的下巴,“人也瘦了。”        


  他與弟弟分離了一個多月,這三十幾個日夜中,他沒有一天不是想著釣釣入睡的。明明之前釣釣在禿鷹國上學時,倆人也是一個月才能見上一面,可那時的思念單純和平淡,不像現在這般洶湧,深入每個角落。        


  他的視線隨著他的手指移動,他有滿腔的情意想要述之於口,然而所有的感情僅化為短短幾個字:“太晚了,睡吧。”        


  他正要起身,葉帆驀地伸手拉住了徐盛堯的手。        


  徐盛堯的目光順著兩人交握的手向上看去,正對上一雙又黑又亮好似動物般惹人憐愛的眼睛。        


  “哥,你不想知道我剛才許了什麼願嗎?”葉帆細聲問。        


  “什麼願?”        


  “……和你有關。”        


  “說來聽聽。”        


  葉帆說:“在上一次生命中,我和你的關係並不親近,從未考慮過為什麼你會獨身一人。我討厭你,我不屑你,但其實打心裡羡慕你,崇拜你。在出身完全相同的情況下,你付出的努力比我多一百倍……我一直覺得,像你這樣的男人,總有一天會娶一個和你門當戶對的大小姐,生一個又聰明又可愛的孩子,活的像成功學書裡的那樣,沒有一點偏差。        


  “坦白講這兩天我腦子很亂,昨天我知道你的性向之後,我一直在胡思亂想,我一會兒覺得An和你很般配,一會兒覺得敖瀾仁與你情深意篤……後來我意識到他們都不夠好,你這麼出眾,只有和你同樣出眾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        


  他望著徐盛堯英俊的面容,眼睛裡滿是哥哥的倒影。        


  “所以我許了個願,我希望我優秀完美的哥哥,能夠遇上一個同他一樣優秀完美的男人,那個人會有著帥氣的臉龐,高挑的身材,和善的性格。他會是人群中最亮的那顆星,所有人都會被他的氣質所吸引。他有能力幫你分擔工作上的瑣事,也有勇氣站在你身邊,面對其他人不理解的目光。        


  “他同你一樣強大而自信,這樣當你累了的時候就能歇一歇。        


  “你會很愛他,而他也很愛你。”        


  “可是,哥……”說到這裡,葉帆的聲音幾不可聞的低了下去,難掩的落寞自他周身蔓延:“我很貪心的多許了一個願望——我希望那個人能出現的晚一點。”        


  葉帆的這一席話說的很慢很長,徐盛堯眼睛都不眨的盯著面前的男孩一字一句的傾吐完自己的心聲。隨著最後一個字話音落下,徐盛堯從未感覺自己的心能跳的這麼快過。        


  釣釣重生後,變得乖巧懂事的弟弟讓他難以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剛開始這分重視不過是一陣能夠吹皺心湖的春風,他的放任與妥協卻助長了輕風的威力,讓它在不知不覺中化為了足以掀亂海洋的颶風。        


  一波波的巨浪在徐盛堯心中翻滾,他看著面前臉上有羞赧、眼中有閃躲的葉帆,恨不得把自己整顆心都交付到他手中。        


  他反客為主,反握住葉帆的手,把自己的手指插入葉帆的指縫,強勢又不失溫柔的改為十指交握。        


  他說:“釣釣,我很感謝你為我考慮這麼多……但是你知不知道,願望說出來後,就不能成真了。”        


  葉帆呆呆的睜大眼。        


  “恐怕你要失望了——因為那個人已經出現了。他沒你想像的那麼完美,他沒有硬朗的外表,沒有自信的風度,甚至有時候他還像只小倉鼠一樣喜歡逃避……我知道在很多人眼裡,覺得他是只永遠飛不起來的醜小鴨,但在我眼中,他是一隻白天鵝。”        


  他輕歎,手心收緊,把葉帆的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凝視著葉帆的雙眸,就像一隻猛獸凝視著屬於它的花朵。“既然他已經出現,我怎麼能趕他走呢?”        


