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藍色碎石        


琅冬頭痛欲裂,從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周圍的氣味很亂,聲音很嘈雜,跟平時他蘇醒後待著的靜音室完全不一樣,周圍沒有水流聲,也沒有空氣淨化劑的味道,一切亂的就像是一個菜市場,沒錯,那股臭魚爛蝦的味道就是菜市場!        


    他費了很大力氣睜開眼睛,每次受傷後的恢復期都是他最容易暴躁易怒的時候,但是這次他發現自己連生氣的表情都做不太出來,他太虛弱了,只能咬著牙小心吸氣讓自己保持清醒。如果他沒有記錯,他應該是和機甲一起墜落在某顆小殖民星的海域裡,難道這是被海浪卷著沖到岸邊來了?不,不對,機甲最後負荷不了爆炸了,他已經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才對……        


    “還是個孩子呢,瞧瞧,才剛滿十五歲就被這樣對待,畢竟是父母剛去世……”        


    “噓,那位的事你們也敢說啊!”        


    “切,得了吧,說那個女人和紅鬍子海盜團有關係嗎?我看一直以來都是別人吹牛出來的吧,要不然她們全家出了事也不見那幫星際海盜來報仇呢!”那個聲音帶著點不屑一顧道,略微一頓,又有點不甘願的補充道,“不過這次的確是帕洛瓦家族的人做的有些過分了,推了這麼小一個孩子出來……”        


    “醒不過來也好,醒來怕是還要再去一趟那個鬼地方啊。”        


    “祭月的事也敢提,快收聲!走吧走吧,都散了吧,這是帕洛瓦家族的私事,不該我們管的!”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大聲喊了幾聲,驅散了人群,有一個年老的婦人似乎是看趴在那裡的男孩一身血污實在可憐,給他留下了一瓶清水和一個蕎麥麵包。矮胖男人借著驅趕人群,裝作不經意地走過去一腳踢翻了水瓶,也踩髒了半個麵包,很快哼了一聲離開了。        


    琅冬趴在地上短暫休息了一段時間,他從剛開起就已經能勉強聽到周圍的人在說什麼了,只是他一直在思索著腦海中無數鬧哄哄的問題沒有開口詢問,直到那個矮胖男人一腳踢翻了水瓶讓清水潑濺到他臉上一些,他才被水液刺激了似的,眼皮滾動幾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狹小而又髒亂的菜市場,周圍都是石板建築的房屋和地面,被雨水沖刷的還帶著些泥土,旁邊放著的蕎麥麵包還帶著一點香味,但是已經有半個跟泥土混在一起完全不能下嚥了。        


    琅冬試著從地上坐起來,在帝星向來最注重儀錶的少將可從來沒這麼長時間當街趴著過,一般都是他揍趴下別人的次數居多,但是這次沒有預想中的暴怒,他是個哨兵,但可不是首席哨兵那樣控制力驚人的傢伙,他成年很久卻沒有擁有自己的嚮導,在沒有其他嚮導在場的前提下,他可不敢確定自己能控制的住自己的臭脾氣。        


    勉力支撐他坐起來的胳膊細小的嚇人,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萎縮,只有薄薄的一層皮肉覆蓋在上面,琅冬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掌仔細看了一下,沒錯,是他現在用著的手,細小的關節、可憐的瘦巴巴的一點大的拳頭,還有帶著一點血絲和黑色污泥的指甲。可是這不是他的手!        


    這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哨兵的手,沒有修剪的整潔的指甲,沒有一點力量,用這樣的手臂別說作戰了,就是自保都靠不住!        


    琅冬覺得自己腦仁又開始疼了,他該死的意識到自己換了一具殼子,還是一個弱雞殼子。        


    腦海裡一團雲霧狀的資訊紛湧而來,直直撲入記憶最深處,兩端陌生記憶的互相融合讓琅冬疼的五官蜷縮起來,他原本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而另一端來自這具軀體的記憶變得鮮活,從小時候開始到15歲,從衣食無憂的生活到家裡突遇變故,父母相繼離世,家裡的錢財等物逐漸被貪婪的親戚以各種名目要走,這個從小被保護的像只小白兔一樣的小少爺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他甚至被家族推選出來進入“祭月”——當地小行星上每隔半年會出現一次祭月,小少爺的記憶並不完整,只模糊讓琅冬明白進入祭月的人都是家族裡基因最優者,是一種榮耀。        


    琅冬是在帝星長大的,哪裡已經沒有這樣的習俗出現了,但是對祭月這個詞他並不陌生,幾次的嚮導之石都是從祭月裡產生的,貌似是一個偏遠小星系裡出現的產物,因為數量稀少又對嚮導的精神力有所幫助,琅冬當初也查了一下,這種祭月每次開啟是有不少好處可拿,可是相對的,也需要獻上祭品。        


    強壯者得到戰利品,而那些柔弱的人就是被獻祭上的羔羊。        


    琅冬呸了一口,他還沒緩過來閉著眼睛兩眼發黑,可就這樣他也知道自己如今這殼子絕對是被人騙去當了祭品。        


    從天堂跌入地獄不過是短短幾個月,這個15歲的柔弱男孩還保持著最單純的本性和善意,甚至在記憶的最後也不過是對朋友突然因為一塊藍色碎石對他動手的不解和訝異……他還太年輕,被保護的太好,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如何學會憎恨。        


    而那塊藍色碎石只在最後記憶片段裡閃了幾下,最後一次是和這個男孩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不過是米粒大小,再也找不到了。        


    琅冬緩了一會,唇角閃過一絲冷笑,真是新手啊,第一次殺人竟然還敢沖熟人下手,拋屍的地點也是可笑至極,這樣一個在大家族裡不受寵的旁系子弟,哪怕是扔在井裡也沒有多少人會知道,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丟在街邊,真不知道是囂張慣了還是不怕死人報復?        


    琅冬眼睛慢慢睜開,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光芒,雖然還是那副帶著點髒兮兮灰塵的平凡面孔,但是卻跟之前大不相同。他淡然的撿起旁邊灑了一半的水瓶和那半個還算勉強乾淨能入口的蕎麥麵包,幾口就塞進嘴裡強迫自己咽了下去。        


    他回來了,他是個最惜命的人,既然這次老天都不讓他死,他就好好的活著,這條命,他琅冬要定了!        


  ☆、第2 體質進化        


吃掉手裡那點少得可憐的食物,琅冬略微積攢了一點體力,支撐著站起來,找了根樹枝扶著離開了街口。        


    周圍的人也只是帶著點好奇和惋惜的眼神看了看他,並沒有太在意,這個小能源星上的日子並不好過,他們這裡的幾座礦洞都是屬於當地幾大家族的,而距離這些人最近的礦洞就是屬於帕洛瓦家族。他們不敢對這個渾身傷痕的瘦弱少年施予援手,也是有這一方面的顧慮。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鎮,物質貧乏,能交換物品的集市也只有剛才街口的那一帶……扶著樹枝走著的少年步伐有些踉蹌,瘦弱的有些過分的臉頰上還帶著傷口,額頭因為疼痛冒出些冷汗,但是眼神卻比以前堅定了不少,不再是那個可以隨意被人欺負的柔弱少年。        


    琅冬憑著原主的記憶一路緩慢走回那個所謂的“家”,還算寬敞的獨棟石頭房子裡已經變得空蕩蕩的了,家裡略微值錢點的東西都被搬走,只剩下幾件破舊的傢俱和數件半新的男孩衣服,衣服瞧著有縫補的痕跡,但是看起來還算整潔。        


    琅冬略微松了口氣,他把那幾件衣服鋪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強撐著讓自己躺了上去,比之前趴在街口的時候好了太多,至少這裡讓他有點兒安全感了。        


    他鼻子受了傷,雖然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但是一身血污絕對也好不到哪裡去,尤其還在街口路邊趴了不知道多久。        


    長期哨兵的本能不停的發出警告,身上還帶著一點的臭魚爛蝦的味道雖然沒有真的讓他厭惡到頭疼,但是也有些下意識的想要躲避,哨兵的五感太過敏感,強烈刺激的味道實在不是多好的體驗……不過想到這裡,琅冬略微頓了一下,他現在的這個軀體沒有那麼敏感的反應,好像五感都變得遲鈍了很多。        


    這個身體大概是個普通人吧?琅冬眉頭微微皺了下,太久沒有感應到自己的量子獸讓他心裡發空,像是失去了一部分什麼似的,難受的厲害。但這也僅僅是心理上的不適而已,和身體上的虛弱、疼痛比起來,也不算什麼了。他自嘲地笑了下,很快又鬆開了皺著的眉頭,管他的,能活下來就是命大。        


    仔細回想起來,出事的地點、機甲墜落的原因都變得可疑起來,比預報上多了兩倍的兵力,以及沒能及時接應他的護衛隊……就連他帶出的那一隊兵也被拖在路上沒能趕來,這恐怕是有人早就算好了的。        


    琅冬腦袋裡一陣鈍痛,這個新軀殼太過脆弱,腦海裡無法計算太過精密的機甲和武器資料,海量的資訊一下湧入讓他有些不適應,身體下意識的開始進行自我保護,保護的技能也很拙略,就是簡單的暈過去。琅冬咬了咬唇,努力排除雜念,讓腦海清明一點,也讓自己意識再清晰一點,他現在可沒有什麼時間玩昏迷。        


    尤其是這具身體傷的這麼重,這個時候昏迷過去情況可有些不妙。        


    琅冬蜷縮在木板床上,他覺得身體開始有些冷,但是呼出的氣卻越來越熱,額頭臉頰也發燙,意識也有點不太清晰了。他在發燒,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讓自己更好受點,只能努力蜷縮起來,用身下那幾件單薄的衣服裹住自己,蜷縮的力道太大,以至於骨頭都有些疼了。        


    左手掌心的傷痕又有一點血跡緩緩流出,但很快就自己止住了,那抹血映襯在蒼白的掌心裡紅的格外豔麗。        


    琅冬的記憶開始混亂,他想起了很多事,有些是他自己經歷過的,有些是這具身體原主經歷過的。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叫“琅冬”,不太清楚是哪兩個字,但是跟他名字的發音一樣,讓他有了一點熟悉感。在夢裡,這個男孩被保護的很好,他沒經歷過什麼風浪,父母一直細心妥帖的照顧著他的飲食起居,甚至還準備攢一筆錢送他去外面好一些的學校念書。        


    但是沒等到錄取通知書收到他的父母就先離開了他,這讓一切的美夢都成了泡影,緊接著就是被送去了祭月,在那裡更是丟了一條命。        


    對他下狠手的是一個年紀相仿的紅頭髮男孩,臉上帶著點雀斑,他身邊帶著幾個身形高壯的年輕小夥子,也正是他最先發現琅冬手裡那塊藍色碎石的。        


    搶奪的時候,藍色碎石一直被緊緊握在左手,順著傷口和他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那種有什麼力量融合進身體的感覺實在太過逼真,灼熱和疼痛再次重現,讓琅冬的五官都疼的有些扭曲了,忍不住咬緊唇悶哼了一聲。        


    這種疼痛只有在初次進化為哨兵的時候才出現過,渾身的骨頭和肌肉都像是重新組合了一遍,疼的牙齒都要咬不住。        


    琅冬昏昏沉沉地開始做夢,他夢到自己少年時期的時候,他那時候和莫輕凡還在較勁兒看誰先覺醒五感能力,他到底是比莫輕凡快了一步,身邊的幼虎量子獸最先顯出形態,威風凜凜。而莫輕凡的量子獸也緊跟著一起覺醒了,那是一條銀白色的小蛇,鱗片猶如玉石閃耀著溫潤的光澤,一雙蛇瞳靈氣逼人,看起來美麗又溫順,它盤在莫輕凡的手腕上,看起來像是一隻手環,高貴典雅一如莫輕凡本人。        


    莫輕凡低垂著眼睛去看他手腕上盤著的小蛇,和蛇鱗同樣色澤的銀色長髮從肩上滑落,唇角帶著一個清淺的笑,“琅冬你看,是個漂亮的小傢伙呢。”        


    莫輕凡的聲音語氣一貫淡淡的,但舉手抬足就能看出那份從骨子裡散發出的貴公子氣質,這是一個被家族培養得十分完美的繼承人,跟習慣在酒館和手下的三等哨兵廝混在一起的自己完全不同。        


    他從出生時就跟莫輕凡比,他們的家族比鬥了數百年,他們兩個看似不是一路人的傢伙,卻是不知道怎麼成了知己好友。        


    不過最後,他又比莫輕凡快了一步,他先走了,機甲被炸的粉碎,連同他響亮的名號一起消失在茫茫宇宙。        


    他之前還和莫輕凡約好了一起爭奪首席,這次就便宜那傢伙了……        


    琅冬一直昏睡,他保持著蜷縮防護的姿勢,雙手抱緊膝蓋額頭也抵在膝上,冷汗滲透髮絲,把額前略長的頭髮弄得一縷一縷的胡亂貼在那。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頰此刻更是因為高燒而泛著不正常的一抹紅,只有眼瞼下不停滾動的眼珠能看出幾分生氣,可以看出他還在和身體裡猛然進入的那股能量抗爭。        


    那股陌生的力量順著左手掌心的傷口湧入,像是雲霧一樣慢慢進入他的身體,最後直達後腦,刺激那裡的一個地方,沒一下都帶來針刺一樣的感覺,耳朵嗡鳴、痛感加強、嘴裡的血腥氣和苦澀味道也在加倍……這是五感的強化!琅冬感覺到一陣欣喜,他眼皮沉重無法睜開,但是努力用最後一點精神力試圖引導那股神秘力量繼續強化自己的五感,可惜的是,那股神秘力量卻是帶著一絲遲疑一般,再略微強化了幾次五感之後就沒入腦中,和他的精神力融為一體了。        


    原本還是一絲一縷的精神力,在那股神秘力量融入之後猛地一震,很快就膨脹成了一團雲霧狀的精神力,足足比之前的精神力細絲強大了十數倍不止!        


    琅冬的眼睛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他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身體保持蜷縮著的姿勢,但是精神力出於亢奮狀態,比之前精神好了很多,也比之前感應到的更多,遠處嬰兒的哭泣聲、女人的歎息、老人的咒駡……還有能清晰感應到的四個帶著亮光的圓點,那是四個年輕的哨兵,在距離他幾十公里以外的某個小酒館裡正在喝酒……        


    琅冬被這種陌生的感應能弄的腦仁生疼,太多的資訊湧入讓他有些無法負荷,來不及建立屏障就昏迷過去,這次是真的沒有意識地昏過去了。        


    他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模糊在自己床邊看到了橘黃色的毛茸茸的一小團,指尖也有被舔舐的觸感。        


  ☆、第3 聯邦幣        


琅冬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穿著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汗濕透了,而裹著的那幾件也沒好到哪裡去,身上的汗液和血污粘在一起,狼狽的一塌糊塗。不過萬幸的是,他退燒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尋找量子獸,他發燒厲害的時候模糊看到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那小東西在自己懷裡拱過,還舔了幾下自己的鼻尖,那觸感他還記得,只是當時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沒能看清楚那個小傢伙的樣子就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琅冬擰著眉頭又再仔細地尋找了一遍,甚至連自己耳朵後面都找了,沒有一丁點的發現。        


    他的量子獸不見了,或者……那小東西不過是他在夢裡自己臆想出來的?再次感應了一下自己身體裡的五感強度和精神力,他真不知道是強化的程度不夠,還是這原主的身體實在是太過弱小,這樣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強化,能力實在是夠雞肋。        


    不過這也讓他再次確定了一件事,量子獸的事兒或許真的是個錯覺。如果他真覺醒了的話,他的五感應該更強烈一些,亦或者精神力能更清晰一些,但是現在只強化了一點兒,身體也沒有之前那種失控的感覺,還是比較遲鈍。        


    或許他由一個普通人變成一個護衛了也說不定?護衛是指強化了一到四種感官,但是五感沒有全部得到強化的人,比普通人基因略有優勢一些,但是比起真正的哨兵差遠了。        


    琅冬仔細試探了一下,但可能是進化太過微弱,他感應不出自己五感哪裡起了明顯的變化。他試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只能安慰自己不管強化了點什麼,身體都還是得到了一部分益處的,有強化總比沒有強化來的好。他也曾想過或許自己覺醒的是嚮導的能力,但是就算是嚮導,他腦海裡那點被強化了十幾倍的精神力也有點兒太弱了,實在是雞肋,跟他在帝星見過的那些嚮導完全不同。再說了他怎麼可能是個嚮導呢?        


    琅冬從一開始就走進了誤區,他自幼生長在帝星,跟那些驚才絕豔的天才們接觸的久了,無論是哨兵還是嚮導他都下意識的用帝星的評判方式來區分。        


    他如今的身體雖然是弱了一些,但是就精神力的控制來說勉強有成為一個嚮導的初級資格了。        


    浴室裡的水龍頭壞了,琅冬只得用廚房的水管湊合著沖洗了一下身體,又翻找出一套不太合身的衣服穿上,過長的褲腳連折了三折才露出腳腕,格子襯衫更是袖子太長,但好歹能感受到一身清爽了,琅冬籲了口氣,這才稍微覺得舒服點了。        


    他一邊挽著袖口一邊從廚房出來,正好跟推門進來的人撞了個面對面。        


    外面進來的是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在看見他的時候也是一臉吃驚的表情,好一會才勉強擠出一個笑來,道:“啊,你在啊……我以為……那什麼,我就是來看看,這房子好久沒人住了。我是說你去參加祭月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半個月裡一直沒人整理也沒人看管,呵呵,我就是過來看看,來看看。”        


    琅冬雙手插在褲兜裡,盯著對方沉默不語,要是以往的他做起這個動作來可能還有幾分氣勢,但是現在的他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看起來要弱了幾分。        


    中年男人眼睛骨碌碌的看了一圈房子,沒有捨得離開,他上前走了兩步,在看清楚琅冬額頭臉頰上的傷口的時候,終於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微笑,道:“琅冬啊,你這次參加祭月受了很重的傷吧?叔叔這裡可以弄到最好的藥膏,你是知道的,這次參加祭月優勝的人,下次還要參加,祭月可是連續三個月之久的啊,你這次活著回來就是優勝,那下次呢?你得先養好身體,才可以繼續勝利下去,才能得到榮耀呀!”        


    琅冬眯起眼睛來看著他,這個男人靠的太近了,他站在這裡不用多費勁就可以感受到男人那邊不停湧動著的貪婪*,“金幣、房子、祭月頂替名額都是我的!”“讓這個孩子替我的孩子去死吧,一個孤兒,活下來也是浪費糧食”“要怨就怨恨你的父母沒有繼續活下來照顧你吧”……種種陰暗的想法濃重如同實質,這些被隱藏在最深處的黑暗*在他耳邊大聲呼叫嘶喊著,刺痛的他耳鼓膜翁翁直響。        


    琅冬喉結滾動幾下,勉強壓制住自己想要攻擊回去的*,不對,這個男人不是在向自己攻擊,是自己能在無意中感受到對方的意識,是自己的精神力超過邊界線感應到的。        


    “……聽見了嗎?喂,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男人不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一次他甚至還推搡了琅冬一把。        


    琅冬用手擋開他的胳膊,身體跟著往後退了一步,距離男人遠了一點這才好受一點,抬頭看著他道:“什麼?”他聽見才有鬼,剛才都不夠這傢伙內心嘶喊的,吵得他耳鼓痛。        


    中年男人也有些不悅起來,他咳了一聲,環顧房子四周用一種審判的語氣道:“你知道房子也是要定期繳納稅金的吧?現在的稅金可是越來越重了,不止是這些,還有人工定時的修葺費用,這些你恐怕都拿不起。不過沒有關係,你的撫養權是落在叔叔身上的,我總要照顧你這個侄子一把,房子的事情嘛我來幫你解決,你跟我回去住,這裡就交給我好了……”        


    琅冬嗤笑了一聲,搞半天是為了這破房子來的?不過也是,這裡已經被搬空了,剩下的除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棟空蕩蕩的房子了。琅冬沒跟他廢話,直接打斷他道:“開個價吧。”        


    這次輪到中年男人嗆了一下,他連咳了好幾聲,看著琅冬帶著點不可思議道:“什麼?”        


    “錢,或者信用點也可以,這棟房子你打算給多少?”琅冬眼睛彎起來一點,看起來還是那個好脾氣的少年,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帶著一種誇張和嘲諷的語氣,“怎麼?您不打算給錢就想拿走我最後的一點家產?還是說,這叫遺產來著?”        


    中年男人終於有些尷尬起來,他額頭上開始冒汗,拿手絹擦了幾次之後才道:“不不,當然不是,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金額,不過不是現在,等您成年之後我再給你,現在我先幫你存著,你還太小了沒有辦法用那麼大額的錢。我這裡有點從外面弄來的特效藥,還有對哨兵最有幫助的營養素,你知道這東西可是緊俏貨,花了我不少錢……”        


    琅冬看著他從衣兜裡逃出來的那點東西,三小瓶藥水,還有幾支他叫不出名字來的雜牌子營養素。琅冬聲音冷下來,道:“這點東西市價不會超過一百個信用點,就這麼點東西,想換一套房子?再加五千聯邦幣,給我現金和通行證,這房子歸你。”        


    通行證是一個人的身份標識,有了這個才可以乘坐星際飛船,聯邦幣是硬通貨錢幣,雖然信用點使用起來更方便,但在一些小殖民星信用點的兌換規矩各有不同,遠沒有聯邦幣來的扎實。        


  ☆、第4 突發事件(已修改)        


中年男人果斷的搖頭拒絕了,“不可能!鎮上位置最好的房子也不過值七八千聯邦幣,你這房子雖然位置不錯,但是破破爛爛的,頂多也就是一千五百聯邦幣!”        


    琅冬爽快道:“那就一千五百聯邦幣,給我現金。”        


    中年男人沒料到他會這樣談房價,一下噎住了,但是要讓他拿出這麼一筆錢來也實在是肉疼,他掙扎了好一會,咬牙道:“一千三百聯邦幣,我最多給你的就是這些!”        


    琅冬本來是想去找個仲介所轉賣一下房子,但是他拿不准這裡有沒有仲介所這樣的地方,他目前還不能引起這裡人的懷疑,也就不在乎差價的幾百聯邦幣了,於是點頭答應了對方的價格。他對這房子也沒什麼想法,留著也保不住,轉手出去一來能湊點現金勉強糊口,二來也是為了離開這個小能源星做準備。        


    中年男人把錢給了琅冬,看的出他目前過的還不錯,掏錢的手指上帶著四五個寶石戒指,勒地肥胖的手指緊緊的。男人把錢給了,但是通行證卻沒有一起給琅冬,抬頭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琅冬啊,你還小嘛,你自己拿著通行證叔叔也不放心啊,要到18歲才算成年呢,咱們這裡法律規定要等到成年以後才可以拿到自己的通行證,現在就由叔叔幫你保管著吧。哦,還有這個通訊器你也拿去用吧,裡面我給你沖了點信用點,是你這個月的生活費,省著點用啊。”        


    琅冬接過他遞過來的通訊器,是腕表形狀的,一圈鐵環上中間鑲嵌著一個看起來磨損了些許的智慧晶片,一看就是廉價的二手貨。通訊器是最基本的工具,可以用來聯絡人,也可以儲存和交易信用點,目前基本上在任何小行星都人手一個。        


    琅冬也沒跟男人客氣,他接過來就擺弄了幾下,看的男人心驚肉跳,忍不住開口道:“你小心點用,這個很貴啊!要是這個你用壞了,就得用你自己的錢去買,知道嗎……”        


    琅冬習慣性的先檢查了一下上面有沒有追蹤器,確定沒有之後就熟練地套在手上,打開來查看了一下,通訊器的虛擬螢幕晃了幾下才顯出字體,是最古老的版本,這下都不用檢查有沒有被植入病毒程式的危險了,這玩意兒古老的就像是一塊化石,只有聯絡功能和信用點交易功能還可以使用。        


    這麼復古的玩意兒像是莫輕凡會用的東西……琅冬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做事一板一眼的老朋友,忍不住嗤笑了一下,再點開通訊器的金額頁面,忍不住挑了下眉頭。        


    50個信用點?”這個數值比琅冬想像中的還要少,這還不如他平日一頓飯送出的小費多。        


    中年男人已經開始沖他瞪起眼睛來,臉上的肥肉抖動著道:“50點你還嫌少?!這些拿去換些糙麵包和壓縮營養劑,足夠你吃一個月了!”        


    琅冬揉了鼻尖一把,糙麵包也是人工合成麵包,是口感最差的一種,對身體可沒什麼好處。至於壓縮營養劑那玩意兒,除了能填飽肚子似乎也沒其他一點營養價值了。身體要想進化的好,除了自身天賦出眾,平日裡的營養供給也很重要,他之前在家族裡可是領著一等的份例,沒想到還有吃這些人工合成玩意兒的一天。        


    “這個通訊器上有我的聯繫方式,一個月之後就是第二次祭月,你這次雖然成功回來了,但是卻沒有上繳任何戰利品,所以下個月的祭月相應的也會減少一些物資供給。”男人看了琅冬一會,也察覺了這個侄子跟平時有些不太一樣了,似乎更沉默,但是看起來經歷了一次祭月也成熟了許多,他忍不住也想多提點琅冬幾句,畢竟只要這個孩子熬過祭月,他的兒子就不用去參加了。        


    琅冬點了點頭,道:“好。”        


    男人盯著他的神色,小心道:“一旦參加祭月,就要連續參加三年,這你是知道的吧?”        


    琅冬抬頭看了他一眼,有點意外,原主的記憶裡對祭月所知的資訊很少,但如果是參加三年的話,也難怪這個人會這麼執著的不肯給他通行證了。三年,這男人可是給他兒子找了一個好替身啊。琅冬也沒多說什麼,只點頭表示知道了,道:“我會準備。”        


    男人對他的識相頗為滿意,他今天來送這個二手通訊器,目的就是為了方便聯繫琅冬一個月後參加祭月而已。只是一次性給了一千三百聯邦幣,顯然讓這個中年男人有些肉疼了,他打量著這個簡陋的房子有些覺得不值,但是想到琅冬會在未來幾年替自己家幾個兒子去賣命參加祭月也好受了一些,權當給兒子買了個護身符好了。        


    他家的那個寶貝兒子,雖然才剛滿16歲,但是已經開始有四項感官出現強化了呢!要知道18歲之前,是最有可能成為完成五感進化的,如果他們家族能出一個哨兵,那是多大的榮耀啊,等兒子進入軍部之後,他的生意也會越做越大,或許還能搬離這個半廢棄的小能源星呢,這裡的礦石可是越來越少了。        


    琅冬發誓他並不像偷窺別人的內心世界,但是眼前這個所謂的叔叔想的實在是太過實體化,他幾乎沒費什麼工夫就能看清他想的是什麼,他腦內的精神細絲還十分活躍,對這位叔叔那點骯髒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他的精神力一定得到了強化,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他身體接連傳遞來的幾個訊號都在明白告訴著他,這具身體的進化方向是嚮導。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位貪婪的叔叔,琅冬也得到了最後一晚休整的權利,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他就必須搬離這所破舊的房子。        


    琅冬抬手按在自己胃部,饑餓帶來的灼痛感開始增強了,一天一夜的昏睡,而在昏睡前他只吃了那麼一點低能量的食物和幾口水,無安全不足以讓他果腹,十幾歲發育期的少年蘇醒不久很快就又餓了。他略微收拾了一下,出門去找食物去了。        


    他的通訊器上有那位元叔叔大方給予的50個信用點,身上也有了些聯邦幣,出去吃點東西熟悉一下附近的情況很有必要。        


    鎮上很小,琅冬找到記憶裡的那個小飯店,在這之前這句身體的原主經常和父母會來這裡一起用餐,這裡環境乾淨整潔,老闆人也是熟人,更容易問到一些事情。        


    飯店很小,不過四五張桌子,樓上是可以供人居住的房間,上面掛著幾件衣服,看來已經出租出去了。琅冬進來之後點了一份簡餐,又按照記憶裡的習慣點了一份南瓜甜湯,沒等多久,小飯店的老闆就親自送了這些食物過來。        


    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乾瘦老頭,他自己的孩子去了附近的星球工作,偶爾會來探望他。他看著琅冬道謝之後狼吞虎嚥的吃那些東西,眼裡帶著些複雜的情緒,歎了口氣,道:“多吃點吧,我聽他們說了,你從祭月回來也不容易,孩子聽我一句,如果你手裡有錢,就趕快買張飛船票離開這裡吧。祭月是強化了五感的人才能去的地方,你是個普通人,去那裡實在太危險了……”        


    琅冬吃的很快,動作帶著幾分粗魯但是並不難看,一貫的軍營吃相。他胃裡感覺舒服一點了,抬起頭來斟酌著問道:“祭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是說,我雖然進入過一次,但是只記得被送去一個黑幽幽的礦洞裡面,我沒敢進入太深,一直躲在附近的小礦洞裡。”        


    這些都是原主的記憶,原來的那個少年琅冬的確是沒敢進入的太過深入,他只小心的等在入口處的幾個小礦洞裡,等待為期半月的祭月結束好跟著其他人一起出來。他處理的方式還算正確,但是無意中得到那塊藍色碎石卻是他沒有想到的,那塊能在黑暗中幽幽發著藍光的碎石,直接引發了後來那些人的爭奪,也成了他喪命的原因。        


    老闆歎了口氣道:“你知道躲著,那很好,但是躲也不是辦法,還是聽我的話,攢點錢早些離開這裡吧。”        


    琅冬還想問關於祭月的事,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緊跟著小飯店的門就被幾個人用拳頭砸開了,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搬著一個受傷的同伴進來,一進門就大聲呼喊道:“喂,快去找個醫生來,快點!”        


    老闆匆忙趕過去幫忙,琅冬也抬頭去看,從這幾個人進來的時候開始,他就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心裡有一種呼喚不停的告訴他:過去幫忙,那個人需要你的説明,他需要你!        


  ☆、第5 共感者(已修改)        


這實在是怪異的,琅冬以前是哨兵,哨兵高傲,不喜歡跟陌生人隨意接觸,這樣迫切想要幫助一個陌生人的想法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詭異,他用了很大的忍耐力強迫自己坐在原處,只抬頭去看那些人,目光很快就落在被他們圍著的那個傷患身上。        


    那個大漢被抬進來的時候身上還有傷,血流的並不多,看起來大動脈沒有受傷,只是一些皮外傷看起來略嚇人了些。但是他的情況並不好,他的精神力出於暴走狀態,整個人並不是虛弱的不能走動,而是被同伴綁住手腳,死死地按在原地。        


    “殺……殺了那些臭蟲……殺了它們!!”        


    按著他的幾個人額頭上都出汗了,旁邊的人開口道:“好了羅德,我們已經從礦洞裡逃出來了,沒有那些該死的蟲子了,你活著出來了,給我清醒一點!”        


    這些人身上還帶著新鮮的傷口,顯然是從哪裡逃出來的,飯店的老闆跟他們認識,拿了些清水和乾淨的毛巾給他們。他們小聲的攀談著,明顯還對這次的受傷心有餘悸,“是礦洞裡突然出現的,普通人至少被咬死了五六個人,我們逃回來多虧了羅德是四級護衛,要不是他先提前發現並且幫我們抵擋了一陣,我們恐怕也死在裡面了,唉……那些該死的甲蟲!”        


    老闆有些訝異,道:“甲蟲嗎?可是祭月還沒有開始啊,怎麼會有甲蟲突然襲擊礦洞?”        


    按著壯漢羅德的人臉上也有血污,恨恨的罵了一句道:“鬼知道那些該死的甲蟲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們跟往常一樣挖礦,周圍的空氣突然開始扭曲,這玩意兒就憑空出現了!”        


    琅冬聽到這裡終於坐不住了,他起身來到那幾個男人身邊,推了推他們從縫隙裡鑽了進去,伸手去掰開躺著那個人的眼皮,眼皮下已經呈現出血紅色,細密的血管交錯分部,看起來十分駭人。        


    “是赤甲蟲,甲蟲的觸角有毒,這個人被觸角攻擊過,你們身上有解毒劑沒有?先給他吃些阻止毒性蔓延。”琅冬在軍部出任務的時候接觸過這類蟲子,是相當難對付的一種蟲族,最可怕的是它們總是大批出現,吃光所到之處的人和牲畜。        


    老闆抽了一口氣,有些被驚嚇到了,“我的天哪,竟然是那魔鬼!”        


    旁邊的幾個男人原本見琅冬是個半大的孩子想趕他走,但是聽見他說的話之後也遲疑了一下,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道:“已經吃過解毒劑了,但是解毒劑沒什麼用,羅德需要的是嚮導……礦上有一位嚮導大人,但是他不會出手給羅德救助的,還是找個醫生吧。”        


    旁邊一位同樣受傷但是精神還沒有崩潰的男人神情黯淡道:“我們如果是哨兵就好了,或許還能從嚮導學校找到一位和自己基因配比高的嚮導。”        


    “你?還想要個嚮導?”旁邊的同伴很快嗤之以鼻,“別做夢了,如果我們是哨兵,恐怕今天就不會像喪家之犬一樣四處逃命了。”        


    琅冬沒有繼續聽他們說的話,他全部的精神力都凝聚起來,準確的說,是他剛一接觸到那個傷者的時候,腦海裡的精神細絲就自動彙聚起來,迫不及待地探入了對方的意識裡。        


    琅冬心裡一驚,他覺得自己太過大意,意識是每一個人防護最嚴的地方,這麼貿然地闖進去如果撞到對方的意識防護恐怕兩個人都會受傷,他以前的時候哪怕對著軍部派來的那些嚮導,也從未放鬆過意識防護……精神細絲動作太快,琅冬沒有辦法阻擋,只能把全部精神力都集中在那細小的幾根細絲上,很快就撞入對方的意識裡。        


    跟預料中的不同,對方的意識壁很薄,甚至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紙,清脆地一聲就紮破穿透了。        


    琅冬愣了下,他沒有料到自己那幾根細小的精神細絲有這麼大的能力,不過轉瞬想到這個受傷的男人只是個感官沒有完全強化的四級護衛,連最低等的哨兵都算不上,一時也有些釋然了。        


    沒有遇到絲毫的阻礙,琅冬的精神細絲很快就掃過了對方的整個意識海,不大的一片區域裡,七八處斑斑點點的黑色陰影霸佔在原地,像是被腐蝕過的土地一樣,看起來還有擴散的趨勢。        


    琅冬從來沒有這樣觀察過別人的意識,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就是嚮導們平時用精神力為他們疏通意識所看到的,一個焦慮不安的哨兵,腦海裡總是帶著一些不健康跡象的能量“黑斑”。琅冬的精神細絲比他所想的動作還要快,它自發自覺地纏繞住那些黑斑,很快就把那些黑斑起伏的能量吞噬的一乾二淨。        


    黑斑很快就被清理乾淨了,精神細絲帶著一絲愉悅和滿足感返回琅冬體內,就像是餓了很久終於進食一頓的滿足感。精神細絲傳遞來的滿足感太過清晰,而且那一絲被壯大的感覺又十分的鮮明,好像吞噬了那些黑斑之後自身也跟著強壯了不少。甚至可以說……那些讓護衛幾乎暴走的黑斑,是琅冬體內精神力細絲的“食物”,它迫切需要著的食物!        


    琅冬清醒過來的時候,那位傷者已經停止了劇烈的掙扎。        


    五官粗放的男人額頭上還掛著汗水,他眼神緊緊地盯在琅冬身上,有感激也有一絲說不出的渴望,他就那麼看了琅冬一會,慢慢恢復了平靜。        


    琅冬被他看的渾身發毛,手指很快從他眼臉上退了下去。        


    門上掛著的風鈴再次被推響,這次進來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他看起來二十七八的樣子,穿著得體,手裡還拎著一個金屬外殼的急救箱,急匆匆的走進來道:“病人在哪?受過外傷沒有,有沒有失控的跡象……”        


    周圍的人散開一些,露出還躺在原地已經基本復原了的傷患,還有旁邊蹲在那沒來得及起身的一個半大的男孩,那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五歲出頭,黑色的短髮略微有些長,抬起頭來的時候遮擋了部分眼睛,只能看到他過分消瘦白皙的臉。        


    年輕男人就是老闆喊來的醫生,他上前幾步給地上那位傷患做了檢查,確實是有失控的跡象,但是現在已經控制住了。醫生抬頭看了一圈,目光鎖定在琅冬身上,語氣有些嚴厲道:“你給他做了治療?你是……共感者?”        


    周圍人的目光沒有那麼灼熱了,但是也有幾道一直追隨著琅冬,要知道在沒有嚮導的小地方,共感者也是不錯的一個搭檔。        


    琅冬含糊道:“或許是,我不知道,我前不久發了一次燒,剛清醒過來不久,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醫生帶著點傲慢,抬高了下巴看著他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可能剛剛覺醒,沒事,等會我帶你去登記一下。”他從藥箱裡拿出一些藥物遞給周圍的幾個高大男人,又指了指躺著的那個道,“他沒事了,只是一些皮外傷,你們送他去醫院做一下治療,接下來的幾天裡再接著服用些解毒劑就好了。”        


    那幾個人抬著同伴離開,臨走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他們似乎不知道這治療費該給誰好,最後還是拿了些錢給年輕男人,畢竟他的身份是醫生,而且還給他們的同伴開了些口服藥。        


    那個年輕醫生扶了下眼鏡,面不改色的把那些診金接下了,手指熟練地數了一遍,對這個金額十分的滿意。        


    琅冬不作聲色地起身離開,他現在還不想去登記,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身體裡的精神力太怪異了,他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普通的共感者。        


  ☆、第6 大禮        


“喂,那邊的小個子,你先不要走,一會我帶你去註冊。”醫生喊住琅冬,顯然他並沒有忘記這裡還有一個共感者在,他對琅冬諸多挑剔,但還是皺著眉頭道:“你這樣一個人在外面亂跑實在太危險了,跟我去登記註冊一下,以後要接受管理。”        


    琅冬把頭低下,道:“不用了,我不需要註冊。”        


    醫生有些不耐煩道:“你以為你還有選擇嗎?這裡規定出現的共感者必須登記註冊,你不要亂跑,等下跟我來,你們這些新手簡直麻煩的要死,一個個的一點規矩也不懂。”他抱怨了幾句,很快就收拾好了醫藥箱,示意琅冬跟上他。        


    旁邊飯店的老闆也站過來,臉上帶著點驚喜的笑容道:“孩子,你快去吧,如果真是共感者那可就太好了,註冊以後可以有新的通行證,也可以去參加學校的考試……”他湊近一點,小聲道,“共感者在這裡有特權可以不用參加祭月,你註冊之後,就可以申請退出祭月,一定記得啊。”        


    琅冬眉頭挑了一下,這種特權有點跟保護嚮導的幾個特權差不多,共感者屬於非戰鬥人員,雖然遠沒有嚮導珍貴少見,但是去礦洞和甲蟲搏鬥顯然並不適合他們。        


    醫生在前面又催促了一遍,他眼神有些不善的盯著琅冬,已經開始提防怕他跑了。        


    琅冬被他看的心裡有些不痛快,這個人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自己是他的私有財產,實在是讓人反感。但現在也沒有辦法脫身,琅冬只能跟在他身後一起離開。        


    共感者註冊的會所是一個很簡陋的地方,大廳裡已經坐著不少人了,有一些是父母陪同一起來的,不少年齡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人,其中女孩的數量要比男孩多一些。        


    醫生帶著琅冬進來,帶著他去前臺登記了一下,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也懶得陪同太久,在大廳裡打量一圈之後很快就招呼角落裡的一個男孩過來,道:“喂,陸磷!你過來,這是新來的,你帶他去檢測一下,他很有可能是個共感者,檢測好了,就帶去註冊,知道嗎?”        


    那個名叫陸磷的男孩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舊的眼鏡,寬大的鏡架上還綁著幾塊膠布,他看起來和琅冬差不多的年紀,身形一樣的瘦小,唯唯諾諾的,聽見醫生這麼說忙點頭答應了,道:“好的,您放心,我會帶他去的。”        


    琅冬在後面低頭不語,看起來是個沉默寡言又陰沉內向的男孩——這跟他在路上跟醫生交代出的身份差不多,一個剛剛失去雙親不久,又被親戚欺淩的孤兒。        


    陸磷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帶著琅冬去辦理手續的時候也詢問了幾句對方的情況,“你有家人嗎?我是說你的父母有沒有住在附近?可以讓人去通知他們一起過來,你是剛覺醒吧?可能會有點緊張……”        


    “我沒有父母,一個人。”琅冬簡短道,他打量四周,習慣性的對地形做了一個辨別,這建築以前可能是個教堂之類的地方,看起來沒有一點防護,跟嚮導學校那種守備嚴密的地方完全不同。        


    陸磷聲音頓了下,很快就小聲跟琅冬道歉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這測試怎麼做?”琅冬盯著前臺,正好看見那邊有個小姑娘脖子被戴上一條白色的絲帶。“那個絲帶是怎麼回事?”        


    “測試就是簡單的放出精神力,感應周圍有多少哨兵和護衛,很簡單,幾分鐘就測試好。”陸磷耐心解釋道,“那個絲帶是共感者的標誌,不同顏色的絲帶代表不同等級。”        


    琅冬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陸磷脖子上也帶著一條絲帶,是黃顏色的。        


    陸磷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絲帶,道:“你對這個絲帶顏色的意思還不清楚吧?新手是白色絲帶,經過訓練的是黃色絲帶。”        


    琅冬點點頭,道:“跟嚮導的徽章是一樣的吧?”他記得手冊上關於嚮導的介紹上有寫過幾段,新手嚮導是白色徽章,在嚮導學校學習過的是黃色徽章,畢業和哨兵結合的嚮導是紅色徽章,只是共感者換成了絲帶。        


    琅冬的聲音很低,但旁邊還是有人聽見了,忍不住發出嗤笑聲。        


    陸磷有點尷尬地扶了眼鏡一下,道:“共感者不能和哨兵結合,我們精神力不夠……所以我們的絲帶只有兩個顏色。如果有哨兵需要我們的話,可以選擇幾個共感者為他服務,前提是那位元哨兵沒有遇到自己的嚮導之前。”        


    琅冬皺了皺眉,共感者的身份簡直就像備胎,還是專業備胎。他沒有接觸過共感者,在帝星的時候憑他的身份,被硬塞過來的嚮導都數不過來,有些時候還是莫輕凡幫他擺脫的追求者。        


    現在風水輪流轉,他也有被系上絲帶的一天,簡直像是一個準備隨時被送出去的人形禮物。        


    前臺的人對琅冬簡單的做了一個測試,一邊在紙上飛快記錄,一邊問道:“你能感受到周圍有多少哨兵?最遠是哪裡?”        


    琅冬放出精神力,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他發現自己的精神力比剛覺醒的時候還要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吞噬了剛才那個傷者的意識“黑斑”,他的精神力能觀察的更遠,甚至超出了這個小鎮中心範圍,遠遠地擴散到了礦石場。他能清晰的感應到那邊有十幾位哨兵正守在礦口,而在哨兵身後不遠的一片區域裡,一個氣息跟他相仿的人就留守在那裡,是一名嚮導。        


    會所附近有37名護衛,3名哨兵……礦石場有17名哨兵,1名嚮導,護衛人數超過百人……        


    琅冬睫毛抖了下,睜開眼睛緩聲道:“我感覺到在西北方向,有一位哨兵在路過,其餘的感覺很模糊,具體數量說不上來。”他不知道其他共感者是不是也會這樣,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跟其他人是不同的,在做檢測的時候隱瞞了一些。        


    這個答案顯然不是最好的,但是也還不錯了,不少人抱著很大期望前來但其實一丁點哨兵的影子都感應不到,相對來說眼前的這個少年已經踏入最初級的共感者行列了。前臺的人了然的點點頭,道:“很好,你合格了,是一位共感者,稍等一下我給你註冊。”        


    琅冬道:“可以註冊新的通行證麼?”        


    前臺的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成年了嗎?如果沒有成年,需要監護者的陪同才可以重新辦理。”        


    “共感者也不行?”        


    “對,除非您是一名嚮導。”前臺的人把絲帶遞給琅冬,“這個收好,會戴麼?”        


