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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9        


  這次徐盛堯是忙裡偷閒,才擠出三天的時間飛來探望葉帆。他本來只是單純的抱著為寶貝弟弟過生日的想法,沒想到居然陰差陽錯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並且取得了難以想像的進展。        


  兩人剛剛互通心意,就像是兩塊磁鐵緊緊吸著對方不願分開。可徐盛堯不能扔下公事不管,他是一個工作和個人生活放在同等位置上的人,所以雖然他心中極為不舍,但仍然讓人收拾了行李,搬到了樓下的座駕上。        


  葉帆悶悶不樂的坐在床邊,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機。徐盛堯見他一副被拋棄的小可憐模樣,心裡明白虧欠他,趕忙坐到他身邊,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        


  徐盛堯問他:“捨不得我?”        


  葉帆誠實的點點頭:“本來之前看到你來還挺驚喜,感覺你能擠出三天已經足夠長了,沒想到這三天一晃而過,而且……”他小聲說,“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出發前,你說我還沒走就開始想我了。”        


  徐盛堯輕輕的“嗯”了一聲。        


  沒心沒肺的對兄弟的思念,和有淚有愛的對戀人的思念,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        


  葉帆問:“你幾點的飛機,還有多久要走?”        


  徐盛堯看了看表:“我還能和你待半個小時。”他試著摟住葉帆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懷裡帶,倆人坐的很近,幾乎是腿貼腿,徐盛堯只要稍微用力,葉帆就能倒向他的懷中。        


  葉帆推推他,小聲說:“余秘書還在呢。”        


  “沒事,”徐盛堯淡定回答,“他會裝作沒看到的。”        


  在一旁忙裡忙外收拾桌上文件的余知樂:“???”這對兄弟怎麼又摟上了?        


  房間內的氛圍實在太古怪,余知樂一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雖然在此之前,這對兄弟就關係親密,但從未像現在這般,光是彼此對視就讓外人覺得難以插入其中。        


  他覺得彆扭的要命,趕忙加快手中的動作。他把桌上的檔都收起來,顧不上整理就慌忙的離開了房間。他關上門時用餘光往倆人的方向瞟了一眼,光是這一眼就刺激的他心跳加快——        


  一定是他看錯了,要不然徐總的手怎麼會往小少爺的懷裡伸呢。        


  他慌張不已,幾乎是以奪路而逃的姿勢沖向了自己的房間,他本想找個地方好好靜靜,誰想一開門,居然看到敖瀾仁坐在自己臥室的地上,手裡拿著一根香腸在逗狗玩。        


  明明這次徐盛堯帶著狗來探望葉帆,但除了第一天葉帆領著狗出去轉悠了兩個鐘頭以外,其他時間幾乎都是敖瀾仁在陪著狗玩。尤其在敖瀾仁得知這只狗居然和徐盛堯的昵稱同名後,恨不得把狗接回自己家裡住,被葉帆拒絕後他也不生氣,每天準時來找狗玩,拿著香腸嘴裡喊“撓撓握手”、“撓撓轉圈”,一看就是故意占徐盛堯便宜。        


  見他出現在自己屋裡,余知樂頗為無奈:“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已經交還房卡了,沒地方待,來你這裡陪你聊聊天啊。”一邊說著,他一邊拍拍大黑狗的腦袋,樂顛顛的說:“撓撓,給你余哥哥作揖!別讓他把咱倆趕出去。”        


  余知樂:“……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狗弟弟。”        


  “我這不是怕它叫你余叔叔把你叫老了嘛。”        


  “……我一定要和一隻狗扯上親戚關係?”        


  敖瀾仁一臉坦然的說:“又沒讓你和撓撓有血緣關係,喊你一聲叔叔你又不吃虧,這是狗不是人,放心,它不會讓你春節給他紅包等他長大後還要托你給他安排工作的。”        


  每次同敖瀾仁對話時,余知樂經常容易陷入無言以對的境地。真是不明白這傢伙嘴巴是怎麼長的,經常能說出讓人哭笑不得又無法反駁的語言。這種特性放到長得醜的人身上,只能算是油嘴滑舌,但是放到敖瀾仁這種有顏有錢的人身上,便成了伶牙俐齒。        


  其實敖瀾仁除了嘴皮子俐落,觀察力也不低。他注意到余知樂進門時神情慌亂,所以才故意逗樂給他看。他見余知樂放鬆下來,便狗腿的問他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余知樂遲疑了幾秒鐘——老闆的家務事他當下屬的無權置喙,可敖瀾仁也是老闆的朋友——最終開口說:“我覺得……可能真如你所說,徐總心裡的浪,把帆船給掀了個底朝天。”        


  他說的比喻頗為隱晦,敖瀾仁反應了半天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呃,你是說老徐把葉帆操了個四腳朝天?”        


  “……”余知樂後悔和敖瀾仁說這些了。        


  “我說徐惜弟怎麼非要大動干戈的飛過來給葉帆過生日呢,敢情心懷不軌啊!”敖瀾仁義憤填膺的說:“我得和他談談,葉帆可比他小十五歲,葉帆出生的時候老徐都上大學了,他這心態太不健康了,他這是戀童癖啊!”        


  余知樂連忙攔住他:“等等,關鍵不在於小少爺比徐總小十五歲——更別提現在小少爺已經成年三年了,而是他們倆是親兄弟啊!”        


  “啊?親兄弟又怎麼了?”敖瀾仁不解的問,“他們是同性戀,生不出孩子的,不用擔心。”        


  “敖三少,我覺得你邏輯有問題。”        


  “明明是你不會抓重點好不好?”        


  ……        


  徐盛堯好不容易哄好了情緒低落的葉帆,答應他以後每天都會有一個小時的視頻、即使再忙也要互傳照片。葉帆抱著哥哥有些不願撒手,但他們畢竟都有各自的工作,就算葉帆再任性,也不能拋下他在影視城的職責,就這麼跟著徐盛堯回家。雖然他的助理身份渺小到很多人都不看在眼中,但這畢竟是他第一份工作,他自己還是非常看重的。        


  葉帆想要把徐盛堯送到機場,但徐盛堯狠心拒絕了。一方面因為葉帆之前已經有三天未去片場報導,今天再去送行又要耽誤不少時間,擔心他被人編排;另一方面他害怕自己到了機場後,忍不住想把弟弟強拉上飛機打包帶回家。        


  明明他們昨晚才互動心意、達到了生命的大和諧,今天又要面臨離別,這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為了緩解別離的傷感,徐盛堯關心起葉帆的個人生活。“釣釣,之前一直沒顧得上問你,你在劇組這段時間,有沒有交到什麼朋友?”        


  在葉帆重生之前,他的朋友都是那種酒肉朋友,一起飆車、一起逛酒吧、一起泡女人,甚至一起抽過□□(這件事葉帆沒敢讓哥哥知道),重生歸來後,他洗心革面扔下了曾經的一切,再沒有聯繫過過去的任何一位“朋友”。其實他覺得他現在這樣挺好的,有哥哥疼,有男神看,根本不需要什麼朋友。可是徐盛堯卻不認同,愛情親情固然重要,友情也不能少,只是葉帆之前認識的狐朋狗友很多都是看重他的身份圍上來的,現在他“微服私訪”“隱姓埋名”,說不定就能認識一些喜歡原原本本的他的人。        


  葉帆的態度很無所謂:“朋友?其實我和劇組的人都沒怎麼說過話,也沒想過和他們交朋友。”        


  “這樣怎麼行?”明明現在兩人已經成了戀人,但是在面對孩子氣的葉帆時,徐盛堯總是情不自禁的擺出長輩的姿態。“人生路很長,而你還很年輕。能夠交心的朋友不僅能讓你可以分享快樂,也能一同承擔煩惱。”        


  好在葉帆並不討厭總愛對自己說教的哥哥,畢竟以愛為名義的教育,他完全不想拒絕。        


  他想了想:“其實我挺喜歡敖瀾仁的,他雖然嘴巴碎,但特別仗義。只是我和他畢竟有年齡差,估計他只會把我當作你弟弟,不會放下身段和我交朋友。看來我得在我身邊找找看有沒有性格類似他的人,年齡差不太多,還能有共同話題。”        


  徐盛堯不贊同的說:“說實話,釣釣你和敖瀾仁性格太像,你曾經走過的叛逆路他全都走過。他是年過三十後看得多、想得多了,才成熟穩重下來。若你找了個和他相似的朋友,真遇到什麼突發事件,你們兩人連主心骨都沒有。我建議你最好找個性格互補的朋友,一個穩重成熟的朋友,總會在關鍵時刻幫得到你。”        


  “哥,”葉帆笑盈盈的聽完徐盛堯的長篇大論,眼睛滴溜溜直轉:“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描述的‘朋友’是一個翻版的你?”        


  徐盛堯先是一愣,接著啞然失笑。他關心則亂,明知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卻下意識的希望釣釣能在自己的羽翼下一步步走完。“對不起,是我太自大,我太想把你護的妥帖,卻忘了交朋友這種事完全沒有什麼範本與套路。”        


  “有什麼好道歉的?”葉帆摟住徐盛堯的脖子,把自己掛在哥哥身上。“你不要總想著讓我交一個像你一樣的朋友,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像你一樣。”        


  兄弟倆人抱在一起又膩味半天,期間交換了無數個甜蜜蜜的親吻,只可惜再美好的時光總有盡頭。        


  葉帆說:“哥,你現在還在試用期,我還沒有真正愛上你,所以你還要再努力。回去後要多想我,你一日要吃三餐,那你一天就要想我四次。”        


  徐盛堯笑著問:“那什麼時候你才能像我愛你一樣愛我?”        


  “這可說不好,表現的好了,可能三天,表現的不好,可能三年。”        


  “總該給我一個進度條吧。”        


  葉帆想了想:“現在進度條大概走了百分之二十吧。”        


  這個回答讓徐盛堯心中暗暗吃驚,現在葉帆僅投入了兩成愛戀,便能同自己如此無礙的親熱嬉鬧,若是真的百分之百的投入了,那自己將有多幸福?        


  想到這裡,徐盛堯拉過葉帆與他分享了甜蜜一吻。與剛才恍若嬉戲的輕吻不同,這個吻又濃又烈,足以讓人沉醉其中。        


  葉帆含著徐盛堯的嘴唇,嗚嗚咽咽的開口:“現在有百分之二十一了。”        


  “升的還挺快。”        


  “嗯,降的更快,一天不見面倒扣百分之五。”        


  徐盛堯意識到葉帆又在耍他:“進度條怎麼還能往回走?”        


  葉帆用手背抹乾淨唇邊的唾液,振振有詞:“你要是不滿意,我現在就把進度條隱藏,你以後別來問我啦。”        


  


  ☆、第 40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一章都是副cpw        


  送走了心愛的哥哥,葉帆回到了他闊別三天的劇組。有消息靈通的人聽說他前幾天在路邊“撿”到的那只長的像羊一樣的黑狗居然是徐氏老總的愛犬,他還因此受到了徐總的賞識,被叫過去鞍前馬後的當了三天地陪。        


  徐總那是什麼地位的人?他們這些小助理平常都不一定能在公司裡見到頂頭boss,這一次新貴娛樂的母公司徐氏集團的老總親自來探班,卻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助理陰錯陽差的獲得了獻殷勤的機會!葉帆長得好看嘴又甜,這三天不知道在徐總面前怎麼表現自己呢,若是過幾天這個小助理搖身一變成了經紀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別說那些助理了,劇組裡那幾個過來客串幾幕的小演員看葉帆的眼光都不一樣了,那眼神滿滿都是羡慕,真恨不得那天在大街上溜達撿到狗的人是自己。        


  葉帆頂著眾人的注視,施施然的回了劇組。他因為長得好看出手又闊氣,從小到大都是別人關注的中心,他甚至沒有意識到其他人都在悄悄關注他。        


  他回了劇組,跟在他身後的保鏢們也跟著回來了。        


  這些人只負責保護葉帆的安全,但名義上是王立力的保鏢。這段時間葉帆成天和徐盛堯廝混,四名保鏢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對外宣稱是“徐總帶的保鏢不夠、所以從王立力身邊借調了四個”。        


  王立力是個戲癡,除了演戲的時候機靈,其餘時候都憨的要命,要不然也不會被An花言巧語的幾句話就勾搭走。他完全沒發覺這四個保鏢保護的對象不是自己,甚至還私下裡偷偷跟An吐苦水,說自己還是覺得沒有保鏢跟著的時候最輕鬆。        


  見葉帆回來,王立力沒同以前一樣和他熱情的打招呼,而是有些彆扭的沖他點點頭,飛快的把目光轉移到手裡的劇本上,明明那劇本他私下裡讀了幾十遍,這時卻像第一次讀一樣,一個字一個字的鑽研,一句話一句話的背。他膚色偏黑,臉紅了也看不出來,倒是他後脖子處因為長期被衣領遮蓋還留著一片白,現在那裡染上了一片羞赧的紅色,葉帆頓時明瞭:原來力哥還在為之前被自己捅破他和An的事情趕到害羞呢!        


  他見過豪爽的力哥、見過沉穩的力哥,頭一次見到害羞的力哥,能發掘男神不為人知的一面,他這個小助理做的還挺開心的。        


  “回來了?”An本來正和副導演討論之後的劇情,見葉帆回來,隨意的向他打了聲招呼,又繼續埋首在工作中。        


  經過一個多月的高強度封閉拍攝,劇組裡不管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都瘦了一圈,An是所有人之中最辛苦的一個,他瘦的手腕都細了一圈,但精神很好,在片場永遠精神奕奕,從不透露出一點疲倦。四月份的南方日照還蠻強烈的,除了幾位女星以外,只有An一點都沒曬黑。        


  之前王立力在一次閒聊中透露過,說An睡覺前要往臉上抹的瓶瓶罐罐足有六七種,每三天就要敷一次面膜,有時抗皺、有時美白,大晚上瞅著還挺嚇人的。葉帆嘴巴沒遮沒攔,笑話An比女明星還要注重保養,An才不會和他計較,無所謂的說:“我剛開始出道時就是靠這張臉打天下,就算現在向著導演方向進軍也要做顏值最高的導演。就像手藝人保養他們的工具一樣,我保養我的臉沒什麼不對。你力哥就知道笑話我用的東西多,他自己也要抹三種呢。”        


  當時葉帆完全沒把他倆的關係往深了想,現在回憶起來滿滿都是破綻啊!這得是什麼關係,才能知道對方睡前用什麼護膚品?        


  怪就怪他神經粗,當了力哥這麼久的貼身小棉襖,連點觀察力都沒有。        


  “力哥,喝水嗎?”狗腿小助理上線,屁顛顛的跑到王立力身邊轉圈。        


  王立力不好意思看他,埋著頭把水杯扔到他懷裡。葉帆端著他的太空保溫杯往旁邊的飲水器方向走,按照他平常的需求接了偏燙的溫水,又趕忙送了回來。        


  王立力低聲道謝,接過水喝了幾口。他嘴邊有話一直想和自己的小助理說,但那話在舌頭上滾了半天,最終還是因為場合不對咽了下去。        


  剛好副導演在那邊催開拍,王立力把心中的忐忑隨著口中的水一起咽了下去,很快就進入工作狀態。        


  即使個人生活再煩惱,在演戲時,他總會全力以赴。        


  最近拍攝的內容很苦澀。背負著人命債的男主角“林奈木”終於在城裡站穩了腳跟,生意日漸紅火,和小村出身隻身來城裡打工的女主角感情漸篤。就在倆人漸入佳境之際,忽有一日一個老太帶著一個孩子進城找她,男主角在追問之下,女主角才承認這是她為已逝前夫留下的遺腹子……        


  這一幕講的是“林奈木”在與女主大吵一架後憤憤離開,可是他惦記著在爭吵前,他答應好女主為她的出租屋裡釘上一排釘子掛東西用。所以他折回來,一邊憤怒的往牆上揮著錘子,一邊用沉默對抗女主的每一句解釋。        


  這一段的人物性格很難把握。首先“林奈木”骨子裡滿滿的都是大男子主義,所以他勢必無法忍受他愛的女人向他隱瞞了婚姻與孩子。其次“林奈木”真的很愛她,所以他一直在強迫自己要冷靜——因為他曾經因為不冷靜做下錯事,害的同村青年命喪懸崖。        


  他揮的每一下錘子,看似砸在了牆上,其實都是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這一段連拍了十幾條,An都不滿意。他在執導時是非常嚴肅的,達不到他的要求只能一遍遍重來。        


  “不行,你的痛苦和隱忍還不夠。”An說:“再來一遍,這次不行的話就先拍後面的,等下午你抓到感覺了再拍。”        


  王立力點點頭,在心中揣摩了一下意境,又一次掄起了錘子。        


  葉帆在旁邊看著緊張的要命,明明他只是個看客,但他著急的心都揪了起來。葉帆當年觀影時,被這一幕中“林奈木”表現出來的複雜鎮住了,後來買了影碟後,更是在家反復觀看這段。在影評人口中,這成為了《狗肺之徒》中最考驗王立力個人演技的三幕之一。        


  當時他看的時候只覺得王立力表演的行雲流水十分完美,哪想到實際拍起來中間受了這麼多挫折。        


  王立力高高揚起右手中的錘子,伴隨著女主角小心翼翼卻也喋喋不休的解釋,煩悶的砸向了被他捏在左手大拇指與食指之間的小釘子上。        


  可這一次不知怎麼回事,王立力的動作失了準頭,本來應該砸在釘子上的錘頭偏離了方向,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左手大拇指。        


  瞬間他的指甲就被砸歪變形,鮮紅的血液湧出,轉眼就流了他一手。        


  一旁的女演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驚叫一聲,手裡本來捧著的裝著釘子的小盒子也沒拿住,手一抖灑了大半。        


  “啊!!”她焦急的問:“你,你的手……”        


  王立力卻像是渾然不覺手上的痛苦,用那種冷靜的宛若冰人的目光靜靜看了他一眼,不顧鮮血淋漓的左手,重新捏起一顆釘子,三兩下便把它錘進了牆縫中。        


  他沒有理睬被這一幕嚇得失聲的女主角,隨手扔下錘子,右手掐住大拇指第一個指節處,步伐穩健的離開了她的房間。        


  待王立力剛一走出攝像機的範圍,An立刻喊了“cut!”        


  “這條過了!”An一邊說著一邊扔下手中的擴音器,三步並作兩步的向著王立力沖去。“小葉,你杵那兒幹嘛呢!快去叫隊醫!”        


  正是他一聲呼喊喚回了葉帆的神智,他哪想到男神拍著拍著戲居然會飆血,而且居然借著淋漓的鮮血堅持把這一幕戲拍完?他嘴裡應著,趕忙向著後勤區跑去,每個劇組都會配備兩個醫務人員,徐盛堯因為不放心他,這次他來片場,還特地讓一名專為他家服務的家庭醫生一同進組,本來是為了防止葉帆在劇組裡出什麼狀況,沒想到居然先讓王立力用上了。        


  王立力剛才也是拼著一股勁頭在演戲,現在這一幕拍完,他身上那股好似打了興奮劑的感覺褪去,痛意一下湧了上來。他難捱的倒吸了幾口涼氣,招呼An先用衛生紙幫他把傷口蓋住,不要進灰。        


  待葉帆帶著醫生匆匆趕到休息室時,An一張俊臉都急的泛白了。        


  醫生仔細看了一下王立力的手指,發現受傷部位僅為變形的指甲蓋和連在下面的肉,雖然看似恐怖但並無大礙。只是十指連心,這麼大片的指甲剝落,肯定會痛上一陣子。他為王立力做了傷口清創又包紮好後,便功成身退的離開了。        


  葉帆記得他看電影時,這一齣戲力哥並沒有受傷,沒想到重來一遍,卻發生了這樣血粼粼的變動。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崇拜的男神受苦,葉帆身為一個迷弟,恨不得替偶像疼。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An眼眶一紅,兩串眼淚嘩啦啦的滾落。        


  葉帆:“……”        


  跟著趕過來的經紀人吳哥:“……”        


  王立力無奈道:“……你哭什麼?我之前拍戲受過的傷比這重多了。”        


  An眉毛一豎:“什麼,你以前拍戲受過傷,你怎麼不跟我說?”        


  王立力皺眉:“我的重點是你為什麼哭!一個大導演捧著男主角的手哭成這樣子,讓別人看到怎麼辦?”        


  “這裡除了你我只有小葉和老吳,他們倆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你覺得他們不可信?”        


  葉帆:“???”        


  吳哥:“???”        


  王立力被他說得有些害臊,他喃喃了一聲“你還知道這裡有兩個大活人呢”,一邊想把手從An那裡抽回來。An哪裡捨得,拉著他不肯放,他一動,An的眼睛一眨眼淚又滾下來了。        


  長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哭起來也是美的。        


  王立力被他哭的心跳加速口乾舌燥,粗聲粗氣的問他:“你是不是又在演戲?”之前他們重逢時,An就用大哭一場換回了自己的原諒,結果事後證明那只是他慣用的把戲,專門針對自己的同情心——而自己每次都會中招!        


  An氣的要命:“王立力你是不是傻子,明明演了二十年戲,別人假哭看不出來,別人真哭也看不出來?”        


  倆人在那邊拌嘴,整個休息室都要被他們身邊的粉紅泡泡填滿了。        


  葉帆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他戳戳吳哥的胳臂,問他:“你不管管?”        


  吳哥翻個白眼:“我怎麼管?你看我說話在他們面前有個屁用嘛?”他惡狠狠地說,“秀秀秀,成天就在秀恩愛,我自從負責Andrew開始,每天晚上做夢都是他和王立力被狗仔拍到照片,曝光他們的戀情。每次夢醒我都嚇得爬起來做一套應急預案,我現在手裡準備的公關稿有十幾套,從被拍到把手到他們上床忘了拉窗簾,我做好了百分之一千的準備,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        


  他癟嘴皺眉,神情鬱悶:“我這是什麼勞碌命,上一個帶的藝人就是GAY,還好撐到他退出娛樂圈都沒被人拍到。可是Andrew是那種特別享受公眾注意的人,估計我退休了他都不會退休。要是哪一天他的性向被曝光了,上一次我沒來得及用的稿子直接改改還能用。”        


  葉帆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他這個經紀人當得真辛苦,吳哥刀子嘴豆腐心,嘴巴裡說的難聽,其實提前把所有準備都做好了,生怕自己的藝人被公眾指責,不忍心他們受一點委屈。圈裡都說半路帶人的經紀人是後媽,可吳哥真是比親媽還親。        


  見葉帆一直盯著他,吳哥揮揮手,不耐煩的說:“看我做什麼?在藝人身邊做事就是要裝聾作啞,就算被噁心到了也要當作沒看到。我是單身狗,你也是單身狗,同樣都是狗,你別指望我這個狗去開導你這個狗。”        


  葉帆眨巴眨巴眼:“……誰說我是單身了?”        


  “……”吳哥氣的連說了三聲“好”,他重重的把兜裡的手機掏出來扔到桌上,轉身離開了休息室。“你們一個個真是好樣的,就欺負我一個,我這個單身狗自己開導自己去總行了吧!誰都別找我!”        


  等到五分鐘之後An和王立力親親熱熱的和解了,這才發現守在休息室門口的人只剩下葉帆一個。        


  “誒,老吳去哪兒了?”An不解的問。        


  “我也不知道。”葉帆攤手,頗為無辜的回答:“他剛剛發了一通脾氣,非說自己是狗,然後氣哼哼的離開了。”        


  


  ☆、第 41        


  王立力輕傷不下火線,雖然他的手受了傷,但他只讓醫生把他的手指裹了裹,下午照常出現在片場。他的指甲剝落了將近一半,足足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新長出來的指甲才慢慢把壞死的指甲和血肉“頂”出去。        


  An靈感突發,在他剛受傷的時候拍了一段男主角在屋裡一邊喝悶酒一邊給自己上藥的戲。這場戲葉帆都沒敢圍觀,不過據在場的其他人說,當時王立力悶下一口酒,嘴裡叼著煙,皺著眉頭往傷口上撒雙氧水的模樣,簡直man到了極致。        


  葉帆把這個意外事件嘰嘰喳喳的說給了徐盛堯聽。        


  現在他們倆人的聯絡時間固定在每天晚上,大多是徐盛堯聽,葉帆說。現在已是五月上旬,年中事情不多,徐盛堯這段時間每天都能準時下班,甚至雙休日只需要在家裡看看報表、關注一下股市,不需要往公司跑。若不是他身為大老闆實在不方便經常出現在片場,他真恨不得每週都飛到寶貝弟弟所在的影視城,一解相思之苦。        


  他們倆人之間的感情交流好像同以前一樣,又好像同以前不一樣。        


  葉帆的話題永遠是哪幾個,早出晚歸的片場生活、男神今天演了什麼、其他的助理說了些什麼、偶爾他會在影視城遇到未來會大放異彩而現在還默默無聞的黑馬……但經常說著說著他就不說話了,開始對著手機傻笑。        


  徐盛堯問他笑什麼。        


  葉帆說他也不知道。        


  每到這時徐盛堯就會無奈而寵溺的搖搖頭,把手機端正的擺在自己面前,向後靠在床頭,什麼也不幹就這麼一直盯著螢幕上的葉帆。倆人默默無言的對著彼此笑,一直笑到葉帆不得不睡覺了,才會在互道晚安後關掉手機。        


  有一次徐盛堯晚上有應酬回來晚了,葉帆發過來視頻邀請時徐盛堯剛進屋。        


  視頻接通時,徐盛堯正背過身子脫西裝。身為集團總裁,即使天氣太熱,徐盛堯也必須以身作則每天穿成套的西裝,雖然辦公室裡有空調,但一天下來依然會熱出一身薄汗。葉帆著迷的盯著哥哥的背影,看他隨手扯松領帶,又依次把西裝和襯衫脫下扔到床上。當徐盛堯的褲子與皮帶一同落地時,葉帆很沒出息的吞了口口水,自覺的把心裡的進度條往前移動了百分之十。        


  葉帆原以為哥哥是有進門先換衣服的習慣,誰想他脫得精光只剩一條內褲,沒有第一時間換上睡衣,而是拿起手機向著浴室走去。        


  葉帆嚇得大叫:“哥!你,你幹嘛啊!”        


  徐盛堯很自然的回答:“洗澡啊。”        


  “你洗澡就洗澡,動什麼手機啊!”        


  徐盛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螢幕:“我洗澡的時候你可以陪我說說話。”        


  螢幕中葉帆的臉變得通紅:“手機又不防水,帶進去不就濕了嗎。”        


  “也對,那你掛了吧,我洗完澡給你回撥回去。”徐盛堯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架在了洗手池的水龍頭旁,他再沒回頭看一眼,徑直走進了里間的玻璃浴室中。        


  徐家大宅的裝修極盡奢華,主臥雖然按照徐盛堯的要求並沒有鑲金掛銀,但仍然精雕細琢,沉穩大氣。主臥裡的浴室是幹濕分離的,淋浴噴頭和圓形浴缸外是一圈玻璃門。當熱水從噴頭處湧出時,彌漫的熱氣很快佈滿了整間玻璃浴室,擋住了徐盛堯健壯高挑的身體。        


  眼睛裡看著曾經與自己肌膚相親的哥哥水中濕身的身影,葉帆的手停在掛斷鍵上怎麼也按不下去。        


  真是奇怪,同樣都是男人的身體,之前王立力在後臺換衣服的時候他也見過男神只穿著內褲的裸`體,怎麼他不會對著男神口乾舌燥,只會對著哥哥心跳加速呢?        


  當徐盛堯沖完澡,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從玻璃浴室中走出來時,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螢幕上他的寶貝釣釣羞澀可愛的表情。        


  “不是說先掛斷等我給你打回去嗎?”他故意問。        


  葉帆哼了一聲:“你害羞了?你的身體我哪裡沒看過?”        


  徐盛堯強忍笑意:“好好好,是我臉皮薄行了吧?”        


  “你臉皮哪裡薄,洗完澡不穿內褲溜什麼鳥?”        


  “反正一會兒還要脫。”        


  葉帆臊了個大紅臉:“你你你……你都這麼大了能不能要點臉?”        


  “釣釣,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哪裡大?”        


  之後的事情葉帆已經回憶不起來是怎麼發生的了,他腦裡一團漿糊,迷迷糊糊的就答應了通過視頻和哥哥做一些不能描述的事情。        


  ……        


  最終,在徐盛堯愛意濃濃的情話和葉帆無法壓抑的呻吟中,兄弟二人雙雙抵達了高`潮。        


  待那股刺激又興奮的快感散去,葉帆望著自己雙腿中間噴灑的點點白濁,羞得頭都抬不起來。他怎麼稀裡糊塗的就和哥哥做出了這種事情?雖然說他和未來的前女友交往時,更沒底線的事情也做過,但那時候他們可是正正經經的男女朋友啊!        


  說好的徐盛堯還在試用期呢?說好的心中的進度條只走到百分之二十呢!        


  葉帆垂頭喪氣的唾棄自己:重生一次後,不僅底線沒了,底`褲也沒啦。        


  他甚至沒好意思和哥哥道別,手忙腳亂的關閉了對話視頻,羞恥的沖進浴室再沖了遍澡。        


  待他一身涼氣爬進被窩時,手機上靜靜的顯示著來自于徐盛堯的一條問候微信。        


  堯: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亦可賽艇:ToT你讓我睡不著了。        


  堯:睡不著的話那再來一次?        


  亦可賽艇:……        


  堯:開玩笑的,好好睡吧。        


  亦可賽艇邀請堯開始視頻對話        


  接受/拒絕        


  堯:……        


  ※        


  晚上的胡天胡地,換來的是葉帆早上的精神不振。他掛著大大的眼袋攤在片場外的椅子上,整個人寫滿了頹廢,唯有徐盛堯的微信來時,他能提起精神飛快的回復兩句,然後繼續癱軟在椅子上裝殘廢。        


  他眼睛下的黑眼圈顯而易見,原本白嫩嫩的小臉也被榨的蠟黃,整個人都沒精神極了。        


  要是別的藝人碰上這樣的助理,絕對會狠狠教訓兩句,可誰讓王立力心善人好呢,見葉帆萎靡不振的模樣,在中午休息時特地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如果身體不好可以先回去休息。        


  “沒事,就是昨天睡得有些晚了。”葉帆也知道現在的狀態不好,趕忙道歉:“力哥真對不起,我保證明天就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片場,保證不讓您擔心。”        


  “那就成,你年紀這麼小,身體不舒服不要硬撐,隊醫就在後面你可以讓他們看看。”王立力點點頭。葉帆的年紀只有自己的一半大,明明應該是助理照顧明星,可王立力看著他總是不自覺的多關心一些。        


  王立力好說話,可是坐在他身旁的An卻沒那麼好糊弄。An嚴肅的問:“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每天都跟被鬼迷了一樣,對著牆都能笑出聲來。”        


  葉帆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盯著An上下左右看了好久,幽幽問:“在回答你的問題前,其實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An:“你說吧。”        


  葉帆:“你也是有弟弟的人,那在你漫長的人生中……”        


  “你先等等,你到底對三十多歲的人有多大誤解?哪裡就漫長了?”        


  “你別打岔,你先讓我問完——在你一點也不漫長的人生中,有沒有過一刻會對自己的同胞兄弟動心?”        


  An:“……excuse me????”        


  在一旁豎著耳朵偷聽的王立力和吳哥完全石化了。        


  作為現場唯一知道葉帆和徐盛堯關係的人,An內心受到的震動比另兩人更大,但當著不明真相的群眾的面,他又不能表現出來。他這人很善於揣摩人心,葉帆的眼神與臉上的表情都不像是在開玩笑,這就說明……他的問題,是發自真心。        


  An先是鎮定的回憶了一下自己弟弟的容貌。不是他自誇,安瑞楓與他雖然不是來自於同一個精`子供給者,但他們倆人的容貌都極為出彩,走到哪裡都是閃光燈包圍的重點。可就算是這樣,他也無法對一同長大的弟弟產生任何非同尋常的感情。他實在無法感同身受的體會到葉帆的煩惱。        


  再仔細想想徐盛堯平日裡對葉帆的關心,之前還特地空降片場為葉帆慶祝生日——這明顯不是單箭頭的暗戀,而是兄弟倆彼此屬意啊!        


  他無意中得知了這麼大的一個秘密,會不會哪天和徐盛堯一言不合就被他滅口了啊?        


  就在An思考要如何圓滑的帶過這個話題時,片場哪頭傳來了一聲驚叫。        


  ——“隊醫,隊醫在哪?洪姐暈倒了!”        


  被稱為洪姐的女演員是本戲的女主角,今年已經四十有五,不過她保養得好,站在王立力身邊看上去比他要小。她成名已久,三十歲就拿下了第一座影后獎盃,近些年來接的電影少了,自己開了工作室之後更少出現在鏡頭前,主要接一些高端護膚品、服飾之類的代言。按理說以她的咖位根本無需來給王立力這種萬年綠葉配戲,這次An搭進去不少人情又開出了不低的薪酬,再加之劇本好、合作演員她也熟,才邀來她參演。        


  可以說整個劇組中,最金貴的人便是這位影后了。一聽說她暈倒,誰都沒心思吃飯了,扔下盒飯就一窩蜂的往洪姐的休息間跑。        


  隊醫及時趕到,剛開始以為洪姐是天氣熱中暑了,給她做了例行的降溫處理後很順利的喚醒了她,但她仍然一臉煞白提不起勁來。An當即要求把她送入最近的醫院,並和自己的經紀人吳哥一起陪同前往醫院,整個劇組今日的拍攝活動暫停,明天先拍其他配角的戲份。        


  等到晚些時候王立力得到了An傳回來的消息——洪姐有喜了!        


  五年前,洪姐出席一場珠寶展覽,一位足足比她小了十二歲的異國鑽石世家的繼承人對她一見鍾情,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經過兩年多的追求後二人喜結連理。現在洪姐肚子裡的寶寶是他們第一個孩子,自然非常重視。她的先生在得知她有喜後,已經坐上了來此的飛機,並且通過秘書傳來了他的要求——離開劇組,回家安胎,多少違約金都付!        


  女主角要退出劇組?這件事帶來的打擊是《狗肺之徒》承擔不起的。An非常緊張,決定待在醫院,等洪姐的老公抵達後和他爭取一下。現在電影已經拍攝了三分之二,他可以盡可能壓縮女主角之後的戲份,多用之前的舊鏡頭補充,甚至可以等到洪姐胎穩後再補拍。洪姐是一位很有票房號召力的演員,並且在拍攝中和王立力表現極為默契,而且相應的宣傳已經發出去,現在臨時換人重拍損失巨大。        


  為此,王立力的戲份也要暫時停下,等An回來後再執導。最近這段時間先由副導演拍攝配角戲份,剩下的事情等到An回來後再說。        


  不過這段時間王立力也不能閑著,剛好新貴娛樂那邊得到了某大熱綜藝的兩位嘉賓名額,經過權衡,其中一個名額給到了王立力頭上。        


  王立力出道二十年,在公眾前走的是沉默寡言的穩重路線,哪裡參加過這種又跑又鬧的綜藝,而且他惦記著洪姐要離組的事情,根本沒心思參加。        


  他正要回絕,葉帆勸他:“力哥,你得參加啊!這綜藝我平常都有看,收視率高的嚇人!而且《狗肺之徒》一直沒上過什麼節目宣傳,你就當幫An導的忙,去露露臉唄!你放心,等你拍完綜藝回來,洪姐一定回組啦!”        


  不是葉帆樂觀,而是在上一輩子時,《狗肺之徒》也發生過同樣的事件。八卦小報津津樂道女主角洪姐是怎麼在病房裡批評了她的小丈夫,並且主動要求回到劇組,認認真真的完成了之後一個多月的拍攝任務。雖然等到影片上映後她因為即將臨盆無法參加宣傳活動,但仍然在微博上為劇組助威。        


  不過上輩子力哥並沒有參加過任何綜藝,估計當時因為擔心An的情況就給推掉了吧。        


  王立力在葉帆的勸說下本來想推脫的想法淡了下去,畢竟他待在劇組中也幫不上忙,經過考慮他同意接下了這個綜藝節目。        


  動身之前,王立力打趣的問他:“你一直攛掇我回去上綜藝節目,其實是你想家了吧?”        


  被說中心事的葉帆大方承認:“出來這麼久了,我家裡人想我想的要命。希望力哥能給我兩天假期,讓我回家探親~        


  “沒問題。你跟家裡人說好了沒有?他們來機場接你?”        


  “嘿嘿,我沒有告訴他,打算下了飛機直接去他公司,給他一個驚喜!”他還為此警告了他的四名保鏢,讓他們老老實實的不准提前向他哥打小報告。        


  然而他忘了,他腕上的手錶,可是帶著定位裝置呢。                               


作者有話要說:  從第37章開始……點擊跌了一半……評論數也跌了三分之一……………………        


  ☆、第 42        


  葉帆站在B市機場接客區,探著頭四處尋找著本應該出現在這裡接他們的保姆車。明明落地之後他還和司機通了電話,對方保證他們一踏出機場就能上車,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已經在約定好的上車地點等了足有十五分鐘,依舊沒有看到那輛車。        


  在他身後不遠處,王立力剛給An打完報平安的電話,他這次回B市是為了錄製一檔如今最火的戶外綜藝節目《非常任務》,隨行人員除了他的助理葉帆外只有四名保鏢。他們在人來人往的路邊待了太久,王立力即使戴著墨鏡,依舊讓很多路人感到眼熟,很多人在幾步開外的地方竊竊私語,互相詢問著面前這個男人是不是“演過那個什麼電影的那個誰”。        


  葉帆有些心急,擔心再過一會兒就會有人圍上來索要簽名合影,一旦被粉絲纏上,脫身可就不容易了。        


  他正準備再給司機打一通電話,忽然一道熟悉又略帶呆板的聲音自一旁響起:“這麼巧,這不是力哥和小葉嗎?”        


  葉帆循聲望去,意外的發現出現在面前的,居然是哥哥最為器重的秘書余知樂。        


  “你怎麼在這兒?”他脫口而出。        


  余知樂用仿若背書一般的語氣說:“徐總剛出差回來,他見你們一直在這邊站著,便讓我來問問需不需要送你們回去。”        


  出差?開什麼玩笑,今天早上上飛機之前,葉帆還用他手機裡的軟體追蹤了一下徐盛堯的定位,軟體上清楚顯示著徐盛堯上午還在徐氏集團總部認真上班,怎麼可能出差?一邊想著,葉帆又一次點開了那個軟體,螢幕上一紅一藍兩個小點代表著他們兄弟倆身上的定位裝置,而現在,兩個小點全部停在了飛機場附近,距離不到五十米。        


  他心裡一跳,再聯想起余知樂僵硬無比的“臺詞”,立時明白這次“機場偶遇”是哥哥精心安排的驚喜,看來那輛突然遲到的保姆車也是徐盛堯的手筆。原本他還想搞突然襲擊空降公司,沒想到反而讓哥哥拔了頭籌。        


  因為之前探班的事情,王立力與余知樂也有數面之緣。他趕忙說:“讓徐總費心了。公司派的保姆車很快就到,我們再等一會兒就好。”        


  余知樂的話說的滴水不漏:“王先生你不用這麼客氣。徐總和An是至交好友,也很欣賞你的演技,而且我們回徐氏總部剛好經過新貴娛樂的大樓,您應該住在那附近的公寓吧?我們順路給您送回去很方便的。”        


  葉帆在旁邊煽風點火:“力哥,咱們已經等了好久了,旁邊的人越聚越多,總在這裡站著太顯眼了。那個司機也不知道開到哪裡去了,我看咱們還是先上車吧!”        


  王立力被倆人一唱一和說的有些動搖,他實在不喜歡也不擅長和高層打交道,擔心自己嘴笨說錯了話。但他總不能駁徐總的面子,只能點頭同意上徐盛堯的車。        


  余知樂領著他們一行六人往前走,徐盛堯的座駕就停在前面。        


  遠遠的看到那輛在自家車庫裡見過無數次的豪華轎車時,葉帆雀躍的腳步就停不下來了,他越走越快,苦了身後的保鏢們拉著箱子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他的速度。        


  王立力問他怎麼這麼開心。        


  葉帆眼睛一轉,答:“我太興奮了,我長這麼大還沒坐過這麼貴的車呢!力哥,這種轎車真的後面可以對著坐四個人嗎?”        


  王立力以前拍戲時有坐過這種老板車,他解釋:“是啊,有的上檔次的車裡面還自帶冰箱呢。”他囑咐,“我知道你之前和徐總待過三天,但該有的禮貌也要有,先問好知道嗎?”        


  他想了想,又說:“上車之後不要東瞧西看,規矩一些,你要是實在好奇,等力哥賺了錢買上這麼一輛,到時候你想坐幾次坐幾次,不用羡慕別人。”        


  “……哦。”葉帆被他訓得有點蔫,他知道力哥是好心,可有時不免擔心,害怕現在的這份關心照顧到了身份曝光的那一天就變成了失望與憤怒。看來他得趕快找個機會給王立力打打預防針了。        


  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就走到了徐盛堯的座駕前。        


  不等余知樂上前拉開車門,車門已經先一步從裡面推開了。        


  徐盛堯坐在寬敞舒適的沙發座上,向兩位舟車勞頓的客人揚起了一個距離恰到好處的笑容。他穿著一身量身剪裁的定制西裝,腳上的皮鞋纖塵不染,與車門外風塵僕僕、頭髮亂成雞窩的葉帆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在他看來,就算他的釣釣去泥地裡滾上一圈,也比世界上所有人漂亮的多。        


  “王先生,好久不見。”他向王立力問好,未等得到答覆,就把視線轉向一旁的葉帆身上。“小葉,你瘦了。”        


  在場的所有人裡,只有王立力一個人不知道徐氏總裁和小小助理之間的關係。葉帆仗著自己站在王立力的視線盲區,大膽的向徐盛堯飛了個吻,擠眉弄眼的說:“謝謝徐總關心。”        


  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居然放下工作親自來機場接自己,葉帆恨不得第一時間沖進徐盛堯的懷抱,向他好好撒嬌。        


  跟在他們身後的保鏢上了旁邊的一輛越野車,王立力領著葉帆束手束腳的坐進了徐總的加長豪華轎車裡。余知樂很有眼力界的跑到了副駕駛座,把後座的空間留給了他們三人。        


  若不是顧忌王立力還不知內情,徐盛堯真想讓葉帆直接坐在自己身邊,好好的關心一下已經一個多月未見的弟弟。        


  徐盛堯說:“王先生一路上辛苦了,你是直接回家還是送你去公司?”        


  王立力趕忙報出了自己家的地址。徐盛堯點點頭,按住身旁的對講裝置吩咐司機往王立力的公寓開。        


  “王先生喝不喝水?你身旁的冰箱裡有冰鎮飲料,不用客氣。”徐盛堯主動示好。這位樸實的男明星既是弟弟的偶像、也是好友的戀人,徐盛堯希望能夠消減他的緊張。        


  王立力確實很渴,但他左右看看,在他身邊只有一排沒有把手的櫃子,他既分辨不出來哪個是冰箱,也不知道怎麼打開。他以前拍戲時確實乘坐過類似的加長轎車,但那些轎車都是外表豪華,裡面的內飾做工粗糙,哪像這輛車全是真皮實木,光看內飾就知道價格不菲。        


  他正打算問問冰箱是哪個,他身旁從上車後就不老實的左扭右扭的小助理忽然竄了出去,伸長胳臂拍了拍旁邊櫃子的頂部,只聽咣當一聲,嵌在檯面下的冰箱彈了出來,幾瓶冒著涼氣的冰飲躺在碎冰當中,光是看著就讓人口齒生津。        


  ……奇怪,葉帆怎麼對轎車的內部怎麼熟悉?        


  這個念頭只在他腦海中出現了一瞬,很快就消弭於無形。他灌下一口冰涼的果汁,暑意和懷疑同時被他拋下。        


  不過一個小時的功夫,車子就停到了王立力家樓下。這裡是高檔社區,來來往往的除了像王立力這樣的明星,要不然就是公司高管,所以這麼一輛惹眼的加長轎車駛進社區,並未引得多少人側目。        


  下車前,王立力看著在位子上非常放鬆的玩手機、喝冷飲的葉帆,有些猶豫他的去留。“小葉,你家在……”        


  “沒關係,我會送小葉回去的。”徐盛堯自然而然的接下了這個任務。        


  王立力看看徐盛堯,再看看一臉甜笑的葉帆,感覺剛剛那種模模糊糊的猜測又一次出現了。        


  他壓住心中的懷疑,繼續向葉帆說:“小葉,那明天……”        


  “明天我早上八點來接您!”        


  “公司……”        


  “公司那邊我已經聯繫完了!不用您回去點卯!”        


  “另一個……”        


  “另一個確定去錄製節目的藝人我還沒打聽出來。吳哥說這個綜藝太火了,公司怕引起內部爭搶,就一直沒透露消息。那位參加的明星應該也不知道是您參加。”        


  真是奇怪,他怎麼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小助理這麼貼心,平時自己說一串話他執行的都丟散落四,怎麼現在像是打通任督二脈一樣變得這麼聰明?        


  王立力稀裡糊塗的下了車,他剛站穩,徐盛堯車門一關,轎車發動機轟鳴,跐溜一下就跑沒了影。遠遠的傳來了神氣的鳴笛聲,像是終於接上了新娘子的迎親隊伍裡吹響了嗩呐。        


  總裁專用車的車窗玻璃都是特質的,從外面看不到裡面,但是能從裡面清楚的看到外面。車門剛合攏,葉帆就忍不住撲到了徐盛堯身旁,與哥哥緊緊挨坐在一起,他眼睛盯著徐盛堯微微翹起的嘴唇,情不自禁的靠過去,像是小狗一樣輕輕舔了一口。        


  他一邊舔還一邊不滿的控訴:“哥,你叫我小葉?你居然叫我小葉?”        


  在得知弟弟踏上回程的飛機時,徐盛堯一上午就在辦公桌前頻頻出神,為了不在王立力面前露陷,他最開始只安排了下面人去接機。但越臨近釣釣落地的時間,他越坐立難安,最後他選擇放棄理智,親自去機場迎接,甚至還編造了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在釣釣貓著腰鑽進車廂時,他差一點就要伸手去拉他的手了。一路上他為了掩飾自己的在意,一直在看路邊的風景。現在電燈泡已經走了,那他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他反客為主,托住葉帆的後頸,把這個像是小動物戲耍一般的吻變成了一個充滿了濃濃欲望的序曲。他們倆人第一次肌膚相親後就因為工作被迫分開,這一個月的分離不僅沒讓思念減淡,反而愈演愈烈。就連剛開始只是抱著“和哥哥試試”心態的葉帆,在這一個月中都情不自禁的沉迷下去。        


  葉帆半推半就的嗚咽一聲,被哥哥哄著雙腿分開跨坐在他身上,雙臂摟住徐盛堯的脖子,兩隻手胡亂拉扯著他的領帶,像是扔一條礙眼的抹布一樣把它扔到了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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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趕在零點前更新了……        


  ☆、第 43        


  到家時已是晚飯時間。徐家兩兄弟乘坐的轎車穩穩的滑行到別墅門前,管家殷勤的迎上來為他們開門。        


  門剛開了一個小縫,葉帆就低著頭猛地從車裡竄出來,連包都顧不上拿,一個勁的往屋裡沖。他的上衣皺巴巴的,明明上車時還規規矩矩的塞在褲腰裡,現在則罩在了褲子外面。        


  徐盛堯比他沉穩的多,他緊跟其後邁步出來,站在車旁猶豫了兩秒,叫來司機吩咐:“一會兒你把車送去全車清洗吧,剛才釣釣把椰汁弄撒了。”        


  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的余知樂反射性的看向了自己的老闆,但很快移開眼睛,欣賞起周圍的景色。        


  司機可沒他那麼大好奇心,老闆說椰汁撒了、那就是撒了,他不會去深想後座上的古怪白色印跡是什麼,就像他不會去思考明明今天早上他放進冰箱的飲料只有幾瓶橙汁。        


  余知樂清空滿腦子幻想,亦步亦趨的跟著徐盛堯進了大門。今天下午徐盛堯本來有一個關於徐氏地產海外戰略部署的會議,但因為葉帆忽然回來,徐盛堯並未出席。        


  因為之前徐氏打算在千島之國籌建第一家海外豪華酒店,並借此踏向世界酒店舞臺。然而在葉帆的幫助下徐盛堯得知幾年之後千島之國將會遭受一次海嘯襲擊,為了規避風險,此計畫暫時擱淺。        


  最近幾個月來,徐氏內部一直在爭吵之後的投資方向,徐盛堯在經過數月的深思熟慮後,認為海外華豪酒店的專案不能停滯,他們已經拿到了相關的批文,做了很多的前期鋪墊,如果這時候轉向其他行業再行拓展,將會浪費巨大資源,所以他決定繼續這個專案。現在新酒店的選址工作告一段落,共有三個選擇擺在了他的辦公桌上。原計劃今天下午的會議他們就要討論出一個最終結果來,只有這樣才能把之後的棋下好。        


  余知樂跟上徐盛堯的腳步,向他彙報著今天下午會議的討論結果,會上眾人先砍掉了一個候選位址,把三個國家的目標縮減為兩個,然而之後的兩個小時陷入了拉鋸戰,一方堅持現代化的城市能吸引更多的投資者商務出行,而另一方堅持有文化底蘊的城市才能吸引度假人群。這場會議最後不了了之,留待徐盛堯定奪。        


  開會這種事情放到平常來看,不過是某天下午晚下班幾個小時的事情。不過現在葉帆回家休息,徐盛堯要求余知樂調整自己的時間表,務必每天八點半前能夠到家,這麼一來,他本星期的工作排的滿滿當當,根本插不進多餘的一場會議。        


  “那就週六吧。”徐盛堯心裡盤算,他知道釣釣回影視基地的時間是週六中午,他可以把釣釣送走後再去公司。        


  余知樂刷刷的翻起手機裡的日程表,皺眉:“週六不行,週六下午是‘優品集成’成立三十年的慶祝活動,您需要全程出席。”        


  徐氏集團旗下最賺錢的公司有三家,一家是徐氏地產、一家是新貴娛樂、剩下一家就是專門做日用快速消費品的“優品集成”。前兩家公司都是徐盛堯的親信掌控,然而優品集成卻是公司裡另一個派系的人來負責,說是另一個派系,其實是他父親在世時立的幾個“藩王”,現在藩王們都退的差不多了,傳到小藩王手裡就不怎麼聽他使喚了。        


  因為現存的幾個小藩王內鬥嚴重,徐盛堯一直沒把他們放在眼裡。想等著過幾年慢慢收網,把他們一股腦從高位上擼下來。但在葉帆重生後,告知他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八年後,優品集成的執行副總裁星扇會成為他的勁敵,而且很有可能一手炮製了葉帆的車禍,讓他在悔恨中離世……        


  徐盛堯從沒聽過星扇這個名字,他讓余知樂查過,可不知道是不是平行世界的關係,優品集成中根本沒有這號人。因為工作繁忙,他暫時把這些瑣事拋之腦後,但余知樂現在一提,這些記憶立即翻湧而出。        


  他定了定神,問:“這次慶祝會的流程你看過了嗎?”        


  “看過了,沒有問題。您的致辭有兩次,一次是開場,一次是結尾。所有領導開場致辭結束後就是節目表演和表彰大會。”        


  “減成一次。我開場致辭後就離開。”        


  “好的,那表彰大會您也不參加了嗎?”        


  徐盛堯轉向他,眉頭皺起:“表彰什麼?咱們什麼時候成了國企?”        


  余知樂仔細的回憶了流程表上的注釋:“這是一個集體型的表彰,預計耗時兩個小時,除了感謝老員工為優品集成付出的努力外,還會破格提拔十名優秀的基層地推人員,這些人都是在當地銷售區有極高銷售額的推銷員,不算是優品集成的正式員工,這次給他們一個機會吸收進公司。”        


  徐氏的所有崗位都有學歷准入門檻,然而快銷產品的底層推銷員學歷都不高,他們往往在一線崗位上奮鬥多年依然不算是正式員工,無法享受徐氏的各項福利。這一次破格吸納,對於同崗位的其他人可以當做是一種激勵。        


  徐盛堯頷首:“告訴他們,把表彰排到表演之前。表彰大會我一定要參加,團結而努力的員工才是徐氏最堅不可摧的力量。”他又補上一句,“對提拔的十名推銷員安排一個聘用儀式,我會親自上臺簽署聘書。”        


  “好的。”余知樂飛快的在本子上記下,這些都要留待他明日和優品集成溝通。“預計您可以在四點半左右離開,那我就通知大家五點到公司準備會議了。”        


  “嗯。記得給大家訂夜宵。”        


  “……”所以又要開會到淩晨了?        


  余知樂由衷希望葉帆不要工作天天待在家裡不出門,這樣所有人都能準時下班了。        


  ※        


  第二日一早,保姆車準時開到門口接葉帆。        


  葉帆在片場鍛煉兩個多月,最大的進步就是早上再也不賴床了,鬧鐘一響他就一咕嚕爬起來,扶著腎虧酸軟的腰啪嗒嗒跑向洗手間洗臉刷牙。昨晚他和徐盛堯睡在了一起,理由是多日未見聯絡兄弟感情,所以要促膝長談抵足而眠。        


  後來葉帆才知道,原來促膝長談和抵足而眠是體位的名字。        


  葉帆刷牙時,徐盛堯從背後貼過來,雙手環抱住他的腰,手上不輕不重的揉捏他肚子上的小游泳圈。        


  葉帆又羞又怒,含著牙刷也沒有影響他翻白眼:“捏什麼捏!這世上就你身材最好行了吧!”        


  徐盛堯親親他的脖子,笑道:“謝謝釣釣的表揚。”        


  葉帆捂著脖子不讓他親——他一會兒可要去節目組,頂著一脖子的紅痕影響太不好了,而且更沒辦法和力哥交代。        


  這次葉帆不算來回時間能在B市待完整的三天,今天拍完節目後,沒什麼事情就可以在家開開心心的躺兩天,等到週六再啟程回去。        


  《非常任務》節目組要求他們十點到,看看時間已經七點半,葉帆匆匆吃了早飯,被徐盛堯牽著手送到了保姆車上。若不是以徐盛堯的身份實在沒有任何合適的理由出現在片場,要不然他真想親自把弟弟送過去,好延長和釣釣相處的時間。        


  徐盛堯雖然不看電視,但也聽說過《非常任務》的大名,這是一檔時下最火的大型戶外真人秀欄目,嘉賓們需要完成節目組設置的各種各樣的任務,一天之內輾轉城市的各個地方,經常被折磨的筋疲力盡。除了鏡頭前的明星很辛苦以外,其他的工作人員也不輕鬆,像是葉帆這樣的小助理就要衝到阻擋圍觀群眾的第一線,這可是體力活,估計磕磕碰碰少不了。        


  徐盛堯特地讓人給葉帆準備了一個輕便的小包,裡面放好遮陽用的墨鏡帽子,還有小瓶的飲用水和單獨包裝的麵包、巧克力。        


  “今天天氣熱,你堅持不住的話趕快去休息,不要中暑了。”        


  葉帆搖搖頭,固執的說:“哪有明星還在工作,助理先行退場的啊。”        


  徐盛堯勸不動他,想了想從車載冰箱裡摸出一瓶藿香正氣,要求葉帆當他面喝下。葉帆最怕喝中藥,尤其是藿香正氣的味道又苦又辣,如果徐盛堯不看著他喝,他絕對轉眼就扔進垃圾箱。        


  葉帆賣可憐沒用,癟著嘴可憐巴巴的喝了下去,他被那古怪的味道嗆得滿眼是淚,像是只小狗一樣吐出舌頭用手扇風。        


  徐盛堯無奈極了:“不過是一瓶藥,哪有這麼苦。”        


  “不苦?你嘗嘗它苦不苦!”        