  他緩緩低下頭,把自己的雙唇向著葉帆的唇上壓去。        


  徐盛堯的動作很輕、很慢。很溫柔。        


  他給了足夠的時間讓葉帆拒絕這個吻。        


  然而葉帆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個人寫文有個習慣,就是每章必須要寫到關鍵的資訊點(包袱、橋段、甚至黃梗)才能更新。        


在我的大綱中,這一章只有寥寥數語,結果爆到七千==        


我極少因為“這章太長寫不完”就先三千發出來,這和我的大綱不符,也和我對自己的要求不符。        


大家看文圖個開心,別催,越催我越寫不出來。        


  ☆、第 37        


  徐盛堯發誓,他在吻下去之前,只有三分沉醉,剩下七分都是警醒。        


  他告訴自己,釣釣但凡有一點點的抗拒,那麼他就要在過界之前刹住閘,把這個親吻的行為當作一場意亂情迷的惡作劇。不管之後是退回界限以內徐徐圖之、還是調整心態重回兄弟親情,他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可是,葉帆接受了。        


  最開始葉帆的眼中有一點震驚,隨著雙唇交疊,他的眼中很快就只剩下沉醉。本想淺嘗輒止的徐盛堯,在葉帆主動分開唇瓣後,試探性的用舌尖輕叩葉帆的齒列。男孩不加設防的張開了嘴,以一種歡迎姿態迎接徐盛堯的侵入。        


  那一刻,徐盛堯丟掉腦中搭建好的所有足以讓他體面的抽身而去的退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這個纏綿而美好的吻中。        


  這是他的寶貝,這是他的寶貝弟弟。        


  葉帆的回應熱烈的令他欣喜。剛剛度過二十一歲(或者說二十九歲)的大男孩在以往的性`經驗中,向來只承擔進攻的責任,從未像現在這樣,被另一個人壓在身下吻得氣喘連連。除了開始時有些生澀以外,他很快適應了這種角色的變化,甚至在徐盛堯想要起身時主動攥緊他的手,不願讓他離開。        


  徐盛堯強迫自己找回理智,粗喘著問身下人:“你確定嗎?”        


  葉帆用他那雙晶晶亮的眼睛做了回答。        


  於是徐盛堯放任自己內心的猛獸出柙,他一隻手托起葉帆的脖頸與他交換著彼此的味道,另一隻手探進被子中,去探尋弟弟的身體。        


  【餘下內容在微博置頂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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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搜索莫里(粉絲3萬的那個)、心懷介弟,都能找到我的微博                               


作者有話要說:  呼,終於寫完這段了。        


希望大家能喜歡認真愛釣釣的哥哥,也能喜歡說試試就大膽試試的釣釣~        


  ☆、第 38        


  葉帆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沉,只是睡醒後卻發現胳臂大腿都累得抬不起來。他昨晚被徐盛堯像煎魚一樣翻來覆去的折騰,休息一晚後不僅沒有緩解,腎虧的症狀反而愈演愈烈。        


  他簡直懷疑他哥哥就是一隻千年老妖,專門靠吸食像自己這樣貌美的年輕人的精氣壯大己身。要不然他倆吃同樣的東西長大,怎麼自己射了一宿後滿臉縱欲過度的模樣,而徐盛堯神采奕奕。        


  昨晚被他們弄髒的床單已經被徐盛堯撤下來扔到地上,只等一會兒過來打掃的服務員收走就好。葉帆瞄了一眼床單上已經幹掉的斑斑□□,想起昨晚上一波波止不住的□□噴發,羞澀的忙把臉埋到了枕頭中。        


  見他醒來,徐盛堯拿著擰好的熱毛巾走到葉帆床前,把他從被窩中挖出來靠在自己懷裡,一邊為他細心擦臉,一邊同他說話。        


  徐盛堯問:“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後悔沒有?”        


  葉帆真是受夠了他哥在他的事情上瞻前顧後了,他很傲氣的一擺手:“當然沒有!”是他主動說要試試的,他現在試完了,覺得非常滿意,完全不想退貨。        


  就像他昨晚說的那樣,他對徐盛堯的感情,與徐盛堯對他的感情有一定差異。這一方面因為他之前從來沒喜歡過男人,另一方面因為他從未想過把從小照顧自己的哥哥當做戀愛對象看待。雖然他對徐盛堯一直非常依賴,甚至還會嫉妒徐盛堯未來的另一半,但是從未深想過這是什麼緣由。        


  不過沒關係,之前沒深想,以後就慢慢想,漸漸想,淺淺想,徐徐想。        


  終究他會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的。        


  畢竟連重生到平行世界這麼荒誕的事情都能發生,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不過說起來,他真想不到在另一個世界裡只會給哥哥添麻煩、每次見到他都會橫眉冷對的自己,會和這個世界的哥哥變成戀人關係啊……        


  想到這裡,葉帆心裡忽然有些不好受。“所以另一個世界的你也喜歡男人?”        