    琅冬隨手把絲帶揣進衣兜裡,旁邊的陸磷看見了忙阻止他,動手幫他戴好,“不是這麼收著,要戴在脖子上……”        


    琅冬躲了一下但是沒有躲開,只能任由陸磷給自己戴上那根蠢絲帶。        


    陸磷給琅冬戴絲帶的時候,大廳引起了一陣騷動,原因無他,只因為一名哨兵來這裡了。        


    不少人湊上前去試圖跟那位哨兵搭話,甚至還有幾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被父母帶上前去,像是推銷一樣用誇張的語氣跟對方試圖說上幾句話。那個哨兵似乎喝了點酒,說話的語氣帶著調笑,有幾個共感者被他捏了屁股,但是卻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試著搭上關係。        


    一個尚未結合的哨兵可以有多名共感者,無論如何,跟著一名哨兵,總比跟著一個五感強化不完全的護衛要有前途的多。        


    陸磷看著那邊眼神有些猶豫,顯然是在掙扎,但是過了一會還是放棄了,他回頭去看琅東,發現對方還在擰著眉頭拽自己自己脖子上那根絲帶,忍不住失笑道:“好了,我們走吧,今天註冊好了,等明天起就可以來會所領取任務了,這裡的任務不少,也能跟著小隊一起外出,收入還不錯的。”        


    琅冬一臉的不痛快,但還是跟著走了,脖子上的絲帶緊卡在喉間,很不舒服。他想像不出比脖子上系根繩子更侮辱人的事兒了,這是哪個腦袋裡裝草的傢伙想出來的缺德主意!        


    比這個更加侮辱人的事,發生在距離這座小星球千里之外的一個高級能源星。        


    帝星第七十五軍團的後勤中心,今天收到了一份從帝星加急送來的禮物,上面蓋著上等將軍的火印,簡短的信上更是寫明瞭要送給軍團長莫輕凡閣下。        


    七十五軍團在這個高級能源星已經休整一年多了,這段時間莫輕凡一直深居簡出,很少與人來往,接到這個禮物的時候他正泡在自己的桑拿室裡,身邊巨大的蛇形量子獸盤踞在一旁,不耐煩地吞吐著信子。        


    “少將,帝星送來的加急件,這是個*能量艙,我們沒有辦法收入倉庫……”        


    “打開吧,讓我看看是什麼。”莫輕凡伸手把頭髮耙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銀色的長髮帖服在光裸的背上,熱乎乎的濕氣席捲全身,讓他心情有些煩躁,但是也只有這樣的熱度讓他才能保持清醒,他的量子獸要蛻皮了,還是在冬天,他需要這樣的熱度。        


    幾個護衛小心翼翼地打開能量艙,營養液退去之後,露出的是一張英俊又充滿朝氣的臉龐,黑色短髮濕漉漉地垂在額頭上,英氣的眉毛,濃密的睫毛,以及高挺的鼻樑和色澤飽滿的唇。這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年輕男人,他的容貌出眾,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眼,帶著幾分痞氣的笑起來跟人打招呼。        


    莫輕凡猛地站起身,他抓過浴袍披在身上,幾步走過去,臉色都變了道:“琅冬?!”        


  ☆、第7 失控        


能量艙裡的人眼瞼動了兩下,緩緩睜開眼睛,烏黑的眼珠過了一會才慢慢恢復了神采,他躺在那裡仰頭看著莫輕凡,沖他笑了下。        


    莫輕凡站在那沒有再靠近,臉上的表情慢慢凝固,打量了眼前的人道:“你不是他,你是誰?”        


    跟前少將琅冬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從能量艙裡坐起身來,略微活動了一下身體,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略微猶豫一下,把手裡的一個晶片遞交過去,“羅修閣下讓我帶給您的。”        


    莫輕凡接過晶片,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他,“這是什麼?”        


    “記憶晶片,羅修閣下說您拿到之後會使用它。”男人嘴角勉強挑了一下,似乎想調笑幾句,但是卻被眼前面若冰霜的少將震懾的一句話也無法從口中說出,儘管眼前的這位少將只穿著一件浴袍,但強大的氣場還是散發出來,讓他不敢隨意說話。        


    莫輕凡捏著他的下巴,強迫那人抬起頭來,他仔細的觀察著那人的樣貌,眼神徹底冷下來:“記憶晶片?你是複製人?”他身旁的量子獸已經高高地豎起身體發出威脅地嘶嘶聲,巨大的白蛇暴躁地甩著尾巴,一雙蛇瞳瞪大了看著眼前的人,憤怒不堪!量子獸如實反映出主人此刻的想法,它的情緒是無法隱藏的。        


    能量艙裡的複製人有些狼狽,他從蘇醒開始就沒有接觸過別人,儘管腦中閃過無數想法但還是一團混沌,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他無措地仰頭看著莫輕凡,低聲叫了他的名字,“莫……莫輕凡……”        


    聲音悅耳,跟以往如出一轍,但是那道帶著些脆弱的聲線卻跟以往是不一樣的。        


    莫輕凡捏緊了他的下巴,他眯著眼睛,此刻更想捏住的是這個複製人的喉嚨,“你是用琅冬的基因液製造出來的複製人,誰製造的你?軍部,不對,沒有家族的允許軍部也不能隨意得到基因液,那麼是琅家的人?”        


    “我、我不知道,我只記得要來您這裡!”複製人磕磕巴巴的道,眼神裡帶著一絲慌亂,他看了下周圍,試圖尋找助力,但是周圍清一色的黑色軍裝讓他覺得陌生又恐懼。他的記憶是嶄新的,完全不認識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旁邊的副官瞪大了眼睛看著能量艙裡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珍貴的複製人,一般來說軍部只有上等將軍家族的人才會擁有基因保存的權利,而這樣的複製人需要耗費軍部大量的人力財力才可以製作出一個,是十分罕見的。        


    但是現在最讓人吃驚的是,這個複製人竟然是琅冬少將的模樣……至於那位閣下的複製人之所以出現在他們這裡的原因,恐怕就是大家族內部的秘辛了。副官低頭沉默,他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再多看一眼。        


    莫輕凡手上的勁道松了幾分,他觸碰了下複製人的臉頰,那人也帶著點顫抖地湊過來,小心翼翼地討好他。        


    少將身旁的巨大的蛇形量子獸眼神怨恨地吞吐著蛇信,一雙無忌玻璃珠一般的蛇瞳不帶感情的盯著能量艙裡的複製人,臃腫的蛇身隨時都有暴起襲擊對方的可能。它身體遊動的時候,銀白色的鱗片光澤暗淡,仔細看就能發現蛇皮已經有些和身體脫離,像是一層緊緊裹住蛇身的白色薄膜。        


    莫輕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還在認真的看著自己手下的這個人,明明是一樣的臉,一樣的氣味,一樣的身體……但就不是那個人,那個人不可能會這麼乖順,也不可能會承受這樣的侮辱。        


    任何人都不能讓琅冬受到這樣的侮辱。        


    複製人小心翼翼地觀察莫輕凡的表情,他此刻只覺得渾身發冷,喉結滾動一下道:“我,我會很多,我可以為您效勞。”        


    莫輕凡對他已經沒有一絲興趣了,他用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看著眼前的人猶如看著一隻人形的爬蟲,帶著一絲冷漠道:“準備分解艙,把他帶過去,徹底分解。”        


    副官愣了下,但平日習慣了聽從少將的話,還是立刻道:“是!”        


    剛被送來的珍貴禮物立刻被幾名副官從能量艙裡抓出來,新塑造出的軀體十分脆弱,那名複製人甚至還沒有學會走路,只能跌跌撞撞地被帶走。他有些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他抬頭追隨著莫輕凡的身影,試圖喊他的名字,但是披著銀髮的身影沒有給他一絲溫度,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莫輕凡起身去換了一套衣服,他心情非常糟糕,但還是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用通訊器接通了一個號碼。很快對方就回應了他,帶著點輕佻的語氣開口道:“怎麼,收到我的禮物了嗎?我親愛的弟弟。”        


    莫輕凡低頭看著通訊器,冷聲道:“琅冬的複製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修輕笑一聲,道:“喂,這麼長時間沒有通訊,一上來就興師問罪的語氣可不好啊,家族裡可是十分看好你這個繼承者。”        


    “說。”        


    “好吧,你還是那樣古板無趣。”羅修語氣淡淡的道:“你遠離帝星,又不願意跟外界打交道,可能還不知道吧?琅冬死了。”        


    莫輕凡的量子獸巨大的蛇尾掃過四周,在高維度空間裡肆意發洩著它的憤怒和不甘,蛇軀扭動著,鮮紅的蛇信沖通訊器不斷吞吐!        


    莫輕凡閉了下眼睛,過了一會才緩緩睜開,道:“不可能,他不會死。”        


    羅修似乎早就料到莫輕凡會這麼說,對方生硬冰冷的語氣討好了他,讓他聲音更加愉悅起來:“是真的,機甲爆炸,在白鷹座附近失去聯繫,你知道那邊的星際海盜最近有些暴動,實在不好對付,偏偏又遇到蟲巢,嘖嘖!琅家在施壓,派出不少人去尋找,軍部目前還沒有發出訊息,不過也快了。”        


    莫輕凡抿直了唇,靜靜的聽對方說著,從那帶著嘲諷的語氣裡盡可能的去聽出多一些的訊息。        


    “好朋友的死讓你很傷心吧?不過沒有關係,我送去的禮物你還滿意嗎,你對琅冬的心思身為大哥我是知道的,唔,全帝星恐怕也沒幾個人不知道吧?哈哈,不過這樣也好,你終於也能擁有他的複製人了……”        


    莫輕凡打斷他,啞聲道:“一共有幾個?”        


    羅修愣了下,道:“什麼?”        


    莫輕凡聲音低啞,眼底泛紅,一字一句道:“琅冬的複製人,一共有幾個。”        


    羅修失笑道:“怎麼,你那要命的佔有欲又開始發揮作用了嗎?真是,那麼多嚮導不喜歡,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同為哨兵的傢伙?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一共有三個,前兩個因為使用記憶晶片失敗了,已經被軍部和琅家銷毀,剩下的這個是我費了很大力氣給你私自扣下的。記憶晶片你也收到了吧?你自己看著辦,如果再次啟動晶片恢復記憶,有可能也會失敗,複製人的精神力太脆弱,很容易就崩潰。當然,如果你有耐心的話,也可以再養成一個,這次可以按照你喜歡的樣子來塑造了。你喜歡什麼樣的?溫順的,還是倔強的?”        


    莫輕凡按斷了通訊器,他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腦海裡的情緒開始不受控制,心底那股憤怒和不甘湧上來,他不停的告訴自己琅冬不可能死,不可能離開他,但是從那個複製人出現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可能。        


    這是謊言,是故意迷惑他的謊言……        


    他和琅冬約好了,再次回到帝星的時候,他們都會再進一步,一起爭奪首席。        


    那個自大驕傲的傢伙抬手跟他撞拳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他明明說過,再回到帝星要較量一下,明明說好了……        


    莫輕凡眼角周圍青筋暴起,整個眼珠裡佈滿血絲赤紅一片,襯得一張俊美的臉上帶出幾分猙獰。他身後的量子獸已經完全不受控制,徹底在高維度空間暴走起來,同樣赤紅的蛇瞳已經失去最後一絲理性!        


    量子獸受主人影響,而莫輕凡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他眼前浮現的是琅冬的機甲,銀白色的機甲正在和人搏鬥……緊接著就是殘破的機甲跌跌撞撞地在逃命,身後的蟲族緊追不捨,而駕駛室裡的琅冬也受了重傷,唇角帶血……        


    殺!        


    殺了那些該死的海盜!        


    殺了那些該死的蟲子!!        


    莫輕凡眼前一片紅霧,耳中轟鳴聲不斷,五官接收到的訊息猛地爆開,超過自己身體能負荷地極限。各種各樣細小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意識開始不穩,腦中的幻覺和現實混在一起,讓他徹底失控,失去了最後一點理智。        


  ☆、第8 同伴        


莫輕凡神智再次清醒的時候,整個基地已經被破壞大半。        


    他站在一處牆壁坍塌的廢墟裡,身邊是他的機甲,被破壞了半個機械臂的機甲上泛著藍色的電光,而一旁的量子獸身上也帶著傷痕,看起來精疲力盡。        


    周圍的士兵分成三列四散在他周圍,不少全副武裝的哨兵受了傷,正警惕的看著他,基地裡用來捕捉蟲族的能量網此刻正罩在莫輕凡身體上,他向來整潔的衣服裂開了口子,帶著血跡。莫輕凡把手裡的武器放下,沉重喘息著,他額頭上也帶著細小的傷口,但是眼底的紅色慢慢退了下去。        


    副官小心觀察著他的情況,道:“少將?”        


    莫輕凡啞聲道:“我沒事了,把這些都收起來。”        


    整個基地像是被狂風席捲過一般,軍械庫和住所被毀壞了不少,分解艙也被破壞了,基地裡的分解艙就這一處,複製人沒有來得及被銷毀,驚魂未定的躲過一劫。        


    莫輕凡頭痛欲裂,但總算找回幾分理智,他隔著窗看到那個複製人的時候,那個傢伙正跪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複製人身體脆弱,已經開始顯現。那個複製人神態動作和琅冬太像了,就連皺起的眉頭也是一模一樣。        


    即使不用記憶晶片,這個複製人也會在潛意識裡越來越像琅冬,而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牽絆住莫輕凡。        


    哨兵和普通人不一樣,他們更為出色,但是也更加危險,如果身邊沒有一個嚮導經常為他做精神梳理,壽命通常不會太長。所以不管莫輕凡是否會成為帝星下一任的首席,亦或者他的能力有多出眾,只要他沒有嚮導,都不會引起家族其他繼承者特別的忌憚。        


    莫輕凡喜歡的人,整個家族都知道,是一個哨兵。        


    副官對著複製人開始警惕起來,他直到現在才開始對羅修大人送來複製人的舉動有些明白了,這不是一份單純的羞辱,還是一個陰謀。        


    同莫輕凡身份一樣,羅修大人和莫輕凡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同樣身為上等將軍之子,但是和莫輕凡少將不同的是,他的能力並沒有這麼出眾,不足夠去爭奪首席哨兵的位置。但是羅修有自己的嚮導,莫輕凡沒有。        


    莫輕凡喜歡的那個人不在了,那麼這位帝星最優秀的哨兵恐怕會發生一些不可預知的變故,而只要這個複製人留在莫輕凡身邊,代替琅冬的位置,那麼一切仍會跟往常一樣。用一個珍貴的複製人牽絆住莫輕凡未來的路,一個固執地不肯找嚮導的短命哨兵,是不值得家族繼續扶持的。        


    只是羅修低估了莫輕凡的固執,這個平日看起來溫和的人,在失去名為“琅冬”的枷鎖之後,就像是野獸失去了最後一道鐵鍊,開始露出鋒利的爪牙。        


    副官上前幾步送上一支注射劑,有些擔憂的道:“少將,這個複製人怎麼處理……?”        


    莫輕凡隔窗看了一會,剛剛經過狂化,他的眼珠和自己的量子獸帶出幾分同樣的無機質色澤,他輕咳了下,吩咐副官道:“給他一台機甲,等我們到白鷹座附近的時候,找個小能源星放他下去吧。他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恐怕這也是羅修能把他弄出來的原因,他是個瑕疵品。”        


    莫輕凡自己也受了傷,他沉默地看了那個複製人一會,眼神複雜,最終還是走了。        


    副官跟在他身後,低聲道:“少將,我們要啟程去白鷹座嗎?那裡不是我們的管轄範圍,需要先跟軍部打申請,我們用什麼名義申請?”        


    “剿滅蟲巢和……星際海盜。”莫輕凡抿了下唇,“申請期限為2年,2年內我不會回帝星。”        


    副官愣了下,但還是敬禮應了一聲“是”。        


    莫輕凡往自己手臂裡注射了一支藥劑,幫助自己情緒恢復平穩,腦海中高速運轉著接下來的計畫。兩年的時間足以讓他踏平白鷹座,蟲巢也好,星際海盜也好,他都不會放過。而那些躲在暗處的兇手,他也不會放過……        


    琅冬不是那麼容易就遇難的,這裡面的骯髒事他會查的一清二楚,血債血償。        


    小能源星上。        


    琅冬賣了自己的房子,自然不可能再留宿在那裡,簡單收拾了幾樣衣物就搬了出來。他認識的人不多,那位醫生顯然不是一個可以依賴的人,倒是醫生介紹的陸磷脾氣還不錯,願意幫助琅冬,給他提供了一個暫時的住所。        


    陸磷家裡人很少,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位奶奶。很巧的是,那位年老的夫人正好是琅冬第一天蘇醒過來的時候施捨給他麵包和清水的那位,琅冬心裡最後那點警惕也放下了,他對這位老夫人有好感,如果當初不是她給的那些食物和清水,他恐怕都不能堅持回到房子裡去。        


    琅冬算是正式在陸磷家裡住下了,他堅持給陸磷繳納了一部分錢當房租,價格給的很公道。陸磷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主動提出三餐的供應,“也不是什麼特別好的食物,你留下跟我們一起吃吧,好嗎?”        


    在家裡吃比在外面吃划算許多,尤其是這段時間他還要跟著陸磷一起去會所接任務,倒是正好同進同出。        


    陸磷是個好脾氣的人,非常的耐心,他的精神力不是非常出眾,但是還是有不少小隊願意帶他一起行動。琅冬跟著陸磷一起,他們的身份算是半個醫生,是負責輔助的,那些身體高大強壯的護衛並沒有讓他們沖在前面,每次都盡可能的把他們護在中間。        


    琅冬跟著陸磷一起下了幾次礦洞,遇到危險的情況很少,只有一次遇到了長尾鼠,而甲蟲卻是再也沒有見到了。        


    琅冬隨身也帶了礦鏟,身上穿著的是陸磷的一身備用衣服,工作服還是有些大了,穿在身上鬆鬆垮垮的。        


    他學著別人的樣子,四處敲敲打打,很快也找到了一塊礦石,不大,但是鑲嵌在石壁裡非常難挖掘。他挖到一半的時候,旁邊忽然多出來一把礦鏟,緊跟著手持礦鏟的男人幾下就把那塊礦石挖了出來,撿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挎包裡。        


    琅冬眯起眼睛看著他,這麼多天他適應了很多,但是唯獨這個他還無法適應,他的獵物還是第一次被人公然搶走。        


    旁邊的男人身材高大,臉上沒有跟其他人一樣亂糟糟的鬍子,雖然臉上帶著點灰塵,但是看的出他出門的時候是細心打理過的。他年紀大概在二十多歲,看起來是個五官端正的年輕人,被琅冬注視著的時候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紅著臉磕磕巴巴道:“這裡的機械臂要等2個小時才來收取一次礦石,石頭很沉,你拿不動……我的意思是,是說我幫你挖,這是你的戰利品,我向你保證!”        


    琅冬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嘲諷,這麼劣質的藉口,他在五歲的時候就不拿來騙莫輕凡了。他停下動作,抬頭打量著眼前這個大個子,對方的臉開始越來越紅,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旁邊幾個同行的夥伴忍不住沖琅冬這邊吹起了口哨,還有人沖自己臉紅脖子粗的可憐同伴眨眼睛,戲謔道:“羅德,上呀!”        


    陸磷湊到琅冬身邊,尷尬地咳了一聲,道:“你讓羅德幫你拿著吧,他是四級護衛,體力很好,我們負責精神感測和治療就好了。”        


    羅德也在看著琅冬,沖他笑了下道:“讓我幫你吧,那天要不是你救了我,我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你還記得吧,在小飯店那次?我能嗅出你的味道,我知道救我的那個人是你。”        


  ☆、第9 蛭蟲        


琅冬最初沒明白過來,但是很快就變了臉色,他想起現在自己是個註冊了的共感者,共感者和嚮導一樣,是受人保護的角色,再說的直白一點,就是會被男人追求的角色。        


    哨兵是進化的頂端,但是沒有嚮導的哨兵往往活不太久,越是優秀死的越早,所以哨兵們會拼命的去追求爭奪跟自己匹配的嚮導。為了不在最後發瘋崩潰,所有的哨兵都會努力尋找屬於自己的嚮導,基本上超過60%匹配度彼此之間就會有所感應,兩個人度過了結合熱,就會綁定在一起,無論是哨兵和嚮導都能在能力上更進一步。        


    而五感沒有得到完全進化的護衛,他們為了保住自己那一點被強化了的體質,也想要尋找能給自己做精神梳理的人,嚮導是沒有希望了,僧多粥少,光是聯邦的哨兵就把那些少得可憐的嚮導名額瓜分完了。有那麼區區幾個能和嚮導結合的,那是百萬人裡才挑出一個的幸運兒,一般護衛最大的希望,就是和共感者搭伴。        


    琅冬心裡罵了一聲,抬頭再看的時候,那個名叫羅德的男人果然用一種熱烈的眼光看著他。        


    羅德被琅冬看了一眼,臉上更紅了幾分,他像受到鼓勵一樣繼續在琅冬停留的位置上挖掘起來,大有要幫他挖出這裡所有礦石的架勢,跟他流暢的動作不相符的是他磕磕巴巴說出來的話,“我,我幫你……這裡還有礦石,一般都有伴生礦,就在下面,我來幫你挖……”        


    琅冬耳朵動了下,眼珠向跟著羅德的身影移動一下,立刻抬起一腳把羅德踹翻了,礦鏟發出刺耳的聲響。周圍的人愣了下,但還沒來得及過來,就看到琅冬舉起礦鏟向羅德倒下去的方向拍下去——噗!!        


    黑色的血水從羅德肩膀上流淌下來,帶著一股腥臭。        


    周圍的人愣在那裡,他們靠近了借著帽子上的礦燈才發現羅德肩膀上多了一個吸血蟲,被琅冬打碎了半個身軀,另外半邊肉呼呼蟲子一樣的身子還在往羅德肩肉上鑽下去,粘稠的血液順著羅德的肩膀流下來,混著一些吸血蟲的內臟碎塊,看起來十分噁心。        


    琅冬提著礦鏟過去,提著燈照了一下,啐了一聲道:“這玩意兒在你身上吸血,你感覺不到手臂麻痹嗎,我說你是怎麼當上護衛的,你胸前的徽章是撿來的吧?”        


    陸磷上前想去做治療,他懂得簡單的一點治療手段,但是對半截陷在肉裡的蟲子完全無可奈何,“不行,如果斷在裡面,恐怕會被寄生,他得趕緊去醫院才行。”        


    羅德眼前一陣陣發黑,直到現在才有些感覺不太好,半邊身體麻痹的無法動彈,他咬著牙齒想要站起來,身上的青筋迸起。        


    琅冬用腳踩住他受傷的肩膀,手臂的力氣不夠,腳上的力氣倒是還算扎實,用力踩下去就有黑血湧出,他就這麼一邊踩著羅德,一邊慢慢解開腰間的皮帶,“把上衣脫了。”        


    羅德眼睛瞪大了看著他,連掙扎都忘了,他腦袋充血有點反應不過來。        


    陸磷愣了一下,道:“你要給他治療?但是這個和水蛭不太一樣,它會分裂自身,不刺激還好,一受到刺激恐怕會加快寄生。”        


    琅冬踩著羅德的肩膀,撕開他身上的衣服,觸碰到羅德皮膚的時候精神細絲一同擴散出去,很快鎖定了那些在皮肉內遊移的黑色觸手,就像是紅外線透過一般,他可以“看”的很清楚,手裡的皮帶順著黑色觸手遊動的方向“啪”地抽下去,他下手又重又快,十幾皮帶抽下去也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        


    皮帶抽在皮肉上的聲音接連不斷,在礦洞裡帶著迴響,羅德咬牙不發出聲音,而同行的另外幾個男人也忍不住退後了一步,生怕被汙血和皮帶招呼到。        


    琅冬發現自己體力比之前差了一些,但是精神力也相對提高了一些,控制精准的情況下,十幾皮帶就抽出了那半截往羅德肩肉裡鑽的旱生蛭蟲。        


    等那半截蛭蟲徹底從羅德肩上脫落,琅冬立刻上前用火燒了,聞著那種皮肉燒焦的血腥糊味下意識稟住了呼吸,但是很快又想起自己不是哨兵了,五感沒有那麼強烈,略微放鬆了點一點。        


    陸磷見他臉色難看,主動上前幫忙處理,“你剛才那幾下……”他比劃了一下琅冬抽人的樣子,笑道:“可真厲害,以前也遇到過蛭蟲嗎?”        


    琅冬擦掉臉色濺到的汙血,道:“我有個朋友遇到過,血被吸幹了三分之一,要不是他是……哨兵,恐怕早死了。”他也是個業餘的,他學的是刑訊,對付蛭蟲的經驗只有那一次。        


    陸磷聽的心有餘悸,道:“被吸了那麼多血,肯定遇到了不止一條蛭蟲吧,真可怕。”        


    琅冬揚起嘴角笑了下,笑意沒透進眼睛裡,啞聲道:“是啊,很多,他的血不太一樣,想要的人太多了。”        


    陸磷聽的不太明白,琅冬也沒繼續跟他說下去,找了附近的休息區讓隊員把羅德扛過去清洗包紮傷口。所幸發現的早,也沒有太大的外傷,除了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以外,羅德沒有其他的不適。        


    當然,他的自尊心還受到了一點小創傷,包紮好傷口之後,羅德也不好意思再上前跟琅冬交談,他被琅冬救了兩次,一個被共感者保護著的護衛,實在是太弱了。        


    琅冬坐在休息區吃東西,他和陸磷的午餐是一份水煮生菜、幾片火腿和石麥麵包,旁邊那幾個護衛的則是一份味道寡淡的營養劑。        


    琅冬吃著嘴裡的飯菜,慢慢咽下去,味道算不上好,但是也挺新鮮。他頭一次覺得當個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好,自從青春期進化成為哨兵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正常的吃過一頓飯了,作為一個五感優異的哨兵,他必須得小心避開所有可能有刺激味道的食物,每天吃的都是軍部集中發放的營養素。        


    或許從現在開始可以嘗嘗別的味道?這麼想著,慢慢把嘴裡的那點食物咽下去,火腿的味道有點刺激,可能是加了人工香料的關係,不過也很有嚼勁,挺香。        


    陸磷端著自己的那份食物坐過來,他看了眼認真吃飯的琅冬,笑道:“還吃的習慣嗎,喜歡這個火腿?晚上讓奶奶也做這個,家裡正好也有,可以做湯,很好吃的。”        


    琅冬點了點頭,道:“好,等下去商店再買一些麥粉,還有沙棗幹。”        


    陸磷奶奶早上隨口提了一句想吃的東西,琅冬就記了下來,這讓陸磷有點感動,這個小星球生存比較困難,沙棗幹算是比較奢侈的食物了。陸磷用勺子撥弄著自己餐盒裡的那些食物,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那幾個護衛,又看了看琅冬,小聲道:“你覺得羅德怎麼樣?”        


    琅冬咽下嘴裡的食物,頭也不抬的道:“太弱了。”當他手底下的兵都不夠資格,這樣的新兵放在以前,都要被他扔去集訓半年,不磨掉一層皮不准調回戰艦。        


    陸磷沉吟了一下,笑道:“也對,跟你比起來,他是有點弱了。你之前是在家族裡培訓的嗎,這裡的幾處礦場好像都是你們家族的……”        


    琅冬含糊的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他的確是在家族裡受到的培訓,但是不是這個小能源星的家族,而是帝星的琅家。        


    陸磷又道:“那你的家族一定是把你按照哨兵的方向培訓的吧?我看的出來,你懂的很多。”他猶豫一下,看了琅冬一眼,“其實羅德沒有惡意,你剛剛覺醒,可能還不太明白共感者和護衛的關係……我的意思是,你沒有被男人追求過,不適應也是……”        


    琅冬把餐盒裡最後一點食物吃完,打斷他道:“有過。”        


    陸磷眨了眨眼睛,道:“什麼?”        


    琅冬臉色有點古怪,也不知道想起什麼,忽然咧嘴笑了下道:“就那麼一個,不過他沒這麼弱。”        


  ☆、第10 饑餓感        


除了突然出現的蛭蟲以外,接下來倒是沒有再遇到其他攻擊性強的蟲子了,羅德身上的傷口雖然小,但是失血過多,行動有些吃力,小隊沒有再深入礦洞,只在週邊收集了少許礦石就回去了。        


    羅德被人抬回去休養了幾日,期間琅冬和陸磷和其他小隊也搭檔了幾次,因為這裡嚮導奇缺,共感者也是很受歡迎的,給的報酬也豐厚。遇到蟲子襲擊的不止羅德他們一隊人,越來越多的人都遇到了蟲子的襲擊,有些是蛭蟲,有些是只有祭月才會出現的赤甲蟲,最初還只有幾隻,再往後幾個較深的礦洞裡,成群的赤甲蟲也開始出沒了。        


    礦洞裡蟲子越來越多,受傷的人也開始增多,琅冬和陸磷開始忙碌起來。        


    陸磷隨身帶著醫藥箱,他的精神力沒有那麼充足,更多的是幫助同行小隊裡的人處理一些外傷。琅冬也帶了這麼一個醫藥箱,他小心觀察陸磷的舉動,但是他的精神細絲一旦靠近有狂化傾向的護衛,就會自發自覺地吞噬掉那些精神“黑斑”,琅冬沒有辦法阻止自己,往往是眨眼的功夫精神細絲就已經完成了吞噬,縮回他的體內。        


    琅冬跟著的小隊受到危險不少,但是也是最有驚無險的,因為有兩名共感者,尤其是其中一人還是琅冬這樣不輸給護衛的,任務一度完成的順利。他們小隊裡沒有一個護衛發狂,受傷嚴重的幾個休息幾天也都康復了,沒有留下能力退化的後遺症。        


    陸磷和琅冬這段時間接的任務多,攢下了幾百聯邦幣,陸磷把錢平分了,自己那份拿去加固房屋,同時也在採購大量便於儲存的食物。琅冬也有樣學樣,買了一些壓縮營養劑一類便於儲存攜帶的食物,他雖然不是當地人,但是從原主的記憶裡也得到了很多訊息,這段時間大家進入礦洞的次數加多,食物的價格也開始提升,一切都預示著:冬天快到了。        


    這個小能源星上的冬天可不好過,暴風雪會一直持續幾個月,寒冷的天氣裡人們無法出行,只能縮在家裡等待風暴和大雪過去。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些人的房子會被壓塌,加固房屋和儲存食物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再加上零零碎碎其他日用品的購買,在礦洞打拼一年的結餘也沒有多少了。        


    當地有錢的小家族,還會在風暴來臨之前搭乘飛船去其他氣候舒適一些的小星球過冬,但是飛船數量不多,隔幾天才會來一次。        


    琅冬身上的錢還不夠乘坐飛船離開,而且通行證也不在自己手裡,這實在是個麻煩事。不過這個冬天之後他就滿16周歲,可以再次向共感者會所那邊提出申請,那個時候他已經可以佩戴黃色絲帶了,碰碰運氣或許能申請到。        


    外面天氣不太好,陸磷沒有接任務,去交易市場那邊購買食物去了,琅冬沒有跟著去,交易市場他之前因為好奇已經去過一次了,不過有些失望的是,這個小能源星資源貧乏,別說他看得上眼的東西了,就是他平日用習慣的一些器具和武器什麼的,這裡也一概沒有。唯一那麼幾把二手武器,還貴的離譜,不值得他花費手裡的信用點。        


    外面的天氣灰濛濛的,有下雨的跡象,琅冬裹著件厚外套縮在椅子上查資料。他借用了陸磷的二手光腦查飛船的訊息,陸磷這台光腦機殼都有些發黃,啟動帶著哢擦的聲響,速度也十分緩慢,他盯著螢幕仔細的一個個點過去。        


    不少地方有倒賣非法船票的,價格貴了點,但是不需要通行證,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把手頭上的錢湊一湊儘早返回帝星。        


    他當初的那些遭遇不可能是偶然,換個身份回去或許能看的更清楚,回去之後能放心聯繫的人也就那麼幾個……琅冬瞳孔裡閃過光腦閃爍的幾排訊息,那一瞬間卻沒有看到腦海裡去,唯一浮現出的就是戰艦指揮席上從容淡定的那個身影。        


    莫輕凡。        


    他現在完全放心的,也只有這個人了。        


    陸磷回來的時候琅冬還在查著,他看了一眼,有些好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在購買過冬的衣物,怎麼又買了一堆壓縮營養劑啊?”他上下打量了琅冬,實在想不通這麼瘦小的一個人,那些東西都吃到哪裡去了。“你好像吃的越來越多了。”        


    琅冬揉了揉胃,皺眉道:“嗯,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會餓。”        


    陸磷開玩笑道:“你這段時間胃口一直很好,吃的也越來越多,只有男性繁育者才會這樣,你不會有小孩了吧?不過你自己都是個孩子,真不知道誰照顧誰。”        


    琅冬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揉了胳膊一下,道:“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是……”以前的自己不是,現在這具身體可說不準。琅冬臉色難看,下定決心等回去以後立刻去做個徹底檢查,還是弄清楚的好。        


    陸磷沒有發現他的異常,把買來的東西歸攏了一下,道:“琅冬,你真的不買些過冬的衣物嗎?冬天很冷的。”        


    “不用了,”琅冬咬開手邊的一支壓縮營養劑,一邊吃一邊含糊問道,“這附近有沒有不用通行證就可以搭乘的飛船?貴一點的也行。”        


    陸磷挑了下眉,道:“你要離開嗎?來咱們這的飛船很少,就那麼幾艘,管理的也嚴,如果沒有通行證很難離開。不過每年初冬的時候會有一批外出工作的共感者,到時候你可以申請一起去,只是地點不能由自己決定……”陸磷扶了扶眼鏡,回想了一下補充道,“我記得去年的時候,去的是獅鷲星座的一個能源星,要簽契約,大概去三年多吧。”        


    琅冬皺了下眉,道:“你沒記錯吧?從這裡去獅鷲星座大概航程就有七八個月,來回一半時間耽擱在路上,哪個傻子會出這麼一大筆錢來回跑著玩兒啊?”        


    陸磷眼神有些迷茫,他沒有星際航行圖,這些地方都是他沒有去過的,而要查詢詳細的星際航行圖需要特別許可權以及大量的信用點,他對這些地名也是一知半懂,聽到什麼就說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些飛船是有空餘船票的,如果跟共感者會所的那些人提交申請,是可以弄到船票的,就是價格比較貴。”        


    “好吧,我等過段時間去提交申請試試。”琅冬叼著已經空了的包裝袋又吸了兩口,他跟陸磷說話的工夫就把手裡那支營養劑吃光了,他肚子還是餓,但是卻不能再吃下去了,這些都是要錢買的。他現在除了扣下船票的錢,吃是最大的花銷。        


    第二次經歷發育期,吃的比第一次還要兇猛,只是之前他有家族照顧,琅少爺只管吃飽了鍛煉自身,完全不用擔心從哪里弄到食物果腹。        


    吃過晚飯,琅冬很早就回房間休息了,可是半夜胃部灼燒的饑餓感還是如期而至。        


    餓,非常餓……        


    琅冬蜷縮在一張狹小的木板床上,閉著眼睛催眠自己,他睡的並不安穩,尤其是胃裡時不時響起的咕嚕聲提醒他又餓了,胃部火辣辣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好像從那天發燒引起體質進化之後,他就特別容易餓,不止是肚子餓,他的精神力似乎也是經常處於“饑餓”的狀態,他之前搞不懂那些嚮導為什麼總是喜歡給哨兵進行精神疏導,但是現在他有點明白了,或許是那些嚮導也“餓”了呢?        


    哨兵狂躁狀態下意識裡出現的能量“黑斑”,是他現在最迫切需要的食物之一。身體在飛速進化,琅冬可以感覺的到自己在一天天變強,精神力也在壯大,但是精神力的進化需要吞噬黑斑……琅冬敢保證,其他嚮導絕對跟自己不同,不可能會吞噬這麼古怪的玩意兒。        


    “真是見鬼……!”琅冬捂著不斷抽搐的胃,咒駡了一聲,他今天已經吃了很多食物,壓縮營養劑也吃了三支,儲備食物都是計算好的,不能再隨意吃了。        


    再忍耐一下就好了,明天一早就能出任務,再接一次活兒就能攢夠錢坐飛船離開了,如果運氣好,遇到多一些伴生礦,還能給陸磷家裡留些錢。        


    這麼胡亂想了半夜,也就慢慢睡過去了。        


  ☆、第11 祭月        


琅冬第二天頂著黑眼圈起床,捂著胃一步步走向餐廳,他被饑餓折磨了一晚上,現在餓得什麼都吃得下。        


    他還沒走到餐廳,就聽見外面有爭吵聲,來人似乎和陸磷發生了爭執,聲音越來越大。        


    琅冬捂著胃走過去,還沒到門口就聽見了熟悉又洪亮的聲音:“什麼?!琅冬不去,憑什麼不去!今年的祭月推遲了,跟以往不一樣……我才不管什麼共感者不共感者!你給我閃開,讓琅冬滾出來給我說話!”        


    “帕洛瓦先生您這樣做是不符合規矩的,琅冬是正式註冊過的共感者,是理應受到保護的,他沒有理由參加祭月!”陸磷的聲音又氣又急,“而且今年祭月是因為蟲族越來越多才推遲的,您怎麼能讓一個共感者去送死?”        


    對方聲音裡有一絲慌亂,但很快就用更囂張的語氣遮蓋住了,大聲責駡道:“什麼蟲族,我根本不知道這些!我只知道琅冬之前答應過我要參加祭月,這次雖然推遲了,但是也要參加,他上次沒有帶回一點物品,本來就應該參加!不止這一次,明年的也應該參加才對!”        


    “但是他是共感者啊!”        


    “哈,不過是白色絲帶的共感者而已,剛覺醒,連最基本的培訓還沒通過,怎麼能算是一位共感者?!”        


    琅冬捂著胃出去,臉色蒼白的厲害,外面爭吵的兩個人看到他也啞聲了。        


    矮胖男人正是之前趁機底價收購琅冬房屋的那位叔叔,他看著琅冬的臉色嚇了一跳,遲疑道:“琅冬,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話語一頓,立刻抬頭看了陸磷一眼不滿道:“一定是這裡的人沒有把你照顧好,走吧,我帶你離開這!叔叔好歹是你的監護人,總比這些外人能照顧好你,琅冬你放心,我一定……”        


    琅冬倚靠在門口,打斷他道:“一定什麼?一定送我去祭月是嗎?”        


    “咳,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是家族裡推選出來的。你現在是共感者,也是進化體質,應該為家族盡一份力了。”男人扭動了一下粗胖手指上的戒指,小眼睛盯著琅冬沒有移開,試探道:“我之前用通訊器聯絡你,為什麼沒有回應?”        


    琅冬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水,餓的一陣心煩,道:“沒帶。”        


    男人不滿道:“為什麼不帶上?”沒有通訊器他怎麼聯繫這個替死鬼去參加祭月。        


    “裡面一共就50信用點的生活費,用完了帶著也是累贅。”琅冬看他一眼,挑眉道:“您一直自稱是我的監護人,當初說的也是每個月都給生活費,我可只收到過那麼一次。”        


    男人剛想生氣,但是轉臉又換上一副和藹的表情,笑呵呵道:“是叔叔的疏忽,不如你今天跟我回去,我補償你啊。正好家族裡選定了名額,再過幾天就送一批人去參加祭月,我是來提前通知你一聲,你不要聽其他人亂說,參加祭月也是一種榮譽。”        


    共感者不用參加祭月是默認的事,但是某些小家族裡還是會扔出幾枚棄子,共感者公會也不會太多干涉。今年的祭月因為礦洞裡的蟲族增多,原本祭月的時間也被推遲了,但是按照慣例冬天之前是一定要舉行。        


    今年的祭月提前,蟲子多了,變得不同尋常起來。家族裡必須出人,矮胖男人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去,因此才特意找到琅冬逼迫他去。胖男人想到之前在家族裡聽到的消息,心急如焚,今年的蟲族跟往年不一樣,前兩天有去礦洞探路的幾個人,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三十幾個人的隊伍,無一生還。        


    琅冬是共感者,的確可以申請不參加,但是他的這位監護人嚷嚷著“白色絲帶,不算是共感者”這樣的話,家族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讓琅冬頂替自己兒子的名額了。        


    “三天后我來接你,你上次沒有上繳戰利品,家族給你提供的物資供給會少一些,你自己也去準備買一點吧。”男人肉疼的拿出幾張聯邦幣遞給琅冬,“這次祭月時間會延長,可能要在礦洞裡待二十多天,你自己去多買點營養劑和藥品吧。”        


    琅冬皺眉道:“家族裡選定的?”        


    “那是當然,你最好帶上通訊器,不要以為換一個通訊器或者逃到別處可以躲過去。”男人看著琅冬警惕道。“你是被選中的人,一定要去參加祭月。”        


    他一靠近,琅冬就被各種嘈雜的聲音吵得耳朵生疼,帶有惡意的感應不斷席捲而來。琅冬餓的站不住,又要強忍住自己想要攻擊他的*,最後的一點力氣都拿來構建屏障,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努力讓自己和這個所謂的叔叔隔開一點距離,眼睛烏黑沒有一絲波瀾,額頭上不住冒出冷汗。        


    不可以攻擊……不能暴露身份……這種可怕的攻擊力不是共感者能擁有的……        


    那位帕洛瓦先生又說了些什麼,琅冬完全沒有聽到,他眼前發黑,也不知道是因為胃裡的饑餓還是精神力過度的控制,很快就腿腳發軟跌坐在門口,只有手指緊緊抓著門框青筋崩起。        


    琅冬再恢復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陸磷攙扶著送回臥室。陸磷給他端來了一大碗熱粥,還有幾個熱氣騰騰的石麥麵包,喂琅冬喝下半碗粥才見他臉色好轉了一點。        


    “你沒事吧?我不知道他是你叔叔,我還以為……”陸磷有些局促,他以為琅冬在門口暈倒是因為被親叔叔逼迫受到了打擊,只有小心翼翼的試圖安撫朋友,“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參加祭月也有一些好處,除了固定繳納的戰利品,得到的稀有礦石還能拿去賣不少錢,普通人去參加是有點危險,不過你是共感者,進去之後先找幾個護衛組隊,他們會很歡迎你的。”        


    琅冬沒有回應他,只低頭大口吃著食物,三兩口吃掉一個麵包,才讓胃舒服了些。他腦袋裡一抽抽的疼,還沒有完全緩過來,身體也像是被抽空了,沒什麼力氣。        


    陸磷還在說著:“你還記得羅德他們吧?羅德這次應該也會參加這次祭月,還有我們之前組隊過的幾個護衛,到時候我幫你去說,讓你加入他們,總會安全一些。”        


    回應陸磷的只有一隻空碗,還有琅冬注視的眼神,“再來一碗粥,謝謝了。”        


    陸磷愣了下,很快又去給他拿了些食物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躲不過去就去參加,一會去交易市場買些東西,二十幾天的話我能應付的了。”琅冬把最後一點麵包屑也用大拇指抹進嘴裡,盤子裡的食物乾乾淨淨,依舊是一貫乾脆俐落的軍人作風。憑他現在的本事和精神力,去參加也能夠保命,如果運氣好,還能多拿到一些礦石換錢,到時候出來正好能趕上最後一班飛船離開這個小能源星。        


    有危險也有機遇,他現在這個身體雖然弱了點,但不代表他就是一個軟弱的人。        


    陸磷想了一下,笑笑道:“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多拿到一點稀有礦石,換取的物資和信用點足夠過個舒服的冬天了。”        


    琅冬拒絕道:“算了,你還有奶奶要照顧。”頓了一下,抬頭用黑亮的眼睛看著陸磷又道,“你帶我去交易市場吧?我對那邊不熟,需要採購一些食物,最近吃了太多壓縮營養劑,實在不想再吃那個口味的東西了。”        


    陸磷自然是答應下來,他最常做的就是採購,兩個人略微收拾一下就出門去了交易市場。        


    琅冬前段時間攢了不少錢,只是突然被逼著去參加祭月,原本快要攢夠的船票錢和信用點也被迫換了壓縮食物和藥劑。琅冬還給自己買了一個二手的鐳射槍,多少也算有個武器,        


    陸磷一路幫著他選購,最初還擔心琅冬一個人行不行,等到後來慢慢發現這個看起來臉色蒼白的瘦弱少年比他的外表要可靠的多,琅冬說話很少,但是選購的時候往往都是一針見血,非必需品他不會購買,而且看中的都是一些在野外生存實用的物品。        


    琅冬蹲在一個小攤位上認真比較購買壓縮食物,他現在這個身體實在太容易餓了,挑選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攤主放在旁邊的一把黑漆漆的匕首,看起來很不起眼,但是總讓他有點熟悉的感覺。        


    琅冬不作聲色的拿過來看了一下,入手的感覺沉甸甸的,幾乎是同時他的精神力細絲探了出去沒入匕首的那一刹那,琅冬眼睛亮了。這是烏金,他以前那架機甲上的武器,就是烏金製造的,非常堅固耐用,這可比他手裡那個時準時不准的二手鐳射槍好用多了。        


    琅冬把匕首放下,只把自己剛才挑好的那些壓縮食物推過去,道:“這些多少錢?”        