  於是徐盛堯低下頭含住了葉帆的嘴巴,親口品嘗了一下。        


  他咂咂嘴:“這不挺甜的嘛。”        


  ※        


  葉帆接到王立力後,倆人驅車往電視臺趕。王立力在此之前從未參加過任何戶外綜藝,這種又跑又跳又對抗又懲罰的“嬉皮笑臉型節目”對於他來說非常陌生,他昨天到家後惡補了一整晚,補到兩眼變成蚊香依舊心理沒底,擔心自己體力拼不過年輕人、嘴巴接不上他們拋出來的梗。        


  “沒事的,”葉帆安慰他,“An導跟我說,他和朱琳琳能搭上點關係,他讓人帶了話,等到分組遊戲的時候朱琳琳會爭取和你一隊,她是人氣卡司,鏡頭不會少,力哥你不要有太大壓力。”        


  葉帆口中的朱琳琳是《非常任務》固定班底之一,早年她以歌手身份出道,雖有一把好嗓子卻怎麼也紅不了,唱了好幾年口水歌,只得了一個“洗剪吹小天后”的醜名。本來像她這種小藝人估計一輩子只能這麼碌碌無名蹉跎下去,沒想到時來運轉,她去年不知怎的抱上了《非常任務》的大腿,本來只是被邀請過來當客串嘉賓,因為她敢拼敢做又自帶笑點,突然就火的一塌糊塗,漸漸的從客串嘉賓變成了常駐嘉賓。後來節目組中的一位固定卡司因故離開,她立即頂上,現在已經成為了此檔綜藝當之無愧的台柱,代言接到手軟。        


  葉帆回國養病時看過幾期她的綜藝,深深被她踩著高跟鞋爬樹游泳障礙賽跑的風姿圈粉,這次力哥過來參加這檔綜藝,葉帆也能夠近水樓臺和喜歡的女明星說上幾句話。        


  朱琳琳沒想到這次節目組居然請來一位電影界的大前輩來參加這種又吵又鬧的綜藝,驚訝之下也很開心。在節目錄製前主動過來和王立力問好,甚至還掏出手機要和王立力自拍,說要發到微博上。        


  王立力尷尬的不得了,忙推辭:“別了,我這一張老臉,真不好意思往你這種小嫩花旁邊擺。”        


  “怎麼會?能和力哥這樣的前輩合作我真的很榮幸。”朱琳琳又勸了幾句,可是王立力實在不喜歡自拍,他長得方正陽剛,在電影中一動起來,配上他成熟的氣質就很迷人。但是光論拍照的話,他確實不是那種上相的長相。        


  王立力被她恭維的不好意思,推出自己的助理,說:“我家小葉特別喜歡你,一路上給我講了很多你的事蹟。他特別想和你合影,賞個面子吧。”        


  朱琳琳美目流轉,見到葉帆後滿眼讚賞:“原來這位是您的助理?我還以為是誰家準備出道的新人,快來和姐姐合張影!”葉帆美滋滋的走到她身旁,昂首挺胸的站在她身邊。        


  朱琳琳道:“靠近點。”        


  葉帆就靠近了一些。        


  朱琳琳道:“再靠近一點。”        


  葉帆又靠近了一點。        


  朱琳琳沒了耐心,拉著他同自己肩並肩,想了想,乾脆側過頭把腦袋放到了葉帆的肩窩處,做出倚靠的模樣,高舉手臂拍下了一張親密無間的合影。        


  朱琳琳的經紀人看到這幕頓時炸了起來:“姑奶奶!我的姑奶奶!這張你不能發!你千萬不能發!”        


  朱琳琳擺擺手機,無所謂的說:“可是我已經發了啊。”        


  葉帆趕忙掏出手機去刷微博,果然見朱琳琳拍的合影已經po出。作為最近一年最火的綜藝小花,她的微博粉絲足有近千萬人,這張照片的轉發回復點贊量都在直線上升。        


  @朱琳琳是小公主V: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個千年老妖,每天都要吸食小美人精氣才有力氣工作。【微博配圖】        


  葉帆:“……”為什麼是小美人不是小美男?        


  王立力:“……”忽然好慶倖自己沒和她合影。        


  朱琳琳的經紀人尷尬無比,趕忙給葉帆道歉,葉帆說沒關係,和他同劇組的化妝師姐姐也偷拍過他的照片發到過網上,他完全不介意,畢竟像他這樣哪個角度都好看的人並不多見。        


  朱琳琳被他逗得前仰後合,誇他:“你還真挺有綜藝天賦的,你有沒有想過走綜藝小生路線出道?我可以透露一下,我現在正在和某視頻網站談一個搞笑綜藝,由我和另一位男藝人主持,現在正在募集美男嘉賓團。”        


  “不了不了,”葉帆婉拒:“就讓我當個安靜的小美人吧。”        


  他跑來影視圈不是為了成名,僅僅是為了接近他的男神。他可不想拍什麼綜藝節目,安心在力哥旁邊當個小助理就很開心了。        


  然而現在的葉帆根本想不到,剛剛那張被朱琳琳發到微博上的合影,將會讓他的工作無法繼續下去。        


  


  ☆、第 44        


  他們到的早,化妝師圍過來給他們逐一上妝。因為不牽扯到換裝問題,所以並沒有分男女,王立力直接坐在了朱琳琳旁邊的鏡子前。        


  因為《狗肺之徒》的人物造型原因,王立力的頭髮剔的非常短,薄薄一層青皮,連髮膠都不需要打。化妝師在他臉上打了一層粉底,正要給他修眉修下巴上的胡茬,葉帆趕快攔住了。        


  “力哥鬍子長得慢,他這是為了電影留的,您就甭刮了。”        


  這也不修那也不剪,從化妝師進屋到化妝師離開,一共才花了十分鐘,而旁邊座位上的朱琳琳連修容都沒上完。        


  閑著也是閑著,王立力和她聊起了天。        


  “琳琳——我叫你琳琳可以嗎?《非常任務》不是一個戶外節目嗎,怎麼這次在電視臺裡拍?”        


  朱琳琳搖搖頭:“這個不清楚。每次錄製前,我們這些固定卡司只能知道大概的遊戲環節和嘉賓設置,其他都靠我們自行發揮。不過我估計後半程是在室外。”        


  “這麼說你知道另外一位嘉賓是誰?”葉帆忙追問:“我們出發前只知道這次新貴出兩位藝人,但是具體是誰並不清楚,說是怕提前洩露了引起其他藝人的爭搶。”        


  “我還以為你們一個公司的都提前通過氣了。”朱琳琳也不賣關子,實話實說:“其實另一位我也不熟,只是和他一起拍過一部連續劇。不瞞你說,當時拍戲時我只是個靠塞錢進組的醬油角色,而他是劇中的男主角,是新貴娛樂傾力栽培的‘冉冉上升’的新星。”        


  朱琳琳之前走的是歌手路線,只拍過一部電視劇,就是之前熱映的大型仙俠劇《劍絕天下》,在這部劇中她與An的同胞弟弟安瑞楓有過幾場對手戲,所以這次王立力來參加《非常任務》才能和她搭上線、得到她的幫助。        


  那部劇葉帆在養病時看過前十集,後來安瑞楓演的角色死了,他看男主角太煩就沒繼續看下去。而那部劇的男主角不是別人,正是在未來爆出虐待助理醜聞從而在圈子裡銷聲匿跡的鮑輝。        


  葉帆在新貴的培訓課上和鮑輝的助理坐同桌,那是個特別樂天的小胖子,這麼久沒見也不知他混得好不好。        


  對王立力來說,鮑輝這個人他聽過卻完全不熟,對方走的是花美男路線,拍的都是偶像劇,和他根本不重合。他之前聽說過鮑輝是新貴的藝人,但對方人品怎麼樣他不清楚。        


  他正想順著朱琳琳的話打聽一下鮑輝這個人,忽聽她口風一變,嘲諷的說:“不過現在嘛,我已經坐著火箭上天和太陽肩並肩了,這位新星還在‘冉冉上升’呢。他不知道琢磨演技,一直接圈錢偶像劇,一部比一部雷,今年新人獎肯定又沒他。”        


  王立力:“……”這到底是有多大仇。        


  一旁朱琳琳的經紀人忙給她使眼色,讓她不要在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毒舌本性。朱琳琳渾不在意,直白的說:“我不是說他壞話,我是就事論事。我咖位比他低的時候都沒向這種貨色低過頭,現在我站的比他高,我可以名正言順的瞧不起他了。”        


  從她的話裡,王立力猜出他們之間應該有過不小矛盾,但是他兩方都不熟,而這個圈子裡向來是多說多錯,所以他沒有貿然接話。他性格謹慎,打算等到兩方都接觸過後再下定論。        


  葉帆倒是完全相信朱琳琳的話,因為他提前知道鮑輝這人不是什麼好鳥,偏偏因為長得不錯腦殘粉特別多,現在聽到有人罵他,葉帆恨不得跳起來鼓掌歡呼。        


  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待朱琳琳畫好精巧細緻的妝容,節目組通知他們可以進攝影棚準備錄影了。他們跟著工作人員走過長長的走廊,在走廊盡頭的另一間化粧室前,鮑輝已經帶著助理在那裡等候了。        


  實話實說,鮑輝確實長了一副好皮相,不過葉帆更欣賞像徐盛堯成熟性感的男人,鮑輝怎麼看都嫩了些,渾身上下還有一股惹人煩的脂粉氣。鮑輝見他們一行人過來,揚起了一個誠懇的笑容,乖巧叫人:“力哥好。”        


  王立力和他不熟,不過畢竟是一個公司的,還是能硬扯出話題寒暄幾句。        


  鮑輝又轉向朱琳琳:“琳琳姐好。”        


  朱琳琳語氣輕快,用一種狀似開玩笑的口吻說:“你可別叫我姐,我今年十八明年十七。”        


  鮑輝一點沒怯,順著她的話說:“是、是。我是第一次來《非常任務》,待會兒還請你手下留情。”        


  “你放心,我一定多多照顧你,保證讓你第一個就被淘汰。”        


  “你……”        


  朱琳琳嫣然一笑,馬尾一甩昂首挺胸的走進了演播室。鮑輝萬萬沒料到她這麼不給面子,臉色瞬間黑了一個色號,但顧忌周圍還有其他人在,他只能把滿腹不快壓了下去,跟在她身後推開了演播室的大門。目睹了這一切的王立力分外無奈,一個是An介紹的朋友,一個是新公司的師弟,他打算在摸清倆人的脾性前兩不相幫。        


  眼看著三位藝人已經走進了演播室,跟在他們身後的幾位助理和經紀人也打算進去。工作人員從旁邊冒了出來攔下了他們的腳步,讓他們在旁邊的休息室靜靜等待。葉帆沒多想,人家讓他休息那就休息吧,他正打算往休息室裡鑽,誰想鮑輝的經紀人就嚷嚷開了。        


  “有什麼不能進的!”他叫道,“現在哪個台拍真人秀之前不先和明星通個氣啊,哪有你們這樣的,這也不說、那也不給。我們小輝可是特地騰出一天時間趕過來參加節目的,你們不會在屋裡放了什麼危險的玩意吧,你們可別傷到他!”        


  葉帆目瞪口呆,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講,新貴娛樂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根據父親的遺囑他名下並沒有任何一家分公司的股份),但他實在忍不了他們家的公司裡有智商這麼低的經紀人。他仔細一看對方的長相,發現這名經紀人五官有三分像鮑輝,立即猜出這位應該是鮑輝的親戚。他跟劇組有三個月了,形形□□的經紀人見過不少,不得不說經紀人這種重要崗位最好不要讓親戚擔任,因為明星的親戚缺少專業素養,還容易狐假虎威,拉著明星往死胡同裡鑽。        


  鮑輝的助理是個懂眼色的,他見周圍的工作人員臉上隱隱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趕忙上去勸阻自家經紀人。可鮑輝的經紀人哪管這麼多,一揮手就把助理推了出去,剛好撞到了葉帆身上。        


  葉帆“哎呦”一聲,肚子裡的髒話差一點就罵出了聲。他定睛看了半天,這才發現撞到自己身上的人居然就是之前在助理課上和自己坐同桌的小胖子。        


  “小胖,你怎麼瘦了這麼多?”不怪葉帆驚奇,三個月前的新貴助理課上,這小胖子就連手指都是肉嘟嘟的,現在整個人像是一隻乾癟的氣球,軟噠噠的皮膚罩在空蕩蕩的骨架上,眼圈又青又黑,神情瑟縮,哪有之前那副積極向上的模樣。剛開始葉帆都沒認出他來,匆匆一瞥還以為鮑輝換了個助理。        


  原來的小胖子現在的小瘦子也認出了葉帆,臉上終於見了些笑模樣:“這不是減肥嘛……我跟的藝人那麼瘦,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胖下去啊。”        


  “是你要減肥,還是他們逼著你減肥?”葉帆追問,“就算減肥也要合理的減啊,三個月沒見,你瘦了三十斤不止吧,太不健康了。”        


  小瘦子沒搭話,肚子倒是先一步叫了起來。葉帆見鮑輝的經紀人還在那邊吵鬧,趕忙把小瘦子拉到休息室,從自己的包裡掏出徐盛堯早上為他準備好的巧克力、麵包,統統塞到他手裡。        


  小瘦子嘴上說著不吃,眼睛盯著葉帆的手眨都不眨。葉帆撕開了包裝袋遞到他嘴邊,只見小瘦子嘴巴動了動,鼻子嗅了嗅,像是一隻警惕的小老鼠一樣,忽然之間奪過包裝袋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這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主動減肥。同樣都是助理,葉帆天天在劇組吃著營養盒飯,時不時還能收到他哥給他郵寄過來的各種零食,而小瘦子卻被逼減肥,從個圓潤的O硬是變成了風吹就倒的I        


  葉帆問他:“你到底是給人家當助理去,還是給人家當奴隸去了?他不讓你吃,你就真不吃啊?”        


  小瘦子嘴裡叼著麵包,不好意思的說:“真是忙。輝哥他最近戲多壓力大,我有時候剛扒兩口飯就被叫走了,實在顧不上吃。”        


  其實助理忙起來比明星還辛苦,明星拍戲十二點睡六點起,那助理就要一點睡五點起;明星沒戲時可以在旁邊休息,助理還要忙著扇扇子、倒水、買冰棒,經紀人懶得做的小事也需要助理去盯著……王立力已經算是親力親為的人了,葉帆跟在他身邊這麼久照樣臉都尖了。        


  葉帆忽然注意到小瘦子一個反常的地方:“你左手拿著什麼東西?怎麼一直攥著拳頭不見你張開?”        


  小瘦子無所謂的說:“沒什麼,一點垃圾,我一會兒扔了就好。”        


  “你先吃著,我幫你扔了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        


  “你給我!”葉帆提高音量嚇唬他,小瘦子猶豫半晌,顫巍巍的張開左手,露出了手心裡的半截煙屁股,而他的手心也被煙屁股的餘燼燙出了一圈紅。        


  小瘦子身上是乾乾淨淨的肥皂味,反倒是剛剛從葉帆面前經過的鮑輝身上一股濃重的煙味。葉帆簡直都要被氣死了,他上輩子最混蛋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往別人手心裡擰過煙頭,這得是多缺德的人才幹得出來啊!        


  “他有毛病啊?!你是人又不是他養的狗……不對,就算是狗他這都算是虐待動物了!        


  小瘦子小聲解釋:“化妝間不能吸煙,沒有煙灰缸,地上又鋪著地毯……”        


  葉帆被他氣到飆髒話:“你他媽怎麼回事,被他虐出快感來了啊?他都這麼對你了,你還為他找藉口?你就算回血汗工廠織毛衣,也比在這兒受欺負強吧!”        


  “……可是這有我的夢想。”小瘦子從食物裡抬起頭,一字一頓的說:“每個進入娛樂圈的人都有夢想。我也有,我的夢想不是當明星,我想當經紀人。我可以從助理一步步做起,向著我的目標前進,即使吃再多的苦也在所不惜。我想當一個造星的人,我想捧紅有才能的人,我想打造一個真正的天團,我想帶出影帝影后……我想看著我從大浪中掏出來的金子經過我的打磨在聚光燈下閃閃發光!”        


  葉帆眨眨眼:“……我能冒昧問一下你大學學的什麼專業嗎?”        


  “師範類啊,怎麼了?”        


  “所以你就帶著你滿腔的園丁熱血跑娛樂圈揮灑來了?”葉帆沒忍住嘴賤了一句,小瘦子氣的臉都憋紅了,但又無從反駁。        


  葉帆又說:“鮑輝和他的經紀人那麼差勁,你幹嘛不換個藝人跟?吃苦沒問題,但問題是你現在在□□啊!”        


  “你以為助理那麼好跳槽?你跟過一個明星,那在其他人眼中你就是那個明星的人了,而且你會知道很多這個明星的私事,他們不願放你走的。”小瘦子喃喃道,“而且很多明星身旁都跟著好幾個助理,每個人都只負責自己面前的一攤小事。鮑輝因為性格差,他怕雇太多人嘴巴不牢靠,所以只留下我一個,他的經紀人又是不管事的,很多重要連絡人直接扔給我去聯繫,這些都是我的重要人脈,我想再攢個一兩年,人脈運作熟了再往上爬一爬。”        


  小瘦子腦袋清醒,分析起來頭頭是道。可葉帆想著他平日受的苦,還是不放心。小瘦子是他隱姓埋名進入新貴後,第一個主動同他說話的人,再加之葉帆心裡有那麼點富家子弟的憐憫心在,所以他越發不忍心看小瘦子被鮑輝折騰。        


  “我不信這麼大的公司,只有鮑輝值得你跟。”葉帆說,“你就沒想過和管事的人反映反映,給你調到好一點的明星身邊?你再賣賣可憐,說不定能直接給你調到某個經紀人身邊學習,那不更省得你走彎路?”        


  小瘦子搖搖頭:“這種得罪人的事情誰會管?鮑輝當年沒畢業就紅了,現在正是穩步上升期,雖然脾氣壞,但投資潛力也大,公司裡沒人願意出頭當壞人的。你又不是微服私訪的康熙,你就別這麼憂國憂民啦。”        


  葉帆心想,誰說我不是微服私訪的康熙啦?        


  他當初說動徐盛堯讓他來當助理,拿出的理由就是深入基層、體察民情,本來他想挖掘幾匹黑馬,沒想到第一次亮出他的秘密身份,卻是為了一隻倔強的小瘦驢。        


  


  ☆、第 45        


  雖然葉帆十分想現在就行使他的權力,向哥哥好好告上一狀,但仔細一想徐盛堯現在肯定在忙工作,貿然打電話會打擾他,還是等回家再向他細細說明比較好。新貴娛樂現在可是業界龍頭,底下怎麼能有這麼一個品行有問題的差勁藝人?        


  小瘦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已經上達天聽,他自顧自的捧著麵包吃的滿臉是渣,葉帆怕他噎著,給他遞了一瓶水,他敦敦敦三口就喝乾淨了。        


  倆人在休息室坐了好久,久到外面鮑輝的經紀人都沒聲音了。他們出去一看,發現外面只剩下一個工作人員在守著攝影棚入口。        


  “大哥,請問裡面什麼時候錄完啊?”小瘦子湊上去套近乎。        


  “那就不知道了。現在嘉賓已經開始在做任務了,得看他們什麼時候完成才能結束。”        


  “那這回是什麼任務啊?”        


  工作人員笑了一下:“不能說。不過也是淘汰制的,而且這次不能復活。”        


  倆人退回休息室又等了一個小時,期間小瘦子接打了無數個電話,不是這個雜誌社就是那個攝影師,嘴巴裡哥哥姐姐叫的甜極了,期間還抽空上了鮑輝的微博幫他發了張修好的自拍照。葉帆在旁邊目瞪口呆的看了半晌,覺得同樣是助理,自己和他相比真是差太多了。小瘦子都能當經紀人預備役了,而自己除了訂訂機票倒倒水之外什麼事情都不會幹。        


  又過了一會兒,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王立力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一臉茫然的進入了休息室裡。        


  “力哥!”葉帆迎上去:“你完成任務了?”        


  “不是……我好像任務失敗了。”王立力尷尬的回答。這麼火的節目本來不應該他上,聽說公司內部本來打算派高智商高情商的安瑞楓和鮑輝一同參加,因為他倆和朱琳琳拍過同一部電視劇,宣傳時還能打出“師徒重聚”之類的廣告。可是安瑞楓的檔期排不開,他就把機會讓給了他哥,最後落到了王立力手裡。        


  他參加前就心裡打鼓,覺得自己在反應能力上比不上年輕嘉賓,為此還特地補了好幾期節目,想要努力表現一番,不浪費An的安排和葉帆的期待。然而沒想到第一個任務他就失敗了。        


  葉帆不可置信的看看表:“可是現在才過了兩個小時啊!”        


  王立力說:“小葉,你要相信我,在裡面呆兩個小時比拍兩天戲還累。”        


  這次選在電視臺內棚拍並不是什麼輕鬆的好差事。電視臺有幾十層高,中間幾層有幾個大型攝影棚,三組嘉賓分散在不同的樓層。當他們推開大門後,直接進入一個鏡子迷宮,穿過鏡子迷宮後便是不同的小攝影棚——而這些小棚裡,每一個都在錄製不同的節目。        


  這幾個節目中,約有一半是真實會播出的,剩下一半節目是攝製組搞的把戲,就連台下的觀眾都是提前雇好的群眾演員。如果嘉賓被隨機分配到了真節目,就要在力求不破壞節目攝製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如果被隨機分配到了假節目,就要指出節目的漏洞,找到接頭人拿到通關鑰匙。        


  而王立力在穿過鏡子迷宮後走到的,居然是一檔家庭調節類節目。        


  王立力:“對,對,小葉,我當時就是你這個表情。”        


  王立力被安排成了這個節目的調節嘉賓,稀裡糊塗的出現在了高位上。臺上三個人,兩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和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原來男人離異多年,獨自撫養女兒成人。他在五十歲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和他女兒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倆人相戀後結婚。他女兒無法接受自己的後媽和她年紀相仿,鬧了好幾年不回家。        


  王立力說:“遇到這種事情能怎麼辦呢?我看了半天沒感覺出這節目是作假的,我想走,他們都不讓我走,說直播節目沒有中場休息。我就只能勸他們打開心扉,彼此理解。”        


  故事的□□來的很快——年輕的繼母問與自己同歲的繼女:“你是不是因為我和你爸爸的事情,心裡不開心,故意報復我們,所以才找了一個與你爸爸年紀相同的男朋友?”        


  緊接著另外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上臺,開始了一場曠世的四人對罵。        


  王立力在硬漢的外表下是十足愛操心的性格,最看不得別人鬧矛盾。他勸完這個勸那個,最後生生熬了兩個小時,任務失敗。        


  葉帆聽完這一切不知道怎麼評價才好,他問旁邊的工作人員:“看在我們力哥這麼努力當調解員的份上,能不能讓他復活?”        


  旁邊的工作人員忍笑:“今天沒有安排復活環節,所以王老師的錄製結束,可以收工休息了。”        


  那麼多個嘉賓連續拍攝一天才能剪出兩個半小時的節目,王立力一共才拍了兩個小時,估計剪到最後連五分鐘出鏡都沒有。        


  旁邊扛著攝像機的follow PD及時拍下了葉帆生無可戀的表情——這個長得漂亮的小助理可真有意思。        


  ※        


  葉帆在來之前就料到以王立力的性格不可能笑到最後——但不能這麼早就被淘汰了啊!他跟在王立力身後悶悶不樂的出了電視臺,坐上保姆車踏上了回家的路。        


  與唉聲歎氣的葉帆相比,王立力絲毫沒被這件事影響,一上車就忙著和An通電話。剛開始話題很正常,說說自己今天的拍攝經歷,問問劇組那邊怎麼樣……聊著聊著話題就偏了,不知道An那邊說了什麼,王立力偷偷看了葉帆一眼,捧著手機弓著身子躲向一旁,小心翼翼的對著話筒“啵”了一口。        


  葉帆:“……”        


  這兩位現在還有閒情逸致談情說愛,真是皇后不急,急死小宮女兒。        


  忽然“叮”的一聲,葉帆手機推送了一條微信消息,他點開一看,發信人來自他親愛的哥哥。        


  堯:我看你的定位從電視臺向外移動了,準備拍攝外景了嗎?        


  亦可賽艇:拍攝結束,收工回家了:(        


  堯:這麼快?        


  亦可賽艇:力哥第一個任務就失敗了:(        


  堯: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來公司找我?        


  葉帆因為徐盛堯的提議稍微動心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過去後幫不上忙,還會打斷哥哥的工作步調,便忍痛拒絕了這個提議。        


  亦可賽艇:不了,心情不好,我去買東西。這兩個月的工資我攢著還沒來得及花。        


  堯:那好,晚上記得早點回家吃飯。        


  亦可賽艇:嗯,你也早點回家吃我。        


  堯:……        


  和哥哥閒聊幾句,葉帆的心情沒剛才那麼低落了。他把王立力送回家中,又讓司機驅車把他放到了某個專賣奢侈品的百貨公司門口。        


  現在已是五月初,六月份就到徐盛堯三十六歲生日了,本命年生日要大過,可具體怎麼過,葉帆心裡實在沒什麼想法。之前葉帆過生日時,徐盛堯千里迢迢飛到劇組陪他,也正是在生日當天,徐盛堯說出了自己對弟弟非同一般的感情。        


  葉帆心裡明白,徐盛堯最想要的生日禮物只有自己。一個完整的全心全意愛著他的自己。只是葉帆現在對自己有點摸不清——他真的如哥哥愛他一樣愛著哥哥嗎?雖然葉帆沒事的時候會想他,雖然想他的時候會想睡他,雖然睡他的時候想一直這麼睡下去……可是葉帆總是覺得他們之間差了點什麼。        


  想不清楚的事情暫時不要想,葉帆把紛亂的思緒理清楚,像是收起過季衣服一樣把它放到了櫃子的最深處。        


  現在還是想想給哥哥買什麼生日禮物吧。        


  助理工資不多,兩個月的工資加起來還不夠他以前一天揮霍。不過只要他精心挑選,還是能給徐盛堯挑出合適的禮物。        


  只是徐盛堯身價不菲,平時穿戴在身上的都是精工細作,他冒然買一個幾千塊錢的配飾完全配不上他哥哥的身份。想來想去,葉帆眼珠一轉,直接去了一家男士內衣店。        


  反正他們現在是情侶,送點貼身的東西……更有情趣嘛。        


  見他進門,導購小姐迎上來問他需要什麼挑選什麼類型的內衣。        


  葉帆說:“你們有沒有專為本命年設計的內褲?風格成熟一點的。”        


  “有的,我們剛到了兩套本命年系列,專為三十歲以上成功男士設計的。”        


  葉帆心想太巧了,他在導購小姐的引領下走到了展示櫃前,待她拉開抽屜一樣的貨架後,他差一點被眼前的內褲閃瞎。        


  “先生請看,”導購小姐手指向託盤,“這是我們最新到店的兩套本命年紅內褲,一套主題是股市,一套主題是麻將。”        


  沒錯,在葉帆面前擺著兩套大紅色的男士內褲,左邊的一排在大腿根部畫著一個曲折向上的股市箭頭,旁邊依次寫著“牛”、“漲”等股市用語。而右邊一排內褲則印著幾張麻將牌,在關鍵部位寫著“胡”、“清一色”、“一條龍”、“自摸”。        


  葉帆:“……”這個品牌的設計師到底對成功男士的定位是什麼樣的啊?        


  導購小姐還在殷勤介紹:“內褲可以單獨購買其中一條,不過買一套的話可以送一個精美禮盒。”        


  葉帆幻想了一下這些內褲穿在徐盛堯身上的模樣,忽然臉頰一紅,指著其中一條磕磕絆絆的說:“那,那你就把這條‘自摸’給我包起來吧。”        


  ……        


  距離和司機約好來接的時間還差很久,葉帆無聊之下逛到了地下一層的寵物店裡。他家裡的巨型貴賓犬撓撓明明是他撿來的,但因為他這幾個月都沒在家裡待著,撓撓明顯更親近徐盛堯了,就連這次葉帆回來,它都對他愛理不理的,尾巴搖兩下,就繼續啃骨頭去了。        


  葉帆兜裡還有些剩餘,打算給撓撓買個它弄用得上的玩具,好好和它培養一下感情。        


  只是寵物店逛了兩圈,都沒有幾個能入眼的東西,葉帆左挑右選,最後打算給它買條狗項圈。        


  十分不湊巧的是,店裡的大項圈都是給例如狼犬、杜賓之類的狗準備的,模樣醜的要命,怎麼看怎麼像是皮帶,一點都不適合貴賓這種優雅纖細的犬種。        


  “你們這裡就沒有其他樣式了?”葉帆失望的問,“有點裝飾型的,這種乾巴巴的單色項圈我看著都沒興趣。”        


  服務員想了想,又從櫃檯裡拿了一隻柔軟的黑色皮質項圈出來。與之前的那些不同,這只項圈上釘了一圈金屬圓錐,錐尖向外,打磨的閃閃發光,在燈光下極為奪目。        


  葉帆眼前一亮,明明這只項圈完全不是他想買的類型,可他一想到這麼粗獷的項圈戴在他家狗狗纖細修長的脖子上,就像是一個萌萌的娃娃裙少女扛起一把□□,實在是太具有反差美感了!        


  他大手一揮:“買了!”        


  “好的,另外本店提供刻字服務,可以在項圈的狗牌上刻上狗狗的名字和主人的姓名,您只需要稍等片刻就好。”        


  ※        


  因為弟弟說的那句“晚上早點回家吃我”,徐盛堯再一次壓縮了他的工作時間,比預計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回到了家中。        


  他到家時,管家彙報葉帆剛剛上樓,徐盛堯脫下自己的外套交給管家,不忘吩咐:“晚餐延後。”        


  他沿著樓梯拾級而上,單手拉扯著領帶,快步向著葉帆的房間走去。        


  臥室內空無一人,唯有葉帆的衣服扔了一地,一路搖曳到浴室門口。側耳細聽,確實能聽到浴室裡隱隱傳出來的水聲。        


  徐盛堯雖然一進門撲了個空,但他並不著急,他向來是個有耐心的人,等待只會讓入口的美食更加甘醇。他耳畔聽著水流嘩嘩流淌的聲音,眼前不由浮現出了釣釣在浴室裡的種種可愛模樣。        


  他在屋中轉了兩圈,忽然發現釣釣床頭櫃上放著的一個精緻手提袋,旁邊還攤著一張賀卡,潦草的寫了幾個字。        


  徐盛堯走過去拿起賀卡,只見彩紙正中印刷著一行漂亮的花體字“happy birthday”,而葉帆唯一做的就是在這行印刷體上面添了一個“哥”,下面落款“釣釣”。        


  旁邊的紙簍裡扔了好幾張賀卡碎片,徐盛堯撿起幾張看了看,發現裡面有的寫的肉麻,有的寫得搞怪,但最終這些全部成了廢紙扔到了垃圾桶裡,留下的只有床頭這張簡簡單單的“happy birthday”。        


  諸多深情,諸多甜蜜,諸多無奈,諸多困惑……葉帆提筆寫不出他想說的話,乾脆什麼都不寫,乾乾淨淨一張紙,就如他乾乾淨淨一顆心,等著別人提筆揮灑。        


  徐盛堯笑笑,放下賀卡,轉而看向了一旁的手提袋。        


  他已經數年不過生日了,上一次從釣釣手裡接到生日禮物還是釣釣上小學時的事情。後來倆人關係交惡,徐盛堯再沒從弟弟口中聽過一句生日祝福。沒想到在他本命年的這一年,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有了非同尋常的變化。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雖然一個月後才是他的生日,但徐盛堯仍然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打開袋子的封口,窺視起藏在手提袋裡的禮物。        


  ……        


  當葉帆裹著一身水汽從浴室裡走出來時,徐盛堯正抬手舉起那串鑲滿誇張金屬錐體的皮質項圈,在燈光下一臉認真的翻看著吊牌上的名字。        


  “‘撓撓’……‘主人:葉帆’……”        


  徐盛堯玩味的念著這幾個字,晃了晃手中的項圈,似笑非笑的說:“釣釣,你的這份生日禮物,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第 46        


  葉帆立時反應過來自己在項圈上刻的字引起了歧義,當時自己非和徐盛堯故意作對,給狗取了哥哥的昵稱。平時叫的時候覺得占了哥哥的大便宜,結果現在卻成了他調戲哥哥的證據。        


  葉帆狼狽解釋:“哥你搞錯了,這個不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那什麼是?”        


  葉帆從床頭櫃裡拿出那條還沒來得及包裝的紅內褲,胡亂塞到了徐盛堯手裡。“本來想你生日的時候再給你,沒想到提前一個月就讓你看到了……”        


  徐盛堯吃驚的看著手裡一團閃瞎人眼的紅布,隨手抖開,發現這居然是條不忍直視的平角內褲。更為驚人的是,這條紅內褲的側面繡了兩隻麻將牌,而在正面的關鍵部位上,則是兩個金閃閃的大字——自摸。        


  徐盛堯:“……這麼一對比,我覺得這個項鍊還是挺好看的。”        


  葉帆窘迫得要命,抬手從徐盛堯手裡搶回那條項圈扔回了袋子裡。“什麼項鍊?那是我給撓撓買的項圈!再說這條紅內褲是我精心挑選的,你不准不喜歡。”        


  “精心挑選?”徐盛堯揶揄,“怎麼不再買一個‘一條龍’?”        


  “‘一條龍’?那這條‘自摸’給誰穿?”        


  徐盛堯順勢摟住葉帆的腰,不介意他一身水汽沾濕了自己的襯衫。“這條‘自摸’當然就留給你穿了。”        


  【省略部分請去微博看……我發現我真的不適合在晉江寫文,倆人沒搞物件的時候還挺矜持,一開始搞物件我就想開車,但是晉江又不讓開車,sad        


  兄弟倆甜蜜磨人的前戲漸入佳境,徐盛堯正待攻城掠地,忽然扔到床頭的手機煞風景的滴滴響起。        


  葉帆正是爽的腳趾都蜷起來的時候,他生怕哥哥醉心工作,拋下“升旗”的他跑去加班,哭央央的哀求:“你別接。”        


  徐盛堯拂開他額角的碎發,口中說:“嗯,不接。”        


  沒過一會兒那電話聲停了,徐盛堯手中的動作正要繼續,結果惱人的鈴聲再次響了起來。電話就這麼響了停、停了響的重複了好幾遍,到後來鈴聲停止了,變成微信推送的聲音嗶嗶嗶個不停。        


  葉帆就算有再大的□□,到了這時也被無盡的響鈴聲弄軟了。        


  徐盛堯發現弟弟的小□□從硬邦邦變得軟綿綿,明白他被吵煩了,愧疚的親了親他,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打算看看是誰那麼煞風景。        


  螢幕上限時著七八個未接來電,而微信也足有十幾條消息。徐盛堯隨手點開了微信,第一時間彈出了敖瀾仁發來的消息。        


  為富超仁:老徐!你接電話啊!        


  為富超仁:你們兄弟倆真是要急死我!        


  為富超仁:樂樂也說打不通你們的電話!        


  為富超仁: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為富超仁:等你有信號了看看下面這幾個連結:http://wiebo.com/#¥¥UEHWERGRJ        


  為富超仁:今天上午朱琳琳在微博上發了張她和你弟的自拍合影,結果有人扒出葉帆的身份,他在牆外的社交帳號都被找出來了!        


  看到這樣的留言,徐盛堯和葉帆對視一眼,滿腦的□□霎時間退了個乾淨。        


  葉帆下意識的往徐盛堯身旁靠攏,徐盛堯見他緊張,乾脆把他摟進了懷中,抱著他一起去看敖瀾仁發過來的幾個帖子地址。        


  第一個連結點開就是朱琳琳的微博,所配的照片中,禦姐風範的女明星倚靠在青春洋溢的小鮮肉身上,實在是養眼無比。徐盛堯的視線在照片上暫停了幾秒,覺得現在並不是一個適合探討“為什麼會拍這種照片”的好時機,便把心中的醋意按下,快速的劃向了評論內容。        


  在這張照片剛發出來的時候,討論內容非常輕鬆,大家都爭相誇讚與女神合影的葉帆的相貌,紛紛留言“小哥你笑的這麼好看是在犯罪你知道嗎!”“好想讓女神靠在我懷裡啊!”“我都不知道該嫉妒琳琳還是該嫉妒小帥哥了。”        


  但是等到了今天下午,留言漸漸變了風向。        


  “這個小帥哥長得好眼熟,是不是一個多月前被@化妝師XXX  曬過照片的那個?”        


  “好像就是他誒,聽樓上一說我又回去翻了一下,照片裡雖然不是正臉,但五官什麼的和這張照片的人一模一樣。”        


  “哦哦哦那張照片我也記得,當時他手裡牽了只特別像羊的大狗對吧!”        


  “我記得當時有說過這個小帥哥是哪個明星的助理?能和女神合影應該是他跟的明星來錄《非常任務》?”        


  “這套路我有點看不懂了,先讓一個圈裡的化妝師發了張照片,看沒激起多少水花,又讓我琳發這種曖昧照片,這真的是個助理?而不是在推誰家的新人?”        


  “推新人+1,感覺再過幾天估計就要宣佈出道了。宣傳語我都替他們想好了,《追夢少年臥薪嚐膽當助理,音樂天賦震驚公司終出道》”        


  “給樓上點贊,簡直能腦補十幾篇PR稿,什麼在公司琴房偷偷練琴時被音樂總監聽到,或者是某個有臺詞的群演缺席他頂上。……現在不流行‘逛街被星探發掘’、‘陪朋友視鏡結果自己選上’,開始走‘屌絲逆襲路線’啦?”        


  “樓上戲太多,這張臉哪兒屌絲了?”        


  “你都能看出他不屌絲,公司能放著這麼好的苗子當助理?”        


  截止到這裡,還是一堆粉絲吵吵嚷嚷在爭論葉帆有沒有背景、是不是某個公司搞得推新人把戲,中間夾雜著“贊我給100”、“大學生在家賺零花錢”、“加v信啪啪啪”之類的小廣告。然而兩個小時之後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用戶,卻讓這場鬧劇的劇情直轉而下。        


  “excuse me?助理?萬萬想不到final期間玩手機,居然看到我琳發了同校同學的照片。自爆身份,禿鷹國時差黨本科在讀,學校同胞不多,就那麼幾張臉來來去去都看吐了。圖中這位是學校裡有名的曠課小王子,正正經經的富N代,每次來學校必帶保鏢。除了沒見過他開車以外,其他什麼限量新品都往身上戴。”        


  “各位別私信我了,我說的句句屬實。去年下半年就沒見過他,聽說是休學了,具體什麼情況不知道。我也沒有他的聯繫方式,畢竟不是同個專業的,聽過別人叫他葉fanfan是哪個字不清楚。他這人挺傲的,誰都不搭理。”        


  “有圖有真相,發一張這位葉公子在學校擺闊的照片。”        


  “沒想到老同學搖身一變成助理,不外乎兩種可能,一個是他家破產了,一個就是大家猜測的那樣,換個方式出道混娛樂圈。”        


  這人扔下一堆猛料後消失不見,徐盛堯神情肅穆的點開了他發的照片,照片非常清晰,背景建築具有典型的禿鷹國大學風格,草坪上三三兩兩的坐了幾名學生,而在畫面正中,一頭黃毛根根立起的葉帆嘴裡叼著一支煙,滿臉傲氣的在吩咐身後的保鏢什麼事情。        


  在徐盛堯身邊同他一起看螢幕的葉帆嚇了一大跳,照片上的人確實是他,但算起來已經是八年前的他,他實在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被偷拍的了。說起來,黃頭髮實在不適合自己啊,看起來像是雜毛小混混,看著就想揍屁股那種。        


  徐盛堯很快把照片關了,點到爆料人的微博主頁流覽。從微博裡日常發的東西來看,爆料人確確實實是個學生,微博裡都是吃吃喝喝趕Final,隔三差五轉幾條明星微博,每週六都會準時收看《非常任務》……完全不像是被人買來故意針對葉帆爆料,看起來只是無意為之。        


  “釣釣,這個人你認識嗎,有過接觸嗎?”徐盛堯問。        


  葉帆仔細看了看這個人的照片,搜尋了一下腦中的記憶,無奈搖頭:“真的不認識。他……他說的挺對的,那時的我特別張狂,別說同學了,同專業的老師我都認不全。”        


  就是這麼無意為之的爆料,抖落了葉帆一半的身份。幸好徐盛堯每個月飛去和他見面時都是在提前定好位的高級餐廳、或直接在葉帆的住處,從來沒有去過他的學校,否則說不定網上都要有他們見面的照片了。        


  因為葉帆長相惹眼,“身份成謎”,很快就連八卦論壇都蓋起了討論帖,甚至還有人翻牆去社交網站上搜索他的資訊。曾經的葉帆是個不知道低調為何物的炫富黨,照片相冊裡發的全都是他購物的戰利品:春季的首飾夏季的包,秋冬的大衣還有限量手錶,可以說只有時尚博主來不及點評的東西,絕對沒有葉帆買不到的新款。不過自從他去年回國後,這些帳號全部暫停更新了。        


  徐盛堯翻看了幾張相冊裡的炫富照片,說:“看來之前零花錢給你太多了。”        


  葉帆趕忙討饒:“我現在不僅不要零花錢,賺的工資都拿來給哥哥買禮物啊!”        


  其實徐盛堯剛剛只是開玩笑,說實在的,他有時候還挺懷念釣釣伸手管他要錢的日子。他沒再開玩笑,而是認真的問:“釣釣,你現在希望我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帖子他們會去處理,但現在你的真實身份已經到了曝光的邊緣。雖然我一直把你的資訊保護的很好,但總會有顧慮不到的地方,就像今天的這件事就是我完全沒預料到的變數。”        


  “這事誰都想不到的,只能說網路太發達,種種巧合趕到一起了。”葉帆鬱悶極了,怪只怪他以前太高調,被人記住也在所難免。        


  “那你還想繼續做你現在的工作嗎?現在網上只找到你回國前的資訊,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話,確實可以幫你偽造一個家裡破產的公子哥背景,這樣你繼續回去做助理頂多被人議論兩句。但是我不建議你這麼做,現在是你的大學同學爆料,那麼以後可能就是你出國前的朋友爆料,這些事情都是止不住的,你總用假身份面對劇組的人實在很容易留下話柄。”        


  葉帆想了想,徐盛堯說的很對,他當時想做助理其實並不是為了實現什麼宏偉理想,最主要的是希望能以一個非同尋常的粉絲身份接近自己喜歡的明星。從這點上來看,王立力確實是個表裡如一的好人,在生活工作中都很照顧他,如果他繼續矇騙下去,反而辜負了王立力的關懷。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和哥哥的關係有了巨大的轉變,他當初因為任性鬧著去做明星助理,從此開始和哥哥分隔兩地,聚少離多。不如趁現在回到哥哥身邊,完成他當初回國前許下的宏偉夙願——老老實實的在徐盛堯的羽翼下當一隻米蟲,不惹事,不添亂。        


  其實“醒時哥哥養,睡時哥哥幹”的日子想想也挺好。        


  “你說的對,這不是長久之計。”葉帆認真的考慮了好久,做出了決定,“謊言只會越堆越多,到最後只會讓相信我的人失望。明天我去找力哥,和他當面道歉解釋來龍去脈,希望他能原諒我的隱瞞吧。網上的帖子刪不刪兩可,他們愛八卦就八吧,我不怕被議論。”        


  這次的身份半曝光算是給了葉帆一個機會,否則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鼓足勇氣親口和力哥說出實情。只可惜以後再也不能跟在力哥身邊為他車前馬後了,不過他剛好知道一個人可以介紹給力哥。        


作者有話要說:  身份終於揭露了(?)XD,從四十二章我說要揭露開始就一直沒揭露2333,實在是我寫的太慢,“今天早上”之後寫了足足四章兩個星期才寫到“今天晚上”QAQ        


  ☆、第 47        


  


  因為心裡裝著沉甸甸的心事,葉帆這一晚上睡得十分不踏實。他一會兒蜷著睡,一會兒直著睡,一會兒正著睡,一會兒倒著睡,一會兒坐起來,一會兒趴下去。他折騰了半天,不僅自己困意全無,更折騰的一旁已經進入夢鄉的徐盛堯被他打擾了好眠。        


  徐盛堯半是困頓半是清醒的伸手去摟身旁的寶貝弟弟,結果他的手在枕頭下被子上摸了半天,居然摸到了一雙大腳丫。        


  那雙腳丫被他摟到了,還怕癢的撲騰了幾下,徐盛堯被他一腳踹到臉上,登時瞌睡蟲跑光光。        


  他擰開床頭燈,只見釣釣倒著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枕在頭後,一雙腳恨不得翹到床頭櫃上,見他開燈,葉帆“哎呀”的叫了一聲,不滿的擋住眼睛:“深更半夜的,你開什麼燈啊?”        


  徐盛堯唬著臉說:“你也知道是深更半夜?不睡覺做什麼呢?”他一邊說一邊去撈弟弟,把他頭腳顛倒,讓他規規矩矩的枕在自己懷中。        


  葉帆很是苦惱:“明天就要找力哥攤牌,我心裡七上八下的,真的睡不著。”        


  明明釣釣躺在自己身邊,心裡卻想著別的男人的事情,大度的徐盛堯沒有生氣,而是善解人意的問:“睡不著?那和哥哥做做運動就睡得著了。”嘴裡說著,他的手已經摸向了葉帆的內褲邊緣。        


  因為剛才的一通亂轉,葉帆燥的不行,他身上的睡衣早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裡去,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平角內褲,緊緊的包裹在他挺翹的小屁股上面。發覺哥哥淩晨兩點獸性大發,葉帆渾身一哆嗦,趕忙閉上眼睛裹好被子往徐盛堯懷裡一滾,用實際行動表示他絕對會老實睡覺。        


  徐盛堯這才滿意,伸手摟住他的心肝寶貝,在弟弟額頭上親了又親,關上燈重新進入夢鄉。        


  結果消停不到半小時,徐盛堯又被葉帆弄醒了。        


  黑暗裡,唯有葉帆那雙瞪得像饞貓一樣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哥,我真的睡不著,要不咱倆還是做做運動吧……”        


  ※        


  第二天,運動到淩晨四點才滿足到睡著的葉帆直到中午才出現在飯桌上。徐盛堯雖然也睡得很晚,但他體內的生物鐘依舊在早晨七點喚醒了他。當饑腸轆轆的葉帆叼著麵包等待開飯時,徐盛堯已經完成了一上午的高強度工作,神采奕奕的坐到了他身邊。        


  見哥哥出現在家中,葉帆有些驚訝。他昨晚被徐盛堯翻來覆去的搓揉了好幾遍,現在身體依舊軟軟的沉浸在□□後的餘韻當中,只要看到哥哥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他雙腿之間的巴普洛夫之勺就會變硬。        


  畢竟周圍還有好多傭人在盯著,葉帆不敢把太露骨的視線投注在徐盛堯身上,隨便找了個話題:“你今天沒去公司?”        


  “嗯,我讓知樂把檔送過來了,下午的時候再去公司開個會就好。”徐盛堯給葉帆夾菜,因為體諒他流失了不少蛋白質,他特意給他夾了一塊肥而不膩的紅燒豬手。        


  在片場吃了那麼久的盒飯,雖然盒飯供應商是嘴叼的An親自點名的,但仍然比不上徐家大宅裡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大廚子親自掌勺的美味佳餚。葉帆吃的噴香,這時也顧不上什麼飯桌禮儀了,口中的食物還沒咽下,筷子已經夾起了另一道菜。        


  徐盛堯默默的看了一會兒葉帆吃飯的樣子,略微有些心疼。“以後天天在家吃飯吧。”        


  葉帆停了筷子,鼓著腮幫子嚼了半天,拿起一旁的果汁漱漱口,苦笑道:“能不在家吃嗎?我今天就要失業啦。”        


  徐盛堯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說:“一會兒我送你去找王立力。”        


  “你不是下午還有會嗎?”        


  “等你和他聊完我再去都來得及。”他重拿起碗筷,安靜吃了兩口,又很認真的補了一句,“要不然你被王立力轟出門來,想哭都找不到人撒嬌。”        


  葉帆被他描述的情形羞到臉紅,偏偏哥哥的話正戳到他軟肋上。王立力待人和善,但他同時也是個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人,若他得知自己一直費心照拂的助理一直在欺騙他,說不定真的會氣到把葉帆趕出家門。        


  葉帆食不知味的又添了一碗飯,等到起身時才驚覺撐到嗓子眼。徐盛堯見他難受的要命,趕忙喂他吃了消食片,又讓他躺在沙發上給他揉了好久肚子。        


  等到倆人終於收拾妥當出門,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徐盛堯的座駕因為前天灑了椰子汁在後座所以送去全車清洗還沒有送回來,這次倆人開出門的是一輛備用的越野車。徐盛堯平日極少親自駕車,葉帆本來還想看他出洋相,沒想到徐盛堯開車又穩又好,根本不像是拿了駕照十幾年沒碰過幾次方向盤的新手老司機。        


  等車停到王立力公寓樓下的停車場裡,膽小鬼葉帆坐在副駕駛座上,實在不敢上去。徐盛堯也不催他,見他緊張,乾脆握著他的手在車裡靜靜坐著。葉帆的手心濕漉漉的,徐盛堯並不嫌棄,與他十指交握不願分開。        


  “好了,我上樓了。”葉帆鼓足勇氣拉開了車門,車外滾滾熱浪奔襲而來,葉帆回身在徐盛堯臉上啄了一下,然後埋著頭快步跑向了公寓樓大門。        


  徐盛堯在車裡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裡莫名有著“我家有弟初長成”的感慨,釣釣沒說過讓他陪著上去壯膽,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沒有提,因為他們都知道,坦誠錯誤、找出解決方案是成長路上必不可少的一環,他人的幫助反而不如自己獨自面對更好。        


  ……        


  葉帆在王立力家門口踟躕半天,終於按響了門鈴。這種感覺讓他回憶起來數個月之前,他第一次來到這扇門前,等待開門見到偶像時心中那股緊張與期待。        


  而現在他緊張有餘,期待丁點不剩。        


  現在是下午兩點,王立力沒有午睡的習慣,這時正在客廳。聽見門鈴響了,他一邊高聲應著,一邊快步走來開門。        


  門開後,他看著出現在門外的葉帆很是驚喜,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小助理臉上不自然的尷尬神色。        


  “小葉,An已經通知你了?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他把葉帆拉進屋裡,興奮的推著他往客廳走。        


  葉帆被他欣喜的神色弄得很莫名,他原以為王立力應該聽聞了他身份的事情,已經做好了一見面就被罵的狗血淋頭的準備。哪想到王立力渾身喜氣洋洋,就像是中了大獎一樣。        


  他懵懵懂懂的跟著王立力走了幾步,進到客廳看到攤開在地上的行李箱,才發現他正在收拾行李。        


  王立力興奮的說:“幸虧我這次回家還沒來得及往外拿什麼東西,基本上不用收拾。多裝幾件夏天的T恤帶回去就好。咱們什麼時候啟程?車已經在樓下了嗎?”        


  葉帆滿頭問號,試探性的問:“力哥,你這是要回劇組?”        


  “是啊,難道你不是接到An的電話來接我的?”王立力憨憨的撓了撓頭,“An剛剛給我來了電話,說洪姐身體穩定了,堅持回劇組完成之後的拍攝內容,她的小丈夫也被她說服了,全力支持她的決定。不過他要跟組,還要求洪姐每天工作不超過八小時,An都同意了,所以他讓我儘快啟程回組。”        


  王立力是個戲癡,一聽說能回去拍戲,興奮的一刻都等不及。“早知道事情能這麼快解決,我就不休假了。跑過來拍個綜藝節目耽誤三天不說,最後就錄了兩個小時,連累你陪著我兩地奔波……”        


  他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碎碎念著,念叨了好久,忽然意識到向來話多的葉帆今天反常的沒有接話。他轉身看向自己的小助理,見他低著頭不吭聲扣手玩,王立力手中的動作頓時慢了下來。        


  “力哥……我,我不能和你回劇組了。”葉帆輕聲說。        


  “怎麼了?”遲鈍的王立力這才意識到他有多反常,“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家裡人捨不得你?那這次我先走,你多休幾天再去劇組也成。”        


  “不是……就是……我,我以後也不能去了。”        


  王立力見他神色凝重,連聲追問:“小葉,你想辭職?”        


  葉帆先是搖頭,又點點頭:“不是我想辭職,只是我繼續做下去,會給家裡人添麻煩。”        


  他實在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複述整件事,乾脆把整個八卦貼找出來給王立力看。        


  王立力困惑的接過手機流覽,葉帆緊張的盯著他的表情,擔心自己喜歡的偶像流露出一絲對自己撒謊的不滿。        


  沒想到王立力流覽完整個帖子後臉色不變,只在看到葉帆曾經炫富的照片時皺著眉頭說了一句“小葉,過度炫富可不是乖孩子應該做的事情”。        


  做好被臭駡一頓的準備的葉帆被這句輕飄飄的批評弄的驚訝極了:“力哥,我騙了你,你不生氣?”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王立力把手機還給他,寬慰他:“你一不吸毒二沒□□,只是隱藏了自己的出身背景。而且你是富二代的事情,我早就感覺到了。”        


  “啊?”        


  王立力實事求是:“畢竟一般人家寵不出來像你這麼嬌氣的孩子。”        


  “……”        


  倆人這幾個月以來日日在一起,葉帆身上很多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小習慣全被王立力看在眼中,王立力已經四十歲,又身處娛樂圈這個大染缸,家境極好的人他見過不少,心裡隱隱對葉帆的良好出身有一點猜測。        


  他說:“我之前只覺得你家裡有錢,但沒想到你家裡那麼有錢。這麼看來,是不是那兩個保鏢也根本不是配給我的,而是來保護你的?”        


  葉帆老實點頭。        


  王立力心中稱奇,出門還帶保鏢,看來葉帆他家不止是一般富餘。他自己家境平凡,年紀又比葉帆大了一倍,實在摸不透現在的有錢小孩心裡是怎麼想的。“你怎麼想來做助理?體驗生活?”        


