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 蟲潮(1        


“你以後遇到蟲族,一旦發現他們有形成蟲巢的可能,就逃跑,這些蟲子沒有智慧,只能接收最簡單的指令,廝殺吃掉一切它們遇到的其他物種。一旦遇到,除非撕裂它們的蟲巢殺死皇族才能逃過一劫,不然就是不死不休。”巴羅薩簡單總結給琅冬,教導他道:“如果是機甲作戰或者是帶小型飛船出去遇到蟲巢,不要試著突破,一旦遇到就立刻逃走。逃跑不丟人,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琅冬沉默了一下,他腦海裡還存留著昨天晚上收到的那些充滿敵意的訊息,雖然是被嚮導之石誇張之後的敵意,但巴羅薩的確是拼了命來救他,比往年多出三倍的蟲巢,十幾座的蟲巢,即便是擁有戰艦也無法抵禦,但是他還是來了。        


    巴羅薩覺察出琅冬情緒不太好,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的安慰道:“別擔心,外公的運氣一向很好,這次戰艦穿過蟲巢的時候,沒有受到蟲族的圍攻,只撕裂了一個缺口就沖出來了。”        


    琅冬愣了一下,道:“戰艦沒有遇到蟲族的拼命圍攻嗎?這太奇怪了,它們見了什麼不都是徹底撕碎的嗎。”        


    巴羅薩也皺了下眉頭,不解道:“對,按理說是那樣的,但是它們浮動的很慢,也沒有主動攻擊,或許是遷徙的關係吧?”        


    琅冬和莫輕凡互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凝重之色,莫輕凡不好多問,由琅冬開口仔細詢問了一下那些蟲巢的大小和規模,以及周圍蟲族的習性。        


    巴羅薩回想起那一座座蟲巢和散部在周圍密密麻麻的赤甲蟲,它們彙聚在一起呈弧形前進,別說他帶著三艘戰艦,就是十三艘也只有送死的份兒,忍不住心有餘悸道:“這次僥倖,還能活著出來。那些蟲族實在有點奇怪,沒有發起自殺式攻擊,只是聚集前進,看方向,十有八.九要路過這個小能源星,我也是無意中得到消息才趕來的,走的最近的路,咱們檢查完礦洞,戰艦應該也維護的差不多了,咱們就立刻上路,這裡不能久留。”        


    巴羅薩在說這些的時候,莫輕凡也在仔細聽著,時不時皺起眉頭,琅冬留心到他的神情,問道:“怎麼了?”        


    莫輕凡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在想遷徙的事,蟲巢太多了,它們這樣在任何一個小星球上都無法遮掩,會引起注意。”巴羅薩雖然說的不夠專業,但是勝在是他親身經歷過的,敘述的比較詳細,作為第一手的資料足夠了,他在軍部和蟲族戰過無數次,能聽的出事情的嚴重性。        


    琅冬也擰著眉頭,低聲道:“蟲族變多了,不像是單純的遷徙。”        


    莫輕凡握起琅冬的手,把掌心放在自己的額頭上讓琅冬觸碰自己,借機把自己的想法傳達出去,有些事他猜測了很久,但是如今的身份無法說出口,即便說了巴羅薩不但不信,反而會懷疑他的身份,這些由琅冬去說更為合適。        


    巴羅薩嗤笑一聲,只當他是膽小,聽見蟲族就已經開始和嚮導生離死別,他看不慣這種小青年們的生離死別,對他來說,莫輕凡這個時候開口跟他求一把合適的武器他都會更看得起這個年輕哨兵。        


    琅冬接觸到莫輕凡的額頭之後,很快“聽”出他的意思。        


    莫輕凡也是遇上了蟲巢,和赤甲蟲皇族廝殺才跟他遇上的,一般赤甲蟲繁衍聚集,並不會形成微型蟲洞——也就是那一道扭曲的光幕,這種只有擁有初級智慧的核心蟲族才會,這樣的都會被稱為皇族,而一座蟲巢裡只能擁有一隻皇族。莫輕凡的艦隊遇上的不是一座蟲巢,他和巴羅薩在相反的方向,遇到的蟲巢數量幾乎相當,十幾座蟲巢已經十分驚人,再翻一倍,那簡直是多的可怕……        


    莫輕凡沒有理會巴羅薩的嘲笑,他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和巴羅薩行進的方向不同,但是都遇上打量的蟲巢,那麼這些沒腦子的蟲子是為了什麼聚集在一起?它們又要去哪裡?這麼龐大的數量,任何一個小星球的邊防駐軍看到都會上報,它們遲早要落在某一處小星球上,那裡絕對會變成人間地獄。        


    而任何生物大規模遷徙,往往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繁衍。他和琅冬是從礦洞裡出來的,那裡看起來非常適合赤甲蟲的繁衍,而這座小能源星上的礦洞非常多……        


    莫輕凡盡可能的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琅冬,他把手拿下來的時候,親了親琅冬的額頭。        


    巴羅薩阻擋了他一下,把琅冬帶到自己身側,對莫輕凡的態度並不算客氣。        


    對於蟲族,很多普通人都是抱有恐懼心態,但是哨兵是在前線作戰的人員,生來就是戰士,是絕對不能懼怕這些爬蟲的。        


    誰也不知道蟲族是怎麼誕生的,但是它們繁衍不息,不斷的蠶食人類的生存領域,每年抗擊蟲族的戰事都不少,但是暫時的打退了,它們隔上幾年還會再來。就像人類本能的厭惡蟲族一般,蟲族也把人類當成異類、當成可以吞噬的食物,即便有時吃不下,蟲族也會選擇殺死所有遇到的人類,即便遇到同類蟲族,它們在饑餓的時候,也會殺死對方吃掉。        


    在饑餓的驅使下吃掉一切接觸到的東西,活下去,這是它們本能的反應,或者說是它們小的可憐的大腦接收到的唯一指令。        


    在和蟲族交戰的時候,是絕對沒有手下留情這一說的,唯有殺死它們,自己才能得到一線生機。        


    巴羅薩對莫輕凡的嘲笑,也是來自於這裡,對於蟲族,膽怯和忍讓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想要活下去就要拿起武器,自己殺開一條血路。        


    “我懷疑那十幾個大型蟲巢裡都有皇族,或許它們下達的指令出現混亂,所以散在蟲巢周圍的蟲子沒有攻擊戰艦,這是目前最好的一種猜測。”琅冬抿了抿唇,突然開口這麼說道,他覺得喉嚨有些發幹,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用小心謹慎的語氣把莫輕凡的想法轉達給巴羅薩:“還有一種,就是它們得到了某個更高級的指令,要去襲擊某個小星球,佔領那裡。”        


    “不可能,蟲子哪次不是短暫停下就離開,它們怎麼可能會有佔領的想法,那豈不是擁有智慧了嗎……”巴羅薩的聲音頓了一下,很快臉色也變了,“是了,我之前一直覺得奇怪的就是,十幾個皇族聚集在一起竟然沒有廝殺,那些該死的蟲子沒有互相廝殺!”        


    蟲族不會大批量聚集在一起,也不會一共遷徙,過多蟲族聚集會互相吞吃,但是這一次,超過六倍的蟲巢一起從兩個方向朝著這個小能源星移動過來,但是卻沒有發生互相吞噬的事情,只有一種可能——它們擁有更高級的指揮者,至少有一隻擁有低級智慧蟲族在統領這些蟲巢。        


    如果說這些還只是巴羅薩腦內的猜測,當琅冬說出他在祭月礦洞裡遇到的那些微型蟲洞和源源不斷的赤甲蟲之後,巴羅薩立刻鐵青著臉打開通訊器讓部下去證實,旯犽還在礦場,琅冬說的情況,旯犽一看就能知道是怎樣的。        


    旯犽那邊的訊息來的比巴羅薩還快,幾乎是巴羅薩打開通訊器的同時,旯犽就回應了他,滋滋啦啦的電流聲不斷,旯犽的聲音也帶著幾分嘶啞,喊道:“老大!全是蟲子,裡面的微型蟲洞打開了,有3個被炸斷的石壁阻擋住,剩下的蟲洞裡正在不斷的有蟲子爬出來……媽的太噁心了!這些該死的蠕蟲!”        


    巴羅薩立刻把琅冬扛在肩膀上,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對旯犽道:“立刻撤回來,去戰艦匯合,立刻!!”他也不管旯犽那邊回答沒有,按斷之後立刻接通了孟鳩,幾乎是用吼的喊出來:“你在哪裡!告訴老子這次我會不會死?!”        


    孟鳩聲音也有些發緊,但還能保持幾分鎮定,道:“我在戰艦,老大你這次不會死,三艘戰艦補充給養完畢,我接應你們。”        


    巴羅薩聽到他這麼說,頓時一顆定心丸吃進肚子裡,雙目通紅地帶著琅冬一路飛跑,他就知道他命大,只要這次他能活下來,他外孫也絕對死不了!        


    莫輕凡跟在巴羅薩身邊,他眼神複雜的看了琅冬一眼,又看了看巴羅薩堅定道:“琅冬交給您照顧,我去找那些居民……”        


    巴羅薩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他,見這個哨兵竟然是認真的,略微沉默一下把自己手腕上的通訊器扔給莫輕凡,咬牙道:“我有30多架小型飛船在這附近,這個通訊器你拿著,可以顯示飛船的方位,你帶著人往飛船那邊跑!記住,活著回來聽見沒有!”        


    莫輕凡接過通訊器戴上,看了他們,點了點頭很快轉身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是小鎮的方向,小鎮上的人還不知道蟲潮即將到來,他是一名軍人,他必須去盡自己的職責。        


  ☆、第42 蟲潮(2        


琅冬被巴羅薩扛在肩上一路疾行,他胃被頂的想吐,但是更讓他想吐的是從礦區各個礦洞裡湧出來的大批赤甲蟲和蠕蟲。他趴伏在巴羅薩肩上,雙手攥緊了盯著那些噁心的蟲子,肉眼可見的蟲子不斷湧出,雖然距離他們還有一陣距離,那種腥臭仿佛已經能聞到了。        


    巴羅薩在路上不停的用備用通訊器聯絡其他人,他們是星際海盜,向來都是行動迅速的,尤其是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少彈藥,這會兒倒是還沒有什麼傷亡。巴羅薩催促著讓他們進入附近的小型飛船,往戰艦的位置靠攏,“這些該死的蟲子越來越多,留幾個人去後面接應旯犽,其餘人都給老子跑快點,撤離!”        


    琅冬腦仁生疼,他耳朵裡一陣接一陣的嗡鳴聲,比耳鳴還要更厲害一點,刺的耳膜一鼓一鼓的跳著,慢慢的就開始聽不清楚巴羅薩說的話,耳邊只有放大了數倍的心跳和呼吸聲,他能聽到自己在急促的呼吸,一聲接一聲的心跳,砰砰作響。        


    除了心跳聲,還有那一陣尖銳的嗡鳴聲。        


    琅冬臉色蒼白,他心裡那點定位莫輕凡位置的心思全沒了,把擴散出去的精神細絲全部收回,學著莫輕凡平時給自己做的那樣,試圖給自己設立一個小小的屏障,但是完全沒有效果。那嗡鳴聲接連不斷,不像是耳鳴,在耳邊實實在在的響著,一聲比一聲尖銳。絕對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倒像是什麼異族在召喚夥伴,發出的指令簡單刺耳,但是卻讓琅冬慘白著臉額頭上冒出細汗……        


    該死的!是蟲族,是它們的聲音!        


    巴羅薩自始至終扛著琅冬,哪怕遇到蟲族襲擊也沒有把琅冬放下的意思,他和身邊的獾獸勇猛向前殺出一條出血路,完全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        


    琅冬咬緊唇,他身上的血液裡發燙,讓他的身體也陣陣滾燙,隱約猜著這大概跟他之前誤打誤撞吸收進體內的那塊藍色碎石有關。        


    那陣嗡鳴刺耳的聲音越來越多,發出的指令簡單而單調,似乎在召集全部聽到這個指令的人去某個地方,而那個地方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是人口更為密集的一處小城市。        


    琅冬被這一陣陣的指令催促著,那種感覺讓他覺得心裡憋悶又噁心,但是也十分有效,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甚至身體不受控制的在輕微反抗著巴羅薩,試圖從他肩上下來。        


    巴羅薩把琅冬換到另一邊的肩膀上繼續扛著,他身體強壯,只當琅冬被顛簸的難受,還開口安慰他道:“你乖啊,馬上就沒事了,抓緊外公!”        


    琅冬雖然看不到巴羅薩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他拳頭上的血,金屬全套也被蟲族的血和粘.液浸透了,顯然也是在勉力支撐。琅冬眼神黯淡了一下,緊接著咬緊牙關下達指令,強迫自己切斷和外界的聯繫,精神細絲猶如被扯斷了一般,劇痛席捲全身,好不容易才多出來的那些精神細絲萎靡了大半,琅冬也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琅冬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耳邊是跟水聲一樣的咕嚕聲響,有人在說話,也有人進出帶動金屬房門發出喀拉的聲音,很快就又恢復了靜謐。        


    水聲不斷,輕柔流動在身邊的感覺,就像是他回到了以前軍部的白色靜音室,靜音室裡只有水流聲,雖然非常冷而單調,但是這種聲音是最能安撫哨兵情緒的,被稱為白噪音。作為五感發達的哨兵,能聽到那麼多聲音有好處也有壞處,水流聲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反而能讓他們沉靜下來,得到休息。        


    琅冬在水聲中睡了很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巴羅薩正在他身邊低頭擺弄一個殘破的通訊器,眉頭擰得死緊,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無比輕巧,儘量不發出什麼聲響。        


    巴羅薩五感靈敏,琅冬醒來的那一刻他就捕捉到了,連忙放下手裡修補的通訊器,上前小心問道:“孟鳩說你是精神力使用過度,現在好點了沒有,頭還疼嗎?”        


    琅冬被屋裡的亮度刺了下眼睛,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就好了許多,撐著胳膊試著坐起來,啞聲道:“我沒事,這是哪裡,情況怎麼樣了……逃出來多少人,莫輕凡帶了多少人上飛船?”        


    巴羅薩扶著他坐起來,拿了旁邊放著的一罐營養劑小心喂給他吃,咧嘴笑道:“你對那小子這麼信任?他倒是挺能耐,帶出來300多人,那個小飛船都塞滿了,在艙門合攏前的時候撞進來,運氣還算不錯。”        


    琅冬略微放下心來,又問道:“戰艦怎麼樣了,大家都還好嗎?”        