    攤主見是大客戶,臉上笑意也多了幾分,道:“一共320信用點,您要是湊夠400信用點的話,我可以給您多贈送三支壓縮營養劑,這可都是軍營裡特供的,專門給哨兵準備的高級貨!”        


  ☆、第12 洛千        


“專門給哨兵的營養劑?你別開玩笑了,這些都是人工合成的食物,根本就沒有一點增強體質的東西,最多300信用點!”琅冬拍了拍那些劣質食物,用一種不滿的語氣道,“這個價格都是買貴了,再……再搭上這個匕首吧,隨便包一下,300信用點我一起都買了!”        


    攤主一陣肉痛,道:“這麼多東西怎麼可能300信用點,我這裡的品質是最好的,這些食物也都是新鮮的。”        


    琅冬沉吟一下,把匕首混在一堆食物裡一起推過去,道:“這些營養劑再翻一倍,給你600信用點,賣不賣?”        


    在這個小交易市場上,這可以算是一筆大生意了,攤主略微遲疑一下就點頭答應了,“行,賣給你了!不過那個匕首上面有缺口,我可是提前說好,不能給你退錢的啊。”        


    琅冬點點頭,爽快道:“沒問題,包起來吧。”        


    身後一道聲音突兀的插.進來,道:“等下,那把匕首50個信用點賣給我。”        


    琅冬脊背一僵,回頭警惕的看了一眼,他身後站著的是幾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開口要買匕首的正是為首站著的一個紅頭髮的男孩。琅冬掃了一下他們身上的穿戴,幾件不太實用的武器掛在腰上,這在這個小能源星已經算是比較富有的表現了,這幾個人看起來像是某個家族重點培養的對象。        


    琅冬的眼睛最後落在為首的那個紅發男孩臉上,男孩臉上帶著幾點雀斑,模樣長得還算不錯,但是卻被他那一雙微微上挑的傲慢眼睛破壞了。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最讓琅冬覺得熟悉不過的是他的那一頭紅發,以及臉上輕蔑的笑意……洛千!        


    琅冬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同時也回想起來,他的確見過這個紅發少年,就在這具身體的原主臨死的時候。就是這個名叫洛千的少年最先發現了他手裡的那塊藍色碎石,並且陷害殺死了‘他’。        


    洛千看著琅冬眼神裡顯露出一絲妒意,他沖著身邊一個高大的少年皮笑肉不笑道:“哎,琅淵,這是你那位突然變成共感者的堂弟吧?真是好運氣啊,去了一趟祭月就變了一個身份,嘖嘖!”        


    琅冬身體不自覺的有些緊張起來,可能是原主常年受到對方的欺壓,潛意識裡聽到他的聲音就肌肉繃緊。琅冬一邊觀察對方,一邊調整身體肌肉讓自己保持鬆弛,眼前這個人體質很弱,但是對精神力的控制倒是不錯,在陸磷之上,但也還不是嚮導,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精神力略好一些的共感者。這個人不難對付,倒是他身後帶著的那幾個護衛比較難纏。        


    精神細絲略微放出一點,能精准的感覺到後面那幾個人的等級,5個三級護衛,1個四級護衛。        


    “什麼共感者,我沒有感覺到他身上有一點資訊素的味道。”那個叫琅淵的四級護衛大大咧咧的開口道,湊近了洛千在他脖頸間聞了下,嬉笑了一聲,“哪比得上你啊,洛千。”        


    琅冬抬頭看了他一眼,模糊能辨認出這個護衛長得跟那位逼他參加祭月的叔叔五官有些相似,大概就是那位帕洛瓦先生沒有發福的模樣,個子也要略高一些。        


    洛千被身旁高大的護衛簇擁著,看起來春風得意,再看向琅冬的眼神裡就越發厭惡了,拍了拍琅淵的手道:“我要他手裡那把匕首,你拿來給我。”        


    琅淵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立刻上前呵斥道:“喂,聽見沒有,那把匕首拿過來給洛千!”        


    回應他是一道閃著寒光的利刃,“咚”地一聲插.進眼前堅硬的地面上,烏金匕首只露了手柄的部位在外面顫抖了幾下。        


    琅冬站起身,眯了眯眼睛道:“交易市場也是有規矩的,價高者得,我出100個信用點。”        


    對面那幾個人臉色都難看起來,洛千被琅冬扔匕首的挑釁行為氣得臉色發青,咬牙道:“150個信用點!”        


    琅冬:“300點。”        


    洛千:“500點!”        


    琅冬:“700點。”        


    洛千:“……1000點!!”        


    “太貴了,我不要了,匕首讓給你。”琅冬乾脆俐落地拎起手裡那些壓縮食物,給攤主付了錢,徑直走了出去。        


    洛千這才反應過來,他想要追出去,但是周圍看熱鬧的人圍了很多,那位攤主不肯讓他離開,一時把他的腳步絆住了。洛千咬了咬牙,用通訊器轉了1000信用點給攤主,接過他遞過來的那把匕首,這才看清匕首上面還有幾道缺口,一時氣的眼前發黑,他花了那麼大一筆錢買了一件破爛玩意兒,這東西完全不值這個價!        


    洛千抬頭惡狠狠地盯著琅冬離開的方向,他這次也會參加祭月,到時候一定要和這個小雜種算清這筆賬!不止是這把破匕首,還有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嚮導之石!回想起那塊消失了的藍色碎石,洛千眼睛就忍不住一陣陣發紅,那塊石頭很可能就是最為珍貴的嚮導之石,雖然僅有一小片,但是那樣幽藍色的光芒他看的清清楚楚,只要那麼一小點,佩戴在身上就有可能激發自己的潛力成為一名嚮導。        


    他連續幾年參加祭月進入礦洞,就是為了尋找一塊嚮導之石,但是卻被琅冬得了先機。這個人之所以能在一夜之間突然激發潛能成為共感者,絕對是被嚮導之石影響了!但是上次在礦洞裡他在琅冬身上反復找了,並沒有找到藍色碎石的影子……或許這次他應該切開琅冬的身體,仔細的尋找一下。        


    洛千把那把匕首收起來,舔了舔唇,眼裡露出一絲瘋狂。在祭月裡發生任何意外,都是可能的。那塊嚮導之石既然被他發現了,就註定是屬於他的!        


    祭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琅冬那位叔叔一大早就來接他,送了琅冬去礦洞入口,親眼看著祭月的負責人在他手腕上蓋了一個綠色藤蔓的印章之後才松了口氣。        


    “這是標記,二十天后會徹底消失,如果提前出來標記會浮現,礦洞門口的守衛是不會讓你們通行的。”負責人面無表情道,“順便一提,這次的守衛是四名哨兵,他們的戰鬥力我不用說您應該也知道,兩個出入口都有人把守,不要存在一些僥倖出逃的心理。”        


    琅冬揉了下手腕,那個圖案像是長到肉裡,很快就透進皮肉消失不見了。        


    礦洞門口的負責人給了他一個背包,裡面裝著少許食物和藥品,背包有大有小,琅冬拿著的是最小的,一看就是最劣等的,想必跟他上一次沒有繳納物品有關。        


    琅冬也沒在意,伸手接過來塞進自己的大背包裡,一起背在肩上,跟來送行的陸磷道別之後就進礦洞了。        


    矮胖的男人帶著幾分沾沾自喜轉身就要離開,但是沒走幾步臉上的表情就僵硬了,他看到自己的兒子琅淵正跟在一個男孩身後在報名參加祭月,這一幕讓帕洛瓦先生簡直要崩潰了,他幾步上前揪扯住兒子的衣領,大聲呵斥道:“你瘋了嗎!誰允許你來這裡報名的,我跟你說過多少次……”        


    “爸爸!”琅淵覺得有些丟臉,但又不好掙脫開父親,“您別這樣,我是自願的,洛千說的對,我不去參加是我的損失,您看他身為共感者都參加過好幾年的祭月,我現在雖然還沒有進化為哨兵,但是體質也在一直增強,我應該去鍛煉一下……您不懂,參加祭月是一種榮譽!”        


  ☆、第13 再相遇        


帕洛瓦先生簡直要被氣的吐血,這是他前幾天拿來欺騙琅冬時說的話,沒想到幾天之後就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拿來打臉!他瞪著兒子惡狠狠道:“不可能,我不同意你參加這種會喪命的活動,你不懂這裡面的危險,尤其是今年!你立刻跟我回去!”        


    洛千在旁邊嗤笑了一聲,一句話沒有,但是擺明瞭就是看不起的態度。        


    琅淵像是受到刺激一般,赤紅著臉抓過礦洞門口負責人手裡的印章,用力在自己手腕上印了一個標記,綠色藤蔓很快就融入皮肉裡,快的讓帕洛瓦先生想要阻止也來不及。        


    “總之,我一定要去!您不要再阻攔我了!”琅淵說完這句,推開自己的父親,拽過一個背包快步跟上了洛千。        


    矮胖男人連喊了幾句,一直追到礦洞門口被人攔住還在拼命嘶喊著兒子的名字,他的臉上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生氣變得扭曲,看著那個帶走兒子的共感者憤恨地咒駡了幾句。        


    琅冬對此一無所知,他進入礦洞就發現了等在小洞穴入口的羅德幾人,羅德還是一臉憨厚的樣子,看見琅冬立刻沖他揮了揮手道:“嘿,琅冬,這裡!”        


    旁邊幾個護衛發出善意的哄笑聲,互相碰了碰肩膀,率先走在前面,在琅冬和羅德之間留出了一點距離,他們能看的出羅德在追求這個小共感者。        


    琅冬身上的背包有些大,羅德好奇道:“這裡面是什麼,沉嗎?要我幫你背嗎?”        


    琅冬抬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肩上的傷好了?”        


    羅德臉色有些發紅,很快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腦袋不再吭聲了,琅冬眼神再掃過來,他就忍不住脊背繃緊邁起正步。不知道為什麼,他跟琅東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有壓力,琅冬給他的感覺更像是當年培訓過他的教官,那種挑剔和警告的眼神,讓他一陣陣頭皮發緊。        


    羅德一行人選擇了他們最常去的一個礦洞,這裡跟他們平時採礦的地方不太一樣,內部彎彎曲曲的像是迷宮,但是最後能走出來的一共就兩個出口,如果運氣不好選錯了路,很容易再多在礦洞裡停留上十餘天。如果是在物資不夠充足的情況被困在礦洞裡,那就更危險了。        


    琅冬邊走邊繪製地圖,他記憶力過人,又對方向敏感,走過的路都指的出來,剛開始還是羅德帶路,到了幾天之後就變成了由琅冬來指路了。        


    “這裡走過,右轉,這條路才是對的。”琅冬在本子上畫了幾條曲線,在其中一條上打了一個叉。“羅德你走在前面,進礦洞的時候小心貼著身側的石壁走,我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羅德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很乾脆的聽從了指揮,一般共感者是處於被保護的角色,很少有做指揮者的,琅冬是個例外,他說話做事更像是一個護衛或者哨兵,乾脆俐落不拖泥帶水,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匕首,銳利的讓人不敢直視。        


    上次琅冬說不太好的預感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十多隻赤甲蟲的襲擊,這次聽見琅冬說,幾個人都警惕起來。        


    礦洞的路漆黑一片,只有他們自己手臂上的礦燈在閃光,光源大概五六米,再往前就是黑暗。路上只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混合著礦洞裡偶爾響起的滴水聲實在是讓人心裡發毛。        


    羅德走了兩步,忽然停下,道:“有聲音。”        


    其餘幾人迅速在琅冬身邊圍繞成一圈,幾天來和甲蟲作戰時順便也被琅冬調.教了,他們就像是一隊新兵,雖然作戰經驗不足,但是學習能力和適應能力良好,很快就能在戰鬥中彌補不足提升自己。        


    “是赤甲蟲,我聽到它們爬動的聲響了……”羅德臉色變了下,他是小隊裡唯一的四級護衛,聽覺能力也是最強的,“很多,正在接近!”        


    小隊裡有人顫聲道:“怎麼辦,我們退回去?”        


    琅冬把背包放下,拿出那柄鐳射槍,低聲道:“退回去沒有用,外面未必沒有蟲子,保持隊形,兩人一組配合,準備戰鬥。”        


    悉悉索索的蟲子爬動聲響起,越來越清晰,那些暗紅色的巨大甲殼和猙獰的觸角也肉眼可見的時候,羅德幾個人兩兩一隊很快圍攻上去!他們人手不少,速度也比那些巨大的蟲子靈活的多,加上琅冬之前提點的那些適合他們個人的技巧,都讓他們對付起蟲子來得心應手不少。        


    羅德殺的滿臉鮮血,蟲子血液裡腥臭的味道讓他想要嘔吐,但是卻又只能拼命忍住,讓自己再次撲上去廝殺。他不能死,他還要保護身後的人……不斷的這麼想著,羅德眼睛裡開始浮現出一絲絲紅色,隱隱有狂化的徵兆。        


    就在這個時候,礦洞裡忽然浮現出一道扭曲的藍光,就像是一道水幕或者光線,扭動幾下緩緩展開,周圍的空氣都跟著扭曲了,它所觸碰到的地方那些細小的礦石也跟著消失無蹤。它一點點變大展開,慢慢隔絕了幾個人之間的距離,像波紋一樣擴散開。        


    旁邊一個和羅德搭檔的護衛臉色一變,道:“不好,是蟲洞!該死的,這東西只有蟲巢打開的時候才會出現,天知道要有多少蟲子從裡面爬出來,快走!”        


    羅德幾個人臉色蒼白,他們都聽說過赤甲蟲的特殊,這種蟲子是群居,一般祭月的時候會出現一些,但是絕對不至於引發整個巢穴的甲蟲傾巢而出,這其中一定是除了什麼事,但是此刻他們也顧不得多說什麼,只能拔腿就跑!羅德赤紅著眼睛還想回頭尋找琅冬,但是蟲洞隔絕了人群和甲蟲,已經完全看不到對面是什麼樣了,他被同伴推搡了一把,咬牙扭頭跑了。        


    這些人對赤甲蟲和蟲巢一知半解,但是琅冬卻知道的清楚,在看到光幕的一瞬間琅冬就拔腿朝反方向跑去。他當初可以說是一半被人陷害一半因為那個該死的巨型蟲巢才落得機甲爆炸的地步,直到今天聽到“蟲巢”這兩個字還是讓他心裡一顫,想起那些鋪天蓋地的赤甲蟲,琅冬頭皮一陣發麻……該死的,當初他還有機甲,現在就一把二手鐳射槍,拿什麼鬥!        


    光幕還在繼續扭曲擴大,周圍的礦洞受到影響,空間被扭動的變化起來,以直徑三百米為准,形成了一道新的扭曲隧道。        


    琅冬貼在石壁上,他距離光幕近,最先感覺到空間在扭曲的時候就立刻停下來讓身體貼緊石壁自保,他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的變化,這礦洞裡彎彎曲曲這麼多隧道,難道都是這麼來的?該死的,這根本不是什麼祭月,這是赤甲蟲的老巢,這是拿他們來喂蟲子了!        


    藍色光幕還在擴大,就像是一面水藍色波紋的鏡子一般,一點點抬高成一個橢圓形的弧度,裡面有什麼在扭動著要出來。        


    琅冬膽戰心驚的看著那個龐然大物,在看到紅如烈焰的巨大甲蟲硬殼的時候心裡猛地抖了一下——是皇族!        


    一個蟲巢裡只有一隻皇族,整個赤甲蟲隊伍裡也只有它一只是擁有智慧的,如果想要徹底銷毀蟲巢,只有絞殺皇族,而同樣的,赤甲蟲皇族只會隱藏在蟲巢最深處,絕對不輕易出現。跟所有的蟲族不同的是,只有赤甲蟲才會在聚集眾多部族之後,形成時空蟲洞,扭曲撕裂空間,去相對濕潤安全的地方繁衍。        


    黑暗、濕潤,而且還有赤甲蟲繁衍必須進食的礦石……媽的,他早就該想到!琅冬看了一眼周圍,臉色難看地低聲咒駡了一句。        


    光幕裡的巨大身軀已經爬出來一半,足足四五米高的身軀看起來十分可怖,再加上那巨大的觸角和鮮紅的甲殼確認是皇族無疑,琅冬呻.吟了一聲,再抬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了一絲可疑。是皇族沒錯,但是卻是一半的皇族,鮮紅的甲殼上帶著蛛紋狀的裂縫,而頭部更是受傷慘重,觸角被折斷了一支,半垂了下來,另外一支觸角雖然完整,但是卻被連同右眼一同撕裂開,露出白花花的腦漿。        


    它已經死了。        


    光幕終於“吐”出這個巨型赤甲蟲,它重重地從半空中跌落在地上,沉重的身軀硬生生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琅冬這才發現它胸腹前方還鑲嵌著一支斷裂的機甲臂,帶著匕首一同插過它大半的身軀,狠狠釘在它身體裡。        


    而甲蟲致命傷處,是頭部,一個男人伏在那處創傷上,他的手臂插過赤甲蟲的頭顱,男人低垂著頭,銀髮被血染紅了大半,看不清長相,只能隱約看到他手臂上泛著銀光的細碎蛇鱗。        


    琅冬手心裡傳來一陣灼熱,他模糊記得那是藍色碎石融入血液裡的地方,就是從手心的傷口融進去的。他身體開始發熱,渴望去救助眼前這個男人,他可以清晰的感應那個人的痛苦,他需要他的説明……而那個躺著的人,身體裡有一種能量是他也迫切需要的!        


    琅冬閉了閉眼睛,壓制住自己內心深處的那陣迫切渴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子裡浮現出一陣複雜而又痛苦的神色,他認出眼前的人是誰了。手臂上能出現鱗片的,能沖進蟲巢絞殺皇族的,也只有那一位。        


    “莫輕凡……!”        


  ☆、第14 治療        


莫輕凡受了很重的傷,琅冬把他從赤甲蟲小山一樣的屍體上拖下來的時候,他還緊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回應。莫輕凡身上的衣服破損,肉眼可見的燒灼傷痕一看就是被赤甲蟲的觸角抽過而留下的,尤其是左腿膝蓋骨以下的地方一處深深的凹陷,明顯是腿骨斷裂了。        


    琅冬抱著他下來,抬頭想在他身邊尋找量子獸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巨大的身影。琅冬皺了下眉,想起自己現在是個共感者,還無法看到哨兵身邊的量子獸。        


    “真是見鬼!”琅冬咒駡了一句,把受傷嚴重的人搬到一處較乾燥的地方,讓他依靠在自己身上。        


    莫輕凡的傷很重,有些神志不清,手臂和半張臉上都浮現出了細密的蛇鱗,顯然之前被刺激的太厲害了,除了狂化以外,還顯出了返祖跡象。        


    莫輕凡跟其他哨兵不太一樣,整個家族也只有他一個白髮,他在進化為哨兵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問題,除了召喚出自己的量子獸,還讓自己身上浮現出了蛇鱗——這是難得一見的返祖,只有最古老的血脈和最強大的量子獸同時出現,才可以產生返祖現象。        


    量子獸可以輔助哨兵,甚至有很多哨兵完全是依賴自己量子獸的能力,但是能給予哨兵最為強大力量的,不是在高維空間裡輔助,而是與哨兵的身體結合。各大家族裡一直流傳著一個隱秘,如果家族裡有這樣一位身上出現自己量子獸特徵的人,那麼他就是家族裡獨一無二的繼承人。        


    這樣的說法有幾百年了,直到莫輕凡的出現。        


    這是唯一一個半公開的返祖哨兵,同時也是莫家的繼承者、帝星戰力最強的哨兵,不出意外將是帝星下一位總首席。當然,如果莫輕凡喜歡的不是一位哨兵,而是一位可以安撫他情緒的嚮導的話,上面那些榮譽將無一例外全部歸屬於他。        


    家族看重一位返祖血脈的繼承者,但是在普遍年齡都有兩百歲左右的時代來說,如果繼承者只能活短短的幾十年,這對家族來說,也是值得重新考量的一件事。        


    莫輕凡是個溫柔優雅但又十分固執的人,他的自信來源於他的能力,而他過人的能力也是他握在手裡的籌碼,他拒絕了家族裡所有的安排和建議,他的事情,向來只有自己可以做主。        


    這個人好像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臉上一直掛著得體溫柔的微笑,身上的衣服連一絲折痕都沒有,一身的貴族禮儀,堪稱軍校時期的典範,再加上那張俊美迷人的臉,實在是完美的無可挑剔。        


    琅冬難得看到老朋友渾身浴血的狼狽模樣,在檢查了莫輕凡身上的創傷確定他還活著之後,用身邊醫藥箱裡的醫用紗布給他擦拭乾淨那些可怕的傷口,他手邊沒什麼特別好的藥物,只能先給莫輕凡吃了點解毒劑,但是在掰開莫輕凡抿著的雙唇之後,看到那兩顆微微冒出的尖牙,琅冬又默默把解毒劑放回去了。        


    他摸了下鼻尖想笑,真是心急則亂,莫輕凡的量子獸是體型巨大的帝王蛇,毒性是最強的,同樣也不畏懼任何毒素,莫輕凡現在浮現出返祖跡象,那兩顆毒牙可比赤甲蟲觸角的毒厲害多了,哪會需要什麼解毒劑。        


    不過這傢伙已經很久沒有用返祖形態出現過了,上一次還是三年前的時候,他們被困在寒冷的冰窟裡遭到一大群冰蠶的襲擊。莫輕凡返祖之後瞳孔變成幾乎透明的水色,中間一道豎瞳沒有絲毫感情,把冰蠶屠殺乾淨之後,毫無預兆地昏睡了過去。那次他背著半昏迷的莫輕凡闖出去,莫輕凡因為寒冷一度進入冬眠狀態,搓了多少雪也不管用,最後還是他用體溫把這傢伙暖過來的。        


    那次他們兩個人差點連命都丟了,要不是生死之間,莫輕凡不會輕易讓自己陷入狂化,甚至暴露出返祖形態。        


    琅冬用手撥開他帶著血污的長髮,露出那張俊美的臉來,低頭凝視他片刻,忍不住苦笑了下。唯一能把莫輕凡刺激成這樣,連命都拼出去不要的,也只有自己了。        


    琅冬手放在他臉頰上,又輕輕拍了兩下,歎了口氣。與此同時,精神細絲迅速地蔓延過去,在觸碰到莫輕凡的一瞬間就猶如撞到了一面銅牆鐵壁!琅冬腦袋裡一陣鈍痛,頭暈眼花,咬牙不叫出聲,他這一刻終於明白以前軍部給莫輕凡找的那些嚮導為什麼會臉色蒼白的從他房間裡出來了,這他媽的簡直就是拿自己頭撞鐵門!        


    莫輕凡的戒備心很重,意識沒有打開的跡象,封閉的鐵桶一般堅固。        


    琅冬簡直要慶倖這個傢伙是昏迷著的了,要不然他肯定已經受到這位的人身攻擊了,被踹開都是輕的。        


    強行進入不行,琅冬只能控制精神細絲小心的一點點接近,用最輕柔的力度緩緩探入,莫輕凡的意識還在抵抗,但是狡猾的精神細絲卻突然分裂成牛毛般粗細的數股,四散開從各個方位同時刺探進去!        


    進去了——!        


    再頑固的銅牆也有一絲縫隙,琅冬拼著撞碎十數根精神細絲為代價,讓其中幾根得以進入莫輕凡的意識裡。他臉色發白,但是進入莫輕凡意識裡,就像是未經主人允許踏入他家中的冒失客人,帶著一點古怪,但是又有說不出的親密感,像是看到了莫輕凡深藏在腦海裡的什麼*一般,實在是非常特別的體驗。        


    莫輕凡在他懷裡也微微顫抖了下,昏迷著的人發出一聲低吟,半張覆蓋著蛇鱗的臉看不出表情,另外半張卻明顯露出痛苦的神色。        


    莫輕凡不肯對任嚮導打開意識,他成年之後就沒有做過精神梳理,琅冬剛一進入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如果說羅德的意識是一團雲霧,莫輕凡的意識則是一道星河,龐大而充沛的能量席捲而來,讓琅冬渾身繃緊無法呼吸,他只能看清一角,但是僅僅看到的那一角就讓他膽戰心驚。        


    星河的表面上浮現著的是一個個焦黑的斑點,有些混亂的意識交纏在一起,看起來雜亂不堪。但是即便是受到創傷的星河,也散發著無盡威嚴,不容許任何人在這裡做出逾越的舉動。        


    琅冬艱難的控制著自己那僅存的幾根精神細絲,小心讓它們靠近星河上最小的一道黑色斑點,一點點吞噬著……他閉著眼睛,一手扶著莫輕凡的頭放在自己膝蓋上,另一隻手握著武器,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試圖讓懷裡的人恢復過來。        


    這是一項大工程,即便聯邦最好的嚮導出手恐怕也要大費周折,更何況是琅冬這樣一個精神力並不十分強大的共感者。        


    但是唯一慶倖的是,琅冬發現自己在堅持的過程中,那僅有的幾根精神細絲在慢慢的一點點擴大,它們吞噬了精神黑斑開始成長,很快就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度分裂出一根細小的精神細絲,繼續開始吞噬起來。精神細絲的增多,代表著精神力的增加,琅冬真切的感應到自己的實力在增強,變強的感覺讓他有些驚喜,但是也有些警惕起來。        


    哨兵和嚮導在成年後一般就固定等級,能力不會再增加,他現在這個身體卻是在緩慢但又堅定的在變強,從理論上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枕在他膝蓋上的男人依舊沉睡著,被擦拭過的頭髮顯露出一些銀白色的光芒,臉頰蒼白冰冷,只有偶爾用精神細絲給他梳理意識的時候,他才會微微顫抖一下。        


    琅冬舔了舔乾裂的唇,扯出抹笑,管他什麼合理不合理,莫輕凡是個怪物,他現在也變成個怪物,倒是正好。至少現在的他還能幫上莫輕凡一點,以後變成什麼樣,留著以後再說。        


    因之前的蟲洞扭曲而形成的新礦洞暫時是安全的,這裡又有赤甲蟲皇族的屍體,一般的蟲子不敢靠近,琅冬帶著莫輕凡暫時就躲在這裡藏身。        


    琅冬在附近的石壁上尋找到了一處水源,幾滴幾滴的水雖然少,但是接上一天還是有些剩餘的,用過濾劑簡單處理一下就可以喝。他身上帶著的食物和水在遇到蟲洞的時候丟了一些,剩下的部分也不太多了,他儘量挑揀著好一些的食物喂給莫輕凡,莫輕凡是一等哨兵,五感太過敏銳,只能吃天然食物和沒有刺激味道的營養劑。        


    礦洞裡其他的動物身上都帶著一定的毒素,不能隨意捕捉食用,琅冬也不敢離開莫輕凡身邊,這人一連昏迷了好幾天,身體也越來越冷,皮膚上的蛇鱗絲毫不見消退,這讓琅冬有點擔心起來。        


  ☆、第15 啞巴        


琅冬給莫輕凡治療了三天,這段時間裡他幾乎沒有離開過莫輕凡身邊,他把好一些的食物都喂給莫輕凡,身上的厚重大衣也脫下來覆蓋在兩個人的身上。        


    莫輕凡的身體很冷,琅冬就那麼一件厚衣服,勉強裹住兩個人。在靠近莫輕凡身體的時候,琅冬被冰得打了個哆嗦,但還是咬牙把這人的腦袋放在自己胸口捂熱,活像揣了一塊冰似的。        


    “太冷了,我……我說你不會是要冬眠了吧……”琅冬上下牙齒打顫,蜷縮起身體小心不碰到莫輕凡身上的傷口,尤其是他腿上那道猙獰的傷口,就算醒過來也要將養好一陣子了,這腿怕是斷了。        


    琅冬伸手搓了他耳朵幾下,白皙的耳廓很快就泛紅了,但是依舊沒有什麼溫度,入手冰涼。        


    這樣的情況琅冬見過很多次,在帝星,每年快要下雪的時候莫輕凡就會變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賴在家中整天不出門,經常跟他說著說著話就毫無徵兆的睡過去了,身體僵硬冰冷,要放到溫水裡暖半天才會恢復過來。        


    他第一次見到莫輕凡昏睡過去的時候嚇了一跳,問了同來的人一兩句不等全聽清楚就匆匆忙忙扛著莫輕凡去了浴室,兩個人一起在淋浴噴頭下沖刷了大半個鐘頭。他那個時候一身是水,狼狽不堪,莫輕凡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讓他出去……        


    也是那次,他親眼見到了身邊最親密的朋友對他不該有的念想。        


    兩個人依舊同進同去,但是他卻不能拿莫輕凡再當兄弟看待了,他不討厭這個人,即便知道這個人的心思他也提不起一點厭惡。        


    莫輕凡是優秀的,是驕傲的,那樣炙熱的眼神時時刻刻盯在脊背上的時候,琅冬承認,他心裡是有一點活動的,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不該有的念頭。        


    他是個冷靜的人,和莫輕凡十幾年的交情下來,不覺得變成伴侶會更好。帝星也有哨兵與哨兵的結合,很少見,但是也有幾位。那些人活的都不長,運氣好些的能提前發瘋死了,而留下來的那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摯愛頭痛欲裂整個人都崩潰,最後變得瘋狂,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想和莫輕凡活的更久些。        


    不過所有的理智都在見到莫輕凡的時候亂了,甚至還蹦出了一句他都快忘記的問話。        


    琅冬自嘲的笑了一下,伸手碰了碰那半張覆蓋著蛇鱗的臉頰,眼睛裡沒有一點兒嫌棄,“你知道機甲爆炸前一秒,我最後悔的是什麼嗎?”他手指揉過莫輕凡的雙唇,形狀姣好的唇瓣被他揉的帶上了一點血色,琅冬低頭貼在上面喃喃道,“我後悔沒答應你,臨走前和你幹.一場。”        


    貼著冰涼的唇親了一會,琅冬抬起頭來,臉上有些泛紅,但笑彎起來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他在那個時候就想通了,更何況是現在?之前是莫輕凡在追求他,這次就換他主動,不管這傢伙是什麼怪物,他都不嫌棄他。雖然現在他換了個殼子,但是莫輕凡還是認得出自己吧?琅冬眉頭微微皺了下,好半天沒有鬆開,他在苦惱怎麼解釋,這事兒太離奇了,可能還要跟莫輕凡說出好些小時候一起經歷的事他才會信吧?        


    希望這傢伙千萬不要起疑心,他學的最好的是機甲駕駛,莫輕凡在軍校畢業成績最優秀的可是諜報審訊。        


    琅冬胡亂想著,抱著懷裡的人睡著了。        


    一連數日的治療,精神細絲在兩個人身體相連的瞬間就歡快地擴散出去,即便在琅冬睡著的時候,它也依舊在莫輕凡的意識裡小心翼翼地吞噬那些精神黑斑,一點點壯大自己。        


    琅冬睡的很沉,無意識地向莫輕凡靠的更近,在吸收掉這種怪異的能量之後,他體質也在一步步改善,身體變得更健康也更暖和。        


    莫輕凡沉睡了很久,他無法醒過來,直到在睡夢裡感覺到誘人的溫度,手指極其輕微的動了一下,讓自己向熱源靠近。        


    還要……再多一點……        


    這些不夠,這樣的溫度不足夠讓他清醒過來……        


    要再靠近一點……        


    琅冬是在睡夢中驚醒的,他腰側被一雙手用力握緊,冰涼的觸感和細膩的蛇鱗讓他打了個冷戰,很快就醒了。就在他睜開眼睛的同時,也被人狠狠地一腳踹出來!        


    “我操……!”琅冬罵了一聲,眉頭皺成一團,腰側鐵定淤血了,這一腳可真他媽的狠!        


    莫輕凡支撐著身體坐起來,身上披著琅冬的衣服,一頭銀髮順著臉頰垂下,眼神看著琅冬冰冷的厲害。        


    “喂,你這什麼臭毛病,睜眼就踹人啊?!”琅冬站起身,從溫暖的衣服裡被一腳踹出來的滋味可不好受,他現在又冷又疼,還一肚子的火。“莫輕凡,我想跟你談談,我知道這事有點離譜,也挺扯的,但是我……”        


    對面依靠著礦洞壁半坐著的俊美男人依舊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他盯著琅冬,對他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下意識地警惕和防備著。        


    琅冬也覺察到一點不對勁了,道:“莫輕凡?”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琅冬,對他的名字毫無所覺,仿佛那個名字跟他沒有關係。        


    琅冬這次真的頭疼了,他咒駡了一句,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道:“那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琅冬……你有印象沒有?”        


    上前邁出的一小步立刻讓莫輕凡坐直了身體,如果不是他那條斷了的腿拖著無法行走,他恐怕會先沖上來扭斷琅冬的脖子。這個人進入他的領地,再弱小也是冒犯了他,尤其是受傷的時候,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看到他的傷口,知道他的弱點。        


    琅冬往後退了兩步,看著莫輕凡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頹然的坐在地上。兩個人就這麼互相佔據一個對角,盯著彼此打量,琅冬是在不死心的觀察他,而莫輕凡則是充滿警告意味的讓他滾遠一點。        


    琅冬眼角抽了一下,看了莫輕凡一會,沖他豎起一根中指:去你大爺的!當初不是你粘著小爺的時候了,喂你吃藥喂你進食還給你治療,照顧了幾天就這待遇?!        


    莫輕凡喉嚨裡發出一聲沙啞刺耳的警告聲,他似乎傷了喉管,無法說出話來,但是依舊威脅意味十足。        


    琅冬小心觀察對面的人,看到他之前撞傷的額角,眼神多停留了一會。估計是那個時候的碰撞造成了現在的失憶,不過看起來除了失憶還失聲了,現在好了,別說他了,莫輕凡恐怕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了。        


    琅冬摸了鼻尖一下,原本還有點緊張的心情頓時散了個一乾二淨,哭笑不得。        


    兩個人相持而坐,莫輕凡走不了,而琅冬卻是在沉默了一會之後,就起身離開了。        


    莫輕凡盯著他離開的背影,見他真的走遠了,這才放鬆下來,慢慢閉上眼睛,但是很快他又再度繃直了脊背坐起來,盯著礦洞的入口處臉色不善。        


    琅冬又回來了,而且這次他手邊還提了個背包,裡面放著一點營養素和雜物。他沒敢走遠,也幸好運氣不差,在外面不遠的地方就撿到了這麼一個丟棄在礦坑裡的背包。他把背包裡的營養劑都丟過去投喂莫輕凡,自己不敢輕易靠近,想了想又從背包裡翻出一條毯子,也給對面那位扔了過去。        


    莫輕凡早在琅冬扔營養劑過來的時候就一把接住了,等到毛毯也扔過來的時候,他看著琅冬的眼神帶了一絲考量。        


    琅冬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撞失憶了還是撞傻了,沖他比劃了幾下,道:“給你吃,那衣服不夠長,毯子也給你用。”莫輕凡現在的模樣太可怕,他拿不准自己現在過去會不會受到攻擊,還是扔過去的穩妥,腰側那還有一個腳印沒消,現在略微一動就疼。        


    莫輕凡這傢伙,這個時候下手可狠著呢。        


    莫輕凡對包裝完好的營養劑也只是略微觀察了下,很快就打開包裝吃掉了,他身體受傷,正是需要進食的時候。        


    琅冬一連出去搜索了幾天,似乎是因為赤甲蟲皇族的關係,這裡的蟲子很少,倒是讓他撿到了一些參加祭月的人掉落的東西,食物和保暖物品琅冬都拾到自己的包裡去收著,那些沒用的就藏到礦洞的縫隙裡去,把路面清理乾淨。        


    琅冬一連投喂了幾天,莫輕凡食欲大增,恢復的也很快,有幾次琅冬看見他在偷偷活動那條受傷的腿。        


    返祖哨兵的復原能力有多可怕,琅冬還是知道的,對他身上的傷也放心了許多,再看到莫輕凡吃光幾支營養劑的時候,忍不住笑道:“哎,我說你這是傷到胃了吧?怎麼吃的比我還多啊。”        


    對面俊美的男人銀髮披在肩後,聽見他說話,也只睜著一雙微微泛紅上挑的眼睛,滿懷戒備的盯著琅冬,一面慢條斯理地吞食自己手裡的食物。        


    琅冬罵了一聲,扔了一塊火腿過去,那傢伙咬了一口,很快皺眉吐了出來,不再看一眼。        


    琅冬只能把營養劑扔給他,看著那塊火腿咽口水,他手裡的食物也不多了,這傢伙怎麼還敢挑食挑的這麼明目張膽?!他們以前在軍營裡受訓,莫輕凡可向來都是楷模表率,失去記憶之後徹底不扮演好人了嗎?!        


    莫輕凡蓋著毯子坐在一角,佔領了大半的領地,眸子森冷的看著琅冬,見他沒有靠近的打算這才略微閉上了眼睛,小憩一會。        


  ☆、第16 交易        


琅冬一連外出幾天,附近的資源他已經搜索乾淨了,只能走的更遠一些,也零星的遇上過幾隻赤甲蟲。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就睡在赤甲蟲皇族小山一樣的軀殼旁邊,這些赤甲蟲對他身上的味道防備不是很重,琅冬幾次偷襲都得手了。        


    赤甲蟲身上有用的部分不多,帶有毒素的觸角和靠近背部的最堅硬甲殼是製作機甲的材料,只是這些都是低級材料,入手又沉,琅冬還看不上,只收集了一些完整的觸角,其餘的扔在原處。他把那幾隻赤甲蟲的軀體堆到一處,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托莫輕凡的福,他現在的身體被改造的比之前好了太多,耳朵也變得靈敏起來。精神細絲微微動了下,探出去感測了下,至少有56個護衛正在趕來,不過感應到的護衛有些衰弱,很有可能是受了傷。        


    這具原身就是在礦洞裡被殺的,琅冬不認為自己現在能和這麼多護衛打個平手,但是離開也來不及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礦洞,依靠在牆壁上等著那幾個人來。莫輕凡還在後面的礦洞裡,順著這七繞八拐的洞穴找過去的可能性不算大,但也是有一定危險的。        


    幾個人近了,說話聲也越來越清晰,待走近時發現是一群高大的男人簇擁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過來,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多少有些傷痕,能看出之前遇到了不少甲蟲的襲擊,最中間那個被攙扶著的少年,在同伴礦燈的映照下還能看出他嘴唇發青,有中毒跡象。        


    他們很快就注意到礦洞裡還有其他人,臉上浮現出警惕的神色,在看清琅冬和他周圍那幾具死去的赤甲蟲的時候,非但沒有撿到便宜的驚喜,反而警惕的圍城一個圈,小心留意周圍。他們上次已經受過一次騙了,有一個小隊,用他們隊裡的共感者和物資當誘餌,其餘人埋伏在周圍,要不是他們沒有起貪心,恐怕早就遇害了。        


    琅冬也在觀察他們,這些人把中間那個受傷的人圍起來顯然是長久以來的保護成了習慣,第一反應就是維護他,這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只能說中間那個人是一個特別重要的人物。再觀察一下他們的服飾,雖然已經有些沾上血污,但還是能辨別清楚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樣的著裝,最中間那個傷者的衣服和武器更加好一些,顯然是某個小家族的核心子弟來歷練,周圍這些都是他的私人護衛。        


    琅冬觀察這些人的時候,順便放出一絲微弱的精神細絲,小心的探查了一下,週邊的人都沒有到達哨兵的級別,反倒是中間那個受傷的少年在他精神力的感知裡是最為清晰的,像是一點不停跳躍的光芒,顯然五感的進化程度比周圍的人都要高出一些,很有可能進化為一名哨兵。        


    中間那個少年似有所覺,抬頭看了琅冬一眼,開口道:“你是共感者?你不要害怕,我們只是路過,一天前遇到了幾十隻甲蟲的襲擊,現在不想跟你交戰。”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們的小隊傷亡也很慘重吧?我們還是不要內鬥的好,大家再堅持個十幾天就能出去了,你說呢?”        


    見對方誤會了,琅冬也沒說破,只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指了一個礦洞道:“那邊不能通行,你們繞別的路。”        


    琅冬越是看起來無理,這些人反而越拿不准他到底有多少同伴,略微猶豫一下就轉身去了別的入口。        


    琅冬又道:“等下。”        


    那幾個人身體繃緊了,回過頭來警惕的看著他,道:“怎麼,剛才不是說好了嗎,難道你反悔了?我們是海默家族的,我想你應該聽過我們家族的名號。”        


    琅冬看了他們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他們的背包上,開口道:“我想跟你們交換物資。”        


    那幾個人明顯松了一口氣,只有最中央受傷的少年依舊皺著眉頭,啞聲道:“我們也沒有多少物資了,只有一點清水和營養劑,還有幾塊火腿。”        


    琅冬看了他顏色發青的唇,試探道:“我這裡有解毒劑,跟你們交換食物和清水。”        


    那幾個護衛明顯有些驚喜,就連中間那個受了重傷的少年眼睛也是一亮,立刻追問道:“你有解毒劑?有多少,我們跟你交換!”        


    琅冬含糊道:“也沒多少,不能都換給你們,我拿出三支做為交換。”        


    三支解毒劑已經足夠海默家族的這群人堅持到祭月結束了,他們沒有多猶豫,很快就同意了交換,他們手裡的食物還有不少,大部分都是護衛和哨兵吃的營養劑,也有一些普通的糙麵包和火腿。琅冬提出只要營養劑,他是給莫輕凡準備的,但是對方顯然誤會了,越發覺得這個瘦弱的共感者背後有一隊護衛。        


    在談判過後,海默家族的人拿出了40支營養劑交換了琅冬手裡的3支解毒劑。        


    “這些赤甲蟲的觸角和背殼你們要不要?價格也很便宜,跟你們交換幾瓶清水。”琅冬踢了踢腳下的甲蟲軀體,道:“很完整的背殼,我可以跟你保證,拿出去一定會賣個好價錢。”        


    這個價格實在是非常低廉了,在外面1個能量點都不值的清水,遠遠比不上赤甲蟲背殼來的珍貴,尤其是這麼具赤甲蟲,而且連觸角都在,觸角的價格可是又高出足足一倍!        


    “這些東西對我們沒有太大的用處,帶著也是累贅。”海默家族的人這麼說著,但是依舊兩眼放光的看過去,他們都是五感進化過的人,能看的出這些赤甲蟲軀殼都很完整,拿出去都能賣不少錢。        


    琅冬做出不耐煩的神色,道:“行不行就一句話,跟你換幾瓶水而已,還是你們賺了。”        


    海默家族的人還是跟他交換了,拿出的清水不多,只有4瓶。琅冬俐落地讓出這幾具赤甲蟲的軀體,把那幾瓶水也放進背包裡,轉身就走了。        


    那些人的背包和琅冬的一樣,上面都帶著血跡,至於是自己的還是其他人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琅冬跟他們多換了點清水,是打算留給莫輕凡用的。雖然那個人不說的,但是琅冬以前也是哨兵,知道礦洞裡的水源有多難以下嚥。莫輕凡實力越高,越能感知的清楚,每一口過濾後的水都喝的很慢,但都喝下去了。        


    琅冬按了下包裡的那幾瓶水,唇角向上揚了揚,加快了腳程。走了一小段路之後,琅冬就開始不停的更換洞穴進入,剛才跟他交換物資的那幾個人果然順著他追過來了。琅冬記憶力強,這幾天的探索下來也把周圍摸了個一清二楚,在多繞了幾條路之後,後面的小尾巴終於甩掉了,自己返回他和莫輕凡待的地方。        


    但是就在琅冬回去之後,發現莫輕凡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只赤甲蟲皇族的堅硬背殼和觸角。        


    琅冬心猛地跳快了幾分,精神力開到最大,努力去感應莫輕凡的存在。幸而他前幾天一直給莫輕凡做精神梳理和治療,自己的精神細絲也吞噬了不少裡面的精神黑斑,感應的還算清楚。莫輕凡是能力極為優秀的哨兵,就像是在礦洞裡熠熠生輝的螢火,比任何人都要清晰的反應在琅冬的腦海裡,他沒有一刻耽誤,立刻起身找過去!        


    這礦洞裡的人都不能放心信任,更何況還有赤甲蟲皇族這麼珍貴的材料,就算是他也有點動心了,如果莫輕凡遇到的是一支小隊……莫輕凡的腿傷的還很重,絕對會吃虧!        


