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40年代，一支伊拉克考古隊在巴格達的荒漠中發現一塊泥板，這塊泥板正是消失了四千年之久的《巴比倫埃什努納（Eshnunna）法典》。一排排楔形文字中有這樣一條記錄：「如果狗瘋了，而且當局已將有關事實告訴其主人，但他卻不將狗關在家裡，以致狗咬傷一個人並引起死亡，則狗的主人應賠償27個錫克爾（古銀幣，重約16克）。如果狗咬了一名奴隸並引起死亡，則狗的主人應賠償15個錫克爾。」 這就是人類最早關於狂犬病的記錄。

我國古代先秦時期也有瘋狗咬人事件的記載。大約公元前556年，《左傳》中就有這樣一段記錄「魯襄公十七年十一月甲午，國人逐瘈狗」。瘈狗，就是瘋狗的意思。這說明我國在2500年前就存在瘋狗了，而這裡的瘋狗很可能就是得了狂犬病的狗。

無論東方還是西方古代時期的醫學都帶有相當強的巫術性質，人們對於狂犬病這種極高致死率的絕症既恐懼又無助。在疫苗還沒有被發明出來以前，古人的治療方法不僅令人匪夷所思，還讓人深感後背發涼。

古代的歐洲，燒灼治百病的理念流傳了幾個世紀。公元一世紀，古羅馬帝國的奧盧思.塞爾蘇斯在《論醫學》中有一段狂犬病治療的記錄，大意就是：當人被瘋狗咬傷後，首先要把傷口裡的血用力往外擠，然後再用燒紅的烙鐵對著傷口燒灼，使傷口封閉。

後來人們還發明了一種更為方便燒灼的釘子，這種釘子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聖于貝爾鑰匙」。狂犬病肆虐的時候，神父先在被瘋狗咬傷的人的額頭上系一條黑色繃帶，再把釘子燒得通紅，然後直接放在傷口上……且不說效果怎樣，即便活了下來，這種痛苦也會令人終生難忘。

中國的古醫書中關於狂犬病治療的記錄要追溯到戰國時期的《五十二病方》，在這本古醫書中記載了用酒來沖洗傷口的方法。

東晉時期的葛洪在《肘後備急方》中記錄「乃殺所咬之犬，取腦敷之，後不復發」。簡單理解為，當人被瘋狗咬後，把這隻瘋狗的腦子取出來，敷在傷口上，就不得狂犬病了。

唐朝的孫思邈所著《備急千金方》中提到了虎牙刮末法來治療狂犬病。到了清朝，《醫宗金鑒》中的治療方法是用一個寬口的沙酒壺煮酒，把酒燒熱後倒掉，再把酒壺對準傷口，就像拔火罐一樣，將血吸出來，之後再用艾灸灸一下。

到了今天，我們對狂犬病的發病機制已經相當清楚了，上述的這些治療方法既痛苦又無效。現在想想，我們現代人真應該給巴斯德老先生好好鞠一躬。要不是他老人家在1885年發明了狂犬病疫苗，不知道這些恐怖的治療方法還要禍害多少人。

那麼狂犬病究竟有多可怕呢？

狂犬病毒長得像一顆一顆子彈，還有一個特殊的能力，一般的病毒進入體內首先進入血液循環，然後順著血流感染全身。而狂犬病毒進入體內後主要攻擊的則是神經系統。從傷口處沿著周圍神經以平均每天50-100毫米的速度向大腦中樞神經進發。

潛伏期平均1-3個月，可短至數日，超過1年的很罕見（2%-3%），不過也有個案報告潛伏期長達數年。傷口離大腦或脊髓的距離越遠，則潛伏期越長，離得越近，則潛伏期越短，也就越早發病。

（溫馨提示：當你某天偶遇一條瘋狗躲又躲不掉時，最好是用遮擋物阻擋，實在不行上腳踹，儘量不要用手，千萬記住不能把頭伸過去。）

被動物咬傷後，狂犬病毒會在傷口處短暫停留。一旦病毒成功潛伏進肌細胞，就會沿著神經系統向大腦和脊髓進攻。初期，病毒可以在局部背根神經節大量增殖，這時患者往往會出現一些神經相關的症狀，比如疼痛，瘙癢，或者傷口處有螞蟻行走的感覺。

隨後病毒就會沿著神經細胞的軸突緩慢上行到達脊髓，又順著脊髓來到腦幹，直逼大腦。病毒從周圍神經向中樞神經過渡時期，患者常常會出現全身乏力、發燒、噁心，還會對各種外界刺激如聲音、光線格外敏感、喉嚨緊縮等，這個時期屬於前驅期，通常持續2-10天。

一旦病毒到達大腦，就會表現出典型的狂犬病症狀，80%的狂犬病患者會出現狂躁型症狀，比如：流涎，雙目通紅，個別人會出現身體局部痙攣，神經錯亂，幻視幻聽，胡言亂語等症狀。不管多渴，只要看見水或聽到流水聲就會出現咽喉痙攣，恐懼躲閃，還有可能因過度痙攣而窒息。

這種對水的強烈反應也是狂犬病獨有的表現，因此狂犬病又被稱為恐水症。這個時期患者的腦部已經受到嚴重侵襲，各項認知功能也會開始退化，出現煩躁不安、表情扭曲，甚至會出現發狂的大叫。

這個時期一般持續1-3天。此時由於病毒在大腦大量繁殖，現代醫學也沒有回天之力了。慢慢的，患者由瘋狂轉為平息，逐漸昏迷，皮膚失去血色並出現不規則的花紋，死亡的時候患者口腔或鼻腔還會流出咖啡色的液體，這些液體就是血液摻雜著壞死的組織，末期往往只有1天的時間。

有大約20%左右的狂犬病屬於癱瘓性。在前驅症狀消失後，患者會從傷口處的身體部分出現麻痹，癱瘓，肌肉疼痛或者出現感覺障礙，有時會出現頸強直或腦神經麻痹，而恐水的症狀反而不明顯。隨著麻痹不斷上行，患者會表現出嚴重的全身截癱，吞咽肌和呼吸肌麻痹，進而死亡。



參考文獻：

1.嚴家新等，狂犬病流行簡史，中華醫史雜誌，1994，196~199

2.《北京市人狂犬病流行特徵分析及指南》

3.UptoDate. 狂犬病臨床表現及診斷

4.The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Rabies. Epidemiology and burden of disease. http://www.who.int/rabies/epidemiology/en/ (Accessed on September 26,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