  徐盛堯答:“肯定是。”        


  “……也喜歡我?”        


  聽到這句遲疑的問句,徐盛堯停住了動作,抬頭觀察起葉帆的表情。雖然葉帆強作鎮定,一副“我不關心答案我就是隨便問問”的表情,但細心的徐盛堯還是發現弟弟的眼睛裡有擔憂與愧疚。        


  他想了想,正色回答:“釣釣,我知道你一直很愧疚,想彌補上一輩子裡對‘我’的虧欠。我無法想像另一個‘我’是怎麼面對你離開的噩耗的,但我可以保證,以我對自己的瞭解,如果你真的保持原本的混蛋脾氣的話,八年後的‘我’在參加你的葬禮時,只會傷心于親人的離世,不會有其他任何感情。我對你的特殊感情,出現於你重生之後,畢竟我又不是受虐狂,不會去喜歡一個總給我臭臉色看的人。”        


  他這番話說的葉帆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葉帆松了一口氣,同時還有些失落。        


  他有時候覺得面前的徐盛堯和上輩子的哥哥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但明明他們是同一個。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對徐盛堯虧欠太多了,他無法彌補,只能好好珍惜現在這個哥哥。        


  “別想太多,”徐盛堯的心境無人能及,他遠比葉帆豁達的多,“真遺憾那個世界的你和‘我’彼此誤會、彼此錯過。不過錯過的重點不是錯了,是過了。釣釣,你現在只要看著我就夠了。”        


  “嗯!”葉帆點頭,這一次,他真正把留在另一個世界的哥哥放下了。他相信自己死後,那個哥哥在沒有自己這個拖後腿專業戶的折騰下,肯定能重新搶回徐氏,還會遇到心愛的人,開展一段新生活。        


  他勾勾手指,撒嬌的說:“哥,你看我,你看我。”        


  徐盛堯依言看他:“又要做什麼?”        


  “你不看我,我怎麼吻你啊。”        


  葉帆雙手抱住他的頭,響亮的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        


  這是他的愛人,這是他的哥哥。        


  ※        


  兄弟兩人之間那股膩味勁一直持續到早飯後,客房服務人員在收走地上的床單後,送來了可口的早飯,被勞累了一整晚的兄弟倆一掃而空。        


  徐家家規嚴,徐老總裁在世時從不讓在飯桌上說話,而且一定要細嚼慢嚥,儀態優雅。可是葉帆實在太餓了,端上桌的小籠包、蝦餃、餛飩、燒麥,他沒落下一個,風捲殘雲的全部吃完。□□實在太耗費體力,葉帆感覺他昨天晚上射出的不是□□,而是他頭頂的hp血條。        


  他眼睛盯著最後一個小籠包,伸出筷子一夾,結果沒能如他所料夾住他的目標,反而與哥哥的筷子撞到了一起。        


  他順著筷子往上一瞅,只見徐盛堯一臉無奈,而他面前的餐碟空空蕩蕩。        


  ——原來哥哥也又累又餓啊!        


  葉帆樂滋滋的想,他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被昨晚的激情消耗掉了體力,才會累的腰酸背痛肚子空空,沒想到徐盛堯也餓的不行,只不過他善偽裝,陪著葉帆談心時不顯山不露水,害得葉帆在心中唾棄自己的體力好久。        


  想想也是,如果說葉帆是一輛剛從高速公路上飆下來的法拉利、肚子裡跑的一滴油都沒有,那徐盛堯就是這輛法拉利的司機,長途飆車肯定身心俱疲。不過在葉帆看來,他哥哥就是一個考了駕照後沒再摸過方向盤的偽·老司機,開車的架勢像模像樣,但一上高速就露怯——以為兩個人的丁丁互相蹭蹭就結束了呢!葉帆雖然之前沒有同性經驗,可是他親眼見過An和力哥的飆車現場,在他心裡,他比哥哥的姿勢水準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徐盛堯見葉帆盯著那小籠包出了神,還以為他在賣可憐,忙心疼的說:“這個你先吃,我再叫一籠。”        


  葉帆瞬間清醒:“一籠哪夠,所有的都要再加一籠!”        


  就在兩個人吃著再次端上來的早飯時,住在對面房間的余知樂偏向了他們的房門。        


  雖然他們現在算是“休假狀態”,但余知樂仍然需要每天早上匯總公司發來的資訊,經過整理提取後彙報給徐盛堯聽。見余知樂進來,葉帆知趣的端起小籠包想去找清淨,余知樂忙說:“小少爺,今天第一件事和您有關,您還不能走。”        


  葉帆咬著包子,滿臉問號:“和我有關?”        