    琅冬一路找過去,也顧不得精神力外放到極限之後讓腦內一陣陣頓疼,他生怕莫輕凡受傷,只催促自己加快腳步、加大感應,生怕和莫輕凡錯過。        


    等琅冬按照精神力的指引找到莫輕凡的時候,那位正在用一條濕潤的毛巾擦拭自己的身體,看到琅冬的時候明顯有些意外,挑了下眉。        


    莫輕凡旁邊是一同消失的赤甲蟲皇族的背殼,他把它們拼湊在一起,搭建了一個類似帳篷的東西,而赤甲蟲皇族那碩大的觸角也被簡單的切下最堅韌的前半部,改造為長鞭的樣子,此刻正纏繞在莫輕凡的手臂上。        


    人人畏懼的劇毒,對於本身就帶著毒性的莫輕凡來說,沒有絲毫作用,從他手指繞動長鞭的動作來看,用著還算順手。        


    而在莫輕凡身前不遠處,是一口很小的泉眼,正順著礦洞不太平整的斜坡流下去,顯然是一處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的根據地。尤其是帶著潔癖的主人還精心收拾了一下這裡,並且打理了自己身上的血污,此刻看起來恢復了不少昔日的氣勢。        


    琅冬在看到他完好的時候心終於放回肚子裡去了,他跟往常一樣沒敢走近,只遠遠的坐在一旁休息。        


    莫輕凡看了他一眼,抬手扔了一個東西過去,琅冬伸手接住,是一支營養劑。        


    琅冬看著他身邊放著的幾個碩大背包,又看了看在那裡摸著鞭子的莫輕凡,他覺得這位很有可能出去打劫了,而且還收穫頗豐。        


    此後的幾天裡,莫輕凡不管琅冬收穫如何,每到飯點的時候都提供給他一支營養劑。這是普通人的進食分量,但是對琅冬來說就是打打牙祭,在礦洞裡要保持體力,琅冬接過來也都吃了。但是很奇怪的是,他最初給莫輕凡治療的那幾天裡,自從吞噬了莫輕凡的精神黑斑,他連續幾天都沒有那麼饑餓了,對食物的需求不大,現在沒有給莫輕凡治療,食欲也跟著提升上去,肚子總是會餓的受不了。        


    這種饑餓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直到拖到幾天之後,琅冬終於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起來。他額頭有些發熱,身體發軟,對於握在手裡的營養劑,反倒是覺得對面的莫輕凡更可口一些。他想要接近莫輕凡,想要吞噬他體內的精神黑斑,想要……        


    琅冬閉了閉眼睛,呼出一口熱氣,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第17 逆轉        


跟上次發燒的時候很相似,琅冬開始渾身無力,但是跟上次不同的是他的頭腦暫時還是清醒的,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發熱,鼻尖縈繞著一絲淡淡的資訊素髮出的甜味。他伸出舌頭舔了下唇,費力的伸手去包裡拿出水壺,裡面裝著一點過濾後的水,但是顫抖著的手臂讓他無法握穩,水也撒了一身。        


    琅冬深吸一口氣,再呼出的時候,鼻尖那股甜味兒更重了。        


    他眼神渙散,眼前的事物開始重疊,甚至連那一盞散發微弱光芒的礦燈光線都開始晃動,琅冬搖了搖頭,再去看,還是看不清它們本來的樣子。        


    “該死的,這該不會是……成年了吧?”跟注重力量的哨兵不同,嚮導成年更多的會散發出資訊素的味道,告訴對方自己現在可以和一位哨兵結合了。資訊素的味道會擴散到方圓十幾公里以內,簡直就是一個活靶子,告訴全部的人這裡有一個剛成年的未被標記的嚮導。        


    琅冬抬頭看了莫輕凡一眼,如果這個時候讓莫輕凡咬一口做個臨時標記,似乎還能躲過這一劫。        


    莫輕凡面孔平靜毫無波瀾,甚至對他散發出的資訊素的味道表現出了一些警惕,握著手裡的長鞭放在膝蓋上,手臂的肌肉也跟著鼓動了兩下。        


    琅冬無力地閉了閉眼睛,他該死的忘記了,莫輕凡這傢伙除了‘他’以外排斥任何人——尤其是嚮導,這麼多年被安插在莫少將身邊的嚮導太多,沒有一個成功上位,實在要歸屬于這位少將大人的堅貞。要是放在以前被人提起這事琅冬可能會下狠手修理亂說話的人,但是現在他真想修理一下莫輕凡的腦子,這人怎麼就偏偏被撞傻了呢?!        


    琅冬咬唇站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帶了些水汽,但目光還算堅定,並沒有完全被身體所控制。他扶著牆壁慢慢退出去,他不能在這裡,他資訊素的味道會引來不少人,莫輕凡會受他的連累。        


    他不清楚礦洞裡資訊素的味道擴散的速度如何,但時間肯定不多了,至少要先找個水源,用水隔絕開氣味……琅冬牙齒咬破嘴唇讓自己再清醒一些,就在他前幾天外出搜索洞穴的時候見到過一個地下暗河,雖然是枯水期,但是躺下的時候水勉強覆蓋住身軀,多少能起到一點隔絕的作用。        


    但是沒走幾步,體內灼熱異樣的感覺就越發熱烈,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上,這麼一番折騰下來,資訊素的味道在這條小礦洞裡越發彌漫開來,讓坐在對面凝視他的莫輕凡終於有了動作。        


    莫輕凡走到琅冬身邊,蹲下身鼻尖聳動了一下,他聞得到這個男孩身上濃郁資訊素的味道,很熟悉,他的意識告訴他這個味道是無害的,甚至還有著一絲模糊的好感。        


    琅冬之前用精神細絲探入莫輕凡的意識海,兩個人已經有了初步的交融,再加上成年的種種表現,資訊素的味道散發出來的同時,他的精神細絲也在拼命挽留,甚至是貪婪地渴求莫輕凡的氣味。        


    他們是相容的,至少90%以上,彼此都對地方有著致命吸引力。        


    莫輕凡再靠近了一些,連緊跟在他身旁的白色巨蛇也在催促著,它身上還帶著蛻了一半的皮,看起來沒有以往的氣勢,正是最為脆弱的時候。白蛇的蛇尾在地上甩地啪啪作響,一雙瞳孔裡微微帶上暗紅色,盯著琅冬四處尋找他的量子獸,它有些迫不及待了。        


    就在莫輕凡抱起琅冬的一刹那,琅冬身旁的一隻橘黃色幼小的動物猛地躥出來,它突然暴起,幾下順著白色巨蛇的身軀跑到蛇頭下方的一處位置,絲毫不懼怕白色巨蛇體內的毒液,死死咬住七寸處不鬆口,雖然只有一丁點大,但皮肉撕裂的還是讓白蛇痛地在地上翻滾。        


    量子獸的傷亡對哨兵或者嚮導來說同樣是致命的,他們的精神會崩塌,甚至在量子獸消散之後陷入永眠,再也無法清醒。白蛇身上受到的疼痛,莫輕凡也是感同身受的,他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還是彎腰抱起琅冬,慢慢走回他搭建起來的那個小帳篷裡。        


    白蛇的身軀巨大,而琅冬的那只還只能算是幼獸,嬌小的身軀猶如一隻松鼠般大小,在十幾米的白色巨蛇面前完全不是對手,要不是那一口尖利的牙齒和強勁的咬合力,是不會讓白蛇受傷的。白蛇瞳孔豎起,它有些憤怒,但在翻滾的時候仍然刻意躲開那只幼獸,只想把它甩下來,而不是壓死它。        


    它們不是一個級別的,它不想殺死那只幼獸。        


    赤甲蟲背殼搭建起來的帳篷十分矮小,只能讓兩個大男人勉強側躺,幸而琅冬現在還是少年身形,並沒有占太多地方。莫輕凡把琅冬放在帳篷裡,和自己搶奪來的那些背包放在一起,那裡面有食物和清水,是他的戰利品,而這個少年顯然也是。        


    琅冬身體發軟,他身上都是汗,從小腹蔓延開的異樣熱流讓他身體開始顫抖,他一陣陣發熱,在身邊那人靠過來的時候,完全沒有辦法推開他。        


    琅冬意識有些混亂,他只記得要離開莫輕凡,那麼此刻任何一位元接近他的人都會被反射性地推開,他試了幾次,都無法推開那個人,反倒是被那個充滿侵略氣味的人按在地上不住地嗅味道。        


    琅冬身體熱的要爆炸了一樣,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戰慄,也無法分辨對方身上資訊素的味道,只咬緊了牙齒反抗,他試圖抬起膝蓋去攻擊,立刻就被另外一條強有力的大腿分開了雙膝,狠狠地按在地上!        


    “滾開……”琅冬嗓子裡發出一聲低吼,內心深處依舊是驕傲的他如何甘心被人這般對待?!        


    對方身軀在狹窄的空間裡覆蓋著他,鼻尖噴出的灼熱氣息互相交纏,雙唇離的很近,再靠近一分就會被吻到。琅冬抬起下巴,想也不想地就去撕咬對方的唇瓣,用的是他一貫野蠻粗野的攻擊架勢——        


    琅冬身體裡的精神細絲在他們的雙唇接觸的一刹那,立刻歡快地分散成幾十股鑽入莫輕凡的意識裡,這一次它遇到的抵抗沒有之前那麼嚴密。它開始自發自覺地給莫輕凡治療,吞噬著莫輕凡意識裡的黑斑,留下一絲淡淡的印記。        


    莫輕凡似乎也發現越靠近這個人,頭疼就會越減輕幾分,他不住地貼著琅冬摩蹭,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因為精神細絲“進食”的關係,琅冬也恢復了一點,他嘴裡都是血,鬆開唇卻被對方更為霸道地吻了進來,舌尖抵著他的糾纏不止,給了琅冬一個帶著濃郁血腥味道的吻。        


    琅冬認出他是莫輕凡,眼睛略微睜大了幾分,推拒的手就放鬆了力道。他沒有力氣,又被莫輕凡拱地血氣亂竄,最後也有點受不了彼此資訊素的問道,雙手環繞住莫輕凡的背。莫輕凡身上的味道太好聞了,他心裡如果只允許一個人對自己這樣的話,恐怕就是這傢伙了。        


    這是他唯一能放下心理防線的一個人。        


    莫輕凡親吻著琅冬,和他交換著彼此資訊素的氣味,這是標記的第一步,互相熟悉對方的味道,也互相染上對方的味道。        


    琅冬的衣領被撕開,莫輕凡附身貼著他的脖頸,雙唇蹭動幾下,很快就選中了喉嚨的位置,張開嘴含住那塊嫩肉,微微用力咬下去。        


    琅冬眼睛睜大了,手放在他肩上想要推開他也來不及了,“喂,你瘋了那是毒牙,你用毒牙咬我……唔!!”        


    莫輕凡雙眼緊閉著咬下去,尖銳的兩顆牙齒透過皮肉把自己的資訊素注射進去,灼痛的感覺地猶如一劑毒藥,讓人沉迷又一陣陣的顫抖。        


    莫輕凡來不及鬆開琅冬的喉嚨,身體晃動了一下,很快就沉沉地覆在了琅冬身上暈過去。        


    於此同時,外面也傳來一陣巨物墜落地面的聲響,轟隆一聲,那只向來不可一世的白蛇也被活生生地咬趴下了。        


  ☆、第18 量子獸        


琅冬被咬的一瞬間眼神短暫地失焦,但是很快又恢復過來。他能感覺到身體裡的那種灼熱感暫時被壓制下去,喉嚨處還帶著疼痛,肯定被咬的不輕。        


    琅冬躺在那胸口起伏幾下,費力地把莫輕凡從自己身上推下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喉嚨的位置,那裡凹凸不平,果然留下了一個清晰的牙齒咬傷的痕跡。哨兵手冊和嚮導手冊是合併在一本小冊子裡的,按照那本手冊上寫的,這個傷痕再過不久就會消失,只有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會再度浮現出來。        


    所有的嚮導都會在經歷這一步,氣味污染、標記、結合,他們的哨兵通過這些給他們提供精神屏障,把他們保護在自己的範圍,不讓別的競爭對手覬覦。他和莫輕凡做到了前兩步,足夠他撐過這一段時間了。        


    琅冬揉了喉嚨一下,額頭上帶著冷汗,又有些慶倖。        


    上次發燒之後他的能力得到了提升,他以為自己也就是個共感者了,沒有想到會再一步進化。琅冬眉頭皺了下,抬起手掌看了一眼,他懷疑是那塊消失在血液裡的藍色碎石帶給他的影響,但是又不敢十分確定。現在他能肯定的是,剛才的氣味肯定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即便是在聯邦,嚮導也是沒有自由的,被發現的未註冊嚮導會被送去嚮導學校,當然這在這個小能源星上應該也算是幸運了,如果他身邊沒有莫輕凡,很有可能被某個他不認識的護衛或者哨兵給強行標記。哪怕只是精神結合,他也會被帶上枷鎖,變成那位哨兵的附庸。        


    琅冬喉結滾動了幾下,從莫輕凡放在一旁的背包裡翻出幾件乾淨衣服,艱難的起身去處理自己身上被汗濕透的衣物,在沒有空氣除味劑的情況下,也只有土層能掩蓋住味道。他還帶著一些剛才的氣味,恐怕也得擦洗一下才行,剛才的味道太強烈,這會怕是已傳出去引起騷動了。        


    萬幸的是他剛剛覺醒,能量波動小,又被莫輕凡及時標記,資訊素擴散並沒有那麼嚴重。        


    而就在這時,琅冬忽然感受到了自己量子獸的存在,他的精神力膨脹到前所未有的一個強度,由原先的幾十股已經突破為一百股以上。精神力的增強不同于哨兵時期的體能強大,琅冬能感覺到自己腦海裡的急切呼喚,也能感覺到外面有一位親密的夥伴,那種熟悉的親密感讓他忍不住想要立刻出去,去見見那個小東西。        


    琅冬從帳篷裡出來尋找,心裡一陣悸動,可剛一出探出頭來就被一雙金綠色的巨大蛇瞳冷冷地盯著,巨型白蛇吐出的信子幾乎舔到了他臉上。        


    身形巨大的白蛇量子獸實在無法支撐,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只餘下一雙王者的眼睛還有些氣勢,它原本身體就在蛻皮階段,是最為脆弱的,但是那只它有好感的幼獸又刁鑽的厲害,咬在七寸處不斷見血,它再強大被按住了命門也無法逞兇,最後只能被咬地跌在地上半死不活。        


    琅冬繃緊身體不敢亂動,他見過莫輕凡的量子獸很多次,還是有些頭皮發麻……等下,莫輕凡的量子獸在這裡,他的在哪裡?視線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掃蕩了一圈,除了一隻肥嘟嘟的老鼠再也沒有其他……等下,老鼠?!        


    那是一隻胖乎乎、渾身帶著橘黃色絨毛的小傢伙,在琅冬看到他的時候還怯生生地把臉埋在自己蓬鬆的大尾巴裡。        


    “這……這好像不是老鼠吧?”琅冬走過去它也沒有躲開,反而有些期待的看著琅冬,琅冬這才看清它那雙粉紅色的眼睛,配合上兩節圓球一樣的身體,看起來十足的可愛。琅冬把它抓起來,隨意捏了兩把,甚至還捏著腦袋試著拽了兩下,小傢伙的身體跟著一起延長了,它似乎受了驚嚇,兩隻小眼睛裡頓時凝聚了圓滾滾的兩大顆淚珠,隨時都有哭出來的可能。        


    手裡的東西給他的感覺越來越微妙,小東西傳遞過來的種種情緒直接翻譯在琅冬腦海裡那只有“嚶嚶嚶”的委屈抽泣聲,琅冬心裡忍不住也跟著抽了下,這玩意兒……不會是他的量子獸吧?這麼弱的量子獸,加上他這副小身板……他現在就是個弱雞嚮導了?        


    琅冬眼前有點發黑,不知道是餓的還是被現實打擊的,弱雞嚮導總比弱雞共感者強些,琅冬不住安慰自己,那些嚮導的量子獸也確實都是這樣溫和的食草性動物,或者雜食動物?琅冬把手裡的那團幼獸拽著脖子和屁股又拉長了一下,小東西的身體變成了寬長條形,看起來不那麼像老鼠了,更像是一隻獴。        


    “你是我的量子獸?食草系的?不會是雜食吧,我不記得我愛吃堅果啊。”琅冬揉搓它幾下,幼獸抱著自己蓬鬆巨大的尾巴在他掌心裡瑟瑟發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琅冬回頭看了一下白蛇,看見它身上的傷痕的時候,就明白過來了,“蛇獴?”        


    橘黃色皮毛的幼獸縮在他掌心,顫顫巍巍抱住他一根手指,討好的舔了舔。        


    蛇獴,傳說中蛇類的天敵,以各類蛇為食的小東西,身形靈活,不畏懼任何毒液,即便在吃飽的情況下見到毒蛇也會毫不猶豫地咬死。這跟琅東哨兵時期的量子獸可完全不同,他以前那只是虎形量子獸,高大威武,不可一世。        


    自己換了個殼子,量子獸也換了,琅冬看了它一會,歎了口氣,把它揣進了衣兜裡。        


    蛇獴和主人心意相通,它能感覺到主人心裡淡淡的遺憾,但這讓它有些憤怒,扭頭把腦袋埋在了口袋最下方,撅著屁股不肯再看琅東一眼。        


    琅東有些奇怪地看了白蛇又看了看自己口袋裡的小東西,自言自語道:“剛才該不會是你咬趴下了莫輕凡的量子獸,他才突然昏過去的吧?看著也不像啊,你躲什麼?我不拽你腦袋了,怎麼這麼害羞啊……”        


    巨大的蛇形量子獸在聽到“害羞”這個詞的時候,身形顫了顫,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受到了什麼別的刺激。        


    而在琅冬起身去挖坑掩埋自己的衣物的時候,距離這裡十幾公里遠的幾個護衛正在瘋狂的趕過來,他們在不同的洞穴向著同一個位置奔跑,眼睛充血發紅,呼吸也變得急促,唯一相同的地方恐怕就是他們都是護衛裡的佼佼者,年紀在十幾歲的也有幾個,那幾個正是家族裡悉心保護著的核心子弟,是最有可能進化成哨兵的。        


    他們跑的很快,沖在最前面的高個子男人一身衣服髒亂,臉上也帶一道深深的傷痕,正是因蟲洞跟琅東走散的羅德!        


    羅德眼睛變得血紅,他能嗅到那陣迷人的資訊素的味道,他認為自己和那位嚮導更為親密,他甚至之前就接受過對方的幾次治療……不,不對,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嚮導。羅德在空氣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雙眼睛亮地驚人,他欣喜的發現這個熟悉的味道竟然是琅冬!        


    羅德接受過琅冬數次治療,他能感應出那個男孩的氣味,但是像今天這樣甜美而熱烈的可是第一次!他喉結劇烈滾動幾下,簡直欣喜若狂,他猜到琅冬進階了,成年了,而且還是一個剛剛成年沒有被任何人碰觸過的嚮導!        


    可是緊接著,那陣甜美的味道就消散了,再也無法找到,像是被什麼屏障隔絕開來。        


    羅德失去方向,在原地停下腳步,緊跟著就開始瘋狂嘶吼起來,他感到一陣憤怒,有人碰了他的嚮導!!該死的,有人標記了那個嚮導,甚至佔有了他!!        


    羅德眼睛顏色變得血紅,他開始在礦洞裡焦躁地四處亂撞,甚至開始無意識地攻擊礦洞壁,陷入一陣瘋狂。        


    和羅德同時感應到資訊素氣味消失不見的,還有另外一群人,他們在不同的礦洞裡停下趕路的腳步,有的一臉狐疑,而有的則是同羅德一樣狂怒不休,但是他們的五感並沒有得到全部的進化,對嚮導的搜索還遲鈍的多,他們找不到那個剛剛成年的小嚮導,也無法再嗅到他的氣味,只得停下了搜尋。        


  ☆、第19 相擁        


琅冬找了水源簡單清洗了自己一下,這裡的地下暗河很淺,水質也不怎麼好,但是能找到已經是幸運了。        


    水流的聲音讓琅冬心情平和了一些,以往他每次快要失控的時候,就會去靜音室待一段時間。靜音室裡源源不斷的水流雜聲會隔開外界其他紛亂的聲音,跟那些烏七八糟的聲音來比,枯燥而冰冷的水流聲相對來說要好的多。        


    他又摸了自己的喉嚨一下,那裡的咬痕果然已經消失不見了,但是灼痛感還留在記憶裡,也不能完全說是只有痛楚,同時還有一些刺激地頭皮發麻的快.感。        


    琅冬臉上有些發熱,他捧起水潑了幾下,讓自己清醒一點。口袋裡的小蛇獴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琅冬把它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在掌心和它說話,“你最清楚我的內心對不對?所以剛才咬了莫輕凡的量子獸,其實還是我沒有做好臣服的準備,我以前是個哨兵,所以一下要接受被當做附屬……真的需要一點時間。”        


    小蛇獴抱著尾巴看著主人,它感覺到琅冬沒有因為它咬趴下那條蛇生氣,於是縮起兩隻前爪在他掌心裡站起來,濕漉漉的眼睛裡帶著幾分親近。        


    琅冬揉了它腦袋,笑了下,把小東西又揣回衣兜裡,帶著一條被清水打濕了的毛巾回去了。        


    他找到莫輕凡的時候,那位還沒有清醒過來,趴伏在帳篷邊的巨大蛇形量子獸見他走近並沒有攻擊,吐著蛇信只是盯著他的口袋不放。        


    莫輕凡還在睡著,返祖哨兵的量子獸可以給他們莫大的力量,但是當量子獸受到傷害,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痛苦。        


    琅冬用濕毛巾給他擦拭了下身體,莫輕凡皮膚帶著一種很少接觸陽光的病態白皙,但是肌肉結實勻稱,但是此刻外露的皮膚上有摩擦和抓傷的紅痕,腳上的鞋也破了,摩起了幾個水泡。        


    琅冬在身上摸索了下,把貼身的保暖衣脫下來一件,這是他身上最柔軟的一點布料,用刀俐落地裁成長條,把莫輕凡被磨傷的雙腳包裹起來,又從身後的那些雜物裡翻找出一點藥劑,給他噴在新增的傷口上。這些好多都是莫輕凡自己抓出來的,哨兵的感知能力太強,尤其是莫輕凡這樣厲害的傢伙,平時哪裡會穿這樣粗糙的衣物,吞咽這些味道刺激又難以下嚥的營養劑。        


    軍部是哨兵最為集中的地方,裡面提供的衣物也是最為柔軟的,飯菜永遠是最清淡的。可是即便這樣,琅冬每次和莫輕凡去吃飯的時候,對面那位莫少將總像是在面無表情的吞咽。只有他們偶爾開小灶的時候,他做的食物,莫輕凡會多吃一些,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歡,還是單純給他面子。        


    琅冬拍了拍他那半張完好的臉,自言自語道:“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恢復啊,我覺得現在像是養了個傻子,你傻了之後倒是挺好伺候,給什麼吃什麼。”        


    莫輕凡閉著眼睛還在沉睡,即便是個意識尚未恢復的傻子,那也是個優雅又漂亮的傻子。        


    莫輕凡在幾個小時候清醒過來,他看著琅冬,眼神裡沒有以往的敵意,甚至對他出現在自己的帳篷裡也只是皺了皺眉眉頭,沒有驅趕他出去。        


    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略微有了些奇妙的變化,莫輕凡以前不允許自己地盤裡有別人存在,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琅冬被他標記了,帶有了他的氣味,他可以允許琅冬在自己身邊,甚至到了晚上,還會主動摟著他入睡。        


    琅冬也沒放棄這個機會,借著之前標記的優勢,他和莫輕凡氣味融合,精神細絲可以暫時獲得允許進入莫輕凡的意識裡,他抓緊時間幫他梳理,順便吞噬那些能量黑斑。        


    往往是莫輕凡先因為寒冷湊過去在身後抱著琅冬,過不了多久就被琅冬翻過身來抱住脖頸,緊跟著額頭相抵,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琅冬體內的精神細絲“餓”了很多天,在得到莫輕凡允許的情況下自然是葷素不忌地拼命吞食,它帶給琅冬飽腹感的同時,也讓莫輕凡眉宇間慢慢鬆開幾分,合上了原本警惕的雙眼。        


    莫輕凡臉上的鱗片還沒有退去,意識裡更是亂七八糟的一片,琅冬換了殼子之後也只給幾個護衛治療過,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嚴重的情況,幾天沒有治療,精神黑斑又有捲土重來的趨勢,帶著隱隱的瘋狂趨勢。        


    琅冬小心翼翼地給莫輕凡做精神梳理,他其實也不怎麼會,當初就找過幾個嚮導給他簡單做過兩次,但是每次都沒能放下最後的屏障抵禦,讓他們進入自己最後的底線。琅冬一邊拼命回想當初自己做精神梳理的感受,一邊試探著給莫輕凡把那些亂成一團的精神力分解開。        


    他的努力起到了一點作用,莫輕凡用腦袋拱他幾下,下巴擱在他脖頸上磨蹭,抱緊了他不肯鬆開,對他敞開的意識裡第一次表現出了友好的意味。        


    琅冬帶著點私心,趁著莫輕凡此刻不排斥,把自己的想法如實的反應給莫輕凡。他閉著眼睛回想,想他們小時候的事情,想他們一起出任務,想他們那些過去……        


    莫輕凡沒有任何反應,他雙手抱緊了琅冬,鼻息沉穩,已經睡著了。        


    琅冬努力半天發現對方沒有回應,這才放棄了傳遞,手放在他腦袋上略微用力地揉了兩下,帶著幾分失望歎了口氣,蜷縮著也睡過去了。和莫輕凡一樣,他也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場安穩覺了,自從再次醒來之後,他都一直保持警惕心,這是他這大半年以來,睡過最安穩踏實的一覺。        


    陰冷潮濕的礦洞,比任何地方,都更讓他安心。        


    莫輕凡眼睫抖動幾下,緩緩睜開,他臉上的鱗片未退,半張臉俊美,半張臉可怖,但是眼睛盯著琅冬,久久沒有合眼休息。        


    他一直看著,眼神裡閃過一次迷茫,很快又變成了沒有一絲情緒的潭水,深沉沒有波動。        


  ☆、第20 嚮導之石        


礦洞裡食物和水都緊缺,莫輕凡找來的那些背包讓他們撐過了一段時間,等莫輕凡身體恢復了一些的時候,背包裡的食物也所剩無幾了。莫輕凡主動負責起尋找食物的責任,有的時候營養劑多些,有的時候普通食物多一些,總是能吃飽。        


    琅冬這段時間不用費心去尋找食物,就在附近敲敲打打尋找礦石,莫輕凡對他這一舉動保持了沉默,只是偶爾會偷偷觀察他。        


    礦洞裡的礦石種類不多,伴生礦很少,相對大塊的礦石要昂貴一些,但是最珍貴的就是傳說中的散發著藍色螢光的碎石——嚮導之石。琅冬一直懷疑當初原主最後握在掌心裡的就是一小塊嚮導之石的碎片,他以前對嚮導關注的少,對所謂的嚮導之石也只是聽說過,一時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那塊神秘的石頭。        


    就算這次他沒有被那位所謂的叔叔逼迫,在他返回帝星之後也要帶著莫輕凡來這裡好好搜查一次的,那塊融入他身體裡的藍色碎石,實在是有些古怪。        


    或者說,在帝星莫名出現的嚮導之石也透著古怪。        


    聯邦至今為止的記錄裡,從沒有人打破基因的屏障,基因強大的人在青少年時期就進化為哨兵或者嚮導,而其餘的人從未聽說過有二次進化,再次從護衛、共感者突破進化的說法,更別說是一個普通人了。        


    帝星裡各大家族互相聯姻,也是為了維護強大的血脈,確保自己擁有強大的子嗣。但是直到一百多年前血脈之說被打破了,某個偏遠小星球上無意中發現了一塊神秘的藍色石頭,在很偶然的一個場合下,這塊石頭讓一個共感者在三十多歲的年紀裡,二次進化為嚮導,當時轟動了帝星,一時不少人為了得到那種神秘的藍色石頭爭搶成一片。        


    但是它對於成年的嚮導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只能外力輔助,沒有辦法讓原本是嚮導的人再次進化。        


    於是爭搶的熱潮又慢慢降溫了,嚮導和他們的哨兵伴侶不再對這塊石頭感興趣,為了它瘋搶的也只剩下那些資質相對來說比較好的共感者們,但是那些共感者再是眼紅,也拿不出購買藍色石頭巨額的錢財。這所謂的嚮導之石出產量非常小,又標價昂貴,但是對於嚮導來說就像是雞肋一樣的存在,一年偶爾能賣出去幾塊。        


    更多的藍色石頭被雕成了精美的首飾,成了哨兵買去討好他們嚮導伴侶的昂貴禮物。        


    琅冬用礦鏟一下下的挖掘著,他眼神裡帶著一絲迷惑,但是更多的是堅定,如果說以前他還覺得這嚮導之石是被誇大了言辭,但是現在看來,這塊石頭確實是帶著一種神奇的力量的。        


    他從最初發燒進化為共感者之後,現在又再次進化為嚮導,甚至還在一點點變強。        


    變強是好事,但這種被外力驅趕的感覺實在是詭異,琅冬不覺得自己是在積攢實力,反而像是被體內融合的那塊藍色碎石驅趕著一步步進化。        


    這種感覺讓他警惕,他還保留了哨兵的分析力和一貫的冷靜,他之前得到過力量,機甲爆炸之後再次醒來變為普通人他也沒有自怨自棄,再度恢復的力量讓他欣喜,但又擔憂。        


    那塊石頭,有問題。        


    琅冬憑著那點微薄的記憶尋找類似的環境,不停挖掘查看,但是尋找了半天依然是一無所獲。他額頭上帶著細密的汗珠,手臂有點發酸,從兜裡掏出一包壓縮餅乾塞進嘴裡嚼了兩口。17處挖掘,比昨天又多挖掘了2個地方,他的臂力和忍耐力都在增強,身體也在每天高強度的鍛煉下變得結實了一點。        


    略微休息了一會,琅冬把挖掘出來的那點伴生礦撿起來放進隨身的口袋裡,轉身出了這條礦洞就看到莫輕凡站在外面等他。        


    莫輕凡手裡依舊是兩個沉甸甸的背包,看見他之後,也沒說什麼,就那麼跟在琅冬身後一同返回他們暫時居住的地方。他身後的蛇形量子獸盤在一旁,見琅冬出來也立刻站起來足有一人高,一雙金綠色的蛇瞳盯著琅冬的口袋,在沒有看到自己想尋找的幼獸之後,又帶了幾分狐疑。        


    白蛇吐著信子還想要靠近,被琅冬照著腦袋彈了一下,帶著點委屈躲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暫時標記的關係,還是經常治療起了作用,他們兩個的量子獸出於互相追逐的狀態,當然一般都是莫輕凡的蛇在追,琅冬的幼獸逃跑,在蛇獴幼獸被追煩了之後,反身就開始氣勢洶洶地撕咬對方,此時又變了一個方向,巨大的白蛇狼狽逃竄,而巴掌大小的蛇獴發出憤怒的叫聲一路追趕,鬧的天翻地覆。        


    琅冬口袋裡的蛇獴在呼呼的睡著,它還太小,主人的精神力也不太穩定,不能太久的讓它保持充沛精力。        


    琅冬和莫輕凡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變得有所好轉,莫輕凡會有意無意地來琅冬挖礦的附近等他一起回去,他每天尋找到的食物,也總是等琅冬一起吃。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琅冬被身後的人盯著快要不會走路了,他摸了鼻尖一下,停下腳步,讓出一點位置讓莫輕凡走在前面。        


    後面那位沉默的看著他,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琅冬往左邊靠了靠,沖他比了個手勢,被髒汙遮蓋的下麵臉上有些發燙,含糊道:“你走前面,快啊!”        


    莫輕凡表情更加疑惑,他上前兩步,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壓縮營養劑撕開包裝試圖塞到琅冬嘴裡,他以為琅冬停下來是餓了。        


    琅冬被他弄的有些尷尬,想推開但是又沒對方力氣大,莫輕凡這傢伙能勉強走路之後戰鬥力恢復了大半,他現在沒有反抗的餘地。被硬是喂了大半個營養劑之後,琅冬才被放開,他沉默的咬著嘴裡的包裝袋,跟莫輕凡並排走在一起。        


    “這裡沒什麼東西可以搜集了,我們過兩天要換個地方。”琅冬吃了些東西,提議道。“我要找一種礦石,它對我很重要,那石頭是藍色的,帶著點微光,你要是在別處看到就告訴我。”        


    琅冬手臂上的礦燈有些暗,他看到莫輕凡沖他點了點頭,好像還笑了一下,再抬頭去看的時候那人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模樣,漂亮是漂亮,但是像塊聽不懂他話的木頭。        


    回到暫住的地方,琅冬收拾了一下莫輕凡的戰利品,那兩個背包沒有前幾天那麼滿,顯然是周圍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實在沒有讓這個打劫狂魔掠奪的東西了。        


    莫輕凡湊過來,蹲在琅冬身邊把幾塊火腿找出來擺在琅冬膝蓋上,他垂著眼睛認真擦拭了火腿外面的那層灰塵,低頭的時候一頭銀髮披散下來,落在耳畔遮擋住半張完好的臉頰,在礦燈下看起來美極了。        


    琅冬看了他一會,伸手把自己手腕上那條絲帶解下來,這是他在共感者會所領取的絲帶,一直很排斥戴在脖子上,就系在了手腕上。他把那條代表新手的白絲帶在莫輕凡頭上比劃了一下,把那頭華麗的銀色長髮紮了起來。        


    琅冬手藝不太好,紮的有些粗糙,但架不住莫輕凡臉龐精緻俊美,一頭銀髮在洗去血污之後熠熠生輝,隨便一條白絲帶在他身上都能顯露出幾分貴氣。紮起頭髮之後,半張蛇鱗未退的臉看起來有些恐怖,但是另外半張臉露出的溫柔表情卻讓人忘了之前的懼怕,想要跟他多親近一些。        


    琅冬伸手碰了他那半張蛇鱗密佈的臉一下,莫輕凡看著他沒有躲,但是他身後的蛇形量子獸直起了身體帶著幾分警惕。        


    那半張臉上和手臂上的蛇鱗都開始變得有些透明起來,肉眼可見的在逐漸鬆動,琅冬放心了些,這是快要蛻皮完畢了。        


  ☆、第21 蛻皮(補全)        


莫輕凡接下來的幾天食欲開始變差,他不怎麼進食,看起來情況有些不太妙,凍得臉色鐵青,但是卻沒有冬眠。他身後的量子獸也是有氣無力地蜿蜒在地上,一雙蛇瞳裡失了神采,只偶爾扭曲在地上掙動一下,新生的鱗片包裹在那一層薄膜下面,能看到鱗片在轉身時滑動的模樣。        


    莫輕凡和他的量子獸模樣都太慘了,琅冬有些看不下去,尤其是那條白蛇,看起來跟平時一點都不像,感覺跟快死了一樣。琅冬從兜裡把蛇獴幼獸掏出來,小東西還在呼呼大睡,他把幼獸放在白蛇尾巴上,白蛇很快就小心卷起尾巴尖,把巴掌大的小傢伙小心圍繞起來,看起來略微恢復了點精神。        


    莫輕凡抬頭看他一眼,主動在他手臂上蹭了一下,表達著自己的難受。        


    琅冬只得再伺候這位,給他裹好衣服,又抱著他取暖,最後還喂莫輕凡吃了點營養劑。大概是因為琅冬都喂到嘴邊的關係,莫輕凡雖然有些不太願意吃,但還是賞臉湊過去吃了幾口,強迫自己吞咽下去。        


    琅冬哪也沒去,兩天一夜陪著他完成了這次蛻皮。        


    莫輕凡這傢伙的量子獸跟其他人的不太一樣,帝王蛇吞食同族得以晉級,因此家族裡很少人願意親近莫輕凡,偏偏這傢伙又是個孤冷性子,從不主動與人交談,每年量子獸的蛻皮和冬天都是他最難熬的時候。        


    少年時期的莫輕凡,每次量子獸蛻皮的時候,身上也會跟著起一些反應,他會長高一些,皮膚也會變得細膩光滑,就聯手上常年磨出的繭也退去。琅冬那個時候最愛拿他開玩笑,加上莫輕凡長相俊美,他沒少說這傢伙像小姑娘。        


    不過這話成年以後也就不再說了,莫輕凡能力有目共睹,同時人也越來越沉默寡言,性格又嚴謹古板,別說跟人開玩笑,連說笑的時間都很少了……        


    琅冬陪著莫輕凡蛻皮的時候,一邊給他治療,一邊又開小灶,試著把自己想的那些事兒都傳達給他,莫輕凡想不起來,多少也留下點印象才好。        


    莫輕凡身上的傷口比正常人癒合的速度快好幾倍,蛻皮的時候尤其明顯,等到蛻皮結束,他身上細小的傷痕已經消失不見了,就連最嚴重的腿骨也開始癒合,已經可以走路了。        


    琅冬的精神細絲趁機吞噬了不少精神黑斑,補充了足夠的能量此刻也饜足地收攏回來,大概是因為精神力充足,琅冬的那只巴掌大的蛇獴量子獸也打了個哈欠醒過來,一雙粉色的眼睛晶瑩透亮,舔了舔掌心,又抱著尾巴舔了幾口,腦袋看起來有點像貓又像狐狸,只是身體在伸展的時候略長,才有了幾分鼬的樣子。        


    它身下的白蛇迅速地擺動一下,衝破舊皮重新出來,身上的鱗片變得更大更亮了些,小蛇獴原本睡在它尾巴上,被它突然的動作拽著翻了個跟頭,但是很快又被粗了幾分的蛇尾快速卷起來。        


    莫輕凡臉上的蛇鱗褪去,露出那張俊美溫柔的臉,睜開眼睛看到琅冬的時候沖他笑了下。        


    琅冬被這個明亮到有點刺眼的笑容晃得眼睛疼,臉上發燙,伸手按住他的雙眼,把他抱緊了點繼續給他取暖,含糊道:“行了,我知道你心裡高興,又長高了是吧?傷也好了對不對,但是下次真不能這麼胡來了,你身上那些傷已經夠多了……”        


    莫輕凡在他胸前發出悶悶的笑聲,輕輕點頭。他聽得懂,雖然喉嚨依舊無法說話,但是他聽得懂這個人話裡的意思,他們好像很熟悉,很久之前就認識彼此一樣,這個人讓他覺得安心,也可以這樣放鬆自己,把後背託付出去。        


    莫輕凡用赤甲蟲背殼的碎片做了個護板,固定了自己腿骨上的傷,雖然還是有些不太方便,但是蛻皮後已經可以自己行走了。        


    琅冬原本還有些擔心莫輕凡,但是瞧見他靈活地把弄著手上的長鞭,也就把那些擔心都收了起來,這人可是在傷的最終的時候都能獨自打劫,擔心這傢伙遇到麻煩還不如擔心自己。        


    沒有資源就無法生存下去,琅冬一邊繼續尋找出去的路,一邊沿途採集礦石,莫輕凡就沉默的跟在他身後,有的時候會上前幫他一把,但是大多時候還是沉默以對。相比之前的態度,現在已經好了很多,倒是讓琅冬好幾次轉過頭去看他,開玩笑道:“怎麼了這是,你想起來了?”        


    莫輕凡眼神裡露出一絲迷茫,他向前兩步靠近琅冬接過他手裡的礦石,但是對他的問題沒有任何回應。        


    琅冬笑了下,還是伸手拍了拍莫輕凡的胳膊,鼓勵道:“沒事,慢慢來,或許等你想起來,也能說話了,到時候你就喊我名字一聲,讓我知道就好了。”        


    莫輕凡抬頭看著他,同身旁量子獸一樣淺色的眼眸裡十分平和,他能知道琅冬是在跟他說話,所以他也在認真的聽著。        


    “這兩個字,記得住嗎?”琅冬在石壁上用手指劃出幾道痕跡,把自己的名字寫給他看,不過很快又自己放棄了,“算了,你現在什麼都記不住,我教給你念啊,‘琅-冬’,能記住嗎?”        


    莫輕凡眨了眨眼睛,伸手放在他喉嚨那,感受他聲音的起伏,他喉嚨嘶啞,依舊無法發出這兩個字的讀音,但是他在努力學著。        


    琅冬又念了一遍,感受著喉結處莫輕凡的手指跟著上下移動,有點癢,又有點感動,他沒帶過小孩,但是這幾天的相處莫輕凡時時刻刻粘在他身邊,倒是有點像他手把手帶起來的大小孩。他們兩個人一起行動的多了,他就一點點把事情教給莫輕凡,也會說一些他們過去的事,有的時候莫輕凡沉默,但是大多數時候他都在認真聽著,還會去學。        


    莫輕凡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像是燙傷了喉管,無法吐露出完整的話語,他還在努力,琅冬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他的唇,道:“可以了,你現在傷還沒好,等以後再練習吧。”        


    莫輕凡順從的停下發音,他握著琅冬的手腕,在他掌心裡輕輕地親了一下,很快就放開他,自己去前面一瘸一拐的探路去了。        


    琅冬臉上燙的厲害,手掌在褲子上擦了好幾下,才把那陣又軟又粘膩的觸感擦掉,快步跟上了莫輕凡。他心裡慶倖這裡是漆黑的礦洞,要不然真要被莫少將突如其來的溫柔攻勢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22 隊伍        


臨近一個月的期限還剩下沒幾天了,琅冬手背上的圖案在礦燈下浮現過一次,但是比之前顏色要淡的多,一個月之後就會徹底消失。        


    他沒有礦洞的地圖,只能一邊走一邊摸索,有的時候莫輕凡會憑藉出眾的五感找到最近的人,他們會和這些人“換購”一些東西——交換的時候多,購買的時候少,在礦洞裡聯邦幣和信用點都沒什麼太大的用處,有錢固然好,但也要有命帶的出去才是。        


    琅冬倒是趁機把一些自己用不到的零碎東西賣給了那些人,小賺了一筆,莫輕凡打劫的東西很多,他們帶著也是負擔,只留下一些必須的食物和手裡的武器,其餘的處理了個七七八八。        


    莫輕凡穿著一件改良過的帶斗篷的披風,大半張臉都隱藏在斗篷下面,並不能看的清楚長相,露在破損披風外面手臂上,纏繞著像繃帶一樣的柔軟棉布,一層層包裹的細緻,只露出一點指尖。        


    那些同莫輕凡交換的人可並不認為這位是受了傷,只隱隱猜測著可能是某個家族的鍛煉方式或者個人習慣,要知道進化程度越高的人越是有著些怪癖的,他們不敢輕易招惹這樣一個他們看不出深淺的人物。        


    琅冬跟在莫輕凡身邊,享受了一把狐假虎威的待遇,心裡也挺痛快,這可比他想像中的容易的多,他要靠自己也能生存下去,但是多少總要吃點苦頭。        


    距離一月之約還有三四天的時候,不少人都開始騷動起來,他們有的手裡有地圖,但是不肯輕易透露出去,另外一些人手多些,但是卻沒有地圖和足夠的食物,幾幫人幾乎在礦洞裡打了起來。最終幾個小隊合併成一支不小的隊伍這才穩定了局勢,另外一些沒有地圖也沒有人手的零散人員,也跟在他們末尾處,跟上了大隊伍。        


    隊伍的末尾是最危險的,時不時有蟲子襲擊,礦洞裡除了赤甲蟲最多的就是蛭蟲,都是些不好對付的蟲子。        


    琅冬和莫輕凡在尋找了一天之後,也瞄準了這支大部隊,跟了上去。        


    隊尾的人聽見響動的時候原本有幾分慌亂,在看到趕上來的是兩個人類,也都松了一口氣,他們神情疲憊,身上都帶著不少傷,看不出進來時候的半分意氣風發,倒是如同一群逃難的人。        


    琅冬和他們比起來算是乾淨得體的,即便是旁邊衣服不太合身的莫輕凡也比他們整潔的多,他們兩個的到來讓隊尾的人帶著幾分排斥,這些人儘管只有二三十人,但已經是好幾個小團體了,他們分工明確,遇到甲蟲襲擊的時候也是有停下主動攻擊和負責牽引甲蟲行動的人,他們並不看好只有兩個人的小隊。        


    兩個人怎麼可能對付的了甲蟲?!這兩個人身上穿戴的雖然不成套,但是也都還保暖也都整潔,個子高大的男人步伐略微有點不穩,而那個小個子男孩臉上看不出一點挨餓過的模樣。一個傷患,一個孩子,竟然可以在礦洞裡乾淨體面的生活了一個月,這絕對不正常!        