  葉帆忙說:“不不不,力哥,我是真的特別崇拜你,所以才求了我哥,讓他同意我跟在你身旁一段時間。這次被網友扒出我的家事後,我感覺到自己當時想的太簡單了。辭職的事情我也和我哥商量過了,現在正是風口浪尖,我如果跟著你回劇組,既給你們添麻煩,我哥還要分神關心我。”        


  聽葉帆左一句“哥”又一句“哥”,王立力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之前就總聽小助理誇讚他哥哥,然而王立力一直無緣得見,現在葉帆主動提起,他乾脆追問起葉家哥哥的身份。        


  “其實你見過,”提起自己親愛的哥哥,葉帆笑的天都放晴了,“徐盛堯,他就是我哥。”        


  “啊?”王立力愣住了,因為葉帆和徐盛堯長得一點不像,姓也不同,所以他根本沒往這個方向考慮。他尷尬的要命,趕忙道歉,“真是對不住了,之前徐總過來探班,欽點你去陪他。我硬跟你廢話一大堆,拉著你問東問西,犯了疑心病以為他想睡你。”        


  “……”        


  “全怪我,思想太齷齪。”        


  葉帆臉一紅,支吾好久,說了句“沒關係”。        


  像力哥這樣的直男(?),還是永遠不要知道徐盛堯既是他哥,也是他男朋友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愛替助理操心的力哥要離開大家的視線了XD        


  ☆、第 48        


  自從辭職以後,葉帆每天都在家閑的要命。前幾個月在劇組每天起的比太陽早,睡的比月亮晚,幾乎無時無刻不盼望能夠休假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可這樣的日子真的來了,葉帆反而寂寞的不得了。        


  過慣了天天忙碌的生活,葉少爺忽然想不起來之前遊手好閒的生活怎麼過了。        


  徐盛堯見他無聊,好幾次提出要帶他去公司,然而葉帆不樂意,他一想起徐氏大樓就覺得頭疼,別看他上輩子只在那裡坐了幾天的辦公室,留下的心理陰影足夠他反感一輩子。        


  徐盛堯工作忙碌,偶爾在家辦公還好,總是留在家裡實在耽誤正常工作。他不忍心見葉帆每天無所事事,想了想,他差人聯繫了小墨一家,讓孩子的伯父把小墨送過來和釣釣作伴。        


  小墨就是當初葉帆從人販子手中救下來的那個小孩,上次見面還是大年初二,他那對去海外科考的父母抱著他來給葉帆拜年,順便還認了葉帆當乾爹。        


  對於成年人來說,春節才過去三個多月,可是三歲的孩子哪能記住這麼久遠以前的事情,再加上從冬到夏,葉帆黑了瘦了頭髮長了,臃腫的衣服脫下換上涼快的T恤短褲,腿上還露出了當初車禍留下的大傷疤。        


  小墨光是看了一眼,就嚇得藏到了他伯父身後,只從大人的雙腿之間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睛,盯著面前這個又眼熟、又陌生的人。        


  這個孩子的生命可以說是由於葉帆的出手幫助才得以延續,葉帆對他有著超乎尋常的感情。他蹲下身,耐心的拍拍手,笑呵呵的哄他:“小墨啊,這麼快就忘了我是誰啦?”        


  小墨眨眨眼,仔細的辨認好久葉帆的相貌,細聲細氣的問:“你長得這麼漂亮,你是不是我媽媽?”        


  “……”        


  小墨的父母一年中足有十個月在外科考,很長時間才能見上一面。葉帆記得自己有個女同學,她父親是軍隊高層,常年駐紮在軍區無法回家,她小時候媽媽總抱著她,指著她父親穿軍裝的結婚照說“寶寶這是爸爸”,結果導致那個女同學在五歲以前,只要在街上看到穿軍裝的,就會撲上去叫爸爸。        


  小墨輕聲道歉:“對不起啊媽媽,你沒有穿防護服,我就認不出來你啦。”        


  葉帆心軟的快化了,趕忙把小墨從他伯父身後抱出來,摟在懷裡又親又揉,連聲說:“是我對不起小墨,我不是你媽媽,我是你乾爹……快看,乾爹給你準備了好多禮物呢。”        


  因為小墨的伯父還有工作,所以把孩子送到徐家後就離開了。小墨家教很好,有些拘謹的坐在沙發上,也不敢四處亂看,葉帆給他拿來水果零食,他就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吃。        


  在葉帆不間斷的糖果玩具攻勢下,小墨很快就不再抗拒他,撲在他懷裡乾爹、乾爹的叫個不停。        


  “乾爹,我想起來了,我之前來過您家!”        


  “乾爹,您家花園真大!”        


  “乾爹,我以後能不能住在您家不去上幼稚園啊。”        


  “乾爹,您家是不是有只狗,比黑夜還黑,比大象還大?”        


  葉帆之前一直覺得讓孩子叫自己乾爹會把自己叫老,但當這個可愛軟糯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放肆的嬉鬧大笑時,葉帆被他的童言童語萌的心跳加速。        


  趁小默跑去和大狗撓撓玩耍之際,葉帆摸出手機,和正在上班的哥哥彙報自己的心路歷程。        


  亦可賽艇:哥,我忽然發覺,“乾爹”真的是這世界上最甜蜜的詞彙了        


  亦可賽艇:聽了之後心跳加速        


  堯:(歎氣的表情)        


  堯:這才幾點,你就想玩這種遊戲了?        


  堯:好吧,我今晚會早點回家。        


  亦可賽艇:……        


  葉帆以前一直自嘲自己滿腦子黃色廢料,不管什麼事情都能往色色的事情上瞎想。可是自從他哥坦白心意後,徐盛堯就漸漸表露出不為人知的汙力濤濤的一面。        


  雖然直到現在為止,他們倆人還沒做到一步,但僅是“互幫互助”,就足以讓葉帆起不來床了。每次他被折騰到精疲力竭的時候都會想:原來每個禁欲男人心裡都是本姿勢大全。        


  和徐盛堯相比,葉帆只不過是霸道總裁面前的傻黃甜。        


  ……        


  中午吃完飯,葉帆哄小墨午睡。小男孩正是玩到興奮的時候,拉著狗狗的爪子不鬆手,非要鑽到撓撓的狗窩裡一起睡覺。葉帆沒辦法,只能讓傭人拆了一個全新的城堡狀的大型狗房,在裡面鋪上軟墊子,讓小墨鑽進去和狗一起午睡。        


  他從不知陪小孩玩是這麼累的一件事情,他正準備休息一會兒,沙發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掏出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就沒有管,誰想那個號碼不屈不撓的打來三四次,葉帆怕誤事就接了。        


  電話接通,那邊是個中氣十足的年輕人。        


  “喂!葉帆,是我!”        


  “你是我?”        


  “是我啊,龐小貝!”        


  葉帆大惑不解:“龐小貝是誰?”        


  “……”        


  那邊絮絮不休的解釋半天,葉帆恍然大悟:原來龐小貝是小胖子助理的大名!        


  葉帆從王立力那裡辭職後,王立力本想再招一個人幫他跑腿,葉帆攔住他直接推薦了在鮑輝身旁忍辱負重的小胖子。王立力一聽說這個小胖子被他跟的藝人這麼折磨,同情心大起,趕忙同意把小胖子招到自己麾下。        


  只是等他見到新助理後,才發現哪裡是小胖子,明明是個小瘦子。        


  龐小貝這兩天過的暈暈乎乎的,他明明前一天還在鮑輝身旁像一條狗一樣被他使喚,忽然在某天早上接到了上面的電話,一紙調令把他從鮑輝身旁調走,讓他帶著行李奔赴上千公里外的影視城。        


  他以為鮑輝嫌他蠢笨不要他,他以後就要像最底層的小雜碎一樣在不同的藝人之間打零工了,等他到了劇組才發現,他負責的新藝人居然是和善仗義口碑爆棚的王立力!而且他還能得償夙願,跟在An的經紀人吳哥身旁學習專業知識,日常接觸的都是大牌實力明星。        


  他不明白自己走了什麼狗屎運,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僅有兩面之緣的葉帆幫了他。        


  龐小貝耳聰目明,最喜圈內八卦,自然知曉網上那個《神秘助理身份大起底》的帖子。他原以為像葉帆這樣的大少爺被八出身份後就會靜靜離開,哪想到對方在離開前不忘出手相助。        


  龐小貝知恩圖報,要來葉帆的電話,親自打過來向他道謝,勞他費心。        


  “小胖子,力哥不會像鮑輝那樣不把助理當人看,你也要努力回報他的關照!力哥可是我男神,要不是這次出了意外,我才捨不得把他讓給你,你要是敢偷奸耍滑……哼,我可和你們大老闆有關係!”葉帆沒忍住炫耀了一下自己的顯赫身家。        


  其實他也是一個俗人,小時候最愛看的連續劇就是《康熙微服私訪記》,而且他不愛看他們破案,就愛看康熙在每一部的最後一集揭露身份時,周圍平民撲棱棱跪倒一片,口中高呼萬歲,而貪官污吏噤若寒蟬,在暈倒前哀求聖上饒命的場景。這種翻身打臉的劇情足夠電視外的所有老老少少腎上腺素飆升。        


  只可惜葉帆沒有這機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表明身份了——過度的張揚就要承擔加倍的風險——只能在這種時候透露幾句。        


  “你和大老闆有關係?”旁小貝一驚一乍,“……我天,你不會是大老闆的小老婆吧。”        


  “呸。”葉帆心想,什麼小老婆,我是他的大老婆!不過這件事他連力哥都沒敢告訴,怎麼敢告訴小胖子。“我是他弟!”        


  龐小貝完全不信:“弟弟?認的弟弟?沒聽說王總有弟弟啊。”        


  他口中的王總是新貴娛樂現在的掌門人——王健東,也是徐盛堯的老部下,他是一位精明勤勉的領導人。不過在葉帆所知的未來,這位王總卻在幾年後爆出了挪用公款賭博的醜聞,被從新貴執行總裁的職位上擼了下來。就因如此,這麼重要的位置白白落到了徐氏集團的“小藩王”一派的手裡。王健東的所作所為葉帆早就告訴了徐盛堯,也不知他是如何處理的。        


  聽到小胖子居然把自己和那位賭徒扯到一起,葉帆拉下臉嫌棄極了。“他?我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是那位老大叔的親戚?你的眼光放高一點,人家一說‘老闆’你就想到他身上去,我說的‘老闆’可是王健東的老闆!”        


  龐小貝一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激靈。王健東的老闆?那不就是新貴娛樂的母公司,徐氏集團的……他不敢再想下去,但心裡已經明白電話那頭的恩人有著了不得的身份。        


  他沒敢細問下去,害怕自己聽到一個讓自己心驚膽戰的答案。像他這樣的娛樂圈小園丁,還是不要知道太多事情比較好。他趕忙岔開話題:“我還想你怎麼可能是王總的人,畢竟鮑輝每次見面都叫他一聲叔叔,他總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解釋硬把他的助理從他身邊調走。”        


  “鮑輝叫他叔叔?”葉帆愣住了。他就說鮑輝明明是個剛出道一年多的新人怎麼能得到新貴娛樂這麼鼎力的強推,即使他虐待助理、濫用親戚當經紀人都沒人敢說什麼,原來他和王健東有這麼一層關係。        


  只是叔叔的意思千千萬,他們到底是有血緣的叔侄,還是其他?現在看起來勤勉認真的王健東在未來變得嗜賭如命,會不會和品行不端的鮑輝有關係?        


  他們倆人這個電話打了很長時間,掛斷時,小墨已經摟著狗狗的脖子迷迷糊糊的從狗窩裡鑽出來了。        


  他見葉帆皺著眉頭抱著胳臂坐在沙發上,趕忙小碎步跑過去,肉呼呼的小手按在葉帆的眉頭之間,奶聲奶氣的說:“你別皺眉呀,皺眉會變醜。小墨給你唱首歌,祝你……唔,祝你每天都像小墨一樣開心快樂。”        


  被這麼一個精靈可愛的小天使安慰,葉帆哪還有心思犯愁?他把煩心事丟掉腦後,繼續陪他玩耍。        


  和小孩子共渡的時間過的很快,剛開始小墨有力氣在幾層高的別墅裡上上下下的瘋跑,到後來跑不動了,就坐到草坪上,拉著葉帆陪他玩玩具。        


  男孩子都喜歡機器人這類東西,葉帆並不藏私,從收藏室裡拿出自己珍藏多年購買的上百尊人偶供他玩耍。        


  小墨看著面前紅紅金金的機器人,問他為什麼同樣的玩具要收集這麼多。        


  “哪一樣了,哪一樣了?”葉帆和孩子待久了,孩子氣的一面激發出來:“這是我第二愛的男演員‘小胡蘿蔔唐尼’演的‘鋼鐵奇俠’,這些全是他的戰甲!你看,這是MK1,這是MK2,這是MK3……這是MK21,這是MK22……這是MK44,這是MK45……”        


  數著數著,小墨睡著了。        


  有錢人的睡前鋪墊真不一樣,別人數羊,他數鋼鐵奇俠。        


  徐盛堯的加長座駕在大宅前停下時,葉帆正小心的抱著孩子往屋裡走,他穿過前院時正巧和徐盛堯遇上。葉帆在門廊前停下腳步,輕輕晃動身體哄著睡夢中的小墨,同時向工作歸來的哥哥獻上一個滿懷愛意的笑容。        


  “你回來啦。”他輕聲問候。小墨在葉帆懷裡睡得毫無形象,像是無尾熊一樣扒在他乾爹身上,無意識的從喉嚨裡發出細小的哼聲。        


  看著眼前被籠罩在溫馨燈光下的一大一小,徐盛堯恍然間感覺他們三人真的是一個“家庭”。        


  最普通,最溫暖,最隨處可見的那種。        


  徐盛堯強忍住自己想在所有傭人面前吻上弟弟的想法,從他懷裡接過小墨,然後與葉帆並肩向家中走去。        


  


  ☆、第 49        


  晚飯過後,小墨的家人把小墨接走了。葉帆本來想留他在自己家裡住一晚,但徐盛堯的一席話打消了他的念頭。        


  “他才幾歲?午睡有陽光還好,晚上那麼黑,他這個年紀在陌生的房間裡睡一晚很容易害怕。”        


  “我可以陪他睡啊。”        


  徐盛堯:“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把他送回家。”        


  葉帆怒道:“你怎麼這麼霸道?”        


  徐盛堯淡定的把視線轉向手裡的檔:“這句話你昨晚在床上就說過了。”        


  葉帆恨不得回到昨天,把床上的自己悶死才好。        


  ……        


  晚上睡覺時,葉帆向徐盛堯談起了白天從小胖子那裡聽來的消息。“哥,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鮑輝嗎,就是那個虐待助理的三百多線小明星?我前幾天把他的小胖子助理推薦到力哥那裡去,今天小胖子給我打電話謝謝我,還跟我說了一件事情。”        


  徐盛堯問他什麼事。        


  “那個鮑輝居然和王健東有關係,小胖子說每次鮑輝私下見王健東都會叫他叔叔。我就說新貴裡怎麼會有這種頤指氣使的藝人,原來是仗著有王健東撐腰。”        


  “姓鮑……”徐盛堯坐起身子靠在床頭,表情籠上了一層少見的陰雲。葉帆敏銳的注意到他的反應,有些緊張的往他身邊靠了靠。        


  徐盛堯順勢摟過葉帆,靜靜思索了半分鐘,才開口:“之前你告訴我,健東會在未來染上賭癮,甚至做出挪用公款去賭博的事情,我聽了非常意外。他跟了我很多年,家庭和睦幸福,工作勤勤懇懇,我從沒聽說過他有這方面的興趣。但為求穩妥,我還是讓人去查了一下,發現他從兩年前開始加入了某個富豪會所,會所裡確實有牌桌賭局一類的,但金額不大,他去的也不勤,所以我沒有出手干預。”        


  葉帆明白哥哥的顧慮——即使他從未來重生回來,知道一些事情註定會發生,但絕大部分事情只能“未雨綢繆”,不能“提前解決”,畢竟不能用還未發生的事情去懲罰對未來一無所知的人。        


  徐盛堯已經做得足夠多,他可以終止對千島之國的酒店建設,可以追加對《狗肺之徒》的投資,但是他無法因為王健東“未來”挪用公款的事情把“現在”勤勉的他撤職。        


  而且王健東是他的老部下,他們的關係很大程度上已經不止是上下級,更像是朋友。葉帆曾經數次在徐盛堯的書房裡見過王健東,那是一個看上去很豁達的中年男人,他年紀比徐盛堯還要大上不少,兩鬢已染上風霜,會微笑著和葉帆打招呼,不管從哪裡看都不像是一個窮途末路的賭徒。        


  對於自己的老朋友,徐盛堯還是想以敲打、監督的手段為主,趁他還沒沉迷於賭博,儘早讓他斷絕心思。        


  葉帆問:“這些和姓鮑的有什麼關係?”        


  “賭博這種事情,如果沒有人代領的話,像健東那樣的人是不會陷進去的。所以我讓人查了一下健東的幾個牌友,其中有一個人剛好姓鮑,但那人不是什麼富豪,只是個掮客,人脈挺廣。”        


  如果順著現在的線索往下猜測,鮑輝很有可能是那個鮑姓掮客的親戚,靠著這層關係進入了新貴娛樂。至於之後是不是這個人引著王健東深陷泥潭,那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繼續觀察,如果稍露苗頭,就趕快掐斷。        


  沉重的話題談了很久,連帶著葉帆的心情都不明媚了。他明明懷揣多出來的八年光陰,可能做的事情那麼有限,他一時沮喪的不得了。        


  其實他之前每天在片場忙得團團轉的時候真沒心思想這麼多,還不是現在一下閑了,才容易胡思亂想。        


  徐盛堯知道他這幾天在家裡呆的無聊,主動問他:“週六下午是‘優品集成’的三十年慶典,我會出席,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我可不去!”葉帆搖頭,“我對優品集成有心理陰影,當年就是他們的頭兒攛掇我和你搶繼承權的。怪我鼠目寸光,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有從頭來過的機會,這輩子都不想和那裡扯上一點關係。”        


  “心理陰影”——徐盛堯知道,這句話絕不是葉帆隨手扯來的大旗。        


  重生歸來,葉帆性格、閱歷看似變化都不大,很容易讓人忽略他憑空多出的八年。其實差異一直存在,他對曾經“篡位”一事特別敏感,只要徐盛堯稍微表露出一點想要讓他接觸公司工作的想法,葉帆就像是被紮了屁股的小狗,嚇得竄出三裡地去。        


  說他是驚弓之鳥也好,說他是草木皆兵也罷,總之葉帆對徐氏集團的核心工作退避三舍,不願意有任何關聯。        


  因為那場在未來曾經發生過的兄弟鬩牆,倆人心中都有一個不小的結。        


  葉帆想要儘量避開公司的所有事情,安心混吃等死。而徐盛堯則在反思,另一個他和弟弟走向對抗的兩極,固然有葉帆不爭氣的緣故,但他一味的把葉帆排除在徐氏集團的核心之外,是非常錯誤的做法。        


  他們倆人都想改變,結果卻因此陷入了僵局。        


  徐盛堯勸他:“釣釣,我知道你心裡彆扭想要避嫌,可你比所有人都多了八年的遠見,為何不抓住這個機會重新開始呢?在你重生之後,我找了一些資料,雖然都是小說,但那些主人公重生後都發憤圖強,努力致富……”        


  “那是因為他們窮,而我已經很富了啊!”        


  “……”徐盛堯一時語塞。        


  徐父離世前,曾和徐盛堯有過一次長談。徐父說他對釣釣的要求都很低,不需要有任何大作為,只求他平平安安過一生。與之相反,徐父對徐盛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撐起徐氏,把這個企業發揚光大。        


  徐父問徐盛堯可曾嫉妒釣釣的沒心沒肺。        


  徐盛堯說不嫉妒,因為他也衷心希望,那個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真的能平安喜樂的走完人生之路。        


  既然葉帆的態度都這麼明顯了,徐盛堯決定尊重他的想法,只不過他身為哥哥,嘴上還是要教訓幾句的:“得虧你是回到了現在,還有我為你保駕護航。你若是回到了幾百年前,又不懂煉鐵造火藥,又背不出幾首古詩,那就只能等死了。”        


  “沒事,我還能賣身啊。”葉帆一揮手,豁達的說,“就我這一身浪裡白條的好功夫,一人就能撐起一座青樓!”        


  於是這整整一晚,徐盛堯仔細鑒賞了幾番葉帆的功夫。        


  及時雨,霹靂火,入雲龍,雙槍將。        


  還不等試到浪裡白條呢,葉帆就累的睡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這一章有點少:)        


下一章是哥哥單獨的戲份,好久好久沒寫哥哥中心的章節了XD。也得讓徐惜弟單獨出去推推劇情XDDDD        


PS:不用去微博看,都沒肉。        


  ☆、第 50        


  週六午飯後,余秘書準時抵達徐家大宅,接徐盛堯去參加優品集成的三十年成立慶祝大會。他本來以為葉帆也會一同前往,沒想到最後上車的只有徐盛堯一人,葉帆笑盈盈的在餐桌邊揮舞著豬蹄歡送他哥,說:“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徐盛堯點點頭:“我儘量八點前趕回家。”接著轉頭吩咐傭人給葉帆盛碗冬瓜湯,這麼熱的天吃那麼油膩的東西容易反胃。        


  余知樂在他身後低聲提醒:“徐總,您晚上還要和地產的人開海外酒店的選址會。”        


  徐盛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八點我要回家陪釣釣,三個小時足夠了。”        


  “……”余知樂內心腹誹:老大您前幾天還不是這麼說的啊,還讓他訂好夜宵,十點準時送進會議室呢!        


  內心的無奈表達不出來,余秘書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跟在徐盛堯身旁上了車,恪盡職守的向他彙報今天下午慶祝會的流程。        


  優品集成是一家專做快消產品的公司,成立已有三十年,最開始是做香皂起家,現在旗下共有三個牌子共計二十三類快消品。除去在熊貓國發展外,優品集成在東南亞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成立了三家分公司,並且計畫年內進軍歐洲。        


  因為員工人數眾多,這次的慶祝會直接包下了一個大型體育場,還請來新貴娛樂的多位大牌明星捧場,又唱又跳又抽獎,慶祝活動將會一直持續到晚間。徐盛堯因為還有會議要開,所以四點多就會離場,在此之前他有一場十分鐘的演講,然後主持一場現場聘用儀式。        


  徐氏的所有崗位都有學歷准入門檻,然而快消產品的底層推銷員學歷都不高,他們往往在一線崗位上奮鬥多年依然不算是正式員工,無法享受徐氏的各項福利。這次慶祝大會將會破格提拔十名優秀的基層地推人員,這些人都是在當地銷售區有極高銷售額的推銷員。這次破格吸納,對於同崗位的其他人可以當做是一種激勵。        


  徐盛堯主動要求在慶祝大會上增加一個聘用儀式,他將上臺簽署聘書。        


  “說起來,這個破格提拔的點子是誰想的?”        


  “是潘總。”余知樂回答。        


  他口中的潘總是優品集成現在的掌權人,也是徐父再世時,糊塗立下的某個“藩王”的兒子。優品集成內部幾個小藩王內鬥嚴重,這個姓潘的已經是他們之中最有頭腦的一個,因為公司在他的經營下沒出過什麼大毛病,徐盛堯就一直沒對他下手。        


  徐盛堯手指輕敲座椅扶手:“這十個人進入公司後定的是什麼崗?”        


  “絕大部分都是主管崗,因為他們都沒有團隊經驗,所以一開始不會給他們太高。有一個人聽說會放到經理的級別。”余知樂仔細回憶,“具體情況我沒注意,好像那個人職高畢業後工作了幾年才去優品集成當銷售,在超市賣衛生巾什麼的。聽說口才了得,和好幾家公司談了女員工勞保福利……據說這幾年還考下了自考本科,很勤奮。估計潘總是想用他樹典型。”        


  “知樂,”徐盛堯安靜聽完余知樂的講述,在汽車後座坐直了身,很嚴肅的開口,“我不希望下一次再從你嘴裡聽到‘好像’、‘聽說’、‘估計’一類的詞。我在你剛畢業的時候就說過,我不會讓呵佛大學商學院畢業的你,在我身旁僅僅當個處理公事的秘書。這是屈才。我對你一直抱有厚望,我希望你能拿出更謹慎的態度來對待我定下的工作。”        


  他們倆人共事五年,關係一直親密,徐盛堯極少對余知樂說這麼重的話。余知樂自知理虧,他這次的準備工作確實不夠上心,不能為領導提供可靠的資訊。        


  他羞愧道歉:“對不起徐總,我最近確實有些鬆懈。”        


  “鬆懈誰都會有,不過我希望你能及時調整狀態。”徐盛堯平靜的看著他,眼中的信任從未消失過,“今天的慶祝會你一定要認真看,十年以後,我希望將是你站在臺上做優品集成的總裁陳詞。”        


  “……是。”餘知樂感動的低下了頭,他實在太過幸運,能遇到像徐總一樣亦是上司亦是朋友的伯樂。        


  車子在晃動中慢慢向前行駛著,距離會場大約還有半小時左右的路程。左右無事,徐盛堯翻看起了發言稿,他在心中默讀兩遍,大體知道了哪部分改用何種語氣朗讀。        


  忽然,一陣連綿不斷的微信推送聲在車廂內響起,打破了車內的寂靜。徐盛堯剛開始還以為是釣釣給他發的,但很快發現聲音的來源是余知樂的公事包。        


  向來被不熟悉的人評價為“冷漠”的余知樂第一時間摸出了手機,仔細閱讀對方發給他的幾十條內容,甚至還點開了對方發來的搞笑視頻,捂著嘴偷樂了幾下。        


  他明明叫“知樂”,其實並不常笑,徐盛堯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剛剛那幾分鐘裡,是他見過余知樂笑的最多的一次。        


  看到這一幕,徐盛堯終於明白為何余知樂最近工作時有些心不在焉了。        


  公事說完,私事繼續。        


  徐盛堯問:“你談戀愛了?”        


  余知樂放下手機乾咳一聲,沒有否認。        


  徐盛堯難得好奇心大起,他這位朋友向來孑然一身,工作場合不是沒有別人向他獻過殷勤,甚至還有女高管對他芳心暗許,但他一律冷面拒絕,從不給別人任何幻想。沒想到他也有陷入情網中的一天。        


  “對方是男的女的?”徐盛堯饒有興趣的追問。        


  “……”余知樂被噎住了,反問,“現在異性戀有這麼少見嗎?”        


  徐盛堯啞口無言,自嘲自己談了戀愛後智商直線下降。        


  左右還有不少時間,徐盛堯讓自己的得力幹將講講他的戀愛經歷。        


  故事有些俗套,他說對方是通過國外的社交軟體聯繫上他的,余知樂大概每週會登陸一次他在牆外的社交帳號,主要是為了看看舊時同窗有沒有什麼新動態。大概兩個月前,一名同校學妹申請加他好友,他看二人共同好友很多再加上是同胞就同意了。        


  沒想到這位學妹是個不折不扣的社交軟體控,非常愛分享自己的生活。在路上見到了小狗要拍一張,和朋友吃了大餐要拍一張,逛街買到了一捧鮮花要拍一張。而且她非常活躍,特別喜歡和別人互動,余知樂偶爾發的幾條狀態她都會認真回復,一來二去之下,倆人交換了聯繫方式。        


  這位名為Amy的女生性格開朗活潑,總是妙語連珠,常有奇思妙想,每每逗得余知樂心情大好。偶爾她又柔情似水,體貼溫暖,余知樂不知不覺得就陷了進去,喜歡上了素未謀面的她。        


  兩周之前,余知樂主動告白,Amy在考慮到距離和年齡的差別後本來不願接受。但她耐不住余知樂的幾番真情剖白,最後終於同意,並答應暑假回國時,兩個人可以見上一面。        


  就因為這樣,余知樂這段時間魂不守舍,恨不得掰著手指頭倒數日期,希望能儘快見到女朋友一面。        


  徐盛堯見他提起心上人時一幅幸福滿滿的癡態,本想揶揄兩句,但轉念一想,這麼幸福的笑容自己每天早上都能在鏡子中見到,自己完全沒立場笑話他。        


  有這樣的純情戀愛故事相伴,路上的時間消磨的飛快。當徐盛堯的豪華座駕穩穩停到慶祝會場正門後,等候在這裡的優品集成的管理層迎上來,恭敬的歡迎他下車。        


  雖然徐盛堯和優品集成的小藩王們彼此不合,兩方都想抓緊時間除掉眼中釘,但面子上還是其樂融融,有說有笑。        


  徐盛堯最會做戲,下車後喊了句:“潘總!”他的語氣介於親熱與疏離之間,讓人挑不出錯處,但又覺得膈應的要命。        


  最最主要的是,他只叫了小藩王裡面的一位,其他幾個人都沒有正式問好。本來小藩王之間就互相看不順眼,徐盛堯現在明顯表現出對其中一人的“器重”,這就像是一根細小的魚刺,雖然能輕易咽下,可就是讓其他人心中猜忌。        


  幾人一邊聊天一邊向著場館內走去。一路上,小藩王們都在吹噓著優品集成這幾年的成績。其實這家公司現在已經進入了發展的瓶頸,幾位元高層只能守成,無意開拓,長此以往只會讓優品集成落於人後。年初的時候徐盛堯力排眾議要求公司於歐洲建廠推廣,短時間內雖然拼不過老牌外資企業,但未來前景遠大。        


  根據慶祝會流程,在正式開場後,徐盛堯會在聚光燈的映照下,順著場內的通道一直走向會場正中間的VIP坐席,那些小藩王們只能跟在他身後看他的背影。        


  這種再正常不過的設置,到了這些小藩王眼裡讓他們倍感屈辱。他們每一個人都妄圖把他從高高在上的徐氏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換自己取而代之。徐盛堯每天居安思危,不敢鬆懈,就是擔心某日被這些白癡們得逞。        


  徐盛堯在進入後臺的專屬休息室前,注意到後臺的角落裡坐了一排身著正裝的男女。        


  也不知誰出的土主意,這十個人的胸口各綁了一朵紅綢花,再大一分就成了騎馬遊街的狀元,再小一分就成了喜結良緣的新人。這幾人俱是喜氣洋洋,尤其是坐在最外面的一位,胸口的紅花比旁人都大,他氣質出眾,微長的頭髮蓋住耳朵,短短的頭簾下眉眼周正,他手裡拿著兩張A4紙的演講稿正低聲背誦,不過因為大紅花擋住了視線,他只能平舉起演講稿費力的看。        


  不用多說,這幾人一定是今天慶祝大會上將被破格錄取的基層推銷員。而那個背演講稿的絕對是他們之中最出眾的一個,會代表其他幾人上臺發言。        


  如果余知樂的資訊沒錯,那這人也是十個人當中唯一一個被提拔到經理崗位的人,想必他有真才實幹才會如此受器重。        


  徐盛堯低聲吩咐余知樂去聯繫那個“大紅花”,如果能搶在優品集成的人之前把這十個人拉到自己這邊,這將有利於自己在收拾小藩王后重建公司內部的中層架構。        


  余知樂領命而去,他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悄悄離場,十幾分鐘之後圓滿完成任務,帶著那個“大紅花”走進了徐盛堯的休息室。        


  “大紅花”原本只是一個普通賣場的衛生巾推銷員,本來男人賣衛生巾很讓人側目,但他能說會道,又長得端正,很快就和幾家當地的大型服裝廠簽訂了協議,為他們的女員工提供勞保福利。這次公司慶典,他因為業績突出被列入了十人之一,再加上他努力自考了本科文憑,便被當成了敏而好學的典型,被選去演講。        


  作為公司最底層的螺絲釘,能見到集團裡最高層的總裁,“大紅花”緊張的手都在抖,他強壓住這份不合時宜的焦灼,向徐盛堯恭敬問好。        


  徐盛堯說了一通套話,勉勵他努力工作,祝他今天演講順利。        


  “大紅花”激動的連謝謝都不會說,掏出手機結結巴巴的問能不能合影。        


  徐盛堯欣然同意。        


  合影完,徐盛堯問他:“你剛才沒有做自我介紹,你怎麼稱呼?”        


  “大紅花”忙回答:“是我疏忽了。徐總,我叫星翕。”        


  徐盛堯順勢誇獎他:“月明星稀?姓少見,名很好聽。”        


  “不是、不是。‘翕’是‘一張一翕’的‘翕’。”他的名字有些生僻,很多不認識的人都會叫錯。他擔心徐盛堯不知道這個字,雙手呈上自己的名片給他看。        


  徐盛堯手指幾不可見的一頓,拿過名片,盯著星後面的那個字,許久沒有說話。        


  待星翕走後,徐盛堯頭疼的把他們二人的合影發給在家睡懶覺的葉帆看。        


  堯:在嗎?        


  亦可賽艇:在!        


  堯:[照片-合影]        


  堯:[照片-名片]        


  堯:這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在未來攛掇你造反的優品集成副總裁?        


  亦可賽艇:臥槽!        


  亦可賽艇:對對!        


  亦可賽艇:這就是那傻逼星扇!!!        


  亦可賽艇:哥,你遇到他了?別磨蹭快把他弄死!!        


  堯:……        


  堯:那字念xi        


  亦可賽艇:啊?星字原來是破音字啊?        


  


  ☆、第 51        


  第五十一章        


  得知自己“最大的勁敵”居然就在眼皮底下出現,而再過幾分鐘自己不僅要上臺為他簽署聘用合同,還要在台下聆聽他的演講,徐盛堯的心情非常複雜。        


  由於釣釣的烏龍錯誤,徐盛堯一直找錯了方向,他誤以為這位勁敵因為平行世界的緣故並未進入徐氏,卻沒想到會在這種重大活動上遇到羽翼未豐的對方。        


  而更為糟糕的是,優品集成對於他來說並非是如臂使指的所在,他無法越過那些多疑衝動又容易跳腳的小藩王們,對一名在員工大會上戴著大紅花演講的標兵使出太過明顯的手段。        


  徐盛堯只能等待,等待星扇……哎不對,星翕有朝一日露出馬腳。        


  可這樣未免太過被動了。        


  雖然心中沉甸甸,但徐盛堯卻並沒有把這份擔憂表現在外。他以絕佳的風姿出現在臺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為十名受到提拔的銷售人員簽署聘用合同時,徐盛堯特地注意了一下每個人的表現。        


  對於曾經只是底層螺絲釘的他們來說,這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登上如此大的舞臺,不管是台下的近萬名員工的注視,還是臺上眾位高層的肯定,在他們眼中都是極大的激勵。甚至有一位女員工喜極而泣,拿著獎狀和聘用合同哭的梨花帶雨。        


  而與其他或是激動、或是嚴肅的員工相比,星翕的表現更加出人意料。在徐盛堯與他握手後,他忽然撲上前一個擁抱,在眾目睽睽之下摟住了徐盛堯,即使隔著對方胸口大的可笑的綢布紅花,徐盛堯也能清楚感受到星翕的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        


  剛剛在後臺休息室見面時,星翕的激動就已經溢於言表了,又是索要簽名、又是懇求合照,沒想到上臺後更是出格。徐盛堯甚少與人如此親密的接觸,或者說除了釣釣之外,他成年後再沒和別人擁抱過。礙于星翕未來的特殊身份,徐盛堯身體不自禁僵了一下。        


  好在星翕還有分寸,這個擁抱不過短短幾秒就結束了。他誠懇的說:“感謝優品集成、感謝徐總潘總。”        


  徐盛堯頷首:“是優品集成要感謝你。正因為有你們這樣堅實的力量,公司才會有更好的發展。”        


  他的這番發言通過胸前的麥克和緊跟在他身後的攝像頭,忠實的呈現在大螢幕上,這為他贏得了很多好感。        


  這世界大部分人是看臉的。三十多歲俊朗成熟文質彬彬的總裁說出這番話可信度百分之一千,若換一個小藩王來說,只能得到虛情假意的評價。        


  從他走入會場時在聚光燈下優雅沉穩的儀態,到上臺做開場演講宣佈公司即將進軍歐洲的豪情萬丈,再到為十名優秀員工簽署聘用合同的彬彬有禮,他的一舉一動、一蹙眉一微笑,都通過攝影機第一時間呈現在大螢幕上,讓每一個到場的員工都能三百六十度看到這位氣場強大的徐氏總裁。        


  本來因為小藩王們把持住優品集成的方方面面,導致員工人數最多的優品集成對徐氏集團的歸屬感並不高。可這次員工大會上徐盛堯展現出來的個人魅力,讓很多員工對他有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甚至有一些員工,在看到徐盛堯出現在舞臺上的那一刻,就開始討論如何才能在集團內部調崗,好能每天都看到這位英俊的總裁。        


  這些議論徐盛堯是完全不知情的。不過他並不介意員工們在注意到他的才幹前先注意到他的外貌,因為外貌是讓人繼續深入瞭解內在的前提。        


  ※        


  出席完下午的慶祝大會,徐盛堯又趕去主持徐氏地產的海外高級度假酒店的最終選址會。雖然中午離家時答應釣釣會在晚上八點前到家,但選址會上兩方陷入了拉鋸戰,最後硬是到十點才確定了最終方案。        


  等到徐盛堯一身疲憊的回到家中時,在客廳裡枯坐了一整晚等他的葉帆第一時間迎了上來。徐盛堯往餐廳的方向一看,只見滿桌菜肴無人動,想必葉帆為了等他並沒有吃晚飯。        


  “我不是說了會晚回來?怎麼不先吃?”徐盛堯也不避諱屋裡的傭人,牽住葉帆的手往餐廳走。        


  葉帆難得一臉愁容:“吃不下。星扇……不對,星翕都出來了,我哪有心思吃東西?”        


  葉帆上輩子認識星翕時,他已經是堂堂“星總”,葉帆被他忽悠的簡直能同他穿一條褲子,那時候他不願管徐盛堯叫哥,卻跟在星翕後面“星大哥”前、“星大哥”後,後來他把股份交給星翕代理時,需要簽合同,才知道他名字怎麼寫。不過葉帆小小年紀就出國,肚子裡沒幾滴墨水,認錯了字,害的徐盛堯之前做了無用功。        


  他拉住哥哥的衣袖,急切的問:“哥,星翕的事怎麼樣了?”        


  徐盛堯搖搖頭,把自己的掣肘之處一一講給了葉帆聽,告訴他自己現在無法向星翕下手,對方地位雖然微不足道,但這次在員工大會上如此大出風頭,肯定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的發展。        


  星翕這個人是葉帆和徐盛堯上輩子決裂的導火線,更有可能是在葉帆的車上動手害得他車禍死亡的罪魁禍首,一想到這麼一個人安安穩穩的在他們眼皮底下待著,葉帆就坐立難安。可正如徐盛堯曾經說過的,他無法因為未來發生的事情懲罰現在的人,就像他不會放棄在未來挪用公款賭博的王健東一樣,他也無法因為星翕在未來攛掇葉帆篡位而在現在就開除他。        


  這就是重生的弊端。        


  而且還有一點——“釣釣,你確定是星翕在你的車上動手腳的嗎?”        


  葉帆咬著嘴唇:“……不確定。反正不是他就是那個姓潘的,因為你走了,我死了,得益最多的就是他們。”        


  這是最大的疑點。當初葉帆的車刹車失靈,他在公路上沖出去摔下了懸崖。他能把目標縮小在兩個人身上,但究竟是兩個人中的誰,他卻無從知曉。        


  徐盛堯是個謹慎的人,星翕究竟是不是害死弟弟的兇手,會左右他對這個人的報復手段。一個野心家和一個殺人兇手的危險程度,是截然不同的。通過今天短短的接觸,徐盛堯能感覺到這個人有野心,但這份野心在未來會不會扭曲變化,他無從得知。        


  徐盛堯哄著葉帆吃了遲到的晚飯,葉帆悶悶不樂,哥哥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不知不覺中吃了幾筷子胡蘿蔔他都沒有感覺。        


  徐盛堯意識到星翕的出現給葉帆帶來了極大的恐慌,這種恐慌不僅是讓他回憶起了死亡,還有一些徐盛堯捉摸不透的東西。        


  他們兄弟之間有個約定,如果發現對方有心事,絕對不能猜,有疑惑就問,有心事就坦白,絕不能重複上一輩子的老路,因為溝通不暢導致誤會重重,分道揚鑣。        


  所以徐盛堯直接向釣釣提出了他的疑問。        


  葉帆組織了很久語言,徐盛堯也不催他,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因為緊張而滾動的喉結。        


  良久,葉帆開口:“……我就是覺得和他相比,差距太大。其實他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出身不怎麼樣,上完職高就出來工作,但人家半工半讀,拿了文憑,成為正式員工,八年後就成為了一個大公司的副總裁,雖然這確實有小藩王后在背後角力的結果,但他本人的努力不可忽視……我聽過別人在背後議論他,說他當年不過是一個賣衛生巾的。可一個賣衛生巾的人都能爬的這麼高,而我擁有他沒有的一切,卻活的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子。”        


  本來葉帆專心致志做米蟲,可星翕的驟然出現,卻激發了他從上一輩子開始,就深埋在內心深處的不易察覺的自卑感。        


  “誰說你沒心沒肺了?”徐盛堯不贊同的搖搖頭,他最聽不得弟弟這麼妄自菲薄,“真正沒心沒肺的人,不會在意識到錯誤之後想盡辦法彌補,不會在別人有難的時候伸手搭救,不會拋下身份背景嘗試一種新的生活……星翕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對手,但你也有你的優勢。沒有人從最開始就是完美的,你現在只不過是沒找到前進的方向,瀾仁曾經和你很像,他玩到三十歲才確定自己想做什麼。你還年輕,而我有錢,我不介意多養你幾年,十幾年,幾十年。”        


  葉帆歎氣:“哥,我有時候發現你對我的要求真的太低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二十一歲,而是二十九歲,可我卻覺得自己的心智一點進步都沒有。”        


  “這其實是你的優勢。”徐盛堯笑著親吻他的額頭,“要知道投胎也是技術活。上天不僅讓你成為徐家的掌上金勺,又給了你重來一次的機會,它給了寬裕的時間重新審視未來……上天是寵愛你的,像我一樣。”        


  這天晚上,徐盛堯身體力行的向釣釣展示了一番自己有多寵愛他,直把弟弟寵愛到差點上天。最後葉帆是紅著眼眶進入夢鄉的,徐盛堯見他睡得爛熟不忍叫醒他,自己下床沾濕了毛巾,小心的幫葉帆擦乾淨小腹和股溝裡的白濁痕跡,又拿過臘梅修復精華,仔細的在葉帆大腿內側塗抹勻。因為倆人遲遲未做到最後一步,徐盛堯最常用葉帆雙腿之間的嫩肉發洩欲望,每次做完,葉帆的雙腿內側都會紅腫一片。        


  不是徐盛堯不想向葉帆的小菊花下手,只是葉帆之前交往的都是女生,向來都是進入的角色,從來沒在下面過,徐盛堯擔心自己貿然出手會把葉帆之前積累的進度條一次性榨幹……不過他有種感覺,最近釣釣已經越來越離不開他了,這種依賴不同于最開始兄弟之間的依賴,而是一種戀人之間才有的默契。就像他回家時想要第一時間見到弟弟一樣,釣釣也會不自覺的追逐他的身影。        


  再過幾日就是徐盛堯的生日,他由衷希望在生日那天,能夠拆封這件禮物……希望,不會嚇到釣釣。        


  如果他知道葉帆在心中腹誹了無數遍“哥哥是處男不知道gay之間是怎麼做愛”的話,恐怕會為了這段時間的隱忍後悔到腸子都青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要到哥哥生日啦!        


  ☆、第 52        


  第五十二章        


  在葉帆掰著手指數日子的過程中,哥哥的生日悄然到來。        


  作為徐氏的總裁,徐盛堯的生日當天本應該舉辦一場盛大的社交舞會,與眾位或是朋友、或是對手的豪門子弟交際一番,再和某幾位妙齡小姐跳上一曲,就這樣掛著假面具直到送走所有賓客,徐氏大宅重歸寧靜。        


  可自徐老總裁在世時,就不喜鋪張浪費,在徐氏大宅舉辦過的舞會只有寥寥三場,第一次是還在繈褓中的徐盛堯被徐老總裁抱回家,第二次是葉帆滿月和徐老總裁的六十大壽一起慶祝,第三次就是徐盛堯成年,徐老當眾宣佈徐盛堯將是徐氏唯一的繼承人,那一場舞會尤為盛大,到場的賓客絡繹不絕,成為眾人視線中心的徐盛堯一晚上都沒有休息過,又要和小姐們跳舞,又要和長輩們說話,累的他當晚直接在釣釣的小床旁睡了過去。        


  後來徐老總裁過世,徐盛堯身為哥哥,本應該在釣釣十八歲生日時為他主持一場舞會,然而那時候釣釣早就逃到國外上學,徐盛堯飛抵禿鷹國看他,他卻以“要和朋友們慶祝”為由包機去了賭城,把徐盛堯足足晾在酒店三天。        


  現在回憶起來,葉帆只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可笑的要命,又覺得那時候的哥哥可憐的要命。        


  徐盛堯繼承了父親低調的優良品格,從不在自己生日時搞什麼慶祝活動,把這天當做和其他364天一樣。如果是休息日就在家休息,如果是工作日就照常去上班。然而這個生日,他有了釣釣,對於這對還在熱戀期的情侶來說,這一天勢必會有所不同。        


  雖然他想低調行事,但是對於社交圈內其他人來講,徐氏總裁的生日是絕對不能忽視的。從他生日一個星期前開始,源源不斷的禮物陸續送達,關係遠的人送到公司,關係近的人送到徐家大宅,至於向敖瀾仁這樣關係近的不能再近的,當然是開著跑車、用胳臂肘夾著禮物盒子,耀武揚威的踏進了徐家大門。        


  “老徐!恭喜恭喜,又老一歲啊!”敖瀾仁簡直把徐家當成了他家,往會客室的沙發上一坐,隨手把禮物盒扔到了徐盛堯懷裡。        


  徐盛堯這段時間接到的禮物足以把兩間空房間堆滿,他直接把拆禮物的事情交給了在家閑的沒事做的葉帆。不過好兄弟送的東西,他無論如何都要親手打開。        


  敖瀾仁送的東西確實出乎他意料,又極為合他的心意。        


  只見在禮物盒中靜靜躺著兩塊男士腕表,其中一隻錶盤大些,整體風格大氣成熟,指標、數位全部鑲了鑽,低調中透著奢華。再看它旁邊的那只手錶,設計更為活潑青春,錶盤週邊佈滿兩排碎鑽,張揚又充滿活力。這兩隻表雖然風格不同,但擺在一起卻能讓人一眼認出來是一對,徐盛堯翻過表身一看,果不其然在內側看到了雕刻的姓名縮寫。        


  徐盛堯並未向他直接坦承過自己與釣釣的關係,但敖瀾仁對於情愛一事眼光毒辣,再加上有餘知樂的通風報信,自他們從影視城回來後,他就對這兄弟倆的戀愛關係有所瞭解。不過徐盛堯不說,他就不問。這次兄弟生日,他送的禮物充分的說明了他的態度——祝福。        


  “謝了。”徐盛堯笑著收下了這份禮,也算是直接坦白了他和釣釣正在談戀愛的事實。        


  敖瀾仁大大咧咧的說:“謝什麼謝,你倆喜歡這份禮就成!對了,這次可是你本命年生日,準備不準備大辦?”        


  “不辦了,和以前一樣在家過。”        


  “那也成,我晚上過來蹭飯。”        


  “你別來。”徐盛堯出人意料的拒絕,“那天我給所有傭人放了假,不想有人打擾。”        


  敖瀾仁頓時聽懂他的言下之意,看來徐盛堯是打算和他的寶貝弟弟單獨慶祝了。他意有所指:“徐惜弟,那我就提前祝你生日晚餐吃的順心,洪湖水浪打浪,一浪更比一浪浪。”        


  徐盛堯高深莫測的笑笑,落在敖瀾仁眼裡是從未見過的蕩漾。        


  敖瀾仁也不好打聽人家的床上內容,乾脆換了個話題:“對了,你們最近是不是特別忙,我有時候和樂樂聊天,他經常過好久才回我。”        


  “工作強度沒什麼變化,知樂沒回你應該是有別的事。”        


  “我每次找他都是晚上九十點,除了加班還能有什麼事?”敖瀾仁委屈的提高聲音,他之前每次和余知樂聊天,總能第一時間收到回復,偶爾倆人針鋒相對的鬥鬥嘴,一晚上的時間嗖的一下就飛走了。自從和余知樂相識以後,敖瀾仁真心覺得和他聊天比什麼都有意思。        


  朋友約敖瀾仁出去游車河、泡模特,他都提不起勁來。明明一月份就做完了關愛男性生殖健康的小手術,可直到現在他都沒用過超過一隻手的次數。        


  “晚上九十點?”徐盛堯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沒什麼好隱瞞的,便直接說,“那時候他應該和女朋友在聊天,估計顧不上你。”        


  結果這麼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卻讓敖瀾仁驚到直接在沙發上坐直了身體。好在他手上沒拿著什麼水杯之類的東西,否則絕對會要摔碎在地上。“女朋友?”他失聲問道,滿臉驚訝。        


  “怎麼,他有女朋友這件事很奇怪?”        


  “不,我不是……不,我是說,我覺得……我覺得他會談戀愛這件事很奇怪。”活了三十多歲,敖瀾仁上一次這麼失態還是得知徐盛堯喜歡男人的那天。雖然認識余知樂的時間不長,但倆人互補的性格讓他們越走越近。在得知自己重視的朋友忽然有了更加重視的戀愛對象以後,那種茫然失措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空落落的。        


  就好像狗狗失去了最珍愛的那塊骨頭,明明並不是“缺它不可”的東西,但他下意識的覺得,它們應該永遠在一起的。        


  這番變化讓他的大腦一時短路,慌不擇言下說出了十分難聽的惡言——        


  “你也知道,樂樂可是做過‘那種’手術啊!蛋都摘除了一個,雖然醫生說不影響性生活,而且還給他植入了一個替代品,但那種地方摸起來肯定和正常男人有區別!你想想,他有了女朋友肯定要上床吧,要我是他的話,我都不好意思脫衣服,怕被人看出來自己那地方不正常……”        


  他滔滔不絕的說著,好像這些難聽的話說的越多,就能阻斷余知樂找女朋友的心思一樣。這些話明明不是他的本意,他向來少爺脾氣重,但絕對不會拿別人的身體狀況開令人難堪的“玩笑”。可是如今,他卻像是被另一個作嘔的小人控制了身體,說出了極為噁心的言論……        


  就在他吐出這些難聽的話的下一秒,會客室的入口處傳來了檔落地的聲音。        


  屋內的倆人循聲望去,只見在大門旁,余知樂臉色蒼白的扶著門把,身體僵硬筆直的站著,不願呈現一點弱勢之姿。他看上去剛剛進門,連身上的外套都沒顧得上脫,原本被他拿在手裡的文件包扔到了地上,裡面的東西滾落一地。        


  見他這幅表情,敖瀾仁還有什麼不明白?他沒有想到自己一時腦子短路說出來的話居然被余知樂聽到,而且那些話無異於拿刀子往余知樂剛好的傷疤上戳!        


  有些短板,當事人可以自嘲,無關之人可以評價,但身為朋友,永遠不能以此取笑。        


  當初余知樂做手術時幾乎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在那種地方動手術,傷疤好愈,自尊難愈。        


  在這段時間的交往中,余知樂把敖瀾仁當作了真心朋友,認識到這個富家子弟絕不像表面上顯示的那樣紈絝,反而心地善良……然而剛剛他親耳聽到的一席話,幾乎是對準他的腦袋狠狠地打了一棍!        


  敖瀾仁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慌張的向著余知樂那邊跑去,因為太過緊張,他甚至腳下拌蒜差點摔倒,但他顧不得扭傷的腳,一瘸一拐的沖到了余知樂面前。        


  “樂樂,你,你聽我解釋……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不,不,不是開玩笑,是我鬼迷心竅,那些話根本不叫玩笑!!!對不起,我,是我腦袋進水,是我嘴巴吞屎,才說出那麼髒那麼臭的話!”他想要拉住余知樂的手,可余知樂輕輕後退一步躲過了他的拉扯。        


  “你不要生氣……不對,你可以生氣,你打我罵我都成,你,要不你這樣。”他岔開雙腿站著,指著自己兩腿之間的地方,又是慌張又是認真的說:“你狠狠往這裡踢,重一點,踢壞了算我的!踢壞了咱倆就一樣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那麼看你!”        


  余知樂全身僵硬,像是在寒冷的雪夜頂峰前進一樣,牙齒不住的抖動,甚至發出細碎的聲響,他的嘴唇白的嚇人,但是漸漸的,他的眼神逐漸平靜下來,再沒有沒有一絲波動。        


  敖瀾仁解釋到口乾舌燥,說到後來,越說越心慌,越說越結巴,他說盡了肚子裡的好話,可他知道僅靠這些完全彌補不回來余知樂受到的傷害。他小心揣測著余知樂的心思,恨不得自扇耳光,把之前那幾句噁心人的話全都咽回肚子裡。        


  “你說完了?”        


  敖瀾仁點頭。        


  “我可以說了?”        


  敖瀾仁繼續點頭。        


  余知樂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開口:“我想這麼不正常的我,不僅沒有資格談戀愛,也完全沒有資格和你敖少爺做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實在太愛用老梗,這篇文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出現倆人談話,被第三人偷聽到的場景了_(:з」∠)_        


  ☆、第 53        


  自那天口不擇言的慘劇之後,余知樂再沒有搭理過敖瀾仁一次。他把敖瀾仁的電話和微信都拉黑,不管對方發來什麼他都不看。        


  即使敖瀾仁的道歉再誠懇又怎麼樣呢,傷害已經造成,他有權選擇不去原諒。        


  敖瀾仁心裡難受,他知道這次的禍事全是自己這張不中聽的嘴巴引起,他多次低聲下氣的示好後都換不來余知樂的一個笑臉,漸漸的他伏小做低的誠懇勁兒就變成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怨氣。        


  若不是余知樂背著他偷偷搞了物件,自己哪會那麼吃驚?若不是太過吃驚,自己又怎麼會大腦短路,說出那種傷人的話?他已經道歉了,是男人就該大大方方原諒!        


  他本來就是從小被人捧著寵著的大少爺,空長了三十多歲,卻沒有與他的年齡相匹配的成熟。        


  敖瀾仁氣不過,從徐盛堯嘴裡套出來了余知樂女朋友的名字。其實徐盛堯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女生叫Amy,是余知樂的學妹,還同為熊貓國人。敖瀾仁靠著這三個關鍵字在網上搜來搜去,居然還真讓他找到了Amy        


  這位姑娘長得十分學術,社交網站上的頭像是她在校園裡抱著書本的倩影。她頭髮高高紮起成一個馬尾,臉上笑容燦爛,無邊框的眼鏡架在鼻樑上,看著就是那種好學生的胚子。敖瀾仁流覽了對方的個人主頁,發現這個姑娘不僅學習成績好到拿過多次獎學金,而且還是社團的積極分子,能動能靜,幾乎堪稱完美。        


  他不得不承認……這兩人還是滿搭的。        


  敖瀾仁像是一隻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撲哧哧哧的泄了氣,他頹廢的癱坐在椅子上,眼睛盯著螢幕上Amy的笑容,腦中想著余知樂蒼白的嘴唇,巨大的挫敗感像是一張結實的漁網,從他頭頂罩下,把他結結實實的困在其中。        


  好兄弟有了般配的女朋友,他做了什麼?他本該微笑著祝福,善意的打趣,可他卻完全失去風度和理智,就像是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小朋友一樣,說出“我才不稀罕呢”的話。        


  明明,他稀罕的不得了。        


  心裡的痛苦翻湧不止,敖瀾仁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把心底最深處某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抽散。        


  余知樂是他的好朋友,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這段關係。        


  他掏出手機,再一次嘗試向余知樂發送微信。        


  為富超仁:樂樂,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混蛋,我明知道對於男人來說那裡有多重要,偏偏還故意說渾話侮辱你。全是我的錯!求求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說那些噁心的話了,你想怎麼報復我都行,求求你別不理我了!我這幾天做夢總會夢到你,夢到咱們一起開車出去玩,你笑的特別開心,說原諒我了。你忘了嗎,你答應我你這次休年假,要帶我去你家鄉玩……我已經計畫好了一切,可你不理我了。        


  這次的微信終於有了回復。        


  堯:……        


  堯:兄弟,你發錯人了。        


  為富超仁:沒發錯,樂樂早就把我拉黑了。我只能發給你,拜託幫我把這段話轉發給他。        


  堯:道歉的話你自己當面跟他說。這事確實是你做錯了,我怕轉發了你的話,他也把我拉黑了。        


  為富超仁:不會的,你是他的上司,他不敢拉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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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富超仁:拜託了老徐!我真的很珍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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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堯:……好吧,下不為例。        


  堯:轉發完了,他暫時沒有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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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富超仁:那我再寫一段!        


  堯:……        


  徐盛堯正要再說什麼,忽然從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搶過他的手機反手甩到了床頭櫃上。        


  他轉頭看去,只見他的寶貝弟弟從被窩裡探出頭來,頭髮亂糟糟的直愣在腦袋上,氣哼哼的望著他。        


  葉帆說:“哥,今天是你生日,不都說好了今天休息一天不處理公事嗎?”        