    巴羅薩大大咧咧道:“重傷了幾個,其餘的人逃的還算快,都送去治療了,你不用管這些。你精神力使用過度,這幾天也要好好休息。”        


    琅冬答應了一聲,遲疑了下,道:“那些蟲子,是不是都落下來了?”如果落下來,那麼那顆小能源星恐怕就徹底毀了。        


    巴羅薩也沉默了下,半晌歎了一聲,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已經跟附近的幾個能源星放出了消息,如果他們的駐軍來的快……希望還來得及。”        


    琅冬也沉默了一陣,巴羅薩不忍心看他這樣沉默,絞盡腦汁想跟他說點什麼,半晌才乾巴巴道:“那個莫輕凡,就是你那個朋友,你放心,他沒事,只受了點輕傷,比你外公躲的還專業,我帶出幾十號人逃出來,他一個人就帶了幾百個。”        


    琅冬立刻仔細看了巴羅薩,沒看見外面哪裡露出傷口,想來是已經換了衣服包紮過,“你的傷……”是扛著他逃跑留下的。        


    巴羅薩左胳膊的動作有些不太一樣,小心看能看出動作幅度很小,也有一點血腥味傳來。他一路扛著琅冬奔跑,顯然扛著琅冬的左側是最疏於防範的,甚至在關鍵時刻還會用*當做盾牌,基本上只能發揮往日大半的戰力,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得到的最好回報就是,把琅冬毫髮無損的帶出來。        


    琅冬記起巴羅薩說過的“毫髮無損”,他以為這個人只是說說,或者是一種誇大的修飾,但是他做到了,在蟲潮中護著他逃出來,並且當真毫髮無損。        


    不太會說話的糙漢子被琅冬這小眼神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揉了揉琅冬的腦袋,笑道:“沒事,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剛才是逗你玩兒的,外公沒傷的那麼厲害。”        


    琅冬盯著他,眼神有些複雜。巴羅薩換了乾淨衣服,但是沒有收拾臉上的鬍鬚,他以往雖然是一把大鬍子,但是修剪的整齊,看起來也精神,現在卻是亂蓬蓬的,眼睛也是充斥著血絲,顯然不知道在這裡陪了自己多久。如果說之前喊巴羅薩一聲“外公”是帶著一點想利用這個大海盜的成分,現在琅冬再喊他“外公”則是帶著幾分真心了。        


    小蛇獴從琅冬的衣領裡鑽出來,它看起來毛色沒有之前那麼鮮亮了,但是一雙眼睛還是圓滾滾的看著挺精神,它跑到巴羅薩腳邊搖了搖尾巴,又順著巴羅薩身邊的獾獸爬上去,徑直爬到那只大傢伙的鼻樑上。        


    獾獸緊張地看著它,小東西對它來說有點小了,人類巴掌大的玩意兒,還不如它鼻樑大,它直挺挺地抬著頭一動不敢動,生怕把幼獸摔下來。        


    小蛇獴抱著獾獸的鼻樑,學著它以往對自己的模樣,舔了舔它。        


    獾獸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但是又不敢動,兩隻眼睛努力擠在一處去看自己鼻樑上的幼獸,越張越大的嘴似乎想要咧嘴笑,但是又不敢咧的太大,只半張著,沒一會就嘩嘩的流出口水來,看起來傻極了。        


    巴羅薩看著琅冬也是在咧嘴笑著,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他發現這個小外孫不會開口說些好聽的話,但卻是一個面冷心熱的好孩子,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但是更加完美點。這種性格才好,謹慎但不狂妄,這樣才能活的久一些啊,哪怕是他這個老頭子死了以後,他家小外孫也能一個人……        


    “外公,莫輕凡在哪?我要去看他。”琅冬從床上坐起來,俯身去穿鞋,“這裡是外公的休息室吧,你留下來,我自己去就好。”        


    巴羅沙那點眼淚還沒等出來,就被琅冬生生堵了回去,他臉色陰沉沉的耷拉著,他忽然想起來那個一等哨兵了。媽的,他才不能早死,早死了就便宜那臭小子了!        


    “在另一艘戰艦上,現在戰艦受損通訊不太方便,等過幾天就能聯繫上他了。”巴羅薩有些不情願道,“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        


    “不用,不見也沒事,我感受的到他已經安全了。”琅冬打斷巴羅薩的話,他已經讓巴羅薩做的夠多了,這種小事沒有必要再給他添麻煩。他和莫輕凡精神結合之後,對彼此的安危還是能感應到一些的,因此也不是十分緊張。        


    但是腦海裡精神細絲萎靡不振,甚至稍微一用力就立刻劇烈疼痛,這讓琅冬不敢輕易探查了。        


    巴羅薩對琅冬的回答滿意極了,在他看來,這是小外孫更喜歡跟他在一起才做出的選擇。他坐在琅冬床邊,一邊聽著房間內水管裡不停流水的聲音,一邊笨拙地教琅冬拆卸手裡的通訊器,在琅冬沉默了一會開始接受跟他一起拆卸的時候,老頭興奮的臉都紅了,他一直都想有個皮小子跟他一起拆卸這些機械化的玩意兒啊!!        


    “這個不全,你看這個電子晶片……這是什麼時候的晶片,看起來像十幾年前的ui-3211型號的。”琅冬看著手裡的東西,不怪他會修,莫輕凡第一款通訊器就是這個,他那時候不小心給弄壞了,拆了十幾個新的才給莫輕凡拼出一個完好的來。那傢伙固執的要死,一定要自己原來那個,還盯著他修理,這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巴羅薩喉結滾動兩下,興奮地眨眨眼,道:“你,你也喜歡這個嗎?”        


    琅冬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含糊應了一聲,心想巴羅薩和莫輕凡的愛好倒是挺一致,都喜歡收集這些老古董。        


  ☆、第43 失敗品        


巴羅薩他們逃出來的及時,小能源星外被多個蟲巢包圍,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蟲巢聚攏的趨勢,他們的三艘戰艦一路沖出來已經有些破破爛爛的了,但還是撿了一條命。        


    戰艦上的通訊設備修理好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巴羅薩坐在艦長位置上呼叫了其他兩艘戰艦,旯犽那邊迅速回應了他,而孟鳩所在的戰艦打開視頻通訊,出現的人除了孟鳩以外竟然還有琅冬帶回來的那個一等哨兵。        


    巴羅薩眉頭緊皺,道:“你怎麼會在這?”指揮席位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來的地方,這是一艘戰艦的核心,一般人不可以進入。        


    孟鳩代替他簡單解釋了一下,道:“戰艦受創比較嚴重,通訊設備還沒有完全修復,這位莫先生是非常優秀的機械師,多虧了他在這裡修復。”他是三艘戰艦裡最後一艘撤離的,負責留下來斷後,也是受創最為嚴重的。        


    不少哨兵都是優秀的機械師,無論空中戰機還是陸戰機甲,沒有比戰士更瞭解自己的武器的,巴羅薩本人也是一位機械師,因此對孟鳩說的話略微頷首,勉強認可了莫輕凡留在這裡的理由。        


    巴羅薩簡單詢問了一下傷患情況,比他預料的好的多,安澤也在孟鳩那艘戰艦上,不少重傷的人得到了及時救治,他手下的人傷的比較輕,莫輕凡帶來的那些平民倒是有不少重傷的,他們恢復的慢,戰艦上的藥物也少,只能盡最大努力先保住他們的生命。        


    “再過十二個航行日,等到了其他能源星附近,就派小飛船送他們下去吧。”巴羅薩用手指敲了下扶手,擰緊了眉頭道,“孟鳩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孟鳩應了聲是,他旁邊那個高大的一等哨兵卻上前一步,直視著巴羅薩道:“我有事情向您彙報,是關於那些平民。”        


    巴羅薩看到他就心煩,能帶出三百個人來,他勉強認可這個人的能力,但是他是海盜,絕對不可能隨意帶著這麼一大批人逃難,他能允許莫輕凡帶這些人上來已經是破例了。瞧瞧,這傢伙果然為了那些平民開始向他胡亂要求了!他就知道這是個□□煩……        


    莫輕凡道:“那些人裡,有一個共感者在進化,情況非常糟糕。”        


    巴羅薩愣了下,道:“什麼?什麼進化?你說的該不會是嚮導之石引起的進化吧?”        


    “是,這次救出來的共感者裡有一個女孩,她在途中使用了嚮導之石的粉末。”莫輕凡看著巴羅薩,語調略微強硬了一點,“她已經被控制起來了,我現在轉接那邊的影像,還請您把琅冬找來,我想他也需要看一下進化的過程。”        


    “叫他來做什麼,他又不是……”巴羅薩的神情很快變為震驚,緊接著又開始暴怒起來,吼道:“該死的,帕洛瓦家族的那些臭蟲對我外孫做了什麼!他們敢拿他做實驗?!”        


    莫輕凡沒有反駁巴羅薩的話,琅冬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和巴羅薩說的有所出入,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帕洛瓦家族的那些人送琅冬進入礦洞參加祭月才會進化的,他順著巴羅薩的意思又說了幾句,補充道:“琅冬和她的情況不太一樣,比那個女孩穩定很多。”        


    巴羅薩立刻派人把琅冬帶來,他一顆心提到喉嚨裡,等琅冬來了也沒讓他坐遠,直接跟自己一同坐在寬大的指揮席位上,一邊握著琅冬的手,一邊雙眼赤紅的看莫輕凡轉接過來的那段影像。        


    孟鳩所在的戰艦受創頗重,立體螢幕先是閃了幾下,緊接著才流暢起來。        


    影像裡先是一片白,緊接著才轉動幾下,看清這是一個臨時加固出來的房間。房間同戰艦上其他房間沒什麼區別,只是裡面的桌椅和單人床都搬運一空,就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個房間,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蜷縮著一個女孩。        


    女孩身上穿著的裙子已經破破爛爛的了,一頭金色的頭髮也變得髒汙,胡亂垂落在臉上,遮擋住大半姣好容顏。女孩已經奄奄一息,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青紫一片,腫脹成普通人的兩倍大小,在這樣一位年輕姑娘身上顯得更是可怕,放佛一戳就會有紅黑的血漿噴出來。而最可怕的是她腰腹以下的部位,那裡已經不再像個人類了,不斷冒出的骨刺從腰椎開始密密麻麻的突破衣服,那骨骼的樣子,同某種蟲族相似,異常駭人。        


    影像持續了很久,如果不是她偶爾抽搐一下,簡直要以為時間停頓了一般。        


    琅冬看著那個女孩,脊背發涼,他模糊猜到不可能每個共感者都可以進化成功,但是失敗品會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是他沒有想到的。        


    “那些畜生……”琅冬咬緊牙關,眼底帶著憤怒,他恨蟲族也恨拿人去做實驗的那些人。        


    與此同時,在另一艘戰艦上的莫輕凡,也在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個發生異變的女孩。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無意識握緊了的手指洩露了他的心聲,他靜靜的看著,不敢去想如果當初琅冬進化失敗會是怎樣的情況。        


    女孩的情況很不好,期間安澤醫生進去給她注射了藥劑,陪同醫生進去的還有幾名哨兵,時刻警惕那個女孩,怕她會有突然暴起的情況出現。        


    注射的藥劑沒有起任何作用,傍晚時分,女孩異化的速度加快,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像人類了,成了半人半蟲的怪物。她蘇醒過來之後,看清被關在房間裡立刻就開始發狂,身上的治療儀器和藥物全被她摔了,與人類時候不同的是,她變得粗壯粗糙的手臂十分有力,很輕易地就把金屬牆壁砸出一個凹洞。        


    房間裡的監視器緊跟著她轉動,閃過一點暗紅的光芒。        


    女孩猛地抬起頭來,她似乎感受到監視器那邊有人在看著她,梗著脖子冒起青筋,口中不斷發出“咯咯”的聲響。她還保持著人類的面孔,臉色雪白,嘴唇嫣紅,她的眼睛是那麼亮,帶著瘋狂的、迫切的想要活下去的執著。        


    “啊——啊啊啊啊——!!!”        


  ☆、第44 訊號        


大約四個小時左右,女孩身上開始流出大股大股的鮮血,血是黑色的,腐蝕著她身下的金屬地面和她自己的身體、骨骼。        


    巴羅薩在用戰艦上的通訊器和那邊的人對話,不停詢問著情況。琅冬則緊緊盯著那個女孩,他心跳加快,胸口發悶,女孩現在的情況讓他情緒不穩,耳中突然響起的翁名聲讓他猛地攥緊了拳頭。        


    又來了——        


    像是腦電波一類的訊號,直接傳遞到他耳中,或者說是他的腦內。        


    那個女孩身上也有輕微的訊號傳出,大概是戰艦距離較遠,他能感受的很輕微,略微抵抗一下就能壓制住對方,切斷聯繫。琅冬甚至還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那個女孩等級比他低,他可以向她發號施令,甚至可以輕易的下達指令抹滅她的存在,換句話說就是可以命令她去“死”……        


    琅冬喉結滾動一下,強迫自己放下這個荒唐的念頭,他怎麼可能做到隨意支配一個人的意志?這簡直太怪異了!        


    女孩似乎也感應到了琅冬傳遞過來的波動,儘管斷斷續續,但她還是聽到了,她艱難地抬頭轉動兩下,最終看向了監視器的位置,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緊接著又開始發出尖利的嘶鳴聲。        


    琅冬跟她隔著螢幕,傳遞過來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被震得耳中刺痛,好像對方在向他迫切索取著什麼。        


    救——救命——        


    那可憐的腦電波傳遞來的訊號最終在琅冬腦海中翻譯出來的,只有這兩個字。        


    她在求救,向他求救。琅冬盯著螢幕裡的女孩,他渾身繃緊了肌肉僵硬,半是恐懼半是無措,他不知道要如何去救這個人。說話顯然是無用的,琅冬的精神力本能的做出了反應,慢慢擴散出去,但是如今弱小的程度連戰艦都無法全部覆蓋,更何況是距離一段距離的另一艘戰艦上。        


    琅冬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不斷的試圖用同樣的腦電波回應女孩,去安撫她此刻的痛苦,但是根本無用。        


    琅冬無法安撫這個女孩,他隔著螢幕看著女孩身體一點點變得僵硬,最終死去。她蜷縮在那片血污裡,身體扭曲幅度極大,可見是十分痛苦的。        


    有幾個戰艦上的人進來,把女孩抬走了,她最後留下的是自己脖子上的名牌,上面刻著幾個模糊不清的字,有人拿起來看了一眼,讀出幾個位元組,似乎是她的名字。        


    巴羅薩靜靜看著眼前發生的事,他周圍的人也都是經歷過許多大風浪的,在最初的驚呼之後,此刻也變得沉默起來。        


    人人都知道嚮導之石可以讓共感者進化,但是也只有很少幾率的人可以進化為嚮導,失敗者也有,很少聽人提起。        


    聯邦的嚮導數量稀少,並不是每個哨兵都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嚮導,軍部那些哨兵都況且如此,更何況他們這些星際海盜了。巴羅薩身邊的人,不少都對嚮導之石有些興趣,沒有人不想擁有一個嚮導,嚮導是他們的保命符,是他們活下去的動力和希望。        


    但是用這樣的方式進化,需要死多少人才會成功一個?        


    成功進化為嚮導的那一個人,他還真的是人類嗎?        


    巴羅薩身邊一個眼窩深深凹進去的男人乾巴巴地道:“難怪,嚮導之石成了擺設,願意用自己的命去賭進化成功的傢伙,也沒幾個吧?聽說帝都有幾個進化成功的共感者,他們真是瘋了……”        


    帝星裡那些擺放著的昂貴漂亮的嚮導之石,大多數成了嚮導的飾品,少部分被共感者得到,這其中成功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即便聽到失敗者,也不過是換得那些上位者用詠歎調一般的語氣略帶嘲諷的說一句“可憐的小東西”。        


    那幾個進化成功的共感者,人琅冬也曾見過,他們穿的並不起眼,擁有的量子獸也沒有多麼出色,看起來低調樸素,對別人的問話也只是低頭回答,瞧著完全沒有普通嚮導的精神氣,甚至連普通人的朝氣也沒有了,一雙眼睛裡帶著灰濛濛的塵土一般,寂靜的如同死人。        


    即便如此,還是有共感者願意用生命來交換地位。        


    可當一個活生生的一個進化失敗者出現在眼前,這樣慘烈的進化方式,濃重的血腥味,還是讓人忍不住有一種嘔吐的*        


    這些力量,不像是人類能擁有的,與其說是進化人類,倒像是被蟲子寄生了一般。        


    琅冬抓著自己的胳膊,力氣大的幾乎撕裂衣料,指節發白。他自己血液裡也有藍色碎石融入,他能感覺到自己之前斷掉的精神細絲又開始緩慢凝聚,它們在增長,那麼就說明他還有進化的空間,他會一直進化下去嗎?會一直變強,會變得跟那個女孩一樣成為半人半蟲的怪物,然後能量爆體而亡?        


