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寫了145本傳奇小說! 寫字最快的作家靠一支筆讓李小龍成名 還會挖坑給金庸跳 


大家都讀過《衛斯理》吧?寫出這一系列作品的就是倪匡。他本名倪聰,自幼嗜書成癖,12歲之前就看遍了手邊的傳統小說,到了中學,已是遍閱外國名著,一本福爾摩斯探案集翻了個稀巴爛。

▼倪匡不愛上學,16歲時逃課,因緣際會去了「華東人民革命大學」。等到了那裡,他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大學,而是去抓「反革命」。所謂的反革命,就是「地主」,被抓後要槍斃的。他不明白地主怎麼能構成罪名,從槍斃現場回來後嚇得幾天沒吃飯。

▼20歲那年,他被派到內蒙古。倪匡天生自由隨性,在那個年代,這樣的性格很不討喜。一次一名測量員趕夜路遇到狼,就揮舞測量儀示威,一不小心把測量儀磕碎了。人們說他破壞國家財產,倪匡覺得很荒謬,就在一邊偷笑,惹怒了領導。

還有一次大雪封路,煤無法運回來,一屋子人被凍得瑟瑟發抖,差點被凍死。倪匡跑到河道邊上,把一座簡陋的木橋砍成柴火拿回屋燒,卻被審查組說「蓄意破壞交通」。他被關進了一間四周無人的小屋子裡,每夜只能聽見狼叫。

朋友告訴他,審查組要給他定罪,他很不理解,也知道無法辯解什麼,就逃回了上海。親戚們都不敢收留他,幫他湊路費去了香港。剛到香港,倪匡沒關係沒文憑,還不會說粵語,只能去工地賣苦力。當建築工人一天兩塊七的收入,足夠吃一大碗叉燒飯。

▼一天做完工,倪匡坐在工友身邊吸菸,見對方讀報紙上的小說,讀得津津有味。他說自己也會寫,卻被工友嘲笑。倪匡不服氣,回去花了一下午,寫了篇一萬字的小說《活埋》,投給《工商日報》。這篇文章果然被刊登,他拿到了90塊稿費。

▼「張徹導演,倪匡編劇」,很長一段時間成為邵氏的金字招牌。一天李小龍找到倪匡,請他幫忙寫一部賣座的武打電影。倪匡想到了霍元甲的故事,就虛構了一個民族英雄,陳真。電影《精武門》裡,李小龍飾演的陳真拿著東亞病夫的牌子去找日本人,日後成為各大精武系電影的經典橋段,這正是倪匡的手筆。

▼從上世紀60年代算起,邵氏的400多部武俠劇本,竟有261部是倪匡撰寫。當時,台灣、東南亞的電影公司慕名求稿,加上未成片的劇本,多達561部。倪匡逐漸成名後,金庸向他約稿,希望他寫一點現代感強、具有幻想色彩的書,他就寫出了著名的《衛斯理》系列。

出版社將衛斯理系列定義為「科幻小說」,可倪匡知道,自己初中畢業,基本物理知識都是一邊翻參考書一邊寫的,哪算什麼科幻,一直強調寫的是幻想小說。他的書中有一些硬傷,被讀者罵「沒有常識」,被罵煩了,他就在原本250字的專欄上,用大字體只寫了兩句話做回應:「XX先生:一、南極沒有白熊;二、世上也沒有衛斯理。」金庸在公開場合講了這件事,哈哈大笑:「原來南極有白熊,現在沒有,因為給衛斯理殺掉了。」在倪匡看來,小說放在第一位的還是故事好看,他希望把故事寫得漂亮,就忽略了其他一些東西。

▼他一生都是真性情,當年,他參加台北文學座談會,與好友三毛相鄰而坐,在座者都是碩博。倪匡自我介紹時,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只有初中學歷!」議論聲還沒過去,只見三毛「蹭」地一下站起來,環顧眾人:「我也很不好意思,我才小學畢業!」倪匡至情至性,也愛結識這一類型的人,黃霑、蔡瀾、古龍、三毛……這些都是他的朋友。

▼之前蔡瀾拍電影,請倪匡客串。第一次請他演作家,他不想去,蔡瀾就說:「來了可以喝路易十三。」倪匡就去了。後來蔡瀾又請他演「馬上風的嫖客」,結果當天他酒興來了,還沒開拍就喝得酩酊大醉。等洪金寶找到他,拉著蔡瀾一看:「喝成這樣了還怎麼演戲?」蔡瀾說:「那就演一個喝醉了的嫖客不就行了?」