    這兩個人或許是騙子,甚至是誘餌……隊尾的幾個小隊伍都對新來的兩個傢伙提高了警惕,礦洞裡的食物和藥物緊缺,為這個出手殺人的可不在少數。        


    琅冬把他們的敵意看在眼裡,但是也懶得費口舌工夫,在幾個小時之後遇到赤甲蟲襲擊的時候拎著鐳射槍就逆行而上,眼瞧著就要被赤甲蟲的觸角抽中的時候,翻身一躍,跳到了蟲子背殼上,舉起手裡的鐳射槍抵在它頭部和軀幹相交的軟肉處,扣動扳機,雷射光束直毀目標!        


    皮肉灼燒的糊味瞬間在礦洞裡傳開,那只足有一人高的赤甲蟲也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聲,拼命甩動了幾次,但是它背上的那個人類站的穩穩當當,這樣的動作反倒加快了它的死亡,很快就帶著那斷了半顆的頭顱轟隆一聲摔在地上,再沒有了聲息。        


    琅冬從那只赤甲蟲背上跳下來,動作像是做過千百遍般熟練,他把手裡的鐳射槍略微拿開了一點,槍身此刻也帶著一點灼熱感。這是一支二手槍,即便用的再仔細再小心,這幾天的戰鬥下來槍身損毀的也太厲害了。        


    周圍的幾個小隊被他這樣的身手震撼住了,他們面面相覷,一時搞不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了。原本以為是戰鬥人員的高大男人沒有任何動作,反倒是那個年紀看起來不大的瘦弱男孩一個人單槍匹馬就解決掉了那只赤甲蟲。        


    難道他們看錯了?這個男孩才是護衛?!        


    小隊裡有一個四級護衛,他的感應能力比其他人要強一些,在這兩個人剛靠近的時候他就開始有些畏懼,說不出來的那種敬畏,但是同時又帶著一點隱隱的興奮,在看到一高一矮兩個體型明顯的人走近的時候,他眼睛裡就只剩下那個瘦弱的男孩。他可以感覺到男孩身上帶著類似共感者的氣息,但是當男孩真靠近的時候,那陣氣息反而不明確了,他只能帶著些疑惑繼續觀察,在看到男孩俐落的一個人解決掉一隻赤甲蟲的時候,他就放棄了心裡那點貪婪——不可能的,別說是嚮導了,就算是像他這樣的四級護衛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幹掉一隻赤甲蟲。        


    對琅冬抱著懷疑心態的人,這個時候倒是都放下了自己的那點猜疑,他們只能憑著本能去感覺嚮導的存在,但是一個被暫時標記的嚮導他們是無法在人群裡準確的辨認出他來的。頂多能從身形和行動中發覺出一些異樣,但是琅冬的表現比任何一個護衛都要出色,他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哨兵。        


    所有的人都這麼想著,再看向琅冬的時候,眼神裡不自覺多了幾分敬畏,他們崇尚武力,自然也對琅冬這樣的強者抱有一定的敬意。        


    琅冬和莫輕凡就這麼算是融入了這支隊伍的尾端,周圍幾個小隊的人剛才看到琅冬怎麼料理那只赤甲蟲,一時也不敢靠近,給他和莫輕凡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莫輕凡在琅冬出手的時候只是靜靜看著,絲毫不去打擾,他自己神智還有些不太清醒,對琅冬這麼一個柔弱的嚮導可以擊殺赤甲蟲也沒有任何訝異,只是在琅冬擊殺完畢回來的時候,走上前去用手指擦乾淨他臉頰噴濺到的血液。        


    莫輕凡意識還未清醒,但是舉手投足仍舊保留著以前的那些習慣,他擦拭乾淨琅冬臉上的血液,淺色的眸子裡看著琅冬滿是溫柔,他看著琅冬,又像是透過他看到了什麼人。那個人動手殺甲蟲的時候也是這般出手狠厲,那個人臉上、身上被噴濺而出的血液染紅的時候,是最為誘人的畫面。        


    莫輕凡愣了下,腦中的鈍痛讓他皺起眉頭,他想起的那些畫面也被盡數打散,但是那陣悸動仍留在他心中,他記得,他記得他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琅冬見他難受,忙伸手過去給他按著額頭,精神細絲在兩人接觸的瞬間迅速而隱蔽地融入進去,給莫輕凡治療著,“怎麼了,頭又疼了?你什麼都別想,放鬆下來,對,就這樣。”        


    莫輕凡閉著眼睛略微休息了一下,再睜開的時候又變回那個眉目平和沒有自我意識的人,他把琅冬的手從額頭拿下來,放在唇邊,剛碰了下就被琅冬有些狼狽的抽回。琅冬把他的帽兜往下拽了拽,不讓他那一頭銀髮垂落在外面,也借機掩飾了自己的臉紅,道:“你夠了啊,有什麼你寫給我,別動手動腳。”        


    莫輕凡喉嚨還不能發聲,聽見琅冬這麼說就握住他的手,在掌心裡寫下幾個字。指尖碰觸的感覺癢癢的,琅冬心裡跟有小蟲子爬過似的,強忍著等他寫完,抽回手敷衍道:“好好,我知道了,一會我就去多換一些營養劑,這次我跟你一起吃營養劑,不吃硬面包了。”        


  ☆、第二個嚮導        


大約是剛才擊殺甲蟲驚動了前面隊伍的人,很快就有兩個人快步朝這邊走來,來的人一高一矮,是最常見的護衛和共感者組合。        


    個子略微矮小的共感者走在前面,他佩戴著黃絲帶,模樣長得還不錯,只是一臉傲氣讓人不敢親近。他帶著護衛走過來掃了一眼隊尾的這些人,只匆匆看了一眼赤甲蟲的屍體之後,很快就把目光對準了新加入的琅冬和莫輕凡,比起來,倒是更像是來看人的。        


    護衛在看到莫輕凡的時候神情緊張,他看不到莫輕凡身邊的量子獸,但是那種強大的氣勢他還是能感應出的。那個紅頭髮的共感者在看到莫輕凡的時候,眼睛猛地睜大了幾分,他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做出一副平靜的模樣,但是眼睛裡的火熱卻是無法阻擋,他整個人的視線都粘在了莫輕凡身上,臉頰紅潤,帶著幾分激動。        


    就連一向不輕易表達喜怒的莫輕凡,在他靠近的時候也多看了他一眼,鼻尖不動聲色地抽動幾下,緊跟著皺起眉頭。        


    這個人的氣味不對,雖然足夠隱蔽,但是他不是共感者。        


    ——是嚮導。        


    琅冬收到莫輕凡的警告,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口袋裡的小蛇獴往下按了按,一雙眼睛也在小心打量對方,試圖尋找到對方的量子獸。        


    那個一身共感者氣息的嚮導在看完莫輕凡之後,又掃了一眼他身旁的琅冬,眼睛有意無意看了琅冬口袋一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抬頭盯著身形瘦弱穿戴也不是很好的男孩,擰起眉頭道:“琅冬?”        


    琅冬也認出這位是誰了,這一頭的紅發和臉上零星的幾點雀斑,可是他剛醒來時記憶最清楚的模樣——原主的命,就死在這位的手裡,他哪裡能忘記?他上前半步擋在莫輕凡前面,抬頭看著他道:“又見面了,洛千。上次祭月承蒙你的‘照顧’,一直沒敢忘記。”        


    洛千心緒起伏,強忍著把惡意壓制下來,再看向琅冬的時候勉強露出一個笑,道:“之前的事可能有些誤會,那個時候你身上本來就有傷,也混過去了,可能記不太清楚了,最後帶你出礦洞的還是我和琅淵。”他碰了碰旁邊的護衛,道:“琅淵是你堂哥,你總不會不相信他的話吧?”        


    那個高大的護衛身上也帶著幾處傷,但瞧著精神不錯,他在聽見洛千這麼說的時候立刻點了頭,道:“是,最後是我們救你出去的。”        


    琅冬看著他不說話,嘴角帶起抹嘲諷的笑意。他對這個所謂的堂哥和那位叔叔一樣,沒什麼好感,也對這個小能源星上的家族沒有絲毫歸屬感,顯然是不信任他們。        


    琅淵的神情緊張,他在莫輕凡面前忍著不發抖,但還是洩露出一絲懼意,他看看身邊的洛千,還是咬牙伸出胳膊去試圖把洛千籠罩在自己的保護範圍內。洛千對他這舉動膩歪透了,用手裡的匕首拍了他手背一下,讓他閃開,琅淵不敢惹他生氣,抽回手揉了下,還是警惕的觀察莫輕凡他們的舉動。        


    “琅冬,上次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不如這次你帶著身邊這位朋友一起加入我們的小隊?我在隊裡還能說的上幾句話,可以帶你去前面。”洛千指了指前面的方向,那裡比起隊尾簡直要好太對,最起碼不會被留下殿后,當成對付蟲子的炮灰。他說話的時候雖然叫著琅冬的名字,但是自始至終只看著莫輕凡,眼神裡的熱切幾乎要溢出來,顯然對莫輕凡有了極大的興趣。        


    琅冬心裡浮上一絲古怪的感覺,有點不太舒服,把莫輕凡擋在自己後面道:“加入也可以,開條件吧。”        


    洛千愣了下,笑道:“你誤會了,我們都是朋友,琅淵還是你堂哥,怎麼會要你的東西,你和你朋友直接加入我們小隊就可以了,不需要什麼條件……”        


    琅冬嗤笑一聲,道:“你想什麼呢,我們兩個在哪裡都應付的來,沒有你帶路,我也可以出去,你信不信?我說的條件,是看你能拿出什麼價碼讓我們加入,如果條件好,我還可以考慮一下。”        


    洛千臉色難看起來,旁邊的琅淵更是豎起眉頭,呵斥道:“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加入……?!”        


    他剛要呵斥就被洛千攔住了,洛千抿了抿唇,道:“我送你10支營養劑,一把鐳射槍。”又看了琅冬身旁的男人一眼,補充道:“你朋友也是一樣,這是兩天分量的食物,節省著吃三四天也能維持,再有不過四天的時間就可以出礦洞,這些足夠你堅持到出去。”        


    礦洞裡九死一生,加上大量赤甲蟲的湧入,食物和武器是最緊缺的資源,洛千送出的算是一份厚禮了。        


    琅冬對他送的那點東西還看不上,視線落在他腰間佩戴的武器上,開口道:“15支營養劑,3瓶水,還有你腰間的那把匕首。”        


    琅淵聽見他這麼放肆張口就要訓斥,但是在看清琅冬抬頭之後的面貌之後,心裡猛地跳快了幾拍,雖然還是之前的那個臉色蒼白的樣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不敢沖琅冬大聲說話了,總覺得自己的心思要在下一刻被對方看穿一般。琅淵到了嘴邊的粗魯話語也吐不出來,語氣弱了幾分,辯解道:“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營養劑,就算是我們小隊裡一人每天也只有3支的分量,還有瓶裝水,那更是稀少……”        


    琅冬眼睛眯了下,看著洛千笑笑道:“沒有瓶裝水也沒事,換點別的,除了營養劑之外你們應該還些好貨吧,隨便拿點天然食物來換,不要人工合成的玩意兒。”        


    洛千抿了抿唇,眼神陰沉的看著他,食物和水雖然緊缺,但是他也還是能弄到一點的,讓他心裡最恨的是琅冬開口要他佩戴的匕首,這把該死的匕首花了他1000信用點,而且還是拜琅冬所賜,讓他買了這麼一把破爛玩意兒!琅冬現在開口要這把匕首,讓他又想起那天的事,更像是被人當眾抽了一耳光一般,洛千恨得直咬牙,但是看了一眼琅冬身邊那個披著斗篷的高大男人,還是忍了下來,把匕首從自己腰間解下來扔給琅冬,道:“給你!其餘的東西,我稍後給你送來。”        


    洛千扭頭就走了,琅淵還在看自己那個堂弟,他是個四級護衛,對琅冬身體上的變化感受的不明顯,只是模糊覺得有些不同了,在洛千不悅地催促之後,忙大步跟了上去。        


    琅冬把玩著手裡那把匕首,眼睛裡難得露出幾分愉快,烏金匕首有些沉,握在手裡直往下墜,琅冬卻是拿在掌心裡熟練地翻了幾個花,越用越是趁手,“這匕首跟我以前機甲上的材質一樣,在這個小能源星上算是不錯的東西了,就是有點沉,洛千應該並沒有用它近身作戰過,肯定不知道這東西有多鋒利。”琅冬試了下匕首,滿意的收起來,又笑道:“哎,我差點忘了,哪有嚮導近身作戰的,那些嬌滴滴的傢伙可不會去親自殺蟲子……”        


    琅冬沒把自己當成嚮導裡的一員,莫輕凡也跟他一樣,絲毫不覺得琅冬是多麼怪異的存在。莫輕凡在意的是多看了琅冬幾眼的護衛,這讓他隱隱有些發怒,自己珍愛的物品被人覬覦的感覺十分不好,聽著琅冬說話的工夫,忍不住上前一步把他裹在斗篷裡。        


    琅冬整個人都籠罩在莫輕凡的氣息裡,兩個人貼的極近,他抬頭看了莫輕凡道:“怎麼了,又冷?”        


    莫輕凡個子高,而琅冬現在的身體不過是一個十六歲正在發育的少年人,他低下頭來的時候,剛好可以親吻到琅冬的額頭,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只是用下巴蹭了蹭琅冬的頭頂,抱緊了他幾分。琅冬說他“冷”了的時候,可以這麼做。        


    琅冬被他抱著沒法走路,旁邊的人又一直在看,他有點不好意思了,用手肘撞了後面的大個子一下,道:“差不多行了,別一直抱著,你身上都不涼。”        


    莫輕凡輕聲笑了下,聲音裡帶著沙啞的磁性,琅冬覺得自己耳朵有點發癢。        


    洛千很快就回來了,他這次帶來了足夠的營養劑,但是琅冬要的瓶裝水實在緊缺,只湊到了一瓶,拿了些天然食物來代替,是羅星魚的幹魚片。        


    琅冬在看到幹魚片的時候眼睛亮了下,這段時間他和莫輕凡一直吃營養劑吃不飽,這種人工合成的東西對他來說還好,但是對受傷的莫輕凡除了填飽肚子根本沒有任何用處。能夠提升體能的食物也只有天然食物,但是這裡不是帝星也不是戰艦,沒有了供給,在礦洞裡的蟲子又都帶著毒素,根本沒法吃,此刻洛千手裡的羅星魚的肉對他更有價值。        


    這玩意兒當初莫輕凡帶他吃過,那時候他和莫輕凡在休假,莫輕凡就坐在湖邊釣魚給他吃,巴掌大的小魚釣的慢,烤的也慢,當時還覺得不夠痛快,現在想想,可能是莫輕凡為了延長見面時間。        


    琅冬爽快地同意了交換,跟著洛千加入到前面的一個小隊裡。        


    洛千引著他過去,在琅冬同意的時候明顯松了口氣,很快就浮起一個笑容,眼神裡帶著惡毒和快意。很好,琅冬同意加入,他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計畫!        


  ☆、第24 木盒        


洛千帶著琅冬和莫輕凡過去,簡單介紹了一下小隊裡的情況,提了幾個當地小有名氣的家族,但是琅冬和莫輕凡都對此沒什麼反應。琅冬是知道一點,但是沒有太多印象,原主的身體還是個半大的男孩,對當地的幾個家族並沒有太深的印象。而莫輕凡則是對這些一無所知,也絲毫沒有興趣,即便是在帝星,並不是所有的家族都配讓他提起名字。        


    洛千看著他們的樣子,臉上白一陣青一陣,也閉上了嘴巴不再開口說下去了。他能感覺出琅冬從那次“意外”之後就性格大變,他拿不准琅冬是如何想的,但是在蘇醒之後沒有尋求家族的庇護,也沒有找他復仇,大概琅冬這個人身上還是存在著一些軟弱,不敢真的跟他對立起來。        


    洛千一路上猜測著,眼神遊移不定,但是在瞥見琅冬口袋裡一閃而過的橘紅色毛茸茸尾巴的時候,眸子裡的寒芒一閃,很快就堅定起來。        


    洛千所在的小隊並沒有跟他說的那般和睦,隊裡的人也看不出是什麼家族來試煉的子弟,他們身上都少都帶著一些傷,看起來有些狼狽。在看到洛千把人帶過來的時候,眼神裡流露出幾分謹慎小心,默默打量新加入的兩人。        


    有的人視線盯在琅冬身上,但是在感應不到琅冬身上的氣息之後,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旁沉默的男人身上,男人身形修長,雖然蒙著頭看不清楚長相,但是光從氣勢上就能看出這人不好對付。        


    莫輕凡上前半步,巧妙的擋住那些放肆打量琅冬的視線,帽兜下只能看清他鼻樑以下的半張臉,雖然看不見他現在的神情,但是光從抿直成一條線的唇就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並不好。        


    洛千沒有介紹他們給小隊裡其他人的意思,倒是琅冬在四處打量了一番之後,發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那邊幾個護衛帶著一個少年的隊形,正是之前跟他在礦洞裡遇到的海默家族試煉小隊,被圍繞在中間的少年在看到琅冬的時候也有點驚訝,微微點頭算是跟他打招呼。        


    琅冬也沖他點了下頭,繼續找了一圈,有點失望的發現並沒有羅德等人的身影。蟲洞突然出現的時候,他和羅德那些人失散了,他們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逃命,卻是再也沒在礦洞裡遇到過,也不知道羅德他們現在是否平安。        


    洛千沉默的帶著琅冬一路走著,礦洞裡分辨不出白天與黑夜,只憑藉著手上通訊器的時間來休息,隊伍停下的時候,洛千找了一處距離琅冬較近的位置坐下。        


    洛千手裡的食物和琅冬的差不多,這在現在已經是非常好的待遇了,他一邊吃手裡的營養劑一邊打量琅冬和那個哨兵的相處,在瞧見琅冬把食物全部給了那位元哨兵,而對方沒有絲毫推讓之意全部吃下之後,略微愣了下。        


    別說哨兵,即便是護衛,在追求或者遇到和自己匹配度較高的嚮導的時候,也會竭盡一切可能把所有資源都讓給自己的嚮導,從未見過他們這般古怪的相處方式,除非——除非琅冬並沒有和這位哨兵結合,他們是不匹配的!        


    洛千眼睛裡猛地亮起來,他瞥了一眼莫輕凡身後的巨大蛇形量子獸,心跳漸漸加快,他確定自己是否和這位哨兵相匹配,但是他的量子獸是變異種,絕對可以引起這個哨兵的興趣。        


    洛千也是剛剛進化,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他在想這些的時候,肩上一隻透明無色的變色龍形狀凸顯,很快又隱蔽起來,像是從未出現過。        


    莫輕凡身後的蛇形量子獸警惕地直起身體,吞吐著信子感應四周,而與此同時,礦洞裡其他高階有潛質的護衛也都迅速做出了反應,他們觀察了四周,小心翼翼地嗅著,但是很快又帶著幾分狐疑放棄了,那個味道很淡,而且只是一瞬即逝,別說他們,就是普通哨兵也會對自己的嗅覺產生懷疑。        


    洛千端坐在一旁,慢慢吃著手裡的食物,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出他此刻脊背是緊緊貼在礦洞石壁上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而後背上更是濕了一大片貼身裡衣。他想要的是強大的哨兵,並不是這些沒有任何前途的護衛,如果他在這裡暴露,唯一的可能就是被這些護衛爭奪,甚至就在當場被按倒強行結合,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離開這個貧瘠的小能源星,拋棄過去那個不堪的自己,和一位真正的哨兵結合。他現在已經是嚮導了,而且是罕見的變異種,絕對值得更好的人生!        


    洛千緩緩平復心緒,而此刻,他手裡的營養劑也全部吃空,捏了下空包裝袋,甩手扔到了一旁,再不看一眼。        


    各隊的人留了放哨的,其餘的人帶著一天的疲憊沉沉睡去。        


    洛千所在小隊是琅淵在領隊,他晚上值夜,在路過洛千所在的地方的時候拿了一床毯子給他蓋上,但是在蓋上毯子的時候,手裡被洛千不動聲色的塞了一個小木盒過去。        


    琅淵臉色變了下,但是很快又恢復正常,起身離開了。        


    值夜的人有七八人,琅淵找了一個僻靜沒有人的地方打開木盒看了下,裡面果然是那些粉末,他臉色有些難看,但是又不敢違背洛千的意思。        


    旁邊有人起夜,在看到琅淵的時候過去打了招呼,琅淵把木盒匆匆收起,但還是遺漏了一些粉末灑落在地上,就在他離開之後,不少拇指粗細的黑色蠕蟲紛紛湧出,貪婪地尋找一番,迅速向那些粉末湧動而去。        


    大隊伍睡了大概三個多小時,就被蟲子嘶鳴的聲音驚醒了,放哨的人迅速發出警告,而各個小隊也分別從幾處礦洞裡撤了出去,留下隊伍裡尚有體力的幾個高大護衛阻攔蟲子的襲擊。        


    莫輕凡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他聽力很好,在聽見大量蟲子爬行的沙沙聲的時候,就立刻打橫抱起琅冬準備離開,但是人群目標太大,蟲子湧來的越來越多,漸漸有形成蟲潮的趨勢,而且礦洞裡陰冷潮濕,不適合人奔跑,蟲子在礦洞裡可以貼著石壁攀爬,絕對追的更快。        


    莫輕凡看著前面黑漆漆通向四面八方的礦洞,略微猶豫一下,很快就把琅冬放下來,親了他額頭一下,指了指那些撤離的人群,又指了指琅冬,讓他跟那些人一起逃走,自己轉身去了最後面同那些護衛一起抵擋蟲潮。        


    琅冬身體沒有之前那樣靈活,聽覺也有些遲鈍,但是心裡升起的危機感讓他下意識的想跟上莫輕凡,沒走出幾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回頭去看時,卻是洛千。        


  ☆、第25 異種變色龍        


洛千拽住他的胳膊往後狠狠拖了一下,道:“別過去,那邊不是我們能抵擋的了的,跟我走!”        


    琅冬甩開他的手,擰眉道:“今天晚上的蟲子太多了,這不正常,快到礦洞出口了,不應該有那麼多的蟲子追來……”        


    洛千語氣裡有一絲不耐煩,道:“不知道,或許是有能測查精神力的甲蟲吧,我們這麼多人,目標肯定要大一些。”他被琅冬大力氣甩開震得虎口發麻,一時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被近在耳邊的蟲子嘶鳴聲弄的眼神慌亂,咬唇道:“你跟我走,不要跟隊伍走散了,還有這件披風給你,多少可以阻擋一點……”        


    琅冬推開那件衣服,道:“不用了,我不需要這個。”        


    這件衣服一看就是屬於某個護衛的,格外的寬大,背後繃著一塊皮革看起來挺堅韌,應該可以阻擋蛭蟲之類蟲子的襲擊。周圍有幾個身形瘦小的共感者也披著同樣的披風,被護送著匆匆離開,他們身邊的護衛緊跟在他們身後,滿眼的堅毅和忠誠。        


    洛千遞過衣服的手一僵,抿了抿唇,把那件披風重新收回背包裡,抓起琅冬的手臂道:“那我帶你離開這,走吧!”        


    琅冬額前略長的頭髮垂落下來,眼神不明,他看了洛千一眼,但是再次被洛千強勢地拽住之後,竟然當真順從的跟他走了。        


    洛千嘴角向上挑了下,他就知道這個人就算看起來強勢了幾分,骨子裡還是那個膽小懦弱的傢伙,不再多說什麼,緊緊拽住琅冬的胳膊順著人流鑽進了一處礦洞。        


    如同洛千之前所說的,在前方行走的幾個小隊手裡有地圖,他們逃跑的路線方向都是一致,只是沿途還有零星的蟲子襲擊,護送那些共感者的護衛也逼不得已留下清理斷後,很快跑在最前面的護衛就少了一大半。        


    洛千看起來很弱,沒想到卻是撐到了最後,逃難的礦洞裡並非安全的,洛千身邊的琅淵竟然不在,他一路緊抓著琅冬的手腕跟著前面的人跑著。這些共感者雖然不用對付半人高的赤甲蟲,但是蛭蟲還是會時不時的出現,讓一路的人行走困難。有性格軟弱的女性共感者已經失聲尖叫起來,甚至還有哭泣聲傳出,但是洛千對此沒有沒有任何怨言,幾次遇到蛭蟲襲擊,他甚至都擋在琅冬前面給他解決。        


    洛千熟悉這裡的環境,而且一路上的蛭蟲像是沒有看見他一樣,對他避開並不攻擊,反倒是他拽著的琅冬活像個發光物體,不少蛭蟲遠遠地就蠕動撲過來。        


    洛千一路幫琅冬擊殺這些蛭蟲,臉上身上都沾到噴濺出的血液,連擦一下都來不及,相比他的狼狽,琅冬要好一些,除了躲閃時候腳步有些慌亂,其餘沒出任何意外發生。        


    洛千的體力也有限,他帶著琅冬漸漸落到了後面,礦洞裡空曠,兩個人的腳步聲和粗喘聲變得清晰,帶著偶爾滴落的水滴迴響,四周黑的讓人感到壓抑。        


    琅冬邊跟著他跑,邊問道:“你認識路?”他的礦燈在跑的時候掉了,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轉進了幾個七扭八拐的礦洞。        


    “記得,我來了太多次,晚上看不見也記得住路。”洛千平淡的道,手卻緊抓著琅冬的衣袖沒有半分鬆開的意思。“跟好了,別掉下。”        


    琅冬追問道:“我們要去哪裡?”        


    洛千語氣裡帶著一絲輕快,在黑暗中看了那個讓他嫉妒的男孩,道:“去前面等那些人回來,我知道出去的必經之路,我們在那等著跟其他人會和。”        


    琅冬疑惑道:“大家都會找過去?但是地圖是控制在小隊領隊手裡的吧,不是所有人都有地圖,怎麼找過去?”        


    洛千握緊了他的手腕,急匆匆跑了幾步,道:“前面每個小隊都有引路人,現在已經臨近出口了,那裡很好辨認,也有不少以前參加祭月的人留下的物資,去那裡沒錯的。”        


    琅冬頓了一下,又道:“真的麼?每次參加祭月物資應該是最緊缺的吧,怎麼會留下?        


    洛千眼睛在黑暗裡眯了一下,帶著琅冬行走的腳步變慢,他在觀察周圍的地形,確認了之後,才帶著琅冬小心轉入其中一個岔口。在礦洞裡活下去還需要很多能力,洛千不是嚮導的時候,就已經連續參加了三年祭月,他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活下去,自然還有別的本事。        


    琅冬期間一直保持沉默,沒有再開口問什麼,這讓洛千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但是想到自己肩上保持隱身透明狀態的變色龍量子獸,心裡又湧出一股無法言說的自傲,甚至帶著一絲瘋狂和喜意。他抓著琅冬的手腕始終很用力,這是他的獵物,絕對不會鬆開。        


    洛千唇角浮起一個笑容,緩緩開口道:“琅冬,我知道你一直都還恨我。上次的事,也並不能完全怪我,要怪,就怪你選錯了地方……”        


    琅冬在他身後保持沉默,瘦弱的手臂被洛千緊緊抓著,沒有絲毫反抗。        


    洛千嗤笑了一聲,道:“也是,跟你說這些你可能還聽不懂,你的家族從一開始就沒有選中你,你恐怕連‘祭月’真正的意義都不知道是什麼吧?你抬頭看下這裡,是不是有點眼熟?”        


    跟其他礦洞不同,大概是這裡的礦石色澤較為明亮,竟映襯地周圍石壁也發出淡淡的紅色,帶出一點光芒,跟赤甲蟲背殼的顏色有幾分相似,平白帶出幾分詭異之感。而在石壁的一處,當真有十幾個碩大的背包堆放在那裡,看起來就像是洛千口中所說的物資。旁邊還有一些白色風化了的石塊,模糊看到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埋藏在地下。        


    琅冬絲毫沒有放鬆,他記得原主最後的那點記憶裡,背後依靠的石壁,也是這樣的淡淡紅色。        


    洛千轉過身來看著他,黑暗中只能模糊看清琅冬的一個輪廓,他眼神裡散發著一種狂熱的光芒,看著琅冬倒像是看到了什麼誘人的寶貝,連肩上的那只隱身多時的變色龍也浮現出來。變色龍出現的瞬間,琅冬口袋裡的小蛇獴也掙動了一下,很快從琅冬口袋裡探出頭來。        


    洛千的變色龍渾身呈現出一種透明的螢光色,在礦洞裡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它的眼珠中心豎起,一圈圈的瞳仁擴開,與其他的量子獸不同,它的瞳仁在緩緩地抽象地運動著,極盡全力配合主人輕柔的話語,催眠眼前的人。        


    琅冬被它盯住,很快就停止反抗站在那裡不再動了。        


    “琅冬,十天前進化的那個嚮導是你,對嗎?你得到那塊藍色碎石之後,身體在一步步的改造,那是嚮導之石,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洛千緩緩抬起手,把掌心露在琅冬面前給他看,掌心處也有一個尚未癒合的傷疤,傷口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觸目驚心。洛千卻笑的一臉溫和,他看著琅冬輕聲道:“不要害怕,我是你的同伴,我運氣不錯,今年找到了第二塊嚮導之石,雖然比你的那塊略小了些,但還是讓我進化了。”        


    琅冬眼神裡露出一絲呆滯,身體晃動兩下,站直了木愣愣地凝視著洛千肩上的變色龍,一言不發。        


    洛千眼神裡露出一絲倨傲,他的量子獸是變異種,除了隱匿行跡和他的氣息之外,還能催眠對方,如果控制得當,完全可以讓一個強者在他面前任由他宰割,更何況是琅冬這樣一個帶著幼獸的嚮導?!        


    洛千眼睛掃過琅冬的衣兜,看著裡面那裡冒出頭來四處打探的蛇獴眼神裡露出幾分嫉妒,尤其是想到琅冬之前身邊的那個高大男人和男人的蛇形量子獸,更是嫉妒的快要發狂了!他已經當了好幾年的共感者,終於在這次最危險的祭月裡找到半塊藍色碎石,匆匆借助它進化之後一連幾天都沒有反應,但是在十天之前礦洞裡出現了和他同樣的嚮導氣息,借著這份精神力量的指引,他也成功突破,進化為初級嚮導。        


    萬幸的是他的量子獸是能隱蔽身形和氣息的變色龍,這才沒有被人立刻察覺,但是那個突然出現又瞬間消失的氣息,讓洛千心裡不免有幾分在意。        


    雖然在很短的時間內那個味道就消失了,他卻是牢牢記住了那個剛進化嚮導的氣味。在琅冬接近的時候,他立刻就認出了琅冬的身份,別人或許感應不出琅冬身上的氣息,但是他能,尤其是站在琅冬身邊的男人,他能感應到這個男人身上強大的力量,這人絕對已經超越了礦洞裡的這些蠢笨的護衛,甚至有可能是一名進化後的哨兵!        


    琅冬之前不過是個普通人,弱的不能再弱,怎麼會高攀上這位哨兵?!        


    藍色碎石,絕對是那塊藍色碎石的效果!那原本應該是他的,他在礦洞裡尋找了三年,每年都出生入死,為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力量邁入更高的一層,但是這一切都在最後關頭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琅冬破壞了,這個人該死!        


    “嚮導之石碾成粉末可以融進血液,運氣好的就進化為嚮導,運氣不好的就死在這裡,繼續成為養料。”洛千看著他,眼睛裡的光芒越來越亮,透出一絲瘋狂。“你知不知道,嚮導之石的養料是什麼?”        


  ☆、第26 “晚宴”        


琅冬靜靜的看著他,眼神裡沒有一絲波動,像是被徹底催眠了一般,毫無反應。        


    “是人,每年被送進來的人大部分都是‘祭品’,喂給礦洞裡特定月份出現的蟲子,會有很少的幾率出現一點嚮導之石的碎片。”洛千摸了他臉頰一下,帶著幾分滿意道:“我參加祭月三年了,但是只有今年才見到一塊嚮導之石的碎片,還被你奪了去。但是這也沒什麼,你那塊藍色碎石的出現,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他湊近了琅冬耳邊,帶著幾分狂熱低聲道:“你一定想像不到嚮導之石是怎麼出現的,你現在是蟲子最好餌料,它們吃下你的*,才會產生嚮導之石。你奪走的那塊原本屬於我的石頭,最後還是要還給我……那是我的!那本來應該是屬於我的東西!”        


    洛千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他從背包裡拿出繩子,把琅冬的雙手綁住,看著呆愣表情的琅冬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道:“你一定很好奇接下來發生的事對不對?我會在一旁陪你看完……”        


    琅冬的蛇獴跳躍幾下跑到琅冬肩上,它扶著琅冬的腦袋站起來,兩隻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的看向對面洛千肩上的變色龍。這讓變色龍瞬間變得暴躁起來,它惡狠狠地抬頭沖蛇獴噴了一口白色霧氣,這是它變異種的第二個技能——毒霧!        


    蛇獴躲閃不及,被噴了一頭一臉,它愣了一下,但也僅僅只是一下,粉紅色的眼睛轉變為血紅,那副可愛的模樣瞬間扭曲,喉嚨裡一聲嘶吼之後咧開與它身體不相稱的大口,露出裡面的獠牙,兇狠地一下撲到了對面變色龍的身上死死咬住了它的喉嚨!        


    變色龍被咬住喉嚨驚慌失措,它斷斷續續噴出毒霧,但是這對蛇獴來說絲毫不起作用,反倒是激怒了蛇獴,一張臉扭曲著越發咬緊了變色龍的喉嚨,發出呵呵的憤怒吼聲!!        


    就在蛇獴暴起的同時,琅冬也掙脫開繩子的束縛,制住洛千翻身壓在他身上,洛千的變色龍與主人心意相通,它被咬的快要窒息,洛千此刻也是憋的臉色通紅,“你幹什麼!!”        


    琅冬笑著拍了拍他的臉,低垂下的眼睫格外的長,在微弱的紅色岩石壁的映襯下黑亮的眼睛眯起的時候深邃惑人,他湊近了洛千道:“這話是我應該問你才對。”        


    洛千有一瞬間心跳加快,但是很快就被琅冬在他身上亂摸弄的暴怒起來,但是在琅冬從他褲兜裡掏出一個小木盒之後,嚇得臉色慘白,咬唇道:“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我引你過來是為了這個,對不對?!”        


    琅冬沒回答他,把掙脫開的那條繩子拿來綁住洛千,比起洛千這樣沒收過軍部訓練的,琅冬捆綁的要專業的多,綁住洛千的手腳之後,這才起身看著他道:“剛開始我很好奇你要幹什麼,所以一路上陪你演戲,不過我聽了這麼長時間,你還真是無趣啊,你能做到的無非就是把我留在這裡喂蟲子。”        


    洛千瞪著他,雙眼通紅,喉嚨裡發出粗啞的聲音,臉色憋得通紅。他的變色龍量子獸足足有琅冬那只幼獸的三倍大,但是此刻卻被琅冬的蛇獴咬著喉嚨拖過來,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只有偶爾抽搐一下的四肢還顯露出變色龍沒有被咬死,它身上顯然受了極為嚴重的傷,        


    琅冬把玩著手裡的木盒,也不急著打開,沖洛千露齒一笑,道:“讓我猜猜看,你知道的那個秘密,是你自己察覺到的,還是你的家族已經知道默許你這麼做的?用同伴當餌料,護衛和共感者都可以當餌料是麼?不,你的目標是我,那麼是說,只有共感者或者嚮導,精神力強一些的傢伙,才能更好的做餌料?讓那些噁心的蟲子把我們吃下去,就會有更高的幾率產生嚮導之石,對不對?”        


    洛千咬著唇,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看著琅冬一言不發,只是晃動的眼神裡露出了幾分恐懼。        


    琅冬十分耐心,他刑訊課上的雖然不太好,但還是及格了的。他拖著洛千往後走了幾步,把石壁下面的那幾個背包踢開,不出所料,裡面裝的都是石頭,祭月條件殘酷,在礦洞裡不互相殘殺都算好的了,隔了這麼了怎麼也不可能還剩下這麼多物資。        


    在最裡面的紅色石壁下,被那幾個背包半掩蓋的地方,那還有個白色的石頭,這個時候蹲下身去仔細看就能看出,那根本不是石頭,而是已經不知道放置了多久的頭蓋骨。就在這堆白骨旁邊,有一根砸進石壁縫隙裡的鐵環,已經看砸進去的那一截是什麼東西了,但是拇指粗的鐵環不是弱小的共感者能掙脫開的。        


    洛千在看到人骨和鐵環的時候明顯瑟縮了一下,蠕動了兩下不敢靠近,琅冬繃著臉沒有說話,只是把洛千一腳踢到那堆白骨之上!        


    洛千蜷縮在那裡,臉色蒼白,沒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他眼珠還在快速轉動,拼命想著應對的計策。        


    “這是你管用的伎倆吧?”琅冬拽著他的頭髮讓他仰起頭來,眼睛裡烏沉沉一片,“把人綁在這裡,任由蟲子生生吞吃同類,你就在旁邊,在護衛的保護下看著對麼?就為了那麼一點進化的可能,就為了一塊破石頭?!”他們在前線抵抗了幾千萬的蟲族,跟那些沒有靈智的臭蟲們殺的你死我活,就為了保護這些敗類……這些把同伴丟去喂蟲子的敗類!        


    琅冬額頭上青筋壓制不住,他看著洛千眼睛裡慢慢帶起血絲,伸手拿過剛才在洛千身上找到的那個藥盒,啞聲道:“你一路上都在護著左側腰間,就是為了保護這個盒子對吧?這盒子裡放著的,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        


    藥盒被找出來,裡面的粉末琅冬不熟悉,感覺像是以前戰艦上嚮導攜帶的驅蟲粉末一類的物品。琅冬以哨兵的身份過了二十多年,他不需要攜帶驅蟲藥粉,哨兵用拳頭就能解決一切,但是從洛千剛才的話和他一路小心保護這個盒子的舉動來看,這顯然並不是驅蟲粉末。        


    要審問洛千,從他嘴裡撬出真話並不是難事,審訊的技巧在於掌握主動。        


    琅冬用匕首挑了一點粉末往地上撒去,很快就有拇指粗細的黑色蠕蟲爬出來,貪婪地湧到粉末上去吞吃。洛千不知道是覺得噁心還是在恐懼這種小蟲子,他往旁邊躲著,身上蹭的滿是泥汙狼狽,“別讓這鬼東西靠近我!滾開,拿開!”        


    琅冬冷笑了一下,“黑線蟲,這種低階小蟲是其他蟲子的主要食物,你倒是會找啊。”匕首上再次挑了一些粉末湊上前,匕首尖傾斜,頓時有粉末落在洛千身上,讓他失聲恐懼地叫出來:“不要,不要!你放了我,琅冬你放了我,我以後再也不來找你的麻煩,我求你!求你放過我這一次吧,以前是我不對,我該死,啊啊啊——!!!”        


    琅冬看著他,眼神冰冷一片,肯定道:“蟲潮也是你引來的對不對?你一路應該都有留下粉末指引蟲子,讓它們來吃最豐盛的晚宴……不,應該是屬於你的豐盛晚宴。把人集中起來,用蟲潮驅趕到一處,讓蟲子吃自己的同類,為了嚮導之石,你和你的家族也真夠噁心的。”琅冬眼裡的殺機一現,手裡的匕首貼在洛千的喉嚨上,低聲道:“還是說,不止你們家族,還有其他家族的加入,嗯?”        


    洛千涕淚流了滿臉,此刻是他一生最為狼狽的時候,他眼神慌亂的看著琅冬,腦中亂成一片。他能聞到匕首上粉末的味道,這是對黑線蟲有致命吸引力的藥物,而黑線蟲出現之後被引來的就是那種怪物!他見過那種怪物吞吃人,他親眼見到那些臨死的人有多痛苦……洛千渾身發抖,眼睛睜大了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全部計畫都被破壞了,他明明和家裡裡的護衛配合的很好,尤其是還有琅淵和他的家族相助,在大家快要離開礦洞的時候,也是最為放鬆的時候,是他們下手的最佳時機!但是現在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樣,獵物和獵人對調了身份,洛千看到琅冬的眼睛就忍不住顫抖。        


    “我求你放了我,我可以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你,信用點、聯邦幣都給你!”洛千不敢出賣家族,只能蜷縮在那磕磕巴巴地求饒,“你放了我,我不要嚮導之石了,我也會跟家族脫離關係,我出去以後一定……”        


    琅冬嗤笑一聲,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你在開什麼玩笑?你覺得我可能會放過你嗎,我們的恩怨,不是用錢能贖清的。這裡的一切是你給‘我’準備的,那麼就如數奉還,你留著自己用吧。”原主臨死前的那一絲不甘再度席捲而來,只是這次變成了同樣的怨恨,臨死時有多痛苦,此刻就有多想報復眼前的人!        


  ☆、第27 異化        


洛千猛地抬起頭來,眼神裡滿是怨毒,他還想再說什麼,但是不等他開口說話,旁邊的蛇獴就生生撕咬斷了變色龍一半的喉嚨,鮮血噴濺而出,變色龍身體萎靡下來,而洛千則乾脆昏死過去。        


    琅冬不帶任何感情的起身,轉身折返回去找莫輕凡,他見過的生死太多,他沒有用到刑訊的那些酷刑,洛千有現在的下場完全是他自作自受。他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回去找到莫輕凡,他如今一個人沒有多少力量,加上莫輕凡才有幾分勝算……這些該死的人渣和他們背後的家族,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蛇獴幼獸迅速拋下半死的變色龍,跑上前攀著琅冬的褲管一路爬進他的口袋裡,從他的口袋鑽出頭來看著外面,恢復原樣的粉色眼睛看起來依舊惹人憐愛,只是被血染紅的皮毛尚未乾涸,不免帶出幾分詭異。        


    琅冬憑著記憶找到回去的路,他跑的很快,手上的匕首在殺了幾隻蛭蟲之後帶上了血,回去的路上蟲子變少,但是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蟲子只有在某一個皇族出現或者懼怕某一類其他蟲子的時候,才會閃避開來,這樣的情況更危險。        


    琅冬的精神力散發出去,他在尋找莫輕凡他們的身影,莫輕凡的精神力比其他人要高出許多,又和他臨時標記過,他可以確認出莫輕凡的氣味感應出他所在的方向。        


    就在這時,旁邊的礦洞裡一點微弱的藍光一閃而逝。        


    琅冬心裡猛地震動了下,他的全副心神都被那點藍光吸引,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連猶豫的工夫都沒有轉身立刻追著那點藍光跑去。        


    他需要那點藍光閃耀下的東西,只要一點……一點就足夠了,琅冬眼睛裡帶出狂熱,對力量迫切的渴求占滿了他全部的心神,在此刻超越了一切,他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塊藍色碎石的模樣,這讓他心裡一陣狂喜,出於本能的竟然開始分泌唾液,喉結滾動幾下,才壓制住那洶湧而來的口水。        


    吃了它!        


    吃了……吃了它!        


    那力量是屬於我的,沒有人可以奪走!!        


    琅冬眼中浮現出血絲,他用極快地速度飛奔過去,像是本能一般沿著礦洞石壁拐了幾道彎,在借助凸起的石塊一個翻身躍過之後,映入眼中的一幕卻讓他如一盆冰水兜頭潑下,整個人都呆愣在那裡——        


    同剛才洛千帶路來的礦洞一樣,這裡的石壁也是淡淡的紅色,地面土質比外面都要鬆軟一些,而此刻從地面下冒出的巨大蠕蟲正一邊分泌著粘液一邊張開滿是細密利齒的大口撕咬生吞著一個女孩。        


    那是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女孩,她的左半邊身子已經被撕咬開,露出了內臟,但是她還沒有咽氣,喉管內向外湧出鮮血,連並她不成語調的撕心裂肺的求饒聲,在礦洞裡變成沙啞的哭泣,“啊啊……啊啊啊——!!”        


    救命,來人吧,求求你救救我——!        


    琅冬站在那裡一步也無法移動,他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瞳仁微微外擴,他嘴唇艱難地抖動了幾次,廢了很大力氣才克制住心裡那種異樣的興奮和進食的本能,抬腳上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不是他,他的身體被怪物佔領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腳,那種強烈地想得到力量的渴望和進食的欲.望讓他無法做出正確判斷,有那麼一瞬間琅冬無法分清自己到底是人還是噁心的蟲子。他對人類的身體沒有任何進食的*,但是眼睛一直盯著那個吞噬人類身體的蠕蟲,仿佛在等著它合成出一些什麼似的……        


    琅冬慢慢走上前,蠕蟲對他的到來顯然更是興奮,竟然吐出嘴裡撕咬了一半的女孩,扭動著將近三米多長的巨大身軀上前來,蟲身上的粘液滴了一路,在地面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洞,發出刺鼻的臭味。        


    蠕蟲直起半邊身子,肥胖的身軀搖晃幾下,張開層層疊疊佈滿鋒利碎齒的巨大口腔向琅冬咬來!        