    只有他一個,還是這樣的人有很多?之前運往獅鷲星座的那些人都成了試驗品,那麼他們實驗的目的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嚮導,還是……蟲族……        


    巴羅薩臉色也十分難看,他手掌放在琅冬肩上微微有些發抖,很快吩咐手下道:“去把穿上的醫用檢查儀器都搬出去,快去!”他拍了拍琅冬,壓低聲音盡可能用平穩的語調道,“你放心,外公這裡有很厲害的醫生,你會沒事的。”        


    琅冬深吸一口氣,眼神慢慢凝聚起來,他腦中想著的還是女孩進化時的樣子。心情略微平復下來後,他模糊感覺出自己和女孩有些不同。他能感知自己目前不會因為進化而死亡,女孩身上的恐懼感他是沒有的,他似乎可以控制進化的速度。        


    一個通訊器扔到了琅冬懷裡,琅冬怔了下一連忙接住,抬頭去看,卻是巴羅薩一臉糾結的看著他,歎了一聲道:“這個給你拿著,你那個哨兵手裡還有我的另一個通訊器,你可以和他聯繫看看。”        


    琅冬眼神亮了下,道:“好。”        


    巴羅薩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又擔心他的身體情況,只得揮揮手讓琅冬先下去休息。他這個時候心情複雜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琅冬現在的情況,有個哨兵在身邊,或許要好一些。        


    巴羅薩喃喃道:“要趕緊修理好戰艦,不過他們兩個見面,我要盯著才行……”        


  ☆、第45 群嘯        


獅鷲星座。        


    獅鷲星座的最高負責人,德曼中校正在接收不同管道發來的消息,資訊接連不斷。螢幕上不斷湧現出的資訊,基本上都是在詢問蟲巢的事情。        


    小能源星被蟲巢包圍,上面爆發蟲潮的事情已經傳開了,獅鷲星座的主星是最高指揮星,要派兵首先要來主星申請。        


    德曼中校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那些訊息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一串空洞的數位,並沒有引起他內心的絲毫波瀾。他沒有派兵前去支援,看到最後下達的命令也只是封閉消息,沒有讓人上報。        


    螢幕上又顯示了幾張畫面,是下面最新傳遞上來的——小能源星上的蟲子最終撕咬著半截人類軀體,距離很遠,拍的畫面並不清楚,但是足夠震撼人心。        


    德曼中校動作有些僵硬,他盯著螢幕掙扎了一會,那個畫面讓他的眉頭忍不住狠狠跳動了幾下。他唇角抿直了,伸出手去,最終眼中的那道光還是暗淡了下去。他手臂收回,沒有點開那道資訊詳細去看,那副蟲族吞噬人類的畫面很快就淹沒到其他訊息下面去了。        


    同往常一樣,向帝星發回一切正常的訊息,又處理了幾件疏鬆平常的事物,德曼中校處理完這些公事從辦公桌前站起身來,他動作有些僵硬,換了一件外套之後,就按鈴叫來了副官,“去實驗室。”        


    嚮導之石進化失敗的不止一例,在主星駐軍基地的地下實驗室內,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        


    穿著白大褂的幾個人匆匆忙忙在檢查現場,不少人臉色灰敗,資料從他們口中傳出,很快就引起了一陣恐慌。        


    “不行,失敗率太高了,我們已經死了太多人,這個實驗不能再進行下去!”        


    “你胡說什麼,這都是他們自願的,這是為了人類的進步獻身,簽署了合同哪裡有停下的道理?!”        


    “什麼自願的,你睜開自己的眼睛看看,那些人有哪一個是自願的?!”一個年輕人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眼睛赤紅,不斷哽咽道:“他們也是人啊,如果是你們的兄弟姐妹,你們的親人被關到這裡,接受這種實驗,你們能接受嗎?啊?!”        


    周圍的人沉默一陣,他們知道這個年輕人說的對,那些新來的實驗者一進來就不斷的尖叫,大聲的咒駡,顯然也並非完全知情。但是他們是受了軍部的指令,又有德曼中校的監督,他們也是逼不得已。        


    “我說,這裡還有個救世主呢?”一個禿頂的駝背老頭走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年輕人,忽然嗤笑了一聲道:“我問你一句,你以前用過活物做過實驗嗎,你在那些動物麻痹或者清醒的時候,用手術刀解剖過嗎,用它們試驗過你的藥劑吧?那麼你怎麼不對你自己舉起的屠刀,去說這麼一段感恩肺腑的話,嗯?”        


    年輕人聲音還有些不穩,但是多日來的隱忍和自責已經把他逼到了極限,他大聲道:“那不一樣,霍奇老師,他們是人啊,是跟我們一樣的人啊!”        


    老頭霍奇脊背彎曲的厲害,像背了個肉瘤在背上一般,他站在年輕人面前看著他,眼神如同鉤子一般帶著寒光,冷哼道:“年輕人,不要用你悲天憫人的那套說辭來敷衍我,科學,向來是殘酷的,沒有哪條道路不沾染鮮血的。收起你這幅可憐的樣子吧,對科學來說,他們的犧牲,會讓後世的人永久的記住他們。”        


    年輕人還要說些什麼,但是霍奇老教授顯然對他的言論非常不屑,正在這個時候,軍靴磕碰在金屬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獅鷲星座的最高指揮官帶著他的副官一同來了。        


    那個年輕人咬了咬唇,幾乎是在指揮官停下腳步的一瞬間就沖到了他的面前,嘶啞著聲音道:“長官!實驗不能再進行下去了,我們這是在犯罪,我們是在殺人啊……!”        


    德曼中校顯然並不想聽他囉嗦,他揮揮手讓身邊的幾個士兵帶走了這個年輕人,開口詢問昨天的情況,“昨天第五區發生的‘群嘯’,損失多少?”        


    周圍的人上前一步,小心跟這個脾氣冷漠的指揮官彙報著,他們心裡帶著幾分懼怕,儘量低著頭不和他對視:“一共損失了三十七個母體,還有十二個即將成型的2型進化體……”        


    德曼中校眯著眼聽著,但是目光更多的放在這一片實驗區裡,偶爾開口詢問也都是讓霍奇老教授來回答。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是他找來的,一來就成了獅鷲星座主星上有名的激進派,這個老傢伙對於少數人的犧牲並不放在眼中,更關注的是這次實驗取得的成果,這跟德曼中校的目的一致。        


    在第五區裡,放置著一個個的器皿,透明堅固的器皿呈豎柱狀立在那裡,那裡面裝著的是人,非常多的人。這些人浸泡在液體裡,有的蜷縮著身軀手臂無意識的抱著已經突起的小腹,她們正被自己肚子裡的胚胎當做養料在吸收著,而更多的則是胳膊上埋入一根藍色的細管,不停的注入著微藍的能量液。        


    昨天夜裡,第五區的一個共感者進化失敗了,他身體發生異化,四肢扭曲變異成蠕蟲的樣子,發出淒厲的慘叫。一個失敗者並不難以控制,難以控制的是他發出的慘叫聲似乎能引起其他實驗者的共鳴,於是更多正在進行實驗的人開始暴躁,紛紛蘇醒過來。        


    起初那些科研人員還在試圖控制,因為他們有一批成功進化的,就是這樣集體進化,雖然能力都不強,但是也是進化成功了的。        


    但是這次不同,試驗品們沒有往好的方向進化,他們的身體僅僅是在一瞬間得到了強化,但是很快也崩潰了,變成了一個個人不人蟲不蟲的怪物,身上多出了若干肢節,在地上扭曲地蠕動著,噁心的要命。        


    等到事態變得嚴重,他們已經無法控制現場了,暴走的怪物們破壞了第五區其他的器皿,赤紅著眼睛不分敵我殺死了幾個科研人員,也殺死了其餘沒有醒來的試驗品。        


    之前這樣的現象也發生過,單個的失敗,引發群體的暴動,被稱之為“群嘯”,但是這麼大規模的破壞還是頭一次。        


    實驗的時間太長,試驗品們已經開始精神暴動,無法忍耐了。        


    霍奇老教授在聽完彙報的時候,臉色陰沉沉的難看,他小心看了一眼獅鷲星座的最高指揮官,而那個壓低帽檐的男人在聽完這些之後,似乎沒有引起太大的情緒波動,他只是淡淡開口道:“收拾乾淨,繼續實驗。”        


    霍奇老教授上前一步,道:“上一次是成功了的,跟這次情況很像……”        


    德曼中校停下腳步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共感者的進化率是可以提高的,這有規律可循。”霍奇舔了舔唇,一雙耷拉下來的三角眼裡帶著光芒,連臉上的褶子也都在這一瞬間減少了幾分。“上次進化成功,是因為我們發現了一個非常罕見的實驗體,他是個共感者,也是一個男性繁育者。他被送來的時候已經懷孕了,這樣的人按理說很難進化,但是他剛開始吸收嚮導之石的時候非常順利,或許是他體內的嬰兒提高了他的生命力,他比其他試驗品活的更久。”        


    像是陷入了回憶,霍奇沉默了一會,才道:“那天也是發生了‘群嘯’,有一個失敗品引起了其他試驗品的焦躁,很快就有三個人產生了異化,他們打碎了那個男性繁育者的器皿,抓傷了他,他受到了感染。但是也是他體內流出的鮮血,讓那些異化的人短暫的受到了控制,可惜我們去的太晚了,雖然存活了七八個進化完成品,但是那個男性繁育者最終還是死了。”        


    德曼中校看著他,道:“那麼,你的意思是說,男性繁育者更容易進化?或者,他們可以讓周圍的人提高進化率?”        


  ☆、第46 德曼的野心        


霍奇教授咧嘴笑道:“不,長官,我們後來對那個男性繁育者做了解剖,發現他體內的胎兒比他進化的更快,換句話說,是他肚子裡的那個胎兒起到了一些作用。”        


    德曼中校站在那看著他,並不發表什麼言論。        


    霍奇教授沉吟一下,補充道:“當然這也是我單方面的一些想法,還需要大量的實驗才可以得到驗證。”        


    德曼中校這次搖了搖頭,道:“沒有那麼多人了。”        


    霍奇教授站在燈光下,他沒怎麼出過地下實驗室,幾年來一直都在這裡忙碌,此時在燈光下看起來皮膚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隱約泛起一些藍色,他急切道:“也不用很多人,只是這次可能要求會更高,我需要繁育者,男性女性都可以……我做過分析,如果母體進行過第一重進化,哪怕進化的並不是非常完美,但是之前接觸過一次,她的孩子再注入嚮導之石的稀釋液進化,成功率很大,而且很有可能變成一個‘穩定劑’。”        


    德曼中校緩慢的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語調帶著幾分生硬:“穩定劑?”        


    “是的,長官。”霍奇教授眼睛裡散發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光芒,仿佛畢生的執念都彙聚在了這裡,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我們要找的是一個二次進化的人,他的母體被改造過一次,他也在那個時期被隱性改造過,如果他能在成年前再接受一次改造,會比我預想的還要棒,他是一個‘完美品’。”        


    德曼中校靜靜的聽著,依舊是用冰冷的語調道:“那只是一個‘完美品’,跟‘穩定劑’有什麼關係?”        


    “長官,‘失敗品’會引發群嘯,而‘完美品’則會大大提高周圍改造人的進化,這些共感者在被改造時期精神非常的脆弱,很容易收到周圍的影響,而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完美品’在他們身邊,將會產生巨大的影響,進化成功率會提高很多!”霍奇教授露出一個笑容,帶著幾分瘋狂道:“我的理論絕對是正確的,我們研究了這麼多年,也做了這麼多試驗,所有的一切都和我的理論相符,只有進化率的問題……我敢肯定,只要找到幾個,不,只要有這麼一個‘完美品’,我就可以大大提高這些共感者進化的人數!”        


    德曼中校這次沉默了很久,但還是搖了搖頭,道:“這樣根本無法尋找,他隱藏在人群中,我們無法確定那就是他。”        


    霍奇教授道:“有一個區別的辦法,‘完美品’區別于任何一個嚮導,他不同于自然進化的嚮導,也不是改造過的這些,他可以再度進化。如果是其他嚮導是固定的容器,而他則是在緩慢增長的,他會不斷變強,不用你特意去尋找,他也遲早會暴露在你面前。”        


    德曼中校沒有說什麼,他站在那想了一會,道:“我會跟上面彙報,但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說完,轉身離開了這裡。        


    霍奇教授目送他的身影走遠,眼睛裡爆發出一陣激動的光芒,他的雙手握成拳頭放在外衣口袋裡不住的顫抖,他克制不住的興奮著,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堅信自己的理論是正確的,但是他的方式太為極端,無法進行試驗研究,自然也沒有人認可過他。        


    但是現在不同了!        


    他得到了軍方的認可,這幾年來他做了大量的試驗,把自己一生的心血全部用試驗來驗證過了,事實證明他的理論非常完美,如果按照他的方式走下去,這個實驗室會產生大批量的嚮導。        


    霍奇教授看著那些器皿裡的試驗品,他們在他眼裡,變成了擁有同樣樣貌的清秀少年,男孩在一個個的器皿裡或是閉著眼睛沉睡,或是擰起眉頭露出痛苦神色,一個個的都是那麼鮮活……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的孩子,我會救活你,沒有人可以再從我身邊把你奪走。”霍奇教授喃喃自語,眼神灰濛濛的一片,他看著那些試驗品,腦海中回想的卻是他那個死去了的孩子。像是回憶,又像是陷入了一種迷幻般的瘋狂。        


    他的兒子,年僅15歲,剛覺醒就擁有高級嚮導精神力的天才少年,量子獸更是罕見的黑羽鴉,這樣的一個男孩,死于一場爭鬥。        


    五個一等哨兵同時看上了那孩子,哨兵的控制欲和佔有欲那麼強烈,而那個孩子對哨兵散發出的資訊素又是那麼濃郁,等那些喪失理智的哨兵清醒過來的時候,那孩子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霍奇教授還在喃喃叫著自己兒子的名字,他隔著玻璃看著裡面的人,嘴角帶著一抹微笑道:“你乖啊,睡一覺醒來,爸爸就能接你回家了。這次會有很多嚮導,每個哨兵都會有嚮導啦,然後爸爸把你藏起來,誰也找不到你。”        


    他貼在冰涼的玻璃器皿外,渾濁的眼睛裡浸滿淚水,臉上的淚水也順著玻璃壁流下來,很快變得冰冷。        


    霍奇教授站著依靠在那,他的後頸處猛的突起一塊肉瘤,像是什麼要鑽出來,但是很快又隱了下去,那塊皮膚變得平整,像是什麼都沒有出現過。        


    德曼中校平靜的走在路上,他出了地下實驗室以後,也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模樣。這讓副官感到難以理解,他們的長官以前並不是這樣冷血的人,這個實驗剛開始的時候,他甚至還讓人阻攔過,但是現在看到這麼多群嘯後死去的屍體,也只是吩咐士兵把這些人處理了。        


    就在十幾天前,最後一批從下級能源星送來的共感者到達的時候,那裡面的人發現情況不對,有人沖中校大聲求救,哭喊著問他:“難道您不是要帶我們去工作嗎?!”        


    而那時中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理睬,也沒有回應,他雙眼被軍帽下的那片陰影遮住,看不清楚的雙眼中的情緒。        


    中校已經變了,變成一個陌生的人了,副官這麼想著,眼神裡滿是痛苦。        


    德曼中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例行公事一般打開了光腦螢幕,來自那個被蟲族佔領的小能源星的消息還在源源不斷的傳來,那上面的蟲子在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人類。而發來訊息的是來自它周邊其他下級能源星軍方和官方高層的視頻,他們在不斷施壓,想要派兵去救援,甚至有一個下級能源星的軍官私自前往了一趟,還真救出了幾個人類。        


    這個視頻已經開始在獅鷲星座流傳,事情已經開始失去控制,被曝光到帝星也只是遲早的事情——這麼大規模的試驗,想要完全控制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星際航行需要大量時間,而蟲族的交配期只要三十天。        


    獅鷲星座發兵過去需要半年,周圍下級能源星最快的需要3天,但是沒有他的命令,大規模的發兵是不可能的。        


    下級能源星上並不是都抱有這樣人文情懷,至少有一半的人在同情的同時,更擔心的是自己的星球也被佔領吞噬,比起別人被吃掉,更怕的是他們自己死在蟲子的腹中。        


    “長官,”副官上前進言道,“之前從小能源星逃走的那夥海盜查到了,是紅鬍子海盜團的人,有人彙報在其他星系看到過他們,彙報的人說這些海盜在向帝星方向逃竄。”        


    德曼中校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那些海盜已經逃出了很遠,應該不會再回來,我想他們身份特殊,也不會跟其他大能源星上的駐軍聯繫。之前他們把蟲族入侵的消息擴散出去,等於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些傢伙是通緝犯、亡命徒……”副官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呼吸困難,道:“他們會在逃亡途中發出蟲族入侵的訊息,這恐怕就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應該不會在別的星系再放出消息。”        


    德曼中校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發出無意義的幾聲單音節,沉默了一會道:“派出一隊人馬追擊,把他們驅趕的更遠一些,我不希望在獅鷲星座附近再聽到他們的消息。”        


    “是,其他幾個能源星發出緊急通告,問否需要上報,我們需要援軍……”        


    德曼中校抿了抿唇道:“不用,消息壓下來,我是最高指揮官,一切我會負責。”        


    “可是萬一波及周圍的能源星,而且那些是蟲族,如果其他能源星發函來問詢,我們應該怎麼回答?”副官並不死心。        


    德曼中校道:“告訴他們這是軍事任務。”        