  徐盛堯解釋:“釣釣的話我怎麼敢不聽?這次真的不是公事……”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葉帆聽了更生氣了,“除了我之外,誰還能算你的私事?”        


  葉帆這無理硬要講三分的模樣,大大的取悅了徐盛堯。他老實上交自己的手機,發誓今天一天,他的眼睛除了看釣釣以外,其他的什麼都不看。        


  “這還差不多。”葉帆湊過來,捧著哥哥的臉給了他一個獎勵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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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4        


  新婚燕爾,正是蜜裡調油之際,若不是徐盛堯有著霸道總裁必備的“引以為豪的自製力”,恐怕就要沉迷在小妖精的被窩裡了。        


  可能是有之前“試運行”期的鋪墊,所以葉帆沒怎麼受罪,菊花疼了兩天,很快就適應了一天啪一次,一次啪一晚的節奏。        


  二十一歲的體力碰上三十六歲的耐力,兄弟倆的性生活十分合拍,偶爾對視一眼都是劈裡啪啦的火花,就連家裡的狗都不願意和他們待在一起,生怕被他們倆人襯托成了單身狗。若不是顧忌家裡人多口雜,葉帆吃飯都恨不得坐到徐盛堯的大腿上去。        


  這天是休息日,徐盛堯讓人把早飯送到了臥室裡。葉帆慵懶的在床上翻了個身,故意露出胸口紅潤的乳珠和佈滿指印吻痕的大腿,想要在吃早餐前先吃點別的。        


  徐盛堯不客氣的拍拍他的屁股,拎著他下了床,為他穿好衣服,把他帶到了小桌前,讓他老老實實吃飯,因為“今天還有別的安排”。        


  “什麼安排?”葉帆咬了一口香噴噴的煎蛋。他隱隱約約記起來昨天臨睡前徐盛堯有接過一個電話,掛下電話後說要葉帆和他一起去什麼地方。但他昨晚太累了,只聽個大概就睡著了。        


  徐盛堯往他的碗裡夾了幾個小包子,斟酌了一下,說:“是葉阿姨叫我帶你過去。”        


  葉帆一聽,臉頓時耷拉下來,筷子一扔,連早飯都沒心思吃。        


  “不去。”他硬邦邦的說。        


  徐盛堯嘴裡的葉阿姨就是葉帆的媽媽,那個在徐老總裁六十五歲時憑空出現的神秘女人。雖然徐老總裁和葉夫人並沒有正式結婚領證,但二人一直同居到他病逝,所有人都默認葉夫人就是徐家的女主人。        


  葉帆和他媽從小關係就不好,關係冷淡的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葉夫人每天除了侍弄花草就是望天出神,小時候釣釣在她面前摔倒了,她只會由著他哭,不會伸手扶一下。        


  所以小小的釣釣還不到五歲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他的親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會哄著他睡覺為他講故事的哥哥,一個是對他萬分疼寵會把世界上所有玩具送到他面前的爸爸。        


  徐老總裁去世後,葉夫人自己找了個僻靜的小院搬了過去,除了衣服和花,她什麼都沒帶走。        


  包括釣釣。        


  葉帆在被送出國前,逢年過節還會在徐盛堯的要求下去看看他媽,等他出國後,和葉夫人再沒有任何聯繫。他不會向她報平安,她也不會問他在外面習慣不習慣。        


  這次重生回國,他根本沒去看她一次。不過徐盛堯有向葉夫人簡單介紹過葉帆的動向,當時懷疑葉帆被人“頂替”時,他還去向她要了一縷頭髮,不過她對此沒提過任何問題。        


  葉帆不喜歡她,因為他的媽媽不像別人的媽媽那樣愛他。也因為她沒在徐老總裁的葬禮上流過一滴眼淚。        


  所以一聽說葉夫人讓他過去,葉帆的好心情瞬間跑光光。“她有沒有說什麼事?”        


  徐盛堯搖頭:“沒有。平常她極少給我打電話,就算有事也是直接聯繫知樂。她這次只說讓咱們過去,說要當面宣佈一件事情。”        


  “故弄玄虛。”葉帆冷哼。從小他就覺得他媽媽“不食人間煙火”,好像什麼人什麼事都入不了她的眼。        


  葉帆狠狠地叉起一塊培根送進嘴裡,一邊囫圇嚼著,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餐具抗議:“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徐盛堯見他態度堅決,氣的整張臉都要變形了,無奈之下只能放棄說服他。他對葉夫人的過去略知一二,他能理解她為何對她唯一的兒子這麼冷淡,但理解不代表他不心疼。在這件事情上,他還是更偏向無辜的釣釣的。        


  只是那件舊事牽扯太多,徐盛堯說出來只會讓葉帆徒增煩惱,還會讓葉帆二十多年來篤信的一切完全顛覆。除非葉夫人親口說出來,否則徐盛堯不會捅破這個秘密,想必其他幾個世界的“自己”也是這麼做的。        


  “那好吧,我一會兒先去葉阿姨的住處看看,如果沒什麼緊要的事情就算了,如果確實有重要的事情,我會告訴你的。”徐盛堯寵溺的說。        


  可一個小時之後,徐盛堯收拾妥當正要出發時,葉帆匆匆攔下了他的車子,黑著一張臉坐到了他身旁。        


  “怎麼忽然變了注意?”        


  葉帆重重一錘,拳頭深陷柔軟的皮質座椅當中:“我翻了翻日曆,想起她要宣佈什麼事了。”        


  徐盛堯疑惑的看向他。        


  葉帆沒有意識到自己整個人都在不住的顫抖,聲音小的幾乎聽不清:“……她要出家。”        


  ※        


  “樂樂,樂樂……樂樂……”        


  早上六點,好不容易忙裡偷閒可以睡個懶覺的余知樂被手機鈴聲吵醒。手機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是另一位公司的高層,他以為有什麼要事,瞬間清醒。可等他接聽後,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是早就被他拉黑的敖瀾仁。        


  電話那頭聽起來亂糟糟的,有個聲音模模糊糊的嚷嚷:“敖少,您別搶我手機……誒,您這給誰打呢……”        


  緊接著就是一陣霹靂磅啷的碰撞聲,敖瀾仁嘟囔著一些醉話,可卻連不成完整的句子。余知樂既生氣於週末的早上被人無端吵醒,更生氣于敖瀾仁居然使用別人的號碼打來電話,火氣瞬間沖到了頭頂。        


  他正要掛電話,電波那邊敖瀾仁中氣十足的嚷嚷:“你……你叫什麼叫!不就用,不就用一下你電話嘛!老子喝多了,老子想和在意的人說說話還不行嘛!”        


  這句話讓余知樂心裡一滯,本來已經按到掛斷鍵上的手猶豫間捨不得鬆開。        


  不知何人醉醺醺的笑:“敖少,怎麼從沒聽你提過這個在意的人,也不見你帶出來同我們喝酒?”        


  敖瀾仁回他:“我,我呸……他平常應酬時喝酒那麼多,我平時去找他只捨得讓他喝粥!”        


  “應酬?哦——”某個人拉長聲音,“床上應酬?”        


  “去你媽的!”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余知樂坐起身,倚在床頭耐心聽著那邊的動靜,沒意識到自己像個偷聽牆角的傻瓜一樣勾起了嘴角。        


  那邊的醉鬼少說至少四個人,估計都是敖瀾仁的酒友,趁著週末聚在一起泡吧喝酒,結果一喝就喝到了早上,幾個人沒有一個清醒的。        


  敖瀾仁還在叫喚:“這是我……這是我最喜,最好的兄弟!名牌學校畢業!名牌!和咱們這些野雞不一樣!人家是鳳凰,人家在樹上唱歌,再找個母鳳凰,嘿,回頭生一窩小鳳凰……就你,你們就在地上看著吧!一輩子,一輩子連人家一個尾巴毛都夠不到!”        


  有人不樂意了:“讀書多有什麼了不起……像你,像你敖大少,手底下不全是高材生,照樣給你賣命……”        


  還有人幫腔:“而且俗話說得好……負心多是讀書人!”        


  結果這句話不知哪裡觸動了敖瀾仁小心肝上的機關了,他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幹嚎,捧著手機大叫:“樂樂!樂樂你聽見沒有,負心多是讀書人!你別去找母鳳凰啦,咱倆還當兄弟!我再也不提那個……那個事情了……”        


  他嚷完這句就沒了聲音,只剩下安靜的鼻息聲吹拂在話筒上,看樣子是敖瀾仁終於撐不下去睡著了。        


  其他幾個醉鬼完全沒有注意到電話還在通話中,絮絮叨叨的商量該拿這位大少爺怎麼辦。別看敖瀾仁一副吊了郎當的模樣,其實他家教很嚴,若他這幅醉樣子回家,絕對會被他兩個姐姐罵到頭大。可敖瀾仁的私人住處沒有人知道,有人提議不如直接給他開間房間,從他手機裡隨便找個小模特過來照顧就好。        


  聽到這裡,余知樂忍不住開口說話:“請問幾位在哪個酒吧?我現在去接他。”        


  ……        


  夕陽西下,敖瀾仁不舒服的動了動身子,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硬塞到小櫃子裡的機器人,渾身僵硬。而他的大腦也因為宿醉帶來陣陣刺痛,更別提除了酒液以外一口食物都沒吃的胃,火燒火燎的發出抗議的悲鳴聲。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沒躺在某個酒店裡,掛在天花板上的圓燈發出溫暖的黃色燈光,陌生至極,也居家至極。        


  他動了動落枕的脖子,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躺在某個人的沙發上,毯子下的身體除了一條內褲外渾身□□。        


  宿醉之後渾身□□的醒來,對於他來說並不陌生,可配上所處的環境,就讓他十分困惑了。        


  “你醒了?”熟悉中透著微微沙啞的聲音自耳邊傳來。敖瀾仁猛地扭動脖子,看向了聲音來源的方向。        


  只見在沙發前的羊毛地毯上,余知樂倚著茶几席地而坐。他的身邊散落著幾本書,極為愜意自在。        


  平日見面時,余知樂總是穿著西裝,即使天氣炎熱也會把領帶打的緊緊的。可是現在,他收起了在工作場合的嚴謹,身穿一身居家的格子睡衣,赤著腳,捧著書,連帶著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也變得可愛起來。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左手兩指間正夾著一支靜靜燃燒的細長香煙,看上去他並不是一個經常抽煙的人,因為他並沒有一個正經的煙灰缸,手邊放了一個一次性紙杯臨時代替。        


  指尖上的香煙,鏡片後的眉眼,格子睡衣下的鎖骨,隱藏在長毛地毯中的腳趾……面前的余知樂,有著敖瀾仁從未見過的一面。        


  見敖瀾仁醒後一直盯著自己手中的煙出神,余知樂以為他想抽,便向他揚揚下巴,問他:“來一口嗎?”        


  薄荷味道的煙霧彌漫在兩人之間,熏暈了敖瀾仁本就不清醒的大腦。        


  他半是驚喜半是期待:“你來還是我來?”        


  余知樂:“……”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一下……        


  ☆、第 55        


  驅車前往葉夫人住處的路上,葉帆並沒有掩藏自己內心的煩躁。他甚至鬱悶的用頭去撞車窗,徐盛堯怕他出事,忙撈過他讓他靠在自己懷裡,葉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緊緊的攀住哥哥的身體,兩隻手攥住徐盛堯的襯衫,埋著頭不肯說話。        


  當時葉帆坦承自己重生的時候,就有透露過再過一段時間他母親將要出家。不過那時候兄弟倆都很激動,只顧得上糾結重生的問題,後來雜事繁多,出家的事情被他們不約而同的遺忘了。        


  葉帆雖然口口聲聲說並不喜歡葉夫人,但畢竟血濃於水,上輩子他因為葉夫人出家的消息連夜飛回了國內,可趕到時,他見到的已經不是他的媽媽,而是一位四大皆空的居士。        


  “別的闊太太信佛,不過是在家裡設一個小佛堂,逢年過節往相熟的廟裡捐上一大筆香火錢……沒一個人像她一樣,真的剃光了頭髮,跑去尼姑庵出家。”葉帆低聲說,“我跑到山上想見她,她不肯出來。我就大鬧誦經堂,後來主持出來把我領到她門外,同意讓我隔著門縫看她。”        


  徐盛堯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沒有多問,安靜的當一個聆聽著。        


  “我本來就想看她一眼,看她一眼我就走,可我看啊看啊,一直看到太陽落山,庵裡敲鐘讓她們集合。於是她打開門,走出來……從我身旁經過。”回憶起當時的情形,葉帆直到現在仍然心中泛冷。雖然從小他就知道媽媽眼中沒有他,但這並不代表已經成年的他不會被那種漠視擊倒。        


  他也說不清楚今天早上他為什麼會坐進車裡,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她的想法,但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搞清楚上輩子沒有問出口的疑惑。不是說所有的母親都會愛自己的孩子嗎,為什麼他媽媽不愛他,若是不愛他,何苦生他,又何苦嫁進徐家?        


  車子開得很穩,葉帆靠在徐盛堯懷裡,安靜的像是睡著了一樣。徐盛堯聽他用平靜的口吻說那些未曾發生的往事,心中的疼惜翻湧不止。葉帆一路順風順水的長大,徐盛堯一直盡自己所能的寵他,希望彌補他缺少的親情,但有些傷害註定不能平復。        


  葉夫人的住處位於市郊的山坳裡,背靠一片安靜的小樹林,小別墅前則是大片美麗的花海。葉帆已經多年沒踏足過這裡,這次一來,覺得處處都透著陌生。        


  性能良好的轎車行駛起來幾乎沒什麼聲音,車輪偶爾壓過地上的枯枝,才會驚起一兩隻覓食的麻雀。        


  車停下,守在大門口處的老僕迎上來開門,葉帆在車裡磨蹭半天,突然很想轉身回家。還是老僕問了兩聲,他才不甘不願的下了車。徐盛堯跟在他身後鑽了出來,見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輕輕擁住他的肩膀,試探性的把他往屋裡推了推。這時的葉帆就像是個木頭人,徐盛堯推一推,他便動一動,徐盛堯若一鬆勁,他便立在那裡不肯走了。        


  葉帆不吭聲,徐盛堯開口主動和老僕打招呼:“葉阿姨呢?”        


  老僕答:“夫人在裡面看電視呢。”        


  葉帆嗤笑一聲,心裡想,明明她打電話叫兒子過來,可她連出來迎迎的表面功夫都不做。        


  倆人在老僕的帶領下穿過門廊,踩過嘎吱作響的地板,走進了小別墅當中。葉夫人獨居的小別墅還不足徐家大宅十分之一大,上下兩層只有四間屋,二樓除了主臥以外便是一間書房,樓下一間臥室是老僕與廚娘夫妻倆的房間,剩下一間改成了儲藏室。        


  也就是說,這個小別墅裡,居然連一間供人留宿的客房都沒有。        


  他們二人走進客廳時,葉夫人正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們看綜藝節目。        


  葉夫人獨居多年,幾乎稱得上與世隔絕,別墅裡沒有網路信號,就連有線電視的線路都是特地找人從十裡地以外的鎮子上遷過來。不過葉夫人看電視僅為打發時間,電視上演什麼她就看什麼,信號不好時即使只有聲音也不影響她。        


  聽到他們二人來了,葉夫人終於起身,向他們打了聲招呼。        


  自葉帆出國後,她再沒見過自己的獨子,就連這次他回國大半年,他都沒有來看望過她一次。若是別的母親遇到這種事,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埋怨上了,可是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眼神在葉帆的腿上定格了一陣。        


  當初葉帆車禍,一隻腿開放性骨折,傷好後在小腿上留下了足有二十公分的疤痕。徐盛堯提議用醫美手段去除傷疤,葉帆卻起了心思想在疤痕上做個紋身,只是做什麼樣子的一直沒想好,於是拖延到了現在。夏天天熱,葉帆穿著短褲,小腿上的傷疤不加遮擋的暴露出來。        


  見葉夫人盯著自己腿上的傷看,葉帆下意識的把那只傷腿往另一只好腿後面藏了藏。可誰想葉夫人的目光在那傷疤上轉了一圈便移開了,一句多餘的都沒問。葉帆心裡不痛快,又把那只傷腿往葉夫人眼皮子底下送了送。        


  葉夫人冷冷淡淡的說了句:“你來了。”        


  葉帆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半天擠出一個“哦”字,被徐盛堯拉著坐到了沙發上。        


  明明是葉夫人主動打電話喊他們兄弟倆過來,可是等到他們二人真的在沙發上坐下了,她卻不主動說事,只叫老僕上了兩杯茶和一些茶點。葉帆哪有心情吃吃喝喝,倒是徐盛堯趁葉夫人不注意捏了捏他的手,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三人安靜的圍坐在茶几旁吃茶,一旁的電視機一直在放著聒噪的綜藝節目。        


  也是巧了,電視裡放的節目居然是力哥參加的那期《非常任務》,一個月以前就拍好的素材,直到上周才放出,今天剛好是重播。這期節目還是葉帆陪著力哥錄的,而就是這期節目之後,葉帆因為被人扒出了富二代身份,為小心行事只能離開力哥身邊。現在重看這期節目,葉帆不由自主的懷念起曾經辛勤的生活。        


  徐盛堯沒話找話:“沒想到葉阿姨平常也會看些綜藝節目。”        


  葉夫人搖搖頭:“這有什麼好看的,吵得要命。要不是葉帆在這個王什麼什麼人身旁當小弟,我也不會去想看看這個演員長什麼樣。”        


  葉帆聽得怔愣,下意識的去看徐盛堯,還以為是他透露給葉夫人知道的,誰想徐盛堯向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未走漏過任何消息。        


  葉夫人注意到他們二人的小動作,隨口解釋了來龍去脈。原來是前不久廚娘的女兒過來看他,那女孩現在已經嫁為人婦,不過上大學前她一直住在徐家大宅裡,自然記得葉帆長相,她恰巧關注了《非常任務》的常駐明星朱琳琳,那張合照引發的風波自然知曉。她當趣事說給她媽聽,這屋裡統共也沒幾個人,轉天就傳到了葉夫人耳朵裡。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葉夫人就看了幾集《非常任務》,但是她喜靜,對這種亂哄哄的綜藝不感興趣,耐著性子看了好久,才看到王立力出場。        


  也是巧了,這一集節目中,王立力“誤入”家庭調節欄目的片場,事件主人公不滿父親的再婚物件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女孩,於是對父親惡言相向,甚至數年不回家探望。        


  電視裡王立力盡顯老好人本色,拼命想要調停這幾人之間的爭吵,他苦口婆心的勸:“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就算再有滿腹怨氣,也不能一年連個電話都不打啊!而且你爸爸現在年紀這麼大了,只有你一個女兒,你要是不理解他不支持他,還有誰有這個資格?”        


  葉夫人把視線轉向電視,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茶。        


  葉帆聽著刺耳,更沒胃口吃什麼點心了。他甚至疑心這是葉夫人故意調出來諷刺他的,但緊接著他就為自己居然抱著這麼大的惡意揣測母親的心思感到羞愧,可不過一秒,他又覺得自己這麼想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他們對彼此來說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        


  短短一會兒功夫,葉帆心裡的念頭瞬息百轉,葉夫人比他沉得住氣,繼續靠在沙發上,抱著胳臂看電視。        


  電視裡王立力又轉去勸當事人的父親:“這位大哥,您也不能一味埋怨您女兒冷落您。雖然您沒少她吃沒少她穿,但一家人生活不是光有吃穿就夠了,您也要問問自己,您給她足夠關心了嗎,您知道她的煩惱嗎,您在做出每一項決定前,有徵詢她的想法嗎?養孩子不是養阿貓阿狗,溝通比什麼都重要。您前二十年和她沒聊過幾次天,現在卻要求她盡孝,換誰誰不憋屈啊?”        


  這下換葉帆揚眉吐氣了,不愧是他的男神,每一句話都說的這麼有道理!葉夫人對自己只有生恩沒有養恩,打他有記憶以來就沒抱過他,上輩子說要出家就一意孤行的走了,自己苦兮兮的趕過去求她回心轉意,卻連句話都沒說上……這股受冷落的怨氣在他心裡憋了多年,若不是有哥哥一直寵著他愛著他,他就真的撈不到一點親情了。        


  可能電視裡的絮叨實在太打臉,葉夫人調低了音量,開口說起了正題。        


  “葉帆,小徐,這次把你們叫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通知你們。”雖然口中喊著兩個人的名字,但葉夫人的視線一直聚焦在葉帆身上。葉帆在她的目光下強作鎮定,但一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杯子,杯中的水抖出一片波紋。        


  葉夫人停了停,然後說:“我打算出家。”        


  雖然這個答案在來的路上葉帆就已經知道,但真的親耳聽到自己的媽媽用如此鄭重的語氣宣佈這個決定,依舊讓葉帆難受到忘了如何呼吸。        


  他一口氣憋在嘴裡,一直憋到肺部傳來一陣疼痛,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該怎麼吸氣。        


  上輩子他是通過徐盛堯知道這件事情的,在此之前葉夫人有給他打過兩次電話,他沒接,等他得知消息時追悔莫及。而這一次他當面聽到,原以為自己已經建好心理防線,但依舊被輕而易舉的擊潰。        


  葉帆聽到自己問:“我需要一個理由。”        


  葉帆聽到她回答:“……如果真需要一個理由,那你就當是緣分盡了吧。”        


  這麼一個完全不負責的答案,讓葉帆的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徐盛堯見他氣的眼眶赤紅,趕忙拍了拍他的後背,甚至不顧葉夫人在場,直接用自己的手心包住了葉帆的拳頭。        


  “緣分盡了?!我看咱們根本就沒緣分吧?”葉帆歇斯底里的怒吼,“反正咱們倆就是陌生人,你當初就不該生我,你當初就不該嫁給爸爸!你敢當面跟我說這句話,你敢不敢到爸爸墳前,當面和他說?”        


  葉夫人由著他發洩,唯有聽到他提到已逝的徐老總裁時,眼睛裡才多了一絲波動。“你爸爸是個善良的人,我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了他,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但是很遺憾,我和他確實沒有緣分。”        


  “是啊,你和他確實沒緣分!”葉帆腦中忽然回想起十幾年前,小小的自己躲在廚房門後,偷聽到的那一段閒言碎語……他被刺激的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的嚷起來,“爸爸一定也看出來你和他沒緣分了,要不然也不會連個名分都不給你,讓你只能當一輩子‘葉夫人’!”        


  這番稱得上非常失禮的話,卻沒有讓葉夫人動怒,她一臉古怪的看向坐在葉帆身旁的徐盛堯,忽然問他:“你不會到現在還沒把這件事告訴他吧?”        


  徐盛堯鎮定自若的回答:“我不明白您指的是什麼事。”        


  “你不用裝傻,即使老徐沒有和你說過,想必你自己也應該猜到了。”        


  葉帆明顯感覺到徐盛堯緊貼著自己的身體微微抖動了起來,震動幅度並不大,但葉帆活到這歲數,從來沒見過一件事情能讓徐盛堯感到如此緊張。        


  “你們究竟在打什麼啞謎?”葉帆急切的追問。明明他們剛剛還在討論出家的事情,怎麼忽然就轉移了話題?        


  一旁的徐盛堯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雙眼死盯住葉夫人,像是一隻野獸在用眼神恐嚇另一隻野獸。“葉阿姨,我想這件事和您想要出家的事情並沒有什麼關係吧?”        


  “徐盛堯!”葉帆聲音嘶啞,他即使再傻,也看出來哥哥確實有事瞞著自己。他的心臟在胸腔中砰砰直跳,這是一種異常危險的感覺,他好像觸碰到了什麼禁忌事務的週邊,而他的好奇心和隱隱的危機感提醒他必須刨根問底,即使這個答案有可能會傷害到他。        


  葉夫人淺笑一聲,完全沒有把徐盛堯的威懾放在眼裡。        


  她的視線轉向葉帆,用一種葉帆記憶中從沒聽過的輕緩語氣柔柔開口,就好似在談論窗外的風和日麗——        


  ——“葉帆,我在認識老徐之前,就已經懷孕了。”        


  與此同時,電視裡被調解的女主人公發出了一陣尖叫:“那女的年紀輕輕,我爸年紀當她爸都夠了,我不信她會因為愛情嫁給一個年紀比她大那麼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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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6        


  葉夫人的這句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重重的落在葉帆頭頂。他呆滯了足有一分鐘,把這句話反復在喉嚨裡咀嚼了千百遍,才艱難的理解了它背後所蘊含的意思。        


  他傻傻的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徐盛堯,卻發現哥哥的眼中沒有驚訝,只有滿滿的擔憂與疼惜。        


  再結合之前徐盛堯和葉夫人之間的唇槍舌戰,葉帆即使再傻,也明白過來這件秘辛哥哥早就知曉,不過一直瞞著自己罷了。        


  徐盛堯看他臉上血色全無,明白他心中難捱,下意識的手上用勁,緊緊攥住他的手指。然而葉帆卻一寸寸的把自己的手從徐盛堯的手掌中掙脫,即使每只手指都因為用力過猛擠的紫紅也在所不惜。        


  葉帆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        


  葉夫人看出他想問什麼,提前一步說:“這件事老徐也知道,我和他之間沒有欺騙,沒有出軌……他是個非常善良的人,只是我們確實沒有夫妻緣分。”她停了停,給葉帆一點時間接受,才繼續開口,“在善良這一點上,你哥哥確實很好的繼承了他父親的品質,只是我覺得你年紀不小了,有些事情總瞞著你沒什麼好處。”        


  “葉阿姨,雖然您是長輩,但有些話我並不認為您說的就對。”徐盛堯打斷了她的話,直言道,“我並不是瞞著釣釣,而是我認為完全沒有多生事端的必要。我是看著釣釣長大的,我知道他比他表現出來的更為敏感,如果我把他並非親生的事情告訴他,並不會對現狀有任何好的改變,只會讓他徒增煩惱。”        


  徐盛堯又轉向身旁扔處於激動中的葉帆,不顧他的掙扎,非常用力的把他摟進了懷裡。“釣釣,哥哥一會兒再向你道歉。你現在只要記住,我和父親對你的疼惜並非是出於同情或者是憐憫,我們愛你,因為你是我們家庭的一份子,這件事情並不會因為我們有沒有血緣關係而改變。”        


  他的勸導稍微起了一定作用,葉帆雖然仍然大聲喘著粗氣,但是已經不再抗拒徐盛堯的懷抱。徐盛堯不知道自己的話他聽進去多少,但現在並不是道歉的好時機,等他們回了家再細細討論。        


  他視線轉向沙發對面的葉夫人,眼中是毫不掩蓋的冰冷。他隱約知道她的舊事,也明白父親把她領回家的苦心緣由,她是葉帆的母親,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在對他不聞不問二十一年後突然向他抖露出毫無意義的真相。        


  葉夫人迎上他的目光,表情平靜中帶有些許困惑,好像並不理解為什麼她出於好意的告知卻讓兄弟倆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徐盛堯忽然意識到,獨居十幾年、生活環境簡單的葉夫人幾乎沒有任何與外人接觸的經驗,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她認為正確的事情那便永遠是對的。她覺得把真相告訴葉帆是為他好,卻沒有想過這有可能傷害到葉帆的感情。        


  她確實無辜,但她無辜的可恨。        


  徐盛堯恨不得現在就把他的釣釣帶走,但是葉帆按住了他。        


  葉帆問:“……如果我不是爸爸的兒子,他為什麼要娶你?我要知道當年的真相。”        


  葉夫人已經料到他會追問了,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在她的記憶中已經斑駁模糊成一個汙黑的印跡。她靜默了很久,久到兄弟倆以為她不會開口了,她才緩緩道來。        


  “我知道我進入徐家後,一直有閒言碎語議論我的出現,不光是家裡的傭人,還有那些奇怪的報紙。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他們當然查不到,因為我在認識老徐之前,我一直住在山上的庵裡,我是一個還俗的尼姑。”        


  葉帆:“……啊?”        


  他在剛剛那幾分鐘裡已經用他兩輩子所見所聞的所有狗血八卦,在腦中拼湊出了不下十種沉重的過往,但是沒有一個比葉夫人口中所傾吐的真相更為匪夷所思了。        


  可當這個理由擺在面前,葉帆不得不承認它解決了困擾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疑惑。徐老總裁家大業大,他的一舉一動幾乎都暴露在聚光燈之下,但他在六十五歲那年領回家的女人,卻沒有一個狗仔隊能找到她的過往。她沒有同學,沒有好友,甚至從未提起過親戚。葉帆從來沒聽她說過自己的事情,也不見她像其他同學的媽媽那樣熱衷交際和時尚。        


  而在他身旁的徐盛堯也大為震驚,葉夫人來家裡時,徐盛堯已經十五歲了,他早慧,那時候就覺得一頭短髮的葉夫人有些奇特,又根據她之後的表現和父親透露的一些隻言片語,以為她是從什麼地方逃出來的,卻沒想到她是還俗的出家人。        


  葉夫人繼續說:“我從小被遺棄在尼姑庵前,是庵裡的師傅收留了我,一直撫養我長大。庵裡的生活無憂無慮,我每天就是跟著師姐們做早課、打掃、種地、練武,沒有一絲波瀾,我曾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繼續下去……可是有一天,我在後山澆菜時,遇到了一個迷路的年輕男人,他說他是陪母親一起上山禮佛的,只是尼姑庵都是女客,他就一個人在庵外轉轉,沒想到迷了路。”        


  之後的故事倒是同葉帆預想的沒有什麼兩樣。葉夫人長得美,這從葉帆的長相上就能看出來,真正的美人不受衣著、髮型、化妝所限,即使當時的她素面朝天,頭上沒有一根青絲,穿著肥大的素色海青也難掩她的美貌。她從小生活在只有女人的尼姑庵中,即使偶爾見到男人,也是年紀很大的香客或者是幼童,單純的她從未見過與她年紀相近、又溫柔體貼的青年。        


  其實那個男人算不上帥,只是十分擅長甜言蜜語。小尼姑稀裡糊塗的被他勾走了心,在秘密相戀數月後,她在山后的樹林裡,半推半就的破了戒。當時男人信誓旦旦的說要讓她還俗、要娶她為妻,只是沒過多久,那個男人以去別的城市處理工作為由消失了。        


  隨著男人的離開,小尼姑的肚子大了起來。她沒上過生理衛生課,只以為自己胖了,她一面耐心等著男人回來娶她,一面努力的鍛煉想要保持窈窕體態,但是五個多月過去了,男人沒回來,而肥大的海青開始遮不住她日漸脹大的腹部。        


  庵裡有經驗的尼姑發現了她的變化,拉著她找到了主持。主持念她年輕被人迷惑,要求她打胎,然而她癡心一片等待男人回來,決心還俗。        


  可等到她真的抱著行李踏出尼姑庵的大門後,茫然四顧,卻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        


  單純的環境造就了她的性格及閱歷,對於她來說,庵就是她的家,師姐們與師傅們,就是她的姐妹和阿姨。她因為一時衝動離開了家,卻發現再無她容身之地。        


  那時徐老總裁去臨省談生意,回程路上,發現一個大著肚子的尼姑一邊抹淚一邊在路上走,就停車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小尼姑傻得要命,哪裡想過陌生人可能是壞人,見一個坐著小轎車的老伯伯慈眉善目的出現在她面前,便乖乖的問什麼就說什麼。徐老總裁心善,見她確實需要幫助,便決定結個善緣,幫她一把。        


  他先找了地方安頓了小尼姑,然後派人根據小尼姑形容的男人背景去尋找。他年紀大了,見過的事情多了,心中明白那個男人肯定找不回來了。果不其然,他派出去的人彙報,男人其實早就結婚了,孩子都三歲了。        


  小尼姑傷心欲絕,自認癡心錯付,想要打掉孩子回庵裡認錯,再不下山一步。然而當時她腹中的骨肉已有七個多月,這打下來的不是一團死肉,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命。        


  她猶豫許久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她想回到庵裡青燈古佛,一方面又不忍心親手扼殺一條生命。徐老總裁念她可憐可悲,便勸她留下,她才二十有餘,完全可以嘗試另一種人生。        


  他給了她一個臺階下:“……我五十歲時才得了一個兒子,從小就聰明的要命,現如今才十五歲,已經比許多成年人還要老成的多。但是慧極必傷,他和同齡人沒有共同語言,經常獨來獨往。我年紀一大把,陪不了他幾年,我實在擔心我走後,他一個人消磨人生。我覺得他會需要一個柔軟的小生命,來讓他有所操心牽掛。”        


  於是如此這般,小尼姑改頭換面成了葉夫人,挺著大肚子走進了徐家。直到這時她才知道,原來徐家如此闊氣。        


  孩子生下後,葉夫人每次見到他都會想起自己犯下的傻事,完全無心照看。徐盛堯確實如徐老總裁期望的那樣,開始在釣釣身上投擲他的愛意與關懷。隨著調皮可愛的釣釣逐漸長大,徐老總裁也被這個有些傻氣的孩子哄得合不攏嘴,他不求釣釣同徐盛堯一樣出人頭地,只希望他一生順遂,平平安安,他人生路上的風雨,將由他哥哥幫他擋下。        


  ……        


  長長的故事說完,葉夫人端起面前的茶杯潤了潤喉。        


  葉帆與徐盛堯兩人沉浸於這個漫長的故事當中,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他們都沒有追問當初葉夫人遇到的男人姓氏名誰家住何方,因為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看似萬事不入眼的葉夫人原來也曾如此癡與傻,而徐老總裁的出現則是帶她走出了迷茫。        


  葉帆剛一聽聞自己並非親生時,腦袋裡嗡的一聲巨響,曾經他對父親的困惑翻湧而出,覺得自己是因為並無血緣的關係才會沒有繼承權。但隨著葉夫人的講述,葉帆逐漸冷靜下來,不管當初父親是出於何種理由說服葉夫人把他生下,這對於他來說都是莫大的幸運。        


  毫不誇張的說,徐老總裁給了他生命,給了他豪門身家,給了他無憂無慮的人生……最主要的是,給了他成熟體貼的哥哥以及溫柔包容的愛人。而這些絕對不是淺薄的繼承權能夠衡量的。        


  葉夫人靜靜等待他們消化完這些過往,待他們平靜下來,才繼續開口:“我一直很努力的想要適應世俗生活,但是我待得時間越長,我發覺我更懷念山上的平靜生活。每天雞鳴而起,日落而息,誦經、練武、種菜……我已經離開太久,是時候回去了。”        


  “為什麼是現在?”        


  “其實在老徐去世之後,我就很想回去。但是我想了想,決定等到你二十一歲。”        


  葉帆大惑不解:“為什麼要等到我二十一歲?”        


  葉夫人答:“因為我在二十一歲的時候遇到了你父親。”        


  葉帆皺眉:“我只有一個父親。”        


  “我知道,我指的就是老徐。”葉夫人的目光輕輕掃過徐盛堯環抱葉帆的手臂,沉靜的說:“我在二十一歲的時候遇到了影響我一生的老徐,我想等等看,看你會不會同我一樣,遇到一個同樣足以影響你一生的人。我原以為我會失望,不過看來,你已經找到你的小徐了。”        


  她說話一直是不緊不慢無波無瀾的腔調,徐盛堯摸不清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不過無所謂,不管她是如何看淡他們兄弟倆之間的感情,都不會影響到他們彼此的心意。        


  時間不早,葉夫人留下他們吃午飯。席間菜色清淡,全為素食,不過當葉帆和徐盛堯吃到最後時,發現他們的那碗米飯下,各埋了一顆金燦燦的煎蛋。母子三人在飯桌上沒再說話,他們彼此心中清楚,這將是他們一起吃過的最後一餐。        


  吃完飯後,葉夫人把他們二人送出了門。在徐盛堯和司機說話時,葉夫人把葉帆叫到了一旁。        


  她說:“我已經和庵裡的主持說好了,她們非常歡迎我回家。下個星期我就會上山潛修,你不用來送我,更不用來看我。”        


  葉帆自嘲的問:“是因為咱們緣分盡了嗎?”        


  葉夫人抬眼看他。她個子不高,只到葉帆下巴,挑起眉毛看人時,隱約可見年輕時不染塵埃的風情。        


  葉夫人道:“我知你對我的說法心裡不滿,但修佛就是修緣。修前世緣,今生緣,後世緣。修親緣,愛緣,恨緣。去年年底的時候,我有一天晚上忽然從夢中驚醒,感覺和你的緣一下斷了,當時我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但很快那種心悸感就消失了,我以為是我的錯覺……可當你今天出現在我面前時,那種緣盡的感覺非常明顯。”        


  她點到為止,沖葉帆笑笑,又伸手替他理了理褶皺的T恤。“最後再說一句,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媽媽,但我從未想做過一個好媽媽。”        


  葉帆失語。        


  ……        


  在回程的路上,徐盛堯本想向葉帆再解釋一下自己為何隱瞞他的身世,但他剛一開口,就被葉帆用吻堵住了嘴巴。        


  “哥……我好累。”葉帆撒嬌的坐在他懷裡,兩隻手摟住他的脖子。        


  徐盛堯體貼的拍拍他的後背:“心累?”        


  “不是,腰累……”葉帆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我媽真是一點都不會享受,沙發那麼硬,坐的我屁股都要碎掉啦。”        


  徐盛堯心疼的親了親懷中的寶貝,大手在他的腰上輕輕按摩:“那睡一會兒吧,哥幫你揉揉。”        


  “嗯~        


作者有話要說:  葉夫人副本結束。        


我想這會是一個很有爭議的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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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7        


  第五十七章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另一邊,因為發酒瘋打了一通電話,於是被好心的余知樂扛回家的敖三少,終於在昏睡一整天後,在余知樂獨居的套房裡清醒過來。        


  因為宿醉,敖瀾仁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無數個大漢□□了一百遍一樣,渾身上下提不起勁來。        


  “我的衣服呢……”他有氣無力的蜷在沙發上,裸著身子裹著毯子,在空調涼風下瑟瑟發抖。        


  余知樂沒好氣的說:“大少爺您的衣服早就被你吐成抹布了,要不是怕你髒了我的沙發,我真想讓你穿著嘔吐物睡一晚上。”他指了指門口的垃圾袋,“喏,都塞那裡了。”        


  雖然他嘴巴上不依不饒,但仍然走到臥室給敖瀾仁取了一套衣服出來。他們倆人身高相仿,不過余知樂比敖瀾仁清瘦不少,本來余知樂給他拿的是襯衫,結果敖瀾仁系上扣子後整件襯衫都繃在身上,胸肌腹肌的弧度一覽無餘。        


  敖瀾仁碎碎念:“哎,上次我見這麼緊的襯衫還是在□□裡……”        


  吵得余知樂只能貢獻出自己大學的套頭帽衫讓他禍害。        


  敖瀾仁三十多歲的人,像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一樣縮在印有校名的純色帽衫裡,哪裡還有什麼風流倜儻,只剩下又慫又二。        


  他對自己的狗熊形象毫無自知之明,頗為珍惜的撫摸著胸口的英文校名,感慨的說:“這是我這輩子距離呵佛大學最近的一次!”        


  他的輝煌學歷余知樂有所聽聞——他家裡讓他出國上大學,結果換了好幾所讀了好幾年最後只拿了一個肄業證。不過他現在混得很好,他回國後憑藉家裡的幫助開了幾家高級餐廳,他在此事上很有天賦,經營有方,分店越來越多。因為敖瀾仁本身墨水不多,導致他有點莫名的學歷崇拜,時不時就拿余知樂的母校開玩笑。        


  敖瀾仁樂不過三秒,又捧著腦袋哎呦哎呦的叫開了。他說自己昨晚喝了太多酒,腦袋裡像是針紮一樣疼,求余知樂好心給他找點醒酒藥,別讓他疼成孫悟空。        


  余知樂因為平日經常應酬,家裡常備這些藥物。然而他回屋翻箱倒櫃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個空盒。他只能空著手回來,去廚房給敖瀾仁接了杯水送到他面前。        


  “藥吃完了,你先喝杯熱水緩緩吧。”        


  敖瀾仁悲憤的指控:“你居然讓我喝熱水?你是直男吧?”        


  余知樂莫名其妙:“是啊,我當然是啊。”        


  “……”敖瀾仁被噎的翻白眼,鬱悶的接過水,一邊小口吹著一邊抿了下去。        


  余知樂這間房子不大,不過地段極佳,是城內少見的高層高級公寓,沙發正對著一面超大的落地玻璃窗,敖瀾仁醒的正是時候,正好可以在烈日的餘暉下俯瞰整個城市。而在視線所及的最最最邊緣處,坐落著敖瀾仁昨晚和那些狐朋狗友們聚會的私人酒莊。        


  他心裡一跳,嘴巴頓時不俐落了:“……昨晚,不,今早不好意思啊,勞煩你跑那麼老遠去接我。”        


  余知樂沒接這個話茬,走到沙發前的地毯上收拾起他剛才看的書和抽剩下的煙蒂。敖瀾仁這才發現余知樂的家中居然只有一組雙人沙發,因為被自己占著了,所以剛剛余知樂只能席地而坐。        


  他對自己鳩占鵲巢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但轉念一想,又不是他想來的,可是這只喜鵲千里迢迢的跑到城市的另一頭把自己接回來的!他心裡樂滋滋的,連帶著手裡的白開水也變甜了。        


  余知樂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數落他:“你能不能少喝點酒?又不是必要的應酬,有什麼事非要靠喝酒解決?你醉的滿嘴胡話,全讓人看笑話了。”        


  敖瀾仁心裡一驚,擔心自己酒後失態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他拼命的想啊想,然而腦袋裡一片空白,只記得自己打了個電話,但電話裡都講了什麼內容,他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了。他小心的問:“我都說什麼胡話了?”        


  余知樂皺眉:“來回來去就是那句酸詩,‘負心多是讀書人’。”他冷笑,“你這是在嘲諷我讀書多氣量小,說絕交就絕交?我告訴你,不管你是一時嘴賤還是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你既然拿別人的生理缺陷開玩笑,那你就做好別人一輩子都不原諒你的準備。”        


  敖瀾仁心想哎呦喂我的祖宗誒,倆人關係稍微融冰了一點,怎麼三言兩語又凍上了?他恨不得跪下來哐哐哐磕頭,求余知樂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趕忙說:“不是,不是,這事兒確實是我的不對,我是絕對不敢怪你的。我這段時間是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可是你總不給我當面道歉的機會,手機微信都拉黑,我才用別人的號給你打的……”        


  敖瀾仁一邊說一邊窺看余知樂的臉色,見他沒有剛才那麼激動,趕快順勢而上:“而且這句詩不是還有半句嘛——‘仗義每多日狗輩’。我這人只會日狗,嘴巴沒個把門的,但其實我內心是一片火熱的,我是真心實意拿你……拿你當朋友,絕對不敢輕視你!”        


  “……”余知樂沉默了數秒,“你說‘日狗’?”        


  “啊,是啊,怎麼了?”        


  余知樂難得的展顏一笑,就連身後的夕陽餘燼都比不上他的笑容美妙。不過他很快就把這笑容壓了下去。“算了,希望你記清楚你今天的話,要是讓我聽到你再拿任何人的生理問題開玩笑——不光是我也包括別人——咱們就真的不用做兄弟了。”        


  敖瀾仁心中腹誹,問題是他現在不太想和余知樂做兄弟了啊……不過他嘴上仍然痛痛快快的答應了,生怕晚一秒余知樂就會收回他的原諒。        


  倆人冰釋前嫌,敖瀾仁終於把這段時間飄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來。為表慶祝,他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余知樂聽說他要做飯,不掩滿臉驚訝。        


  敖瀾仁笑問:“我要是不會做飯,我怎麼能開這麼多高檔中檔連鎖餐廳?”        


  余知樂實話實說:“很多餐廳老闆都只是兜裡有錢嘴巴又叼……”        


  “那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又有錢、嘴巴又叼、又會做飯、而且長得特別帥的餐廳老闆。”        


  敖瀾仁這輩子吹過這麼多牛皮,但在廚藝這事上還真不是信口胡說的。雖然余知樂廚房的炒鍋底太薄,刀子不順手,食材是超市隨便買的貨色,但在敖瀾仁的妙手演繹下,端上桌的每道菜都令余知樂食欲大開。        


  看著余知樂在吃完碗裡的土豆培根蒸飯後,很給面子的又添了一碗,敖瀾仁心裡的成就感節節攀升。其實他已經很久沒下廚做過飯了,好在手感還在,這一餐在他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下沒有任何失敗之處。        


  “你就是太瘦了。”敖瀾仁沒忍住又往余知樂的碗裡夾了一筷子菜,“老徐是不是虐待你?你也有一米八吧,感覺你比我瘦將近二十斤。”        


  余知樂咬著碗裡的雞腿,含糊道:“徐總對我很好。不過工作確實太忙,有時候我們顧不上吃飯,總是過了飯點才感覺餓,可是那時候食堂已經沒飯了,就只能隨便吃點東西頂到晚上……”        


  “不按時吃飯怎麼行?”敖瀾仁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很有氣勢的說,“從明天開始我讓餐廳給你定時送飯,一天五頓,從早飯到夜宵全給你包了,保證你什麼時候想吃都能吃到有營養又抗餓的東西!”        


  “不用了,”余知樂拒絕,“徐總說過不想搞特殊化,他每次都和大家一起吃食堂,連小炒都很少點。你就算送來他也不會吃的。”        


  敖瀾仁奇怪道:“啊?誰說要連他的份一起送了?他愛吃就讓他吃去唄,我只包你那份。他又沒給我交伙食費。”        


  余知樂覺得敖瀾仁的示好說不出的奇怪,這位大少爺對他未免太過小心翼翼了。不過他轉念一想,怕是之前敖瀾仁出口傷人,自己一氣之下與他絕交的事情讓他過於謹慎,為表誠意才這麼好吃好喝的供著自己。余知樂很想告訴他,既然自己選擇了原諒,就還當他是好兄弟,他們倆人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樣相處。        


  可不等他開口,他放在客廳桌上的筆記型電腦就滴滴滴響了起來,敖瀾仁扭頭一看,原來是有人向余知樂發送了視頻邀請。        


  這個視頻邀請直接打斷了余知樂尚未出口的話,他甚至顧不得吃晚飯,放下碗筷就向客廳走去。        


  敖瀾仁忙問:“誰的視頻啊,這麼著急?”        


  余知樂答:“不好意思,是我女朋友發過來的。她最近忙deadline,每天只有早上去圖書館前能和我視頻幾分鐘,你等我和她聊幾句再回去陪你吃飯。”他一邊說著,一邊點開了同意視頻連接的請求。        


  很快,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文雅女生出現在螢幕上,她笑著向余知樂打了招呼,語氣裡透著親昵與甜蜜。敖瀾仁之前早在社交網站上偷窺過她的個人主頁一千遍了,但看過再多遍,也沒有這一次來得震撼——她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螢幕的另一端,能說能笑,有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和敏捷的頭腦。        


  她和余知樂有著數不盡的共同話題,她抱怨著嚴苛的教授,他回憶著寂靜的圖書館,然後很快的,話題又轉向一個月後即將到來的見面。他們網戀到現在不足兩個月,彼此之間都很期待初次約會。        


  敖瀾仁坐在餐廳裡,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螢幕上的女孩,然而從女孩的角度卻看不到他。不管在何處,敖家唯一的少爺都會是人群視線的中心,可是在這對小情侶的情話呢喃裡,他卻是最多餘的角色。        


  視頻裡,Amy不無遺憾的告訴余知樂她要去圖書館了,考試迫在眉睫,她以後要盡可能的爭分奪秒,接下來的兩周他們都不能聯絡了,因為余知樂會讓她分心。        


  在離開前,Amy叮囑余知樂要好好注意身體,即使加班也要按時吃飯。        


  “對了,你這個週末過的怎麼樣?有好好休息嗎?”她問。        


  “有,我看了你推薦的那本書。”余知樂笑著回答,“而且剛巧有位朋友來……坐坐。”他轉頭招呼敖瀾仁,“你要不要見見Amy?”        


  敖瀾仁蔫頭耷腦的正要拒絕,但想到他敖少爺不能認慫啊,他得去會會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學妹女友,看看她到底是有多優秀,才讓余知樂這麼一個禁欲系變成了戀愛少年郎。“好,其實我也正想和Amy妹妹打聲招呼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客廳的方向走,可是因為他腳步太過匆忙,下巴又揚的太高,突然腳下拌蒜,一腳踢到了電腦的電源線,而他也完全失去了身體平衡,嗚嗚怪叫的倒了下去。        


  只聽劈裡啪啦的連聲脆響,筆記型電腦掀翻在地,Amy的視線瞬間天翻地覆,她現在只能透過攝像頭看到面前的一小塊地毯,不知是麥克風摔壞了還是怎麼回事,正與她連線的房間裡沒有一點聲音。        


  “喂?你們還在嗎?沒出什麼事吧?沒事的話出個聲音啊!”她焦急的呼喚。        


  她並不知道,在地球另一端的兩個男人完全無暇回復她的詢問了,因為剛剛那陰差陽錯的一摔,敖瀾仁居然剛剛好把余知樂撲倒在了雙人沙發上,他們倆人現在正臉貼臉,頭碰頭……嘴對嘴。        


  余知樂在一陣頭暈眼花的暈眩後,終於發現他和敖瀾仁的姿勢有多尷尬。他長到現在,牽過的女生的手寥寥無幾,雖然不說全無經驗,但絕對稱得上屈指可數。但是現如今他居然被自己的兄弟壓在了身下,而且非常湊巧的親到了一起,這實在、這實在……        


  余知樂下意識的想要推開身上的男人,可他剛剛一動,敖瀾仁突然掐住他的雙腕,猛地把他的手按壓在了沙發扶手上,同時一條腿分開了他的雙腿,腰部下沉,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用全身的力氣壓住了他!        


  “你……!”余知樂一驚,可他剛一開口說話,就被敖瀾仁趁虛而出,舌尖突破他的齒列,探入了他的口腔之中,並且十分有心機的用舌尖□□他的上齶,並且時不時的攪動舌頭,勾著他與自己一同共舞。要知道上齶是絕大多數人的敏感點,余知樂經驗不多,偏生碰上了這位見色起意的花花公子,即使他腦中緊緊守著底線,也不免被他吻得渾身發軟。        


  可畢竟驚愕大於沉醉,余知樂拼命的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附在自己身上的人,看他是不是酒精作用尚未褪去才能做出這種惡劣的惡作劇。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雙好似野獸撲食的眼睛。        


  其實敖瀾仁才沒想那麼多,他向來下邊那個腦袋動的比上邊那個腦袋快,既然摔倒了,當然要余知樂親親才能爬起來!        


  在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媽的,這才是他這輩子距離呵佛大學最近的一次啊!!!!        


作者有話要說:  改個錯字……五點更新完,一覺睡到下午兩點……        


  ☆、第 58        


  “知樂……知樂!!”        


  徐盛堯無奈的發現自己的得力幹將居然又一次在工作時走神了,他敲敲桌子,喚回了余知樂不知道飛到哪裡的神智。        


  他問:“知道我剛才說到哪裡了嗎?”        


  余知樂忙回過神來,翻了一下手中的文件,點頭道:“您剛才說到新貴娛樂下半年獎項安排的事情,這個事我上周已經和王總溝通過了,他表示按照幾個重點劇組的後期製作進度,能夠趕上今年第四季度的頒獎季,不過Andrew的《狗肺之徒》進度比預計的要慢不少,國內上映估計來不及……”        


  徐盛堯輕笑出聲,見余知樂抬起頭困惑的看向他,便打趣道:“你以前上課的時候,是不是經常走神,但是被老師點名後還能鎮定自如的上臺解題?”        


  余知樂尷尬的咳嗽兩聲,默認了徐盛堯的調侃。        


  他最近狀態不佳,雖然不至於到影響工作的程度,但確實和以前相比更容易分神。徐盛堯剛開始以為他是剛談戀愛的緣故,但見他時不時眉頭緊蹙、咬牙切齒,那模樣實在不像是想起熱戀期的戀人,反而像是想到了仇人一般。        


  徐盛堯猜測:“你依舊沒有原諒瀾仁嗎?”        


  余知樂一驚:“……他連那件事都告訴你了?”        


  徐盛堯想了想:“我指的其實是那次他說你身體問題的事情,你把他拉黑後,他甚至跑來找我讓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們二人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一直沒有插手這件事情。我以為你們還在為那件事情冷戰,但是看你的意思……他一定是又做什麼新的蠢事惹你生氣了。”        


  何止蠢事!        


  一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余知樂就腎上腺素飆升,氣的手都在抖。那天他好心把醉酒的敖瀾仁扛回家,結果卻引狼入室,在自己與女朋友視頻的時候,敖瀾仁居然吻了他……並且不是那種一觸既分的吻,而是哪吒鬧海似的親法!        


  余知樂又不蠢,一看敖瀾仁盯著自己的眼神,就隱約猜出了對方心中的想法。先不說自己是有女友的人,單論敖少爺每個月30天至少有15天是在不同女人床上醒過來的每輝煌戰績,他就不認為那個花花公子能轉性——不管是性格還是性向。        


  當天余知樂在暴怒之下拳腳並用的把敖瀾仁趕出了家門,若不是他理智尚存,恨不得剪掉敖瀾仁的雞雞以敬天地。        


  敖瀾仁知道自己做的過分了,灰溜溜的夾著尾巴逃了,將近一個月不見人影,但每天都差人送來昂貴的禮物和一封手寫道歉信。禮物從鑽石袖扣到限量手錶,連續三十天不重樣,余知樂也不推辭,禮物收下隨手扔櫃子裡,道歉信直接扔進碎紙機。        


  他們二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徐盛堯有所耳聞,他不清楚究竟是什麼事讓他們倆人決裂……不,不應該說是決裂,現在是余知樂單方面想切斷和敖瀾仁的聯繫,而敖瀾仁卻不屈不撓的往上撲,若不是知道敖瀾仁喜歡女人,徐盛堯都要以為自己的好兄弟在追求自己的秘書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他們都是成年人,徐盛堯相信他們自己能處理好。        


  開會久了,徐盛堯頗有些口乾舌燥,他從辦公室的小冰箱裡拿出一盒切塊水果,往茶几上一擺,示意余知樂可以吃。        


  徐盛堯辦公室內的果盤都是有專人切好送進來的,擺盤規整,顏色搭配舒服。然而現在擺在桌上的盒子,裡面的水果切得大小不一,余知樂甚至眼尖的看到一塊蘋果還連著一半皮,怎麼看都不像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        


  “這是……?”        