    琅冬逆行向上,手裡的匕首送出的同時狠狠地在半空中側身轉了半圈,匕首□□蠕蟲的身體裡,只露出一個手柄,隨著琅冬的動作硬生生在蠕蟲靠近頭部的位置劃開將近三分之一的傷口,帶有腐蝕性的腔液噴濺而出,蠕蟲也發出一陣刺耳的嘶鳴!        


    琅冬手背和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都被腔液弄傷了些,這突如其來的痛感讓他暫時清醒了幾分,蠕蟲不好對付,它身上帶有麻痹性的毒非常棘手,但是偏偏任何毒液對蛇獴量子獸都毫無作用,連帶著對琅冬的傷害也降到了只有外傷的程度。琅冬喉結滾動一下,擰著眉頭提起匕首再度席沖了上去,握著匕首的手背青筋崩起,而他的眼中也是佈滿血絲。        


    琅冬不要命地攻擊,蠕蟲扭動掙扎,烏金匕首一次次劃開蠕蟲堅韌粗糙的外皮,很快大量的腔液就流了出來,地上被腐蝕的滿是坑洞,琅冬腳上的鞋子也被腐蝕出了洞。他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只知道一次次舉起匕首攻擊上去,直到蠕蟲倒下,琅冬才赤紅著一雙眼睛喘著粗氣上前,手指控制不住的想要剖開蠕蟲的腦袋挖出些什麼,但是他極力克制住了。        


    琅冬抿了抿唇,閃過蠕蟲的屍體,走到那個重傷的女孩身邊蹲下身去檢查她的傷。那已經不能叫傷口了,女孩的半邊身體已經被撕扯吞吃,只剩下腰部以上的部分,她的左手臂被蠕蟲的牙齒咬斷,上面是細密的傷口,森白的骨茬露在外面。        


    女孩口中發出呵呵的聲響,她眼神逐漸渙散,想要說話,卻只能從喉嚨裡噴出一些腥黑的血液。        


    她還有一點微弱的生命力存留,但是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這是她一生之中最後、也是最痛苦的時候,生不如死。        


    琅冬的匕首送進女孩的心臟部位,伸手遮蓋住她的雙眼,為她輕輕閉合。        


    手掌挪開之後,女孩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平靜,仿佛解脫了一般,她的臉頰上還有腐蝕的傷痕,嘴唇粘染著血液,琅冬給她擦拭乾淨,抱起她只剩下一半的身體又撿起掉落在一旁的半截手臂,用沾了蟲子腦中油脂的外衫鋪蓋在她身上,一把火燒了。        


    琅冬站在那裡很久沒有出聲,只是看著那個女孩燒成灰燼,旁邊的蟲子腦袋被切開,露出一點微弱的藍色光芒。琅冬看了一眼,上前抓起那一點藍色碎片,或者說是一點藍色的碎沙石,閃動著微弱的光芒,幾乎要看不見,在琅冬手心裡閃耀了幾次,很快就散開變成一片藍色螢光,消散在空中了。        


    而就在同時,遠處傳來一陣尖叫聲嘶喊著求救,聲音極度恐懼已經變了音調,但是勉強能聽出那是洛千的聲音。        


    琅冬鼻尖抽動一下,心跳再度加快起來,他握著匕首的手指僵硬的發白,但是卻無法阻擋心裡的那陣渴望——不是微弱的共感者帶來的星沙,是嚮導,那個嚮導能帶來的是一塊碎石,是可以提高他能力的藍色碎石!!        


    琅冬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赤紅一片,提起匕首向外走去。        


    莫輕凡眉心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自己殺死了多少赤甲蟲和蛭蟲,甚至在靠近週邊的地方還殺了幾隻半人高的蠕蟲。他雖然忘記了很多事,但是以往對危險的判斷並沒有少,蟲潮未退的時候,都是危險的,他不能離開,必須要給琅冬留出逃跑的時間。        


    簡單幾隻甲蟲琅冬一個人可以對付,但是蟲潮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必須要留下。        


    莫輕凡不斷的這麼勸著自己,他的理智告訴他自己這麼做是對的,但是嚮導離開自己身邊的事讓他情緒起伏的厲害,根本沒有辦法完全依靠理智來分析,他開始擔心開始有些狂躁,量子獸與主人心意相通,在莫輕凡皺眉的瞬間就沖了出去,協助他一同作戰。        


    莫輕凡手裡的長鞭如同靈蛇,帶上蛇形量子獸的身影,幾乎是一個照面就抽裂開三隻甲蟲的頭顱!甲蟲的背殼和頭顱雖然硬,但是赤甲蟲皇族的觸鬚製成的長鞭,正是這些甲蟲的剋星,見了長鞭本就有些瑟瑟發抖,再加上莫輕凡手上的力度和長鞭抽中的刁鑽角度,很快就清理出一片乾淨區域。        


    周圍的幾個小隊壓力頓減,看向莫輕凡的時候不免帶了幾分感激,莫輕凡對他們視若無睹,只抿著唇一隻接一隻的殺著甲蟲,他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這些赤紅色背殼甲蟲的時候,他心裡就感到一陣厭惡,恨不得把蟲巢也一併毀滅掉的怨毒恨意——他想不起來,但是那份恨意絕對不會出錯,這些蟲子統統該死!        


    蟲潮來的快散的也快,裡面甲蟲居多,但是並沒有一只是擁有智慧的皇族,很快就被留下的眾多護衛擊退,潰散離去。        


    莫輕凡身邊甲蟲的屍體最多,也是最完整,除了頭部被抽裂開,其餘的絲毫沒有損傷。莫輕凡的動作一貫的優雅,連舔掉嘴角的血漬也是從容優雅,他轉身離開隊伍,感應著琅冬的氣息一路尋找過去。        


    他一刻也無法等下去了,他要去他的嚮導那裡。        


  ☆、第28 旯犽        


蟲潮退後的人群有些混亂,莫輕凡尋著琅冬的氣味尋找過去,陸續找到不少在提前撤離的人,有些是當地小家族裡試煉的子弟,被保護著提前離開,也有些是體型瘦弱的共感者,落在後面堅持戰鬥的以男性居多,女性共感者比較嬌弱,已經被護送著去了前方。        


    莫輕凡的鞭子一路上抽死了不少赤甲蟲,他動作很快,微微有些跛腳並沒有影響他的速度,他的方向也一直堅定如一,順著琅冬所在的地方找過去。        


    路上的人開始減少,莫輕凡微微皺起眉頭,他看到不少人從右側的礦洞徑直離開,那些人應該是有地圖的,那邊的人數越來越多,莫輕凡隱隱感覺到那邊才是離開的正確方向。        


    但是,那並不是琅冬所在的方向。        


    莫輕凡加快腳步,琅冬的位置他能感應到,但是礦洞裡的洞穴交疊,他並不能順著一條路完全直著走過去,一路上摸索礦洞浪費了他不少時間。而就在摸索著過去的時候,外面忽然低沉的轟鳴聲,緊接著就連莫輕凡所在的礦洞也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石壁上方開始有碎石落下,起初是小塊的,在接連十幾聲轟鳴之後,礦洞也變得不穩起來,撲簌簌不斷有石塊滾下。        


    礦洞裡的人群開始瘋了一樣四處跑著,有一個引路的,緊接著不少人都跟了上去,向著出口所在的位置蜂擁而去,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一味臉色慘白的向前擁擠著!以往的祭月裡從未發生過礦洞坍塌的事故,這裡的石壁非常堅固,已經存在了上百年,怎麼會突然開始滾落石塊?讓他們更在意的是外面的轟鳴聲,那聽起來簡直像是被大炮轟過一般!        


    莫輕凡停下站定腳步,他眼睛微微眯起,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是中性粒子炮,小飛船上最常見的一種武器,但是民營的飛船是絕對不可能攜帶武器的,最常用這樣武器的傢伙也只有那幫星際海盜。        


    腦海裡浮現出一些資料,莫輕凡本能的做出判斷,礦洞外面被中性粒子炮襲擊,慶倖的是距離出口還有一定位置,如果現在離開還來得及,稍晚一點走就會被不斷落下的碎石封在礦洞裡。匆匆跑過來的幾個人撞了他的肩膀,莫輕凡擰了下眉頭,向著和出口相反的方向走過去,他不肯離開,堅持尋著氣味來找琅冬。        


    琅冬的氣味越來越近,莫輕凡的眉頭卻皺的越來越緊,他能感應到自己的嚮導精神狀態不是很穩定——他在恐懼、在害怕,他需要自己。        


    莫輕凡步伐加快全力奔跑起來,他受傷的腿並未痊癒,但是絲毫沒有去顧忌傷處。        


    炮聲越一下比一下密集起來,唯一沒有被轟炸過的方向就是出口的方向,那個開炮的人似乎是想要引出裡面的人,並不是真正的攻擊他們。儘管這樣的做法很危險,但是也給礦洞裡的人指出了一個明確的方向,略微有些判斷力的都開始向著出口的方向逃命去了。        


    莫輕凡在路上發現了琅冬遺失的背包,上面有還未乾涸的鮮血,他臉上露出一絲罕見的慌張,撿起那個破舊的背包加快步伐沖到前面的礦洞裡去,裡面的石壁顏色跟別處有些不太一樣,濃郁的血腥氣讓人幾乎要嘔吐出來,莫輕凡屏住呼吸,抬頭去尋找琅冬。        


    琅冬站在礦洞最裡面的地方,那裡的土地比別處都要鬆軟一些,他鞋子上占滿了泥土和血液,旁邊更是一副人間修羅場一樣的景象——已經煙氣多時、被剖開腦袋的乾癟蠕蟲,以及零散的一點人類軀體和殘破的衣服。        


    琅冬受了點輕傷,他手裡還握著匕首,有血順著他的手臂留下來,他嘴唇抖動幾下,抬頭看向礦洞口的方向,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莫輕凡,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        


    莫輕凡快步走上前,把琅冬擁進懷中,抱緊了他在他額頭上親了兩下,他想出聲安慰,但是發出的卻是沙啞急促的幾聲不成語調的聲音,喉結滾動幾下,反手把琅冬抱的更緊了點,不住的親吻他的發頂。        


    ——沒事了,我來了,不要怕。        


    琅冬深吸一口氣,臉色蒼白的厲害,啞聲道:“你知道我剛才看見什麼了嗎?”        


    莫輕凡無法出聲回應他,只是用手捧起他的臉,認真注視著琅冬聽他說每一個字。        


    “蟲子吃了一個共感者,不,或許它已經吃了很多個……我不知道,它吃了那個人之後,我感應到它身體裡分泌出這個東西,它在呼喚著我。”琅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的雙手上還帶著鮮血和蟲子噁心的腦漿,他剛才就是用這雙手,像瘋了一樣剖開蟲子腦袋,顫抖著雙手去取出這麼一點藍色碎石。        


    掌心裡的藍色碎石泛著妖異的光芒,但是此刻琅冬看著它完全沒有任何進食的胃口,他已經克制了身體本能的*,壓抑住了精神力對這石頭的瘋狂需求。這個時候,他對藍色碎石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恐懼。        


    琅冬第一次感到害怕,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他就看著洛千一點點被蟲子吞吃嚼碎,親眼看著這塊石頭在蠕蟲半透明的腦部合成。剛剛那個人不是他,他已經完全失控,無法控制自己了。        


    蟲子吞吃掉洛千的時候,他心裡只有迫切想要看到合成的藍色碎石的興奮,那種興奮已經超越了對力量的渴望,是生存的渴望,完全是獸性的。        


    琅冬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剛才的感覺,他胃裡一陣噁心,但是大腦卻在高度興奮,像是發現了獵物一樣,甚至抑制不住嘴中口水的分泌,醜陋的如同只吃到進食的甲蟲……        


    太醜陋了……        


    那種樣子,簡直就不像是一個人類。        


    “莫輕凡,你說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琅冬閉了閉眼睛,苦笑了下。“我是活過來了嗎?”        


    莫輕凡抱住他,親吻他的額頭,無聲安慰。        


    琅冬拽住他的頭髮,兇狠地吻上去,莫輕凡回應他,更像是在哄著他,一點點的順從他的動作繼續著。唇齒糾纏在一起,呼吸間也都是彼此的氣味,或許是標記之後兩個人更容易心意相通,莫輕凡這樣溫柔的包容讓琅冬平復了一些,在熟悉的懷抱裡總是能得到一點安慰,琅冬慢慢恢復了情緒。        


    “我沒事了,咱們出去吧。”琅冬額頭抵著他的,聲音裡帶著微喘,但是剛才那種不安已經消失了。“外面是什麼聲音,我剛才好像聽見了炮聲……”        


    像是印證琅冬說的話,接連幾聲中性粒子炮轟炸過來的巨響再次囂張的響起,這一次比前幾次更甚,礦洞的石壁搖搖欲墜,加固在上面的木料更是斷裂開,隨著石塊一同落下,發出一陣悲鳴。        


    琅冬當機立斷,抓著莫輕凡的胳膊貼著石壁右側快速向外跑去,他手上還有蟲子腦漿的粘膩觸感,掌心裡的藍色碎石更是帶著一陣燙手的灼熱。他咬了咬牙,撕了一塊隨身帶著的布料,把手和那塊藍色碎石都擦乾淨,放進了衣兜裡。        


    這東西有古怪,他要帶回帝星去檢查一下,他有種感覺,藍色碎石的出現或許是偶然,但是這個偏遠小星球出現的祭月卻絕對不是偶然!這裡的人飼養蟲子絕對是第一次了,從這裡出去的共感者和嚮導都要查一下,尤其是突然進化的嚮導……        


    而此刻,就在礦洞外面正停留著一支十幾人的隊伍。        


    這些人身上穿戴的並不統一,但是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身上掛著數件武器以及腰間的重型子彈。為首的人一頭金髮淩亂,微微向上挑起的眉毛帶著幾分囂張,明明是一張英俊帥氣的臉上,偏偏叼著一根牙籤,看起來有些痞氣。他身上的衣服也極為騷包,一身皮毛大氅披在肩上,敞開的大衣裡面則是一身緊身的黑色作戰衣,腰上和腿上分別掛了幾把匕首形的武器。        


    旁邊的人看向他,小心道:“旯犽,這麼攻擊真的沒事嗎,老大可是說了,一定要活著救出他家外孫……”        


    向飛船打指示的人也不敢再下達指令了,顫顫巍巍看了男人一眼,道:“是啊,老大說要一根汗毛都不能少的救出來,我們這麼轟炸,會不會把裡面的礦洞壓塌了?我聽說那個人似乎是個剛剛成年的共感者,經不起這麼折騰吧?”        


    名叫旯犽的人斜眼看了他們一眼,立刻讓那些人瑟縮了回去,他叼著牙籤懶懶道:“繼續轟下去,老大的外孫不至於這麼沒用,我這是給他指路。他要是這樣都跑不出來,那可真是沒用到家了,白瞎了咱們穿過蟲巢來救他受的那些罪……”        


    正說著,礦洞出口開始有人跑出來,先是一支五六人的小隊,很快就不斷有人跟著出來,旯犽眼睛亮了下,很快就揮揮手讓炮火停下,指揮手下過去把那些人控制起來,“一個都別放跑,一會好好找出老大的血脈!都給我打起精神,這可是老大唯一的親人!”        


  ☆、第29 替身        


剛從礦洞裡逃出一條命的人們很快再次被控制起來,他們面對著身強力壯的海盜以及海盜身上那些高射殺力的武器,忍不住露出幾分絕望神色。人群裡那幾個等級高一些的護衛更是臉色灰白,如果一個哨兵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還有幾分希望逃跑,但是這一群海盜裡哨兵的數量占了大多數,而他們身上都是傷,也幾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根本就不是對手,不可能有逃跑的機會!        


    旯犽掰了掰手腕有些興奮的走過去,眼睛在人群裡找了一圈,還沒等他鎖定目標就聽見耳朵上佩戴的呼叫機滋啦響了幾聲,很快就傳來帶著電流音的講話聲:“那個人找到了,現在就在老大身邊,一會就來礦洞入口處和你匯合。”        


    旯犽臉色難看起來,他轟了一上午,就這麼白費功夫了?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給他提供的線索,說那個叫琅冬的少年已經被送進礦洞參加祭月了?!旯犽臉上帶著怒火,回頭掃視了一遍身後被抓住的幾個據說和琅冬同族的人,微微眯起的眼睛讓那些帕洛瓦家族的男人牙齒打顫,忍不住瑟縮著避開他的視線。        


    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小鎮方向,停留著十數架小型飛船,這些飛船外形猙獰,每一架上面都帶著一個紅色骷髏的標誌,上面攜帶著的武器也不在少數,一看就來者不善。        


    而在小鎮中央的位置,百餘人的隊伍正控制了鎮上的人們,把他們全部集中在了廣場處,為首站著的是一位身形高大威猛的男人,他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年紀,一頭亂蓬蓬的紅發,絡腮鬍子也是粗狂地向兩邊蔓延,一雙冰冷的黑色眼珠掃視過自己面前站著的那個肥胖的男人,冷聲道:“你說的人呢?我的外孫,他在哪裡?!”        


    被推出來的正是琅冬的那位親叔叔,他在高大的紅鬍子海盜面前嚇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而家族裡另外幾個負責人則是強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捏著手裡的帽子邊緣道:“尊敬的先生,請給我們一點時間,那個孩子馬上就帶到。我們一直照顧的他很好,他剛剛進階,您不要聽信其他人的話,我們送他去參加祭月是因為……”        


    旁邊有人打斷他,搶著用尖細的聲音道:“是試煉,對,就是我們這個小地方對家族子弟的一種小小測試,您知道的,對家族裡有天分的孩子,我們總是非常重視。”        


    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也是額頭冒汗,不住的點頭,連聲附和道:“對對,是試煉,都是對年輕人的考驗。琅冬剛剛進化為共感者,我們也是特別重視。”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心裡卻是在大罵家族裡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尤其是琅淵一家,他們家是琅冬的親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海盜親戚?!尤其是那個該死的蠢蛋,負責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琅冬的叔叔,眼神裡滿是恨意。        


    琅冬的叔叔顫抖著不敢說話,生怕說出一言半語,他當初設計用侄子的命頂替自己兒子的命,兒子沒聽他的執意進了礦洞,而侄子也被他送去了礦洞參加祭月,甚至很可能已經身死在裡面……現在好了,海盜找上門來了,這讓他怎麼解釋!        


    帕洛瓦家族的幾個負責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現如今也只能先找個替身來頂著,這些海盜要找琅冬,他們就給他一個“琅冬”。        


    很快的,一個矮小瘦弱的男孩被人從帕洛瓦家族的人群裡帶了出來,帶他上前的男人推著他的肩膀讓他靠近那些星際海盜,對著為首的那個高大的紅鬍子海盜點頭哈腰,幾乎是用諂媚的聲音道:“您看,這就是琅冬,您要找的人來了!”        


    男孩眼神有些慌亂,他抬頭看著那些高大威猛渾身散發著血腥氣味的海盜臉色發白,幾乎要暈倒了,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低下頭來不敢直視對方,他的頭髮也是紅色的,看起來倒是跟海盜頭子有幾分相似。        


    紅鬍子海盜沖他道:“孩子,你過來。”        


    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又推了男孩一把,讓他上前,男孩咬了咬牙上前走了幾步,他脖子上佩戴著一根白色的絲帶,在走過去的時候,刻意露出一些,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紅鬍子海盜看見他之後,先是眼睛裡放出亮光,上下打量一番,果然目光落在了他佩戴的那根絲帶上。他擰了一下眉頭,伸手過去掐住了男孩的脖子,男孩緊張的臉色發白,他以為自己要被這個野蠻人活活勒死。        


    紅鬍子海盜當然沒有把他勒死,他只是掐著男孩可憐的小細脖子,粗魯地把那根絲帶扯下來扔到一旁,發出一陣洪亮的聲音低吼道:“我巴羅薩的子孫,永遠也不配有人給予這樣的侮辱!沒有人可以束縛你,沒有人能夠在你脖子上戴上這種可笑的玩意兒!”        


    那個男孩被嚇得簡直要暈倒了,他只是剛進階不久的共感者,原先家族裡對他並沒有留意,在被族長推出來當替死鬼的時候已經害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此刻更是嘴唇發白微微顫抖,睜大了眼睛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巴羅薩是個冷血的海盜,但是在自己唯一的這點血脈面前,他只是一個寵溺外孫的老人,看到眼前的這個年紀不大的男孩身體發抖眼睛濕潤,也只覺得這孩子是見到自己太過想念,絕對是“高興的忍不住哭起來”了吧?真是個可愛又孝順的孩子啊,不愧是他巴羅薩的外孫啊!        


    巴羅薩咧嘴笑了下,對這個剛見面的外孫滿眼的寵溺,“走吧,我帶你去見見其他人,保准你喜歡!外公這裡有好幾個跟你同歲的小傢伙呢,有個叫旯犽的就很不錯,你一會可以跟他做好朋友,讓他帶你做點鍛煉、吃點好的,你真的是太瘦啦……”        


    高大威猛的紅鬍子海盜帶著男孩離去,他拍了幾下外孫單薄的小肩膀,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男孩被拍的向前一個咧歪,很快又站住了,一雙眼睛驚恐的看了看家族裡的那些人,又看了看巴羅薩,顫顫巍巍沒有敢反駁一個字。        


    巴羅薩帶著男孩前往礦洞的時候,旯犽也得到了消息,停止了對礦洞的轟炸。礦洞外面看起來坑坑窪窪,被中性粒子炮轟炸的淒慘,而裡面的幾條道路也是搖搖欲墜,不時有轟鳴聲傳出,發出重物墜落的悶響聲。        


    這聲音讓已經逃出來的人心有餘悸,不少人在暗自慶倖,幸好自己跑的快,要不然就要被活埋在礦洞裡面了。但是也有不少人盯著礦洞外面的那群星際海盜,臉色難看,從這些海盜的舉動上來看,似乎還在等待同伴,他們最後那點逃跑的心思也熄滅了,如果是一兩夥小規模的星際海盜,他們還有希望等待家族裡的人來援助,但是如果是大海盜團夥,別說他們這樣的小能源星了,就連他們附近的其他幾個中型星球也需要在軍隊的援助下反擊。        


    旯犽因為沒有率先找到琅冬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讓手下給這些人戴上了電磁手銬,讓他們去把礦洞外面幾個臨時倉庫裡的礦石和財物都搬出來,“都給我動作快點!”        


    那些人敢怒不敢言,迫于武力威脅,還是都邁著沉重的腳步去搬運那些值錢的礦石和財物了。        


    外面的情況混亂,而在礦洞裡面,顯然也有些不太妙。臨近出口的幾條彎曲礦洞都有坍塌情況出現,碎石落了不少,通向外界的道路被封死了。        


    琅冬帶著莫輕凡一路試探著找過去,第一條道路不通,第二條也是不通……之前被轟炸的太過劇烈,礦洞內部發出了變化,他們沒有及時出來,耽誤了最珍貴的逃生時間。琅冬的精神力擴散出去,他能感應到就在不遠處有十幾個強烈的白色光芒點,那是力量強大的哨兵氣息,尤其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光芒耀眼,無法忽視。        


    怎麼會有這麼多哨兵?他之前感應過,這個小鎮上應該就只有幾名哨兵而已,當初他們參加祭月,也是只有四五名哨兵在出口把手,預防他們中途逃出來。事情有些不對勁,琅冬擰了下眉頭,伸出雙手觸碰著眼前的石壁,道:“就是這個方向,我能感應到這是離開的正確道路,這裡是距離出去最近的一條路。”        


    周圍的洞口都被封住了,琅冬在昏暗的礦燈的光芒下無法辨別出石壁的厚度,只能憑藉對外面那些哨兵位置的感知找出距離出口最近的一個方向。        


    莫輕凡側耳貼在石壁上,聽了一會,又換了一個位置,很快就贊同的對琅冬點了點頭。        


    琅冬還在想著辦法,那邊的莫輕凡已經開始沉默的搬運蟲子屍體,他力量很大,一手拽著赤甲蟲長長的觸角就把它們拖到了剛才確認的石壁下,很快又折返回去,再搬運第二隻、第三只。        


  ☆、第30 爆炸        


琅冬臉上有點扭曲,帶著點掙扎道:“等一下,莫輕凡我們商量一下,你真的要用這辦法?”蟲子死去的軀體裡有大量的油脂容易燃燒,數量累積多了之後在相對密封的空間也易於爆炸,而赤甲蟲的背殼是做密封的最好原料。他們在軍校的時候受過這麼一門野外生存訓練,用大量的甲蟲軀體爆炸,借著爆炸的衝力突破防禦攻擊或者自保。        


    但是這是琅冬最討厭的方式,也是所有哨兵的噩夢,因為大量甲蟲軀體爆炸的時候真是太他媽臭了。        


    莫輕凡手裡的動作停頓了一瞬,但還是沖琅冬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要這麼做。琅冬深吸一口氣,想不出什麼其他的辦法來,也只能跟著莫輕凡一起搬運赤甲蟲的屍體,他的臉上已經開始浮現出幾分痛苦的神色,鼻尖仿佛又聞到了那種難言的臭味,那種味道他聞了一次,一輩子也都忘不了。        


    莫輕凡臉色比琅冬要平靜的多,他在搬運好蟲子屍體之後,又把它們分成三堆疊加起來,確保爆炸的力度,他的功課在軍校裡一直是完成的最好的,堪稱完美。在做完這些之後,他從背包裡翻出一條圍巾,樣子有些花哨一眼就是女款,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撿來的,看起來很厚實。他走過去把圍巾給琅冬纏繞在口鼻處,反復好幾層,為他遮蓋好。        


    琅冬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一愣,但是看到莫輕凡動作認真又帶著一點笨拙的給自己戴“面罩”,一時腦袋裡空空的,就連回憶裡難聞的臭味也不是那麼難以克服了。        


    琅冬在心裡歎了口氣,心想這特麼是犯規吧……他什麼都不怕,就怕莫輕凡這樣認真執著的對待他。        


    琅冬把那條圍巾摘下來,反手給莫輕凡綁好,給他調整了一下位置,道:“行了,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可跟你不一樣,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他按住莫輕凡要摘下圍巾的手,沖他笑了下,道:“別動,你要是一出礦洞就被熏吐了誰來應付外面那些人啊?我現在可沒那麼大本事,還得再練幾年才能跟你出去打群架,現在這身體太弱了。”        


    莫輕凡眨了眨眼睛,認真聽著他的話,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但是沒有再反抗了。        


    礦場附近,飛船的轟鳴聲響起,起初是一艘盤旋落下,緊接著又是十幾艘。被海盜控制住的那些人本來帶著幾分期望,但是在看清飛船上帶有的紅骷髏標誌之後,眼神裡浮現出濃濃的絕望之色。        


    落在礦場裡的每一架飛船看起來都猙獰極了,其中最大也最豪華的一架暗紅色飛船艙門打開,紅鬍子巴羅薩帶著他心愛的小外孫一同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幾個下屬也都是一身匪氣,肩上扛著重型武器,亦步亦趨的跟在老大身後三步距離處。        


    男孩身上多了一件華麗厚實的裘皮外套,但是只穿了半截胳膊,另外一條蜷縮在衣服裡面,手掌正捂著臂彎處,臉上也浮現出忍痛的神色。        


    巴羅薩顯然十分疼愛這個剛剛找回來的小外孫,邊走邊跟他小聲說著話:“還疼?是外公心急了,檢測基因和進化可以分開兩次,不過你現在能量波動不穩,外公有些擔心啊。”        


    男孩勉強笑了一下,臉色灰白,他被家族推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個替死鬼,聽巴羅薩這麼說完全沒有一點激動的神色。剛才他在飛船上做了基因檢測和進化檢測,基因檢測大概要等三個小時會出結果,而和進化檢測一同做的話,大概需要7個小時之後能出結果,那個時候也是他的死期。        


    他血脈裡只有帕洛瓦家族的基因傳承,沒有和紅鬍子有一點關係。        


    7個小時,比之前預料的要多了一點時間,這就是他能給家族爭取到的,也是他最後的一點價值。只希望家族裡的那些人能按照之前說好的,妥善安置他的家人,帶著他們一同離開這裡。男孩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如果今天沒有這些海盜突然到來,他是有機會離開這個小能源星的,每年初冬的時候會有一批外出工作的共感者,他已經申請了名額,馬上就要出發去獅鷲星座。        


    男孩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他無意中聽家族裡的人提過,今年情況特殊,獅鷲星座的某位軍方長官會親自前來挑選,看看時間,也快要到了。那些獅鷲星座的駐軍據說大有來頭,如果他被挑選上了,或許還能進入軍方系統,哪怕跟在某個哨兵身邊做個從屬也比在這個小能源星上強出太多。        


    “我們在這裡收取了礦石就可以離開了,這些東西雖然粗糙,但是拿來煉製武器還是不錯的。唔,你一定不愛聽這些吧,你剛剛說家族裡的人準備送你去讀書是麼?那麼我們就去讀書,等你學成了回來,想要什麼,外公就給你什麼好不好?”紅鬍子巴羅薩一直留意著身邊的男孩,最初只當這孩子是跟自己生疏又嚇著了,但是一路上的反應讓他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        


    男孩一邊低頭掩飾眼裡的慌亂,一邊支吾道:“沒什麼,我只是有點害怕,我沒有做過飛船,可能不太習慣吧……”        


    巴羅薩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笑了,拍了男孩肩膀一下讓他跟在自己身邊。        


    旯犽看到他們,上前兩步正準備彙報礦場的情況,就被身後的轟鳴聲震地腳步顫抖,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處石壁猛地炸裂開,無數赤甲蟲的殘軀混著內臟“噗”地一聲席捲而來,於此同時爆發出來的還有大量帶著黃褐色煙霧的臭氣!        


    旯犽身後的不少哨兵身上都被噴濺了不少,被這刺激的臭味突然襲擊,連聲嘔吐起來。旯犽儘管躲的及時但還是被噴上了些許污濁液體,他手裡正握著一塊鋒利的背殼殘片,顯然是爆炸的時候一同被噴出來的。而另一邊的巴羅薩一步也未移動,他只是在第一時間內用長披風遮擋住身邊的男孩,此刻披風和他的臉頰上都帶著蟲子污濁發黑的血液,讓他的臉色鐵青。        


    越是能力強悍的哨兵,五感的進化的越是發達,這樣的味道對他們來說實在是難以忍受的。        


    旯犽雙眼發紅的看著石壁破裂的方向,裡面出來的兩個人用破舊的斗篷遮蓋全身,等邁出那片廢墟這才扔了身上披著的髒斗篷。一高一矮兩個人,高些的是一個跛腳的哨兵,氣息強大到讓人顫抖,矮一些的是一個瘦弱的男孩,氣息微弱,感應的並不十分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個嚮導。        


    兩個人的臉色都十分蒼白,但是目光堅定,在看清楚外面情況的第一時間就擺出了抵禦姿勢,哨兵在前,嚮導在後,看起來默契十足。        


    站在巴羅薩身邊的男孩自從站到這群星際海盜身邊就開始發抖,在感應到對面炸開石壁的那道強大氣息之後更是有些站不穩腳步。他只是一個剛剛進化的共感者,並不能看到這群哨兵們身邊的量子獸,但是那種強大的氣息讓他忍不住腳軟想要臣服,尤其是石壁後面走出的那個高個子男人身邊散發出的氣息,那種接近于恐怖的強大氣場,讓他感到一陣畏懼,咬著牙齒開始顫抖。        


    等到那兩個人扔了髒斗篷,看清那個矮個子的長相之後,巴羅薩身邊的男孩更是驚呼出聲,眼睛裡那幾分懼意很快就轉化為兇狠,猛地上前抓住巴羅薩的胳膊,指著琅冬的方向顫聲道:“這是之前陷害我的人,求您殺了他!”        


    他認識琅冬,這個人竟然在祭月裡活下來了,現在更是出現在了他面前!男孩握著的拳頭骨節因為用力白成一片,眼睛死死盯著琅冬,不能讓琅冬活下來,絕對不能!至少要再堅持幾個小時,獅鷲星座的駐兵很快就要來了!他不能白死在這裡,至少要再拖延3個小時……!        


    巴羅薩還未開口,旯犽已經攻擊過去,但是旯犽看准的並不是那個矮小的嚮導,而是他旁邊的跛腳哨兵!哨兵本身就地盤意識強烈格外好鬥,海盜裡的生存法則更是如此,加上之前的蟲子軀殼的事情,旯犽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強大哨兵有種本能上的敵意。        


    這個人很強,足夠做他的對手!旯犽眼睛裡燃起光芒,手在身上抹過很快掌心就多了鋒利的匕首,提步上前,罩面就是接連五刺!莫輕凡側身躲過,步子閃躲的時候明顯還有空閒去調整為統一的大小,仿佛丈量過一般,他目光發冷,對旯犽的回應唯有一記鞭子——!        


    旯犽被逼退幾步,匕首和鞭子格擋,火花四濺!        


    兩人身邊的量子獸幾乎在主人交手的同時,也撲上去撕咬起來,莫輕凡的巨蛇毒牙露出,而對面撲上來的赫然是一隻足有半人高的巨型白額高腳蛛!蜘蛛全身長有密集的黃灰色細絨毛,額前一條白色橫帶,露出的尖利牙齒也顯露出高端捕食者的凶性,背甲上的黑色v字形斑紋隨著它的動作起伏不斷,看起來身為懾人!        


    兩個人交手極快,旁邊的量子獸廝殺起來更是不要命一般,蜘蛛動作靈活,蛛絲更是堅韌,但是對上白蛇的毒液卻是像遇到了剋星,被毒液盡數融化了蛛絲,很快就落了下風。        


    旯犽站定了腳步,手上的匕首轉了半圈握在掌心,他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唯有下巴處被鞭子閃過的風刃弄出了一點血絲。他舔了舔唇,看著莫輕凡手裡的東西嗤笑了聲:“赤甲蟲皇族觸角製成的鞭子,有點意思啊。”        


  ☆、第31 三對一        


周圍的人沒有趁機上前,這些星際海盜只是圍看著,顯然是習慣了這樣一對一的決鬥方式。        


    琅冬掃視了周圍一圈,臉上僅剩下的那一點血色也退去,抿了抿唇眼睛裡一片陰鷙,這附近的人太多,光哨兵就足有上百人,不用去感知他們的能量波動,光是從他們身邊的量子獸上來看就知道這夥人很強。除了跟莫輕凡交手的那個金髮年輕人,正對面的那個大鬍子老頭看起來力量也很恐怖,尤其是他身邊那頭獒犬般大小的黑色獾獸,讓琅冬眼皮狠狠跳了幾下,這人實力之強大,足可以抵得上軍部裡任何一個高級統帥的戰力!        


    琅冬在觀察這些人的同時,巴羅薩也在觀察他,他的眼睛自從琅冬出現就沒有從琅冬身上離開過,尤其是在看到琅冬身邊趴伏著不斷嘶吼的小蛇獴,更是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站在巴羅薩身邊的男孩因為恐懼忍不住瑟縮著,他是共感者,看不到眼前的量子獸攻擊的有多激烈,但是光從散發出來的氣勢上就讓他膝蓋發軟,眼睛盯著莫輕凡那邊牙齒不住的打顫。        


    巴羅薩一把按住男孩的肩膀,抵擋住他往後退的腳步,低聲開口道:“你在害怕那只小蛇?我巴羅薩家族的血脈竟然會怕蛇……?”        


    男孩渾身發抖,抬頭看向巴羅薩的時候被他咧嘴笑出的一口白牙嚇得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不……不,他太強大了,我……我只是……我是共感者……”        


    “這跟力量無關,血脈裡的天性決定我們生來無畏,尤其是那個人的量子獸還是蛇。”巴羅薩捏起男孩的小細脖子,把他舉高和自己平視,眼睛裡的憤怒把瞳孔染紅,臉上的笑容卻是咧的更大,“還是說,太久沒有聽說過紅鬍子的名號,有人竟敢欺騙我巴羅薩,嗯?!”        


    男孩被他捏住脖子抬離地面,整個人因為窒息不斷掙扎著,但是在巴羅薩的手心裡卻沒有半分逃出的勝算,只能赤紅著臉不斷發出呵呵的短促聲音。        


    巴羅薩憤怒的要發瘋,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對他撒謊!他一路上突破蟲巢闖進這個偏遠小星球,十幾艘小型飛船的攻擊足以把這個小鎮轟炸個底朝天,巴羅薩有絕對的力量,因此難免有些自負,可就在他顯露出絕對的實力之後,竟然還有人敢塞了個假貨來欺騙他?!        


    巴羅薩手指緊了緊,眯起眼睛道:“你在拖延時間,你們家族的那些人到底……”        


    小鎮的方向有一架小型飛船升起,大約是起飛的匆忙,飛船沖出來的時候還頂著一塊房屋的板材,弄的一片慌亂。而在小型飛船升起的同時,天空上隱隱有什麼龐然巨物緩緩顯露出來,高空裡一陣氣流扭曲,原本沒有任何物體的天上慢慢浮現出一艘戰艦,透明的艦身一點點凝為實質,顯出金屬特殊的冰冷質感,戰艦上的徽章是白底黑紋,鏤刻著一隻獅鷲。        


    巴羅薩眼睛盯著戰艦,嗤笑一聲,很好,原來是在等待援軍麼?他抬頭把男孩扔到一旁,男孩咳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巴羅薩按了手腕上的通訊器幾下,立時彈出來一個螢幕,虛擬螢幕上是一位元戴著單片眼鏡的年輕男人,他看向巴羅薩的同時一道冷淡無波的聲音跟著響起:“老大?”        


    巴羅薩眼角浮起一抹猩紅,看著他吩咐道:“上面逃了一隻小蟲子,給我打下來!”        


    “是!”        


    就在這時,飛起的那架小型飛船已經開始準備和戰艦對接了,它在巨型戰艦面前渺小的像是玩具,顫顫巍巍對接上還未等進入戰艦內,就猛地被轟炸了記!這一記電磁炮轟炸在戰艦上,距離小型飛船對接位置很近,對爆炸也控制在了精准的範圍,只傷了飛船的側翼阻止它進入戰艦內,並沒有摧毀它。        


    戰艦在第一時間內就做出了反應,十數門電磁炮對準了攻擊來的方向,那個方向的高空處,幾道空氣扭曲的痕跡越來越明顯,很快就浮現出同樣巨型的三艘戰艦——樹立在戰艦外的標誌性加倍重武器,以及上面繪製著的紅色骷髏的標誌,越發顯得這幾艘戰艦猙獰無比。        


    三對一!!        


    在幾艘巨型戰艦的對持下,高空中緊緊懸掛準備對接的小型飛船更顯出幾分渺小,飛船裡面的控制室內,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正在拼命催促著:“快發訊息給戰艦,讓他們接納我們進去,快啊!!”        


    “一直在請求,但是……但是對方沒有回應!”駕駛員臉色煞白,他手上的動作一直不停,訊息不止一遍發出去了,除了最初的回應,現在對方竟然拒絕接收自己發出的訊息了!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他們飛船的側翼已經被炸毀,根本沒有能力自保,尤其是在後方又出現了三艘巨型紅骷髏戰艦,唯一的出路就是現在的這艘戰艦接納他們——這是獅鷲星座的軍艦,從實力來說絕對能贏對面那些海盜!        


    站在駕駛員身後的帕洛瓦家族負責人臉色則是有些難看,他手指放在口袋裡使勁握住了裡面的幾塊指甲蓋大小的藍色碎石,這是今年祭月全部找到的嚮導之石,而他的飛船裡還有整整53名共感者,這是他在這座小星球上能夠找到的極限,他在賭,賭他送出的是否足夠豐厚,讓獅鷲星座的那位長官動心!        


    “他一定會接納我們的,一定會的,當初我提起石頭他就立刻要親自來……”負責人額頭上冷汗津津,他口中小聲呢喃,不住的這麼告訴自己。他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為獅鷲星座的那位長官秘密搜索嚮導之石,這幾年更是為那位大人送去了不少共感者,尤其是這次他身上足足帶了好幾塊嚮導之石,這樣的價值已經無法估量,無論如何那位都不會放棄他和他的家族才對!        


    第二發電磁炮很快就打滅了帕洛瓦家族負責人的那點祈禱,帶有紅骷髏標記的海盜戰艦囂張無比,第二發炮彈更是直接沖著對面的戰艦去了,表明了要它吐出自己的獵物!        


    而在標刻著獅鷲的巨型戰艦上,坐在艦長控制位的人這個時候卻是皺起了眉頭,他身上確實穿著一身筆挺整齊的軍裝,肩上掛著的卻只是一個中尉軍銜,並不是獅鷲星座的權利核心。        


    年輕軍官擰起眉頭,看著對面海盜戰艦上的紅骷髏標誌喃喃自語道:“紅鬍子巴羅薩,他怎麼會來這裡?”        


    紅鬍子巴羅薩的名字,或許在這個偏遠小能源星沒有人聽說過,但是在外界卻是如雷貫耳。巴羅薩的威名不在於他的智慧,而在於他的兇狠與無畏!這個人幾十年的星際海盜生涯裡,遇到過的生死之戰不計其數,但是他都憑藉著一腔勇猛活了下來,如同他身邊那只標誌性的獾獸,皮毛光滑堅韌,爪牙鋒利,兇猛到幾乎什麼都不怕,可以跟任何視線內的活物為敵!        


    不怕死的對手,絕對是最難纏的對手。        


    軍官看著對面接海盜戰艦連續幾次的囂張攻擊,一時有些遲疑。他只是奉命來這個偏遠小能源星來取幾塊珍貴的寶石,但是完全沒有聽到這裡會有星際海盜的消息,這些星際海盜如果走了正常的星際線路他們不可能得不到消息,除非是穿越了蟲巢——        


    軍官眼睛盯著前面的螢幕,上面清晰的反映出那三艘猙獰海盜戰艦的模樣,看不出哪裡受過損傷,艦身完好,火力十足。        


    軍官眼神陰鷙的看了半晌,很快做出了決定,“放棄飛船,離開!”他摸了下口袋裡的那幾塊藍色碎石,雖然數量少,但是也足夠了,他這次來不止是造訪這一個小能源星,還去了別的幾個小星球,收集的嚮導之石已經超出預計份額,而後艙裡還有足夠數量的共感者。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把人和石頭一同繳納上去,紅鬍子巴羅薩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他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獅鷲戰艦拋棄小型飛船,再次浮起,很快消失在天際。而對面的海盜戰艦則在它拋下小飛船的同一時間,射擊出了一張光能網,把斷了側翼的小飛船整個兜住,帶著它向下低低飛去,在一定高度處拋下它!        


    小型飛船裡的人只覺得一陣顫動,他們能感到飛船在不斷墜落,還有墜地時的幾下劇烈顛簸,艙裡的人不住的尖叫,混亂成一片。        


    後面戰艦的對壘和戰局都沒有讓巴羅薩分神,他此刻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對面的那個小嚮導身上。巴羅薩把袖子向上挽起,做了個助跑的動作很快就沖了過去,於此同時,他身邊的那只獾獸也發出一聲興奮地吼叫兩眼放光地奔著那只小蛇獴而去!        


    莫輕凡儘管在跟旯犽戰鬥,但仍抽出一份心神時刻留意著琅冬那邊,看到那個一臉絡腮鬍子的男人沖琅冬去了立刻就要抽手過去援助,他心跳都變快了,生怕琅冬一個不小心遭遇意外!        


    旯犽抓準時機,扭身纏鬥上去,手裡的匕首盡從刁鑽的角度不停刺出,逼的莫輕凡回防不可!        


    而在巴羅薩的絕對力量面前,琅冬罩面不過堪堪躲閃兩次,就被他一把拎在了手裡,一旁的小蛇獴也被獾獸按在了爪子下面,獾獸湊上去聞了下這個不夠自己一巴掌大的小東西的氣味,緊跟著就露出了雪白的獠牙和滴著饞液的紅色舌頭,湊上去——吧嗒、吧嗒舔了四五下!        