    “我們不做些什麼,也無法跟那些人交代啊……”副官有些急切道,年輕的眼睛裡滿是焦急。        


    德曼中校看了他一眼,目光森冷,這裡,一切我說了算,你只要服從命令就可以了。        


    副官渾身發寒,但還是敬禮應了一聲,出去了。        


    一隻小蟲子從德曼中校手邊爬過去,他抬起長時間放在那有些僵硬的手指,把小爬蟲放回地上,任由它爬走了,嘴角帶著一抹淺笑。        


    為了進化的更好,做出犧牲是有必要的,死了,還會再有新的小生命出現,而進化才是當前最重要的。        


    想要變強啊,這樣的心,誰沒有呢。        


    獅鷲星座的最高指揮官德曼盯著螢幕上一個個人被蟲子吞噬,偶爾冒出來一點的藍色光芒,忍不住咧嘴露出一個極為僵硬的笑容。        


    三十天,在這之後他會派人去搜索小能源星上倖存的人,經過這一輪淘汰,剩下的是非常重要的試驗品。        


    他又想到霍奇教授說到的那個所謂的實驗穩定劑,這樣一個合適的‘完美品’,怎麼樣也會是生命力頑強的小傢伙吧,或許真能找到也說不定呢。        


    就算不是,那麼留下來當試驗品也不錯。        


  ☆、第47 烏桕蠶蛾        


被蟲族入侵的小能源星上,不少礦洞裡被巨大的石塊封閉起來,僥倖活下來的人躲在其中,但是也有不幸的人,走錯了礦洞很容易就被蟲族殺死吞吃掉了。        


    小鎮上已經完全沒有人,原本人最多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只有膽子大的少數幾個人會在中午的時候跑回去取一些食物和藥品,每次出去的人裡,總是會少上一兩個同伴,死的人多了,也就變得麻木,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一個狹窄陰暗的小礦洞裡,因為礦洞的崩塌,前後兩端都被堵住了,只留下一個人頭大小的出氣孔。而在這個礦洞裡,不少人還在裡面躲避著,他們在地下挖了一個一人寬的通道,每次出去尋找食物的都是其中最強壯的護衛,但是即便這樣,也馬上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礦洞裡的人神色麻木,無論女人還是小孩,都沒有人發出任何哭叫,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很少。他們已經對痛苦的滋味沒有任何感覺了,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念,只憑著一腔本能還在頑強的活著。        


    陸磷也在其中,他臉色灰白,瘦成一把骨頭,而在他肩膀上,一隻擁有碩大翅膀的烏桕蠶蛾停在那裡,那是他的量子獸。        


    烏桕蠶蛾的翅面異常寬大,前翅先端向外突伸像是一個猙獰的蛇頭,豔麗的暗金色和黑紅亮色交相輝映,更是帶出幾分恐嚇,那氣勢不像是一隻弱小的量子獸,反而更像是捕食者才有的架勢。        


    但是此刻,它正安靜的趴伏在陸磷的肩膀上,雙翅收攏停在那裡也足足有普通人半個腦袋那麼大。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它異常的衰弱,主人的身體情況,影響了量子獸的能力,這只烏桕蠶蛾剛出生沒有多久,縮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起來隨時都會夭折。        


    陸磷覺得自己也離死不遠了,他艱難的咽了一下唾液,閉上乾澀的眼睛也難以入睡。        


    在他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就連羅德也離開了他。        


    羅德和琅冬他們一同參加祭月,琅冬離開之後,蟲潮爆發,小鎮上的人大批大批的死在蟲族口腹之中,而僅有少部分人逃了出來。再後來大家摸索到廢棄的礦洞,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條命,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又遇到了羅德。        


    羅德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護衛,他和羅德一起救了很多人,其中還包括琅冬家族的一些人,還有一位名叫妠婭的女孩,也正是這個女孩,教給了陸磷用嚮導之石讓身體進化的方式。        


    進化極端危險,一塊嚮導之石,一共死了3個黃絲帶共感者。        


    輪到陸磷的時候,他成功了,經歷過3個共感者的那塊藍色碎石給予了他力量,他得到了一隻烏桕蠶蛾量子獸,憑藉著這只量子獸,他召集了不少護衛,用自己最大的可能活下去。        


    兩天前,羅德在外出尋找食物的時候遇到十幾隻赤甲蟲,為了保護隨行的同伴,羅德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陸磷的烏桕蠶蛾是能控制精神力的量子獸,在嚮導裡算是攻擊力較強的一種,但是蟲族的精神力波動古怪,他勉力支撐,才和其他幾個護衛拼命救回了羅德。        


    等把羅德從蟲子嘴中拖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赤甲蟲的前鼇夾成兩截,躺在地上的半個身體已經冰涼。        


    他們缺少藥物,根本無法救活他,而被羅德護住的那個共感者女孩,至死手中都握著武器,能撐到現在還活著的人,骨子裡絕對不是弱者。        


    他們跟這鋪天蓋地的蟲子比起來,還是太弱小了。        


    陸磷咬緊唇,在狹小的礦洞裡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極端的畫面,也不去想那些讓他喪失生存動力的念頭。他還不能死,他心裡還有恨……奶奶被蟲族撕裂吞吃下去的場景,至死嘶喊著讓他“快跑”,他跑了,活下來了,就不能這麼輕易的死去。        


    陸磷站起來走到出氣孔那裡,貼著石壁冷眼看著外面那些甲蟲。        


    蟲族對氣味不是十分敏感,它們似乎對聲音更為警惕,接觸的多了,也摸索出一些戰鬥的方法。但是他最需要的不是經驗,而是力量。        


    陸磷從懷裡掏出一管淡藍色的液體,非常粗糙的液體,裡面還能看出混合在其中的淡藍色粉末,閃耀著礦物質特有的晶瑩。陸磷握著手裡的那一管劣質液體,沒有再多猶豫,用針管吸取之後注入了自己的手臂上。        


    第一次的時候他的身體得到了進化,也擁有了烏桕蠶蛾量子獸,但是這還不夠。那位妠婭小姐說過,注射的極限是兩次,而第二次會得到更多的力量,但是失敗率也是極為恐怖,至今沒有聽說過有成功的先例。        


    陸磷深吸一口氣,眼睛裡充滿血絲,肩上的烏桕蠶蛾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它無法發出聲音,但是依舊可以看出痛苦。陸磷咬緊牙齒,一聲不吭,渾身骨頭疼痛的厲害了,就蜷縮在角落裡,此時此刻他沒有後悔,而是迫切的渴望著力量……他要復仇,他要活著離開這裡!        


    半個月後。        


    礦洞裡已經被蟲子覆蓋,甚至還出現了一些可以撞破石壁的大型角蟲,礦洞裡無法生存,剩下的人被迫逃了出來。        


    被蟲子狼狽追殺的途中,他們也在用自己最大的憤怒回擊著,甚至有護衛抱著燃油罐沖向赤甲蟲,和那該死的蟲子同歸於盡。但是蟲子太多了,而他們的人越來越少。        


    陸磷身邊還剩下4名護衛,共感者已經沒有了,他是唯一活下來的嚮導。        


    他扛住了第二次的進化,身體微微有些變異,手肘的部位有骨刺突出一點,但是並不明顯,他的精神力比之前增加了百倍,已經無法和第一次進化同日而語了,甚至散發出去的精神力還能簡單的影響到蟲族的行動。        


    他用盡一切辦法努力支撐著活下去,他和剩下的人也曾經不停的期盼過,期盼有軍隊來救援,期盼會有奇跡出現的那一刻。        


    但是他們所能等到的,只是無盡的蟲族,和永無休止的戰鬥。        


    幾名僅存的護衛在拼死戰鬥,蟲族距離他們是那麼近,陣陣嘶鳴聲讓人感到恐懼,腥臭味更是聞的想吐。        


    陸磷被圍繞在最中間,他的精神力幾近枯竭,手上是一條用布纏繞著的匕首。他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手臂僵硬的已經無法握住匕首,但是他之前就已經用布纏繞固定在小臂上了,匕首還在,他還能戰鬥。        


    那條布已經被鮮血染透,手臂也血肉模糊,陸磷在努力用精神力干擾蟲子,但是精神力枯竭讓他無法支撐下去,腦中炸裂開一般疼痛,眼前一陣發黑,終於倒了下去。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他能聽到耳邊有轟鳴聲,還有人說話,在向自己走來……        


    陸磷奮力睜開眼睛,看到的僅是一雙黑色的泛著金屬光澤的軍靴,然後昏了過去。        


    ***        


    追擊巴羅薩的戰艦沒有成功,巴羅薩拼命的本事一流,逃命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早就逃出了獅鷲星座的範圍。        


    他停靠在一個中型能源星上略作休整,三艘戰艦停在外太空隱身,派人帶小型飛船做了補給,購買了大批食物和藥品,同時把莫輕凡救出的那三百人留在了這裡。        


    巴羅薩能停留在這裡,自然是擁有自己的關係網的,只要他隱藏起自己的標誌安靜的當一個普通商人,這些地方也是能夠短暫停留下來。        


    琅冬提出要陪巴羅薩一起去星球上,巴羅薩擔心琅冬悶了,自然是滿口答應的,而到了之後琅冬就去找了莫輕凡會和,這讓大鬍子老頭一臉的蛋疼,但是礙于外孫簡單直白到連掩飾都沒有,他也只能默默在心裡流淚的份兒。        


    莫輕凡正在那邊和孟鳩一同負責這三百人的安置,孟鳩是星際海盜,行事自然是海盜作風,他聯繫了之前合作過的一個商人,代表這三百人簽署了務工合同,算是來這裡打工的黑戶,第一批合同是五年,錢自然是要收到巴羅薩口袋裡。        


    孟鳩看著那名商人拿來的合同,指出幾點道:“這裡,女人和小孩不需要簽署,這一批送來的女人和小孩很少,大概不到三十人吧,給她們安排自由身份。”        


    對方自然是滿口答應,他不敢招惹巴羅薩這些人,在陸地上多為這位海盜頭子做些事,等到了星際航行中這位大海盜自然也會給你幾分薄面,這對他來說才是最為重要的。要知道,他的貨船今年要走的正是巴羅薩的星域呢!        


    莫輕凡對孟鳩的做法沒有任何反駁,只是安靜的聽著,巴羅薩這些人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但是要讓一個海盜做慈善是絕對不可能的,要在星際裡活下去,冷血這也是必要的生存手段之一。        


    琅冬拿著名單在這些人裡找了一會,並沒有發現陸磷,也沒有自己認識的那些人,心裡忍不住有幾分失望。        


    莫輕凡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安慰了他幾句,琅冬神色緩和了幾分,轉身投入莫輕凡的懷抱裡,抱緊了他勾著他的脖子小聲說著什麼。        


    “……要趕緊彙報上去,這裡面絕對有陰謀,獅鷲星座的人靠不住,我懷疑帝星都有人參與進來……嚮導之石有問題,人造嚮導出現以後最有利的,還是軍部那幾個老傢伙……”琅冬壓低了聲音耳語道。        


    “好,我找機會聯繫老師。”莫輕凡輕撫他的後頸,答應了一聲,從遠處看他們就像是一對在互相安慰傷痛的情侶。        


    “不要暴露巴羅薩的行蹤。”        


    “好。”        


  ☆、第48 嚮導金主        


中型能源星上的物品比之前那個小能源星要好上不少,尤其是這裡還有販賣貨物的港口,交接起來也十分方便。        


    巴羅薩自己還有些事要處理,給了琅冬一筆錢讓他自己去買些喜歡的東西,因為擔心路上遇到麻煩,特意讓旯犽跟著他一同去,叮囑道:“不要走太遠,遇到什麼事情聽旯犽的,他知道該怎麼處理。”        


    琅冬點頭答應了,他一動身,旁邊的莫輕凡理所當然的跟上去,貼身站在琅冬身邊照顧著,順手把琅冬的背包拿到了自己手裡,低聲道:“我來。”        


    琅冬跟他相處習慣了,遞過去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旁邊的旯犽倒是多看了他們兩眼,見莫輕凡時時刻刻護著琅冬的模樣,心裡有幾分明白過來,猜著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可能是非常親密的那種。        


    巴羅薩盯了莫輕凡一會,自己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轉頭繼續去談生意了。他能留下的不多了,除了金錢以外,還得給琅冬留下一個足夠強大能夠照顧好他接下來人生的強者。那個叫莫輕凡的哨兵他接觸的不多,但是外孫既然挑選了,那麼他也只能努力把那個一等哨兵再□□的更像樣一些,當然,他家小外孫也得接受一些星際海盜的基礎訓練。        


    “孟鳩,等下再多買幾台aii7型號的陸戰機甲,”巴羅薩想了想,又補充道:“要性能好一些的,不要二手貨,我有用。”        


    孟鳩愣了下,點頭道:“是。”新機甲不好弄到手,尤其是他們這樣的身份,要購買到恐怕得花多出幾倍的價格,他們一般都會考慮二手貨居多。但是巴羅薩既然開口要了,那多花錢他也必須弄到,這些陸戰機甲恐怕是為了那位新來的琅少準備的,孟鳩考慮了一下,又道:“只要陸戰機甲可能還不夠,嚮導的體力弱,路戰車可能會更適合琅少,畢竟他不需要參與實戰,在後方用陸戰車也足夠了。”        


    巴羅薩撓了撓頭,道:“路戰車也準備幾台吧,那玩意兒不實用,不過年輕人好像都喜歡。你看著準備,這事就交給你了。”        


    孟鳩笑道:“是!”        


    中型能源星上非常熱鬧,巴羅薩他們來的地方一個交易市場,這裡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少,琅冬邊走邊看。他帶著身邊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走在路上,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大膽的女孩還會沖他們做出飛吻的動作。        


    期間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扔了幾串花瓣編織的手環給旯犽和莫輕凡,顯然這裡的女孩們更喜歡身形高大的哨兵,對身為嚮導的瘦弱男孩沒什麼興趣。        


    琅冬被莫輕凡精神標記過,身上資訊素的氣味都被遮蓋住,一看就是有主的嚮導,並沒有其他哨兵上前來挑釁,但是相反莫輕凡卻沒有那麼明顯的氣味標記,模樣又俊美,一路上被搭訕了幾次。        


    琅冬的精神力還不足夠強大,無法完全覆蓋住莫輕凡的氣息,一等哨兵在這裡算是非常搶手的配偶人選了,尤其是他旁邊還有一位氣勢上不輸給他的旯犽,兩個一等哨兵的資訊素足以讓成年共感者興奮起來。        


    莫輕凡接到鮮花,也只是隨手放在路邊的攤位上,並沒有帶走,旯犽更為直接,放在鼻尖聞了聞,就給扔掉了。        


    琅冬感覺到身邊熱烈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莫輕凡,奇怪道:“怎麼了?”        


    莫輕凡笑了下,低頭在他耳邊道:“我想起以前,你是最受歡迎的。”        


    琅冬揉了鼻尖一下,含糊道:“現在也是,如果沒有被標記的話,絕對比你受歡迎的多。”        


    莫輕凡對此的回應只有一個,低頭親了他耳畔一下,笑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心滿意足。琅冬是他一個人的,這種從精神上散發出來的滿足感,真是一種絕妙的享受。        


    琅冬和莫輕凡是精神結合,但是這樣也足夠遮蓋住他身上嚮導的氣味,走在大街上沒有遇到失禮的事。只是精神結合畢竟不如*結合來的更徹底,路上的護衛並不敢靠近琅冬,但是偶爾路過的幾個哨兵卻是多看了琅冬幾眼,在瞧見他身旁的莫輕凡和旯犽之後,也識趣的沒有上前搭訕。        


    街上擺放著的物品很多,琅冬看的有點漫不經心,最後挑中了一家機械配件店走進去。        


    旯犽有些意外,這跟他見過的嚮導都不太一樣,即便是孟鳩那樣生猛的嚮導也會比較喜歡書店或者其他清靜點的地方,購買的物品裡沒有沉甸甸的機械零件。        


    琅冬一件件看過去,卷起袖子很自然的開始敲敲打打,還開口跟老闆討價還價,“ei237通訊器有麼?要便宜點的,二手貨有麼?”        