  徐盛堯說:“釣釣一大早起來給我準備的,切了這麼一大盒,我一個人吃不了。”他說的雲淡風輕,但嘴角上翹的弧度裡盛滿了秀恩愛的味道。        


  余知樂哪有什麼心情吃水果,但領導的面子他必須要給。他隨手挑了一塊,食不知味的吞下,言不由衷的稱讚:“好甜。”        


  徐盛堯點點頭:“謝謝,不過釣釣確實很粘我。”        


  “……”余知樂很想告訴他,他說的“好甜”是指水果,不是指他們這對閃瞎眼的兄弟。        


  茶歇吃完,小會繼續。        


  徐盛堯問:“距離優品集成的員工大會過去已經兩個多月了,星翕那邊有什麼動作嗎?”因為對自己秘書的全然信任,徐盛堯除了沒告訴他葉帆是重生的意外,自己的一切決定和想法都會與他溝通。余知樂雖然好奇為什麼徐盛堯會如此堤防一個小小的主管,但仍然盡職盡責的替徐盛堯排憂解難。        


  “潘總很器重他,點名他每個月向他彙報一次工作,而同期被提拔的標兵只需要一個季度一次。他先用了兩個星期時間熟悉工作,然後代領一個銷售團隊開始跑華北區的大宗賣場。總的來說……中規中矩,挑不出什麼毛病。”        


  徐盛堯內心有些煩躁,這種焦慮感對於他來說是非常少見的。在另一個時空裡,星翕用了八年的時間謀略部署,才一步步爬到優品集成的執行副總裁之位,而現在他才正式進公司兩個月,即使有再多想法也沒有辦法施展,更何況,現在的他說不定還沒有什麼“想法”。        


  “還有一點,”余知樂彙報,“星翕雖然在表面上是潘總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但具其他人的回饋,他其實是您的擁躉。他以前住集體宿舍時,牆上都貼著您的專訪,他有一個不離身的日程記錄本,被人看到過裡面夾著您的名片。”        


  “我的名片?他怎麼會有我的名片?”徐盛堯雖有名片,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需要四處派發,故而一年都用不了幾張。        


  余知樂答:“這就不清楚了。不過看到的人說,那張名片非常舊了,印的title並非是徐氏集團的總裁,而是新貴娛樂的CEO。”        


  徐盛堯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不舒服。他從小聰穎,連年跳級,二十三歲就在羊津大學拿了碩士學位回國,回國後接手的第一家公司就是新貴娛樂。那時候新貴還是一枝幼苗,他吃住基本都在公司,用了三年時間把它從幼苗培育成枝繁葉茂的大樹。後來他入主徐氏總部,父親去世後他的名片Title就再沒變過。        


  這麼算來,他在新貴出任CEO已經是十年之前的舊事,那張名片也是十年之前的舊物。        


  星翕的履歷上寫他今年不過二十四歲,家境平凡,父早亡,他與母親相依為命,生活拮据,所以才會職高畢業後就出來工作。十年之前他只是個初中生,他從什麼管道得到那張名片,而且又出於何種原因保存了十年?        


  徐盛堯雖然不是明星,但他的“粉絲”並不少。上到專家學者,下到學生白領,很多人著迷一般的分析他的戰略部署、誇獎他的商業頭腦、探尋他的內心世界,妄圖複製他走過的路,以他為噱頭的“成功學”書籍出了一本又一本。        


  但當這種狂熱粉絲的行為出現在星翕身上,卻只會讓徐盛堯覺得 ……遍體生寒。        


  


  ☆、第 59        


  徐盛堯對星翕的瞭解僅限於呈現在他面前白字黑紙的簡歷,他知道這個人有野心,可是這份野心有多大,他卻無從得知。        


  徐盛堯做事喜歡未雨綢繆,他不會看輕任何一個有可能對他產生威脅的對手。可現在不是看輕的問題,是看不清的問題。        


  思前想後,徐盛堯把疑問帶回了家中,選擇直接詢問對星翕更為瞭解的釣釣。        


  彼時二人雲雨初收,葉帆一臉饜足的躺在徐盛堯懷中,像是抱一個大娃娃一般把腿跨在哥哥身上,雙臂環抱住徐盛堯的脖子。只是今晚葉帆明顯感覺到徐盛堯有些心不在焉,雖然哥哥照樣賣力的像個打樁機,但眉間的煩惱顯而易見。        


  葉帆向來是條貼心小內褲,關切的問哥哥怎麼了。        


  徐盛堯也不遮掩,直言道:“我在想星翕。”        


  “……所以你在我的床上想別的男人?”        


  徐盛堯失笑,明知道葉帆是故意吃醋,還要順著他的話好言安慰。“有了你我怎麼會想別人?前幾天知樂給我拿來了他的調查報告,這個人讓我感覺非常不舒服——他明明是老潘的人,但卻非常關注我的行蹤,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收集我的各類採訪報導,甚至還保存了一張我十年前的名片。”        


  聽哥哥這麼一說,葉帆也覺得這種行為非比尋常。他仔細回憶起上輩子與星翕接觸時對方的種種行徑,卻沒有絲毫頭緒。他遇到星翕時,對方已經坐到了優品集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見人時臉帶三分笑,看上去跟誰都能推心置腹,但其實誰都不知道他的想法。像他這樣出身寒門又妄圖登天的人,如果在年輕時是徐盛堯“成功學”的粉絲,也不是沒可能。        


  “我覺得這不合常理。”徐盛堯否定了這種說法,“如果他曾經是我的粉絲,在他登上高位後,肯定會有想要打敗我、戰勝我的想法,但是這種打敗與戰勝肯定是建立在光明正大的方式上,而不是選擇利用你來實現他的野心。雖然商場講究兵不厭詐,但他的手段未免太上不得檯面了。”        


  “還能有什麼可能?你都說了,他藏著你的名片,還在床頭貼著你的照片,鬼知道他到底怎麼看你 ……啊!”葉帆被腦中的猜想嚇得直接坐起了身,問,“我之前怎麼沒想過這麼可能——哥,他會不會是喜歡你,然後由愛生恨,得不到就要毀掉?”        


  短短幾秒鐘,他腦中刷刷刷出現囚禁總裁的一百零八種方法,噫!真是想到就噁心。        


  其實星翕長得不錯,做銷售,尤其是做女性衛生用品的銷售絕對不能露出任何猥瑣之像,要不然肯定連一個訂單都拿不到。他個子比葉帆高一點點,長相偏硬朗,從來都穿戴的乾乾淨淨的,在上輩子時葉帆曾聽說不少女職員對他有好感,可是他卻和她們劃清界限,連一丁點緋聞都沒有。        


  ——如果你身上只有一個大師球,你肯定不想浪費于滿大街亂跑的小拉達,肯定抓皮卡丘啊。        


  徐盛堯哭笑不得打斷他的猜想:“我雖然只和他見過短短一面,但他身上並沒有這個圈子裡的氣息。我感覺他關注我另有所圖,不可能是你想的那樣。”        


  “圈子裡的氣息算什麼准,你睡我之前,我身上也沒有圈子裡的氣息啊。”        


  徐盛堯起身摟住他:“睡了也沒有,睡了之後釣釣身上只有我的氣息。”        


  葉帆總是能被哥哥三言兩語哄開心,但是他又不甘願表現的這麼開心,於是他彆彆扭扭的說:“總之不管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理由關注你,他可以浪,你不能蕩啊。”        


  “嗯,只對你蕩。”一邊說著,徐盛堯一邊輕輕推到了葉帆,“你看這夜色多美,讓咱們蕩起雙槳。”        


  真是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皮卡丘。        


  結果這不正經的皮卡丘划船劃到半途,他身下的葉帆忽然叫了一聲,兩隻眼睛瞪得溜圓,扒在徐盛堯後背上的手抖個不停。        


  徐盛堯心裡緊張,還以為他哪裡不舒服。        


  葉帆急吼吼的說:“哥,我又想到一種可能,如果這個猜想成真,那就能解釋他為何從那麼久以前就開始關注你了!”        


  “什麼可能?”        


  “哥……你說星翕會不會也是重生的啊?”        


  ※        


  葉帆坐在高級餐廳專門招待貴客用的包廂裡,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手中的功能表。前不久他和哥哥利用床上運動的空隙討論了星翕重生的可能性,只可惜他們手中掌握的資料太少,無法斷定對方是不是像葉帆一樣,擁有著不一樣的“未來”。        


  葉帆自認為自己是對星翕最瞭解的人,畢竟上輩子他們二人稱兄道弟,星翕很擅長蠱惑人心,葉帆被他哄得不知南北不辨東西,與他形影不離了好一陣。        


  他主動提出要接近現在的星翕,近距離觀察對方是否重生。然而這個充滿風險的提議被徐盛堯一口否決,如果星翕真的是重生的話,葉帆的主動接近只會把他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葉帆心裡明白哥哥的勸導是正確的,然而星翕就像是一枚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一樣,如果不儘快解決,葉帆擔心他會把自己好不容易重來一次的人生攪得天翻地覆。        


  他心中煩悶,在家裡一個人憋著只會鑽牛角尖,他想了想乾脆約了同樣無所事事的敖瀾仁出來聊天轉換心情。        


  今天他們見面的地方是敖瀾仁名下的一家高級餐廳,桌上擺著的全是店裡的招牌菜,甚至還有幾道秘密研發的新菜,葉帆食指大動,筷子一刻不停。        


  與他相反,敖瀾仁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就把筷子一扔,往後一靠懶散的靠在沙發上,眼睛望著天花板長籲短歎。        


  葉帆即使神經再大條,看他這幅模樣也明白過來這位大少爺心裡有事了。只是敖瀾仁向來是個樂天派,每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能有什麼事讓他這麼煩惱?        


  葉帆停住筷子,思考該以什麼語氣開口詢問才能恰到好處的體現自己的關心又不顯得那麼八卦,就在他努力開動腦筋的時候,敖瀾仁先一步開口了。        


  “我說葉帆,”敖瀾仁長歎一口氣,把自己的憂愁完完全全的展現出來,“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你說。”        


  “喜歡男人和喜歡女人有什麼區別啊?”        


  葉帆心裡一凜,訝異的問:“你不會喜歡上男人了吧?”敖瀾仁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交往過的女朋友比他名下的連鎖餐廳還要多,更別提那些他在party上認識的逢場作戲的嫩模,估計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他上過多少人的床。        


  敖瀾仁懶懶的擺擺手:“誒誒誒,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他這幅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說明了一切。        


  “哦~那看來你就是喜歡上男人了。”葉帆饒有興致的追問,“你們怎麼認識的,你們認識多久了,他是做什麼工作的,他多大了,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敖瀾仁只挑了最後一個問題回答:“他知道……現在他把他拉黑了,我怎麼都聯繫不上他。”        


  “這個……”葉帆委婉的說,“那人真是個寧折不彎的好漢啊。”        


  敖瀾仁碎碎念:“兩個月之前,我以為他連女人都不喜歡,哪想到轉眼之間就交了女朋友!”        


  “啊?原來你是第三者插足啊。”葉帆直言不諱:“你敖少爺什麼男人女人得不到,何必非要插足人家的感情?他既然拉黑你,就說明他對你沒意思。”        


  “可我對他有意思啊!我白天想他,我晚上想他,我醒著想他,我夢裡想他。你沒發現我最近都瘦了?那句古詩怎麼說的來著,就那什麼我想你想的衣服都大了……”        


  葉帆沒接話(其實是不想凸顯自己沒文化到連古詩都不知道),轉而苦口婆心的勸說起敖瀾仁不要一門心思的破壞人家純潔的男女關係。敖瀾仁嘴上敷衍的說哦哦哦,究竟聽沒聽進去只有他自己知道。明明他認識余知樂的時間更早,可誰讓他開竅的晚,只能眼巴巴的瞅著人家神仙眷侶雙宿雙飛呢?        


  終歸是意難平。        


  飯吃到後來,倆人都沒什麼胃口。葉帆拍拍屁股準備走人,敖瀾仁攔下他,攤開手掌:“你還沒結帳呢!”        


  葉帆:“結帳?我可是拿著你給我的VIP卡,上面寫著紅酒暢飲吃喝全免!”        


  “你沒看底下還有一行小字?”敖瀾仁指了指卡片下方小的不能再小的一行字:“‘加收百分之二十的服務費需要自行承擔’。”        


  葉帆對這個守財奴翻了個白眼,豪氣的把他哥的副卡拍在了桌上,按響桌上的呼喚鈴叫人來結帳。服務生進來時門沒有關緊,留下一條小縫,隱約能看到走廊上的人影。        


  葉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抖腿,視線隨處亂瞟,忽聽走廊裡傳來幾道嘈雜的人聲——        


  “顧主任,感謝您撥冗前來,您先請。”        


  “星經理客氣了,不過我先說好了,我這次來不代表我們集團,你的合同就不要拿出來了。”        


  “對對,咱們不談公事,咱們兄弟倆就是私下聊聊天。”        


  熟悉的聲音配上少見的姓氏,讓葉帆的精神空前緊張,他視線落在門縫處,仔細往外一看——謔,那正引著客人往對面包廂走的,不正是星翕嗎!        


  葉帆一躍而起撲到門面,順著門縫小心偷窺,走廊上的兩人完全沒發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別人眼中,言笑晏晏的一同往包廂裡走,很快包廂門就在他們身後合上,阻擋了葉帆探尋的視線。        


  因為有徐盛堯和敖瀾仁這層關係在,徐氏集團的業務人員在需要商務宴請的時候,都會傾向選擇敖瀾仁名下的中高檔餐廳。兩家公司簽了框架合同,全部宴請花銷記在徐氏集團的賬上,無需業務人員先掏錢、後報銷,而且每家餐廳都會特別留出兩個高檔包廂,方便徐氏的人隨時使用,不必擔心談話中涉及的商業機密被洩露。        


  對面包廂門一關,葉帆心裡有如小貓撓牆,恨不得沖過去好好會會這個星翕。        


  他哪裡坐得住,他轟走自己包廂裡的服務生,開口尋求敖瀾仁的幫助:“餐廳的監控室在哪兒?我想知道對面包廂裡的人在做什麼。”        


  敖瀾仁奇怪道:“對面包廂?怎麼,那人和你有仇?不對啊,那是專門留給徐氏的包廂,只有你們徐氏的人才會用。”        


  葉帆無從解釋為何他要監視星翕,支支吾吾的拿不出一個合適理由。敖瀾仁見葉帆如此遮掩反而起了興趣,他這人最愛湊熱鬧,乾脆帶著葉帆直接去了監控室。        


  雖然葉帆答應了哥哥絕不意氣用事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可現在不是他去找危險,是危險主動撞到他手裡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被鎖了,修一下。        


  ☆、第 60        


  第六十章        


  餐廳的監控室位於最深處的店長辦公室旁邊,二十多平米的房間內掛滿了數十個顯示器,每個螢幕上都顯示著不同監控鏡頭拍攝下來的景象。敖瀾仁讓人調出來了星翕所在包廂的視頻,放大後呈現在了最中間的大螢幕上。        


  這間專為徐氏預留做商務宴請的包廂裝修的富麗堂皇,足夠十人一同用餐的大圓桌現在僅坐了兩人。星翕和那個姓顧的主任挨坐在一起,桌上已經擺好了各類美味佳餚。二人推杯換盞,沒過多久就喝掉了半瓶白酒。        


  敖瀾仁看了眼桌上的菜色,嘖了一聲:“請客的人還挺會點菜,菜都不是最貴的,但全都是擺盤最豪華最闊氣的,而且豬牛羊雞海鮮全都包括,酒也點的合適……光看點菜的水準,這人的業務能力不低。”他捅了捅葉帆的腰:“你要盯著的人是誰?請客的那個,還是被請的那個?”        


  葉帆不說話,但一雙眼睛一直盯在星翕身上,敖瀾仁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就鎖定了星翕的身影。        


  包廂裡的兩個人越聊越熱絡,要說星翕的嘴皮子確實俐落,他最擅長和人攀關係,恭維人時態度自然恰到好處,既能把人拍的飄飄然,又不會因為說話肉麻讓人感覺尷尬。他和顧主任一邊閒聊一邊吃菜,二十分鐘過去了,星翕已經“顧大哥”不離口,一副國企領導派頭的顧主任也笑眯眯的稱呼他為“星老弟”,那架勢親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義結金蘭了。        


  敖瀾仁目瞪口呆的看著螢幕裡的種種,忽而捶胸頓足道:“怎麼什麼人才都跑到你哥手底下去了?我手底下要是能有這樣一個人,我就不需要事事都用錢去砸衙門了。”        


  葉帆不愛聽他誇讚對方,很不屑的哼了一聲。當初他就是被星翕的這番熱情表演迷惑了心神,不僅從哥哥手裡搶來了整個徐氏,甚至稀裡糊塗的把公司交由他託管。        


  螢幕裡,喝到開懷的顧主任豪爽的讓星翕把採購合同拿出來聊聊,星翕推辭不過,“勉為其難”的說:“既然顧大哥這麼說了,那就麻煩您指導一下,如果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您直說,我這邊能做主降低的,我絕對沒二話。”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旁邊椅子上的公事包裡掏出了厚厚一遝合同,畢恭畢敬的送到了顧主任面前。        


  看到這裡,葉帆稍稍放心。“這個”星翕,心眼有餘,圓滑不足,人家一說要看合同,他就急慌慌的把那麼一厚摞的紙拿出來了。首先,人家在飯桌上拿著這麼厚的東西根本沒有心思細看,其次,他請客時嘴上說“只是私下聊聊天”,可是誰聊天會帶著準備好的合同?目的性太強,落了下乘。        


  若是上輩子葉帆遇到的那個八面玲瓏的星翕,這時候絕對會一臉為難的說:“顧大哥,我今天真沒打算和您聊合同的事,我就想和您當個朋友。您看,我連個檔包都沒帶……哎要不這樣吧,我給您簡單講講主要的條款和我們的供貨價格,您就隨便一聽……”        


  這戲做的才能被稱之為有水準。        


  雖然光憑這一點葉帆不敢百分百斷言星翕並非重生,但他也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他對“未來的星翕”的一舉一動都十分熟悉,而“這個星翕”明顯火候不夠。        


  即使危機解除,葉帆也不敢掉以輕心。他聚精會神的盯著顯示器,甚至調高音量,仔細聽著他們的言語,十分希望能抓住星翕的小把柄(比如收受回扣什麼的),這樣就能把這個危險份子踢出徐氏的大門,從此一勞永雨,高枕無憂。        


  可直到他們吃完飯,星翕都沒有任何過界舉動。也對,星翕的目標是向上爬,不可能把蠅頭小利看在眼裡。葉帆心煩意亂,一張小臉黑漆漆。        


  “看來……你討厭這人?”敖瀾仁放鬆仰靠在轉椅上,憑藉著自己身高腿長的優勢,把椅子的前腿翹了起來,一晃一晃,看著好不悠閒。“為什麼啊?他應該就是你們徐氏裡上不了檯面的一個小兵卒,你怎麼這麼在意?”        


  葉帆認真回答:“我那天夜觀天象,發現這人一身反骨,終有一天會篡位奪權,還會把我和我哥弄的反目成仇。”        


  敖瀾仁噴笑出來,擺明瞭不信葉帆的話。“因為一個外人,你和你哥反目成仇?怎麼可能,他疼你疼的恨不得把你揣進褲襠裡帶著,估計你伸手向他討兩天徐氏總裁的位子坐坐,他都能給你。”        


  “……他已經給過了。”葉帆喃喃自語。        


  敖瀾仁沒聽見他那句話,嘰嘰喳喳的說:“你編這種話來忽悠我,還不如說你哥移情別戀,看上了這個傢伙,你想打探敵情所以才跑過來監視他……別說,這人還長得挺周正的,算是個帥哥,而且他和你還挺像的。”        


  “我和他哪兒像了?”        


  “性別像啊!”        


  葉帆抬腿踹了他椅子一腳,敖瀾仁重心不穩,嘭的一聲就後仰倒地了。他摔得眼冒金星,扶著老腰吭哧吭哧爬起來,抱怨葉帆一點都不尊重自己。        


  葉帆耳邊聽他碎碎念,眼睛盯著螢幕不敢移,他指向旁邊一台顯示器的角落,看都沒看就直接說:“我看這人和你喜歡的人也挺像。”        


  他指的那塊顯示器剛好對著大門外的商業街,路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他隨手一指其實根本沒有明確目標。        


  敖瀾仁問:“哪兒像了?”        


  “寧折不彎的氣質像。”        


  敖瀾仁笑哈哈的往螢幕上瞄了一眼,可這一眼就讓他像是點了啞穴一樣失去了聲音……還真tm讓葉帆說對了,螢幕裡的人不就是他喜歡的那個一身直男氣質的余知樂嘛。        


  奇怪,今天明明是工作日,余知樂怎麼會獨自出現在商業街上?敖瀾仁操作滑鼠把余知樂的身影放大再放大,仔細盯著那個放大後也沒有自己巴掌大的人影瞧啊瞧。        


  他有時真希望余知樂真的只有二十公分那麼高,這樣他就可以把他揣在襯衫兜裡,那是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敖瀾仁傻傻的把手橫舉著放在螢幕下方,讓余知樂的雙腳踩在自己的手心裡,就像是真的托著一個小人一樣。還好一旁的葉帆無暇關注他,要不然絕對會嘲笑他的幼稚。        


  忽然間,小小的余知樂停下了腳步,扭過頭看向了大大的敖瀾仁。        


  自從余知樂把他拉黑後,他再也沒有見過他一面,然而現在,余知樂就在他的手心當中,即使面孔在多次放大後模糊不清,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有神。他們的目光隔著螢幕交匯,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鼓槌,重重的擊響了敖瀾仁的心臟。        


  敖瀾仁呼吸停滯了幾秒,他差一點就要真的以為余知樂在注視著自己了。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余知樂並不知道在攝像頭後有個人在像偷窺狂一樣盯著他,他看的不過是飯店招牌而已……        


  等等!        


  余知樂居然會盯著自己飯店的招牌看了好幾分鐘,是不是說明他的內心深處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冷酷絕情,是否他們之間還有回轉餘地?        


  陷入盲目愛情之中的人就是這樣奇怪,一會兒覺得開心,一會兒覺得失落,一會兒又覺得開心,然後開始祈禱這份開心能多延續一段時間……可是往往,天不遂人願。        


  站在敖瀾仁手心的余知樂收回了目光,邁步向著街對面的豪華店鋪走去。        


  那家店盛名已久,無數熱戀中的情侶都會在他家的櫥窗前流連,暢想著結婚典禮時能有一顆乾淨剔透的鑽石戒指驚豔出現。        


  ——沒錯,那是一家鑽石珠寶店。        


  算算日子,余知樂的女朋友Amy應該過幾天就要回國了,難不成他們剛見一面,余知樂就要拿戒指求婚?……不,絕對不行,他們才認識了幾個月?他們還不夠瞭解!想到這裡敖瀾仁哪裡還坐得住,扔下滑鼠奪門而出。        


  他的動靜實在太大,葉帆望著他倉皇的背影,擔心他出事,趕快跟在他身後跑出了監控室。只是這間餐廳面積很大,走廊彎曲狹長,葉帆在無人指引的情況下很快就在餐廳裡繞暈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服務生,在她的引導下向著門口跑去,結果因為一時匆忙,和路人撞了滿懷。        


  那人身上彌漫著一股酒氣,走路都走不成直線。倆人對撞後誰都沒站穩,同時倒在了地上。        


  葉帆屁股差點摔成八瓣,他疼的爆了句粗口,抬頭一看,卻發現被他撞翻在地的,居然是剛送完客戶正要回包廂拿檔包的星翕!        


  真是冤家路窄、大難臨頭。        


  雖然知道“這個星翕”不是未來的星翕,但葉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飆升的血壓。他完全不想和這個野心家(還有可能是殺人犯)有任何的牽扯,更何況他答應了徐盛堯,絕不和星翕私下接觸。        


  他從地上跳起來,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就想走。然而星翕比他更快,踏前一步攔住了他。        


  “你幹嘛?”葉帆故作兇狠。        


  “沒什麼,我就想和你道個歉,我喝的有點多,沒注意走廊裡有人。”星翕雖然開口時滿嘴酒味,但他神志清醒,說話彬彬有禮。        


  “沒關係沒關係。”葉帆埋著頭,胡亂揮手又想開溜。        


  星翕又攔住了他:“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葉帆信口胡扯:“我從小生活在天上,昨天才下凡,你怎麼可能見過?你肯定在廟裡見過我的神像,我化身無數,你考試也拜,你看病也拜,等到你結婚了還得拜,能不眼熟?”        


  “……廟裡見過?”星翕輕笑一聲,“敢問這位仙君怎麼稱呼?“        


  “你叫我玉皇大帝就好。”        


  “……”        


  “真的,我法力無邊。”葉帆高深莫測的說:“我不能和你透露太多,我每說一個字你就得減壽三年。”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星翕即使對他有再多好奇只能放他離開。        


  葉帆心裡七上八下,但仍然挺直腰板,一步步走的傲氣十足,下巴高高揚起,整個人繃的好似一塊木板。即使背對星翕,他也能感覺到對方猶如實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像隨時都能把他燒著。短短幾步路他走的異常艱難,明明餐廳裡冷氣十足,他後背卻汗濕一片。        


  等到好不容易推開餐廳大門走到大街上,接觸到陽光的他才覺得重新活了過來。        


  


  ☆、第 61        


  第六十一章        


  敖瀾仁如一陣旋風一樣撞開了鑽石珠寶店的大門,裹挾著滿身怨氣逼到了余知樂的身後。他一臉陰鬱,不像是來購物,倒像是來尋仇,他與珠寶店裡浪漫高雅的氣氛格格不入,驚起鴛鴦無數。        


  小情侶們對著他指指點點,若不是他穿的一身價格不菲的定制衣裝,恐怕就要被人誤以為是過來砸店的小混混。        


  店員們見多識廣,見對面高檔餐廳公子哥老闆一臉怒氣的沖進店裡,認定他是來捉姦的,誰想他進來後目不斜視,沒往在場的任何一個女顧客的方向看過一眼,而是直接走向了最裡面的鑽飾櫃檯,黑著臉站到了一位男顧客之後。        


  而那位男顧客自然就是比他早一分鐘進門的余知樂了。        


  若是平時有人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站在余知樂身後,他肯定會有所察覺,可他現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櫃檯裡的女工作人員身上,哪裡分得出神注意身後的動靜?        


  再過幾日他遠在海洋那邊的小女友Amy就要回國了,二人網戀數月,這還是頭一遭見面,余知樂空窗多年,心中緊張多於悸動。Amy還在上學,而他已經是工作多年的“老油條”,年齡心態上都有差距,余知樂擔心自己的無趣會嚇跑小女友。        


  他不會說情話,又不知如何安排驚喜,乾脆決定送禮物表達感情。可至於送什麼他又犯了愁,他對衣服包包化妝品沒有什麼研究,生怕送的東西不符合小姑娘的審美。        


  思來想去,他打算送首飾,有女同事推薦他看看某某品牌的限量戒圈,余知樂一看就上了心。        


  這套飾品說是“戒圈”不如說是“環形吊墜”,吊墜主體用低調的黑色珍珠鑽磨成細環,兩側各鑲嵌一圈晶瑩碎鑽,吊墜內側可根據需要雕刻字母。這套飾品除了當作戒圈戴在手上外,還可購買銀鏈升級為項鍊或手鏈。        


  這款首飾剛一上市就備受追捧,余知樂先跑了最近的一家門店,得知全市僅剩三隻現貨存在總店,余知樂趕忙交了錢,親自趕來總店取貨。        


  他驅車往總店趕時,雕刻師傅已經開工了,因為他只要求每個吊墜內各刻一個字母,工藝相對簡單,所以當他趕到時首飾已經加工完畢了。        


  敖瀾仁黑著臉盯著余知樂的後腦勺,而余知樂依舊一無所覺,他望眼欲穿的看著工作人員從櫃檯裡拿出三隻小小的方盒,小心的在他面前排開。        


  敖瀾仁看到櫃檯上並排的三個小方盒,眉頭一跳。        


  櫃姐打開第一個小方盒,他伸脖子一看果然是枚戒指,心裡的火山差點噴發——好啊,余知樂居然真的打算向女友求婚?他們才網戀三個月!不行,太倉促了,他不同意!        


  櫃姐打開第二個小方盒,居然是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        


  第三個小方盒,還是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        


  敖瀾仁:“……”他這是打算向三個女友求婚?        


  遲鈍的余知樂仍然沒發現身後有人,他依次拿起三枚首飾仔細端詳,首飾內緣各刻了AMY三個花體字母,不起眼但非常精細,他打算再買一長一短兩條鏈子,三枚吊飾剛好湊成一套三件套。        


  他滿意的放下首飾,正要讓櫃姐把禮物包起來,忽然發現櫃姐的動作十分僵硬,而通過她的眼鏡反光,余知樂發現自己身後居然還有一個人!        


  余知樂心中預料到了什麼,他猛地轉身,差一點與緊貼在身後的人撞上。他後退一步,冷淡著望著像只死纏爛打的癩皮狗一樣撲上來的敖瀾仁,用冰冷的聲音劃分了彼此的界限。        


  “敖……少爺。”他說,“你也來買東西?”        


  “不買,不買。”敖瀾仁討好的笑著,“我這不是在餐廳裡看到你來了嗎,過來打聲招呼……來都來了,去我那兒坐坐唄。”        


  “不了,我只請了兩個小時假,一會兒還要回公司。”        


  “那我開車送你。”        


  “我的車就停在地下停車庫。”        


  敖瀾仁加倍小心的套著近乎,卻換不來余知樂的一個好臉色。他們之間像是回到了最初不熟的階段……不,即使是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余知樂也不會這樣冷庫的對待自己。他知道這一切的緣由都是因為他那日在衝動之下強吻了余知樂,導致倆人剛剛緩和的關係再一次突破冰點。        


  被漠視被逃避的感覺十分難受,敖瀾仁這段時間輾轉反側心慌不已,他明白自己栽了,栽在這個看上去冷若冰霜其實內心有一座活火山的余知樂身上。        


  他用盡一切辦法想要重新抬高余知樂對他的好感,但無奈這支股票已經跌停。        


  余知樂轉回身讓工作人員幫他把禮物打包,目光根本不願在敖瀾仁身上停留。“敖少爺,如果你是為前不久那件事情來道歉的話,就不必了。你連續一個月天天給我送禮物,我都有收著,下次你來找徐總的時候一塊帶走吧。”        


  敖瀾仁搖頭:“道歉,道什麼歉?”他頑固的像塊石頭,“樂樂,我送禮是為了討好你,不是為了道歉,我從未認為自己做錯。”        


  他顧忌著周圍還有看熱鬧的櫃員在,壓低聲音在余知樂耳邊小聲道:“喜歡一個人什麼時候算錯了?當時咱們離得那麼近,我情難自禁,所以就……”        


  熱風吹拂在敏感的耳垂上,余知樂被他這恬不知恥的話語弄得心煩意亂,雖然他心中早就猜出來敖瀾仁對自己有不軌的心思,但聽到對方如此坦蕩的承認,余知樂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拒絕?逃避?告訴他自己有女友?……這些他都已經做到,然而敖瀾仁卻一次次湊上來,就差抱著他的大腿不讓他走了。        


  余知樂拿過包裝好的首飾,快步走出了首飾店,敖瀾仁像個跟屁蟲一樣緊隨其後,一路糾纏到了停車場裡。        


  現在是工作日的下午,商業街的地下停車庫並無多少人,四周空曠,正是說事情的好地方。        


  余知樂不想撕破臉,給他找了個臺階下:“敖少爺,你這是什麼突發奇想的惡作劇嗎?說真的,你成功整到我了,不過這種玩笑適可而止吧,你的那些女朋友如果聽到你說這種話一定會笑到前仰後合的。”        


  “叫什麼少爺,像以前那樣叫我名字呀。”敖瀾仁見四周無人,逼近一步就快要把余知樂頂到車上。“我承認以前我太花心,性經驗確實比你多了那麼一點點,但我現在清清白白,不欠任何感情債,是發自真心的想要追求你!我絕對老老實實□□,一心一意變彎。”        


  “好,就算你變成同性戀了,不代表我也要變成同性戀回應你啊。”余知樂被他的直白弄得焦頭爛額。        


  “同性戀不同性戀的,這種事情誰說的准啊,我認識你之前我比電線杆還直,現在嘛……我比電線杆還硬。”敖瀾仁偷換概念,“再說了,你可以不喜歡男人,只喜歡我啊。”        


  余知樂見他油鹽不進,乾脆直說:“不管我未來會不會喜歡男人,我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我們的感情很穩定。”        


  感情也講究先來後到,敖瀾仁其實不錯,但他錯就錯在晚了一步。余知樂捫心自問,如果他是單身,說不定真的會在敖瀾仁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下淪陷,但他不是。        


  他很喜歡Amy,他們出身相似、都是學霸,同時Amy身上多了余知樂所沒有的開朗與熱情,正是她身上的這些特質吸引了余知樂的注意,所以他才會主動追求她。再過幾天倆人就要見面了,余知樂會全心全意的對她好,把她放在第一位,他的自律感不允許自己有絲毫分心。        


  見敖瀾仁因為他的話臉色發白,余知樂不自覺有些心軟,“……你敖少爺有錢有顏有事業,我很感謝你的抬愛,但我相信肯定有比我更好的人適合你。”        


  敖瀾仁固執的說: “我覺得你是最好的。”        


  “我哪裡好?”        


  這套路敖瀾仁太熟了,他今天甭管指出余知樂哪一處優點來,明天余知樂就給改了,好跟自己劃清界限。        


  但是敖瀾仁是誰啊,他走過最長的路就是阿姨洗鐵路,他特別狡猾的說:“你口感好。”        


  “……”這下余知樂沒話說了,不僅沒話說,他還為此紅了臉,半氣半羞。他想起那天下午他們意外發生的吻,當敖瀾仁用牙齒輕咬他的下唇時他全身止不住的顫抖,他單身多年,遇到敖瀾仁這樣的老手只有丟盔棄甲的份。        


  敖瀾仁腦子太靈活,余知樂擔心自己多說幾句就被他帶到溝裡去。多說多錯,不說不錯,余知樂不願與他再多費口舌,打開車門鑽進了車中。        


  敖瀾仁站在車旁眼巴巴的看著他,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是余知樂都不讓他說。他知道自己的行為算不上光明正大,第三者插足不管在誰眼裡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但他真的忍不住,他多想回到曾經,重來一次,他一定早早的把余知樂搶到懷裡……可這世界,誰能重來一次呢?        


  車子啟動,緩緩駛離敖瀾仁的身旁。        


  余知樂看著後視鏡裡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心中五味繁雜。        


  忽然,那個小的看不見的身影忽然仰天大吼一聲,整個地下車庫裡都是隆隆的回音。        


  只聽敖瀾仁對著車尾上躥下跳的大喊:“余知樂!我不騷擾你了!!!老子等你分手!!!!!!!”        


  余知樂很想回他一句“才不會呢”,但最終他只是搖下車窗,伸出左手比了個中指。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世上誰能重來一次呢”的時候我笑場了233333        


  ☆、第 62        


  第六十二章        


  當驚魂未定的葉帆趕回家中時,徐盛堯已經在飯桌旁等他好久了。        


  葉帆嚇了一跳,看看表才六點過五分,這個時間徐盛堯明明應該在公司才對。        


  “哥……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徐盛堯讓一旁的傭人都離開,空曠的餐廳裡只留他們倆人。他硬撐起屬於哥哥的威嚴,板著臉教訓葉帆:“釣釣,你那天明明答應我不接近星翕的!下午的時候瀾仁給我打了電話,說你用餐廳的監控去觀察星翕的動向,我要是能坐得住就怪了。”        


  原來是敖瀾仁在回到餐廳後,越想越覺得葉帆的行為可疑。他雖然愛看熱鬧,但他更清楚徐盛堯有多在意葉帆的一舉一動,尤其葉帆觀察的人還是徐氏的員工,這行為實在太詭異了。思前想後,他把這事告訴了徐盛堯,還貼心的報上了今天佔用了包廂的徐氏員工名單,徐盛堯眼睛一掃就看到星翕的名字位列其中。        


  被抓包的葉帆縮了縮脖子,還負隅頑抗的強嘴:“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我在床上答應你的!”他嘟囔,“……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你只能信一半的。”        


  徐盛堯被他氣到頭痛,雖然重生一次,但葉帆骨子裡的那股桀驁不馴沒有削減多少,別人遇到危險都恨不得繞道走,唯有葉帆,非要蹭著危險的邊緣走過去。你說他怕不怕?他其實也怕,但他真的改不了這個欠揍的毛病。        


  徐盛堯心裡明白,葉帆的性格都是自己寵出來的,正因為有自己做他的後盾,他才能如此肆無忌憚。        


  但星翕不是別人,星翕很有可能是上輩子害死葉帆的兇手。他接到敖瀾仁的電話後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推了今天晚上的兩個會議,匆匆趕回家中。        


  見哥哥板著臉一副嚴肅模樣,葉帆意識到他是真的讓哥哥擔心了。他不敢再耍嘴皮子,趕快服軟,說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去找星翕,只是在餐廳裡見到他的身影,所以才想借用監控設備遠距離觀察一下。        


  “那你觀察出什麼來了?”        


  “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這個星翕不是重生的!”葉帆趕快報喜,“我看了他和那個客戶的交談,那些飯桌上的門道我不懂,但這個星翕沒我以前接觸過的那樣深藏不露,圓滑有餘,但目的性暴露的太快。”        


  “有沒有可能他故意藏拙?”        


  “應該不會。”葉帆搖頭,“他剛以標杆的身份進優品集成,而且還是同期被提拔的人裡頭崗位最高的一個。他現在被無數雙眼睛盯著,正需要衝業績,他肯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拉客戶,不需要藏拙。”        


  見葉帆分析的頭頭是道,徐盛堯打消了顧慮。但他仍有一事疑惑不解:“如果他並不是重生的話,那他為什麼收集我的採訪和名片?……難不成他真的是我的‘成功學’粉絲?”        


  提起這事,葉帆的臉皺成一團:“我感覺……他可能是在意淫你!”        


  “……”        


  “真的!哥你別不信。我上輩子沒發覺他是同性戀,這次我確定了……”他撇嘴,“今天我離開餐廳的時候,和他正面撞上了,他見我長得好看還向我搭訕來著!”        


  這句話信息量實在太大,徐盛堯不知先糾結於釣釣居然和危險人物正面相遇、還是該糾結於對方向釣釣搭訕了。        


  幾秒種後,他決定先問他最關心的問題。        


  “他怎麼向你搭訕的?”        


  “他居然問我‘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那你是怎麼回的?”        


  “我說我是玉皇大帝下凡,他肯定是在廟裡見過我~”        


  “……”很可惜,這個梗徐盛堯抓不到笑點,“你這麼說他反而會更加注意你,還不如你直接拒絕要好。”        


  葉帆委屈極了,想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談起。徐盛堯還是一副冰山冷面,看來真的因為他自作主張的行為生氣了。        


  “哥……”他撒嬌,甚至直接跨坐在徐盛堯腿上,又摟又親。        


  徐盛堯本來還想多教訓他一會兒,但軟玉溫香在懷,被釣釣拿那雙狗狗眼可憐巴巴的看著,徐盛堯即使有天大的火氣,在釣釣的主動獻吻下也煙消雲散了。        


  他含住葉帆的下唇,威脅性的用牙齒重重撕咬。“先吃飯,”他說,“一會兒洗乾淨老實在床上等我!”        


  葉帆明白這一關他算是躲過去了,即使今天晚上被折騰一宿睡不了,那也值了。        


  ……        


  ——值個屁!        


  當葉帆滿懷期待的光著屁股從浴室沖出來時,看到的並不是意料中的蠟燭香薰和紅酒,而是鋪滿了整整一床的眼罩!項圈!小皮拍!        


  在他心中正直的不能再正直、在床上只嘗試過六種體位的徐盛堯正斜倚在床頭,饒有興趣的把玩著其中一柄與手掌差不多長的黑色皮拍。        


  這一套做工精美的皮拍是前不久敖瀾仁賊兮兮的送過來的,他說他花大價錢定了兩套,本著好哥們有福同享的念頭才決定勻一套給徐盛堯試試。        


  徐盛堯哪裡玩過這種花樣。這套皮具顏色低調,走線精緻,質地厚實,摸上去手感軟硬適中,細細的荔枝紋佈滿皮具表面,一套四種不同尺寸硬度的皮具被收攏在一個小皮箱裡,他剛拿到手時反復研究,若不是皮箱下層還放有一個眼罩和一隻項圈,他還真無法把這套東西聯想成床上用品。        


  敖瀾仁說那四個尺寸不同的皮拍是用來打屁股的,徐盛堯問他為什麼要打。        


  敖瀾仁眉飛色舞:為了爽啊。        


  徐盛堯更奇怪了:誰爽?        


  敖瀾仁道:大家爽才是真的爽。        


  徐盛堯不信,在他看來,這皮拍雖然有一定韌性和柔軟度,但畢竟是純皮製作,裡面還灌了鉛,拍打在身上紅腫一片,又有什麼快感可言。若用來做懲罰他就更捨不得了,釣釣上房揭瓦的少年時代,他都沒捨得打過他屁股,現在他弟弟又乖巧又貼心,他更不會動他一根毫毛。        


  敖瀾仁嘴上解釋不清,乾脆給他傳了一整套教學片子觀摩。徐盛堯本來沒興趣,但見敖瀾仁吹得天花亂墜,他就抱著拓展知識的想法點開了,哪想到教學片一點鋪墊都沒有,一開場就是一陣清脆的肉聲。        


  片中兩人都帶著面具,一人身材精壯皮膚黝黑,一人膚白柔嫩看似少年模樣。少年人趴在一個狀似馬鞍的物件上,全身不著片縷,臀部高高翹起正對著攝像機,另一人先在少年挺翹圓滾的屁股上愛撫幾下緩解他的緊張感,在少年放鬆警惕之時,忽然舉起皮拍,對著軟嫩的臀部狠狠扇下!        


  只聽一聲脆響,原本白嫩的臀肉上就多了一整塊圓形紅痕,少年哀叫一聲,身上微微掙動,肩胛骨都繃緊了。        


  在看片之前,徐盛堯原以為這種拍打屁股的物件就是性虐待的一種道具,但隨著影片播放,青年手持皮拍讓那兩團臀肉染成了鮮豔的粉紅色,每次皮拍落下,臀肉就跟著一陣輕晃,皮拍離開,臀部的粉色就加深一分。        


  看著看著,徐盛堯的呼吸不禁沉重起來,他明白過來,這種皮拍應該是一種床上的助興道具。他腦海中不禁浮想聯翩,若釣釣褪下褲子趴在自己腿上,撅起屁股由著自己這般“折磨”,每打一下他就委屈的動動身子,那模樣絕對會讓自己獸性大發。        


  教學片後面還有訓誡入門的基礎講解,如何挑選皮拍、如何施力、如何保護皮肉不受損傷……徐盛堯很認真的看了,還跟隨講解嘗試性的在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內側測試了一下抽打的力道。        


  這套皮拍他拿到手裡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他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拿出來。他擔心葉帆對此有所抵觸,再加上皮拍的功效懲罰大於助興,徐盛堯便把它們收到了櫃子的最深處。        


  今天葉帆把哥哥的警告當作耳邊風,一意孤行、以身犯險,徐盛堯在等他回家的時候一直在思考如何給他一個印象深刻的懲罰,就這麼理所當然的,他想起了這套被他收起來的皮拍。        


  小皮箱裡的套裝擺了滿滿一床,徐盛堯斜靠在床頭,把玩著其中最小最合適新手的皮拍,思考怎麼能讓寶貝弟弟心甘情願的接受懲罰。        


  誰想葉帆剛一從浴室出來,見著這一床道具,當時就嗷了一嗓子,捂著兩團屁股肉竄到牆角去了。        


  “哥~”他諂媚的呼喚,“咱有事不能躺下來好好說嘛,你別拿皮拍嚇唬人啊。”        


  徐盛堯聽後眉毛一挑:“……看來你對這東西很熟悉啊。”        


  對這方面一竅不通的人,光是看到皮拍都不知怎麼稱呼更不知道怎麼使用,葉帆很明顯懂其中門道,要不然反應不會這麼大。        


  葉帆這才發現自己暴露了,他訥訥的鬆開護著屁股的手,問:“我要說我不知道它是做什麼用的,你能放過我嗎?”        


  徐盛堯說:“我能考慮一會兒下手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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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兩章都是敖瀾仁和樂樂的內容,釣釣和撓撓不會上線,如果不喜歡看副CP可以跳過不看~        


  ☆、第 63        


  第六十三章        


  余知樂站在公園門口的花壇處,局促的擺弄著手裡的一大捧鮮花。        


  就在幾天前,他遠隔重洋的小女友Amy回國過暑假,余知樂本想去接機,但Amy婉拒了,直言父母想念她,會到機場親自接她。而她和余知樂剛確認關係沒多久,又是網戀,還不適合告訴爸媽。        


  余知樂雖覺遺憾,但也理解她的顧慮,而且實話實說,他根本沒做好心理準備現在就見女友的父母,故而順水推舟的應了下來,安心等女友調整好時差後,約了她回國的第一個週六出來約會。        


  他們約在上午十點,可余知樂七點就起床了。他單身多年,早就忘了上一次和女孩子牽手是什麼感覺。他可以在工作中做到八面玲瓏、面面俱到,但面對初次見面的女友,卻不知如何表現。        


  他平時上班都是襯衫西褲,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件卡其色的休閒褲配T恤,甚至還一大早敲開了美髮店的門,讓造型師用髮膠幫他打理一下,好顯得更為年輕一些。        


  造型師一雙妙手,簡單幾下就讓他的氣質有了不小的變化,鏡中的他充滿活力又不失穩重,若說他才二十六七歲都有人信。        


  之後他又跑去花店取了前一晚訂的花,整整一捧純潔嬌嫩的白玫瑰代表著他的心意。等他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後還不到九點,他乾脆提前到了公園門口,靜待Amy的到來。        


  他原以為自己還要再等一個多小時,哪想到九點半的時候,他就遠遠看到他曾隔著螢幕見過無數次的女孩,自車站處娉婷走來。        


  Amy並不是那種外表出色的女孩,但她十分有個人魅力,她正處於最美好的年齡,陽光愛她,一草一木都愛她。        


  她也發現余知樂了,她高舉起手沖他揮了揮,開心的跑到余知樂面前停下,大方的說了聲“嗨,終於見面了”。        


  余知樂忽然緊張起來,他做過很多功課。他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誇誇她,可又不知道從哪方面誇。他對妝容一點不懂,只看得出來她塗了紅色的口紅,畫了棕色的眼影;他對衣著一竅不通,他覺得她連衣裙很好看,高跟鞋也不錯。        


  他一直是個時尚絕緣體,上學時穿過最fashion的打扮,不過是效仿那些外國學生在純色長袖T恤外套一件鮮豔的短袖T恤。        


  余知樂腦中忽然升起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若現在站在這裡的,是那個巧舌如簧的花花公子敖瀾仁的話,恐怕能有千百種語言誇獎一個女生的外貌。        


  余知樂不說話,Amy也不說。他看著Amy笑意盈盈的眼睛,憋得心跳加速口乾舌燥,才說出來一句:“你頭髮真黑。”        


  Amy明顯沒料到他第一句會是這樣的誇獎,她愣了一下,很快爽朗的笑開了:“謝謝,為了見你,我今天六點就起床洗頭。”        


  余知樂當然不知道一個女生能為了出門見他特地早起洗頭已經是最高的禮儀,他胡亂的點著頭,拼命回憶著他所列的見面後的話題清單上都有哪些可以談論的內容。        


  還是Amy主動張開雙臂,向他走近了一步,他才想起來,哦,他們是男女朋友,第一次見面應該擁抱一下的。        


  只可惜他們之間好像缺乏默契,不是同時往左,就是同時往右,中間還隔了碩大的一碰花束,倆人尷尬的對撞了幾次,最後同一時間停下來,各自後退一步,像是兩位久未見面的地下党同志一樣握了握手。        


  他們並不知道,這一幕其實都被另一人看在了眼裡。        


  在公園大門正對著的路邊停靠的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而車的主人埋著頭,鬼鬼祟祟的用望遠鏡觀察著對面兩人。        


  看到他們相認,偷窺者喉嚨發緊,看到他們想要擁抱,偷窺者心中一痛,看到他們改為握手,偷窺者長舒一口氣,塌下肩膀,不小心按響了方向盤上的喇叭,驚得前車蓋上的麻雀跳起來,叫喳喳的飛走了。        


  沒錯,這偷窺者正是敖瀾仁。        


  他雖然那天說“不再煩余知樂,等他分手了再追求”,可他耐不住心中寂寞,時不時就埋伏在余知樂上下班的路上,偷偷摸摸的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昨天傍晚,他發現余知樂下班後並沒有回家,而是拐去了一家鮮花店訂花,他隱隱猜出他要和女友見面,心裡頭難受的要死。他告訴自己要接受、要等待,可這些安慰自己的話,在得知所愛之人即將和他人共結連理時是那麼蒼白無力。        


  他驅車直奔余知樂家,無數次想要衝上樓砸開余知樂的大門,抱著余知樂的大腿說他反悔了,說他根本忍不住,說他特別特別想他,等不到余知樂分手他就要枯萎了。但他掙扎許久,最終選擇在余知樂的窗下守了一夜。        


  他見那盞燈直到兩點才熄,又見那盞燈七點就亮。        


  樓上的余知樂輾轉反側,樓下的敖瀾仁一宿沒睡。        


  敖大少爺從沒這麼委屈過自己,他拼盡了全部自製力才讓自己信守諾言,不當個出爾反爾的小人。        


  而他的這份掙扎,公園前的那對新鮮出爐的情侶自然感受不到。        


  Amy察覺出了余知樂的緊張,其實她心裡也有些羞澀。雖然他們之前已經在網上聊過很久,而且經常視頻聯繫,但畢竟隔著千山萬水,不像現在距離如此之近,他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注意到對方眼睛裡彼此的倒影。        


  雖然他們剛見面不足五分鐘,Amy就發現余知樂遠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拘謹,這份拘謹來自於他的性格,來自於他的社會經驗,同樣來自於他們之間的年齡差異。        


  Amy性格開朗,主動打破沉默:“這花是送給我的嗎?很漂亮啊。”        


  余知樂趕忙把花遞過去,智商終於上線:“你比花漂亮。”        


  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聽到恭維的,她開心的接過花,垂下頭嗅了嗅,讚歎道:“好香。”她也從包裡掏出一隻小方盒,這是她特地為他準備的禮物,余知樂打開一看是一條雅致的手帕,邊角還繡上了余知樂的名字。        


  余知樂非常喜歡,接連說了幾聲謝謝。他本想現在就把懷裡為Amy準備的鑽飾吊墜套裝拿出來為她戴上,又覺得公園門口人多眼雜,不適合掏出這麼貴重的禮物,乾脆等到晚上再說。        


  他為了今天的約會做了很久準備,連約會計畫都做了四五份,最終在參考了Amy的意見下定好了行程。上午見面後他們可以先在公園裡逛一逛、聊聊天,中午的時候先去吃一頓粵菜,下午看電影,晚上吃火鍋、然後游車河。余知樂今天特地開車出門,Amy家有門禁,晚上十點前要送她回家。        


  因為他們倆人都早到了,現在公園裡沒什麼人,他們可以盡情享受一會兒空曠的環境。        


  公園很大,遊人可以免費進出,不過要玩公園裡的遊樂項目就要單獨花錢。公園正中心的廣場到了晚上是婆婆媽媽們跳廣場舞的好去處,在白天,則沿著廣場四周擺了數十個遊樂攤位,可供遊人玩耍。        


  這些遊樂攤位都有統一的臨時鋪面,裡面的項目都是市面上常見的那些,有套圈、投籃、3D賽車等等,余知樂和Amy一邊談天一邊閒逛,走到一個射擊攤前,Amy停下腳步,頗為豔羨的注視著一對剛從攤前離開的情侶。        


  女生懷裡抱著一隻五十釐米高的玩偶,那玩偶做工稱不上精良,但模樣憨態可掬,煞是可愛,再加上這是男朋友為她贏來的獎品,她開心的把臉埋進玩偶肚子上,笑的頗為幸福。        


  余知樂見她盯著那玩偶,主動問她:“你想玩?想玩的話咱們就買點遊戲幣。”        


  Amy拒絕:“算了,這種都是白花錢,打幾十槍的錢足夠在外面買一個了。”        


  余知樂畢竟是個男人,平時再怎麼冷靜,到了這時也不免一股雞血上頭。——人家的男朋友做得到,他為什麼做不到?人家的女朋友有玩偶,為什麼他的女朋友沒有?        


  他走到攤位前看了看遊戲規則。這個攤位大概二十平米見方,三面是臨時搭建的簡易牆,牆上掛滿了玩偶,越往上的玩偶越大,需要的射擊分數越多。遊客站在攤外向攤內的靶上射擊,距離大概有五米,靶比正規槍靶大不少,約有飛鏢靶的三分之二大。槍是改裝過的氣槍,子彈頂部可噴濺白灰,當子彈射中槍靶後會在靶上留下白灰痕跡。        


  Amy看上的那個大小的玩偶,十槍中只要有六槍射中八環就能拿到。        


  余知樂沒玩過射擊遊戲,可他不願讓Amy失望,又想青春一把彰顯一下自己的男子氣概,決定冒險嘗試一局。        


  他自信滿滿的花一百塊錢買了二十個幣,本以為雙倍的保障下肯定手到擒來,沒想到子彈都打空了,他也沒有一槍在八環以上。他不信邪又買了兩百塊錢的,可雙倍的付出只換來了四槍上八環的戰果。        


  他深知不能再陷下去了,就像Amy說的那樣,你在這東西上浪費的錢,夠在外面買好幾個玩偶了。        


  余知樂雖然面上不顯,但心中非常沮喪。Amy也意識到自己的願望超出了男朋友的實力範圍,有些不切實際,她愧疚的安慰他好久,還拉著他去湖邊散心。        


  待他們離開射擊攤位,躲在一旁灌木叢後一直偷窺二人的敖瀾仁就沖到了攤子前,財大氣粗的甩下一遝百元大鈔,指著攤位上最高處的一隻足有兩米高的大熊,壓低聲音道:“把那個摘下來給我。”        


  可是攤位老闆異常有骨氣的擺擺手,把那厚厚的現金推了回去:“先生,我們這是遊樂攤位,上面有規定不能直接買的,你想要只能打槍。”        


  敖瀾仁氣到瞪眼:“給你錢你還不要了是吧……行,這可是你非要逼我開槍的。”        


  賣遊樂幣的售票廳距離攤位不遠,敖瀾仁幾步跑過去買了十個幣,轉身往攤子上一扔,隨手挑了一把槍,顛了顛試了試重量,也不見他怎麼調試怎麼擺弄,眯著眼睛通過瞄準鏡看了看靶,接著扣下扳機——        


  ——砰!        


  打飛了。        


  攤主連眉毛都不抬,用食指撥弄著一枚遊戲幣滾到了桌子下的置物籃裡,又轉手抓了把瓜子,一邊磕一邊唱:“第一槍,沒環。”        


  敖瀾仁出了洋相也不惱,難得好脾氣。        


  他又試著開了一槍——        


  ——又飛了。        


  攤主又撥弄走了一枚遊戲幣,繼續唱:“第二槍,沒環。”        


  敖瀾仁收回槍,左手彈了彈準星,邪邪一笑,說:“有點兒意思。”緊接著連續開了第三槍、第四槍、第五槍。        


  攤主就跟著唱:“兩環、四環……八環。”        


  敖瀾仁問:“最大那個熊,是十槍裡面中八個十環?”        


  攤主臉色鐵青的說是。        


  敖瀾仁從兜裡一百塊錢,往旁邊看熱鬧的臨時工懷裡一塞,跟他說:“幫我再買五個幣,剩下的不用找了。”        


  那臨時工抱著錢迅速的跑走迅速的回來,把買回來的五個幣恭敬的放到了桌面上,敖瀾仁隨手把十個幣都推到攤主面前。攤主這時候從攤位後面繞出來,手裡的瓜子雖然沒有放下,但已經無心去吃了。        


  只見敖瀾仁雙腿分開側立於靶前,一手插兜,一手端平搶,身體穩得好像整個人化為了槍托一般。他眯起眼睛再一次確認了靶的位置,稍稍調整了一下手的傾斜角度,那角度在不懂行的人眼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在志在必得的敖瀾仁眼裡就是決勝的關鍵。        


  一槍、兩槍、三槍……這種遊樂攤的氣槍射程短,後坐力小,敖瀾仁兩槍之間只間隔幾秒就繼續開槍……七槍、八槍、九槍、十槍!        


  那靶子足夠大,尤其是十環的位置足有兩枚硬幣那麼大,待敖瀾仁收槍時,原本純黑色的靶心已經密密麻麻印上了白色的子彈印痕,槍槍不落,槍槍十環,妥妥的贏到那掛在最高處的特等獎。        


  敖瀾仁風頭大出,排在他身後的遊客議論紛紛,有人大聲向他道賀:“行啊哥們,練過啊?”        