    琅冬渾身都僵硬了,那一瞬間他連如何反抗都忘記,蛇獴那裡傳遞來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32 返祖        


那只獒犬大小的巨型獾獸還在執著又傻氣地舔著,它渾身黝黑唯有額頭上一道莫西幹式的白毛聳立,隨著舔舐不住的搖晃。獾獸粗糙的舌尖讓琅冬的小蛇獴無力反抗,渾身的毛都黏在一起,順著獾獸的動作一同傳遞過來的還有無法言說的喜悅之情。        


    琅冬頭皮都快要炸開了,這種詭異的親昵感讓他無所適從,愣了一下的工夫,就被巴羅薩反手抄走他握著的匕首。琅冬握的太用力,指關節差點被掰斷,等到被巴羅薩夾在胳膊下的時候更是側身踢了他幾下,抬頭看著那大鬍子老頭滿眼的憤怒。        


    該死,他這副身體太弱了,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巴羅薩盡可能輕手輕腳的對待剛抓住的小嚮導,他很久沒有接觸過嚮導了,尤其是這樣嬌弱的小孩子,他總是擔心自己會一個不小心折斷外孫的肋骨——除了過早去世的嚮導妻子,巴羅薩唯一照顧過的就是幼年時期的女兒,再後來女兒有了歸屬也離開了他,他身邊就是一群鐵血漢子,再也沒碰過這樣容易折斷手腳的小傢伙。        


    “你的母親,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外公?”巴羅薩單手擰住琅冬的兩隻小細手腕,另外一隻手小心托起他把男孩扛在自己胳膊上,笑呵呵道:“真是個精力充沛的小傢伙,不要掙扎的這麼厲害,小心傷到自己。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紅鬍子巴羅薩,你的外公。”        


    琅冬的掙扎停頓了一下,他腦海裡浮現出一段模糊不清的記憶,原主的身體的確是對這個名字有印象,而他更是對這個名字記憶深刻。        


    原主浮現出的記憶是在一片嫩綠的苜蓿田裡,被溫柔的媽媽擁在懷裡一邊喂著可口的甜餅,一邊跟他講那個征戰在遙遠星際的外公。在女人如同歌謠一般輕快的語調中,外公巴羅薩是一個大大咧咧的粗魯傢伙,肩上可以抗的起三個裝著紅酒的橡木桶,教訓起人來也是中氣十足,每天都頂著那一頭亂蓬蓬的紅發在飛船裡做機械維修和保養。        


    而琅冬記憶裡的紅鬍子巴羅薩,則是一個勇猛無畏的二愣子海盜,巴羅薩幾十年的海盜生涯裡,前期是個浴血的殺人狂魔,整治下屬的手段雷厲風行,但是後期手段卻平和了許多,很少弄出人命,往往索要高額賠償金。與其他海盜不同的是,巴羅薩今年已經將近70歲了,在原配嚮導夫人去世之後,他熬過那段痛苦,堅持沒有再找另一位嚮導,這也就意味著,巴羅薩所剩下的時間並不多了。        


    琅冬打量著他,巴羅薩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模樣,身強體壯看不出半分虛弱的模樣。不過沒有嚮導的哨兵最後崩潰時,往往時實力最盛的時候,越是這樣越是瘋狂的厲害。        


    巴羅薩努力向外孫展示著自己強健的臂力,沖他咧嘴笑了下,“想起來了?”        


    琅冬點了點頭,臉色還有些沒有恢復過來,道:“我大概記得一些。”原主的記憶裡這是一位慈祥的修理工,但是他印象裡的卻是一頭悍不畏死只要錢的貪婪海盜,這差距實在太大了。        


    “你記得?那、那你媽媽跟你說過我對不對,她還說過我什麼了?”他眼神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黯淡下來,像是想起什麼來,語氣都變得艱難了幾分,“她和你外婆一樣,都是心臟不好,我當初答應過她,在她人生最後的一段時間裡讓她嫁給你爸爸,過普通人的日子,也再也不來這個小星球。”        


    “要不是前一段時間得到蟲巢彙聚的消息,我也不會來這裡,我當時就想著管他媽的什麼承諾,外公要來接你們離開這……但是一來我就後悔了,我應該再早來一點,我後悔我信守了承諾。”巴羅薩紅著眼眶哽咽著,這麼一個強壯又強悍的男人竟然開始哭的眼淚鼻涕都流下來。        


    琅冬呆滯的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心裡浮現出的微微刺痛感,讓他說不出到底是原主的血脈反應,還是他自己的感情。他當初機甲爆炸的時候,家族裡的爺爺得到消息,恐怕也會是這樣的反應吧……        


    巴羅薩把琅冬放下來,含著眼淚寵溺地看著琅冬和那只蛇獴量子獸,第一眼的時候他就認出了自己的血脈,獾獸和蛇獴,正是他和夫人當初的量子獸,那只小蛇獴甚至連顏色和花紋都和他已經去世的夫人的那只量子獸一模一樣。        


    巴羅薩歎了口氣,啞聲道:“這只小蛇獴和你外婆的量子獸一樣,是一隻很可愛的小傢伙。”說著又拍了拍琅冬的肩膀,感受那份血脈間的親昵。        


    想比巴羅薩的含蓄,他的獾獸則要豪邁的多,巨型的獾獸已經把小蛇獴放在自己的腦袋上頂著來回轉圈玩兒了,蛇獴抱著它腦袋正在奮力啃咬,兩眼含著淚花,身上橘黃色的絨毛都是濕漉漉的。蛇獴的爪牙放在別的量子獸身上或許還是十分鋒利,但是在獾獸堅韌水滑的毛皮下沒有絲毫作用,它發出的那一點惱怒的低吼反而讓獾獸越發開心起來!        


    巴羅薩也在看著琅冬,咧嘴笑了下,很好,這麼有精神這麼反抗,才是強壯的表現啊!        


    這邊巴羅薩在努力讓外孫認同自己,而另一邊的莫輕凡快要發瘋了,他無法聽到巴羅薩說了些什麼,也沒有一分耐心去聽,他只看到那個大鬍子男人抓住了自己的嚮導,還把他抱了起來,那只該死的獾獸竟然還把琅冬的量子獸按倒了——不可原諒!!        


    莫輕凡眼角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紅色,眼睛裡漸漸冰冷一片,他半張臉和胳膊上開始浮現出細密的蛇鱗,蛇鱗出現的一瞬很快又隱藏下去,起起伏伏幾次,十分不穩定。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那雙原本就淡綠色的眸子裡更是變得淺了幾分,瞳仁豎起,立在眼中如同毫無感情的冷血蛇瞳。        


    旯犽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壓力,如果說最初他還能趁機對莫輕凡做出幾個突襲動作,現在則是完全沒有了還手之力,只能勉力抵抗。旯犽身後的白額高腳蛛閃騰跳躍幾次,堪堪躲開白蛇瘋狂的攻擊,巨蛇已經處於瘋狂攻擊狀態,完全失控了!        


    琅冬喉嚨處一陣灼熱,他對莫輕凡的情況感應的清楚,立刻使了個巧勁兒從巴羅薩手裡奪回自己的匕首,看了一眼那邊和人交手的莫輕凡,心裡暗道一聲糟糕,莫輕凡這樣是要開始返祖了!那個時候莫輕凡可是情緒不受控制的,絕對會暴露身份,帝星的返祖者可只有莫輕凡一人!        


    琅冬心跳加快了幾分,他還沒有做出反應,旁邊的巴羅薩就看出些端倪,道:“那是你朋友?”        


    琅冬看他一眼,僵硬的點了點頭,道:“是,能讓他們停下嗎?”        


    巴羅薩沖他笑了下,抬手揉了琅冬腦袋一下,“交給外公吧,我來讓他們停下。”        


    難得有個能討好外孫的事情,巴羅薩自然是全心全意的去辦好,他在準備好的同時,身邊的獾獸也終於肯把蛇獴放下,依依不捨地再舔一口,繼而緊跟在主人身後擺出攻擊姿態發出興奮的吼聲——!        


    琅冬突然有點不太好的預感,他喉頭發緊,想要阻止但是已經晚了。        


    巴羅薩和他的獾獸如同一枚炮彈一樣沖進了莫輕凡和旯犽之間,巴羅薩一人單挑莫輕凡和旯犽兩個,而他的巨型獾獸也生猛地撞翻白額高腳蛛之後,一個躍身跳到了白蛇身上利爪按著蛇首狠狠扣到地面上去!        


    那邊的戰局立刻變得更加混亂了,莫輕凡認准了巴羅薩一味猛攻,瞳仁黑幽幽的不帶一絲感情。手裡的長鞭如同靈蛇一樣盡從詭異的角度襲擊,而巴羅薩毫無畏懼的迎上前,手上戴著的烏金手套在接觸到鞭子的一瞬間就反手握住,掌心用力,但未能奪過來,他沖莫輕凡露出雪白的牙齒笑了下,下一刻就拽住鞭子翻手纏了幾圈,“刺啦”一聲徒手撕裂了那條赤甲蟲皇族的觸角!        


    莫輕凡沒有一點畏懼,他扔下手裡殘破的鞭子,用拳腳繼續攻擊!        


    如果說莫輕凡是被刺激的有些神志不清,而巴羅薩則是純粹的興奮起來,他很久都沒有找到這麼耐揍的了。三人裡唯有旯犽是想要逃出來的一個,但是每次快要逃離就被巴羅薩抓住手腳重新扔回來參與混戰,巴羅薩有心要鍛煉一下自己的得力幹將,但是旯犽臉上在被他們倆一起揍了幾拳之後更加慘不忍睹起來——        


    等到混戰停下,旯犽已經揍趴下了,很快被人攙扶著回了飛船做治療。而巴羅薩和莫輕凡一人一邊站立不動,巴羅薩身上有些腳印,莫輕凡右手臂上纏繞著的層層白色繃帶已經有些松脫了,上面多了幾道傷口,手臂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琅冬趕忙上前去扶住莫輕凡,伸手就蓋住他大半張臉,借著讓他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機會,摸了一下,果然臉上開始有些變硬,一塊塊的像是有鱗片凸起,但是所幸還未露出,光從外表看並看不真切。        


    巴羅薩盯著外孫那邊,看琅冬照顧那個年輕的哨兵,心裡有些酸溜溜的。他表面上看著沒受傷,但是也被對面那個陰險的小子踹了幾腳,腰側絕對淤青了,這個小王八蛋!        


    琅冬低頭看到莫輕凡受傷的手背上已經開始浮現鱗片,忙給他重新纏繞好繃帶,把自己的外套脫下給他披在身上把臉也遮擋住大半,同時精神力也在他們接觸的同一時間放出,努力去吞噬那些突然爆增的精神黑斑。        


    巴羅薩看著他們默契的樣子心裡發酸,但是也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吩咐手下帶琅冬他們去飛船上簡單的清洗和做治療。        


    琅冬沒有拒絕,跟他道了謝扶著莫輕凡上了飛船。        


    小飛船上條件還不錯,琅冬沒有讓莫輕凡獨處,也沒有讓飛船上的其他人照顧他,自始至終都是親力而為。巴羅薩給他提供的房間寬敞,他扶著莫輕凡進房間之後,先把莫輕凡的衣服脫了一些,在腰際看到了那些細小的銀白色鱗片,果然又返祖的徵兆開始浮現了,這是這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消退下去。        


    琅冬摸了一下莫輕凡腹肌上浮現出的細小鱗片,冷硬的觸感,但是又貼著肉,隨著莫輕凡的呼吸起伏。        


    莫輕凡眸子裡暗了幾分,低頭捧住琅冬的臉頰,閉著眼睛去親吻他。他吻地倉促又激烈,仿佛在確認著什麼似的,舌尖舔舐過口腔內的每一寸地方,恨不得讓對方徹底帶上自己的氣味。        


    琅冬唔了一聲,沒反應過來就被按在了門上,莫輕凡強大的氣息浮現出來,把他整個人都籠罩住了。        


    “琅……冬……”沙啞的不像樣的聲音,有些刺耳,並不好聽,但是那個人在努力說著,沉靜的瞳仁裡浮現出的也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琅冬聽到他聲音的時候眼裡帶出幾分驚喜,這是莫輕凡身體快要康復的預兆,絕對的好事!他被按住無法動彈,但還是本能地用精神力給莫輕凡治療,他抬起雙手放在莫輕凡頭頂,輕柔按了幾下,精神細絲瞬間湧入,吞噬莫輕凡意識裡那些精神黑斑。黑斑在他長期堅持的治療下已經消融了一小部分,但還是有一些頑固的覆蓋在上面,要想徹底梳理好可是一項大工程。        


    莫輕凡沒有跟其餘幾次一樣沉默地接受,這次他一直看著琅冬,緩緩親吻他,輾轉變換了幾次角度,半閉著眼睛專心的親吻。他又輕聲呢喃了一遍琅冬的名字,這次叫的肯定,親吻的也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仿佛這是他想做了很久的一件事。        


    半張臉浮現出鱗片的哨兵面容猙獰但眼神溫柔,心裡浮現出的喜悅和甜蜜讓他心臟跳的加快,又有些發麻,他鼻尖抵著琅冬的,歎息了一聲把人擁進自己懷裡。        


    “……琅冬。”        


  ☆、第33 清醒        


那個吻跟平時的不太一樣,琅冬想推開莫輕凡去看看他是什麼表情,但是卻被溫柔地按住無法動彈。        


    莫輕凡的意識對他完全敞開,跟以往不同,這次是全身心的對他敞開著的。琅冬可以輕易進去感受到莫輕凡此刻的想法,感受到他的過去和現在,這是一種很奇妙的信任感,仿佛他在這一刻可以完全主宰莫輕凡的一切,莫輕凡對他毫無保留再沒有一絲防禦。        


    與此同時,莫輕凡的意識也在糾纏著琅冬的精神細絲,那種細膩到完全包裹容納的感覺讓琅冬從腰部開始下半身發軟,有點站不住腳,不是以往那種推拒排,也不再是毫無反應,莫輕凡的熱情不止表現在接納更甚至開始主動探索,不斷的想要知道更多關於琅冬的情況……        


    琅冬勉強推開他,在莫輕凡懷裡保持了一點距離,喘著氣抬頭去看他,“你,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嗯,想起了很多。”莫輕凡用手觸摸了一下琅冬喉嚨那裡的印記,帶著點笑意追問道:“這是我留下的?”        


    琅冬難得有點狼狽起來,他把領口往上揪了下遮蓋住那個因為情緒受到撩撥而顯露出來的牙痕道:“廢話,除了你誰敢對我這樣?”        


    莫輕凡輕聲笑了下,半垂下凝視著琅冬的淡綠色眼睛裡閃耀著一點快活的光芒。        


    琅冬倒是有些不安起來,他糾結的看著莫輕凡,道:“你現在還能認出我來嗎?該死,這怎麼跟你解釋,我現在這副殼子也叫‘琅冬’,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兩個字,但是讀音一樣。算了,我從頭跟你說吧?就是我最後一次出來執行任務的時候,情報有誤,我的機甲扛不住最後自爆了……”        


    莫輕凡伸手抱住琅冬,趴伏在他肩上深深吸了口氣,啞聲道:“我知道,你之前給我做精神梳理的時候,已經給我看過很多次那個情景,我也看到你再次蘇醒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琅冬松了口氣,咧嘴笑了下,抬手拍了莫輕凡的肩膀道:“那就好,你不知道我當時多緊張,你以前最討厭嚮導找理由靠近你,我還擔心怎麼說服你我的身份……”        


    莫輕凡打斷他,淡淡道:“你就是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琅冬就是琅冬,全世界只有一個你,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的存在。”        


    琅冬聽了有點心酸,他剛開始的時候,就連自己也無法一時就接納如今的身份,尤其是在礦洞裡發現自己和蟲子一樣貪婪的“食欲”,更是覺得自己是個怪物,現在聽見他說,忍不住咧嘴勉強笑了下道:“是嗎,說真的我自己都有點擔心,剛開始是擔心自己用什麼身份回帝星,再後來就怕自己哪天一覺醒來變成只蟲子,那我可真受不這種變身,蟲子身上太臭了。”        


    “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莫輕凡聽著他說的並不好笑的笑話,聲音淡淡的道:“我怕現在我一睜開眼睛,發現這是我做的一個夢。”        


    琅冬聽他說著,一時啞然,莫輕凡說的平淡,但是那種洶湧而來的悲傷讓人感到絕望,鋪天蓋地的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住,快要溺死在裡面。        


    “人也好,蟲子也好,什麼東西都好,你還活著,還有呼吸,能跟我說話,能看著我對我笑,這就是目前對我最好的消息。我要的不是一個軀殼,也不是一段記憶,我要的只是你……”莫輕凡看著他緩聲道:“我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夢,醒來的時候除了握在手裡的劍,什麼也沒有。我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崩潰的時候,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        


    琅冬聽的眼圈發紅,咬牙道:“然後你就自己帶隊沖進了蟲巢?你不該去,這不明智。”        


    莫輕凡輕笑,搖了搖頭歎息道:“蟲巢的出現是個意外,我本意不止是針對它們,不過這些蟲子來的太突然了。不過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會控制不住自己返祖,我以為我可以做的更好,我經常會想,如果是你的話,會怎樣做。”        


    琅冬聽到這裡,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是啊,如果是他的話,在聽到莫輕凡遇難的消息之後,恐怕也會用盡手頭一切可以用到的力量去瘋狂報復的吧?結局很可能一樣,他會懷疑兇手並不只是那些沒有智慧的蟲子,他會佈置好了一切,但是在遇到蟲巢的時候還是會殺紅眼的吧……那麼殺死那只赤甲蟲皇族、墜入蟲洞出現在祭月的,就不再是莫輕凡,而是他了。        


    他之前也想過自己和莫輕凡再次見面時候的各種情形,或許是在他返回帝星之後,借助以前部下的幫助潛入莫輕凡的私宅見上一面,又或許是借機通過暗語聯絡莫輕凡出來在某個不起眼的小咖啡館見面,搜腸刮肚地用乾巴巴的語言告訴他自己怎麼又活了一遍……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遠沒有礦洞裡經歷的那段時間來的驚心動魄,更讓他們相信彼此。        


    他們兩個人之前臨時標記的印記還沒有消失,這個時候最能感應到彼此的心意,莫輕凡不知道被琅冬想起的哪件小事撩撥起來,又開始貼近了他親吻,琅冬推了他臉一下,莫輕凡也沒嫌棄,握著他的手在指尖親吻摩挲。        


    琅冬被他擠在那,扭頭躲開一點,道:“莫輕凡你是不是還沒恢復好?你嗅覺不好使嗎,我身上這股味兒你也親的下去……行了,你給我住手,你身上還有傷,得先清洗一下。”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莫輕凡也有點忍不住了,他嗅覺比琅冬靈敏數倍,之前心情大起大落沒有在意這些小事,現在突然提起鼻子實在是難受,打橫抱起琅冬就往浴室裡去,“我帶你過去,我們一起。”        


    琅冬被這個姿勢弄的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挺起腰劇烈掙扎,這次是真的惱了,“莫輕凡你放開我,你這什麼見鬼的姿勢?!”        


    莫輕凡對他這點力氣完全沒當回事,哄他道:“別動,我身上還有傷呢,疼。”        


    琅冬揪他頭髮,還在試圖翻身下來,“滾蛋,你帶傷還敢這麼玩兒?!你放開我!”        


    琅冬掙扎未果,被莫輕凡抱去浴室洗了,他心裡頂多也就是對那個橫抱的姿勢有點不痛快,洗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消氣了,最後還幫著莫輕凡清洗了長及腰部的長髮,順便給他吹幹頭髮換好衣服,連擦藥的活兒也一併接手了。        


    蛇形量子獸也出現在了浴室內,主人在忙別的事情的時候,它就頂著小蛇獴在碩大的浴缸裡翻滾,把小東西從脖子上到尾巴尖。蛇獴被晃的頭暈眼花,憤怒地抱著白蛇粗壯的尾巴尖兒咬了一口,白蛇吃痛蜷縮起來逃跑,蛇獴追著它不放,兩隻又開始你追我趕起來,只是白蛇不時左右晃動的尾巴看起來更像是在逗弄幼獸玩耍。        


    琅冬給莫輕凡輕柔的吹幹頭髮的時候,莫輕凡忍不住抱著他的腰蹭了蹭,笑道:“以前冬天的時候,你也是這麼照顧我的。”        


    琅冬踢他一腳,一臉的不耐煩,“滾蛋,那是因為你趕都趕不走。”        


    “有13年了吧?”莫輕凡貼著琅冬只系著浴巾的腰部,跟以前不一樣,這個身體瘦弱而且脆弱,沒有一絲力量,讓他都不敢用力氣去擁抱。        


    琅冬用手指當梳子給他籠著頭髮,聽見他說也嗯了一聲,“大概吧,不記得了。”        


    他第一次見到莫輕凡的時候還小,兩個人又身處不同的家族,由原本的競爭關係慢慢好起來也真的有點不可思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和莫輕凡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一起,有的時候外出執行任務一兩年沒見面也是正常的事,但是再遇到之後,依舊可以跟昨天剛分別似的無話不談。        


    莫輕凡要冬眠,有的時候趕巧了還會蛻皮,這種時候是最為敏感的時期,莫輕凡總是對外人警惕心很強,他看起來對任何人都溫和有禮,但也是對所有人都保持一定距離,不與外人多做接觸。與其說琅冬照顧他,不如說是他選定了琅冬來照顧他,地盤意識極強的凶獸,總是只對自己喜歡的人開放領域。        


    琅冬無意中照顧了他第一次,緊跟著就是第二次、第三次……等到後來,在自己那所私宅裡過冬時間最長的,恐怕就是莫輕凡。有的時候琅冬執行任務推門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睡眼蓬鬆的莫輕凡,披著他的厚衣服,抱著蓬鬆的枕頭睡在寬大的沙發上,含糊不清的跟他打招呼。        


    琅冬籲了口氣,推了莫輕凡的腦袋一把,道:“好了,頭髮也幹了,起來出去了,外面還有一堆事要解決。”        


    莫輕凡站起身,道:“巴羅薩真的是你現在血緣上的外公?”        


    琅冬應了一聲,也有點煩躁,“對。”門口放著乾淨的衣服,他找了一身自己換上,又翻檢出一身帶帽兜的長風衣給莫輕凡。        


    莫輕凡順從的抬手穿上,遲疑了一下,又道:“我們三年前對付過的那幫海盜是不是……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78號兩天實在扛不住,休息了一下,會跟之前的一起補上~        


    謝謝大家提供偏頭疼的藥方,昨天有去醫院檢查,不過是遺傳性偏頭痛可能沒啥作用,暫時只能吃止疼藥緩解,還是謝謝所有等文的讀者君~        


    一直不太喜歡在作者有話說裡講太多自己的事,怕影響大家閱讀,今天登陸後臺看到很多為天天說話的讀者,謝謝大家,在這裡再解釋一下:最近三次元事情有點多,所以白天沒時間,會努力抽晚上睡眠的時間來寫,跟著我讓大家饑一頓飽一頓真是抱歉了,因為手裡有多寫一點就想立刻貼上來,現在也不敢說啥承諾,總之就是努力吧,鞠躬!        


  ☆、第34 體檢        


琅冬把帽兜給莫輕凡扣上,那一頭銀髮也一併歸攏在裡面,“對,就是他們。”給莫輕凡整理好衣領,看了他一會,發現怎麼遮掩都無法弱化這位的美貌,一時也有些洩氣了。“總之你要小心點,別讓他們認出你。不過我們的影像應該是軍部絕密,只是你的量子獸太過顯眼了,如果他們能從帝星弄到一些各大家族裡的資料,沒准也能猜出你的身份。”        


    莫輕凡道:“莫家很多人的量子獸都是蛇,不止我一個,暫時還是安全的。”        


    琅冬擰了下眉頭,道:“或許吧,不過你還是儘快想辦法和那邊聯繫一下,或許副官還在,不行就直接聯繫帝星那些人,你一直脫離戰艦也不是回事,早點回去吧。”        


    莫輕凡握著他的手腕,喉結滾動幾下,淺綠色的眼睛看著他立刻就浮出了一絲慌亂,“回去?那你跟我一起嗎?”        


    琅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道:“莫少將你別開玩笑了,你覺得我這樣能走的了嗎?”        


    莫輕凡不再言語,但是一雙眼睛盯在琅冬身上,顯然打定了注意不離開他身邊半步。以前就算琅冬不是他的嚮導,他都恨不得時時刻刻同他在一起,如今他們兩人之間有了初步的標記,雖然還未結合,但是琅冬就是他的嚮導,沒有一個哨兵可以容忍自己的嚮導不在自己身邊,這種分離實在是太過痛苦了。        


    莫輕凡等琅冬換好衣服,靠近他兩步還想要再抱一下,他對琅冬現在的身高差非常沉迷,總是想要抱抱看,琅冬抬腳就照著他膝蓋來了一下,比了個手勢威脅他不許靠近。        


    莫輕凡動了下,但還是忍耐住了,跟在琅冬身後一同出去。        


    門口站在幾個巴羅薩派來的人,在那裡等待他們出來,等門一打開看到裡面走出的人時,一時都有點愣住了。        


    這兩個人換了一身衣服,像是變了一副樣子。莫輕凡還好,除了一身整潔之外依舊是帽兜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什麼表情,只是氣勢依舊強悍,讓人不敢直視。琅冬那張清洗乾淨的臉上帶出幾分清俊秀氣,但是絕對不算乖順,黑漆漆的眼珠看著誰都帶著幾分挑釁,抿直了唇的時候模樣倒是真跟巴羅薩有幾分神似,都是一樣的不好招惹。        


    門口的兩個海盜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都有種見了自家老大似的緊張,明明這位看起來不過是個十幾歲的男孩,但是他倆忍不住立正就差右手捶胸來個敬禮了。其中一個繃直了身體對琅冬磕磕巴巴道:“您、您好,老大讓我們先帶你去做檢查,之前在礦洞裡受過傷……”他指了指琅冬胳膊的地方,又補充道:“老大很擔心,讓我們先帶您再細緻的檢查一遍。”        


    琅冬點了點頭,道:“好。”他胳膊上的確是有一點小傷口,巴羅薩觀察的很細緻。他知道巴羅薩的本事,這樣一個莽漢看起來粗魯勇猛,但是粗中有細,說是帶他去做檢查,很有可能是做基因檢測,因此它沒有推拒就答應下來。        


    莫輕凡很自然的跟在琅冬身後,那兩個海盜看了他一眼,似乎得到過什麼指示,並沒有阻攔他,任由莫輕凡也一同去了駕駛艙。        


    小型戰鬥飛船上的空間比民用飛船要小的多,琅冬一路仔細觀察,發現這些人的彈藥確實挺充足。這些人並沒有把琅冬送去太遠的地方,不過短短的一瞬就到了目的地,就是位於半空中停頓著的三艘戰艦裡的中間那一艘上。        


    等到進入戰艦內部,琅冬才發現海盜戰艦上並不是跟外表一樣沒有傷痕,相反,它受損嚴重,而且在戰艦內部的其餘海盜也在忙碌著,有的在照顧傷患,有的則在拄著拐杖綁著繃帶去盡可能的修復部分破損的地方,看起來似乎是機械師。        


    琅冬擰起眉頭,之前外表看起來完好無損似乎是……幻影技術?這真是巴羅薩一貫的搏命作風,假如獅鷲星座的那些人敢試一下,或者再殺個回馬槍過來,即便擁有三艘戰艦也絕對是危險的。        


    巴羅薩的戰艦損傷慘重,正如他之前說的那樣,他的確是冒著生死危險橫穿蟲巢來到這裡。        


    那兩個海盜帶著琅冬沿著戰艦主通道一路帶他去了後方艙位,那裡被改造成了休息區,而在休息區最醒目的一個大區域劃分出來做了醫療室。他們送到門口,恭恭敬敬的給琅冬開了門,就不再進去了,道:“就是這裡了,您進去裡面做檢查,我們在這等您。”        


    莫輕凡還想跟著進去,那兩個海盜卻是伸手阻攔了一下,道:“這裡不允許帶護衛……”他們能感應到莫輕凡哨兵的氣息,但是只當他是跟隨在琅冬身邊的一個追隨者,嚮導總是吃香的,在不確定配偶之前,追隨者也被戲謔的稱呼為“護衛”,跟五感沒有完全進化的那群人一樣的稱呼,意義不同就是了。        


    琅冬打開他們的手,攥著莫輕凡的手臂帶他一同進入,冷聲道:“他不是護衛,他是我的哨兵。”        


    那兩個海盜愣了下,一時也不敢阻攔了,只是在琅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醫療室門口,立刻拿出通訊器向老大報告了這一情況。        


    醫療室裡面器械品種齊全,但是擺放的雜亂,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打劫到的,瞧著還都是價格不菲的好貨色。        


    唯一的一張辦公桌那坐著一個年輕男人,他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左右,身上溫和儒雅的氣質跟這艘海盜戰艦格格不入,他臉上帶著幾分疲憊,正摘了眼鏡在按揉鼻樑,見琅冬進來忙又戴好了眼鏡看向他道:“你好,我是這裡的醫生,你……你是琅冬對吧?他們剛剛聯繫過我,要給你做一個詳細檢查。”        


    琅冬向他伸出手,道:“你好,醫生。”        


    醫生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大概是在海盜老巢裡很久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禮儀,一時慌亂,但是立刻伸出手去跟琅冬回握了一下,笑道:“你好,你跟他們不太一樣,我還有點不適應,你叫我安澤就好。”        


    琅冬跟他短暫的握了一下,很快就抽回手來,這個叫安澤的人手掌溫暖厚實,掌心沒有經常握著武器的老繭,乾淨的就如同一位真正醫生的手。        


    “準備好了嗎,可以的話我現在就開測驗儀,這裡的是舊款機器,反應總是有點慢……”安澤一邊忙碌一邊對琅冬解釋道,臉上一直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起來是一位脾氣很溫和的人。        


    琅冬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他感覺不出這個人身上有任何可以威脅他的地方,或許這個人真的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只是一位醫生。這些星際海盜補充人員的時候,最常見的除了戰士,就是醫療人員,任何戰艦上都少不了醫生,從其他小星球或者哪艘民用飛船上掠奪來一位醫生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安澤給琅冬做檢查的時候,琅冬沒有任何反抗,等到安澤給他抽取了血樣表示一切檢查完畢,只需要等待幾個小時就能拿到結果的時候,他也沒有離開,反而是主動坐下來。        


    安澤有點奇怪,道:“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儀器上顯示你目前只是有些營養不良,沒有任何問題,你很健康,放心回去慢慢調理就好。”        


    琅冬帶著點難以啟齒的表情,掙扎了一下道:“你這裡還能做一點更詳細的檢查麼?”        


    安澤很謹慎,道:“什麼檢查?”        


    琅冬看了莫輕凡一眼,實在無法把他當做那個還聽不懂話意識尚未恢復的傢伙,只能加快語速含糊道:“男性繁育者,幫我檢查一下,我是否是這樣的一類人。”        


    安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後寸步不離的哨兵,立刻道:“好的!”        


    好在安澤被授意過琅冬才是關鍵人物,自始至終只把注意力放在了琅冬身上,沒有人去多留意莫輕凡。琅冬被安澤帶去裡面的一個小隔間裡,又徹底做了一次檢測,主動的寬衣解帶之後,安澤在他喉嚨處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似乎在尋找痕跡。        


    琅冬臉上發燙,但沒有做任何解釋。        


    安澤給他檢查完,臉紅的比琅冬還要厲害,臨出去的時候還翻出一個藥瓶遞給琅冬,猶豫一下道:“你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你知道,男性繁育者和女性不一樣,他們更多的是隱性基因,現在也有一部分人是在18歲以後突然進化而來,我現在還不太確定你是不是,總之多小心一些吧。”        


    琅冬愣了一下,接過藥瓶神色複雜道:“我有可能是繁育者嗎?”        


    安澤沉吟一下,道:“我不敢確定,或許等你身體恢復一些,再做一次檢查比較穩妥,你太瘦了。我知道這或許是你自己的選擇,當然,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呃,只是你的年紀太小,要多注意一些……”        


    琅冬擺弄了一下手裡的那個藥瓶,一言不發的收進了衣兜裡,道:“謝謝醫生,我知道了。麻煩你再開一些擦外傷的藥給我,我朋友受了點傷,我帶回去給他用。”        


  ☆、第35 鞭刑        


安澤拿了藥給他,道:“這裡有單臂治療儀,也有治療艙,效果都不錯,我可以給他也做個檢查,不費什麼事的。”        


    琅冬覺得這麼一個爛好人放在軍部都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放在海盜戰艦上更是有些突兀,但是不可否認,這人給他的感覺還挺溫暖,是那麼沒什麼心眼的在對人好。他沖安澤笑了下,道:“不用了,我來照顧他就好,他不習慣我以外的人靠近。”        


    莫輕凡現在還有一點返祖徵兆,臉上和手臂上的鱗片太過顯眼,不能讓人發現。莫少將的身份在帝星太有名了,再加上三年前的那次軍演正趕上紅鬍子巴羅薩打劫運輸飛船,他們兩個聯手和巴羅薩幹了一場,那次打的太凶,巴羅薩吃虧不小,當然他們也沒賺到什麼便宜,但是梁子是結下了,還是躲著為妙。        


    琅冬拿了些傷藥回去,他身後的高大男人整個人都籠罩在斗篷裡,只能看到他微微揚起的下巴,還有那一點泛著笑意的薄唇,一言不發。        


    哨兵的五感比普通人強出許多,更何況是身為准首席的莫輕凡,他的聽力可是一等一的,琅冬去做檢查時說的話,他早就在一旁聽的一清二楚。        


    他以前只想跟琅冬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了,但是現在卻突然開始有了更多的念頭,假如琅冬是男性繁育者,那麼他們第一個孩子是要男孩還是女孩比較好?        


    醫學技術越來越發達的今天,孩子的性別和能力完全可以由父母的基因來決定,莫輕凡走在琅冬身後,板著臉在認真的苦惱著。        


    琅冬做完檢查,又被帶去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他和莫輕凡沒跟這些人客氣,兩個人的食量展現出來的時候,把旁邊的那兩個海盜都驚呆了。        


    晚餐是典型的星際海盜風格,以高熱量的肉類為主,甜點和濃湯也有,不分先後主次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莫輕凡是哨兵,只吃了清淡的食物,琅冬卻是沒有那麼多顧忌,他現在完全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隨心所欲的品嘗美食,尤其是從蘇醒到現在他就沒吃飽過,這次一邊努力克制著八分飽一邊面無表情的把餐盤一個個吃空,在眾多品類的餐點下吃了個心滿意足。        


    晚餐時間,戰艦上的二號人物也來同琅冬見了一面,除了禮節性的問候,同時還送了一小瓶紅莓果酒給琅冬。那人穿著得體,一頭柔順的黑色長髮在發尾束起,順著肩膀一端垂下末端,戴著一副單框眼鏡,看起來就像是一位謙和有禮的紳士,在他肩上一隻灰色不起眼的小鳥蹦了兩下,歪著頭盯著琅冬認真觀察著。        


    “你好,我是這艘戰艦的指揮官,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我,這瓶果酒希望你能喜歡。”年輕男人放下手裡的禮物,看著琅冬薄唇微微上挑起一個笑容,溫和有禮但也保持了一點距離道:“等用餐完畢我帶你去找老大,他說有事請你一同過去處理一下。”        


    琅冬在他出現的時候就停下了刀叉,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他能在對方身上感受到強大的嚮導氣息,那種精神威壓絕對不會錯,但是這些都不及這個人的名字來的響亮:孟鳩。        


    琅冬知道這個人,在紅鬍子巴羅薩他們這個海盜團裡,除了巴羅薩本人,第二順位的就是有智囊之稱的孟鳩,是十分難纏的角色。如果說巴羅薩只知道一味勇猛掠奪,那麼這個人就是在最前方為野獸指引路線的前哨。        


    孟鳩的量子獸是一隻不起眼的灰色小鳥,但是這只小鳥卻大有來頭,是整個聯邦也找不出幾隻的稀有種,學名叫哀??強梢栽ぶ?o盞木?襝盜孔郵蕖c?艽幼畛醯囊桓霾黃鷓矍吧詰膠罄闖晌??5鐐諾畝?湃宋錚?庵話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他巴羅薩的海盜團裡一步步突顯出的指揮天賦,此後更是在某個小星球的混戰中為了保護主戰艦以自身為代價展開自殺式攻擊,一隻眼睛在那次混戰中受了重傷幾乎失明,據說是換了一顆人造眼珠,但是依舊不減風采。        


    莫輕凡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孟鳩,他對孟鳩的印象很深,三年前的那次對戰中,琅冬對上巴羅薩,而他負責拖延的正是這個極為難纏的孟鳩。        


    孟鳩觀察完琅冬,又掃了一眼莫輕凡身邊的量子獸,眉頭微微皺了下,再抬頭去看莫輕凡的時候卻被對方一個低頭喝茶的姿勢擋住了視線,有意無意的避開了。        


    席間有人送了檢測報告過來,孟鳩掃了一眼,目光裡明顯露出了幾分輕鬆神色,再看向琅冬的時候最後那點疑慮也消失了。他把手裡的檢測報告給了琅冬一份,笑笑道:“你的身體很健康,只是以前沒有調養好還有點虛弱,等過幾天我跟老大說下,給你安排一些體能課程就好了。”        


    琅冬接過來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他這具身體果然和巴羅薩是血緣上的親人。        


    巴羅薩不放心琅冬離開自己身邊太久,很快就撥通了孟鳩的通訊器讓他把琅冬接到了自己身邊。巴羅薩帶著旯犽一直停留在小能源星上沒有返回戰艦,除了在搜集必須的補給,還在收拾那些膽敢欺騙他的人。        


    琅冬的檢查結果巴羅薩在同一時間知道了,但是他顯然並不在意這個,他在見到琅冬的時候跟剛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彎下腰把這個身體瘦小的外孫抱了起來,放在胳膊上顛了兩下,笑呵呵的叫他的名字。而他身邊的獾獸也在同一時間蹭到琅冬身邊,試圖再找出小蛇獴從頭到尾舔上幾遍。        


    莫輕凡站在旁邊沒有吭聲,帽兜遮蓋住他大半張臉,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孟鳩跟著他們一同來了,站在巴羅薩左手邊,而在右手邊的旯犽臉上還帶著傷,看到他們這些人過來的時候神色懨懨的。        


    孟鳩看到旯犽臉上的傷唇角微微上揚,他肩上的灰色小鳥歪著頭蹦了兩下,瞧著心情不錯,而旯犽身後的白額高腳蛛卻發出“嘶嘶”的威脅聲,顯然十分不爽。        


    巴羅薩沒管自己人的小矛盾,他全副精力都放在了琅冬身上,在琅冬反抗的時候,他也立刻聽從了外孫的指示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自己的座椅上,笑呵呵道:“你坐這,看著就好,看外公給你出氣啊。”        


    外面進來幾個巴羅薩的手下,推搡著十幾個被電磁手銬反綁住雙手的人進來,為首的是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而走在他後面的那個肥胖男人在看到琅冬的時候忍不住目光躲閃了一下,迅速低下頭去,不是別人,正是三番五次陷害琅冬的那位叔叔。        


    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剛開始還試圖為自己辯解上幾句,但是巴羅薩沒有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一個照面就先抽了他十幾鞭!巴羅薩的力氣極大,鞭子抽在那位負責人身上的時候力道大的他不住的在地上慘叫打滾,三鞭子下去就抽出了鮮血,儘管隔著厚實的冬衣也被抽的皮開肉綻。        


    被鞭子尾風掃過的幾個人臉上也帶出了紅痕,琅冬那位叔叔更是被抽在嘴角一道,滲出了血珠,他抖著身體,一言不發,絲毫不敢觸怒這位氣頭上的海盜頭子。        


    巴羅薩抽完了人,似乎終於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怒氣了,他把鞭子卷起來纏繞在手臂上,從這些人裡一個個掃過去,看到哪個人,那人的身體就忍不住顫抖一下。        


    “你們之前的時候,不是說我外孫沒有參加‘祭月’,是被你們保護起來了嗎?你們不是說,之前那個男孩就是琅冬嗎?”巴羅薩的聲音沉悶,透過胸腔發出的一般,隱隱含著怒火,他一鞭子抽在地上頓時石板地面上就裂開了一道深深的紋路。“你們,以為有軍部的那些人來支援就可以欺騙我了,嗯?!”        


    那位負責人被抽的鮮血淋淋,此刻已經半昏迷過去,完全無法回應巴羅薩的話,他身後的人也都瑟縮著躲著,不敢去觸怒這個恐怖的大海盜。琅冬的叔叔也在人群裡,他看到琅冬坐在那個主位上,看著那個平日裡他可以隨意欺負的侄子就那麼目光冰冷的凝視著他,背後忍不住涼颼颼的升起一種恐懼來,除了恐懼之外,還有就是一種在內心深處的嫉妒和不甘。        


    他咬了咬牙,擠開周圍的人向前一步,道:“我們,我們是帝星琅家的後裔,這個小能源星是屬於琅家保護的,獅鷲星座的那些部隊會定期來這裡,也是因為要我們提供給家族一些礦石。他們會再回來的,我們雖然欺騙了您,但是您也要考慮到……”        


    巴羅薩看著他,咧嘴笑了道:“很好,你剛剛說了欺騙,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欺騙了我要付出代價。”        


    琅冬那位叔叔愣了一下,但是看到巴羅薩的鞭子很快就臉色煞白了,他顫抖著聲音道:“不不,你不能這樣!我們和琅家……”        


    “我最恨的就是琅家,”巴羅薩眯著眼睛,一鞭子抽下去頓時見了血。“三年前的事兒,我早晚要找琅家那小兔崽子算帳!”        


    琅冬坐在椅子上眼皮猛地一跳,聽著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他也忍不住繃緊了身體。        


    “琅家不會放過你們……!”        


    巴羅薩的鞭子沒有留半分情面,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教訓,他給的教訓帶著血色,直到琅冬的叔叔也跟負責人一樣渾身傷痕這才停下。他看著那個肥胖的男人冷聲道:“你不要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我查不到,你為了自己的兒子讓我外孫去做替死鬼,要不是你兒子沒能從礦洞出來,我現在立刻抓了他去喂甲蟲!”        


    滿身血痕的肥胖男人眼睛裡的光芒頓時暗淡下來,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但是他的孩子卻為了一個共感者自願去了祭月,甚至最後都沒有走出來。        


    巴羅薩提了幾個人出來,挨個讓琅冬辨認,一副有外公在今天一定讓你解氣的模樣。        


    大概是找的平時和琅冬來往較多的人,陸磷也在其中,琅冬點了幾個帕洛瓦家族的人,讓巴羅薩把其餘的人放了,看到陸磷的時候,對巴羅薩道:“這是我的朋友,之外我在他家裡住過一段時間,他和他家人幫助過我,對我很好。”        


    巴羅薩立刻讓手下給陸磷解開電磁手銬,帶著他下去了,他做事簡單粗暴,對琅冬不好的就抽鞭子,對幫助過琅冬的就給予金錢和食物。        


    陸磷臉色還有些發白,臨出去的時候匆匆看了琅冬一眼,見琅冬對他微微點頭,也放心下來。在他心裡,琅冬是他朋友,他信任自己的朋友。        


    留下的人沒有那麼好運了,等待他們的除了巴羅薩的鞭子,還有琅冬的質疑。        


    琅冬坐在那,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了幾下,微微皺眉道:“你們剛剛說,你們和帝星的琅家有關?”        


    那幾個帕洛瓦家族的人已經被抽的沒有半分脾氣,聽見琅冬問連忙點頭。        


    琅冬嗤笑了一聲,道:“我怎麼沒聽說過?帕洛瓦家族的圖騰裡,可沒有琅家的獅虎獸。”        


    那幾個人臉色有些尷尬,但還是赤紅著臉道:“是有一些關係的,我們是後裔,要不然名字裡也不敢綴有‘琅’字。”        


    琅冬點了點頭,明白了。這個小能源星上的帕洛瓦家族或許真的是跟帝星的琅家有點關係,只是屬於那種說不上來的分支,時間太久,姓氏也亂了,他們固執的在自己名字裡嵌入“琅”這個字,表示自己和那個耀眼的家族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巴羅薩耐心的看著外孫審問這些人,他繃著臉不顯露出自己的情緒,但是旁邊的獾獸卻是已經忍不住高高昂起脖子,腦袋上那一撮兒白毛抖了兩下,顯然又開始以自己家外孫為榮起來。瞧瞧!他巴羅薩的血脈,生來就是強者,這氣度,這架勢!無人能比啊!        