    老闆隨手指了幾個給他,道:“就這些了,你要的話便宜點,都給你吧。”        


    琅冬敲了那幾個黑黝黝的鐵疙瘩幾下,不滿道:“這個是ei217,老闆你不要用這種檔次的玩意兒糊弄我。”        


    老闆見蒙混不過去,又忙給琅冬道歉,拿了幾個真正的出來。這個型號的通訊器也算是老古董了,要的人很少,現在都換了智慧的通訊器,這個基本上都是當廢品的價格處理。        


    琅冬看重的不是它的通訊功能,而是它裡面的一塊電子晶片,這一款老式通訊器和軍方的一款聲波接收器相仿,原理是接收器感受到空氣中有聲壓,就會生成一個能量輸出,可以有效的在短距離範圍裡得到一些特殊訊息。        


    這個東西在很久之前就被研究出來檢測蟲族,但是作用很小,無法遠距離的檢測,也無法模擬蟲族發出的聲波。        


    但是現在琅冬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他身體裡的嚮導之石改變了他,某一部分的大腦已經能和蟲族取得部分聯繫,如果是在空中無法檢測,那麼如果通過他呢?用這個接收器來提高他接聽的頻率和範圍,或許能有一些效果。        


    琅冬現在是嚮導,身體素質遠沒有哨兵時期那麼強悍,幸而他會的一些機械組裝功夫還沒丟,用身邊一些小的機械儀器組裝改造之後,效果也還不錯。        


    莫輕凡跟著琅冬一起進去看機械配件,還時不時跟他耳語幾句,似乎在認真幫他挑選著什麼。        


    旯犽站在門口盯著他們兩個人的背影看了一會,“呿”了一聲就不再看了。那二位湊在一起的模樣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親密。        


    琅冬很快就選購好了幾套半新的通訊器,同時還訂了一批特殊型號的零件。他手裡有巴羅薩給的錢,花起來也大方痛快,要的那些零件是購買通訊器的幾十倍價格,幾乎是見店鋪裡有就掃貨的架勢。        


    老闆自然是連聲答應著的,賠笑道:“這位客人,您要的那幾個特殊型號零件一直都是緊俏貨,店裡現在沒有您要的那個數目,我們立刻從別的店給您徵調一些過來……”        


    琅冬擰起眉頭,裝出幾分不滿道:“這麼麻煩?要多長時間?”        


    老闆生怕這個大客戶跑了,趕忙道:“很快,34個小時就好。”        


    琅冬沉吟了一下,道:“好吧。”他又看了莫輕凡一眼,用略大一點的聲音道:“那你留在這裡等著取零件,我和旯犽繼續去前面走走。”        


    旯犽聽見動靜上前去的時候,琅冬已經吩咐完畢了,旯犽只是看了莫輕凡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琅冬喊他就立刻跟著琅冬走了。        


    他的任務是保護琅冬,對莫輕凡沒有放在心上,巴羅薩沒發話要他監視莫輕凡,那麼這個自稱琅少朋友的哨兵就是自由的。尤其是旯犽之前試過莫輕凡的身手,打了一架之後倒是更看的起對方了。        


    琅冬帶著旯犽接著去逛了幾個地方,最後進了一家服裝店。        


    剛一進去,旯犽立刻就皺起眉頭,服裝店裡女人太多了,而女人身上即便是用最簡單的沐浴乳也總是帶著一點香料的味道,他非常不喜歡。他站在那猶豫了一下,道:“我在門口等你。”        


    琅冬道:“一起吧,我需要你的意見當參考。”        


    旯犽臭著一張臉跟在他身後,琅冬也沒管他,拿起店鋪裡一塊塊擺放在外面的樣品布料跟他詢問:“你覺得這個怎麼樣?唔,藍鰭鯊的皮比較柔軟也耐磨,但是價格略微貴了一點啊。還有這塊,是獺鼠的皮,沒有藍鰭鯊輕薄,但是價格看起來還不錯……”        


    旯犽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覺得自己像是個跟在金主身邊的娘們兒,等著琅冬給他買衣服首飾一樣,這感覺實在不爽。        


    琅冬掂了掂手裡的布料,對相差近一倍的價格有些肉疼,詢問道:“我聽孟鳩說,基地那邊有不少十幾歲的小孩子吧,他們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覺醒,如果早做訓練的話,還是用輕軟一點的布料做訓練衣比較好,你覺得呢?”        


    這麼不經意的一句話,聽在旯犽耳中卻讓他紅了臉,“藍鰭鯊吧。也不用很多……那什麼,我們住的星球上有很多獺鼠,可以捕捉到,買一點藍鰭鯊的就好。”略微猶豫了一下,又小聲對琅冬道:“謝謝。”        


    琅冬付錢把店裡的藍鰭鯊皮子都買了下來,老闆專門從倉庫調貨過來給這個大客戶,旯犽主動湊上前去幫他拎著,琅冬也沒拒絕,大大方方的刷了卡支付信用點,兩手空空的走出了店鋪,後面跟著的旯犽提著大包小包,臉上還有點發紅,但是跟著琅冬的腳步更快了幾分。        


    老闆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眼,他很少見嚮導花錢討好哨兵的,第一次見嚮導金主,而且包養的還是這樣一個大塊頭男人,還挺稀奇。        


  ☆、第49 禮物        


陸陸續續逛了幾家店,琅冬都讓旯犽幫他做參謀,給基地裡沒見面的那些孩子買了些東西,也給巴羅薩買了個最新款的防護鏡,在戰艦上的那幾天巴羅薩一直熱情地教他拼裝機械,原主的記憶裡也有巴羅薩是機械師的印象,買個防護鏡是最實用的了。        


    旯犽頭一次跟人出來購物沒有煩躁,他跟著琅冬逛了幾家之後,甚至還主動提出建議,道:“工具箱如果有需要的話,也可以買一個,老大手裡用的那個是特殊金屬的,非常沉,你可能用不了。”        


    琅冬正需要去了之後做些機械拼裝,聽了他的建議也買了兩個,一邊挑一邊有些好奇道:“你叫旯犽對吧?我沒想到你還挺好說話的。”        


    旯犽抱著打捆的皮料跟在琅冬後面,聽見他說也嗤笑了一聲:“這話應該是我說的,我也沒想到你跟他們不一樣。”        


    琅冬道:“他們?”        


    旯犽看了他一眼,道:“就是那些嚮導,基地那邊也有嚮導,不過挺金貴的,碰一個指頭也要大呼小叫半天。你和孟鳩是一路人,你看起來……”他想了一會,儘量用一個不太得罪人的比方道,“你看起來不像是嚮導,有點兒像老大。”        


    “我以為你們那裡的嚮導,唔,怎麼說,生命力也比較頑強?”琅冬聽見他說也笑了,拿著挑好的工具箱給商店老闆,道:“這三個型號的工具箱各來一個。”        


    旯犽上前把他工具箱裡的大號手工鉗拿出來,換了一副合金的放進去,道:“那個太沉了,不適合你,你用這個就夠了。”        


    琅冬這才想起來自己是按照以前的習慣拿的工具箱,這裡面的手工鉗是哨兵常用的那種沉甸甸的大傢伙,現在他這幅小身板光拿起來就吃力。        


    “老闆,這個ii型工具箱裡的也一起換一下。”旯犽開口道,顯然對機械也十分熟悉。“我幫你挑。”        


    “謝謝,我還以為你之前對我有意見。”琅冬揉了鼻尖一下,等換好了工具箱也沒有交給旯犽提著,只是簡單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旯犽搶過他手中最沉的一個工具箱,低聲道:“也算是有吧,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很突然,老大沒有做太多準備就決定要來,戰艦的損失……”他之前對琅冬的是偏見,畢竟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橫穿蟲巢只為了來救這麼一個人,他手下的人有傷亡,說對這事沒有意見是假的。        


    琅冬沉默了一會,道:“抱歉。”        


    旯犽聽他說的有些過意不去,說到底這還是老大巴羅薩的命令,琅冬也是不知情的,他這樣倒像是在欺負一個小孩兒。        


    兩個人一路走著,又聊了一些事,說的還算投緣。        


    旯犽見過很多普通人,他們見到星際海盜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而琅冬對他們雖然也有好奇,但是問的話卻並不失禮,有的時候對槍.械軍火知道的還挺清楚,這倒是讓他有點驚訝。        


    琅冬沒準備都瞞著,他接下來要在巴羅沙那裡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一直縮手縮腳的也不好施展,半真半假道:“我父親以前做過這方面的事,他走了之後,我一個人生活。”        


    旯犽閉口不再追問了,琅冬父母都不在了,這他還是知道的,巴羅薩之前下過命令不許大家在琅冬面前提起這些事。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看起來軟乎乎的男孩,經歷的並不少,至少能自己活下來是有點真本事的。旯犽對那些軟弱又可憐的人一直也沒什麼好感,但是紅鬍子巴羅薩是他家老大,如果老大下令讓琅冬接受海盜團,他也只能拼死扶持一個軟蛋了。        


    旯犽曾經一度為這件事煩躁過,但是現在,他對琅冬的印象改變了很多。這個外表看起來瘦弱不堪一擊的男孩,似乎並沒有那麼脆弱,無論是從愛好還是性格上來看,倒是乾脆俐落的像一名哨兵。        


    琅冬在路邊等了一會,很快莫輕凡就上前來和他會和,手裡拎著他之前要的那些零件,輕聲道:“都辦好了。”        


    莫輕凡聲音很低,又是貼著琅冬的耳朵,看起來十分曖昧,旯犽忍不住向旁邊挪了兩步,給他們騰了點空間。莫輕凡身上的氣味和琅冬的有點像,旯犽動了動鼻尖,狐疑的掃過他們兩個人的身影,他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應該是結合了的,至少琅冬身上已經沾染了這個人的氣味。        


    莫輕凡看了他一眼,笑道:“謝謝。”當真就站在琅冬身旁,繼續在他耳邊聊了幾句,儼然以保護者自居。        


    琅冬要買的東西很快就買齊了,沒多在外面停留,很快回了巴羅薩身邊。        


    巴羅薩的生意大部分都由孟鳩在處理,他本人只是負責坐鎮,見到琅冬回來的時候眼神頓時就亮了,招手讓他過來道:“怎麼樣,買到喜歡的東西了嗎?”        


    琅冬指了指後面,道:“買了一些,還有給你的……”        


    巴羅薩看了一眼後面提進來的東西,不是半成品皮料就是機械工具,他只當琅冬是想記得自己在戰艦上拆卸過幾件器械才買的這些,拍了拍他的手道:“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用管外公。”        


    琅冬翻出那個防護鏡遞給他,往年他也要給在帝星的琅老爺子祝壽,哄老人開心這方面還有點經驗,笑笑道:“這是給您的,剩下的都是我的,我挺喜歡機械師,以後也要組裝自己的陸戰車。”        


    巴羅薩聽了哈哈大笑,揉了琅冬腦袋一把,寵溺道:“不錯不錯,回去我帶著你一起組裝,我那可有不少好貨。”        


    在一旁和孟鳩談生意的幾個大商人一直小心觀察著巴羅沙那邊,見巴羅薩跟一個年輕人相談甚歡根本無心理睬他們,一時也多留意了兩眼,有心思活絡的已經在猜這個男孩是不是巴羅薩的繼承者了。        


    在生意交接完畢之後,又有幾樣小禮物送到了巴羅薩手裡,跟以往不同,這次除了大把的聯邦幣和藥物,還送了一輛高級陸戰車,都是年輕男孩兒們最喜歡的東西。        


    巴羅薩對這輛陸戰車很滿意,四人座椅的空間,還有足夠快的速度,關鍵是防禦性也夠好,寬厚的輪胎在叢林裡也方便行駛,開起來毫不費勁兒,有了這個東西琅冬出去的時候他也放心些。略微看了看,就轉手把鑰匙扔給了琅冬,笑道:“拿著吧,先用這個練練手,等開熟練了外公給你組裝個更好的。”        


    琅冬接過鑰匙,上面的標誌他熟悉的很,當初他第一輛陸戰車就是這個牌子的,折合聯邦幣大概十幾萬,算是男人的奢侈品了。        


    巴羅薩帶著琅冬一同回戰艦,有意讓莫輕凡走在後面,他對這個人還是有幾分戒心,低聲問琅冬道:“這段時間孟鳩打聽到一些事情,我聽說,這個人不是鎮上的?他是你在礦洞裡認識的?”        


    之前莫輕凡在小能源星上救出的那些人一直在孟鳩的戰艦上,航行這麼長時間,以孟鳩的心智自然會去旁敲側擊一些事情出來,況且莫輕凡不僅姓氏特殊,還擁有蛇形量子獸,這和帝星上的莫家實在有太多的重合。他可以不懷疑琅冬的血脈,但是不得不對琅冬身邊的人多做提防。        


    “對,我在礦洞遇到的他,他救了我的命。”琅冬裝作不經意道:“怎麼了?他有什麼問題嗎?”        


    巴羅薩放在琅冬肩膀上的手重了一下,擰眉道:“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是做什麼的?”        


    琅冬沉吟一下,道:“我遇到他的時候,他的頭磕傷了,有些事記不清楚,不過他模糊記得自己是軍人,我對武器的瞭解也是他跟我說了些才知道的。”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對我很好,是我的朋友。”        


    巴羅薩用眼角餘光打量了莫輕凡,他也看的出這個一等哨兵跟普通哨兵的不同,他身上軍方的痕跡太重了,有的時候就連他家外孫也跟著帶上這種痕跡,雖然這種古板的風格不是多討厭,但是作為一個被軍部連續追著轟炸過的星際海盜,他還是對軍方有著莫名的警惕。        


    但是再警惕,也沒有辦法讓兩個已經結合了的人分開吧?別說結合過後的哨兵根本無法離開自己的嚮導,就是嚮導,也會對哨兵有所需求,短暫的離開都會讓他們心裡極度惶恐不安。巴羅薩歎了口氣,拍了拍琅冬的肩膀,道:“是你的朋友就暫時留在這裡吧。只是你現在還缺一個貼身保鏢,你這樣我實在不放心啊。”        


    莫輕凡上前一步,看了琅冬一眼,琅冬立刻心領神會開口道:“外公可不可以……”        


    還未等他說完就被巴羅薩瞪了一眼,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道:“不可以!負責你安全的人我要親自篩選,你不用管了,這事我會處理好!”他看了緊跟在一旁的莫輕凡,年輕男人的側臉十分俊美實力也足夠強大,但是身邊的那只蛇形量子獸讓巴羅薩有些不爽,哼道:“至於你,要看篩選的運氣了。”        


    莫輕凡目光注視著前方,道:“我不相信運氣,做事是要靠實力說話。”        


    巴羅薩嗤笑一聲,道:“實力?你用什麼證明你比我手下的人更有實力?小子,你不要以為戰力強就足夠了,野外戰鬥跟你想的不一樣,有的時候陸戰車和機甲的操作比個人更重要,而且你知道多人配合需要多長時間才可以磨合好?你一個人可以打得過一隊嗎?依我看,你在後面保護他就足夠了。”        


    莫輕凡依舊注視前方,目光清澈堅定,“我能來到這裡,就是一種證明。”他轉身看著巴羅薩,淡色的眼眸裡倒映著他的影子,“我會證明給您看,我是最合適的。”        


  ☆、第50 柏洛斯        


距離巴羅薩駐紮的能源星還有一段航行距離,期間沒有在其他星球停留做補給,巴羅薩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他自從在中等能源星做完交易回來之後,就悶頭在自己的器械房裡改造著什麼,除了琅冬和送飯去的侍從,更是一個人都不見。        


    所幸戰艦一直是由孟鳩指揮,又有旯犽輔佐,一路上沒有出什麼亂子。        


    琅冬跟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也逐漸發現了紅鬍子海盜團的一些小秘密,這個海盜團不夠嚴密,甚至有些鬆散。        


    孟鳩繼承了巴羅薩的傳統,沒有嚴厲的治下手段,旯犽也只是孤軍奮勇,遇上外敵從不露怯,但在整個海盜團裡又沒有足夠籠絡人心的手段,他甚至都沒有去籠絡的意圖。而巴羅薩在真個海盜團裡積威甚高,儼然是精神領袖,儘管處理內部事務鬆懈又怠慢,但沒有人敢逾越過他去私自下達什麼指令。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巴羅薩還是首領的情況下。如果一旦巴羅薩這個首領不在了,孟鳩和旯犽都還是太過年輕,不足以服眾。        


    琅冬的房間在戰艦二層的休息室,因為身份特殊的關係,住宿環境相對要好一些。他住的是一個套間,外面是一個小的會客廳,裡面是帶浴室的臥房,比普通人住的兩人一間的上下鋪要好的多。        