  敖瀾仁沒謙虛,特驕傲的點了點頭。他畢竟出身豪門,為求自保,很小的時候就學過用槍,後來去了能夠合法持槍的禿鷹國留學,課沒上幾天,槍法精進不少,回國後更是經常出入射擊俱樂部,不少俱樂部牆上還掛著他的記錄。        


  這種五米的射程配上大直徑的槍靶,若不是槍上的準星被動了手腳,他連開頭的五槍都不會浪費。        


  攤主哪想到平白無故招來一個煞神,本來他看這公子哥吊了郎當還以為又是一個裝逼的,沒想到最後遭雷劈的居然是自己。        


  攤主不情不願的摘下了最高處的那只大熊,足有兩米高的大熊又柔軟又可愛,往敖瀾仁身前一坐,差點把他淹沒了。        


  敖瀾仁想了想,又從錢包裡掏出兩百塊錢,拍到了剛才替他跑腿的那個臨時工胸口,問他:“剛才來這攤位上的那對情……那對男女還記得嗎?”        


  那人忙不迭的說記得。        


  “記得就行,你把這熊給他們送過去……甭管找什麼理由,不准提我。” 他撚了撚指尖,許久不犯的煙癮不知怎的燒了起來。        


  那人看看錢,再看看那只比人還高的熊,確認道:“只要我把這熊送給那女生,這兩百都歸我?”        


  敖瀾仁瞪他一眼:“誰說熊是給那女生的了?給那男的!”他硬邦邦的說,“……給他,讓他拿熊哄他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別字。        


大家都很心疼爛人啊_(:з」∠)_        


說好的傻黃甜,怎麼一點都不沾啊23333        


  ☆、第 64        


  第六十四章        


  今天真是非常幸運的一天。當余知樂和Amy正要離開公園時,一名氣喘吁吁的工作人員抱著一隻比人還要高的毛絨泰迪熊向他們跑來。        


  工作人員說告訴余知樂,雖然他沒有在遊樂專案裡射中目標,但因為他是開園以來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位參與項目的遊客,故而獲得了隱藏的泰迪熊大獎。        


  剛開始余知樂還不信,以為這是什麼新的詐騙手段,但那工作人員把熊強硬的塞給他之後一轉眼就跑不見了。        


  Amy開心極了,她說她從小到大連再來一瓶都沒有中過,微博上的轉發抽獎永遠是分母,玩遊戲開寶箱永遠開不到想要的道具,沒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有如此好運,能獲得讓別人眼饞的隱藏大獎。        


  不過拿獎雖好,如何運獎就成了頭疼的事情。今天余知樂沒開SUV,而是開了一輛三廂小轎車,大熊在後座擠得滿滿當當,尤其這熊為了突出它的獎品身份,上面噴灑了很奇怪的香氛。一時間,車裡充斥了熊身上的味道、玫瑰花的味道、還有Amy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余知樂一邊打噴嚏一邊開車。        


  後來實在沒辦法,余知樂跑到街旁的野外用品店買了一根又粗又長的繩子,把熊綁到了汽車頂上。這樣一來他們更拉風了,不管是正常行駛還是堵車,走到哪裡都有人拍個不停。        


  余知樂在眾人的注視下感覺壓力倍增,他為人處世一直很低調,不喜歡被太多無關之人關注。Amy察覺了他的不耐,寬慰他:“往好處想,這總比把熊放在副駕駛座,把我綁在車頂上,受到的關注小啊。”        


  余知樂被她逗笑了,剛好現在他們在等紅燈,他伸手想要拍拍Amy的頭頂——女同事們愛看的偶像劇裡都是這樣演的——然而Amy下意識的偏頭躲開了。        


  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極為不妥,補救似得把腦袋往余知樂手底下鑽。        


  可這時余知樂已經僵住了,手平舉在那裡,也不收回,也不繼續。        


  倆人臉上都是顯而易見的尷尬。        


  這時紅燈變回綠燈,排在後面的車不住的鳴笛催促,余知樂收回手,僵硬的想要驅動車子,可不知怎的反而把車搞熄火了。        


  等到他們終於能夠平穩的行駛在路上後,Amy愧疚的看向他,道歉:“真,真的對不起,我剛才有點……”        


  “沒事,我能理解。”余知樂畢竟比Amy年紀大不少,雖然剛剛那件事確實讓他頗為狼狽,但很快他就調節好自己,甚至轉而安慰她:“雖然在網上聊了好幾個月,但咱們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見面就做這麼親密的動作,你肯定會有些抵觸。確實是我沒考慮到,唐突你了。”        


  Amy訥訥道:“也不算唐突啦……就是有點突然。”        


  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因為心懷愧疚,到了餐廳落座之後,Amy一直在努力炒熱氣氛。她本來就是活潑性子,高中時就出國念書,性格受國外的開放風氣影響,又灑脫又熱情。她說起明星八卦時如數家珍,談及國內外熱點新聞也頭頭是道,為了照顧余知樂,她還聊起了校園內的見聞,和他一同沉浸在大學的美好時光裡。        


  她說的實在太開心,余知樂很少插嘴,一邊笑著一邊聽她說,見她說的太興奮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幾口,又主動為她夾菜,像是照顧妹妹一樣把她照顧的妥妥帖帖。        


  Amy不好意思推了推眼鏡,馬尾辮都害羞的耷拉下來了:“……我是不是廢話太多啦?”        


  余知樂忙說沒有。“我性格太悶,你挺好的。”        


  倆人吃過飯後,按照計畫又去電影院看電影。暑假是國產保護月,很多在國外熱映的電影都沒在國內上映,Amy猶豫半天,最終選擇了一部從國外引進的動畫電影《當你不在家的時候寵物在做什麼》。        


  片名很長,片時不長,余知樂雖然不喜歡看這種幼稚的動畫片,但想著Amy年紀小,就順著她的意陪她進了影廳。這動畫電影走的是闔家歡的搞笑路線,電影一開場就笑料頻出,性格各異的小動物們在螢幕前嬌憨可愛,讓余知樂看著忍俊不禁。        


  他笑著轉頭想誇獎Amy電影選的好,誰想卻在電影螢幕的亮光下,發現Amy居然哭的滿臉淚花,淚水順著臉頰靜靜流淌,淚痕清晰可見。        


  余知樂:“……???”        


  Amy哭泣時非常安靜,若不是余知樂剛巧轉頭看她也不會發現。Amy意識到自己淚流滿面的樣子嚇到余知樂了,趕忙用手胡亂抹臉。她今天帶的紙巾已經在中午吃飯時用完了,余知樂一個大男人也沒有隨手帶紙巾的習慣,只能在旁邊乾著急。        


  就在這兵荒馬亂之時,忽然從後排伸過來一隻手,拍了拍余知樂的肩膀,遞給他一包紙巾。        


  因為太過著急,余知樂只匆匆的向身後人說了聲謝謝就扭回了頭,那人長什麼樣他沒有細看,畢竟電影院黑,那個好心人又戴著3D眼鏡。        


  有了紙巾後,Amy就不那麼狼狽了。他們倆人的動靜不小,余知樂擔心打擾到周圍的人,拉著Amy速速離開,因為他太過著急,沒注意到自己拉住的居然是女孩的柔荑。        


  而他更注意不到,那個給了他一包紙巾的好心人,盯著他與她交握的雙手,在座椅上渾身無力的癱軟成一坨,嘴裡頗不是滋味的歎了口氣。        


  沒錯,在影廳正式放映開始後,姍姍來遲的落座於他們身後的男人正是一路上尾隨到此的敖瀾仁。他跟著他們從公園到餐廳,又從餐廳到影院,聽他們歡聲笑語,看他們動手動腳!        


  敖瀾仁坐在影院後排,根本沒注意大螢幕上放的是什麼鬼。他一直盯著余知樂在螢幕光源下顯得毛茸茸的後腦勺,心裡想著他平時把頭髮規整的梳成三七分的模樣,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把手伸過去。        


  最後他確認把手伸過去了,不過是為了遞紙巾,讓他安慰她。        


  待那對小情侶手牽手退場後,敖瀾仁不顧周圍其他觀眾的注視,厚著臉皮一個猴子撈月,就把他倆遺忘在兩個座位之間扶手架上的爆米花撈了過來,接著狠狠的抓了一大把塞進了嘴裡。        


  媽的,這爆米花明明加了那麼多糖,怎麼吃起來苦到心裡呢。        


  想他堂堂敖少爺,自從開始決定當個默默守護的男二號以後,就從活塞男進化成心塞男了。        


  那邊廂余知樂根本不知道敖瀾仁在影院裡給自己加了多少內心戲,他領著Amy找了家甜品店坐下,怕她難堪也不敢多問,只是默默的去櫃檯點了兩塊蛋糕放到了她面前。        


  Amy看著蛋糕上點綴的鮮紅草莓破涕為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紅彤彤的鼻子,說:“真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怎麼會,”余知樂善解人意的問,“你是想起什麼了嗎,那明明是個搞笑電影,你卻哭成這樣。”        


  “算是吧……”Amy點點頭,“我在國內的家裡也養了一隻小狗,每次我拖著箱子去上學,他都會追著我一直追到社區外,即使我上車了,他也要蹲在門口看著我離開。它真的很乖很懂事,我每次放假回家它都要繞著我轉啊轉,生怕我哪一天又拖著箱子走了。”        


  Amy說:“剛才那個片子確實很搞笑,可是我看到狗狗在主人離開後守著房門寸步不離的模樣,就覺得心裡難受的要命。平時我每週和我媽通兩次電話,她跟我說,即使我不在家,狗狗也會一直在我臥室門口守著我,會在聽到我爸媽提及我的名字時,跑到大門口往外看。”        


  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她忙低下頭擦了擦眼淚,強笑著問:“我眼線是不是花了啊,別盯著我了,我一定醜死了。”        


  余知樂沒養過狗,他雖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但能夠理解Amy的心理。她一個女孩子自小離家,在獨立之外肯定會感到寂寞,思念陪伴自己一同長大的狗狗並為此落淚,是很正常的。        


  之前在網上聊天時,Amy只展露過自己樂天的一面,余知樂從未想過她也會如此敏感。        


  他畢竟戀愛經驗少,幾乎沒怎麼哄過女生。面對情緒低落的Amy,他不禁束手束腳,除了遞紙巾,完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還是Amy自己調整好感情,依靠面前的兩塊蛋糕慢慢收淨眼淚。在此期間余知樂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她對面,安靜至極。        


  不……也不能說他什麼都沒做。在得知Amy落淚的原因後,他下意識的拿起手機給敖瀾仁發了一條微信——在上次敖瀾仁“拜訪”之後,余知樂把他從自己的黑名單裡放了出來,他們再次恢復了聯繫,但很少。        


  他在輸入框裡打:怎麼讓一個落淚的女孩子破涕為笑?        


  可在他輸入完最後一個符號後,他盯著這句話看了一會兒,又一字一字把這句話刪掉了。        


  若真發出去了……未免太殘忍了。        


  晚上,他帶著她去提前定好的火鍋店吃飯,Amy說在外上學,最想念的就是又辣又爽的火鍋,總覺得唐人街的味道不正宗。        


  其實她不太能吃辣,點了一個微辣鍋還辣到直喝飲料,余知樂心疼她,特地讓服務員拿了一碗白水,涮好的菜肉都在白水裡涮一下再挑到她碗裡,一整頓飯他自己都沒顧得上吃幾口。        


  這家火鍋店是半開放式的小包廂,彼此之間用竹子相隔,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們旁邊的包廂客人結帳離開,沒過幾分鐘又有人被領來。        


  余知樂聽到服務員說:“先生,如果您一個人使用包廂的話要加收包廂費。”        


  過一會兒又聽服務員說:“您確定要按旁邊那包廂的菜上嗎,他們是情侶套餐,我們店菜量很足,您一個人吃不完。”        


  Amy也聽到了服務員的話,有些好奇的往那個包廂看了幾眼。余知樂給她挑了一筷子肉,問她看什麼。        


  “我聽對面那個人點了個雙人情侶餐,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個大胖子~”        


  “那看到了嗎?”        


  “有竹子擋著看不見全身,不過光看臉的話真是個大帥哥呢……哎呀,”Amy趕快低下頭,吐了吐舌頭,“被人家發現了,他還瞪了我一眼。”        


  吃完飯後,余知樂又帶她游車河,逛夜市,因為Amy家裡管得嚴,余知樂不到九點半就把她送回了家。這一天過的極為充實,余知樂已經許久沒像今天這樣,把工作拋在腦後,認真的玩樂一天。        


  畢竟父母在家,Amy沒請他上樓,只允許他送自己到了單元樓門口。        


  夜風習習,少女及腰的秀髮被調皮的風兒吹起,發梢帶著清淡的香氣撲到了余知樂的臉上。他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發尾,又滑又長的青絲就像是上好的綢緞,從他的指縫中一點點溜走。        


  月色如銀,樹蔭如蓋,偶有飛鳥夜啼,叫出的也是綿綿情意。        


  望著面前滿臉飛紅的小女友,余知樂彎下腰,向著她淡粉色的嘴唇靠近。        


  距離無限拉近,余知樂的內心卻沒有他預想中的激動,更多的是平和寧靜。就在雙唇即將交覆之際,Amy像是從女巫的魔杖下恢復了行動力一般,猛地退後一步,同時用手心隔開了余知樂的吻。        


  沉默彌漫在這對既陌生又熟悉的情侶之間。        


  余知樂不想強人所難,見Amy抗拒態度鮮明,他退後一步,主動站到了讓彼此都感覺舒服的安全距離之外。他雖有些遺憾,但並不想苛責對方。“不好意思,是我……”        


  “對不起!”Amy打斷了他的話,垂下頭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但我覺得……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余知樂的意料。 “怎麼會呢?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咱們之前有幾個月的感情基礎,如果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之前就應該有所展現。”        


  Amy的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掙扎,她手指攪在一起,勾住裙子上的一塊蕾絲花邊,像是那幾片布就把她的語言能力都勾走了一樣。過了許久,待梳理好語言後她開口:“其實之前我就有所感覺。我最開始加你好友時,只把你當成一個成功的師兄,當你主動追求我的時候確實讓我很意外。因為我一直覺得和你之間有很大的距離,不管是社會閱歷還是性格。”        


  她停了停:“像你這麼優秀的人居然會追求我,確實讓我受寵若驚。我對你也有好感,於是決定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可這幾個月來,我越來越覺得咱們之間有很大的鴻溝,尤其是今天見面後,彼此的差距更為鮮明。”        


  當Amy說完這些之後,余知樂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如她所說,他們倆人在各方面都不相同。在這一天的接觸過程中,Amy確實給他帶來了幾多歡笑幾多驚喜,同時他也看到了她在網上從未表露出過的一面。她在活潑外向之外,有一顆多愁善感的心,她雖是頭腦頂尖的學霸,但也有幼稚一面。        


  這些當然算不上缺點,只是……只是和余知樂設想的不同罷了。余知樂並未對她表露出來的性格多加置喙,因為他覺得談戀愛嘛,自然就是互相磨合的過程。他年紀大一些,他可以多擔待一些,她年紀小一些,就可以更無憂無慮一些。        


  然而作為一個在社會裡打磨了許多年把自己打磨到圓潤卻也堅硬的男人,他心裡清楚的知道,他與她不一定能走到最後。誠然,可能她會柔軟他的心,他也會教導她成為一個成熟的女人,他們會成為很和睦的一對。        


  但更有可能,他們的未來佈滿彼此不理解的指責和爭吵。他會說她永遠長不大,她會怪他指手畫腳。        


  在初見的第一天分開,反而能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一個很好的念想。        


  “還有……其實還有一點。”Amy有些遲疑的用手指纏繞著自己的頭髮,“其實我在最開始接受你的追求的時候,我就有種感覺,等到今天見面時那種感覺更深刻了。”        


  “什麼感覺?”        


  “我覺得,你可能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喜歡我。你喜歡和追求的,只不過是一個相反的你罷了。就我這段時間的瞭解和今天的觀察,你是一個很成熟、很理智的人,但你的成熟和理智卻讓你的生活中規中矩……”Amy越說語速越快,“所以你會不知不覺中被熱情爽朗的人所吸引,希望這個人的出現能給你的生活增加亮點、添加情趣。我不知道是哪個人讓你點燃了心中的火焰,可我知道這個人不是我,我只是恰好出現在你視野中而已。”        


  余知樂下意識的反駁:“Amy,你多想了,我很喜歡你。你不是‘恰好’,你是‘很好’……”        


  “不,你一定要相信女生的第六感!”Amy搖搖頭,甚至主動的拉過了余知樂的手,“我早在見面的時候就察覺了,一般男女朋友見面,即使是網戀奔現,第一次見面總會忍不住的有些親密動作,可你卻一直恪守禮儀 ……就連牽手都是電影院的無意為之,余哥,你實話實說,你拉著我的時候,真的會有動心的感覺嗎?你難道不是把我當做妹妹在寵嗎?”        


  余知樂完全詞窮了。要不然人家說女生在感情中都是大偵探,她們有著比男人更善於觀察的眼睛,可以把真相從層層迷霧中找出。        


  她把余知樂都未曾察覺到的“自己”從他的偽裝後揪了出來。他一瞬間被人戳破了他最結實的防禦外罩,讓他披掛在身上的偽裝灰飛煙滅。        


  余知樂不得不承認,他看著她時,只覺得她是個還需呵護的小姑娘,而不是一個可以與自己並肩攜手的戀人。他可以用愛著妹妹的方式愛她,卻完全無法想像與她產生更為親密的互動。        


  是的……她說的很對。        


  他余知樂就是一個在條條框框裡規規整整待了一輩子的人,他上學時只會學習,進入社會後只會工作,他不需要朋友,也不想培養除了看書以外的愛好——他就是一個無趣、無聊、無味的人。        


  這樣的他就是會情不自禁的,被一個嬉笑怒駡真性情的人所吸引。        


  那人可以玩世不恭,但同時也要成熟穩重。他就像是一束火把,引領自己從寂寞的夜晚走出。他是灼人的,他是耀眼的,他是最安全的火,只負責照亮,永不會傷害。        


  就連Amy都知道余知樂只是在找寄託,找一個“與自己截然相反性格互補”的人……那麼在余知樂心中,Amy究竟代替的是誰呢?        


  ——那個名字在余知樂的喉嚨裡翻滾,呼之欲出。        


  ……余知樂默默鬆開Amy的手,從懷裡掏出了為她準備的禮物。他平靜的望著她,手裡拿著那個比戒指盒大不了多少的首飾盒,輕聲說:“這個禮物本想今天一見面就給你,沒想到拖來拖去,卻拖到了現在。”        


  Amy盯著首飾盒上品牌LOGO,嚇得瞪圓了眼睛:“這……這裡不會是戒指吧,你快收起來,別讓我看見,我會捨不得和你分手的。”        


  余知樂被她變臉的功夫逗笑了:“放心,這不算是戒指,你拿著吧。”一邊說著,他一邊打開了首飾盒。        


  在深藍色天鵝絨的襯墊下,三枚精緻絕美的圓環型吊墜美的令人沉醉,圓環內壁各刻了AMY三個花體字母。        


  Amy一眼認出這款可作戒圈的吊墜價值不菲,吊墜主體由黑珍珠打磨而成,而兩側則鑲滿了晶瑩的碎鑽,整套下來的價格足以令工薪階層咂舌。        


  余知樂向她解釋:“這個單獨戴確實可以做戒指,但它還搭配了長短兩根銀鏈,可以當做項鍊或者手鏈佩戴,三隻剛好是一套。如果你認我這個哥哥,就把它收下吧。”        


  “不不不,這個太貴重了。”Amy趕忙把凝固在吊墜上的目光收回來,搖頭,“就算我和你是男女朋友,我都不會收下這麼貴的東西。”她雖然偶爾會眼饞這種精緻絕美的鑽石飾品,但她有自己的堅持,絕不會收這麼昂貴的禮物。        


  倆人拉鋸好久,Amy最後只同意收下刻著字母A的吊墜和可以做項鍊的銀鏈,其他幾樣東西她全部退回給了余知樂。        


  余知樂無奈道:“這是專為你訂做的,你拿走了字母A,剩下兩個字母我給誰?”        


  Amy狡黠一笑:“余哥,我教你啊,等你遇到心愛的人,你就說這兩個戒指是Marry You的意思。”        


  “滑頭。”        


  ……        


  待Amy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裡,余知樂重重吐出一口氣,挺了一天的脊背忽然間鬆懈下來,微微有些彎。短短的一天他經歷了太多事,唯有身心俱疲四個字才能形容他現在的感受。        


  從樓門到停車場的距離並不遠,可余知樂足足走了半個小時。他的腳步很慢,心裡很亂,他抬頭望向天空,可月亮的弧度都像是那個人的笑容。        


  他慢慢踱步到車旁,走近時才想起來車頂上還綁著一隻笨笨憨憨的大熊玩偶。因為一天的顛簸,大熊全身上下灰撲撲的,手一拍就是一陣煙霧。        


  余知樂捏捏熊爪子,拉拉熊尾巴,捏捏熊屁股,無辜的大熊嘴角翹起的弧度分毫未變。        


  余知樂忽然說:“出來吧,你跟了一天了,不累嗎?”        


  停車場很近,他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停車場裡,沒有收到任何回音,連石子落地的聲音都沒有。        


  余知樂加大了音量,繼續用篤定的語氣說:“別裝了,敖少爺,我知道你躲在車後面在看我。”        


  這一次終於用了動靜。        


  向來打扮的像個求偶的公孔雀一樣的敖瀾仁今天只穿了一身低的調休閒裝,他自兩排車之後的一個角落裡走出,若不是他手裡拿著一個帶有夜視功能的紅外望遠鏡,他那副模樣倒與夜跑的行人無異。        


  他晃到余知樂面前,背過手妄圖藏起手中的望遠鏡,嘴裡又是好奇又強作鎮定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在?”        


  余知樂推了推眼鏡,坦然回答:“我其實就是詐詐看。本來準備三遍沒人答覆就直接回家了。”        


  頭一次上當受騙的敖瀾仁捧住自己受傷的小心肝直跳腳,都說兵不厭詐,一遇上余知樂,他直接繳械投降了。        


  他酸溜溜的說:“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從停車場到她家樓下還不到五百米,你卻走了一個多小時,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回來了。”        


  “不回來我去哪兒?”        


  “那我哪兒知道啊,我又沒當過人家的女婿。”        


  余知樂冷靜的說:“我們分了。”        


  “……什麼?”敖瀾仁以為他在開玩笑,但余知樂的表情清晰的說明了他的認真。“怎麼會?”他有些著急了,雖然他一天有八萬六千四百零一秒都在盼望著他們能分手,但那絕不應該是現在啊!這麼好這麼優秀、從腳尖到頭髮絲兒都出色到閃閃發光的樂樂,怎麼能在與女朋友第一次見面的當天就分手了呢?        


  余知樂避重就輕:“她說我們之間不像戀人,反而像兄妹,沒有那種動心的感覺。”        


  敖瀾仁義憤填膺:“你太傻了!這是給你發哥哥卡,哪個做哥哥的又能經常陪她聊視頻,又陪她出來玩一天?……這小丫頭套路太深了,不行,我要把她叫出來解釋清楚了!”        


  看著面前為他打抱不平的敖瀾仁,余知樂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她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跑去敲人家小姑娘的門,還不把人家嚇到?”他停了停,“再說,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要摻和了。”        


  敖瀾仁還在生氣:“那就這麼算了?你就這麼讓她甩了?”        


  都說當局者迷,可現在剛好反過來。身為當局者的余知樂看的通透,認識到自己只是在Amy身上找寄託,反而身為局外者的敖瀾仁關心則亂,不明白在他看來千般好萬般優的余知樂為何被甩。        


  敖瀾仁還在不停的碎碎念。        


  余知樂被他嘀咕的頭疼,提高聲音:“我說不用了!你不要插手了!”        


  這還是他頭一次在敖瀾仁面前如此大聲說話,就算之前他被敖瀾仁強吻,亦或是被他嘲笑生理問題,都能儘量保持冷靜的心態用平穩的聲音說話。        


  唯有這次,他確實控制不住怒氣。他的憤怒並非是針對敖瀾仁,更不是針對Amy,而是針對這段時間以來一葉障目的自己。看看他處理感情究竟有多失敗吧,他可以對外人彬彬有禮,但是對待敖瀾仁時,卻不知如何才能表達自己倉皇的心思。        


  敖瀾仁被他吼到縮起了脖子。明明是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卻委屈的像個受氣包。他嘴裡小聲念叨:“你聲音大了不起?……我失戀時都不敢吼你,你失戀時卻吼我?”        


  說歸說,敖瀾仁狗腿的去後備箱給他拿了一瓶礦泉水,怕他嗓子渴。        


  你看,他敖少爺明明以前是個流連花叢的花花公子,可真動心了,卻比任何人都癡。        


  因為體諒余知樂“失戀”後身心俱疲,敖瀾仁主動請纓開車送他回家。        


  週末的晚上,不管出城還是進城方向都車流擁擠,車內氣氛沉悶,敖瀾仁不敢貿然開口,車裡安安靜靜的,除了空調吹風口傳來的輕微氣流聲以外,什麼聲音都沒有。        


  慢慢的,余知樂把頭靠在車門上,看著車窗外來去的車流,不知不覺的閉上了眼睛。        


  敖瀾仁見他睡著了,把車開的更慢了,經過路障時更是小心翼翼,怕顛簸吵醒了睡夢中的青年。        


  其實余知樂並沒有睡著,他只是精神疲憊,又缺乏面對敖瀾仁示好的勇氣。他覺得自己十分可笑,一直義正言辭拒絕的,卻是心中一直想要的。他之前拒絕了敖瀾仁那麼多次,如果他現在告訴他自己“回心轉意”,會不會讓敖瀾仁覺得自己是個善變的小人?        


  不知過了多久,黑色的轎車終於停在了余知樂家樓下的停車場裡。        


  余知樂沒有睜眼,他呼吸平穩,全身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來。        


  敖瀾仁也沒有叫他,他熄了火,打開天窗,讓夏夜涼爽的微風吹拂進車裡。他趴在方向盤上,側頭看著“熟睡”的余知樂,恨不得時間能走的再慢一點,讓自己再多看一點。        


  “樂樂……樂樂,你到家了。”他輕聲叫他。        


  余知樂並沒有“醒來”。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閉著眼睛用黑暗掩藏自己。        


  忽然間,余知樂感覺自己垂在體側的左手指尖接觸到了一點熱源,身旁人用極為輕緩的動作,悄悄的把自己的手貼到了余知樂的手心。        


  先是指尖。        


  再是指腹。        


  然後是被分開的指縫。        


  接著是整個手掌。        


  敖瀾仁的動作非常輕,非常慢,他像是在蠶食,又像是在朝拜。        


  他從手指尖一點點拉住他的手,到最後,他與他十指交扣。        


  敖瀾仁像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亦或是一個得償夙願的霸王,咧著嘴心滿意足的笑了。        


  他以為身旁人睡著了,卻不知道他一直醒著,而且……余知樂的心一直在砰、砰、砰的大聲跳動著,如狂風下的海水般波濤無盡。        


作者有話要說:  Amy功成身退~        


這章足有八千五,寫了我好幾個晚上_(:з」∠)_光潤色就潤了一個多小時,改到後來自己都搞不清楚這章寫的是好是孬了……之前說副CP要傻黃甜,結果副CP後期一直沒傻黃甜起來啊哈哈哈哈。        


希望大家多多回帖哈~        


從下章開始要回歸主線CP了,努力寫完本文最後一個劇情高、潮~~希望不會卡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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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淩熙》二刷        


  ☆、第 65        


  第六十五章        


  徐盛堯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秘書最近心情很好。有這種感覺的絕不是他一個人,秘書部其他小秘書都在背後偷偷議論,說余知樂最近居然會笑了,有什麼檔資料寫的不好,也不會被他板著臉瞪著,反而會耐心告知她們如何修改。        


  而原本銷聲匿跡好久不見的敖瀾仁,最近又開始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徐氏大樓裡,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現在過來的主要目的不再是騷擾徐盛堯,而是帶著豐盛的午餐趕來給余知樂開小灶。        


  徐盛堯問敖瀾仁:“知樂原諒你了?”        


  敖瀾仁說:“我其實也摸不清他心裡怎麼想的,你說說,他也不給我個進度條。”他語氣哀怨,但看表情倒不像是在訴苦。        


  徐盛堯又問余知樂:“最近心情很好,看來你和女朋友進展很順利?”        


  誰料余知樂搖搖頭,回答:“分了。”        


  分了還這麼高興?        


  回家後徐盛堯把這事說給葉帆聽,那時葉帆正枕在哥哥腿上玩手機,而徐盛堯一邊揉著他的頭髮,一邊把余知樂最近的變化一一道來。        


  葉帆聽後眼珠一轉,很篤定的說:“我感覺余秘書的變化肯定和敖瀾仁有關!”他分析道,“你不是說之前敖瀾仁天天給他送道歉信和禮物嗎,估計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雖然余秘書愛情失利,但他友情升溫,所以脾氣變得這麼好。”        


  徐盛堯說:“還真是奇怪,他們倆性格完全相反,敖瀾仁話多,余知樂寡言,這樣都能成為朋友,真讓我意外。”        


  “這有什麼意外的,他倆是交朋友,又不是搞對象。”葉帆想了想,“不對……性格相反也能搞對象啊。”他直起身勾住哥哥的脖子mua的一聲親在了他臉上,“你成熟,我幼稚,不挺配的嗎。”        


  三言兩語之間,倆人就換了個姿勢,葉帆被哥哥壓在身下,像是一隻被掀翻的小烏龜一樣,兩條腿大大岔開。這體位實在太過熟悉,葉帆嘴上說著不要,雙腿下意識的攀住了徐盛堯的腰。        


  徐盛堯取笑他:“不是說不做了嗎?”        


  葉帆煞有介事的解釋:“我就是踢踢腿。”一邊說一邊把兩條腿往下出溜。        


  徐盛堯大手一撈,扶住他的小腿不讓他再動彈,嘴裡哄他:“不做、不做,摟摟就挺舒服的。”        


  他手裡摸得位置剛好是葉帆之前車禍時留下的傷疤,因為當時是酒後飆摩托車,葉帆當時傷的很重,左小腿開放性骨折,現在那裡還有一整條宛如蜈蚣一般的疤痕。徐盛堯疼惜的在疤上摸了幾下,又埋下身子在那疤上親了幾下,有傷疤的地方神經沒那麼敏感,葉帆扭了扭沒掙開,就由著哥哥去了。        


  夏天葉帆很喜歡穿短褲,腿上的傷疤露出來引得不少人側目。徐盛堯一直想讓葉帆去做美容祛疤手術,葉帆說上輩子是在傷好後直接做的,現在都時隔一年了,現在再做的話白受罪還沒效果。        


  葉帆也看著這條疤礙眼:“我看現在很流行在疤上刺青,刺些蛇啊骷髏什麼的,又酷又個性。”        


  徐盛堯當然不同意,他對刺青沒有意見,但覺得葉帆選的圖太沒品位,倆人為此吵了不只一兩次,現在提起這個話題未免太煞風景。        


  氣氛正好,徐盛堯哪忍心用無關事破壞。他輕輕吮吻著葉帆的脖頸,濕熱的吻落在下巴、喉結,漸漸的又滑向了鎖骨。徐盛堯用舌尖輕舔弟弟的頸窩,葉帆怕癢的嘻嘻笑著,主動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的紅豆上。        


  可就當徐盛堯用牙齒輕輕咬住可愛的乳~首,同時手上用力托起釣釣的臀~瓣,打算攻陷隱藏在其中的蜜~穴時,一陣煞風景的手機鈴聲響起。完全陌生的鈴聲既不屬於徐盛堯,也不是葉帆常用的。        


  徐盛堯手上的動作一滯,而被他壓在身下的葉帆已經呲溜一下從他身下鑽出來了,掛在他腳腕上的內褲差點把他絆了一跤,卻止不住他歡快前進的步伐。        


  徐盛堯不悅的皺眉:“釣釣,你換手機鈴聲了?”        


  葉帆頭也不回,撅著光溜溜的屁股在滿地的衣服堆裡尋找他失蹤的手機:“沒有,這鈴聲是給力哥專門設的!……哎找到啦!”        


  他搶在電話掛斷前按下了接聽鍵,聲音歡快的像只小百靈一樣:“力哥!”他興奮的叫,“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啦?”        


  王立力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雖然有些模糊失真,仍不難聽出他的放鬆:“小葉啊,電影殺青了,再過幾天我和An就要回去了,你有沒有時間,咱們幾個出來吃一頓?”        


  “有有有,當然有!”雖然明知道王立力看不見,他依舊拼命點頭,“男神你什麼時候約我我都有時間!”        


  這話顯然討好了王立力,當初葉帆隱姓埋名在他身旁當小助理,每天必做功課不是端茶倒水揉肩捶腿,而是用盡一切語言拍馬屁,王立力每次都被他熱情洋溢的讚美之詞臊的通紅,現在事隔幾月重聽,再次被他的一句“男神”羞的接不下話,他直到今日都無法理解,為什麼二十出頭的徐家小公子,會這麼迷戀自己的電影呢?這個年紀的小年輕不都應該去看長腿辣妹跳熱舞嘛。        


  王立力屁股後面的小助理上躥下跳:“力哥力哥力哥!我要和小葉說話!”        


  王立力趕快把電話給了他。        


  於是葉帆就聽到電話裡響起了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聲音:“小葉,是我啊!”        


  葉帆:“你是誰?”        


  “哎你怎麼又把我忘了,我是龐小貝啊!”        


  “龐小貝是誰?”        


  “……我以前有點胖……”        


  “哦哦哦,”葉帆一拍腦袋,“小胖子助理,我想起來了。”        


  龐小貝委屈的說:“這已經是你第二次不記得我叫什麼了。”        


  “放心,以後我也記不住。”        


  “……”        


  小胖子助理原本是渣渣鮑輝身旁的受虐小跟班,葉帆從王立力身旁離開後,舉薦了他做力哥的新助理。小胖子能說會道又會看眼色,很努力的經營人脈,王立力對他非常滿意。        


  葉帆和小胖子寒暄了幾句,小胖子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小葉啊,鮑輝的事是你做的?”        


  葉帆莫名其妙:“什麼事?難不成他最近下車踩狗屎,嫖妓被偷拍,出門被人套麻袋?”要是小胖子不提起來,他都要忘了這麼一個人品扭曲的渣滓。        


  “這麼說來真不是你了?……”小胖子幸災樂禍的說,“我以前當局者迷,覺得在他身邊雖然被罵的連狗都不如,但能鍛煉自己,多虧了你把我調到力哥身邊,我才知道助理也是能被明星尊重的。離開鮑輝之後我越想越氣,閑的沒事就搜索他,想看看他有沒有什麼黑料,和那些anti們一塊在論壇上罵罵他。然而我發現從上個月開始,他的通稿全都沒了!我還在他身邊的時候幫他安排過這個月的雜誌封面和媒體採訪,現在全都沒影了!就連他之前拍好的電視劇,現在明明是推廣月他都不跟著跑宣傳了……”        


  葉帆也跟著好奇:“我真沒對他動手。”——其實他想動,後來因為大BOSS星翕的出現,他就把這種不值一提的小混蛋的事情給忘了——“你確定他現在什麼資源都沒了?”        


  “真沒了!要不然我今天給你打電話呢,昨天晚上有個電影節開幕,他走紅毯的時候,那身衣服一看就尺寸不合,肩線寬褲腿長,根本不是品牌提供,而是借的!我向我認識的熟人打聽了一下,說本來紅毯名單沒他,他是硬上去蹭的。”        


  真是奇怪,這才兩個月,為什麼新貴娛樂突然撤掉了鮑輝的所有資源,把他一下關進了冷宮?        


  葉帆瞬間就想通了誰能在這種事上出力,他掛掉電話,回身撲回大床上,特別自覺的鑽到了徐盛堯的懷裡,還主動拉過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屁股上。        


  徐大總裁裝模作樣的問:“呦,不和你男神打電話了?”        


  葉帆賠笑:“力哥雖然是我男神,但你才是我男人啊!”        


  於是徐盛堯順理成章的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所有權,葉帆老實等他啃夠了,才說:“哥原來你還記得鮑輝的事情啊?我都把他忘了,沒想到你還替我惦記著。”他哥哥每天工作多的不得了,說是日理萬機也不為過。結果徐盛堯居然幫他記著那麼小的一件事,葉帆感動的要命。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徐盛堯解釋,“那天我剛好和健東喝茶,他向我彙報了新貴最近的藝人動向。我敲打了他一下,說藝人都是公眾人物,並不代表只有在面對公眾的時候才需要樹立良好形象,私底下也要品行如一。助理不是藝人的私有財產,而是簽了勞動合同的員工,公司也應該保護助理的尊嚴。”        


  王健東知道徐盛堯不會無的放矢,就順著他指點的方向查了一下,結果一查就查出來了鮑輝私下裡的所作所為。其實娛樂圈裡這種藝人把自己身上的壓力發洩在助理頭上的並不少見,但做到鮑輝這樣每天非打即罵的聞所未聞。再加上新貴娛樂是個正經大牌公司,徐盛堯出任新貴董事長時,就強調過藝人作為公眾偶像絕不能走歪。        


  鮑輝是王健東牌友的侄子,上大學時就拍過幾個廣告,因為有王健東這層關係在,出道後就簽進了新貴。因為他長得確實不錯,有一定粉絲基礎,新貴最近一年多很捧他——可是再怎麼捧,性格有問題,又被大老闆記住他的不好,那他只能止步於此了。        


  ……        


  兄弟倆荒唐了一晚,待葉帆熟睡後,徐盛堯打開床頭燈,靜悄悄的下了床。他拿著手機繞到了床的另一邊,耐心的等待著最佳時期的到來。        


  他很幸運,沒過十分鐘,他一直等待的機會就來了——睡的正香的葉帆翻了個身,慵懶的在被窩裡蹭了蹭,睡夢中的他把團成一團的被子當作了哥哥的身體,左腿從被子裡伸了出來,大大咧咧的騎跨在了被子之上。        


  徐盛堯彎腰,打開手機攝像頭,接著床頭昏暗的燈光,把葉帆腿上的傷疤拍了下來。車禍留下的傷疤剛開始是淡粉色的,但是隨著色素沉澱,逐漸變成了暗紅色,每當徐盛堯看著這傷疤,就會回憶起當初那場慘烈的車禍。        


  徐盛堯各個角度都拍了幾張,點開微信選中某個頭像是一隻雄鷹的好友。        


  堯:[照片].jpg        


  堯:[照片] .jpg        


  堯:[照片] .jpg        


  堯:[照片] .jpg        


  堯:你幫我問一下你那個懂刺青的朋友,圖上的疤能再紋一個一模一樣的嗎?        


  為富超仁:……        


  為富超仁:老徐,我之前是開玩笑!不是真讓你紋一個和你弟傷口一樣的刺青!        


  為富超仁:你知道紋這麼大一個刺青有多疼嗎?        


  堯:肯定沒骨折疼。        


  為富超仁:……我勸你三思。        


  堯:你幫我問,我也幫你問。        


  為富超仁:你幫我問什麼?        


  堯:我幫你問問知樂的進度條走到百分之幾了。        


  為富超仁:……        


  堯:[微笑]        


  堯:我猜你說的進度條指的不是“原諒”吧。        


  堯:[微笑]        


  為富超仁:[佩服]        


  ※        


  最近兩個月,鮑輝的日子非常不好過。他原本是新貴力捧的新生代明星,他臉長得好看,是時下最流行的小鮮肉長相,就算演技糟了點,但粉絲買帳,公司看好,他一直認為只要自己不吸毒,就能在這條路上順利走下去。可他萬萬沒想到,忽然一夜之間撤掉他所有資源,雖然由他出演的電影、連續劇不會有改動,但原本談好的曝光全都消失了!        


  在最開始的一個星期,他以為是公司讓他休息,所以才沒給他安排任何通告。可第二個星期他仍然閑在家裡,他的經紀人告訴他公司的大佬們忽然同時不接電話,他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他趕快拉著經紀人直奔公司。迎賓的前臺對他畢恭畢敬,把他送到會議室說已經通知了藝人管理部的VP,可他從早上一直等到太陽下山,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杯中的水喝幹了都沒人續!        


  之後的每一天,他幾乎都在重複相同的事情。到後來,連他的粉絲都意識到他們的偶像突然間銷聲匿跡了,他們湧入微博問他最近怎麼不出現了,是不是在度假。他很想回復,很想抱怨公司的不公,但他的微博帳號無法登陸。        


  從眾星捧月再到棄如草芥,鮑輝想他一定是在哪裡得罪了公司高層,所以才受到這樣的懲罰。        


  可問題是,他連自己哪錯了都不知道。        


  他出道時間不長,但因為目中無人的脾氣他得罪過不少人。        


  他讓他的經紀人想想辦法,但他的經紀人除了咒駡和抱怨外什麼都做不了。他望著在屋裡又是摔東西又是踹椅子的經紀人,萬分後悔自己聽信親戚的“勸導”,開掉了自己原本的經紀人,換成了自己這個不學無術的舅舅。平時無事時,他舅舅狐假虎威,有事時只會像現在這樣,縮在後面。        


  鮑輝心情本來就不好,他身為經紀人的舅舅還在旁邊罵罵咧咧,搞得他心煩意亂,當即就和經紀人吵了起來:“你除了說些沒用的還會幹什麼?當初說來照顧我,趕跑我原本的經紀人跑到我這兒來,結果你除了從我這裡拿錢就是出去泡女人,該用上你的人脈的時候,你屁用沒有!”        


  這話太不客氣,鮑輝的舅舅急了,指著他的鼻子罵的更難聽了。舅甥倆差點動起手來,最後鮑輝的舅舅扔下一句“你嫌我沒本事,你去找你叔叔去啊”就摔門離開。        


  正是這句話讓鮑輝想到了那個能和王健東在牌桌上談笑風生的表叔,其實他家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他表叔是個能鑽營的,找關係混進了富豪俱樂部,算是個小有名氣的掮客。當初就是他表叔搭上了新貴執行總裁CEO王健東的這條線,才讓他順利簽約。然而現在,他曾經能在見面時笑著叫一聲“王叔叔”早就把他拉黑了。        


  他趕忙打電話向他表叔求救,他表叔歎道:“小輝啊,不是叔不幫你,可是最近一段時間,王總都不來俱樂部了!別說你給他打電話不接,就算是我給他打電話,他都不接啊!”        


  但鮑輝畢竟是鮑家的搖錢樹,表叔說一定盡力探聽。又過了一段時間,鮑輝的表叔在不懈的努力下終於“偶遇”了王健東,飯桌上,被灌醉了的王健東不小心漏出了兩個字——助理。        


  助理?        


  鮑輝莫名其妙,什麼助理,哪個助理?總不會是他以前那個連名字都記不清的助理吧?幾個月前,他有個小助理莫名被調到王立力那裡,難不成和他有關?但一個小小的助理能有什麼能量把自己整成這幅狗熊樣?        


  鮑輝跑去網上搜索關鍵字,“王立力助理”,可搜出來的人並不是記憶中那個剛開始胖的眼睛都看不見、後期瘦的整個人都脫型的傢伙,而是一個……長得非常好看的大男孩。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名為《神秘助理身份大起底》的老帖進入了他的視線。        


  帖子是好幾個月之前蓋的,算算時間就是鮑輝的助理從他身邊被調走的前後,而八卦的物件就是照片中那個乾淨漂亮,笑起來春光燦爛的男生。        


  帖裡有眾多截圖證據,先是某化妝師發出的片場照,再是和綜藝女王朱琳琳的貼臉合影,還有留學生的爆料證言,以及外網上數不盡的炫富照片,最後話題引導落向了一處——能讓一個超級富二代隱姓埋名進入娛樂圈當小助理,會不會是新貴娛樂推新人的最新手段?PR稿的標題都起好了,《追夢少年臥薪嚐膽當助理,表演天賦震驚公司終出道》。        


  這個腦洞大開的荒誕帖子,隨著葉帆辭職後就再也扒不出任何新料。娛樂圈的八卦層出不窮,那些真正的明星互撕都追不過來,誰還有心情去管某個長得不錯的助理?        


  如此這般,在熱不超過一周後,這個帖子就沉了下去,若不是鮑輝搜索關鍵字,根本查不到這個幾個月之前的老帖。        


  作為真正的娛樂圈中人,他本不該被這種帖子牽著鼻子走,網友的八卦總會與現實有十萬八千里的差別。可現在的鮑輝完全冷靜不下來,他被公司突然之間打入冷宮,身旁一個可以幫他的人都沒有。這使他陷入了狂躁的狀態,鑽進了死胡同,寧願妄信一個毫無根據的八卦帖,也不願在自己身上找找理由。        


  假如……王總口中的“助理”就是這個神秘的富二代……假如……網友的猜測是對的,這個富二代即將出道……假如……他的背景極深,而他的形象定位和自己相似……        


  ……那他該如何從對方手裡搶回屬於自己的資源呢?        


  鮑輝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了。他決定再次前往新貴,一探究竟。如果這個神秘富二代真的是公司準備推出的新人的話,那麼肯定會出現在公司裡。        


  第二天一早,他蹲守在新貴娛樂為藝人及高層開設的專用VIP通道裡,靜靜的等待著。        


  一天、兩天、三天。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等待了一周,耐心即將耗盡之時,一輛全身銀漆的敞篷豪華跑車轟鳴著駛入地庫,與鮑輝擦肩而過。        


  而手握方向盤的青年,不就是八卦帖的主人公嗎?        


作者有話要說:  ======        


因為我連載週期比較長,怕大家忘了前面的內容_(:з))_被虐待的小助理是44章,鮑輝看的那個腦洞極大的八卦帖的主要內容出現在第46章,47章、48章有少量補充。        


埋了這麼久終於用上了www        


  ☆、第 66        


  六十六章        


  這天中午,葉帆和殺青歸來的Andrew、王立力在一家餐廳聚會。本來小胖子助理把王立力送到後就打算走的,但是被葉帆熱情的留下了。幾個人好久沒見,飯桌上除了葉帆滴酒未沾以外,其他人都喝了不少。        


  他們昨天才剛回城,今天下午要回新貴娛樂和CEO王健東聊聊電影的拍攝情況和之後的計畫。因為喝了酒,三人都開不了車,龐小貝就提議叫個代駕。        


  “不行!”Andrew黑著臉拒絕了,“我之前叫過一次代駕,那司機沒開過跑車,剛一上車就掛錯了檔,一腳油門下去尾燈就撞碎了!”說著說著他委屈起來,“你們知道我為了等一對進口的尾燈,等了三個月嗎?!”        


  他是個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只有引人注目、光芒四射的東西才配得起他(不過王立力倒是和這幾個形容詞不沾邊),這輛銀灰色的跑車是他回國後提的第一輛車,沒開幾天就拔營去了影視城拍電影。這次回來他沒摸夠,當然捨不得讓陌生人禍害。        


  他把鑰匙往葉帆手裡一扔,打了個響指:“你開。”        


  “不不不,我不會開車。”        


  An才不信,他和徐盛堯私交很好,當然知道這位寵弟狂魔逢年過節都會給葉帆買車。        


  葉帆因為上輩子是車禍而亡,所以重生回來後一次都沒摸過方向盤,平時出入都是由司機開車。        


  葉帆硬著頭皮坐到了駕駛座上,他現在除了每天晚上會玩玩“檔把兒”以外,再沒開過車。他擔心自己一坐上車就會因為車禍後遺症連油門和刹車都分不清。可當發動機轟鳴的聲音響起,扶在方向盤上的手感受著車子的微微震動,他骨子裡熱愛刺激的細胞瞬間被啟動了!        


  葉帆壓不住興奮的語氣,問:“An,你車上有什麼CD碟可以放嗎?”        


  “有,我弟把他對象以前灌的唱片給了我一盤,就插在音響裡,直接點播放就行。”        


  葉帆按下播放鍵,選了一首曾經在路邊小店裡聽過的情歌,一邊跟著音樂搖頭晃腦,一邊催動汽車,駛上了馬路。        


  午後的路上車很少,他一路上風馳電掣,銀色的汽車劈開空氣,在路人眼裡留下驚豔一瞥。氣流迎面撲來,除了葉帆之外的人被吹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可一閉眼,頭上的烈日配上急速的前行更讓人暈頭轉向。        


  葉帆以前在新貴上過助理培訓課,知道藝人專用的車庫在哪裡。光彩奪目的亮銀色跑車在車庫裡瀟灑的劃了一條弧線,就像是一尾耀眼的流星,迅速降落到地上。        


  車門一開,葉帆還未熄火,坐在副駕駛座的助理龐小貝就沖了下來,倚著旁邊的牆柱嗚啦啦吐了一地。        


  葉帆見狀埋怨道:“小胖子,我讓你中午少吃點你非吃那麼多,看,全吐了吧!”        


  龐小貝一邊吐一邊對他比中指:“葉帆,我不是因為吃多了才吐的,是因為你開車技術太差才吐的!而且我再重複一遍,我現在瘦了,你不能叫我小胖子了!”        


  龐小貝之前被鮑輝虐的三個月掉了五十斤肉,瘦的皮包骨頭,自從調到王立力身邊,工作沒以前忙,伺候的人和善可親,不會打罵更不會用煙頭燙他手心腋下,每天好吃好喝起色變好很多,還稍微長了點肉,不過今天這一路雲霄飛車坐下來,他感覺他長得幾斤肉都吐出來了。        


  不止他,坐在後座上的Andrew和王立力都頭暈眼花,腿軟的不行,好在他們倆人的體質比龐小貝好很多,僅僅是覺得反胃,還不到嘔吐的地步。An倚在王立力的肩膀上,緩了好幾分鐘才勉強能下車。        


  葉帆回頭看看另外倆人,見他們也一臉菜色,意識到自己確實開的太快了。他訕訕的道歉:“……這不是太久沒碰方向盤,沒忍住嘛。”        


  龐小貝誇張的說:“沒忍住?我的天,我勸你多忍忍,剛才我在車上都出現幻覺了,我去世好幾年的奶奶一直在我耳邊說讓我過去陪她!尤其你進地庫的那個甩尾更要命,我看到鮑輝站在路邊伸手要抓我!”        


  “小胖子,你體積這麼大,膽子怎麼這麼小?現在鮑輝真成炮灰了,你還怕他做什麼。”        


  他們無所顧忌的開著玩笑,哪能想到就在幾輛車之後的陰影處,他們談論的對象正一臉憤恨的瞪著他們幾人!        


  鮑輝眼中的怨恨宛如實質,盯著葉帆的側臉,恨不得撲上去把他撕碎。        


  是他……就是他!就是這個開著豪車的富二代被新貴娛樂大力包裝,公司不僅為他量身打造了不同尋常的出道方式,還把自己的資源都調配給了他!看看,就連Andrew都要對他笑臉相迎……至於自己的助理,當初說是被調到了王立力身邊,現在卻和這個富二代關係這麼好,實際上也是被富二代搶走的吧?        


  那些原本屬於自己的資源,現在全都集中在了這個人身上!        


  鮑輝像是一隻瘋狗,無法抑制的從喉嚨裡發出暗啞的嘶鳴。        


  十米之外,葉帆抖了抖身子,雙手抱胸在胳臂上搓了搓:“地下車庫未免太冷了吧,凍得我牙齒都在打顫。”        


  他本想直接出車庫叫司機來接,An提議讓龐小貝帶他上去轉轉。葉帆想想也是,畢竟他前幾次來都是參加助理面試或者助理培訓,還沒有好好參觀過這裡,龐小貝是地頭蛇,可以讓他好好介紹。        


  四個人走進了電梯裡,當電梯門關閉的瞬間,葉帆咦了一聲,盯著鮑輝藏身的地方皺起了眉頭。        


  王立力問:“怎麼了?”        


  “好像……好像看到那片陰影裡有個人在盯著咱們。”        


  “估計是巡視的保安。”龐小貝嘻嘻哈哈,“放心吧,新貴娛樂裡面很安全,不會有公司以外的人混進來的。”        


  ……        


  媽的,是不會有公司以外的人混進來,可是兄弟公司的人怎麼也能進來啊!!!!        


  葉帆停下腳步,警惕的望著不遠處正與新貴娛樂的代表微笑握手的一行人。        


  因為新貴是一家走在時尚最前沿的娛樂公司,公司內部的風格更年輕、更多元,平常大家上班也不會天天西裝革履,穿著都很時髦講究,當新貴娛樂的工作人員站在一起時,團體風格非常鮮明,放眼望去全是俊男美女。        


  站在他們對面的一行人則和他們的風格大不相同,那群人全部穿著筆挺的西裝,女士則穿著套裙,頭髮梳著整整齊齊,反觀新貴的員工什麼髮型都有,顏色更是活潑。        


  兩撥人的外表看上去差別很大,但他們站在一起時並非涇渭分明,而是談笑風生,看上去關係極佳。那群西裝革履的人年齡普遍成熟一些,唯有一個人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就能來參與這種兩個公司合作的業務,看來在公司中很受重視。        


  這群人貌似剛開完會,新貴娛樂的人正把他們往電梯方向送,於是剛從電梯裡走出來的葉帆,正好與他們迎面撞上。        


  見公司裡的兩位前輩明星回來了,新貴娛樂的員工第一時間向Andrew和王立力問好。他們去影視城拍了半年多的戲,只有個別幾家報社的記者探班時才有消息曝光,絕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他們電影已經殺青了。An家兄弟倆是新貴娛樂最紅的招牌,粉絲遍地,就連那群西裝男女中都有他的迷妹迷弟。        


  大家都圍著Andrew簽名合影,王立力被晾在一片無人問津。不過他心態好,知道自己是萬年綠葉,長相也不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帥哥模樣,所以向來不在這種事情上做比較。他安靜的等在一旁,忽見葉帆動作幅度極小的往自己身後緩緩蹭來,王立力心思細,立即猜到面前這群人中有葉帆不願見的人了。        


  他正想帶著葉帆換個方向走,一個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的青年微笑著向他走來,語帶驚喜:“您是力哥吧?沒想到有幸能在這裡見到您,我是您的影迷,您方便給我簽個名嗎。”        


  “沒想到我還有你這麼年輕的影迷,很榮幸啊。”王立力接過他手裡的本子在上面簽了名,一邊簽一邊問,“你們是……?”        


  “啊抱歉,您看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紹。我們是優品集成的,我隸屬銷售部,這次是跟著市場部的前輩來和新貴的兄弟們談新品洗髮水的明星代言。”        


  因為同屬徐氏旗下的子公司,所以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優品集成的產品代言人往往選擇新貴娛樂的藝人。這一次他們帶著一款男士運動洗髮水過來談合作,公司內部屬意的是小鮮肉鮑輝,本來合同都要簽了,新貴忽然推薦了另一位男明星,經過幾個星期的商討,今天確定由新人代替鮑輝。        


  “這是我的名片,”青年態度恭謹的雙手遞上名片,“我姓星,星空的星,單名一個翕。”        


  “原來是星經理。”        


  “不敢當,您叫我一聲小星就可以了。”        


  葉帆大半個身子已經退到了王立力的背後,他被這一聲“小星”雷的全身打了個寒顫,剛巧被陰魂不散的星翕抓了個正著。        


  “原來是你,這麼巧。”星翕自然的和葉帆打招呼。        


  王立力問:“你們認識?”        


  星翕說:“有過一面之緣。”        


  葉帆說:“完全沒見過。”        


  王立力:“……”        


  星翕:“怎麼會沒見過?我可記得很清楚呢,你說自己是天仙下凡……”        


  旁邊看熱鬧的龐小貝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葉帆:“咳咳咳。”        


  星翕:“我說你眼熟,你就說咱們一定在廟裡見過,後來我去廟裡一看,可不是嘛,那活菩薩跟你長得真像。”        


  葉帆:“咳咳咳,你有完沒完?”        


