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婚那會麗和她老公沒有房子,住在租來的三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一張床、一個大衣櫃、一台電視,把家擠得滿滿登登,倆人同時站在屋地上都要緊貼著走,麗的老公正好藉機在她身上抹油,倆人嘻嘻哈哈,日子到也過得甜甜美美。

  一眨眼新婚的快樂,被女兒的出生打亂了。當女兒哇哇地哭聲震懾著小屋的時候,他們的家顯得更加狹小了,常常孩子的哭聲、他們的吵架聲,鍋碗瓢盆的響聲連在了一起。讓麗體會到了瞎子阿炳創作「二泉映月」那種無奈的心境。

  可麗沒他那麼有才,寫不出曠世神曲,只能喊破了喉嚨叫著她老公,麗的老公呼呼地睡著,對麗的吼聲早就生出了免疫,不管麗怎麼叫,他都當催眠曲一樣,聰耳不聞,麗真佩服他這股睡死般的執著,要是用在工作上,現在早就當官了,可惜他全用在了睡覺上,所以現在還是個小工人,一個月千把塊錢。

  對他的不滿逐漸增加,吵架的次數幾乎和見面的次數成正比。麗的老公對麗也相當的不滿,說她無理取鬧,過去的婦人一個人帶三、四個孩子都沒她這麼費勁。

  麗覺得委屈、據理力爭,倆人經常因為孩子瑣事吵得不可開交。可吵歸吵,晚上睡覺的時候,麗的老公還是習慣性的把麗摟在懷裡,麗的氣就在他溫暖的懷裡悄悄地溜走了。當然第二天一睜開眼睛,他們還是會為芝麻大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

  那時候麗真是挺絕望的,彷彿一塊烏雲積壓在心頭久久不散。於是他們吵架的語言開始升級,麗罵老公沒本事,整天就讓他們娘倆窩在這小屋裡,一輩子看不見陽光。

  麗的老公聽了一反常態,不吵不鬧,悶著頭坐在床邊,像個受氣的小媳婦,看著他眼圈紅了,麗很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可話已經出口再去道歉也於事無補。

  沒過多久麗的老公辭職了,之前並沒告訴麗,他早和幾個哥們弄了家小廠干印刷,麗對這些不太懂,只是追問他賺錢嗎?他不語,那時候麗的老公學會了抽煙,每次一抽煙都嗆得麗和女兒一陣陣的乾咳,他便在麗的大吵大鬧中躲出去吸煙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辭職沒了穩定的收入他們的女兒又老生病,弄得麗精疲力盡,對老公的埋怨多於理解,麗的老公似乎也不願意和麗交流,整天悶著頭很少管女兒,好像這孩子就是麗一個人生的,而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因此他們的矛盾不斷升級,他一改和麗吵鬧只用沉默和冷漠對待,態度讓人心冷,只是夜裡還是會把麗摟在懷裡,溫暖的感覺依然讓麗眷戀。

  在他們的女兒上幼兒園的時候,麗的家般進了大房子,麗的老公再也不用低著頭,而是派頭十足地仰著頭,指揮著手下的工人給自己搬家,房子是新買的一次性付清全款,五十萬,裝修豪華漂亮,以前的家和現在的家根本沒法比。

  麗牽著女兒的手,樂得嘴角揚起了好大的弧度,麗記不起來和老公多久沒吵架了,想吵也吵不到因為他現在很少回家,據說是業務繁忙。可是麗總是覺得老公身上多了一種味,一種淡淡的香水味,她沒有問老公,問也白問,如今他像是古時候的皇上,一句話不和甩頭就走,夜裡根本不和麗睡在一張床上,倆人不知道多久沒睡著一起了。

  麗覺得如今的自己就像一隻獵犬,無時無刻不在嗅著一種味道,一種老公出軌的味道。有時她把女兒送去幼兒園,並不直接回家,而是去老公的印刷廠,站在大鐵門外,她踮著腳向里望著,偶爾看見老公出門,她悄悄地打車跟在後面。想在老公的行蹤中找到意思蛛絲馬跡,可他似乎一直在和她繞彎子,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舉動,只是經常去一家律師行。

  麗坐在計程車裡想,律師行里一定有位漂亮的女律師,勾住了老公的魂,她恨恨地想,千萬別讓我抓住證據,不然我讓你們好看。

  強烈的嫉妒心讓麗沒感覺到老公最近的臉色很差,似乎他對回家又重新產生了興趣和女兒親近的時候也多了,空蕩蕩的房子里多出來的笑聲讓麗心驚,她想,老公是不是要和自己離婚是不是他想要孩子的撫養權,所以才對孩子這麼親近?

  麗的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老公的一舉一動,他的樣子除了有些疲憊之外似乎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夜裡老公還是會躲進客房去睡,有時麗對此大發脾氣,追到客房想和他吵鬧,可他早就呼呼地睡著了。麗只能無力的扶著客房的門框,想著這麼大的房子,竟然沒有那幾十米的小屋裡來的溫暖,以前再怎麼吵架,晚上睡覺的時候老公都會摟著自己,如今她只覺得孤獨無助。

  日子就像被詛咒的車輪,每天重複的滾動著,寂靜的屋子讓麗感覺快瘋了,老公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她幾乎絕望。愛終究在時間金錢的埋沒下消失殆盡,她苦惱,想找到一絲安慰,卻不知道去哪裡尋找。

  偶爾她聽說了網路,那是個好地方,有人問寒問暖,有人甜言蜜語,她不必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會有男人主動在QQ上搭訕。她在網路里聊得得心應手,再也不必去看老公那張苦瓜臉,再也不想跟蹤他滿街的遊盪,現在她想開了,不就是男人嘛一抓一大把,何必在他這棵樹上弔死。

  就在麗沉迷在網路幸福中的時候,老公突然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焦急地四下尋找,都說他帶著個女人跑了,也是這時候她才知道,老公賣了正在賺錢的印刷廠,賣得的一部分錢存進了她的戶頭。

  麗知道老公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的心已經不在這個家裡,也許他現在正躺在那個女人的懷裡,享受著溫柔。麗每每想起這事的時候,眼淚都會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望著偌大的房子,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

  突然她想起了以前的小家,那個充滿這溫馨吵鬧的地方,帶著傷感不知不覺她走到了那裡,門是半掩著的,昏暗的屋裡有人輕輕的呻吟著,嚇了麗一跳,她本能地打開燈,看見瘦脫像了的老公躺在床上,他正捂著肚子輕輕的呻吟著,兩眼無神地看著她的到來。

  麗傻了,腦海里過電影一樣想起,老公不眠不休地在印刷廠忙碌著,想起老公因為多次顧不上吃飯餓的發暈,想起他的臉色越來越差,原來,原來……突然麗的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撲到老公身邊,抓住他瘦弱的手,泣不成聲。

  十天後麗的老公因為胃癌晚期過世,麗哭得和淚人一樣,她抓住我的手對我說:「寫我吧!一個不懂愛、不懂珍惜的女人。」

  我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心裡感傷這世間的感情,往往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為什麼好好活著的時候不能珍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