    莫輕凡被分配住在底層的房間,待遇顯然沒有這麼好了,現在戰艦上的人員不多,所以他目前是一個人住,偶爾也會出去在外面的器械房鍛煉,大部分時間是留在房間裡用光腦連網——巴羅薩這艘戰艦是搶來的,顯然也沒有打算長時間使用它,孟鳩對戰艦的主控制器改造的十分粗暴,銷毀了它外聯系統,只能在戰艦內部的局域網上查詢一些事情。        


    這艘戰艦的原主人似乎是一個身份頗高的商人,之前應該是擁有一隊自己專屬的哨兵保護安全。改裝的戰艦上各種鍛煉器械非常完善,不僅有哨兵專門使用的白色靜音室,還有網路競技練習室,這可以緩解哨兵在外打鬥造成的巨大破壞,也不會讓真人受傷,方便隨時保持戰力,是最常見的一種練習教室。        


    莫輕凡在軍校時的成績一向是完美的,或許是返祖受到的影響,他接受外界這些知識的時候並不吃力,有不少東西像是本能一般,看到了也就學會了。從實戰格鬥到網路類比課程,他都應付自如,這些別人需要拼命學習和記憶才能做到的事,對他來說如喝水吃飯一樣平常。        


    他家世優越,自己也是家族中基因進化最為優秀的那一個,很少有拼了命想要得到什麼的念頭,直到遇到琅冬之前,他對任何人和事都是不溫不火的。        


    莫輕凡此刻正坐在狹小的房間裡打開光腦,表情平靜的開始入侵戰艦的網路系統,他能覺察出戰艦之前被人設立了幾個小的障礙,但是這些都被他巧妙的躲避過去了。他猜測這應該是孟鳩做的,但是顯然孟鳩的手法並不多麼高明。他用了幾分鐘就完成了入侵,並且成功的鎖定了琅冬房間裡的那台私人光腦。        


    莫輕凡輕輕點擊了幾個按鍵,自己光腦螢幕上閃動幾下,立刻彈出一個一道影像,顯示出的正是琅冬房間裡的情形。        


    螢幕對著的是一張寬大柔軟的沙發,後面掛著的壁畫十分精美,但是主人顯然沒怎麼在意,隨意的堆放了一些零件在壁畫下面,還有一個組裝了一半的怪模怪樣的通訊器。        


    莫輕凡嘴角輕輕上揚了一點,心情好了許多,他控制著琅冬的光腦上下調整了幾次位置,但是很遺憾,房間的主人此刻並沒有在外面的小會客廳,而這裡擺放的光腦不是帝星最先進的型號,只能笨重的留在原地上下擺動螢幕,無法移動。        


    莫輕凡心裡有點失落,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他控制著琅冬的光腦打開一個文檔,開始給他寫信。信件用的是密碼代語,他們在軍校裡常玩兒的一種小把戲,他這幾天都沒有機會接觸到琅冬跟他說清楚,就在信件裡寫了在之前中等能源星上與老師聯繫的事。        


    信件寫了一半,就聽到那邊有輕微的響動,很快穿著浴袍頂著毛巾的人就出現在了莫輕凡的視線裡,那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因為是站著,只能看到一點尖尖的下巴。男孩走到小客廳裡喝了一杯加冰塊的水,似乎沒有察覺到光腦前的一樣,來回走了幾步,身上松垮垮的浴袍暴露出大半白皙的胸膛,有水珠順著流進衣領裡看起來,男孩也只是隨意擦了一下,反倒是讓衣領更松了幾分。        


    莫輕凡停下手上的動作,不再寫信,反倒是饒有興致地看起男孩接下來的舉動。        


    男孩先去看了堆放在那的一堆半新不舊的器械,彎下腰身的時候沒有計算好浴袍的大小,被拌了一腳,忍不住罵罵咧咧地嘟囔了一句什麼。        


    莫輕凡失笑出聲,他記得琅冬以前也是這樣,他們在軍校念書的時候,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能跟他同一間寢室,那個時候琅冬也是喜歡機械,不過和他喜歡的小器械不同,琅冬對陸戰機甲格外情有獨鍾,每次倒騰完了都弄得一身油污,但是洗完澡又急急忙忙披著浴袍過去擺弄那些寶貝。他記得有時候琅冬蹲在那,他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不經意露出的黑色內褲邊角……        


    螢幕對面那個擺弄器械的男孩似乎對手裡的東西十分著迷,他嫌身上寬大的浴袍礙事一般,撩起來一截,露出的是一截光滑白嫩的大腿,若隱若現的內褲邊緣,也是一如既往的黑色。        


    莫輕凡看著那個男孩的動作忍不住又笑了,這動作他太熟悉了,他跟琅冬一個寢室相處了整整五年軍校時光,那人的一舉一動,他都記在腦中。莫輕凡看著對面那個人,光是這麼看著就不小心看了十分鐘,只覺得對方光是在那埋頭擺弄器械他都可以看上一天,覺得心裡發暖。        


    在礦洞的時候,他有時候會晚上起來好幾次去盯著琅冬看,沒恢復記憶的時候渾渾噩噩,恢復了記憶只擔心這都是自己做的一場美夢,直到琅冬睫毛顫動幾下蘇醒過來,他才有一種心放回肚中徹底踏實了的感覺。        


    似乎被注視著的感覺太過炙熱,擺弄器械的男孩終於回頭看過來,在看到打開的光腦先是愣了下,緊接著就丟開手裡的那些東西走過來,盯著光腦顯示的頁面看起來。        


    莫輕凡知道他在看自己寫了半封的信件,但是他手指頭還是無法寫出剩下的半封,他也在看著對面的男孩,嘴角忍不住上翹,琅冬這麼認真看信的樣子,倒是讓他光明正大的看了個夠,尤其是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認真的時候真的是讓人按耐不住的心動。        


    琅冬很快就看完了半封,眉頭皺起來,這東西肯定是莫輕凡弄來的,但是只寫到跟帝星的老師聯繫,接下來的事情卻是寫了一半沒有了。琅冬找了一下,的確就只有半封,他在那半封信下面寫道:剩下的消息呢?        


    對面飛快地回復了一句:還沒有寫完。        


    琅冬敲出幾個字:你在幹嗎?        


    對面的駭客先生這次回復的非常簡短:看你。        


    莫輕凡看到他寫完這一句之後,螢幕上的男孩兩頰微微發紅,緊跟著耳朵尖也紅了一點,男孩這次停頓了一會,甚至有點不太自在的扯了扯衣領,打出一行字:好了,我們談正事吧,能跟我通話嗎?        


    莫輕凡手指動了幾下,輕聲道:“可以,你想聊什麼?我堅持不了太久,可能只能談十幾分鐘。”這是他能逃避孟鳩搜索的極限,時間再長就會被抓住把柄,不好擺脫。        


    琅冬在那邊摸了摸下巴,已經恢復如常了,道:“談談老師的事情,你找的是柏洛斯中將對吧,你有直接聯繫他的方式?”        


    莫輕凡道:“對,我之前留在軍部情報處的時候,和老師合作過,我可以聯繫上他,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以前上課的時候,老師就挺偏心你的……”琅冬托著下巴,想起柏洛斯老師那副永遠帶著微笑的紳士模樣就有點發怵,他們讀軍校的時候只有柏洛斯的課他是不敢翹課的,不然就等著被一邊抽鞭子一邊背校訓吧。琅冬現在想起來還忍不住一陣皮緊,揉了揉胳膊,有些不是滋味道:“我情報課和審訊課分數比你低,就是他打的分,他一直看不上我。”        


    莫輕凡輕笑出聲,搖頭道:“老師也喜歡你,如果你沒有把他的監控設備拆成零件,他肯定會給你一個好分數。”        


    琅冬撓了臉頰一下,有些訕訕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玩意兒是他的,我沒見過忍不住手癢麼。”咳了一聲,又道:“聯繫方式可靠麼?”        


    莫輕凡道:“聯繫方式沒有問題,不出意外一個禮拜之內就會有回應,我已經安排好了,這個你放心。不會把巴羅薩這些人牽扯進來,我有分寸。”        


    “還有老師那裡,可靠麼?”琅冬低聲道,“其實機甲出事的時候,我就在懷疑軍部裡面有內鬼,我不知道他為誰效力,可能是某一個上等將軍,又或者是那幫想恢復帝國的傢伙?誰知道呢,但是他的目的很明顯,我靠近的那顆小能源星最後被蟲族覆蓋,我想那個人的目的或許是蟲族……”        


    莫輕凡靜靜聽他說著,沉默一會道:“你出事之後,我也曾懷疑過,老師是我的盟友,有他在帝星協助我才能來到獅鷲星座找你。我申請了三年調令,願意來這片星域絞殺蟲族,我是明餌,老師在暗中協助我,協助我查出殺你的真正兇手。”        


    琅冬太陽穴隱隱抽痛,他揉了兩下,眉頭擰的更緊了,“你和老師結盟?”        


    莫輕凡道:“老師沒有任何野心。”        


    琅冬喃喃一句,“沒有野心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柏洛斯老師他在軍部這麼多年,從最年輕的少將到中將,難道他就沒有一點想法要……”        


    “他的嚮導去世了,在去星際旅行的途中遇到了蟲潮,被殺死了,找回來的時候只剩下半具屍體。”莫輕凡平靜道,“老師無法再提升,他在答應和我合作的時候只提出了一個要求,他要我為他殺死一隻蟲族智慧體。”        


    琅冬也是一陣沉默,失去嚮導的哨兵,即便有再高的威望和成就,也無法更進一步了,他們的壽命被限制在70歲,再天才的人物,也終究會變成一捧白骨,追隨他的嚮導永遠沉睡在那一片沉寂的土地中。        


  ☆、第51 名額        


“那聯絡的事,就交給你了。”琅冬沉默了一會道。        


    “好。”        


    ***        


    星際航程漫長而無聊,在戰艦上的人在做好自己本職工作之後,就沒什麼事情做了。        


    而巴羅薩悶在自己房間十幾天之後,終於打開了房門。他帶出一批改良過的武器,裝有橡膠子彈的槍械和一個巴掌大怪模怪樣的鐵盒,把這些分發給三艘戰艦上的人之後,巴羅薩放出了一個堪稱爆炸性的消息——他要在全部人員中選出一位元體能最強大的哨兵,來當他外孫的貼身保鏢。        


    能夠在一位即將要成年的嚮導身邊做這樣的工作,就意味著可以更多時間來接觸嚮導,這可是一個好機會,但是也有人散出消息,巴羅薩這個外孫是一位元被標記了的嚮導。有些野心大的人看上的是巴羅薩的權勢,這個老首領即將下位,那麼在他捨命帶艦隊救回琅冬之後,他身後的這個位置留給誰就說不定了,孟鳩和旯犽已經不是他僅有的人選。        


    巴羅薩在公佈這一條消息之後,緊跟著又公佈了第二個消息——戰艦上的所有人強制性必須參與競爭,為期三天的初選,從現在開始!        


    戰艦上百名哨兵和三百多護衛等人都統一在衣服外裝備上了巴羅薩發放的一個計分器,能夠感受本體受攻擊的三十倍反彈力,等到計數為0的時候,這個人就被判失去了競選資格。巴羅薩在主控艙裡親自監督,絕對保證公平公正性。        


    這簡直就是一場混戰!        


    三艘戰艦上的內部音響同時嗡嗡作響,傳達出大海盜巴羅薩低沉的咆哮:“拿出你們的實力,二號區你們在幹什麼,磨磨唧唧的簡直像個娘們!不要以為可以敷衍,這次淘汰賽最先墊底的二十人統統給老子滾去做一年的維修工!”        


    外面巴羅薩的聲音不間斷的響起,琅冬在房間裡也臉色難看,他起身拿了把匕首,在掌心翻轉一下□□小腿靴子裡,又提了一杆□□,很快地出了門。        


    因為是全員參與的競爭,外面場面實在是有些混亂不堪,好在大家用的都是模擬的橡膠子彈,倒是也沒受什麼傷。        


    琅冬熟練地躲避著人群,他這幾天都已經把戰艦摸的清楚,躲避幾個只知道用蠻力的海盜還是輕而易舉的。他找到一個隱蔽性好的高處,趴伏下身子潛藏起來,手裡的槍械不動聲色地舉起瞄準那些人——砰!砰砰砰!!        


    短暫的寂靜之後,下面場地上傳來一陣罵聲:“混蛋!誰他媽用真槍,瘋了啊!”        


    “嗎的真夠准的,再偏一點老子的褲襠都被你射穿了——”把那個鐵制計分器偷懶直接卡在腰帶那的人膽戰心驚。        


    “上面的人下來,還要不要臉了!想搶嚮導也別使陰招啊!!”有其他哨兵跟著叫囂道。        


    回答他們的是連續四聲槍響,跟之前一樣,又是4個人的計分器報廢。        


    8個。”琅冬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注意到下面一個擁有白尾雨燕的哨兵開始指揮他的量子獸飛上來尋找他,壓低了帽檐滾到一旁的凹槽裡躲避,等雨燕盤旋一周離開之後,毫不戀戰俐落地換了一個位置繼續伏擊。        


    下面的人罵歸罵,躲的也快,他們看出來了上面那個躲著偷襲的傢伙是個高手,光這用槍的準頭就能在戰艦上排的上號。        


    一邊躲避周圍人的偷襲,一邊提防上面人的暗手,實在苦不堪言,有跟了海盜團多年的幾個人忍不住心裡犯嘀咕,這麼高的瞄準率,出手又這麼陰狠的,好像除了孟鳩副團長沒有其他人了啊……但是副團長他自己就是個嚮導啊!副團長身為一個嚮導,竟然還來搶他們這些光棍哨兵的機會,實在是太無恥了啊!!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張苦瓜臉,如果孟鳩副團長出手的話,他們哪兒爭的過,那位可是實力毫不遜色于哨兵的對手。        


    而在醫務區內,孟鳩正安安靜靜的在這裡看書,他的手邊放著一杯熱茶,帶起陣陣白色的霧氣。        


    安澤醫生戰戰兢兢地坐在一旁,時不時偷偷看他一眼,跟孟鳩不小心視線相撞的時候更是嚇得差點碰翻了手邊的茶壺,磕磕巴巴道:“要,要吃水果嗎?這裡有些紅莓果……”        


    孟鳩沖他輕輕笑了一下,道:“謝謝。”        


    安澤醫生起身去內室給他準備紅莓果,孟鳩繼續翻動書頁,很快就聽到外面不斷響起的腳步聲,他略微猶豫一下,還是拿起一件填充了橡皮子彈的槍走出去準備做做樣子,巴羅薩老大有時候是個很固執的老頭,既然說了全員參與競爭,那他也順手打幾槍弄點戰績出來才好。        


    孟鳩離開沒一會,又有兩個人撞進了醫務區,高個子的傢伙扛著一個被長外套包裹起來的男孩進來,他推門進來之後放下對方,很快就扒開那團胡亂裹著的衣服低頭親吻上去,被壓制的一方毫不示弱地抬下巴頂回去,雪白鋒利的牙齒更是反擊似得咬了他一口。        


    莫輕凡沒捨得躲開他的襲擊,不住地撫弄對方的脖頸,安撫貓兒似的滿是寵溺,含糊道:“好好,是我錯了,我不該搶了你的獵物……”        


    琅冬抬頭看著他,他被裹在莫輕凡的寬大外套裡,滿身上下都是這個哨兵強悍的氣味,而他身邊的小蛇獴也在同一時間被蛇形量子獸卷著纏繞起來。        


    琅冬有些喘不過氣,這跟做極限體能訓練根本不一樣,他只要靠近莫輕凡身體就會輕而易舉的被撩撥,略微用手在兩人之間擋開一點距離,啞聲道:“離我遠點,我快喘不過氣了。”        


    莫輕凡淺淡色的眸子看著他,好一會才鬆開他的肩膀,雙臂把他籠罩在自己和牆壁之間,做出了最大讓步。        


    莫輕凡用極大的意志力克制了自己,但是他無法去克制自己量子獸的行動,量子獸是最能表現哨兵內心欲.望的反應,它們都是憑著本能行動的。巨大的蛇形量子獸搖擺了幾下尾巴,它低下頭顱貪婪地看著被自己困在身體中間的小蛇獴,蛇信吞吐幾下,張口將小傢伙含進了嘴中。        


    小蛇獴發出不情願的一聲低叫聲,但是實力的差距讓他無法逃脫,最後也只能在巨蛇的利齒間拼命擠出自己的腦袋,也是一副喘不過氣來隨時要暈倒的表情,只是含著兩汪淚水的樣子看起來更想讓人欺負它。        


    安澤醫生端著紅莓果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兩個人近地幾乎親吻在一起的場面,膽小害羞的醫生先紅了臉,“你你你……你們忙!我進去休息一會,不會出來打攪你們的!”        