  星翕被他打斷了也不生氣,臉上帶著三分笑,別人覺得他脾氣好,葉帆只覺得怪滲人的。他看葉帆的眼神實在太奇怪了,重生前的葉帆沒心沒肺分不出來,但現在的葉帆見慣了徐盛堯充滿真心關愛的表情,星翕這個看似溫潤實則深不見底的模樣,讓葉帆汗毛倒豎。        


  葉帆曾經根據包廂裡星翕在酒桌上和人談判的手段,判斷這個星翕並非重生的。可若他不是重生的,為什麼對自己興趣這麼大?不會自己真猜中了吧,星翕是個GAY,所以見到自己這種貌比潘安的小嫩草,把持不住心中的淫欲,想過來泡他?        


  王立力敏銳的察覺到葉帆並不欲和星翕多說,他們一個是自己曾經的助理、現在的朋友,一個是初次謀面不知是真是假的影迷,王立力肯定護著前者,而且星翕看著城府極深,這樣的人對葉帆產生興趣並不是什麼好事。        


  王立力藉口有事商量,簡單客套兩句後帶著葉帆和龐小貝穿過人群離開,把星翕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當Andrew好不容易滿足了影迷們的合影要求,開開心心的打算和愛人一同離開時,一轉身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Andrew:“???”        


  


  ☆、第 67        


  第六十七章        


  王立力領著葉帆到了位於頂層的休息室稍作休息,他人很聰明,見葉帆驚魂未定,無意談及剛才碰到的星翕,王立力就沒有多嘴去問。        


  待葉帆緩過勁來,才有時間打量這間裝修豪華、設施完善的休息室。這間休息室足有三十平米,正中間放有柔軟的皮質沙發,靠近床邊還有一張舒適寬大的躺椅,後面的隔間則是淋浴間更衣室,如果精神疲憊可以在這裡好好休息。門的左手邊是一個五臟俱全的小吧台,備有價格昂貴的紅酒咖啡,冰箱裡填的滿滿的都是各類點心水果。龐小貝很有眼力界兒的去小吧台切水果做鮮榨果汁,不愧是萬能助理,什麼活兒都會。        


  在他準備點心的時候,葉帆背著手在這間休息室裡左逛右看。沙發正對面是一個足有六十寸的液晶電視,電視兩邊各有兩排影碟櫃,櫃中一排排的放著王立力參演過的所有電影、電視劇DVD,不僅分精裝版平裝版,甚至連不同語言的版本都有。        


  葉帆驚喜的說:“力哥,我跟在你身邊好幾個月,都不知道公司給你準備了一個棒的休息室,連絕版影碟這裡都有……天,這是你在話劇團的錄影帶嗎,我拿回家拷一份行不行?”        


  王立力乾咳了兩下:“那什麼,這不是我的休息室,這是An的。好些影碟我自己都沒有,不知道他怎麼找到的。錄影帶你等他來了你問他吧,不是我的東西我也不好代替他同意。”        


  哼。葉帆心裡酸溜溜的,感覺自己身為王立力第一迷弟的身份被篡奪了。        


  又等了幾分鐘,在下麵耽擱了一會兒的An走進了休息室。他們下午約了和王健東談《狗肺之徒》後期宣傳的事情,看看表已經快到約好的時間了。他們離開前,葉帆開口向An借錄影帶,被他小氣的一口回絕了。        


  “不行,那些錄影帶比你年齡都大,你別打它們的主意。”        


  但是An架不住葉帆的軟磨硬泡,還有王立力在旁邊用眼神楚楚可憐(???)的盯著他,再加上他心中有意炫耀自己的私藏,於是An“勉為其難”的答應讓葉帆在休息室裡觀看,不過不准帶走。        


  剛好葉帆要躲星翕,他大把的時間沒處消耗,能在休息室安靜的看一下午錄影帶正和他意。        


  錄影帶畫質不佳,還缺少特寫,但葉帆仍舊看的津津有味。一部話劇將近三個小時,葉帆看完一盤錄影帶,窗外的太陽都快落山了。        


  這時葉帆的電話響起,螢幕上顯示的“哥哥”二字讓他喜笑顏開。        


  “哥~怎麼在上班時間給我打電話?”        


  徐盛堯說:“想你了。”        


  葉帆甜甜回答:“我也想你了。”        


  “真的?那昨天晚上是誰說今天中午要和王立力吃飯,怕精神不佳,連根手指頭都不讓我碰的?”        


  葉帆義憤填膺:“誰這麼不開眼啊,像我哥這樣的大帥哥光溜溜的躺在床上都不知道抓緊機會!”他又勸,“哥,你千萬別懷疑是自己的魅力問題,不信我今天晚上證明給你看!”        


  徐盛堯低聲笑了起來,又問他:“我看你的定位停在新貴很久了,怎麼,和An他們參觀新貴去了?”        


  “也不算,其實是這樣。”葉帆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今天下午在新貴娛樂偶遇了星翕的事情。        


  “星翕這人陰魂不散的,我已經避免和他接觸了,沒想到來一趟新貴居然能撞上。我總覺得他看我眼神怪怪的,但又不像是重生——要是重生的話,他肯定會知道上輩子我並沒有回國,就能推斷出我也是重生的了,不管是找我尋仇還是找我敘舊都會有所表現,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搭訕。我怕他在樓下堵我,所以在An的休息室看看影碟耗一下時間。”        


  對於這個似敵非友的未來對手,徐盛堯也很擔心。他派人一直監視著星翕的舉動,因為優品集成裡他的親信不多,只能遠遠觀察星翕,不過從彙報的資訊來看,星翕並沒有掌握什麼不符合常理的斂財手段或者能預知某種危險。        


  但這人如果不是重生的話,為何一次又一次的對葉帆產生莫名的興趣呢。        


  現在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徐盛堯擔心葉帆,打算提前下班繞去新貴接他。        


  葉帆雖然開心,但很體貼的拒絕了:“你的車太顯眼了,估計你幾輛車的車牌都被新貴的前臺小妹背下來了。不管你從哪個門接我,最後都要被王健東拉走喝茶,還不如我自己叫家裡的司機來接我。”        


  徐盛堯想想也沒錯,只能叮囑他趕快回家,今天晚上有雨,現在從最高層的落地窗往外看去,城西的方向烏雲密佈,再過不久怕是要刮到城裡來了。        


  葉帆給管家打電話叫他派車,沒想到很不湊巧,司機剛從別墅出發就撞上雲雨,一路上走走停停,馬路堵成河。        


  小雨變中雨,看樣子再過段時間就要轉成大雨。葉帆在休息室裡都快等成豐碑了,他耐不住打電話催促司機,問他到哪裡了。        


  司機趕忙道歉,說小少爺不好意思,新貴地處商業街,周圍幾個街區堵得要命,他現在距離目的地還有最後一公里,但看樣子這一公里至少要開半小時。        


  半小時之後就是下班高峰,雨又這麼大,葉帆如果繼續等下去,估計晚上十點都到不了家。        


  “你停車靠邊,不就一公里嘛,我過去找你!”        


  An的休息室裡備好了各類雨具,葉帆拿了一把傘,想了想又穿走了一雙人字拖,他把牛仔褲挽到了小腿,轉眼間小帥哥就變成了農民伯伯。        


  他舉著雨傘淌水往外走,司機說的那條街他認識,如果走大路確實要走一公里,不過要是繞行小道的話非常方便。從新貴正門出去後有一條羊腸小徑,小路外表看著不起眼,其實裡面別有洞天,裡面小餐廳雲集。當初葉帆在新貴上助理培訓課時,曾經被其他小助理拉著來這裡吃過一次,雖然味道不怎麼樣,還害得他回家拉肚子,不過作為他為數不多的吃路邊攤的經歷,他記憶深刻。        


  只要從那條小巷穿出去就是大馬路了,葉帆站在巷子口給自己打氣,不去想像巷子裡的垃圾被雨水沖的滿地都是——只要他勇敢的穿過去,巷子那邊就是舒服又溫暖的車了!        


  他提腳剛走了兩步,身後忽然有個聲音喚他:“葉帆?……是葉帆吧,這麼巧?”        


  葉帆聽了全身一凜,沒敢回頭,加快了步伐。不過他穿著大兩號的人字拖走路實在不方便,沒游兩步就被身後人追上了。        


  那人自顧自的說:“我剛在馬路那邊看到背影覺得像你,過來一看確實是你。這小巷子知道的人不多,要不是來過兩次新貴,我都沒想到這條路能直通那邊的大路上。”        


  葉帆不理他,他並不掛懷,還是笑盈盈的。現在天降大雨,他一身西裝都被打濕了,他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自身的狼狽,還在努力和葉帆搭話。他提醒:“這條路坑坑窪窪的,現在都是水看不清地面,你走路小心一些。”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他剛說完,葉帆一腳踩進一個坑洞裡,腳滑差點摔倒。還是身邊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才讓他避免出洋相。        


  葉帆不情不願的說了聲“謝謝”。        


  那人說:“葉帆,我又不是洪水猛獸,咱們偶遇三次也算緣分,你怎麼連看都不看我啊?”        


  葉帆停下腳步,渾身的不耐煩:“這位星什麼,咱們又不熟,路上遇到了沒必要打招呼吧。”        


  “我叫星翕,”星翕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紹,“真傷心,原來你連我名字都沒記住。可我見你一次,就對你印象極深呢。”        


  他特地加重了那個“極”字,隨著他的話音,遠處一陣雷聲在天空炸開,天色黑了半秒又很快被閃電照亮。在這種情形下,星翕的故意靠近和他加重的語氣,讓葉帆心生警惕。        


  他壓低雨傘,借著餘光瞥了眼周圍的環境——他們現在已經走到小巷子中間,左右望去距離巷口都有不短的距離。因為下雨,巷子裡的小餐館都歇業了,門窗鎖緊看不清裡面有沒有人。巷子裡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滿地的垃圾被雨水沖的到處都是,還有幾隻覓食的野貓野狗不顧大雨在垃圾箱裡翻東西。        


  葉帆心中大亂,十分後悔沒有老實待在公司等司機來接。他強作鎮定,敷衍道:“我還是叫你星經理吧。……星經理,你是優品集成的經理,我就是新貴的一個小助理,而且現在還失業了,我可高攀不起你。就讓咱們青山不在、綠水不流,後會無期吧!”        


  說著,他加快了腳步。        


  星翕根本沒想讓他走,他身高腿長,葉帆穿著人字拖哪裡是他的對手,沒幾步就把他趕上了。        


  星翕說:“小少爺,您就不要開玩笑了。你是徐家的小少爺,能認識你是我三生有幸,是我高攀了你才對。”        


  葉帆腳下一亂,雨傘稍稍抬起,他隔著雨簾盯著面目模糊的男人,一字一頓的問:“你怎麼知道我是徐家的人?”他忽然想起,他兩次遇見星翕時,都沒有透露過自己的姓名,為何剛剛星翕從背後叫他時準確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星翕眼中閃過絲絲懊惱,很快回答:“還不是網上的八卦帖,說你是富二代,因為喜歡娛樂圈才到王立力身旁當助理。”        


  說謊!說謊!他在說謊!        


  葉帆意識到今天估計無法善了了。        


  八他身份的帖子在爆出後,徐盛堯雖然沒讓人□□(怕顯得欲蓋彌彰),但一直有人監控。因為姓氏不同,他是徐家小少爺的身份一直保護的非常好,而且他一直避免在外和徐盛堯見面,外人無從知曉他和徐氏的關係。        


  他裝作怕冷的樣子把沒拿傘的手揣進兜裡,想要向哥哥播出求救電話。可被雨水浸濕的手不管是指紋解鎖還是密碼輸入都點不開觸屏手機,手機一遍遍發出密碼錯誤的警告,微小的提示聲被嘩嘩的雨水掩蓋,可葉帆顫抖的手臂無法欺騙一直盯著他的星翕。        


  葉帆一步步後退,他盯著星翕,問他找自己究竟做什麼。        


  星翕沒想到他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葉帆後退,他就靠近。他說:“沒什麼,我就想找你聊聊。”        


  “聊什麼?”        


  “聊聊你,聊聊你哥哥。”        


  “聊我哥哥?”葉帆強忍住噁心。他想起徐盛堯曾經告訴過他,說星翕有個隨身的小本,本中夾著一張徐盛堯十年前的名片,而他的出租房的牆上更貼滿了徐盛堯的採訪稿!        


  “葉帆,你為什麼這麼怕我?”星翕疑惑道,“咱們只見過三面,又沒有過節,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只是想和你談一件你肯定會感興趣的事情。”        


  可他的語氣越是平靜,葉帆就越是害怕。他放棄兜裡的手機,改為雙手絞緊護在胸口,其實是在星翕的眼皮子底下,按下了手錶上的警報。他慶倖自己的手錶都被徐盛堯做了手腳,只要按下一個隱蔽的按鈕,徐盛堯就能收到他的定位和求救。        


  就在葉帆絞盡腦汁想要拖延之時,某個陌生的男聲忽然在幾米之外叫到:“——葉帆!”        


  葉帆剛開始還以為是司機等他不來,淌水找他,想到救兵來了他心中頓時輕快不少。但他順著聲音的方向定睛一看,發現來者是個陌生男人,身材消瘦,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高,那人身上披著雨披,帽檐壓得非常低,他安靜的矗立在巷子中間,像是一座毫無感情的雕像。        


  轟隆一聲,又是一道炸雷在天空迴響。閃電撕裂天空,照亮了整條小巷。        


  葉帆不可置信的盯著陌生男人的右手,只見那人手上拎著一條足有胳臂粗細的鐵鍊,鏈子頂端還有一枚拳頭大小的鎖頭!那鐵鍊最少二十斤重,被男人拖在手裡,隨時可以成為取人性命的武器。        


  一旁的星翕失聲道:“你是鮑……”        


  “沒錯,是我。星經理咱們又見面了。”拿著鐵鍊的男人抬起了頭,他長得不錯,但唇色蒼白,眼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冰冷的雨水澆在他身上,把他的髮絲淋的一縷縷的貼在額頭。        


  葉帆拼命的在記憶中翻找著這個男人,最後他憑藉星翕說出來的那個姓,回憶起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他是鮑輝!        


  鮑輝來勢洶洶,明顯是來尋仇,可他與鮑輝毫無明面上的交集,為何找上了他?        


  星翕看出來現在的情況很奇怪,他沉聲問:“鮑先生好久沒見了,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好在修養,怎麼還在淋雨?”        


  鮑輝冷笑:“身體不好?修養?!我身體好得很!星經理這事跟你無關。”        


  他轉向葉帆,踩著飄滿垃圾的水流步步緊逼,他嘴裡念叨著:“葉帆、葉帆……都是你。”他雙眼赤紅,盯著葉帆的模樣恨不得撲上來食其肉啃其骨。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興奮,他的身體一直在抖動。        


  葉帆叫苦不迭,他身後是別有用心的星翕,面前是步步緊逼的鮑輝,看上去哪個都不好惹。他手錶的側面閃現起不引人注意的紅光,這是已經接到他警報的徐盛堯在向他傳達信號。        


  葉帆強打起精神,他只要再撐一會兒,哥哥的人就會來救他了!        


  但很可惜,鮑輝並沒有給他等待救援的時間。他像是一隻窮途末路的豺狼,猛地向葉帆撲來,嘴裡大喊:“葉帆!你搶了我的一切!!!!!你還給我!!!!!”        


  靠近時他身上的酒味濃郁,口氣令人作嘔。        


  他借著醉意實施他的“復仇計畫”,手勁極大,幾十斤的鐵鍊他掄起來就往葉帆臉上砸,在他醉醺醺的腦袋裡,只要把這張漂亮的小臉蛋毀了,就再也不會有人搶奪屬於他的地位和資源了!        


  葉帆大叫一聲,下意識的用傘去檔。但柔弱的傘骨哪裡承受的了鐵鎖的重擊,一擊之下就被砸的稀爛,葉帆的手臂也被鎖頭砸到,他痛呼一聲,手臂軟軟垂下,疼得眼冒黑星,不知是否骨折了。        


  扔了雨傘之後葉帆整個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他在雨中左逃右躲,每一步都走的艱難。大雨讓他的視線模糊不清,他多次被水裡的垃圾絆倒,又搶在鐵鍊砸來的前一秒狼狽逃離。        


  星翕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發展震驚了。他畢竟只是個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小經理,他今天找葉帆是有事相談,沒想到卻撞見明星兇殺的驚人一幕。他嚇得一直退到牆角,緊貼在牆根處瞪大雙眼。        


  “鮑先生……!”他顫巍巍的叫,“有事好商量,你這是犯罪,不要衝動啊!”        


  “我衝動?……哈,我就知道,你們優品集成的人早就被他買通了對不對!”鮑輝突然轉過身來,拖著鐵鍊劃開雨水,陰森的笑道,“我的代言你們也給葉帆了對不對!”        


  什麼?        


  葉帆和星翕腦中同時蹦出髒字,鮑輝是腦袋裡進水了嗎,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鮑輝像是一隻瘋狗一樣,又開始追著星翕跑。葉帆知道這時候是自己逃開的最佳機會,但他現在雙腿無力,剛剛又摔了一跤,曾經受過傷的小腿骨頭裡疼得要命,每走一步都像是針紮似得。        


  他只能拼命的向著巷子外爬去,他把身子伏的很低,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與垃圾融為一體。可他剛爬了兩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星翕撕心裂肺的痛呼。        


  葉帆回頭一看,只見鮑輝不知何時把星翕掀翻在地,一腳踩在他的胸口,而星翕滿頭鮮血,奄奄一息!        


  眼看鮑輝又一次揚起了沾滿鮮血的鐵鍊,葉帆不顧腿上和胳臂上的傷,咬牙飛撲而上,從身後緊緊抱住鮑輝的腰,又用腳死死踩住鎖頭,不讓鮑輝亂動。        


  他雖討厭星翕,但這不代表他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條人命在自己面前消失!        


  葉帆和鮑輝僵持不下,剛剛已經被鮑輝砸傷的星翕全身脫力的躺在地上,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臉上,溫熱的鮮血順著他額頭流淌,體溫隨之漸漸流走。        


  視線逐漸模糊,星翕最後看到的畫面,是一群穿著很像保鏢的人撲了上來,把鮑輝打暈拖走,他最後聽到的聲音,是葉帆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句“哥你終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改個錯別字~        


  ☆、第 68        


  第六十八章        


  寶貝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遇襲的事情,令徐盛堯大為震怒。        


  接到釣釣的求救信號時,徐盛堯距離新貴娛樂的大樓不足兩公里。他第一時間聯繫了應該和釣釣在一起的司機,把弟弟的座標發給了對方。可是當時葉帆所處的小路很少有人知道,直到徐盛堯待人趕到時,司機還在平行於小路的一條街道上打轉。還好有好心人幫他們指了路,他們才能在關鍵時刻趕到。        


  保鏢一擁而上打暈了施暴的鮑輝,又叫了救護車把滿頭鮮血的星翕運走。徐盛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橫抱起葉帆,摟著他大步向巷外的座駕跑去。        


  因為下雨,葉帆體溫冷的嚇人,但是在哥哥把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抱起後,他蒼白的臉上顯出一片紅暈。他瞥了眼跟在他們身後為他們打著傘的保鏢,小小聲跟徐盛堯說:“我是胳臂傷了,又不是腿傷了。”        


  “安靜!”徐盛堯怒道,“沒傷的胳臂摟著我的脖子!”        


  葉帆癟癟嘴,靠在徐盛堯懷裡,不敢觸碰這頭發怒的大獅子的尾巴了。        


  在運送星翕的救護車的開路下,徐盛堯的車隊一路暢行無阻,直接把葉帆送往急診室。自上次摘掉石膏出院後,葉帆本來打定主意做個老實的乖寶寶,沒想到好好的走到路上,都能被瘋子攻擊。        


  醫生為葉帆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因為反復摔進雨水中,他的腿上、腳上有無數被石子劃開的傷口,都被雨水泡的泛白了,之前因為緊張葉帆沒覺得有什麼痛感,現在放鬆下來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疼。        


  他身上最嚴重的傷在他的左手臂,被鐵鎖頭重重砸到的手臂骨裂了,雖然不需要打石膏,但仍然需要固定後吊起,估計明天就會腫起來。        


  與只是受了輕傷的他相比,星翕的傷勢極為嚴重。他被鎖頭砸中了頭部,顱骨骨折,推進手術室足足搶救了十幾個小時才把那些碎裂的骨頭清理乾淨並補好。之後他被直接送進ICU72小時內都是危險期,何時能蘇醒不得而知。        


  星翕的手術還沒做完,葉帆已經包紮好傷口離開了醫院,坐上了回家的車。        


  一路上大雨傾盆,沖的整個城市仿佛海浪中的小舟,可老天的怒意完全比不上徐盛堯心中的萬分之一。        


  壓抑的氣氛讓葉帆不知如何開口,他摳著自己左手臂上的紗布,思考怎麼才能讓身旁的男人冷靜下來。        


  車子在風雨中搖晃一路,一個小時後終於在徐家大宅前停下,早得到消息的管家帶著傭人們在門口列隊站好,女傭推著輪椅在旁待命。        


  葉帆看都不看那輪椅一眼,向著提早一步下車的徐盛堯晃了晃自己裹滿紗布的雙腳,雙眼眨巴眨巴的看著他。        


  徐盛堯臉上的冰霜鬆動,他認命的彎腰伸手,再次把弟弟抱進了懷中。葉帆不做助理後,體重直線上升,秤上的數字長了十斤,被男人抱起時沉甸甸的壓手。可徐盛堯卻覺得他輕的像氣球,不小心就會飛走,不小心就會被別人戳破。        


  他抱著葉帆直到客廳的軟椅上才把他放下,從主人進門後一直在旁邊興奮的打轉的大黑狗撓撓第一時間撲上來,長長的鼻子嗅啊嗅,從葉帆的胳臂一直聞到他的腳,結果被他腳上的藥水味道熏得直達噴嚏。        


  葉帆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拉著狗狗的項圈,把它的大腦袋拉到自己面前,壞心眼的彈了彈它的鼻子,嘴上說:“哎呀我的好撓撓,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就渾身是傷,沒想到隔了這麼久又回到了圓點。你不要著急啦,我很快就會好的。”        


  他眼睛看向一旁的哥哥,很明顯這話並不是說給狗聽的。        


  徐盛堯知道他話裡有話,明白自己一路上的低氣壓嚇到了弟弟。他疲憊的靠在葉帆身旁坐下,拉過葉帆的手,順著他的指節一點點細細的摸索:“下次出門必須要帶保鏢,一定要讓司機去接你,不能你去找司機。”        


  “遵命!”葉帆逗趣的擠擠眼,知道雨過天晴了。        


  晚上睡覺前,徐盛堯親自為葉帆擦手擦腳,幫他用藥膏揉開身上的青紫。葉帆一邊疼得哼哼,一邊給他詳述今天遇襲的種種。        


  他說在上電梯時見到了奇怪的黑影,出電梯時遇到了故意套近乎的星翕,走過小巷時明明應該離開很久的星翕忽然出現,不僅道出了他的身份還說了些奇怪的話,不等他搞清楚星翕究竟想做什麼,鮑輝像是發瘋一般的襲擊他們倆。        


  徐盛堯把這些都記在了心裡,膽敢傷害釣釣的人他絕不會輕饒。        


  因為這一天驚心動魄的經歷,葉帆沾床就睡著了。這一晚上他睡得極不安穩,噩夢連連,夢中表情猙獰的鮑輝和居心叵測的星翕聯手困住了他,他被鎖入了水牢當中,不管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        


  睡夢中的葉帆發出害怕的低呼,大聲喘著粗氣,冷汗順著額頭滑落。徐盛堯沒有睡實,很快就被葉帆的動靜喚醒了,他怕夢中的葉帆碰傷胳臂,趕忙扶住了他的肩膀,感受到熱源的葉帆下意識的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顫抖著滾入徐盛堯的懷中,像只受驚的小雞仔一樣把自己縮進了雞媽媽的懷中。        


  他們身體相貼,氣息相纏,夢中的葉帆終於擺脫了困境,像是一隻毫無重量的鴻毛一樣,緩緩飄起,最終升上雲層之上,在太陽的溫柔撫慰下,舒展開身體上每一寸領地。        


  徐盛堯看著葉帆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疼惜的在他額頭吻了吻,像是哄孩子一般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很久之後才淺淺睡去。        


  葉帆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醒來時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被全身拆解複又安上的機器人,渾身都酸的要命。他的左手不負眾望腫成了藕節,因為血液不暢,他的五根手指都變成了他最討厭的胡蘿蔔。        


  至於他的右手……葉帆順著自己的右手看去,他親愛的哥哥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單手翻看著檔,另一隻手被自己緊緊攥在手心裡,握出來一圈紅印。        


  見葉帆醒了,徐盛堯終於能把手抽回來了。被釣釣抓了一夜的手麻的失去知覺,徐盛堯甩了幾次,手指依舊不能自由曲張。        


  葉帆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拉過徐盛堯的手笨拙的為他按摩,糯糯的埋怨:“你怎麼不叫醒我啊。”        


  徐盛堯說:“叫醒了就不能在家裡光明正大的牽手了。”        


  徐盛堯叫來家庭醫生給葉帆的手腳換了一次藥,然後才讓傭人端來飯菜。葉帆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進食了,一聞到菜味肚子裡就餓的咕咕叫。好在這次傷的是左手,完全不影響他進食的速度,燉的軟爛的番茄牛腩湯、烤的噴香的雞翅、清淡的蒸魚,若不是清炒時蔬有放他的天敵,這一頓病號飯真是堪稱完美。        


  在葉帆對著遲來的午餐大快朵頤之際,余知樂敲門走進了房間裡。他昨晚回家後才得知葉帆出事,兇手被當場抓住扭送警局,現在他手裡拿著的檔就是警局剛發過來的筆錄影印件。        


  昨晚鮑輝行兇時喝了不少酒,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清醒過來,在他昏睡時警局已經為他做了酒精含量檢測,他雖喝得多,但絕對不到忘記酒後發生何事的情況。然而在他清醒後,他聲稱自己醉後失憶,態度囂張的嚷嚷著聯繫經紀公司和律師,以為他的公司可以把這件事情擺平,把他全須全尾的撈出來。        


  然而他的算盤註定落空,律師趕到後只告訴他一句話——他惹了不該惹的人,現在他面前只有兩條路,坦白,或者他們讓他坦白。        


  最終經過數小時的審問,鮑輝把自己的作案動機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出來。余知樂拿到後沒來得及翻看,先給上司送了進來。        


  不等文件交到徐盛堯手裡,葉帆眼疾手快的搶過來,一目十行的看。可看完後他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他明明看的應該是嚴肅的筆錄,怎麼讀到了一篇荒誕小說?        


  他,葉帆,要出道?他,葉帆,搶了鮑輝的資源?他,葉帆,要代言優品集成的洗髮水?        


  葉帆:???        


  鮑輝你腦洞這麼大,做演員屈才,應該去做編劇才對。        


  但結合鮑輝當時瘋狂嘶吼時透露的那些資訊,恐怕鮑輝是真的對他臆想出來的故事深信不疑……        


  徐盛堯看了筆錄後更是怒火中燒,一個品行不端的小明星因為這種荒誕的理由傷害了他最寶貝的弟弟,居然還振振有詞的覺得自己情有可原?還希望律師幫他在公司那裡美言幾句,不要影響他的星途?        


  他怎麼能如此歹毒如此天真?如果不是葉帆在他傷害星翕時,從後面抱住他制住了他的動作,現在鮑輝手裡就會多一條人命!        


  徐盛堯把這次的傷害案件交給徐氏的律師全權處理,定會為鮑輝爭取最高量刑。        


  ※        


  之後的一段時間,葉帆安心在家中養病,關係親近的幾位朋友在得知他受傷後都跑來探望。        


  王立力和Andrew在他病後的第二天就來了,跟他們一起來的助理龐小貝在葉帆床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總覺得葉帆是代他受過,他從鮑輝身邊逃離後卻讓葉帆落入了魔掌。龐小貝肺活量不小,哭起來像台前行的火車頭又像只不睡覺的公雞,一口氣吸進肺裡先是“唔——”的一聲,接著開始“喔哦哦——”的打鳴。        


  葉帆看他哭的地動山搖,還以為自己已經入土為安了。        


  王立力表達了他的擔心,畢竟葉帆是從他們那裡離開後才出事的,王立力知道他出事後很是自責,總覺得自己若不把他叫出來聚會,葉帆就不會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葉帆的年紀同他差了將近一倍,王立力總是情不自禁的把他當做需要照顧的晚輩。        


  與另外倆人碎碎念的關心相比,An的舉動更合葉帆的心意。An拿來了他收集的所有王立力的話劇錄影帶,同時搬過來的還有一台市面上找不到的錄影帶放映機。葉帆收到了這樣的慰問禮物歡喜的不得了,An趕忙補上一句:“這些是借你的!你記得還!”        


  送走了他們,葉帆又迎來了敖瀾仁。        


  這位大少爺最近修身養性,小模特不泡了,跑車不遛了,每天都在往他名下的幾十家餐廳跑,據說最近計畫多開幾家分店。這次敖瀾仁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探病,葉帆逮住他,問他:“你最近怎麼轉性了?”        


  敖瀾仁搖頭晃腦:“我清早自省,發現‘成家立業’四個字我只能達到一個‘立’字,光‘立’無‘業’,怎麼成家?”        


  葉帆吃驚,“你打算結婚了?”        


  敖瀾仁自豪的仰頭:“差不多吧,等我開滿99家分店就向我的戀人求婚。”        


  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以前敖瀾仁紙醉金迷的生活葉帆有所耳聞。他真心實意的恭喜他:“能有你這樣充滿上進心的男朋友,你的戀人一定很幸福。”        


  敖瀾仁搓搓鼻子:“咳咳……他現在還不知道我是他男朋友。”        


  “……”        


  待敖瀾仁離開後,葉帆清淨了好幾天。        


  本來新貴的CEO王健東想來親自道歉的,但被徐盛堯攔下了,雖然鮑輝是新貴的藝人,但這事其實和新貴沒什麼關係,完全是鮑輝頭腦發熱闖下的大禍。不過鮑輝畢竟是王健東點頭簽下的藝人,經此一事王健東再也不敢踏足那些勞什子的富豪俱樂部,生怕再來個什麼趙輝楊輝之類的同他攀關係。這麼誤打誤撞的,從根源上避免了他日後走向賭桌,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        


  週末時,徐盛堯除非有重要事必須去公司加班外,一般都是在家中辦公。兄弟倆吃過早飯後,徐盛堯帶著葉帆在花園裡遛彎消食。        


  葉帆腳上的傷口都很小,在家修養了兩個星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走路時偶爾會蹭到傷口,所以不能走太久。        


  他們沿著花園逛了一圈,正要回屋,管家來報,說是優品集成的潘總過來拜訪。        


  徐盛堯眉頭微凝,正要讓管家把潘總領到會客室,沒想到潘總已經隔著花牆看到他們了。        


  “徐總,早上好啊!……您身邊的就是小少爺吧?”潘總臉上堆著笑,快步向兩人走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徐盛堯雖然不滿潘總冒昧拜訪徐家,依舊給了他三分笑臉。        


  葉帆見徐盛堯有客來訪,打算借身體不適的名頭回屋裡玩遊戲,可他剛要離開,就被潘總攔下了。        


  “小少爺,別走啊,我這次是為了您來的!”        


  “……為了我?”        


  因為葉帆小小年紀就被送出國,徐盛堯並未讓他正式進入社交圈。葉帆回國後志不在此,奉行低調原則,從不在外表露身份。所以很多人僅知道徐老總裁有個不跟他姓的小兒子,至於這小兒子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倒不清楚了。        


  不過潘總是優品集成現在的掌權人,自然有他自己的資訊管道。他對葉帆瞭解不深,但絕對比他人多。在未來,就是他聯合星翕一起把葉帆騙回來的。在葉帆需要警惕的名單上,他和星翕的危險性一樣大。但徐盛堯卻覺得,以潘總展露出來的頭腦,現在作威作福的他,很有可能在未來完全被星翕掌控了。        


  潘總說:“小少爺身體看樣子恢復的還可以?……哎,可是我的員工遭了大難了。被莫名其妙的人攻擊後,您胳臂受傷了,他傷到了腦袋上,搶救了好幾天,真是太慘了、太慘了。”他在兄弟倆面前長籲短歎,一副愛員工如親兒子的模樣,抒發了很久感慨,可惜沒有換來徐盛堯一點眼神波動。        


  葉帆看不下去他的表演,順著他的話問:“星翕怎麼樣了?”        


  “哎呀,我就說嘛,您想必是認識小星的,要不然怎麼能和他走在一起呢!”潘總說,“他手術後過了三天才醒過來,剛開始一個星期說不了話,醫生診斷是傷到了大腦裡的語言系統,需要慢慢恢復。直到前幾天他才能開口,但我和員工去看他時,醫生告訴我他遺失了最近幾個月的記憶,時間上剛好是他進入新貴之後的記憶都消失了。”        


  “哦,那他真是太可憐了。”葉帆冷淡的說,“讓他好好休息吧。我和他不熟,只見過兩面,這次我們都糟了無妄之災。既然他不記得進入新貴之後的記憶,肯定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那就托您帶去我的慰問吧。”        


  葉帆的話令潘總大為光火——他通過自己的資訊管道,瞭解到那天發生了什麼。在他看來,自己一手提拔的得力愛將完全是受到了葉帆的拖累!若不是葉帆太過高調招惹了兇手,星翕根本不會受傷。        


  雖然徐盛堯的保鏢說,他們趕到時,葉帆正攔住兇手不讓他繼續對星翕施暴,但他根本不信。瞧這位小少爺缺乏鍛煉的模樣,靠在徐盛堯身邊時不像兄弟,倒像是被包養的小白臉。指望他在暴雨中攔住一個手持鐵鍊的醉漢?哼,真相一定是反過來,是星翕從兇手手裡救了弱雞一樣的葉帆,見義勇為時被惱羞成怒的兇手打到了腦袋!        


  救了葉帆的星翕掙扎在生死線上,而葉帆只是傷到了手臂還把責任撇的一乾二淨。潘總非常不滿的瞪著葉帆,可葉帆才懶得研究他眼神的含義呢。        


  潘總壓下心頭的火氣,說:“現在醫院說,星翕的記憶損傷應該和他的語言損傷一樣都是暫時的,什麼時候恢復不清楚,能不能恢復不清楚。不過如果他能見到他受傷前見到的人或物,就可以刺激他的記憶,有望提早恢復。”        


  徐盛堯打斷他的話:“那個鐵鍊是兇器,被當做證物被員警帶走了。”        


  “我說的不是鐵鍊。”潘總直言,“他是咱們徐氏的優秀員工,又為了徐氏的小少爺受了傷,難道小少爺不該去他的病床前探望一下他嗎?”        


  


  ☆、第 69        


  第六十九章        


  潘總的“建議”被葉帆不留情面的拒絕了。他真是不明白自己最近走了什麼黴運,怎麼接二連三的有奇葩往他面前撲?        


  什麼叫“星翕為葉帆受了傷”?鮑輝當時就是無差別攻擊人,若不是葉帆在最後關頭撲上去,星翕現在能不能喘氣都不一定。        


  受傷的那天,星翕神神秘秘的說著“你肯定會感興趣”的消息,還一語道破葉帆的身份,這讓葉帆十分警惕。現在星翕失去了關於他的記憶,葉帆恨不得鼓掌歡慶,怎麼會主動往他面前湊?        


  潘總還想爭取一下,徐盛堯直接讓保鏢把他“請”走了。臨走前潘總很牛氣的仰著下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要為國捐軀。        


  葉帆不解的問:“……哥,你是怎麼任由智商這麼低的人打敗其他小藩王,爬到優品集成的總裁之位上的?”        


  徐盛堯回答:“其實他以前是頭挺不好對付的老狐狸,恐怕是屁股底下的假龍椅做太久了,以為自己是真皇帝了吧。”        


  兄弟倆都想離星翕遠一些,可一周之後,事情的發展變得棘手起來。        


  他們之前一直認定行兇的鮑輝被抓起來之後,這個麻煩就能從根源上被解決,卻忽略了他本身是個人氣不低的偶像明星,而愛看八卦的粉絲最愛腦補。        


  鮑輝行兇傷人一事被好事者爆料後,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在此之前他已經在公眾視野中銷聲匿跡足有兩月,他的粉絲從剛開始的緊張到後來的懷疑,內部之間眾說紛紜,只能彼此安慰“輝輝一定是去海外深造了”,到後來謊言說了太多遍他們自己都信以為真,每當有人提及“鮑輝怎麼沒動靜了,不會是被雪藏了吧”,他的粉絲就一擁而上,吹噓自己的偶像被送往國外跟某某大師學習。        


  誰能想到鮑輝再次見報,卻是因為雨夜傷人一事?粉絲們當然不信,紛紛湧入新貴的網站、微博、微信,甚至連前臺電話都打爆了。新貴從最開始就知道此事瞞不住,連夜發表聲明說鮑輝行兇傷人,公司決定配合警方工作,並且會與鮑輝解約。這麼一來,粉絲明白新貴是要放棄鮑輝了。        


  但有些人就是不相信自己“陽光開朗”的偶像能做下這麼喪心病狂的事,一定是有□□!他們聯繫了鮑輝的經紀人——同時也是他的舅舅——想要知道“真實消息”。畢竟鮑輝是親戚之間的搖錢樹,他舅舅再沒用,這時也要向著自己的外甥說話。        


  鮑輝的經紀人只面帶痛苦的說了一句話——“那可是徐氏集團的小少爺,權勢滔天啊。”        


  後來在鮑輝傷人案公開審理當天,鮑輝當庭翻供,說自己尾隨了葉帆沒錯,但並無傷人之心,他只想問問這位小少爺自己哪裡得罪了他,導致自己被雪藏數月。他進入巷子後,發現葉帆和星經理打成一團,他上前阻止時忽然徐總帶人把他綁走,讓他成了替罪羔羊。至於之前的證詞嘛,“公司跟我許諾,只要我照著劇本說,替小少爺認下了罪,不僅能保我安全,未來會給我更多資源”。        


  此話一出,到場的媒體和粉絲頓時亂成一團。        


  因為當天大雨,兇器是鮑輝進入巷子後隨手撿來,在雨水的沖刷下並沒有指紋留下。小巷中又無監控,在場三人究竟誰是行兇者十分難辨。        


  葉帆並未出庭,只委託律師□□,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最後居然意外休庭,推遲一周後拿到關鍵證據再開庭。        


  可從第二日開始,鮑輝的瘋狂粉絲們就主動聚集在新貴門口扯條幅要說法,並且騷擾新貴旗下的其他藝人,如果藝人不支持鮑輝,就說公司內部沆瀣一氣,打壓無辜藝人。短短幾日間,新貴因為這個醜聞股價大跌,粉絲的騷擾令其他藝人們的日常工作都無法繼續。        


  警方同時找到了葉帆,告訴他為了儘快解決糾紛,另一受害者星翕的證詞非常關鍵。        


  “……可是星翕失憶了。”        


  “醫生告知我們,如果星翕見到受傷前的人或物的話,會有很大幾率回憶起來。我們已經把兇器和鮑輝的照片都給他看了,他確實回憶起零散的片段,但他表示,在記憶裡他和某個人有爭執,爭執後鮑輝才出現的。”員警看著葉帆,“和他有爭執的人應該是您吧?但是您之前的證詞並未提及和他有過交流,只說你們二人在路上遇見後,忽然被鮑輝攔下。”        


  葉帆之前在錄口供時,沒有提及星翕奇怪的言論,畢竟有些事情不方便讓員警插手。可正是因如此,在員警看來,他隱瞞爭執的情況很可疑。        


  葉帆咬牙:“……好吧,我會去的。”        


  他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過幾日他要去醫院複查手臂上的骨裂,就當做好事去病房看一眼星翕吧。        


  三天后,葉帆在徐盛堯的陪伴下前往醫院。他一路上皺眉不展,靠在哥哥肩膀上鬱悶的戳著手機。        


  徐盛堯握住他頻繁刷新網頁的手,沉聲道:“看完病後直接回家吧,鮑輝那件事我已經讓人去找其他證據了。星翕想不想得起來沒那麼重要。”        


  葉帆知道徐盛堯只是在安慰他,那天下雨路上什麼人都沒有,除非徐盛堯能讓圍觀了整個事件的野貓野狗開口說人話,否則這件事情只能拉鋸扯皮。        


  因為鮑輝粉絲們的瘋狂報復行為,新貴股價跌得厲害,最令人憤慨的是,新貴旗下的藝人只要是和鮑輝合作過的,都被他的粉絲圍攻騷擾,指責他們不敢為鮑輝說話。就在昨天,安瑞楓和Andrew兄弟在出席一個活動時,被高喊著應援口號的鮑輝粉絲用生雞蛋砸中,不過幾個小時的功夫,這對明星兄弟狼狽不堪的照片就傳遍了八卦帳號。        


  鮑輝是瘋子,他的粉絲也都是瘋子。為了新貴娛樂的這場公關危機,徐盛堯已經連續三晚坐鎮新貴沒有回家。就連今天陪葉帆複查,都是一早上匆匆從公司趕回家中接他。        


  其實葉帆不想讓哥哥這麼來回奔波,無奈徐盛堯現在對他寶貝的緊,他的安全成了重中之重。        


  葉帆說:“你今天真的不用陪我,我就過去拆個繃帶,再去看一眼星翕,有員警跟著做記錄,能出什麼事?”        


  可他磨破嘴皮,眼下有著濃重陰影的徐盛堯仍然堅持陪在他身邊。他們到了醫院後先去找骨科醫生看了手臂,這位醫生去年才從啤酒國進修回來,骨科醫術了得,去年葉帆車禍的傷勢就是這位醫生負責後續治療。他看了片子後說葉帆已經癒合,為他拆了繃帶。        


  葉帆動動胳臂,一個月以來他的手臂只能在小範圍內擺動,都快要僵掉了。        


  他們在休息室裡等了一會兒,兩位負責案情的員警準時趕到,引著兩人一起向星翕的病房走去。        


  葉帆滿臉的不情願,深深覺得星翕就是個禍害,怎麼說失憶就突然失憶了呢。        


  潘總因為很心疼自己的這位得力屬下,所以星翕手術後直接安排他入住了單人病房,病房位於一層,窗外就是醫院的花園,綠樹成蔭芳草萋萋,環境極好。        


  他們進去時,星翕的負責醫生正在他病床前與他溝通病情。單人病房空間不算大,一口氣湧進來四個大男人再加上身後的幾名保鏢,整間屋子被擠得滿滿當當,連轉身都費勁。        


  徐盛堯示意保鏢直接在病房外守著,由他陪在葉帆身邊就好。        


  見到四人,星翕眼前一亮,欣喜的說:“徐總,您怎麼來了?”        


  徐盛堯挑眉:“你認得我?我聽說你受傷後失去了最近幾個月的記憶,時間上剛好和正式進入公司的時間重合,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星翕笑笑,很誠懇的回答:“哪個員工不認識自己的老闆呢?我在沒被提拔之前,就一直有關注您的消息,您的報導我收集了好幾篇,一直把您當做激勵我前進的目標。”        


  這個理由倒是說的過去,而且直接解釋了為何星翕的床頭貼有徐盛堯的照片。        


  星翕又轉向站在徐盛堯身側的葉帆,上下打量了他好久,遲疑的問:“……這位先生很面善,您是我以前的同事嗎?抱歉我想不起來了。”        


  葉帆不用開口,一旁的員警替他回答了:“這就是另一位受害人,之前他手臂受傷了一直在休養。今天我帶他過來和你見個面,看看能不能喚起你的回憶,能不能想起事發當天具體發生了什麼。”        


  聞言,星翕低下頭,皺著眉頭思索了很久,期間他數次伸手扶住受傷的額角,晃了晃頭,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他的負責醫生趕忙扶住他:“如果實在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記憶恢復的事情需要慢慢來。”        


  葉帆從頭到尾沒說話,雙手插兜在旁邊站著,他能來病房看星翕已經是仁至義盡,至於陪他聊聊天幫助他回復記憶?……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他們幾人在病房裡待了將近半個小時,星翕依舊什麼都沒回憶起來,他一直重複說自己頭很疼,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傷口上紮。他說的這麼嚴重,員警即使急於辦案也不能硬逼著他回憶,再過幾日就是二次開庭的日子,若遲遲拿不到星翕的證詞的話,恐怕又要繼續拖下去。        


  這件聳人聽聞的明星傷人案影響大到匪夷所思,每日都有粉絲打報警電話詢問進度,嚴重干擾辦案。一方面徐氏集團頻繁施壓,讓他們儘快找到新的證據,一方面他們也想儘快結案,給大眾一個交代。        


  就在病房的氣氛陷入僵局之時,徐盛堯的手機微震,提示有一條新消息。他點開一看,余知樂的名字蹦了出來。        


  余秘書:徐總,現在有新證據了。        


  徐盛堯看到這條消息嘴角翹起,這段時間以來每日高強度的工作壓得他疲憊不堪,而現在手機上簡單的幾個字就讓他緊繃的神經完全放鬆。        


  住院樓裡信號不好,病房裡信號更弱,徐盛堯走出病房十幾米後才在走廊的窗前撥通了電話。他離開病房時特地囑咐守在門外的保鏢,讓他們寸步不離的待在門口,保護葉帆的安全。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余知樂接了起來。        


  “徐總,拿到新證據了。出事的巷子中有很多底商小餐館,上面是居民樓,二樓有一戶人家前段時間在外旅遊,在家裡安了網路攝像頭對著客廳,剛好透過窗戶拍下了出事的那一幕!現在這段視頻我已經拿到了,可是背景裡的人影太模糊了。”        


  “模糊也沒關係,聯繫警方,他們的人有辦法把視頻細化。”        


  視頻證據可是鐵證,這段視頻只要公佈出去,不管鮑輝再怎麼巧舌如簧都無法翻案。        


  他一邊與余知樂商量後續如何處理,一邊來回踱步,皮鞋與大理石地面碰撞發出沉悶的迴響,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商量完一應事宜,他正要回病房帶走無辜的釣釣,手中的電話再一次響起。這次電話上顯示的名字讓徐盛堯很是意外,因為這麼多年以來,這個電話號碼除非大事否則絕少聯繫自己,而上次他們通話已經是數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看著螢幕上顯示的“葉夫人”三個字略有遲疑,接著按下了接聽鍵。        


  “喂,葉居士,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原以為她出家後就不會再聯繫自己,沒想到現在能再次接到她的來電。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算平穩:“小徐,最近一段時間我心神不寧,就連誦經時都伴隨著心悸。”葉夫人輕聲問,“……葉帆最近怎麼樣?他是遇到麻煩了嗎?”        


  徐盛堯驚訝中混雜著好奇:看來葉夫人確實有些本事。她一直對葉帆不怎麼上心,但不知該說是血脈的力量強大、還是她修佛時參透了什麼,葉夫人確實能感受到葉帆的些微變化。之前她曾經向葉帆暗示,說她知道他在車禍後換了內芯。        


  徐盛堯斟酌了幾秒,決定向她照實說:“之前釣釣確實有點小麻煩,不過剛剛都解決了,您放心吧,有我在,我會保護他的。”        


  “……那就好,我相信你。也相信葉帆的選擇。”葉夫人說完這句話沒有過多客套,很快掛了電話,徐盛堯對著只剩下盲音的手機啞然失笑。        


  他有時真的搞不懂葉夫人的想法,她對兒子的關心難以琢磨,像是時有時無的微風,好像存在,又好像沒有。        


  他收起手機走回病房,他離開前後不超過十五分鐘,但現在的心態與來時差別巨大。即使是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這時也不禁露出了輕快的笑容,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終於退去,雨過天晴的感覺分外美好。        


  病房前,四位鐵塔一樣的保鏢雙手交握身前,恪盡職守的守在門口。        


  徐盛堯向他們點點頭:“沒什麼事吧?”        


  其中一位保鏢回答:“沒有。不過您剛走,醫生就帶著兩位員警去辦公室了,說是要向他們說一下病人的病情。”        


  剛剛還心情甚好的徐盛堯心臟瞬間抽緊,勃然大怒:“你們放任星翕和釣釣共處一屋待了這麼久?!!”一邊說著,他一邊大力撞開了病房大門。        


  ——然而他來晚一步,彌漫著淡淡乙·醚氣味的病房裡早已空無一人!        


  病房的窗戶大敞,房間裡沒有任何搏鬥痕跡,略顯淩亂的病床和桌上隨意擺放的茶杯給人一種錯覺,好像住在房中的病人只是暫時離開,很快就會回來。        


  徐盛堯三步並作兩步沖向窗旁,視線所及之處未見他心愛之人的身影。他一拳垂向窗臺,手掌的疼痛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他轉身向外沖去,可跟隨在他身後的保鏢攔下了他,驚愕的示意他看向床頭櫃上的東西。        


  徐盛堯視線一瞟,登時像是被人定住般立在了原地。        


  只見一柄鋒利的水果刀插在櫃上,力氣之大近一半刀刃□□了櫃中。而在那水果刀之下,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被釘在那裡……        


  照片中,一男一女幸福依偎,男人春風得意,女人羞澀天真。        


  雖然照片年代久遠,但仍能看出照片中的男人約有七分像星翕。他看上去二十多歲,穿著那個年代流行的牛仔上衣和卡其褲,墨鏡別在胸口,擁著懷中年紀輕輕的女人,眼中滿是憐惜。        


  而那女人的模樣正是讓徐盛堯心驚膽戰的源頭:她美雖美矣,卻身著肥大的素色海青,頭上無一根青絲!        


  ——那是年輕時的葉夫人!那是還沒從尼姑庵離開時,被一個男人迷了心竅破了戒的小尼姑!        


  尤為可怖的是,水果刀的刀身死死的插在小尼姑的頭上,像是要把她劈成兩半。        


  電光火石之間,徐盛堯回憶起來葉夫人出家前說過的話,她說那欺騙她又拋棄她的男人早已成家,當她懷著葉帆的時候,他的婚生子都三歲了。        


  ……他的釣釣正是比星翕小三歲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不少人已經猜出星翕是釣釣同父異母的哥哥了_(:з」∠)_        


有之前沒猜出來的咩,舉個手讓我看看呀~        


貼一個福爾摩斯的分析:        


8 網友:吳數 評論:《心懷介弟》 打分:2 發表時間:2016-09-18 23:46:48  所評章節:67        


仔細的看了星翕的全部戲份,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星翕是釣釣同父異母的哥哥,前面說到騙了葉母的男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然後十分擅長甜言蜜語。釣釣說星翕比他大不了幾歲,然後上一章又提到星翕說釣釣長得像廟裡的活菩薩,個人認為這裡指葉母的尼姑身份。第一次見面的眼熟也是因為釣釣長得像葉母。        


到這裡為止這個福爾摩斯都分析對了,鼓掌。        


  ☆、第 70        


  第七十章        


  兩日之後,在網上掀起了腥風血雨的明星傷人案再次開庭。這一次,被告人鮑輝出庭時再無之前的胸有成竹,庭下採訪的多家媒體只拍到了他陰氣沉沉的面容。上一次開庭時,他指認徐氏集團的小公子才是“幕後黑手”,多家媒體都以為這次一定能得見徐小公子真容,沒想到這次出庭的依舊是代理律師。        


  就在眾人以為這次開庭又會無限扯皮,新貴娛樂的名聲受損無法彌補之時,律師當場呈上了新獲得的視頻證據,原本模糊的視頻經過警方的精化,可以清楚的看到事發時,鮑輝是如何突然發難,使用鐵鍊襲擊葉帆,又忽然改換目標襲擊另一位元受害人星翕。雖然兩位受害人都未到場,但在這鐵證之下鮑輝再沒有任何可以辯駁的理由。        


  鮑輝被當庭宣判有罪,並且因為他藐視司法在庭上信口雌黃,影響惡劣,故而法官選擇從重量刑。審判結果一出,社交媒體上瞬間刷爆話題,原本為鮑輝搖旗呐喊的腦殘粉們一下沒了動靜。        


  看到塵埃落定,一直都在關注這件事的龐小貝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圓潤的臉蛋終於見了點血色。        


  在上一次開庭時,龐小貝就一直守著媒體關注情況,在發現鮑輝居然聲稱自己是替罪羔羊時,氣的頭腦一熱,當即打算爆料給認識的圈內八卦帳號,揭露自己在鮑輝身邊時,被他虐待的種種事蹟,以彰顯此人如何兩面三刀、滿嘴胡言。        


  An得知他的打算後趕快攔住了他:“小胖子你是不是傻?公司之所以在處理鮑輝這件事上束手束腳,就是因為他本身是新貴的藝人。這不是兩家公司互相發通告買水軍的情況,而是要在這件事中盡可能的把公司摘出來。之前新貴對鮑輝一直是力捧的姿態,處處宣揚他友愛親民的形象,現在鮑輝本性暴露突然傷人,公司只想低調了結此事,不要影響過多。你這時如果跳出來賣慘,只會讓人質疑新貴的藝人是不是全部品性有問題、都愛虐待助理,公司還會幫著他們掩蓋真相。”        


  “那就任由鮑輝睜著眼說瞎話?”        


  “放心,徐惜弟這個名號不是白來的,他一定能讓鮑輝為今天的胡說八道付出代價。”        


  An一語成箴,二次開庭時,律師拿出來了極有分量的視頻證據,鮑輝瞬間蔫成鵪鶉,毫無抵抗之力。        


  判決下達後,新貴第一時間發表公告,公告內說,他們對鮑輝犯下的錯事深表震驚,並對他污蔑無關之人的行為感到痛心。在之前的日常工作中,鮑輝並未表現的如此極端,他的行為辜負了公司對他的信任及粉絲對他的熱愛,他犯了錯誤,理應承擔法律後果。公司今後會加強對藝人心理健康和行為品德的指導,從根源上避免此類的行為。也希望鮑輝的粉絲們能冷靜下來,不要再打擾其他藝人。        


  同時新貴娛樂高調捐助了一些慈善基金,又大張旗鼓請來不少知名心理疏導師來公司對藝人進行一對一疏導。        


  事情到了這一步按理說已經完美結束,扛過一波災難的大家應該輕鬆享受“劫後餘生”了,可實際上,在徐家大宅裡處處都是沉重與壓抑,溫度也像是降到了冰點一樣,沒人敢發出一點噪音。        


  “已經兩天了!”徐盛堯靠在皮椅上,眼中滿是紅血絲,淩亂的胡渣從下巴鑽出,讓他失去了曾經的翩翩風度,變成了一隻遊走在暴怒邊緣的猛獸。“兩天了,你們還沒有找到釣釣!我養你們幹什麼用的!”        


  以往的徐盛堯一直是冷靜自持的,然而現在的他卻像是一隻隨時可以暴起傷人的困獸,壓不住周身翻湧的火氣。而作為承載他怒火的對象,這些保鏢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兩天前,徐盛堯不過離開弟弟十五分鐘,就讓弟弟被看似病弱無力的星翕用□□迷昏擄走,而守在門外的保鏢像群傻子一樣,根本不知道門內發生了什麼!        