  ☆、第36 計畫        


琅冬挑了挑眉,道:“我也聽人說起過,每年這裡都有不少共感者自願去獅鷲星座打工,但是這件事也有奇怪的地方,哪一年開始共感者集中被送去了獅鷲星座?從這裡走出去那麼多共感者,有幾個人回來過?或者說,有幾個人再同這裡聯繫過?不如我們好好查一下……”他習慣性想要喊人,但是在看到身邊那幾個粗魯海盜的時候猛地想起,這裡已經不是他管轄的戰艦,一時遲疑了下,抬頭看向巴羅薩等他下決定。        


    巴羅薩對剛找回來的小外孫自然是千般寵愛,立刻點頭答應了,咧著嘴沖琅冬笑笑,道:“交給外公!”他轉身沖一旁的旯犽道:“去,把孟鳩打下來的那艘小飛船徹底搜一遍,把那那裡面抓到的共感者都帶過來,飛船裡的東西也別落下。”        


    旯犽應了一聲下去了,很快就把人帶了回來,小飛船上的幾十名共感者只是受到一點驚嚇,有幾個胳膊上受了點輕傷,其餘的除了臉色蒼白了點之外毫髮無損。只是他們在被海盜們抓來的時候,每個都抖的像是寒風裡的鵪鶉,縮在那一問三不知。        


    小飛船上也沒什麼特殊的東西,搜出來一些貴重金屬和聯邦幣,除此之外就是幾把軍用武器,殺傷力不大,但是上面帶著獅鷲星座的印記,顯然是從那邊的駐軍流入過來的。        


    帕洛瓦家族的人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為了賺錢仲介費用,其餘的一個字也不肯說,尤其是在看到飛船上搜出的這些東西之後,更加迫切的想要認定他們就是與駐軍有一點小生意上的往來。        


    “那裡嚮導很少,要做精神梳理的哨兵卻又太多,這種私下幹黑活的仲介人其實很多,我們也沒有坑那些共感者,他們如果被哪位哨兵看中了,也是可以隨軍作戰,或許也有一個好的歸宿……”帕洛瓦家族的人一邊小心留意這些海盜的臉色,一邊這麼解釋道。        


    琅冬鼻尖動了下,他聞到一點若有若無的氣味,很淡,但是那個味道瞬間就讓他食欲大開——不是肚子餓了想要進食,而是腦海中傳來“饑餓”的波動,不停的催促他開始分泌唾液,精神細絲不受控制的開始擴散出來,很快就把目標鎖定在前面的幾個共感者身上。        


    琅冬把目光放在最前面的黃絲帶共感者身上,對方身上的氣息沾染了一點那個味道,但是不是他。目光很快又移動到他身後的兩個女孩身上,長頭髮的女孩裙擺被掛破了點,也不是她……她旁邊的那個人也不是……不對……味道不對,但就在她們裡面!        


    孟鳩用手指揉了下鼻尖,鼻翼噏動兩下,眉頭微微皺起。        


    孟鳩剛感應到一點,他旁邊的琅冬卻猛的一下站起身來,大步向著那群共感者走過去。琅冬的目標很穩,他盯緊了那個身上綁著繃帶的金色長髮女孩,很快就伸手把她拽了過來,不顧女孩的一聲驚呼把她披在肩上的厚羊絨披肩扯了下來。        


    女孩嚇得尖叫,琅冬卻沒有對她手軟,羊絨披肩下覆蓋著的傷處露了出來,上面的繃帶固定的嚴實,隱約透出一點血跡。琅冬伸手撕下她肩上的繃帶,女孩捂著胸口眼裡含淚小聲抽泣,她身後正是那位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他剛剛被巴羅薩一頓鞭子抽暈過去,醒來就看到這一幕,立時大聲喊道:“不要,不要這麼對待妠婭,求求你放過我女兒啊,求你……!”        


    琅冬對女孩沒有絲毫興趣,扯下她肩上的繃帶,也就放開了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裡那塊過厚的繃帶上。女孩撿起羊絨披肩捂住自己□□在外的圓潤白皙的手臂,還在小聲哭泣,但是那位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看到琅冬拿走了繃帶,一時臉色灰白,嘴唇抽動幾下,眼裡最後的神采也消失了。        


    琅冬摸著繃帶上略微凹凸不平的地方,舔了下唇,用隨身帶著的匕首劃開繃帶把那東西取出來,幾塊藍色碎石頓時從染血的繃帶裡面滾落出來。它們上面被塗抹了一層膠裝物質,氣味被封閉了許多,但是琅冬依舊聞的到,尤其是暴露在外的那一瞬間,沒有了血液味道的掩蓋,那種味道撲面而來,讓琅冬克制不住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就連站在不遠處的孟鳩,一時也被吸引地向前邁出了兩步,眯了眯眼睛道:“嚮導之石?”        


    一共四塊指甲蓋大小的藍色碎石,在燈光下閃耀著詭異而神秘的光芒,三塊略大一點,最後那一小塊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大小,簡直像是一顆米粒,但是就算是這樣的一顆米粒大小的藍色碎石,也讓琅冬腦海裡的精神細絲興奮的不得了,不斷試圖向前,但是被琅冬死死控制在藍色碎石一步距離之外,不肯讓它們去靠近、去接觸。        


    莫輕凡上前,把自己的一塊手帕折疊好,覆蓋在琅冬口鼻間,屬於自己哨兵的氣息包圍在自己周圍,讓琅冬更快的鎮定下來。莫輕凡低頭向他詢問了一句,琅冬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可以,“沒事,我只是覺得這個味道……很噁心。”        


    巴羅薩在看到嚮導之石的時候還興奮了一下,這東西比稀有寶石還值錢,每次都能賣的出一個好價格,這幾塊嚮導之石雖然小了點,但是數量多,四塊足夠他們維修一艘戰艦的了。但是緊跟著琅冬的反應就讓他擔心起來,他想上前,卻又被莫輕凡占了先,看著眼前兩個小輩的互動,巴羅薩眉頭很快皺了起來,他之前可是聽到手下報告這人是和他小外孫住在同一個房間的……        


    巴羅薩挑剔的打量莫輕凡,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滿意,他身邊的獾獸也在沖莫輕凡的蛇形量子獸呲牙咧嘴,大有一副“老子心裡不痛快吃了你”的模樣。        


    琅冬額頭冒汗,抓緊了莫輕凡的手臂,繼續審問那幾個帕洛瓦家族的人。但是巴羅薩已經沒有心情聽下去了,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莫輕凡胳膊上,或者說緊緊抓著莫輕凡胳膊不放的小外孫。巴羅薩嘴角向下扯了扯,看那個遮蓋在斗篷下面的小子哪哪兒都不順眼,弱,太弱了!這小王八蛋又弱又陰損,哪裡配得上他的外孫?!        


    “……血液的味道可以遮掩嚮導之石的氣味,那麼你們一定也知道,嚮導之石會和血液產生反應,對吧?”琅冬盯著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又看了一眼他的女兒,那位金髮女孩已經停止了抽泣,只靜靜坐在地上低著頭發抖。“所以才在這上面塗抹了一層膠隔開它,不讓它和血液接觸融合。我很好奇,你對嚮導之石知道的這麼多,是你自己總結出來的,還是獅鷲星座的什麼人告訴你的?”        


    巴羅薩家族的負責人臉色灰白,抖了下唇沒敢和琅冬對視,他在腦中努力想要組合一些句子去反駁琅冬,但是被他一字一句說的臉上血色褪盡。        


    “別告訴我這些是什麼裝飾品,這對嚮導來說是,但是對共感者可不是。你向獅鷲星座送出這麼多共感者,身上又秘密攜帶嚮導之石,不像是你說的打工,我看你是把她們當做實驗品送出去的吧?”琅冬盯著他,唇角的線條繃得緊緊的,“說,你和獅鷲星座駐軍的連絡人,是誰?!”        


    帕洛瓦家族的負責人還在猶豫,琅冬擰著眉頭想要發怒,藍色碎石對他的影響太大,他有些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了。        


    孟鳩上前走了兩步,沖那幾個人笑了下,伸手拿起桌面上最小的那一塊藍色碎石,緩聲道:“讓我來猜猜獅鷲星座的人給你許諾了什麼,你送出這麼多共感者,甚至連自己的女兒也一起送出,恐怕也是為了那個傳說吧?”他把手心裡的藍色碎石向上拋了兩下,他是基因進化的嚮導,嚮導之石雖然對他有一定吸引力,但是並沒有完全影響他。        


    琅冬擰著眉躲開一點,靠在莫輕凡身上,吸了一口哨兵身上的氣息暫時克制住內心那股貪婪的食欲。        


    孟鳩輕笑道:“嚮導之石可以讓共感者進化為嚮導,儘管進化後的生存率很低,但是也有幾例成功的。你的女兒是個不錯的共感者,她很有可能用嚮導之石進化,但是也有一些風險存在。”        


    金髮女孩身體抖的厲害,她眼睛裡還有淚水,因為恐懼也因為對方說出的話,她和父親計畫了多年的事情在這個人眼裡,卻像是小孩子做的蠢事一般,這種完全被捏在掌心裡完全看穿的感覺實在讓她感到畏懼。        


    孟鳩把那塊藍色碎石放下,用手指敲了下桌子,“我們來假設一下,你和獅鷲星座的那個人打成了協議,他們目前已經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唔,可以確保存活率的成果對不對?”        


    琅冬被那種焦躁的情緒弄的有些不耐煩起來,道:“你不說也可以,我……”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巴羅薩,“我外公會讓你開口的。”        


    巴羅薩本來盯著莫輕凡的身影滿臉的糾結,聽見琅冬這麼說,頓時繃著臉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他努力不顯露出自己的情緒,但是旁邊的獾獸卻是已經忍不住高高昂起脖子,腦袋上那一撮兒白毛抖了兩下,顯然又開始驕傲起來了。        


    巴羅薩沒有讓琅冬失望,他雖然沒有上過軍部的刑訊課程,但是手段絕對是老師級別,只用了一條鞭子就讓這些人鬆開了口,得到的結果和琅冬預想的一致,這些人能聯絡上的不過是獅鷲星座的一個小軍官,而他們已經往獅鷲星座輸送了十幾年的共感者,從最初每年幾人到現在十人的數量,這麼多年累積下來十分可觀。        


    嚮導之石則是十分稀缺,最初三五年也沒有得到一塊,直到這兩年開始才逐漸多起來。至於嚮導之石的來源,帕洛瓦家族的人只有幾人知道,他們支支吾吾的說出用活人喂蟲有一定幾率可以得到藍色碎石之後,被巴羅薩狠狠地賞了一頓鞭子!        


    孟鳩神色冰冷,原本看著嚮導之石還帶著幾分灼熱的目光也冷卻下來,眼裡露出幾分嫌棄,掏出手帕擦拭乾淨每一根手指。他是想要變強,但是絕不是用這樣噁心的手段變的強大。        


    琅冬回想起礦洞裡的蟲巢,還有那些古怪扭曲的光幕,如果不是莫輕凡獵殺了赤甲蟲皇族,或許那道光幕不會這麼早就出現,赤甲蟲恐怕還會引發一次大的蟲潮來迎接皇族的交.配期。還有那些在蟲潮時出現的蠕蟲,蠕蟲吞噬了人會產生嚮導之石,那麼赤甲蟲呢?其他的蟲子呢?        


    琅冬臉色難看,他想的越來越多,也越控制不住自己去回想十幾年前在獅鷲星座的駐軍——那確實是琅家的人,是他的小叔。        


    十幾年前,似乎也是這片小能源星附近,爆發了一次蟲潮……        


    琅冬抿了抿唇,讓自己停止聯想,他不相信自己的親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他小叔在前線與蟲族廝殺多年,他有什麼理由做這樣的事?!        


    孟鳩想到一些什麼,走到巴羅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巴羅薩擰著眉頭,道:“不可能吧,這或許是湊巧的,我們來的時候衝破的那些蟲巢不會都向著這個方向來……蟲族有它們自己的遷徙地,這裡應當只是一個過路站。”        


    孟鳩盯著眼前那幾塊藍色碎石,低聲道:“把‘祭月’的礦洞強力爆破,進去查看一下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是有人在十幾年前就計畫好的這一些,肯定會留下痕跡,蟲巢向這裡聚攏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我們還來得及離開。”        


  ☆、第37 催化        


巴羅薩對孟鳩的話非常重視,他這麼多年來儘管沒有幾次得到軍方那樣先進的情報,但依舊能屹立不倒的原因,就是信賴孟鳩的預知力。他掃了一眼那邊的帕洛瓦家族的人,似乎對這些普通人的忍痛程度十分不耐煩,這些人太過弱小,不夠他認真來一頓鞭刑的,目前也只能這樣給外孫出出氣了。        


    巴羅薩拍了拍琅冬的肩膀,吩咐人來帶著他離開這裡,又沖旁邊的孟鳩道:“你送琅冬回去,這些人留給我審問,我問清楚了之後,明天就派人把‘祭月’的那個礦洞徹底查一下。”        


    孟鳩點了點頭,道:“是。”        


    巴羅薩親自送琅冬到門口,一邊裝作不經意的隔開莫輕凡,一邊對琅冬安撫道:“你不要想那麼多,也不要擔心,不管是獅鷲星座的那些人也好,還是那麼噁心的蟲子,外公都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一根毫毛。而且有孟鳩在,我們一定可以躲過這些……你還不知道吧?孟鳩的量子獸叫哀鳲,它可以感知危險,非常靈驗,如果它沒有發出預警,那麼就是絕對安全,外公就可以放心拼命啦!”        


    巴羅薩沖琅冬笑呵呵的道,如果不是手上還沾染著血腥味道,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疼愛晚輩的無害老人,看起來憨厚極了。        


    孟鳩微微皺了下眉頭,顯然有些不太滿意老大對自己的評價,他入侵軍部的網路也非常順手,只要拿到許可權,十分鐘之內就可以破解對方的封鎖,拿到情報來去自如。他握起手放在唇邊咳了一聲,道:“別聽老大的,我能有今天完全是因為我個人能力。”        


    肩上的灰色雀鳥蹦來蹦去叫了幾聲,小小的一團絨毛都炸起來了,一臉的焦急嘰嘰喳喳叫著。孟鳩頓了一下,似乎被吵得頭疼,這才補充了一句道:“當然,它多少也有一點作用。”        


    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雀鳥心滿意足的安靜下來,它停在孟鳩肩上,得意洋洋地抖了抖翅膀,歪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其他人的量子獸,若是大型兇猛飛禽這麼看起來,或許還帶著幾分睨視天下之感,但是由這麼個毛球團子做出來,看起來只是一副蠢萌的模樣。        


    琅冬受到藍色碎石的刺激,好半天情緒恢復不過來,但是還沒有忘了正事,“我……朋友,可不可以跟我住在一起?我需要他。”        


    “朋友?”巴羅薩臉色有些古怪的看了莫輕凡一眼,他旁邊的獾獸則不住地嗅著琅冬和莫輕凡身上的味道,是有一點被污染的味道,但是並不是哨兵和嚮導之間那樣深的牽絆。巴羅薩鼻尖聳.動幾下,才慢吞吞道:“不行,護衛得住在別的地方。”        


    琅冬擰了下眉頭,想要反駁他,但是巴羅薩搶先一步開口了,他看了孟鳩一眼加重語氣道:“你負責把人送回房間,確保他的安全。”他沒多說什麼,但是全部的敵意都沖著莫輕凡去了。        


    孟鳩的神情在鏡片微微的反光下看不出任何異樣,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行了一禮,道:“是。”        


    兩個人從遇到之後,第一次分開,莫輕凡路上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被人送去住處的時候也只是略微停頓了下腳步,俯身擁抱了琅冬一下,很快就走了。        


    琅冬住的地方顯然要更核心一些,海盜們徵用了小鎮上幾套最豪華的房子,外面保護的嚴密,琅冬的住處就在最裡面的位置。孟鳩送他到門口,遞了幾支針藥給他,道:“這是舒緩劑,如果你覺得難受可以試試這個,你還太小,在你這個年紀家裡的大人不會放心把你隨意交給一位哨兵,不要責怪你的外公*,他只是太在乎你了。”        


    琅冬接過他手裡的舒緩劑,沒說什麼,心裡煩躁的不行。他心理年齡早就過了被人管教的時候,偏偏又被人按著腦袋再次度過一場青春期,不管是他現在這瘦巴巴的小身體還是開始萌芽覺醒的嚮導力量,實在是讓他感到困擾不堪。        


    孟鳩很快就離開了,房間裡終於再次安靜下來。        


    琅冬放了一浴缸熱水把自己泡進去,眼睛疲憊的發酸,從礦洞出來到和海盜正面交鋒,以及今天晚上這一出讓他心情難以平復的審訊……琅冬望著頭頂的天花板,深深吸了口氣又吐出來,他心裡悶的發疼。        


    他從最初就對藍色碎石抱有懷疑,等到洛千在礦洞裡被蠕蟲吞噬之後,他就越發肯定,嚮導之石或許是人工合成的產物。        


    但是這種被說成人工合成,又有點不太確切,或許說它是人工培養出來的更合適——有人故意引這些蟲子過來,定期飼養它們,這裡的人顯然都知道危險,但是利益的驅使下他們還是會去,傷亡也在一個合理的,他們能夠接受的範圍,所以百年來一直這樣。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琅冬被自己想的弄的毛骨悚然,一百年前設計下的計畫,是廢了多少心思?是用了多少的代價?這個人到底是誰?        


    琅冬咬著唇不讓自己去聯想獅鷲星座,他信任自己的家族,信任自己的親人,但是種種線索全部都向著獅鷲星座引去的時候,他實在無法勸說自己不去懷疑。        


    琅冬用拳頭狠狠砸了一下水面,水花四濺,臉上頭髮上都濕了,但是這絲毫沒有讓他冷靜下來,精神力在這個時候逐漸也開始失控起來。        


    他控制不住精神力的擴散,方圓千米以內都被他籠罩起來,他不能像哨兵一樣擁有發達的五感,但是精神力遠比聽力和視力觀察的細緻入微,他可以“聽到”周圍的人在抱怨,那些人心裡想的什麼他也“聽”的一清二楚,在感受到其他人思緒的同時,種種負面情緒也蜂擁而來——        


    “都怪那個人,我們才會來到這個鬼地方,我們穿越蟲巢的時候死了那麼多人啊!”        


    “就為了救一個人,就為了救那個叫琅冬的人!”        


    “是他的錯,死了那麼多人都是他的錯!真正該死的人是他才對!”        


    “蟲巢正在向這裡靠近,那麼多蟲子,我們居然還要在這裡多停留幾天,天啊,我們會死的!會被他害死啊!”        


    “去死吧,和蟲子一起死吧!沒用的垃圾、懦夫!”        


    ……        


    琅冬頭暈眼花,他感到身體發沉,一陣陣往下墜,身體周圍的水也開始搖晃旋轉起來,他強迫自己從浴缸裡站起來,手指抓著浴缸的扶手骨節都變白了,但還是抑制不住的顫抖。他眼前發黑,手上的力氣一松,再次跌入水裡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可能要嗆水了,但是下一刻卻落在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那個人抱著他起來,琅冬只覺得這人的懷抱裡是最為安穩的地方,這裡漆黑而溫暖,隔絕了所有負面的資訊。        


    莫輕凡抱著他送去了臥室,琅冬緊閉著眼睛不肯鬆開他的衣襟,他也只得在床上躺下,小聲喊了幾遍琅冬的名字,對方反倒是抱地他更緊了。        


    “琅冬?醒醒,你得學著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莫輕凡在琅冬身邊築起一道精神屏障,降低琅冬接受訊息的頻率,他還想再跟琅冬說一些從手冊上學到的基本常識,但是對方蜷縮在浴巾裡濕漉漉又臉色蒼白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放軟了目光,歎息了一聲。“算了,下次吧。”        


    莫輕凡很好的安撫了自己嚮導的情緒,他很強大,建立的屏障也比普通哨兵牢固上許多,琅冬漸漸平復下來。        


    再次清醒之後,看到莫輕凡也只是咧嘴勉強笑了下,道:“你來了?”        


    莫輕凡輕輕撫弄著他的頭髮,應了一聲,“嗯,外面的防守不是很嚴密。”        


    琅冬輕笑了一聲,莫輕凡一直都是這樣的調調,他聽見這話就忍不住想起他們三年前一起商討戰略的時候,莫輕凡也用同樣的語氣說“巴羅薩擅長攻佔,卻不擅長防禦”之類的評價。        


    莫輕凡見他笑了,也放鬆了一些,道:“剛才你有些失控了,現在好點了沒有?是不是,那些嚮導之石引起的?”        


    琅冬枕在他胳膊上,好一會才道:“應該是,我現在感應不到那些負面情緒了,之前感應到的那些,應該是嚮導之石刻意擴大後的。”他皺了下眉頭,“這滋味可真不好受。”        


    莫輕凡沉默了一會,道:“我之前想過,要等到你成年,不過現在可能要做出一點小小的改變。”        


    琅冬愣了下,有點不明白道:“什麼?”        


    莫輕凡翻身覆在他上面,低頭看著他,銀髮垂落下來把他們兩個人的氣息都隔在這一小片空間裡,沾染上彼此的熱度和氣味。        


    琅冬有點呼吸困難,他看著莫輕凡想要別開頭閃躲,但是又被對方捧著臉再次正視回來。        


    莫輕凡看著他,那濃密得猶如扇子一般的眼睫下,淺色的眸子閃動兩下,從恢復記憶開始就一直忍耐著的獨佔欲終於開始湧動不安起來,只是一個暫時的標記對他來說完全不夠,他需要的是結合。        


  ☆、第38 精神結合        


琅冬喉嚨上的牙痕凸現出來,渾身燥熱,幾乎是在莫輕凡散發出資訊素的同一時間,就被撩撥的動了情。        


    莫輕凡沒有說出那句話,但是琅冬也從身體反應的情況中明白過來,他略微怔了下,不過很快就推倒莫輕凡,翻身騎.跨在他的腰腹上,一手撐在他胸口,一手探出去在床頭位置自己放著的那幾件衣服裡開始翻找,“那個給我做檢查的醫生給了我一點藥,雖然現在還不太確定,但還是吃上一顆比較保險,你等我一下……”        


    琅冬身上除了一件純白的浴巾什麼也沒有,此刻更是露出大片白皙肌膚,動作雖然輕微,但是在此刻這樣的姿勢下更顯得坦蕩又可愛。莫輕凡喉結滾動幾下,強迫自己把視線從琅冬的身體上移到臉上,啞聲道:“不用吃藥。”        


    琅冬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看著莫輕凡有些疑惑,“不用?你想我在上面?”        


    莫輕凡握著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垂眼道:“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        


    琅冬俯下身,浴巾覆蓋在他們身上,他雙手撐在莫輕凡頭部兩側,帶著幾分熱度的唇微微顫抖著貼了上去,含糊道:“不用,以前可能不會讓著你,但是現在無所謂了,我能活著,還能遇見你,就足夠了。”        


    莫輕凡按住他的脊背,讓他靠近自己,慢慢加深那個吻,與此同時他閉上眼睛在自己和琅冬周圍築起精神屏障,最大程度降低琅冬接收的訊息。他從來沒有這麼感激過自己以前學到的知識,他能夠為琅冬做些事,能夠讓他在這個時候依賴自己,這真是太好了。        


    琅冬無意中散發出一些精神細絲,它們帶著琅冬的一點意識和好奇開始探索莫輕凡的領域,和一般哨兵呈現大片雲霧狀的意識雲不同,莫輕凡是返祖哨兵,他的意識更加凝實,像是一片蔚藍神秘的海域。而這片看起來洶湧的意識海,此刻正用最輕柔的衝擊捲入這些觸手般的精神細絲,全身心的接納來自琅冬的力量。        


    琅冬身體一僵,在礦洞裡見識過蟲族吃人和嚮導之石的真面目之後,他就沒有再給莫輕凡做過精神梳理了,也有意識的控制精神力不再吞噬莫輕凡的精神黑斑,莫輕凡的舉動讓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時時刻刻做好抽身的準備。        


    身體裡突然多出的力量,血液裡流動著的藍色碎石的粉末,見到精神黑斑就想要吞噬的欲.望……這一切都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個完整的人類,他害怕了,他怕自己這具身體突然發狂,吸幹莫輕凡。        


    莫輕凡像是毫無感覺一般,任由琅冬的精神細絲往自己最深入的地方探索而去,他把自己全部展現在琅冬面前。        


    意識海裡無數畫面片段飛快閃過,有些是莫輕凡的記憶,有些則是他一閃而過的念頭,琅冬覺得那些精神細絲幻化成了無數個自己,站在一塊塊散發著光芒的幕布下快速的看過,畫面不斷跳轉,但是十有七八都是跟自己有關。        


    有些事他記得的,有些事他已經記不清了,而更多的畫面是他的背影,那時的他大步向前走著,但是每走幾步總是會回過頭來爽朗地笑著招手,喊出那個名字:“莫輕凡!”        


    銀色長髮的男人微笑站在那,像是從那裡等了他很久,只為了這一個呼喚,抬腳向前與他並肩而行。        


    “我等你很久了,從你認識的我的那一刻我就在那裡。”        


    “我一直都在,琅冬,我一直……”        


    琅冬看著他,也看著他們的那些過去,他們一同經歷的每一場戰役,參與過的每一次殘酷搏鬥。他受傷時,莫輕凡永遠是支撐他後背的那一個,而他疲憊的時候,也少不了這個人……他們互相安慰,互相扶持著完成他們的信仰,一同成長為他們當初想要成為的模樣。        


    無論何時,只要回頭去看,莫輕凡都會在這裡,在他身後。        


    那個做事一板一眼不愛爭鬥的人,踏著他留下的血腳印,一步步追隨而來,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        


    琅冬站在那看了很久,其實也不過就是一瞬的時間,他記起來很多人很多事,但是最終和他並肩向前走的只有莫輕凡。只有這個人,擁有和他同樣的過去,也可以他一起邁步走向未知的將來……        


    所有的光幕合併為同一塊,上面的人也變成了莫輕凡的影響,銀髮的男人站在那,一身黑色筆挺的少將軍裝穿在他身上帶出一股禁欲之感,這個人很美,但是最美的是他看向琅冬時的眼睛,那雙淡綠色的眼睛裡含著滿目溫柔,幾乎快要溢出來,無意中帶出的一點脆弱和毫無防備的慌亂,更是讓他看起來生動了幾分。        


    他在光幕上沖琅冬笑了下,彎起的眼睛很好看。        


    琅冬伸手虛空摸了他的臉頰一下,也忍不住揚了下唇角,就是這個人了吧,能夠陪他慢慢長大,也能陪伴他慢慢變老。        


    他以前怕死,所以一次次推開莫輕凡,他不想死,也不想讓莫輕凡死,理智告訴他,他們都需要一個嚮導。但是當生死瞬間真正來臨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他想要的是莫輕凡,自始至終從未變過。        


    琅冬閉上眼睛,身體恢復為百餘條細小的精神細絲,迅速的融入進莫輕凡的意識海中。        


    莫輕凡的意識也包裹上來,兩人糾纏如同交.尾的水蛇,死死纏繞在一起。於此同時,琅冬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心裡不斷湧出的感覺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抵擋,有羞恥感,但更多的是愉悅和刺激……        


    在外面的現實環境中,琅冬此刻的情況也同意識海裡的相仿,他和莫輕凡彼此抱在一起,除了沒有被完全進入,也是一臉潮.紅,克制不住的開始加重呼吸,貼著莫輕凡不住的輕輕扭動。        


    莫輕凡的情況比他好一些,他比琅冬要強大太多,在他們二人的動作中,他占了引導地位,耐心體貼的引導著自己的小嚮導完成他們的精神結合。        


    琅冬被刺激的不輕,儘管只是精神結合,但是對於他這個初級嚮導來說,莫輕凡的力量和氣味對他都是致命的吸引,他被哨兵強大的精神力吸引,為哨兵身上的味道迷醉,克制不住地發出難耐的聲音,完全的展現出自己臣服的一面。        


    莫輕凡輕吻著他,小聲安慰,“很快就好了,再有一點,很快啊……”        


    琅冬揪著他的頭髮,讓他看著自己,眼角帶出一抹赤紅,喘著氣道:“莫輕凡你看清楚……”身體開始顫抖,但是他還是堅持說道,莫輕凡身上的氣味越來越濃郁,琅冬幾乎是拼命保持了一絲冷靜。“你看清楚我是誰。”        


    莫輕凡看著他,喉結滾動兩下,額頭與他相抵道:“我只要你,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才可以進到這裡。”        


  ☆、第39 端倪        


琅冬和莫輕凡相擁而眠,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們這回算是真的睡過了。        


    兩個人裹在同一條厚毛毯裡,此刻手腳相纏,明明沒有做到那一步,但是卻比做過最親密的事情還要有安全感。        


    莫輕凡清醒的很早,幾乎是外面一有動靜他立刻就睜開了眼睛,親吻了琅冬額頭一下,披上衣服出去了。        


    琅冬睡得很沉,他昨天晚上累壞了,他和莫輕凡不是一個級別的,即便是精神結合也讓他耗費了不少體力,對於外面那樣輕微的腳步聲並沒有覺察,而他的精神細絲此刻也處於飽食一頓的饜足狀態,沒有跟以往那樣警惕十足。也或許是因為莫輕凡的氣味沒有離開他太遠,讓琅冬格外有安全感,並沒有特意去防範什麼。        


    琅冬一直睡到將近中午,這才慢慢醒來,他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環境怔了一會,很快就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沒什麼排斥,那感覺還不壞,如果時間足夠他還真的挺期待再和莫輕凡來一回,那種靈魂都顫抖的結合真是不錯。        


    琅冬身上還帶著薄汗,這樣不清爽的感覺讓他有點難受,起身去洗了下,等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外面正好響起了幾聲敲門聲。        


    “琅少,老大問您起來了沒有,叫您過去一起吃飯。”        


    琅冬披上件厚衣服,答應了一聲,道:“好,馬上到。”        


    巴羅薩請他吃飯的地方是一個小禮堂,已經被海盜們臨時徵用做了聚餐的地方,食物種類很多也非常豐盛,巴羅薩規矩沒那麼多,只是在巨型餐桌為首的地方坐下,正在大口吃烤肉,看見琅冬來這裡很快沖他招了招手,只是在琅冬靠近的時候,微微皺了下鼻子,有點狐疑的看了琅冬一眼。        


    嚮導的氣味被遮蓋住了,跟之前能聞到一點不同,這次完全感覺不到那種獨特的嚮導資訊素的味道。除非是特殊量子獸的高級嚮導,他們可以隱藏自己的氣味和行蹤,亦或者是和哨兵結合過的嚮導,只有這兩種人可以完全隱藏自己資訊素的氣味。巴羅薩一點也不認為琅冬的那只小蛇獴能夠隱藏氣味,他嚼著嘴裡的烤肉,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眼神也銳利起來。        


    他外孫這種情況,分明就是剛剛和哪個哨兵結合過!        


    昨天還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一晚上,竟然只用了一晚上,就在他巴羅薩的眼皮子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        


    琅冬坐在那淡定用餐,他動作是軍人作風,吃的一點也不斯文,但是看起來也並不粗魯,快速進食的模樣在一群海盜裡顯得好不突兀。他餓壞了,昨天晚上莫輕凡十分溫柔,但是卻拖了很久讓他一點點適應,這過程是挺爽的,但是延長了時間也代表他耗費了更多的精力,原本就在發育的身體這個時候更是迫切的想要補充熱量。        


    巴羅薩吃的卻是味同嚼蠟,他放下刀叉,眼睛在巨型餐桌上掃了一圈,很快就把視線放在末尾的那個人身上,那是琅冬昨天帶來的朋友,現在沒有斗篷的遮擋,一頭黑髮在後面束起,正在沉默用餐。在他們這群動作粗魯的海盜裡,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帶出一股世家貴族的優雅,切烤肉的動作很快,力道也很准,沒有碰的碗盤發出一點聲音,就那樣一塊烤肉一塊蔬菜的吃著,拿起手邊糙麥麵包撕扯了合適的大小送入口中的動作,也是一貫的流暢,整個人無可挑剔。        


    巴羅薩吃的很慢,他一邊吃一邊觀察著他們,他現在心裡已經可以確定和琅冬結合的物件是誰了,琅冬從礦洞裡出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就陪在身邊,他太大意了,讓這個人鑽了空子,昨天晚上應該讓琅冬跟他一起睡的。        


    巴羅薩不是蠻橫無理的人,雖然他一貫的生存態度就代表了一種野蠻,但是他並不會過分阻礙小輩自己的選擇。當初他的女兒選擇了這個小能源星上的一個高階護衛,他也沒有過多的阻止,只是盡可能的滿足女兒最後的願望。他的女兒心臟不好,只能活短短幾十年的時間,他身為父親自然要在她最後的日子裡滿足她一切的要求,哪怕她想要脫離他的臂彎,像普通人一樣在正常的社會裡生活。        


    在這個人類平均壽命已經超越200歲的世界裡,幾十年真是的太過短暫,他不忍心把女兒當金絲雀關起來讓她鬱鬱而終,而他的一生註定要過這樣征戰的日子,是不可能普通的。        


    女兒不在了,給他留下的全部財產就是這麼一個金貴的小外孫,他心疼都來不及,哪裡會讓小外孫有一絲的不滿?他從一開始就看出琅冬對這個所謂的哨兵朋友有幾分意思,但是他卻是想給外孫選一個更適合他的哨兵,女兒的事情警告了他,良配不止是所謂的喜歡就夠了,還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能保護他的家人。        


    那個帶蛇的一等哨兵在巴羅薩看來,還是弱了點。        


    巴羅薩盯著莫輕凡身邊的量子獸,又看了莫輕凡那張安靜用餐的清俊臉龐,不得不說,他外孫的審美還是不錯的,這個人長得不賴,放在外孫身邊倒是也合適,只可惜了他的量子獸是條蛇,這種只配做食物的垃圾量子獸憑什麼配得上他外孫啊……        


    巴羅薩心酸的不行,但是偏偏外孫一臉淡然,他也不敢開口問。        


    巴羅薩身邊的獾獸則沒有那麼多顧忌,它是哨兵內心最直接的反應,此刻正沖著莫輕凡身邊的巨蛇量子獸發出“嘶嘶”的威脅聲,牙齒間流下涎水,一雙瞪得滾圓的獸眼裡滿是排斥和敵意。        


    莫輕凡低頭吃東西,沒有任何回應,而他身邊的白蛇則冷冷回視獾獸一眼,大約是天生敵對的關係,也吐了吐信子。但是很快它又把視線放在了琅冬的口袋裡,不斷的搖擺著軀體,抽動著尾巴,看起來很想上前把琅冬連量子獸一同纏繞起來。        


    巴羅薩冷哼一聲,把手裡的刀叉扔在桌上,頓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餐桌上還在吃飯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察覺老大此刻低氣壓環繞,一時也不敢再耽擱,狼吞虎嚥的吃下自己盤中的食物,立刻就找了藉口出去。        


    旯犽掃了一眼老大和那個帶蛇的男人,昨天剛治癒還有點紅腫未消的臉又開始抽痛起來,他叼著一個糙麥麵包起身出去,含糊道:“我去礦場那邊看看,今天要炸開洞口,我去盯著點。”        


  ☆、第40 爭寵        


旯犽帶頭一走,其餘的人也敢多停留,很快餐桌上就空了一大片。孟鳩吃的慢條斯理,見旯犽離開騰出了位置,就端著自己的餐盤坐到巴羅薩左手邊一邊吃一邊跟老大談著事情。        


    “我昨天在戰艦上聯繫了其他幾家,問了關於蟲巢遷徙的事,有點奇怪,他們那邊蟲族的遷徙路線還是跟往年一樣,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沒有聽說蟲巢減少的消息……”        


    巴羅薩聽他說著,但是很快又抬起頭盯著自己右手邊的方向——或者說那個厚臉皮的哨兵,這裡人都跑光了,這個傢伙竟然一臉平靜的端著餐盤坐到他外孫身邊了!        


    只要不是瞎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巴羅薩的獾獸人立而起簡直要一巴掌呼到巨蛇腦袋上去了,而跟他隔著一個位置的巨蛇則冷冷地盯著獾獸,血紅的蛇信吞吐幾下,瞧著也不是友好的表現。        


    琅冬就坐在他們中間的這個位置上,他被這二位上等哨兵的威壓壓迫的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了,握著刀叉的手骨節太過用力有些發白。口袋裡的小蛇獴終於鑽出頭來,從琅冬的胳膊一路爬到腦袋上去,看看左邊呲著雪白牙齒的獾獸,又看看右邊瞳孔細成一條線的巨蛇,小蛇獴軟趴趴地抱住琅冬的腦袋,抖著身子認定琅冬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巴羅薩和莫輕凡看了琅冬腦袋上那只幼年量子獸一眼,很快收回了自己的威壓,兩人不看對方,就連他們的量子獸也儘量克制著不再互相挑釁,他們打一架沒事,但是琅冬夾在中間太危險了,這不是一個以暴制暴的好地方。        


    那邊兩位明爭暗鬥,孟鳩這裡也有些吃力,他用手邊的絲巾擦了額頭上冒出的細密汗珠,長長籲了口氣。        


    總算沒有打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老大認真和人打一場了,哪怕是他們穿越蟲巢的時候,也還保有一定餘力,並非生死之戰。但是這二位……孟鳩不著痕跡的掃了他們的量子獸一眼,在心裡歎了口氣,萬幸還有琅少在,不然肯定是不死不休的一戰,不對,他們會打起來似乎正是因為琅少……吧?!        


    孟鳩嘴角抽動了一下,抬頭又小心看了一眼坐在那兩位強大哨兵中間的琅冬,不愧是巴羅薩的直系血親,明明不過是個初級嚮導被剛才的氣勢壓迫的快要趴在餐桌上,但是那位居然還在硬撐著抬起胳膊頑強的去叉烤肉吃,跟老大一樣擁有謎一般的生命力啊。        


    琅冬在認真的吃飯,心裡卻是忍不住瘋狂吐槽,吐槽巴羅薩和莫輕凡的同時,也在吐槽自己現在的力量,初級嚮導簡直就是弱爆了,他要不是硬撐著、要不是身邊這兩位及時收手,他恐怕要一頭磕在自己面前的餐盤裡了。琅冬喉結滾動一下,銀叉深深的插.進了大塊烤肉裡,沒有再多的猶豫,立刻把肉塞進了自己嘴裡。        


    很好,他要多吃一些,吃飽了才能鍛煉身體和那該死的精神力,他現在的身體實在太弱了,必須要變強!        


    孟鳩停頓了一下,小心接起之前的話題:“雖然跟之前的遷徙路線一樣,但是那幾家也沒有辦法估算蟲族的數量,恐怕聯邦政府也算不來,那些蟲族的繁衍能力太強了。”        


    巴羅薩粗聲粗氣的應了一聲,道:“對,那些該死的蟲子,光獅鷲星座外面的那些蟲巢,就比往年多了三倍。”        


    莫輕凡坐在一旁聽見他們這麼說,也回想起跟蟲子作戰的時候,忍不住擰了下眉頭。        


    孟鳩歎了一句道:“是夠多的,殺都殺不完,幸好那些蟲巢裡沒有誕生皇族,哪怕是一隻最低級的皇族,也有一定智慧了,它要是下令圍剿,我們恐怕沒等穿越那十幾座蟲巢就死在裡面了。”        


    琅冬聽見停下手裡的刀叉,抬頭看了巴羅薩一眼,他眼神複雜,心裡湧起的感覺說不上是他的還是這具身體原來主人的,但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一種混合著愧疚與驚喜的……感激。是的,此時此刻,對於橫穿蟲巢遠道來救他性命的這個大鬍子海盜,他心裡充斥著一種感激之情。        


    小蛇獴感知到主人的情緒,主動跳下來,順著獾獸的前肢攀爬上去,親昵地蹲在了它的頭頂,獾獸一副高興傻了的模樣,竟然沒有再去舔它,只是保持原本的姿勢頂著小蛇獴,粗短蓬鬆的尾巴克制不住地甩了兩下。        


    巴羅薩本人比自己的量子獸還要不矜持,他這個時候忍不住又紅了眼圈,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如果說昨天只是他單方面歡喜和感情付出的話,今天他收到外孫的回應了!他……        


    一塊切成剛好可以入口大小的烤肉放在琅冬面前的餐盤裡,莫輕凡在一旁安靜的為琅冬選擇他愛吃的食物,細心又體貼,在琅冬看過來的時候,也只是輕輕笑了下。        


    他、媽、的!        


    巴羅薩瞪大了一雙紅眼睛看著那個哨兵小子,橫豎都特麼不順眼,這傢伙是老天爺派來跟他作對的嗎?!        


    琅冬叉起一塊烤肉,巴羅薩看的心裡發酸,但是緊接著琅冬就把烤肉放進了巴羅薩的餐盤裡,“給您的,請吃吧。”        


    巴羅薩抿著唇角克制著讓自己不要顫抖,他連忙把那塊烤肉吃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忍不住熱淚盈眶,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烤肉!他外孫給他的!外孫第一次分享給他的食物啊!        


    琅冬看著巴羅薩一個虎背熊腰的糙漢子含著眼淚吃飯的模樣,忍不住想起自己那只蛇獴量子獸,這搞不好真是遺傳吧,當初小蛇獴也是一邊含著淚花一邊追著白蛇拼命撕咬,看起來是慫了點,但是攻擊力可真不能小看。        


    巴羅薩裝作不經意地抬頭看了莫輕凡那邊,目光裡滿是挑釁和蔑視,莫輕凡不為所動,但是身邊的巨蛇量子獸已經開始盤踞起來,擺出了攻擊姿態。任何哨兵,尤其是強大的哨兵,都不會允許別的強者過多接觸自己的嚮導,這是占地盤的天性,他們本能的把嚮導圈在自己的地盤裡,對上前染指的人沒有半分好感。        


    外孫還小,就被這個畜生給強迫結合了,媽蛋,以後要是吃虧了可怎麼辦?!        


    無論這句軀殼以前是怎樣的,但是現在裡面的人是琅冬,是他的琅冬!他的!!        


    孟鳩已經停下用餐,他覺得自己抗壓能力還是太小,光看到老大和琅少的朋友眼光交接火花四濺的模樣他就胃部隱隱抽痛。        


    琅冬看著莫輕凡那邊的一罐醬料,道:“那個是烤肉的調料吧?給我一些。”        


    莫輕凡給琅冬拿過醬料罐,有些奇怪道:“你以前沒吃過這個……”        


    琅冬嘴裡還在嚼著糙麥麵包,昨天晚上莫輕凡一身清爽,但是他卻是跟跑了十公里一樣一身薄汗,十分疲憊,這點讓他心裡有點不平衡,聽見莫輕凡這麼說皺眉道:“那是以前沒條件,別廢話,給我。”他以前是哨兵,吃最清淡的食物,嘴巴裡根本沒味道,別說這樣重口味的醬料,就是最普通的鹽放多了也吃的直皺眉。        


    莫輕凡自己還是吃清淡食物,但是看著琅冬吃的嘴角發紅覺得很有趣,問道:“什麼味道的?”        


    琅冬嚼了嚼嘴裡的烤肉,道:“就是辣,還有點兒酸甜,挺好吃的。”        


    他們十幾年軍部廝混的交情這麼說隨意慣了,巴羅薩卻是差點落下淚來,他外孫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喲,怎麼像是連口烤肉都沒吃過的樣子,他眼圈兒發紅,盯著琅冬滿眼的疼惜。        


    再看向莫輕凡那邊的時候,巴羅薩眼神裡的敵意也減輕了幾分。        


    從這一餐的舉動來看,這個年輕哨兵和他外孫十分熟悉,他們的動作像是配合了千百遍,他外孫不說話這小子都知道該怎麼伺候。當然,能在結合後還這麼坦然的出現在他面前,也沒有跟外公告狀……他外孫心裡,也是對這個人滿意的吧?        


    巴羅薩糾結了一會,看著巨蛇量子獸儘管仍舊有些不滿,但這次是正常的挑剔了,不再是以前的找茬。要是外孫喜歡,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尤其是他們現在結合了,貿然分開雙方都會承受極大的痛苦,那麼現在鍛煉這個哨兵小子應該還來得及?        


    巴羅薩認真打量了莫輕凡,又回頭去看小外孫,糟心的發現外孫如今身體又小又瘦弱,恐怕經不起這個高個子哨兵的折騰。巴羅薩眯起眼睛,這兩個孩子,他都要好好訓練一下才行。        


    孟鳩對莫輕凡用餐時的禮儀帶著幾分懷疑,但是吃飯的時候,這個人和琅少的動作配合默契,言語裡也十分熟稔,從琅少的動作可以看出他們相處很久了,也就把那份疑慮放下了。        


    午飯過後孟鳩回了戰艦,而巴羅薩則在琅冬的要求下,帶他去了後面的礦場。        


    琅冬一路上不露痕跡的小心問了一些關於蟲巢的事情,巴羅薩對他沒有任何隱瞞,能說的全部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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