    琅冬從莫輕凡臂彎處探出頭來,道:“安澤醫生?麻煩給我一支鎮靜劑。”        


    莫輕凡也抬頭看著安澤,補充道:“一杯水就夠了,謝謝。”        


    琅冬擰眉回看他一眼,道:“一杯水怎麼夠?我現在需要……”        


    “你現在需要的是我,你的專屬哨兵。”莫輕凡低頭親了他額頭,輕柔但堅定道:“你有我就夠了,你不能再拿槍了,你現在有點兒興奮過頭了。我陪你在這裡休息一會,醫生這裡是免戰區,不會有人來打擾。”        


    琅冬還有點不滿,小聲反駁道:“可是一杯水和你,加在一起也不能讓我保持多久的狀態啊,最後期限是3天,我可不想找個比我弱的軟腳蝦當我的副官……我是說,貼身保鏢。”        


    莫輕凡眼神暗了幾分,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琅冬臉可疑地紅了一下,扭開頭不再跟他辯駁什麼了,但是也沒有反對他的提議,儘管那個提議聽起來有幾分挑逗的意味。        


    ——我來幫你緩解體內的躁動。        


    這樣的話,聽起來倒像是某種曖昧的邀約,如果是莫輕凡的話,他不介意他做些什麼過分的事。        


    安澤端了水杯給他們,但是這兩位突然造訪的來客顯然並不想只要這麼一杯水,琅冬握著杯子一口氣喝完清水,抬頭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道:“醫生,裡面沒人吧?暫時借我用一下。”        


    安澤醫生愣了一下,點頭道:“啊,是沒人,你用吧……”        


    莫輕凡對他點頭致謝,緊接著就抱起琅冬走進了內室,剛才一個人說借用,但是進去的卻是兩個人,而且還是曖昧成這樣的兩位,醫生臉上也忍不住跟著變得通紅。        


  ☆、第52 壓制        


醫務室裡面的房間是封閉的,金屬的房門看起來非常牢固。        


    琅冬站在門口後背倚在冰冷的金屬上忍不住打了個顫,他的上衣已經被脫去了,只剩下一件襯衫,而此刻褲子也被鬆鬆垮垮地脫下落在地上,跪在他雙腿之間的更是那位平日裡冷清孤傲的少將大人。        


    琅冬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他揪扯著莫輕凡的頭髮,手指微微發抖。        


    莫輕凡口舌溫柔又有力度,盡可能地為他吞吐著,照顧的十分周全,沒有放過一絲縫隙。        


    琅冬吸了口氣,他身上開始發燙,鼻尖裡滿是莫輕凡的氣味,他知道這是哨兵特殊的資訊素味道,他已經開始渴求自己的哨兵了。        


    “你差不多,就……就……唔!!”琅冬哆嗦了一下,整個後背都彈了一下,再次重重地抵在金屬門上,過了好一會雙眼才重新有了焦距,發出輕微的喘息聲。        


    莫輕凡擦了擦嘴角的白色液體,站起身來看著他,呼吸裡也帶上了幾分急促,他身上的衣衫也皺巴巴地,領口的扣子更是崩開了幾顆,但是此刻莫少將身上再皺的衣衫也比琅冬這樣脫了一半的看起來體面。他湊近了琅冬,親吻他一下,聽著他的喘息,聲音也低啞了幾分:“很久沒做了嗎?好快啊。”        


    琅冬扯過他的衣領,結結實實地親吻上去,含糊道:“少廢話,繼續。”        


    莫輕凡眼神暗了幾分,嚮導的身體火熱,氣味迷人,此刻更是在強烈渴望著他,這讓他的心裡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尤其是對方黑亮的眼神裡帶著以往那種說不出的生機和挑釁,更是讓他把持不住自己,忍不住狠狠地把他的腰扣住了貼向自己,讓對方感受自己的硬度,聲音嘶啞的不像話:“真的要繼續嗎,安澤醫生說你現在的身體還沒有做好準備,你可能承受的了嗎,嗯?琅冬,你能承受得住嗎……”說著,又擠進對方雙腿中間,用力向上頂了頂。        


    琅冬下意識地併攏雙腿,但是也把莫輕凡夾的更緊,耳邊是對方悶哼的聲音。        


    莫輕凡忍耐不住地低頭親吻他,一手勾住他的腰提高幾分,一手分開他的雙腿讓他纏繞在自己腰腹上,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幾乎是咬牙擠出幾個字:“你最好,希望我今天還有一點理智……”        


    琅冬這會兒反倒是放心了,他抱緊莫輕凡的背,把自己頭髮胡亂往後擼了一把,徹底放鬆了身體把自己交出去,輕笑道:“你的理智一向是軍部最好的,少將,金屬門太涼了,能帶我去那邊的床上嗎?我想我們可能需要多一點時間交流……”        


    莫輕凡抱緊他,就用這樣的姿勢抱去了內室的床鋪上,他眼睛裡的顏色隱隱發出金綠色的光芒,瞳孔縮小,像是蛇瞳一般。        


    門外的安澤醫生是個普通人,他沒有靈敏的五感,也沒有出眾的精神力,對金屬門裡面的事無從覺察,但是那兩個人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曖昧,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紅著臉拿出一罐空氣稀釋劑在周圍噴了一下。這是給嚮導準備的,尤其是結合期的嚮導,只要是尚未完全沾染自己哨兵的味道,那些嚮導身上散發的氣味都會讓外面的哨兵瘋狂。        


    基因配比超過60%就會有哨兵感應到對方,哨兵對嚮導的渴求是異常強烈的,要是氣味散發出去,足以引起混亂。        


    如同安澤醫生所想的那樣,內室裡的那兩位進去之後12個小時內都沒有出來,期間只有那位哨兵出來跟他要了一些水和食物,又匆匆折返回去了。        


    12個小時之後,哨兵穿戴整齊的出走來,傾身對他行了一禮道:“麻煩醫生照顧他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安澤醫生離得他很近,雖然對方身上並沒有什麼可疑的氣味,但他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因為對方的脖子上被咬了一個非常深的牙印,那一圈牙印幾乎見血,露在衣領外一半,顯然他那位嚮導也是狂野派的。安澤醫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點了點頭道:“好,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他。”        


    莫輕凡笑了一下,提起門口的那杆木倉,很快就走了出去。他的競爭還沒有結束,剩下一天的時間足夠他解決外面那些跟他爭搶嚮導的對手。        


    安澤醫生想了想,斷了一杯水進去給琅冬,不管他是巴羅薩老大的外孫也好,還是一個小嚮導也好,此刻都應該受到一點照顧,聽說結合後的嚮導體內水分也會流失很多,這個時候應該是口渴的吧?        


    金屬門打開之後,裡面的空氣十分清新,沒有留下什麼殘餘的氣味,顯然對方已經用空氣稀釋劑處理過了,也開了通氣孔來驅散了味道。        


    房間裡並沒有安澤醫生想像的那種亂七八糟的畫面,除了床單被揪扯下來團在一邊表示被拋棄了,其餘的似乎沒有什麼變化。而床鋪上的男孩此刻蓋著薄毯正睡的香甜,身上的衣服穿戴的規規矩矩,襯衣的扣子只在領口松了一顆,露出一點空隙讓他感到舒適,其餘的全都系上,毯子更是蓋到了腳背處,只露出一點白皙瘦削的腳趾尖。        


    安澤把水杯小心放在一旁的櫃子上,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心裡稍稍松了一口氣。對方應該是個溫柔的人吧,所以才琅冬才被照顧的這麼好,他是海盜團的隨行醫生,聽過也見過不少哨兵征服嚮導的事,這樣溫柔有禮的哨兵簡直太難得了,即便沒有出血,一時興奮在嚮導身上留下斑駁瘀痕的可是不少。        


    安澤出去之後,琅冬閉合的眼睛慢慢睜開一絲縫隙,他現在腰酸疼的翻身都困難,從腰部往下……不,應該是從胸口往下全部都是莫輕凡留下的印子。他深吸了口氣,慢慢挪了一下位置,小心不把自己暴露在薄毯外面,莫輕凡剛才一時激動把他衣服撕裂了,他這會兒身上除了一件襯衫別無他物。        


    後頸處的疼痛過去,只剩下酸脹,一跳一跳的在散發著熱度。        


    琅冬摸了一下,擰了眉頭又鬆開,莫輕凡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但是也做的差不多了。大概是因為這次肢體接觸的時間多,他們第二次的精神結合比之前更強烈,更牢固。        


    還能再撐一段時間,莫輕凡在等他的結合熱到來,這個人的溫柔和固執幾乎是同等的,不過這樣也好,他還可以趁這段時間來提高自己的精神力,這樣在結合的時候他也可以給莫輕凡帶來一些好處。        


    琅冬松了口氣,慢慢閉上酸澀的眼睛開始休息,房間裡莫輕凡留下的氣息雖然很淡,但還能聞到一些,這讓他感到安心。        


  ☆、第53 綜合考驗(補完)        


琅冬身體不適,中途退出競賽,莫輕凡在剩下的兩天裡成績不錯,除了返祖能力沒有展現出來,其餘的本事沒有特意藏著捏著,得分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        


    巴羅薩顯然也知道琅冬消失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情,琅冬從醫療室出來之後就被巴羅薩親自接走,帶在了身邊,這會兒正陪巴羅薩一起看監控裡的畫面。        


    十數塊螢幕虛空浮在那裡,巴羅薩坐在主位上半抬著眼睛看著眼前的格鬥場景,這裡面有在努力爭取的,也有在敷衍的,但是都沒有那個叫莫輕凡的男人出色。        


    巴羅薩盯著螢幕上莫輕凡的身影,微微擰起眉頭,他跟軍部打交道不算少,對莫輕凡的格鬥技能敏感的覺察出了一些問題。        


    琅冬裹著一條毛毯坐在旁邊,手裡捧著一杯熱茶正在喝著,頭髮有點亂,顯然剛才在監控室睡了一覺。巴羅薩把他接過來之後,沒有讓他離開身邊半步,吃飯睡覺也在這,保護欲十分強烈,不過琅冬自己也想留下來看看這些人的底細,順便瞧瞧莫輕凡的表現,倒是對此沒有異議。        


    “這個人是軍人出身。”巴羅薩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兩下,冷硬的金屬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他緩聲問了琅冬道,“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這個人,是小能源星上的駐軍?”        


    琅冬裹了裹毯子,帶著幾分鼻音道:“誰,莫輕凡嗎?”        


    巴羅薩摸了下鼻尖,不太痛快的“嗯”了一聲,他就是看不慣那個臭小子,尤其是捷足先登這件事上,第一次他不在外孫身邊臨時弄上些氣味也就算了,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了幾回,一想到就窩火。        


    琅冬倒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順著巴羅薩的視線看了螢幕裡的莫輕凡一眼,道:“嗯,他是軍人,身手還不錯。”        


    巴羅薩道:“是駐軍?”        


    琅冬點了點頭。當初他蘇醒所在的那個小能源星上也有哨兵駐軍,現在那裡已經被蟲族佔據吞噬,剩下僅存的那些人又中途離開根本無從查起,也不怕巴羅薩去找證人。        


    巴羅薩盯著螢幕還在看著,眉頭並沒有鬆開,“你認識他多久了?這個人體能很好,而且控制力非常優秀,你看他出拳的速度和力量,基本上沒有浪費一點兒……他受過正統教育,而且時間不短。我不是一般駐軍,我接觸過那些草包,他們不可能有他這樣的能耐。”        


    琅冬唔了一聲,含糊道:“他家裡都是軍人,之前犯了一些錯,被調遣過來的。”        


    那顆小能源星較荒蕪,駐軍並不多,並不是所有哨兵都願意來這樣沒有油水又沒有提升前途的地方來的,如果是因為得罪了什麼人被發配到這種地方,倒是情有可原。        


    琅冬這麼說的原因,也是為了莫輕凡身份曝光做打算,他如今這個殼子是和巴羅薩脫離不了關係的,留在這裡做些關於蟲族的調查也好。但是莫輕凡不同,莫輕凡的身份擺在那,回到帝星起到的作用會更大。        


    巴羅薩眉頭略微鬆開了些,但還是帶著些疑慮,他能夠看出莫輕凡的軍人出身,而他手下也不缺這種軍人出身的傢伙,莫輕凡除了長相俊美、能打了一點,其餘的並沒有可疑的問題。        


    這次競賽與其說是他出的難題,不如說是他給莫輕凡的一次考驗。        


    巴羅薩盯著螢幕看著,手指不耐煩的在椅子扶手上敲擊著,他基本上已經認可了琅冬和莫輕凡的關係,現在要看的是這個年輕人是否足夠出色,是否是足夠值得信任的。        


    一個人可以隱瞞很多,但是他的作戰方式無法隱瞞,這個足夠可以看出是否值得巴羅薩把唯一的外孫託付出去。        


    琅冬捧著茶喝了一會,眼睛大部分時候會盯在莫輕凡身上,大概是做過幾次精神結合的緣故,莫輕凡現在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琅冬身邊的小蛇獴站起身來,兩隻小爪子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也在努力的看著螢幕,烏溜溜的眼睛滾動幾下,搖頭晃腦的跟著琅冬一起看。        


    巴羅薩看了琅冬那邊一眼,不悅地哼了一聲,他身旁的獾獸邁步走了過去,張大了帶有鋒利牙齒的嘴巴,叼住小蛇獴的脖子把它帶走了。        


    琅冬有點不適應地扭頭看了一下,小蛇獴很少離開他身邊五米的範圍,這個小傢伙對他依賴性很強,這麼被帶離開讓他心裡有一種古怪的空虛感。        


    巴羅薩沖他道:“沒事,讓獾帶它去下面玩玩,它需要成長。”        


    琅冬點了點頭,還是在看著它們離開的方向,很微妙的感覺,他雖然看不到小蛇獴的身影,但是放佛又能通過小蛇獴的眼睛觀察到遠處的情形,例如現在,它正跟在獾獸身邊攻擊落單的哨兵。獾獸身形勇猛,往往一沖過去就幾巴掌抽翻對方哨兵的量子獸,它們現在就幹掉了一隻狼形量子獸,正在解決另外一隻豹子。        


    獾獸體型很大,衝擊力也強悍,尤其是悍不畏死的模樣很是讓對方無法招架,而小蛇獴的初次戰鬥也在努力模仿著獾獸,不過那點兒力氣看起來更像是撓癢癢,狐假虎威的做派倒是不錯的。        


    琅冬扶著額頭,有點哭笑不得。        


    巴羅薩倒是咧嘴笑了,瞧著還算滿意,他看了琅冬道:“它跟在獾身邊能學到很多,以後會是一個出色的戰士,我們家族的量子獸,生來就是戰士。”大概是想起琅冬是個嚮導,很快又補充了一句,“你外婆的量子獸和你的一樣,她是個嚮導,但是很多哨兵都打不過她。你不要覺得自己柔弱,在戰場上,嚮導也能發揮作用……”        


    琅冬點點頭,在聯邦軍部裡,他們也會派遣一定數量的嚮導隨軍,戰爭需要的時間多,而很多哨兵得不到精神紓解往往會發瘋,陷入自己的癔症裡。這種時候,隨軍嚮導就變成了勝負的關鍵,他們起到的作用,跟醫療隊一樣,已經是一種職業了。        


    “我們跟軍部那些雜碎可不一樣,哈,那些傢伙,根本不會派遣嚮導到前線上去,他們把嚮導向娘們兒一樣圈養起來,那是嚮導嗎,那只是一群聽話的綿羊,什麼玩意兒!”巴羅薩不屑道。        


    軍部已經修改了這種規定,而且您說的是一百多年前的舊時代吧……琅冬在心裡這麼說著,但是又不能跟巴羅薩辯解,只能捧起水杯默默喝了一口茶。        


    巴羅薩一邊津津有味的看著螢幕,一邊撇嘴道:“聽說現在嚮導越來越少了,聯邦那些傢伙們為了節約資源,還弄出了什麼明碼標價,一個嚮導賣多少錢……”        


    琅冬一口茶噴了出來,連咳了好幾聲,“沒、沒這回事吧?我是說,我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說法,買賣嚮導的事聯邦法律是不允許的。”        


    巴羅薩拍了拍外孫的肩膀,發現這個瘦巴巴的小嚮導沒有事才放心的收回手,道:“你沒有我瞭解聯邦,瞭解軍部那些狗娘養的,嗎的,當初打了多少架,不過說起來有個人打的確實還不錯,跟你的名字有點像,也叫琅……琅什麼的。”        


    琅冬低頭看著茶杯不再接話,琅家打過星際海盜的太多,但是打的最狠的不是他就是他小叔琅千邱,巴羅薩罵的肯定就是他們。        


    “對,叫琅千邱!幹他娘,這傢伙打掉我最好的一架戰艦,廢了好大勁兒才搶來啊!”巴羅薩一臉的肉疼,臉上肌肉忍不住抽動了幾下,“軍部那些龜兒子每次都很小心,到他這就胡亂開炮,嗎的!”        