  “是的,其實這件事不是我發現的,是昨天敖三少刷微博的時候看到的。”        


  余知樂也有微博,不過上的極少,不像敖瀾仁那個社交控,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玩好久。他旗下有幾家餐廳標榜“創意菜”,在微博上做過好多次病毒行銷,剛開始他只把微博當工具,後來用的多了覺得上面的消息新鮮有趣,很多消息都是微博最先流出,十分勁爆。他這個八卦黨乾脆註冊了個人帳號,每天不刷兩小時就渾身不舒服,而且他每次見到有趣的東西還特別愛分享給余知樂看。        


  余知樂說:“前天您不是領著狗去了劇組嗎,有個化妝師拍下來發到微博上了。本意是拍狗,但是您也入鏡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用手機翻到這條微博,展示給葉帆看。        


  微博正文只是簡單的一句話:        


  @化妝師xxx:劇組的小鮮肉撿到一隻特別大的貴賓犬,大的跟羊一樣。        


  化妝師的名字一看就是女生,照片拍的非常小清新——在嘈雜混亂的人群之中,一隻全身墨黑的卷毛大狗神氣活現的站在那裡,它尾巴不住的搖擺著,仰著頭望著牽著它的年輕人。被化妝師稱為“小鮮肉”的男孩衣著簡單而活潑,九分褲恰到好處的露出了他一段細瘦的腳踝,略顯寬大的夾克衫罩住了他整個上身,一張漂亮水嫩的俏臉蛋微微向一旁歪著,正認真的同旁邊人說話。照片拍攝時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陽光灑在他臉上,卻不及男孩的笑容燦爛。        


  這名化妝師在網上小有名氣,平時經常會發明星合照以及一些美妝教程、護膚心得,久而久之粉絲積累了幾十萬,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年輕女性。年輕女性對什麼最沒有抵抗力?當然是軟萌可愛的小動物,和顏值逆天的小美男。所以當她們面對這麼一個毛茸茸的寵物+水當當的大男孩,眼睛頓時移不開了。這個說姐姐捏捏,那個說姐姐抱抱,還有人說不知道該嫉妒人還是嫉妒狗。        


  底下有人追問:這是哪個劇組,這是哪個明星?        


  雖然《狗肺之徒》還沒開始大規模宣傳,但已經過了選角時的保密期,現在已經有陸陸續續的資料放出。化妝師沒賣關子,回復:這是《狗肺之徒》劇組,他不是明星,他是明星的助理。        


  不過兩天的功夫,這條微博轉發量近萬次,而且還在不斷攀升中。有粉絲評論,說《狗肺之徒》劇組體現了男神Andrew的一貫審美,就連一個小小助理都長得這麼好看,這劇組整體顏值太高了。        


  余知樂看到微博後趕快把事情彙報給徐盛堯和葉帆,需要他們定奪是否刪除相關的內容。        


  葉帆一聽自己的照片居然在網上流傳開了,嚇了一跳。但轉念一想,自己長得這麼好看,真被人偷拍上了熱門也在情理之中。        


  余知樂盡職盡責的提醒:“小少爺,現在網路力量很強大,您畢竟是徐家的小少爺,再過幾年您肯定要和徐總一同出現在社交場合的,現在這張照片把您蓋章成‘明星助理’,會被社交圈傳的很難聽的。”        


  葉帆不屑的說:“我有手有腳,自己工作領工資,今後被人問到了大不了說一句體驗生活,他們有什麼好瞎逼逼的?再說了,我長得這麼好看,我家的撓撓又這麼神氣,不傳我的照片傳誰的,一扇豬肉坐在豪車裡的照片有什麼好看的?”        


  他說的驕傲無比,根本不在意別人議論什麼。能在自己最愛的明星身邊做著夢寐以求的工作,領著一份微薄但是足以給他哥買領帶的工資,他覺得還挺知足的。        


  余知樂見說不動他,把目光轉向徐盛堯,等他定奪。        


  徐盛堯自然是向著他的寶貝弟弟:“釣釣的個人資訊一直保護的很好,應該挖不出來什麼東西。他們傳就傳吧,反正他們看得到摸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手機碼字,如有疏漏請告訴我。        


我現在在外面玩,下次更新是下週一。        

 

[現代] 《心懷介弟》BY莫里_(非V超高積分2016-10-02完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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