▼後來有人對倪太太說:「演作家還好,怎麼能去接嫖客這樣的角色呢,實在是太不雅了。」倪太太一臉淡定:「作家嫖客,都是本色出演。」

▼當時金庸因為一些風波,要去歐洲,便把《天龍八部》交到倪匡手中,讓他代寫幾期。臨走前,金庸千叮嚀萬囑咐說:「千萬不要把人寫死。」倪匡頻頻點頭,轉身就把阿紫寫瞎了,理由也很簡單粗暴:老子不喜歡。金庸回來,他說:「你臨走時叫我不要弄死人嘛,我是弄傷人了,打打殺殺肯定會受傷嘛。」金庸沒有怪他,反而利用這一情節,造就了莊聚賢,塑造出了這麼一段畸形得令人落淚的痴戀。

除了金庸的《天龍八部》,倪匡還續過古龍的《絕代雙驕》。1967年,倪匡去台灣找古龍約稿,兩人一見如故,暢飲一番。見古龍喝酒時,倪匡嚇得下巴都掉到了桌上:「他是張大了嘴,直接往胃裡倒,我生平第一次見到人這樣喝酒。」

▼後來古龍患肝病去世,只有倪匡趕到台灣,為他籌辦葬禮。當時倪匡身上沒錢,急得發瘋,好在邵氏出面,說:「你不要慌,他的葬禮費用我們來承擔。」倪匡一聽,當即買了48瓶XO給古龍陪葬。

▼古龍生前曾對倪匡說:「要是有人敢傷你,我會第一個出來替你擋刀。」古龍去世,倪匡寫下300的訃告,說:「這是我一生寫的最好的文字。 」人生知己,不過如此。

▼第31屆香港金像獎,「終身成就獎」頒給倪匡。他上台後慢吞吞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裝模作樣地說:「有稿的…」大家以為他要發表一大篇獲獎感言,他卻對著稿紙念了10個字:「多謝大家,多謝大會,多謝!」驚愕之餘,台下一片笑聲。

▼頒獎人徐克十分尊重地對他說:「這麼多年,我一直拍武俠,不拍科幻,就是在等,等技術成熟了,再來拍您的經典。」他哈哈一笑:「這個在你,我無所謂。」台下又笑得此起彼伏。

1992年秋天,倪匡突然離港,隱居美國,留下一紙聲明:「我已決心『淡出』,自此天涯海角,閒雲野鶴;醉裡乾坤,壺中日月;竹裡坐享,花間補讀;世事無我,紛擾由他;新舊相知,若居然偶有念及,可當作早登極樂。」

▼到美國後,他也寫小說,但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興致上。木工、金魚、花草、貝殼,差不多樣樣都玩成了專家。他玩貝殼時,洋洋灑灑寫了幾大篇論文,寄到國際貝殼學會,成了專家。任何貝殼他一瞧,就知道什麼品種,手頭四五枚稀有品種,可以賣到幾十萬。一旦說不玩了,也絕不留戀,轉手就送人。

▼雖然倪匡活得很隨性,卻相信人生有「配額」。以前他吸菸,2年時間把書房牆紙全部薰黃,抽了35年,突然覺得「吸菸配額」用完了,於是說斷就斷。年輕時他嗜酒如命,終於一天覺得「喝酒配額」也用的差不多,便只小酌怡情。

對於寫作,他也是同樣的態度。2004年,他感到靈感枯竭,字句困頓,咬牙寫完了最後一本書,取名《只限老友》,便從此不再寫衛斯理系列。至此,衛斯理系列寫到145本,成為一座高峰。

他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美食。他膽固醇過高,醫生要他忌口,他跟蔡瀾抱怨:「完了,所有的配額都用完了。」蔡瀾說:「至少還有思想的配額嘛。」倪匡一聽:「美酒香菸配額沒有,性慾配額也沒有,要光禿禿的思想配額有個鳥用?」

▼有一次吃飯,倪匡吃著吃著便說:「唉,這男人老了,身上最該硬的地方都硬不起來了。」座上嘉賓都一臉壞笑望著他,他緊接著說:「大家不要誤會,我說的是牙齒……」

倪匡一生隨性,晚年也很豁達。他懂得追逐時不遺餘力,放手時不要回頭。只有懂得了追逐與放手的分寸,方能夠不虛此行啊。

來源:重慶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