  那群保鏢已經被徐盛堯處理掉,現在剩下的這些雖然名為保鏢,但也負責處理徐家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們手中掌握的資源並不少,可即便這樣,他們依舊對葉帆的下落毫無頭緒。        


  迄今為止,他們挖出的資訊並不少——經過周密的調查,他們發現負責星翕的醫生早就被他收買,頭部撞擊後造成的失語和失憶全是醫生編造出來的謊言。他幫星翕搞來了醫用高濃度乙·醚,並在葉帆到來的當天把一輛低價收來的二手車停在了病房窗下。在徐盛堯離開後,他以探討病情為緣由叫走了兩位員警。        


  至於鮑輝在第一次開庭時的顛倒黑白,也是在星翕的授意下做出的。他搶在開庭前聯繫了鮑輝的經紀人,告訴他“他們有共同的敵人”,攛掇鮑輝把所有過錯退到了葉帆身上。剛開始鮑輝並不相信他,星翕向他坦承自己正在偽裝失憶,並且會在“恢復記憶”後指認葉帆為傷害自己的元兇。事發的地方無人也無監控,“我們兩個都指認葉帆是兇手,難道還扳不倒他嗎?”        


  鮑輝被收押的日子並不好過,因為他入獄前是偶像明星,很多人都認識他,監獄大哥也把他當做稀奇的玩意看待,讓他唱歌、讓他演丑角,稍不如意便是羞辱毆打。監獄裡完全沒有隱私,八個人一間的牢房裡自帶沒有任何遮擋的蹲便器和洗手池,鮑輝哪裡受過這樣的苦?        


  在大牢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鮑輝,孤注一擲相信了星翕拋出來的橄欖枝。他並沒有想到自己被星翕當做了棋子,誘使著葉帆一步步踏入陷阱,被迫去見星翕。        


  其實星翕準備的乙·醚量完全足以迷昏葉帆和徐盛堯兩個人,沒想到徐盛堯主動離開了病房,省了他不少麻煩。而葉帆並沒有察覺看似體弱的星翕其實早就恢復了不少,一擊之下就讓對方得手了!        


  星翕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葉帆失聯後,徐盛堯第一時間調取了周邊的監控錄影,發現星翕在駛離主路後,改走小路,扔掉了那輛二手車,改為駕駛一輛灰撲撲的三輪電摩托。他早就料到葉帆身上必有追蹤器,從裡到外把他扒的精光,從內褲到手錶全部扔到了巷子中。然後他把葉帆往三輪摩托車的車廂裡一扔,開著小車走街串巷,很快就甩開了監控。        


  在這座城市,三輪摩托車多的有如過江之鯽,而且一模一樣的車身和隨時可以拐進小巷的駕駛路徑,讓人無從追查。        


  就連敖瀾仁都用盡他家裡的資源幫忙尋找,可星翕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他的任何蹤跡!他們不住店、不進餐館也不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他們現在不知道隱藏在哪個角落,更不知道星翕想要做什麼。        


  徐盛堯不怕星翕勒索,他有的是錢,而在今天之前,他可以用錢擺平世界上的任何事……徐盛堯怕的,是星翕根本要的不是錢,他怕他要的是釣釣。        


  那張被星翕留在桌上的照片,就像是夜空中猛然劃過的信號彈,照亮了徐盛堯之前從未探尋過的混沌之地。        


  葉帆並非徐老總裁親生一事實在太過機密,徐盛堯不敢假手他人,只能委託他最信任的余知樂暗中調查。余知樂雖然震驚,但仍然恪盡職守的完成了工作。        


  根據他的調查,照片上的男人確實為星翕的生父,在星翕十四歲那年車禍離世,而他的母親在父親離世後沒多久就瘋了。原本星翕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但父死母傷一事對他影響極大,中考失利後升入職高,畢業後直接進入社會打拼。        


  而最令人吃驚的是,徐老總裁的私人帳戶居然和星父有過金錢往來,在葉帆十歲時,徐老總裁曾向星父的戶頭轉過一筆可觀的鉅款,同時又派人向星父當時的工作單位施壓。在收到這筆鉅款之後,星父辭掉工作,舉家遷往外地,後來直接客死異鄉……星翕成年後,他才孤身回來。        


  徐盛堯根據自己對父親的瞭解,他大膽猜測,很有可能星父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得知了葉帆和他的關係,聯繫上徐老總裁後妄圖敲詐。徐老總裁在教訓過星父後,花了筆錢“買斷了”這對父子的血緣關係。        


  ……只是這段被掩蓋的事實後來不知怎麼被星翕知道,於是星翕選擇進入優品集成工作,甚至把自己當做他的目標——然而他最終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釣釣罷了。        


  因為那張飽含恨意的照片,以及葉帆曾經描述過的在“未來”星翕的種種手段,徐盛堯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星翕這個人一直躲避在暗處,隱藏著他的狼子野心,他不信他找尋釣釣的理由是重拾兄弟情,他做的一切……明明是想毀了葉帆。        


  徐盛堯已經超過六十個小時沒有睡覺了,可他絲毫感覺不到疲憊,他像是出鞘的劍,又像是搜尋獵物的獅子,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著他的目標,渴望著一擊必殺。        


  釣釣、釣釣……徐盛堯在心中呢喃著弟弟的名字,在離開自己身邊的這兩天兩夜裡,他是否安全,他有無受傷?        


  他痛恨著自己的“平庸”,和“現在”的所有人一樣。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希望重生歸來的是自己而不是心無城府的釣釣,因為這樣他才能掌握未來的動向,規避一切危險,保護他心愛之人的安全。        


  他對星翕瞭解的還是太少,若是未來的那個自己、與星翕交手過的自己,一定可以猜出星翕接下來會做什麼吧?        


  就在他剛剛掛斷警察局的電話時,余知樂從手下人那裡獲取到了一個新的消息。        


  余知樂翻了翻文件,遲疑的說:“徐總,負責審訊那個醫生的人傳來了一個新的消息,這個消息有點奇怪,我們還不能分析出星翕的這個行為有什麼意義。”        


  “什麼消息?”徐盛堯皺眉,用食指按壓住太陽穴緩解那裡的脹痛。        


  “那個醫生說,星翕在清醒後,第一句話是問‘我是誰’、‘我在哪兒’、‘今天的日期’。因為很多病人在腦部手術後會有短暫的失憶,所以醫生就告訴了他他想知道的一切。但是星翕在聽完日期後,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大笑後又安靜了很久,再開口時就說要和醫生合作,用金錢收買了他。”        


  徐盛堯的大腦飛速的旋轉著,雖然兩天未睡,可他的精神極為亢奮。待余知樂的話音落下,徐盛堯的神色變得緊張與興奮夾雜,他猛地站起,連外套都顧不上拿就向著門外奔去。        


  “……徐總?”        


  “跟上,我知道星翕要去哪裡了!”        


  ※        


  葉帆是被太陽晃醒的。        


  他的思緒漸漸清醒,可是眼睛卻沒有睜開。他已經回憶不起來這是他第幾次清醒,每一次他清醒不超過一分鐘,星翕就會用一塊沾滿乙·醚的手帕讓他再次陷入沉睡。        


  他的手腳被緊緊縛著,因為長時間沒有變換過姿勢,他的雙手已經麻痹,兩隻腳也像是針紮了一般疼。他的肚中空空如也,嘴唇已經乾裂,葉帆推測,自己上一次喝到水至少是一天前了。        


  他保持著清醒過來的姿勢不敢動,連下意識吞咽口水的動作都不能有。他現在可以憑藉的只有聽力,他像是一隻機敏的小白兔,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        


  耳邊有微風浮動,鼻間聞到了清新的草木味道,屁股下的座椅很軟,能感覺到空間並不寬敞……        


  “別裝了,”忽然一道男聲在他耳畔惡劣的笑了起來,聲音嘶啞,“葉帆,我知道你醒了。”        


  葉帆一動不動,妄圖糊弄走火入魔的劫持者。        


  然而男人並沒有成功被他蒙混過去,他見葉帆打定注意裝死,居然直接拎起葉帆的衣領,揚起手臂狠狠的一耳光抽了上去!        


  “——啊!”葉帆把痛呼壓抑在喉嚨裡,他睜開眼睛,不顧初升的朝陽刺痛他的雙眼。他在生理淚水中朦朧的瞪視著面前的男人,用沙啞的聲音咒駡:“星翕,你他媽神經病!”        


  他的臉龐腫痛,剛才那一耳光讓他不慎咬到了自己的口腔內側,血液的鐵銹味陌生的讓他噁心,但也借此緩解了他喉嚨的乾渴。        


  從小到大,從未有人膽敢打他耳光,就連當初叛逆時向哥哥腦袋上砸了個酒瓶,徐盛堯依舊把他捧著寵著,捨不得動他一根汗毛。        


  葉帆怒視著面前神色癲狂的男人,余光則偷著打量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他正坐在一輛破破爛爛的汽車的副駕駛座裡,這輛車並沒有啟動,堂而皇之的停在一片草坪上。        


  就在他小心翼翼的探查周圍環境,想要找到機會逃離星翕的魔掌時,星翕忽然對他親密的笑了起來,甚至伸出手來輕輕的撫上了他被打腫的臉頰。        


  臥槽?葉帆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示好嚇到了。星翕頭上紗布早在這兩天的逃亡過程中被污染的骯髒無比,葉帆簡直懷疑星翕的大腦也被污染到了,所以才會這麼陰晴不定。        


  他縮起脖子想要躲開星翕的觸碰,可星翕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一瞬間心臟驟停。        


  “不要叫我星翕……你以前明明都叫我星大哥的。”        


  葉帆嚇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你別亂攀關係,我可跟你沒這麼熟!”        


  “別裝了,”星翕再一次重複起這三個字,眼神無比溫柔,“葉帆,我知道你也是重生的。”        


  葉帆小幅度的搖著頭,接著變成大幅度的搖頭,不過他的否認在星翕面前徒勞無功。他渾身顫抖著,極其希望自己能從這個瘋子面前逃開,可是他被束縛在狹小的車廂內完全無法動彈。        


  “不過你可比我幸運多了呢,你就連重生都比我早那麼多,不像我,居然重生到剛做完顱骨手術的時候,差一點就要死在ICU了呢……”        


  星翕再一次逼近葉帆,手指勾刮著葉帆腫起的臉頰,語氣輕柔,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淘氣的弟弟:“但正是因為那個手術,我才意識到現在這個身體裡的記憶和我上輩子的記憶不同。我上輩子被提拔後,按部就班步步為營,從未受到過這麼重的傷……然而這輩子,我居然在剛進入公司沒多久就遇到了你……你這時明明應該在國外上學,怎麼可能突然回國,還和徐盛堯關係那麼親密?”        


作者有話要說:  剛發現乙·醚會被遮罩orz……我還說為啥上章有人說搞不懂星翕怎麼把釣釣弄走的。        


  ☆、第 71        


  第七十一章        


  葉帆一語不發,看似已經嚇傻了,其實腦中一直飛速運轉,希望能夠順利自救。之前去醫院時,他的手錶、腰帶、鞋子裡都有定位和報警裝置,可那套衣服早就被星翕扔在了巷子裡,現在他身上套著一件女式罩裙,非常陳舊,裙下更是連內褲都沒給他穿,也不知道星翕從哪個垃圾堆裡翻出來的。現在他身上一個可以聯繫外界的工具都沒有,而他們所在的地方非常僻靜,周圍並無行人。        


  雖然葉帆被迫獨自面對著神色癲狂的星翕,但他心中並沒有喪失希望。他相信哥哥肯定在運用一切方法尋找他,他必須努力拖延,好給哥哥爭取時間。        


  星翕認定葉帆是重生的,而葉帆也根據他的行為推測出了不少資訊。        


  之前葉帆一直不能確認在自己的跑車中動手腳的人究竟是誰,因為自己死後,星翕和潘總看上去都能受益。但現在星翕重生至此,又對自己抱有極深的恨意,那麼答案顯而易見。        


  死亡是重生的必要條件,在自己死後一年內星翕就重生回來,那麼星翕一定在原本的世界死了,而死亡的原因絕對和哥哥脫不開關係。        


  一想到在未來,對自己抱著濃濃兄弟愛意的哥哥,是怎樣懷抱著悲傷面對自己的離開,又是怎樣在心痛中對星翕展開瘋狂報復,葉帆心中就酸澀交加。        


  此生他能用愛意和信賴回饋哥哥的寵愛,而原本的他只會用最尖刻的語言和最惡劣的行為狠狠刺傷對方。        


  不過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件事的好時機,當務之急是安撫星翕,讓他不要做出什麼過激行為。葉帆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情不能掩藏,乾脆順著星翕的話承認。        


  “沒錯,我也是重生的。”葉帆趁機規勸他,“能夠再得一條命多不容易,當然要抓緊機會修補錯誤,不能再做和上輩子一樣的傻事……”        


  “錯誤?!哈哈,錯誤?你這是在說我上輩子都在犯錯?”誰想這兩個字居然刺激到了星翕,他猛然拔高聲音,“我不覺得我上輩子做錯了什麼,明明是你,全部都是你的錯!”        


  他突然發起瘋來,從駕駛座上撲過來,大半個身子籠罩在葉帆身上,雙手如鐵鉗一般緊緊鎖住葉帆的脖子。葉帆哪裡想到星翕會突然發難,他雙手被綁在胸前動彈不得,他只能扭動著身子,並嘗試抬起腿猛踹星翕,可因為車內空間太過狹小,他的掙扎行為毫無作用。        


  星翕在他耳邊尖叫:“全是你!你他媽有什麼臉說是我的錯?”        


  葉帆大張開嘴巴呼吸,整張臉憋得通紅,感覺力氣一點點從體內流走。        


  “你說啊……你說啊……”星翕反復質問,“你他媽倒是說啊!你這個小三的兒子!!”        


  他看著葉帆的眼神好像把他當做臭水溝上漂浮的死老鼠:“你他媽就是個小三的兒子,跟你那個尼姑老媽一樣,長了張勾人的臉!!憑什麼咱們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你錦衣玉食,我卻要忍受家破人亡的一切!!!”        


  葉帆掙扎的動作越來越無力,一方面是缺氧導致的力不從心,一方面是被星翕的話震驚。他瞪大眼睛注視著距離自己不超過三十公分的暴徒,想要從這張逐漸模糊的臉上看出那一半出乎意料的血緣關係。        


  星翕的恨意發自肺腑,他並沒有理由撒謊,葉帆認為他說的應該是真的——雖然不可思議,但他確實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星翕會把自己視為眼中釘!        


  ……可是“小三”?“小三的兒子”?他雖然對葉夫人並沒有一般人對媽媽的親近,但不代表他能忍受對葉夫人名譽的抹黑,她明明是被欺騙的,甚至為了那個男人傻乎乎的破戒還俗,她也是受害者!        


  忽然,星翕鬆開了緊掐在葉帆脖子上的手,猛地扶住自己的額頭倒回了座位。他痛吟著,渾身不住顫抖,模樣比剛剛從死神手上逃脫的葉帆看上去還要痛苦。他做完顱骨修復手術不到一個月,一般來講這時的病人應該剛剛能下床,可他卻因為心中的仇恨,劫持葉帆連續逃亡兩天,現在又情緒波動如此之大,之前他一直強忍著疼痛,但萬針穿腦的痛苦哪能輕易熬過?        


  驟然恢復空氣讓葉帆下意識的想咳嗽,他硬是憋住,生生把一口氣憋在肺中,然後皆盡可能的緩緩呼出,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趁星翕自顧不暇時,他一刻不停的尋找著脫困的機會。        


  星翕用來捆住葉帆的東西並非是專用的繩索,而是他就地取材找到的垃圾。皮帶、鞋帶、撕成一條條的衣服、寬膠帶、甚至還有一條髒兮兮的紅領巾,他用這些一圈一圈一層一層的綁住葉帆的手腳,倉促之下其實捆的並不算嚴實,葉帆剛剛掙動半天,左手已經能夠小範圍活動。他小幅度的抖動手指,讓已經僵硬兩天的手指逐漸恢復行動力。        


  他的動作做的非常隱蔽,星翕並沒有發現身旁人的小算盤,他抱著頭哀叫著。疼痛並沒有打消他作惡的念頭,反而讓他更加瘋狂。        


  他轉頭瞪著葉帆,用嘶啞的嗓音說:“葉帆……你和你媽媽毀了我的家庭,你有什麼臉一直活得這麼逍遙?”        


  他認定葉帆今天就會命喪於此,所以毫不顧忌的把二十年來憋在心中的怨恨發洩出來。        


  通過他喋喋不休的恨語,葉帆終於拼湊出來為了星翕對自己會有這麼強烈的怨恨,並且兩輩子都想致自己與死地……        


  星翕的父親出身田間,孤身來大城市求學,因為長得帥氣嘴巴甜,過關斬將追求到了大學系花,喜結連理。星翕的母親有些公主脾氣,好在父親對母親非常包容,對星翕十分寵愛,不過他每年都有一個月的時間獨身回到家鄉,說是要看望鄉下的老朋友。在星翕十三歲那年,父親忽然從公司辭職,說自己中了彩票頭獎,為了躲避親戚朋友借錢,故而舉家搬到外省……誰想一年後,父親車禍離世,母親在整理父親的遺物時,居然發現了他的一本秘密日記!        


  日記中記錄的一切,顛覆了這個和諧家庭的一切——        


  在日記中,星父記錄了他最近十年來的心路歷程。在星翕三歲時,星父在一次回鄉省親中,結識了一位“漂亮、純真、毫無社會經驗”的小尼姑,她對他充滿崇拜、飽含愛戀。星父不禁被她的清純所迷惑,“不小心做了錯事”,但為了家庭責任,他最終毅然決然回到城市。但在離開後他對她日思夜想,逐漸厭煩於婚後變得頤指氣使的妻子。        


  一年後他重新回到家鄉,卻發現小尼姑早就還俗。多方打聽之下,他從碎嘴的香客婆婆那裡得知,那小尼姑是犯了戒,大著肚子離開庵裡的!        


  這事他心中永久的一塊心結。“作為男人,怎麼能做一個不承擔責任的懦夫呢?”午夜夢回,他總是能夢到他娶了還俗的小尼姑,抱著小尼姑給他生的兒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他每年都會抽出一個月的時間回家鄉尋找小尼姑的下落。在他看來,又沒文化又沒親人的她,還俗後肯定是在山下的小鎮裡找個地方住,說不定正帶著孩子癡癡的等著他呢!他可是她的救贖呢!他雖不能娶她,但給她點錢每年來看她還是能做到的。        


  誰想多年過去,他在一次尋找中,看到由幾輛豪車組成的車隊駛向尼姑庵。他原以為是哪位女老闆要捐香火錢,跑去看熱鬧,卻意外發現他純潔美好的戀人居然蓄了發,跟在一位看上去能當她爸爸的富有老頭子身邊下了車!周圍那些保鏢稱呼他為徐總,稱呼她為夫人!        


  沒想到短短幾年沒見,小尼姑居然變得那麼世俗墮落,看來不管什麼樣的女人都會見錢眼開,說不定之前的清純無辜也是她故意裝出來的。他後來聽其他香客議論,說這位來捐錢的大老闆是徐氏集團的總裁,每年都向庵裡捐贈大筆香火錢,也不要求庵裡為他立什麼碑,非常低調。        


  星父順著這條線追尋下去,終於確認他愛的女人嫁進豪門,還在同年生下了一個兒子。        


  那是他的兒子,一定是!六十多歲的糟老頭子還能在床上做什麼?星父喜上眉梢,他的寶貝兒子居然成了貴公子,等那個老頭子蹬腿了……嘿嘿,老婆兒子肯定會向著自己,他也不多要,每年孝敬他車房票子就夠了!        


  但很快他就得知原來徐家是有個正牌繼承人,當時正在新貴娛樂當CEO,葉帆才十歲,怎麼看也幹不過那個早就成年的徐盛堯。他費盡心思找人弄來了徐盛堯的名片,可不等他想好如何聯繫上葉帆,他就被一群彪形大漢套著麻袋送到了徐老總裁面前。        


  原來那個“噁心好色的老頭子”一直有派人盯著他,他這邊花花心思剛動,就被人察覺,把他帶到了對方面前。徐老總裁“拿錢羞辱了他”“又讓他丟了工作”,他只能痛苦的離開了傷心之地……        


  這本日記對於原本沉浸在喪失親人之痛的星翕和母親來說,和晴天霹靂無疑。在星翕眼中,自己的父親像大樹一樣頂天立地,為人正派,怎麼可能出軌?他的母親更是難以接受,丈夫一直對自己千依百順,她從未察覺丈夫已變心。……不,他怎麼可能變心,一定是那個該死的女人誘惑他,才會讓他犯了錯誤,尤其是她為了錢財地位大著肚子嫁入豪門,一看就是個臭不要臉的賤貨!        


  丈夫的出軌與離世刺激了這個驕傲的女人,沒過多久她就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時而一個人大哭大笑,時而對唯一的兒子毆打咒駡。星翕受母親發瘋的影響,原本在學校名列前茅的他成績一落千丈,最後只隨便考了個職高,早早出來工作。而他人生軌跡的變化,全都是因為葉帆和他該死的媽媽!        


  “我恨你……我恨你的小三母親,我恨只知道揮霍人生的你……我更恨他們徐家!他憑什麼庇護你們母子,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我也會有錢,我也能有錢!我比你聰明太多了,你像個白癡一樣撞到我手裡,不論我說什麼,你都乖乖的做,像條蠢狗一樣被我放出去咬徐盛堯。你居然還叫我星大哥?哈,你也配叫我哥?”        


  他每說一句話,葉帆的內心就下墜一分。        


  很明顯,星翕已經走火入魔了,他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看上去就像是一枚隨時都能爆炸的炸彈。他只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堅信是葉夫人毀了他的家庭,毀了他的人生。而葉帆的懵懂無知在他眼中更是不可原諒——憑什麼自己要背負仇恨,葉帆卻能虛度年華?        


  他恨,他怨,其實這恨與怨之後不乏對徐家的嫉妒渴望。他們留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可陰差陽錯的命運讓他們的生活完全不同。他拼命的鑽營,終於憑藉自己的努力進入徐氏,一步步往上爬。他最終如願以償,爬到了優品集成二把手的位置,並且利用傻乎乎的葉帆,在徐盛堯心口狠狠戳了一刀!        


  本來葉帆如果繼續混沌下去,他不介意看在血緣的份上,把這廢物多養一段時間。可後來他發現葉帆有意服軟找回哥哥,乾脆痛下殺手,在葉帆的車上動了手腳,把他送進了墳墓……只可惜他當時掃尾做的不乾淨,被徐盛堯盯上,倡狂了沒多久,就被徐盛堯抓住證據送了命。        


  當執行死刑的醫生將奪命的藥水推進他的靜脈時,他腦中並無懺悔,只有不甘。誰想命運居然眷顧了他,讓他能夠再次睜開眼睛,而他對比了兩次的記憶,發現葉帆居然早於自己重生至此。        


  聽完這一切的葉帆只有兩個感想:        


  第一,壞人就不要寫日記了。        


  第二,果真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想法千差萬別。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一千個人心裡有一千個哈利波特?葉夫人明明是被矇騙的受害人,卻在這家人眼中,成了主動誘惑有婦之夫、又為了攀高枝嫁給老頭子的卑鄙女人,而他的養父徐老總裁,明明是個不說硬話不做軟事的長輩,卻被他們認定為只會用錢解決問題的糟老頭子。        


  葉帆無意同星翕爭吵,現在自己處於弱勢,他能做的只有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讓這個瘋狂的男人繼續傷害自己。        


  很可惜,葉帆的安靜並沒有讓星翕滿意,在他心中,葉帆應該是當年那個毫無城府胸無大志能被他輕易左右的傻小子。        


  他發現自己所說的一切無法嚇到葉帆,乾脆指向窗外,獰笑著說:“葉帆,你看看這是哪裡?”        


  葉帆之前只來得及注意車內的環境,沒有細看車外。現在星翕一說,他忙把視線移向窗外,這一看之下他心驚膽戰,強撐的冷靜消失殆盡,整張臉變得煞白。        


  車子正停在一塊地勢極高的草地上,一側是覆蓋著植被的青綠色山石,另一側的公路下,就是一潭寬廣無垠的碧波!        


  葉帆當然認識這裡,上輩子他“戰勝”徐盛堯後,並未搬回徐家大宅,而是另花錢在水庫旁的青山別墅區買了一棟別墅。……而他出事時,就是從自己的別墅開向徐家大宅,結果車子失控直接沖出公路墜下山崖!        


  ——能有幾人在面對自己喪命之地還能鎮定?        


  眼見葉帆認出了這裡,他瞪大眼睛的驚慌模樣極大的取悅了星翕。他不顧頭部的疼痛,驅動起這輛被他從路邊偷來的車子,轟開油門,直接駛向了公路。        


  這處水庫被群山懷抱其中,風景秀美,只是地處偏遠。現在山上的別墅區還沒修建,這裡更是荒無人煙,星翕開了一路,居然連一輛車都沒有遇到。        


  眼看著再經過幾個彎道,他們就要到達葉帆出事的山崖,葉帆更是拼了命的掙扎起來,嘴裡大叫:“星翕,你瘋了嗎!你就算想把我再害死一次,可你自己也在車上呢!!!”        


  星翕哈哈大笑:“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不過是再死一次,這有什麼害怕?”他恍然大悟,“對了,你和我不一樣,你和你哥哥冰釋前嫌重修舊好……哈,這次我再讓你死一次,他一定會更傷心的!”        


  他笑起來的模樣真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青筋鼓漲,兩腮突起。葉帆越是驚慌,他越是開心,徐盛堯越是悲痛,他越是興奮。        


  眼看著他們就要抵達赴死之地,葉帆大吼一聲,左手終於從繩中掙脫出來,他身子向駕駛座的方向狠狠一撞,同時伸手去搶方向盤。        


  星翕哪想到他會恢復行動力,淬不及防之下被葉帆干擾成功,車子在公路上畫了一個巨大的S型,猛烈的撞向左側的山壁。        


  “碰”的一聲巨響,車子因為撞擊被迫停下。安全氣囊同時彈出,葉帆身子往前一沖栽進氣囊中,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撞出來了。因為衝擊的位置在左,星翕被夾在了駕駛座和變形的方向盤之間,一時間動彈不得。葉帆沒有時間喘息,他費力的解開腿上的繩索,拉開車門踉蹌的沖出車子。        


  他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生命,他還打算和哥哥攜手走完這一生呢!        


  無奈他的雙腳因為長時間的緊縛已經失去了知覺,小腿以下宛如木樁一樣。他跑了兩步就因為控制不住雙腿絆倒在地,只覺得兩腳又麻又軟。現在時間就是生命,他頭也不回的向遠處爬去,不顧手掌膝蓋被路面上的石子劃出了一道道血痕。        


  然而他爬出剛剛十幾米,星翕就從變形的車廂裡掙脫出來,幾步追上葉帆,從後狠狠一腳踹翻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壞人在殺主角之前交代完作案動機了,他活不過一章了:)        


  ☆、第 72        


  第七十二章        


  徐盛堯臉色陰沉,越野車轟到最大馬力,急速向著山區行駛著。保鏢們搭乘另外兩輛車,一直緊隨其後。副駕駛座上的余知樂剛剛結束通話,向徐盛堯彙報:“員警那邊已經出動了,配了三名狙擊手,直接到青山水庫和我們匯合。”        


  聽到這句話,後座上的敖瀾仁把腿上的槍盒小心放到旁邊的座位上,說:“有專業的在,看來這次我幫不上忙了。”這幾天他連自己正在籌備的餐廳都扔下了,一直陪在徐盛堯身旁。他知道葉帆被劫持一事不能善了,特地帶了他的愛槍,不是他自誇,他在射擊上的天賦保鏢們都比不上。        


  徐盛堯從後視鏡上看向他:“謝了。”        


  “咱兄弟倆說什麼謝?”敖瀾仁伸手過來拍拍他的肩,“只要葉帆能順利救回來就好。”其實他和余知樂心裡都有滿腹疑問:葉帆身上的定位裝置都被扔了,徐盛堯是怎麼知道星翕會把葉帆帶到哪裡去的?        


  徐盛堯知道自己要求所有人趕去青山水庫的命令在別人眼裡相當奇怪,可他的分析理由卻不能向大家解釋。        


  星翕是一個很偏激的人,但他的思考模式仍舊有跡可循。重生後的他依舊對釣釣抱有濃濃的恨意,而這份恨意來源於他的家庭,絕不是一次死亡就可以消磨,他的目的一定是拉著釣釣再死一次!        


  然而他明明可以在病房裡就把釣釣置之於死地,卻費盡心機的把他劫走,那麼他肯定是想要找一個“有意義”的送葬之地,用來達成他兩輩子的夙願——還有什麼地方比葉帆上次死亡的地方更適合呢?        


  當初釣釣重生後,就向徐盛堯和盤托出了一切,還說起過自己是死在了從青山水庫別墅區前往徐家大宅的路上。所以徐盛堯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星翕的目的地就是那裡!        


  只是這片水庫面積極大,青山層巒疊嶂,公路彎曲起伏,他只知道釣釣在此抱憾而亡,但至於具體的位置他卻不得而知,只能加快速度在此搜尋。越野車在公路上飛馳,徐盛堯神經緊繃,希望下一次拐彎時就能看到弟弟的身影。        


  終於,他的祈禱起了效果,當他繞出一片樹林時,余知樂指著下層公路驚呼起來。徐盛堯踩下刹車,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差點讓他心臟都忘了跳動。        


  只見在下方垂直距離不超過三十米的公路上,葉帆正與星翕激烈的爭鬥著。星翕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而葉帆手裡僅有一塊人頭大的落石。星翕每次舉刀揮來,葉帆就用手中的石頭阻擋,星翕滿頭是血,而葉帆光裸的腿上傷痕累累。        


  盤山公路極長,若順著公路開到下層不知要繞多久,徐盛堯不願浪費一秒鐘時間,他當即下車帶著一名保鏢直接越過公路,小心的攀著傾斜度足有六十度的山體向下滑去。好在山上種了不少樹木,讓他們不至於跌倒,而其他人則繼續沿著公路向前行駛與他們匯合。        


  公路不寬,僅有兩個車道,星翕與葉帆站在路中央,打的極為激烈。星翕完全不顧傷勢,他本身就一心求死,而在他死之前,讓葉帆為他陪葬是他唯一的目標,他甚至有時故意拿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就算拼著被葉帆手中的大石頭砸到,他也要給葉帆的劃一道傷口。而葉帆手腳剛恢復知覺,又多日未進食,拼鬥時未免力不從心。        


  葉帆飛起一腳向著星翕的肚子踹去,星翕居然順勢抱住了他的腳腕,另一隻手上的匕首跟著砍了下來。葉帆趕忙用手中的石頭砸向星翕的腦袋,誰料他胳臂一擋,匕首和石頭同時落地。        


  不等葉帆慶倖,星翕居然從兜裡又摸出了一把折疊小刀!        


  葉帆:“……”臥槽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兇器啊?        


  星翕揮舞著刀子向著葉帆的脖子刺來,葉帆嚇得後退兩步,卻沒注意到身後就是公路邊緣的護欄,護欄不高,葉帆身子後仰,頓時失去平衡,直接從護欄上翻了下去——而護欄下正好就是他上次喪命的山崖!        


  好在他反應夠快,雖然從護欄上翻了下去,但是兩隻手及時攀住了護欄,他現在整個身子懸於半空,一旦力竭他就會墜落下去。        


  “釣釣!”危急時刻,徐盛堯終於抵達,他從天而降直奔崖邊,身後的保鏢則第一時間掏出□□打在了星翕腳邊以示警告。        


  “別過來!”星翕從沒想過徐盛堯能找到這麼偏僻的地方,明明葉帆身上的所有定位裝置都被他扔了,他是怎麼追蹤過來的?        


  他的刀尖已經抵住葉帆的手背,一滴鮮紅的血珠從傷口湧出,葉帆忙又攥緊護欄,胳臂上的肌肉繃的緊緊的。星翕威脅道:“讓你的保鏢離開!!或者你可以試試我砍的准,還是他的槍打的准。”        


  徐盛堯被迫停住腳步,一邊擺手示意讓保鏢退後,一邊嚴肅的與星翕交涉:“星翕,你好不容易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難道還要重複以前的路嗎?”        


  此話一出,星翕驚疑不定的看向他,眉頭緊皺,手中的刀子差點拿不穩。葉帆抓緊機會嘗試用腳登住山崖下凸起的一塊小石頭,他幸運的成功了,讓自己多了一個支點。        


  星翕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他上下打量著徐盛堯,忌憚不已:“你怎麼知道……?你也是……?”但他很快就自我否認了,“不,不可能,你不是!”        


  上輩子的徐盛堯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然而現在的徐盛堯卻能保持冷靜與他周旋。仇恨與憤怒的火焰絕不可能熄滅,除非現在這個徐盛堯從未品嘗過失去的滋味。        


  星翕也是聰明人,他冷笑一聲:“看來你們真是兄弟情深,葉帆連這種事都告訴你了。”        


  想到這裡他更覺憤恨,他重生醒來後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他不能把重生的秘密吐露一分一毫。而葉帆卻能獲得徐盛堯的呵護,傻乎乎的把這麼詭秘的事情都告訴了徐盛堯。兩相對比之下,星翕更覺得這種兄弟情深的戲路噁心至極。        


  憑什麼,憑什麼葉帆這種不該出生的傢伙可以如此簡單的度過一生,一切事情都有徐盛堯為他保駕護航?        


  趁著星翕分神的功夫,徐盛堯向前一沖,提腳踹向對方持刀的手腕,他一擊即中,星翕痛呼一聲,手中的刀子拿不住摔落在地。        


  徐盛堯沒時間戀戰,趕忙去拽跌落崖外的弟弟。        


  可他剛拉住葉帆的手腕,就見葉帆瞳孔猛縮,滿臉驚恐的盯著自己的身後,嘴巴大張只來得及喊出一聲:“哥!”        


  徐盛堯福至心靈,往旁邊一錯身,躲過了身後星翕的偷襲。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星翕重新撿起刀子向著他後心戳了過來。星翕現在滿臉鮮血,若是常人這時候早就連站都站不穩了,可他就像是變成了被怨氣催動的機器,除了復仇,腦中再無任何事情,就連疼痛都無法喚回他的理智。        


  徐盛堯帶著他邊打邊向遠離釣釣的方向轉去,保鏢趁機跑到崖邊,拉起掛在山崖外,差一點就支持不住的葉帆,背起他快跑離開。葉帆害怕留在這裡讓哥哥分心,可又擔心哥哥安危,他讓保鏢把自己放在安全地帶,趕快回去助徐盛堯一臂之力。        


  保鏢回去時,徐盛堯正與星翕鬥得難分難舍,徐盛堯從小就學習搏擊,只是最近幾年工作太忙疏於練習,好在基礎還在,出拳又快又狠。星翕能躲則躲,躲不過就生生挨下這一擊,甚至在拳頭打到他臉上時,他雙手去抓徐盛堯的手腕,還妄圖用牙咬,簡直就是一只得了病的瘋狗。        


  徐盛堯的餘光注意到,就在星翕身後的斜坡樹林間,悄悄抵達的警方狙擊手已經就位,呈包抄之勢,三支槍管同時對準了星翕。然而星翕左搖右晃瘋瘋癲癲,根本沒有一刻停頓,狙擊手就算開槍,也不能保證一槍取他狗命。        


  現在保鏢就在自己身旁,他們兩人合力肯定能擊倒星翕,可星翕如果活著被員警帶走,萬一透露出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就有可能給釣釣帶來極大的麻煩。所以,他必須讓這個瘋子死在這裡!        


  思及此,徐盛堯忽然在攻擊的間隙張口出聲:“星翕!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星翕恍若未聞,手中瘋狂的攻擊勢頭不減。徐盛堯一邊左支右擋,一邊繼續發問:“你告訴我,在你重生之前的世界裡,‘萊昂納少’是在哪年獲得小金人影帝的?”        


  他聲音不大,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清。        


  “什麼……?”這個問題成功讓星翕停頓了一秒,他不懂面前曾把他送到監獄的男人在發什麼癔症,居然能在這種時候問這麼無關緊要的問題。        


  “回答我!”徐盛堯追問,同時故意失誤,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星翕果然抓住了這個漏洞,反手一揮就擊中了徐盛堯的肩膀。徐盛堯順勢倒地,看似處於弱勢,其實一切都在他的計畫之中。他反復催促:“告訴我!”        


  星翕不懂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勝券在握的感覺讓他忽略了這點違和感。他單膝跪在他身前,鄙夷的看著已經躺在地上的徐盛堯,手中高舉匕首,猙獰狂笑:“如果這是你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問題,那我可以告訴你:誰都知道,萊昂納少獲得小金人影帝是在……”        


  ——“砰!!!!!”        


  星翕一句話沒說完,埋伏在一旁的狙擊手抓住了他這個足有十幾秒的停頓間隙,迅速扣下扳機。子彈從槍膛迸發而出,破開樹葉、劈斷空氣,在徐盛堯眼前,準確無誤的射進了星翕的太陽穴!        


  就像是石塊撞擊豆腐,子彈穿透星翕的大腦,從另一側的紗布下穿出,不堪一擊的頭骨被飛速旋轉的子彈灼燙,鮮血順著他的傷口淌出,噴濺在徐盛堯身上。        


  星翕眼前一黑,天旋地轉的感覺隨之湧來。他怒視著面前一臉平靜的徐盛堯,見他淡定的抹去臉上的血液,第二次敗於他手下的不甘充斥心頭。        


  ……然而這一次,他的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還記得‘萊昂納少’獲得小金人的這個梗吧?不記得的請複習第16~18章。        


終於首尾呼應的寫完了萊昂納少的小金人,嘿嘿嘿~        


星翕也終於死了~        


  ☆、正文完        


  第七十三章完結        


  徐盛堯冷靜的踹開向著自己倒來的屍體,翻身而起,第一時間向著被保鏢送到路邊的葉帆跑去。而這時的葉帆也扶著山壁費力的站起來,張開雙臂像是小鳥一樣一頭紮進了徐盛堯的懷裡。        


  他一疊聲的喊著哥哥、哥哥,聲音帶了哭腔。從他在醫院裡被星翕迷暈,到剛剛的緊張搏鬥,他度過了極為艱難的幾個日夜,他清楚,對於徐盛堯來講,自己失蹤的日子堪稱漫長。        


  徐盛堯把弟弟揉進懷裡,捂住他的眼睛不讓他去看星翕的屍體。星翕的人生中只有扭曲的仇恨,正是因為他的毒手,葉帆兩次面臨死亡的危險,還好第二次徐盛堯成功的救回了釣釣。        


  姍姍來遲的保鏢們迅速為他們披上衣服,簇擁著這對剛從生死邊緣掙扎出來的兄弟回到車裡。與此同時余知樂和敖瀾仁也駕車到了,余知樂出面負責善後,員警那裡他還有很多事要溝通交代。        


  葉帆直到坐進溫暖的車裡,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醜兮兮的睡裙,睡裙不長只遮到大腿,幸虧現在沒風,要不然剛剛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欣賞到他風吹金勺的奇景。他有些尷尬的往下壓著裙擺,倒不是害羞,而是因為腿上傷口太多,怕哥哥看到了心裡難受。        


  葉帆平常不愛運動,一雙腿又白又細,這樣的小長腿配上輕飄飄的連衣裙本來應該是超誘人的情景,無奈最近大傷小傷疊加,除了青紫就是血口子,更別提他腿上還有一個骨折後留下的長疤,看著極為可怖。        


  雖然他盡力遮擋,但徐盛堯一直把視線落在他身上,自然發現了他身上的傷口,他憐惜的摸了摸弟弟的雙腿,心疼之情溢於言表。        


  葉帆忙說:“這都是小傷,不疼的,一點都不疼的。”        


  徐盛堯戳了戳他膝蓋上的一塊夾雜著砂石的磕傷,葉帆哎呦一聲就叫出來了。真奇怪,明明他剛剛覺得一點都不疼,怎麼見到了哥哥,就渾身上下哪裡都酸疼的不得了呢。        


  “這還不疼?”        


  葉帆申辯:“我這不是怕你心疼嘛。”        


  徐盛堯又一次抱住了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嗯,我快疼死了。”        


  車外紛紛亂亂,員警來來去去,虎口脫險的兄弟倆依偎在一起,平復著繁亂的心跳。星翕的突然重生打亂了他們平靜的生活,葉帆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唯一幸運的人,他擁有了與哥哥相知相愛的機會,避免了再入歧途。誰想星翕會突然冒出來呢?        


  葉帆問:“哥,剛才離得太遠了,你問了星翕什麼問題,讓他突然停下來了?”        


  徐盛堯把下巴搭在葉帆的頭頂,淡淡的說:“沒什麼,我只是問他有沒有想過錯的不是你母親,而是他爸爸。”        


  “那他怎麼回答的?”        


  “釣釣,這世界上有一類人,是永遠覺得別人對不起他的。”        


  ……        


  在星翕被擊斃後,受影響最大的人是一手提拔他、並給他委以重任、把他當心腹培養的潘總。當初星翕受傷重生,為了不露陷裝作失憶,潘總覺得自己的手下成了英雄,還大搖大擺的要求葉帆去看望星翕。他哪裡想到星翕狼子野心,就連進入徐氏旗下的優品集成都是抱著不可告人的心思。        


  星翕劫持葉帆的事情鬧得轟轟烈烈,那幾天潘總就連睡覺都不安穩,生怕葉帆出什麼事,搞得自己也要被連累。而在星翕死亡後,潘總並沒有逃過一劫,盛怒的徐盛堯借此狠狠懲戒了他一番。        


  優品集成一直被小藩王們把控,這些小藩王原本都是徐老總裁老部下們的孩子,徐盛堯在接管徐氏後,一直在努力收回股份重掌話語權。最近幾年他在著重培養余知樂,希望能夠由他接管這家分公司。根據計畫,他原本打算明年削了潘總的位置,如今不過是加快進度。        


  現在徐氏地產的新海外酒店計畫已經選址完畢,再過不久就會參加地皮拍賣會,他們資金充裕,對那塊地勢在必得;新貴娛樂經過前不久鮑輝事件的衝擊,雖然有些影響,但好在娛樂圈資訊瞬息萬變,新貴的公關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讓此事消失在八卦黨的視野中;徐盛堯集中所有力量,專心收復優品集成,其他小藩王被他壓的抬不起頭來,只能被迫售賣股份,現在只剩下潘總一人勉力支撐,不過徐盛堯勝券在握,這場戰役年內就會見分曉。        


  葉帆曾說過,在他上一輩子中,被徐盛堯寄予厚望的余知樂癌症病逝,而潘總身邊又有一個擅長鑽營拍馬出謀劃策的星翕,所以直到葉帆死亡,徐盛堯仍然沒能收回優品集成。不過隨著葉帆的重生,一切都已改變,徐盛堯這次可以盡情的實施他的計畫,他的身邊有著他信任的下屬與朋友。        


  正因為此,余知樂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他原本的秘書工作逐漸被其他小秘書接手,不過因為他原本的工作量巨大,足足交接了五個人才交接乾淨。現在他在努力研究優品集成之前二十年的發展脈絡,希望在上任後可以更加遊刃有餘。        


  余知樂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可不管他幾點離開公司,敖瀾仁都會守在停車場,送他回家。Amy離開後,他們兩人再沒談過感情這個話題,但余知樂心裡明白,敖瀾仁從沒有一刻放棄過。        


  這個原本人盡皆知的性愛小陀螺,真的變成了一個專一深情的好男人,他的堅持並非一天兩天,而是風雨無阻每天接送余知樂上下班,而且還利用自己的好手藝,親手為他準備一天四頓美食。        


  在余知樂第一次坐上敖瀾仁的車,默許他送自己回家時,他就注意到對方的車鑰匙上拴著兩個眼熟的吊墜圈——黑珍珠打磨的圓環外鑲嵌一圈晶瑩碎鑽,兩個吊墜內壁刻了兩個花體字母,一個是M一個是Y。這是余知樂當初打算送給Amy的見面禮,一套三個的小吊墜精緻可愛,不過因為禮物太過貴重,Amy並未全部接受,只拿走了一個A        


  因為兩人相處一天后就分手,余知樂心煩意亂之下並沒注意剩下的兩個吊墜扔到哪裡去了,若不是在敖瀾仁的車鑰匙上見到,他還以為自己弄丟了。        


  余知樂問過他,撿這兩個吊墜拴在鑰匙上,難道不覺得彆扭嗎?        


  敖瀾仁笑嘻嘻的說,他覺得挺好的,因為MY連起來就是“我的”(my),他相信有朝一日,余知樂也能……        


  他後面的話沒說完,余知樂就移開視線了。        


  這天晚上,疲勞了一整晚的余知樂走出徐氏大樓,不出意外再一次在停車場裡見到了趴在方向盤上等待他的敖瀾仁。有時候余知樂覺得敖瀾仁非常像狗,主人一出門,它就趴在門口立著耳朵盯著大門等待主人回家,只要主人的腳步聲一響,它就興奮的上躥下跳,屁股都要扭掉。        


  不過如果讓敖瀾仁知道自己把他形容為狗的話……恐怕這位不要臉的大少爺會非常得意的為他自己訂制一副狗牌吧。        


  余知樂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動作熟悉的像是已經做了千百次一樣。敖瀾仁早就為他準備好了親手做的夜宵,冷藏餐盒摸起來冰冰涼涼,想必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余知樂用他遞過來的濕巾擦了手,撚起一粒聖女果送進了嘴裡,甜蜜的汁水在牙齒間爆開,撫慰了他辛勤工作一天后的勞累。        


  車子平穩的在路上行駛著,因為余知樂不愛張揚,敖瀾仁特地捨棄了自己最愛的限量跑車,轉而購入了一輛低調的商務車,雖然車子外表不起眼,但裡面佈置的奢華至極,座椅都是特別訂制的,可以讓乘車人享受坐軟沙發一樣的舒適感。車裡放著輕柔舒緩的音樂,余知樂調低座椅,放鬆的靠在上面,懈怠極了。        


  開車間隙,敖瀾仁餘光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冷藏盒,問:“怎麼只吃水果,不吃三明治?”今天晚上的夜宵主食是一客煎蛋培根三明治,外表烘烤的微微發焦,內裡塗了一層厚厚的牛油果泥,細心的切成四角,用生菜包裹著躺在飯盒裡,光是看著就令人垂涎三尺。        


  余知樂懶懶的說:“最近兩天胃脹,吃主食難受。”        


  敖瀾仁一聽頓時緊張起來:“你怎麼不早說?這兩天我又是給你送小籠包又是給你送三文魚炒飯,你是不是又沒吃幾口就繼續工作了?”        


  他像是老婆婆一樣絮絮叨叨:“你要是難受你早和我說,最近老徐給你安排那麼多工作,你不吃飽了怎麼行……這樣吧,我從明天開始給你做粗糧怎麼樣?”        


  “行。”        


  “多給你配一些綠葉菜。”        


  “好。”        


  “剛好我的餐廳最近剛調配出一種排毒的蔬菜汁,芹菜做底,不算太甜,我這幾天都給你隨餐送一瓶。”        


  余知樂支著頭看他,覺得關心自己的敖瀾仁……還挺賢慧的。他被自己腦中蹦出來的形容詞逗笑了,回答: “都可以,你說了算。”        


  剛巧紅燈亮起,雖然現在深夜路上一輛車都沒有,但敖瀾仁仍然乖乖的守在停車線後。今天的余知樂異常合作,自己不論說什麼他都說好。        


  敖瀾仁臉皮最厚,他眼睛眨眨,順杆往上爬:“……我說了算?那我想讓你當我男朋友,也是我說了算?”        


  余知樂道:“這件事可以你說了算,但今後都要我說了算。”        


  敖瀾仁點頭,說:“好好好,你說了算、你說了算。”        


  綠燈亮起,他腳踏油門繼續前行。        


  三十秒後,他猛地踩下刹車,刺耳的刹車聲劃破了黑夜,驚醒了天上的月亮、星星與雲朵。        


  他失聲尖叫:“你你你……樂樂!!樂樂你剛才是同意了嗎?你是同意了吧?”        


  不等余知樂回答,他突然拉開車門沖下汽車,繞著車子足足跑了八圈,才帶著滿肩的露水重新坐回了駕駛座。        


  他還沒坐穩,身旁的余知樂就淡定的靠了過來,拉過他的脖子,輕輕啃了一下他的嘴巴。        


  ……        


  虎口脫險的葉帆足足在家養了一個月,養的膘肥體壯、容光煥發。他傷的不算重,身上的傷口只是看著可怖,其實都是皮外傷。主要問題是他吸入了過量的乙醚,而且是兩天內連續吸入,徐盛堯把他送進醫院反復檢查多次,生怕會對他的大腦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        


  好在葉帆傻人有傻福,休養了一段時間後就活蹦亂跳了,星翕的事情讓他謹慎了不少,生怕哪天又有人重生回來找他麻煩。他重來一次是為了享受狂甩酷拽屌炸天的人生的,不是為了成為別人腦補的仇人的!        


  徐盛堯對此頗為擔憂,防不勝防的危險是最可怕的。他問葉帆在未來有沒有和其他人結怨,如果有的話,他會加派人手盯著他們,以防再發生類似的禍事。葉帆想了想,猶豫的說:“每次和未來的前女友分手時,她們都讓我去死,這算結怨嗎?”        


  “……”徐盛堯扶額,“你把名字告訴我吧,我派人調查一下。”        


  葉帆心虛的看著他:“那我明天把名單給你。”        


  徐盛堯好笑的問:“記性這麼差?連前女友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記得是記得,就是人數太多,我怕今晚上寫不過來。”        


  “……一夜情不算。”        


  “呃,我根本就沒算啊……”        


  徐盛堯心裡清楚原本的葉帆就是一個翻版的敖瀾仁,揮金如土情債無數,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在聽到他說起前女友時能夠平靜接受。雖然這輩子的釣釣是他的,但偶爾吃吃上輩子的醋,是他身為戀人的權力。        


  誰規定當哥哥的,就要永遠理智包容了?        


  思及此,徐盛堯打包扛起葉帆,把他屁股朝上扔到了臥室的大床上,葉帆哎呦一聲直到今天菊花不保,捂著屁股不讓哥哥拽褲子。誰想徐盛堯根本沒打算拽褲子,他拉開床頭櫃,取出之前曾經在釣釣身上用過的皮拍,在被嚇得勺容失色的戀人面前威脅性的擺了擺。        


  最近這段時間釣釣被養的肥美鮮嫩,對於貪婪的獵手來說,正是飽餐一頓的好時機。不過在葉帆看來,哥哥可比自己美味多了,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徐盛堯一樣,肌肉彈手,硬度彈口啊。        


  葉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久,足足兩天下不了床。原本他還和王立力他們相約去海灘遊玩,結果因為“忽染感冒”,只能“在家休息”——當然,這理由除了王立力以外,沒一個人相信。        


  本來葉帆滿期待這次集體活動的,因為除了老熟人王立力、An、經紀人吳哥還有小胖子助理以外,An的弟弟安瑞楓和他的男朋友也會一同前去。上輩子的時候,葉帆聽過安瑞楓出櫃的八卦,當時弄得整個娛樂圈沸沸揚揚,但愣是沒有人八出來他的男朋友是誰,只聽說是個圈外的餐飲業新貴。        


  葉帆無法參加他們的聚會,只能囑咐龐小貝多多拍照片,和他同步分享海邊的美景。        


  龐小貝盡忠職守,每小時至少發來十張照片,微信滴滴滴滴響個不停,結果照片裡海景沒多少,An的身影倒是張張出現。        


  亦可賽艇:excuse me,我想看海,不想看他。        


  瘦小貝:[可憐] [可憐] [可憐] [委屈] [委屈] [委屈]        


  瘦小貝:是An哥非讓我發的,他說看什麼海,看他就夠了,因為他是時尚弄潮兒。        


  亦可賽艇:……        


  葉帆發現某張照片背景裡有個沒見過的年輕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齡,側臉對著鏡頭,像是個小松鼠一樣,雙手捧著一串烤玉米吃的兩頰鼓鼓囊囊。在他身旁,安瑞楓對著篝火,手裡拿著一把棉花糖,小心的掌握著火候。        


  那個啃著玉米的男人穿著一條沙灘褲,露出的腳踝上紋著一串繁複的英文。葉帆仔細看了半天,發現那串英文是安瑞楓的名字拼音,整個紋身優雅精緻,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什麼花紋。葉帆不用動腦子,用勺子就能猜到這個年輕男人就是安瑞楓的秘密戀人了。        


  亦可賽艇:[圖片].jpg        


  亦可賽艇:小胖子,你幫我打聽一下他這個紋身在哪裡做的?        


  瘦小貝:問到了,他這是在一個挺有名的紋身工作室做的,很專業,地址是……        


  三天后,終於養好了屁股的葉帆趁著徐盛堯出門上班的時候,帶著一幫子保鏢,浩浩蕩蕩的順著地址找到了那個紋身工作室。        


  這家工作室專為富豪服務,平常來去的都是明星和富二代,前臺小姑娘見他渾身上下寫著有錢人幾個字,知道來了條大魚,忙引著他去了貴賓休息室。在聽說他是想在傷疤上做藝術紋身後,特地為他請來了他們這裡最為有名的紋身師,幫他設計圖案。        


  葉帆去年遭遇車禍,小腿開放性骨折,腿上留了一個不小的傷疤,這一年來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像上輩子一樣,通過醫美手段消除疤痕。不過那場車禍和這個傷疤,在他心中是極為特殊的紀念,正因為如此他有了重生的機會,還意外的和哥哥成為了戀人。他在認真考慮後,決定用紋身覆蓋疤痕,並且紋身的圖樣中要融入哥哥的名字。        


  誰想經驗豐富的紋身師看了他的腿後,一臉古怪的說:“……您這個傷疤還是不要紋圖案了。”        


  葉帆鬱悶的問:“傷疤太大,不好遮蓋?”        


  “不是這個原因。”紋身師搖頭,“您應該認識敖少爺吧?他那天為我介紹了一個客戶,客戶說自己弟弟腿上受傷,他想把弟弟的傷疤形狀,一比一紋在腿上。”        


  紋身師看著他,語帶羡慕:“他發過來的照片,和您腿上的疤一模一樣。”        


  葉帆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        


  後來,葉帆還是做了紋身,和哥哥一起做的。        


  不過這個紋身沒有紋在腿上,而是紋在了他們的無名指上。        


  紋身的圖案是用兩人的姓名縮寫設計而成,所使用的墨水是極為少見的白色,又細又密的線條沿著手指根部環繞一圈,非常不起眼,幾乎沒有人能看出來。        


  只有當兩人體溫上升時,皮膚因熱變紅,才會反襯出手指上的細白紋身,乍然一看,就好似一對結婚戒指。        


  他們畢竟是兄弟,徐盛堯身後又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這一對“戒指”,是他能給葉帆的最高調的承諾。        


  葉帆非常知足,自從紋了紋身之後,幾乎每個晚上都要拉著哥哥一同泡澡。他們手指交疊,溫暖的熱水輕柔湧動,倆人手上的“戒指”逐漸顯現真容。        


  葉帆最喜歡的,就是盯著戒指傻笑。        


  而徐盛堯最喜歡的,就是葉帆的笑容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        


當初開文時,目標是保20萬、爭25萬,但是沒想到自己這麼會爆字數,居然光正文就爆到了三十萬!        


果然夢想一定要有,萬一見鬼了呢!!!!        


現在確定的有兩個番外,第一個番外有點虐,第二個番外甜甜甜。        


第一個番外已經寫好,明天會發~第二個番外剛有想法,還沒動筆。        


和心有淩熙的聯合番外還沒想好怎麼寫,也不確定會不會寫orz        


總之感謝大家的鼓勵支持,我們番外再見,麼麼噠        


PS:推文掃文的時候,請各位儘量不要透露這篇文裡弟弟是【嗶——】的!        


我自認為這是一篇切入點滿少見的【嗶——】文,我寫文時,標題和文案都沒有透露這個關鍵字,因為我不想讓讀者對這篇文產生先入為主的印象,而且我的惡趣味實在是想看到各位讀者得知弟弟是【嗶——】的時候,一臉懵逼的樣子了wwww        

 

[現代] 《心懷介弟》BY莫里_(非V超高積分2016-10-02完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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