    琅冬嘴角小幅度地上揚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表情,他小叔琅千邱是一個特別狠的人,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做事極端,但失誤率是最少的,但凡他做的事情就沒有失手過,可謂常勝將軍。但是這個常勝將軍在軍部也不是特別被看重,因為他通常做的只考慮最終結果,往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這也讓他在各個星際海盜中烙下不可磨滅的威名,往往他出征,海盜就聞風喪膽的出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小叔琅千邱和巴羅薩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個是有勇有謀悍不畏死,一個是大膽果決拼上性命,都是手黑心黑的一類傢伙。        


    說話的功夫,戰艦上的比鬥結果已經到了最後的一刻。        


    莫輕凡在幹掉孟鳩之後,巴羅薩所在的這艘戰艦上只剩下了他一個,而另外一艘戰艦上也只剩下了旯犽一人。        


    兩個人的身影浮現在最前方,在虛擬螢幕上放大成等身大小。莫輕凡的衣服上有些小的擦傷痕跡,旯犽則要狼狽的多,卷起來的一截衣袖上還有水漬,顯然是躲避的時候弄到的。        


    巴羅薩看莫輕凡的時候這才帶上了幾分滿意,但是很快又把這點溫和的神色收了起來,打開戰艦的主頻通訊器清了清喉嚨,道:“咳咳,現在剩下的兩個得分最高的人,接受下一個任務。”        


    莫輕凡神色平靜,而螢幕裡的旯犽則有些暴躁起來,顯然他也不知道巴羅薩會玩兒這麼一手,剛想說什麼就被巴羅薩手疾眼快地切掉了語音來源,禁了聲。        


    巴羅薩道:“你們兩個,各自領一架飛行器,帶上十二個人,去最近的小能源星上收集五萬能量點的物品,礦石、藥草、機械材料半成品……隨便什麼都行,自己收集或者去搶,在最短的時間內返回。戰艦不會等你們,也不會接應,再見面的時候就是在家裡了,都給我膽子放大點兒,帶回些好貨吧!”        


    這次航行沒有提到補給,也沒有規定具體時間,只給了一張航行圖和航行必備的幾個人手,顯然是一項十分苛刻的綜合考驗。        


  ☆、第54 迦納星        


巴羅薩放開旯犽的語音來源,那邊立刻連珠炮似的傳來一大串話:“……考慮一下別人的意見好嗎!當初說好了只比一場,要不是強制性加入競賽我才不願意來啊!老大你能聽見嗎,喂,老大你判我出局好不好?!當初我就輸給那傢伙,他已經贏了一次,勝利者就是他吧!我雖然沒用,但是認輸的勇氣還是有的,老大你能不能聽見啊喂?!”        


    巴羅薩切斷旯犽的聲音,放大了幾分音量道:“我會在駐地等著你們回來,給你們三個小時的時間準備,戰艦上所有人員隨便你們選。”        


    旯犽捏著耳機還在碎碎不停念叨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很快哼了一聲,臭著一張臉走了。        


    莫輕凡虛擬螢幕上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筆挺,淺色的雙眸看起來非常溫和,他站在那只有簡短的一句話:“等我回來。”他在那注視著視頻儀器,這樣看來,倒像是在注視著對面的某一個人,緊接著做了一個簡短的手勢,很快也離開了。        


    巴羅薩有些好奇的比了下那個古怪的手勢,扭頭問琅冬道:“這是什麼意思?那個臭小子是不是在罵我?”        


    琅冬耳朵有點發燙,含糊道:“不是,只是說再見。”        


    巴羅薩有點不信,但是琅冬裹著毯子表示想睡覺不想聊天了,他也只能悻悻地摸了下鼻尖,不再追問了。        


    琅冬把毯子蒙在頭上,臉也有些發燙起來,莫輕凡那個手勢的確是再見的意思,但是卻不能隨意比劃出來的。這手勢不是軍部裡常用的暗語,而是帝星那些宴會上跟夫人小姐們*的曖昧暗語,小姐們會搖扇子示意自己愛慕哪個男士,而對方也會打出這樣的手勢表示自己依依不捨。        


    當初他們一起進入社交圈,這些還是他教給莫輕凡的,沒想到會有一天被用到自己身上。琅冬揉了鼻尖一下,他記得當初他第一次給莫輕凡做示範的時候,那傢伙臉上的薄紅一直蔓延到耳畔,那雙眼睛直愣愣的都不知道該看哪裡,回想起來還挺有趣。        


    可能那個時候莫輕凡的心思,就跟他現在一樣吧?喜歡,非常喜歡,迫切想得到對方的回應,願意做任何傻乎乎的事情。        


    琅冬把毯子蒙在頭上,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嘴角又忍不住上揚起來。        


    莫輕凡和旯犽帶人很快離開了,莫輕凡挑選的隊伍中規中矩,機械師和機甲操作技師都帶了幾人,甚至還帶了一名共感者身份的醫護。而旯犽仗著巴羅薩說“可以隨意挑選”,第一個挑選的指名要了孟鳩跟隨,另外又要了幾個機甲操作的好手。        


    巴羅薩臉色難看,孟鳩是他手下一員大將,有些時候負責的許可權甚至比旯犽還要大一些,他真沒想到旯犽敢開口要這位隨行。        


    孟鳩起初有點驚訝,但是走的挺從容,還帶了幾本書留著路上看。        


    巴羅薩終於忍不住發飆了,接通了旯犽的通訊器怒吼道:“你這個兔崽子,還有什麼你不敢要的,你竟然敢帶走我的副團長……!!”        


    旯犽揉了下被震得發疼的耳鼓,嘟囔道:“我本來想讓您跟我一起去的啊,咱們幹一單就回來了,我這不是不敢麼。”        


    “滾!!”        


    琅冬的通訊器也響了幾聲,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就聽見了莫輕凡的聲音,帶著點輕笑道:“這邊條件還不錯,還提供給我一個通訊器,不過航行過遠也無法傳輸訊號,到時候希望還能聯繫到你。”        


    琅冬手指抵著耳朵,把耳機塞進裡面一點,仿佛這樣可以聽的更清楚些,“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莫輕凡道:“好。”        


    ****        


    兩位競爭者離開之後,巴羅薩也放開了對琅冬的管制,讓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大約是怕琅冬一個人孤單,還特意把安澤派過來住在琅冬隔壁。        


    接下來的航程也變得簡單枯燥起來,琅冬除了跟著巴羅薩學習機械零件的拼裝,就是由安澤帶著去練習室做體能訓練。        


    機械零件的拼裝還好,這個並不需要特別考驗力氣,如果精神力強的人反而還會起到輔助作用,琅冬做起來的時候,發現同樣的一件機械他比之前用的速度要快,他的準確率也在提升,而且還在不斷提升,這得益於他的精神力在不斷提高。        


    而另一項體能訓練則完全繼承了巴羅薩風格的教育,完全的野蠻粗暴風格訓練模式,要不是有安澤醫生在旁邊照顧,第一天就差點趴在重力訓練室出不來。        


    安澤看他滿頭大汗,給他拿了毛巾擦拭,有些擔心道:“要不我們把重力調小一點,你畢竟是個嚮導,這個數值是給哨兵訓練用的……”        


    琅冬胡亂擦了一把臉,甩了甩汗濕的頭髮,目光直直地道:“不用,這是三等哨兵用的數值,我可以。”        


    安澤還想再勸他,但是琅冬已經自己撐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再進去了。訓練室半透明的封閉門慢慢合攏,裡面那個少年看起來更加瘦弱,站直了挺著脊背的樣子也越發的倔強。        


    巴羅薩和琅冬顯然對“嚮導”這個詞有一些別的見解,巴羅薩在外征戰多年,拿著嚮導當哨兵用習慣了,他們這種亡命徒從來不收留無用之人,他對待琅冬跟自己手下的海盜沒有什麼區別,甚至要更加苛刻。而琅冬也從未把自己定義在嚮導這一類中,在適應了定量訓練之後,就開始逐步實行極限訓練,他也在努力讓自己有活下去的資本。        


    巴羅薩在努力試探琅冬的極限,出乎意料的,他發現琅冬每天都能給他帶來驚喜。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小嚮導,內在的韌勁兒比大部分哨兵還要出色。        


    琅冬這具殼子可能弱了點,但是殼子裡裝的卻是成年軍人堅韌的靈魂,再加上他一直也沒拿自己當嚮導,雖然體能遠遠不及以前一等哨兵的時候,但是也在穩步提高,這樣也多了一些保命的希望。        


    在琅冬逐漸適應了三等哨兵的訓練,開始逐步過渡到二等哨兵訓練課程表的時候,終於到了航行的目的地,巴羅薩的老家——迦納星。        


  ☆、第55 商船        


遠離迦納星的星辰深處,兩架小型飛船正在向著同一個方向迅速前行。但是很快,其中一架帶鬼頭蜘蛛標記的飛船就偏離了航道,向著另一個方向加速航行,背離而去。        


    旯犽在駕駛室有些焦躁不安,但是在對上旁邊孟鳩的視線的時候,又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去,忍不住抱怨道:“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跟老大做事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出去立刻就改變航線的啊……”        


    孟鳩坐在一旁安靜的看他的書,寬大舒適的皮椅顯得他的身體瘦弱但並不瘦小,他沒有哨兵那樣強壯的身軀,但是高挑的身形依舊是風采迷人,翻了幾頁書才若無其事道:“不太一樣,跟老大出去的時候安全係數要高很多。”        


    旯犽眯了眯眼睛,“你什麼意思?!”        


    孟鳩有些驚訝的抬起頭,笑道:“你應該能聽懂吧,抱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安全感,我需要在最大限度內保證自己的安全。”        


    旯犽罵道:“見他媽的鬼,我就不信,前面難道還有幾十支飛行器的軍隊等著不成?”        


    孟鳩翻了一頁書,慢吞吞道:“唔,我的量子獸也說不清楚,你知道,哀鳲它擅長的是精神力搜查,這是一種感覺,它告訴我如果繼續直線航行會遇到一些比較強大的力量,這個力量有可能是人力,也有可能是自然力,我們只有一架飛行器總要找個安全的路線才好……”        


    孟鳩這麼說著的時候,停落在他肩膀上的那只灰色不起眼的哀鳲鳥正在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羽毛,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灰色雀鳥態度傲慢,整理好自己的羽毛之後也只是在孟鳩肩上來回走動幾步,很快歪著頭把視線轉向外面浩瀚的星空。        


    旯犽身側體型碩大的白額高腳蜘蛛陰沉沉地看著那只灰色雀鳥,屈起的前肢上的絨毛抖動,像是憤怒前的預兆,但又像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撲上去捕獵對方,它在憤怒著,但是也在極度興奮著。        


    灰色雀鳥警惕地看向蜘蛛,往後退了兩步,蜘蛛卻是向前緩慢移動,貪婪又專注地盯著它不放。        


    旯犽猛的站起身來,胸口猛烈起伏幾下,扶著孟鳩的椅背俯下身看著他,眼睛裡的光芒都銳利起來,“那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呢?你也一感知到危險就立刻改變航線嗎,嗯?!”        


    孟鳩被震地後仰在皮椅中,聽到他這麼說臉色一時也難看起來,抬頭看著旯犽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旯犽盯著他不放,繼續追問道:“說啊,你跟我哥一起出任務的時候,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嗎?我哥那個人比我還固執,還蠻不講理吧?他有聽你的吩咐嗎,有完全順從你的心意去改變航道嗎?當初我哥和你一起遇到星際風暴的時候,你們選的航線……”        


    孟鳩低聲呵斥道:“旯犽!”        


    旯犽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鼻翼微微翕動:“是你們一起選的嗎,還是說,他在途中標記了你,所以讓你喪失了一個嚮導最基本的判斷力?!”        


    “你閉嘴!!”孟鳩手掌握住皮椅扶手,指節用力到發白,臉上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似的猛地抽搐了幾下,“你給我閉嘴,看在他已經死了的份上,求你別說了。”        


    旯犽嘴角挑起一點,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啊,原來你也知道他已經死了嗎,你每天看著安澤醫生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在看著他呢。對著一個複製人每天在監控室看上幾個小時,也真實夠噁心的。”        


    孟鳩啞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旯犽嘲諷道:“我說,要時時刻刻保護這麼一個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傢伙,你也很辛苦吧?你看著安澤的時候,想的是誰?除了那張臉以外,你在他身上有看到我哥的一點影子嗎?你要守著這個複製人到什麼時候!”        


    “一輩子!!”孟鳩的眼睛裡帶出幾分血絲,他手指因為痛苦蜷縮起來,嘴唇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旯犽罵了一聲髒話,看著眼前這個人內心那股怒火簡直燒地他要動拳頭,但是看著孟鳩那張臉又下不去手,抬腿踹了皮椅一腳,陰沉著臉出去了。        


    孟鳩縮在皮椅上半天沒有動作,旯犽剛才的動作並沒有傷到他,是他自己陷在裡面走不出來。        


    當年那次星際風暴,如果不是安澤駕駛機甲拼死帶他逃脫,恐怕他也死在了風暴裡。他因為安澤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也跟死了差不多。        


    安澤為救他而死,失去精神伴侶的痛苦讓他差點精神崩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安澤留下的dna樣本製作了一個複製人,雖然那個複製人的性格和行事方法都與以前的安澤截然不同,他們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但是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去觀察他。        


    安澤醫生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哨兵安澤,沒有了那股張狂也沒有了那股瘋勁兒,醫生跟絕大多數複製人一樣,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        


    孟鳩對醫生的感覺很微妙,最初的時候,他的確是抱有很大希望,但是現在的安澤醫生只是他的一個朋友,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他每次撐不住的時候,就去看看醫生,告訴自己那個人已經再也不存在了。        


    然後他就這樣挺過失去哨兵的劇痛,一天天活下去。        


    他活的還不錯,至少現在是這樣。        


    孟鳩喉結滾動幾下,伸手握緊手裡的書,一遍遍這樣告訴自己。        


    走廊外面,旯犽正換了一套作戰裝開始往外走,他一邊走一邊扣緊了袖扣,吩咐道:“把si-5機甲準備好,配置重型武器。”        


    一旁的人愣了下,道:“前面那艘商船是中型的,上面配置了鐳射炮,重型武器會影響速度,您一個人恐怕……”        


    “我要親自‘捕獵’,”旯犽舔了下唇,“你們做好接受準備就可以了。”        


    旁邊的人立刻跟著興奮起來,錘了一下右胸胸口,道:“是!”        


    而與此同時,從一開始就保持直線航行的那架飛行器,正緩緩地停留在星空之中。在它斜對面有兩支隊伍正在對峙。        


    其中一支是五六架飛行器組成的小隊,已經陸續有十幾架戰鬥機甲彈射出來,不停的騷擾對方的商船隊伍,從對方如此老練的手法看來,顯然也並非善類。飛行器上做了掩蓋,無法看出他們的圖騰來歷,但是騷擾商船試圖搶劫的架勢,足以看出這也是一批星際打劫戶。        


    而那一隊商船,在被騷擾的第一時間就集結起來,組成一個“品”字形狀的陣勢,攻守相助,看起來也不像一般的商船。        


    莫輕凡只有一架飛行器,他的到來並沒有讓雙方有任何反應,莫輕凡也識趣的停留在遠遠的一旁觀望。他起初盯著兩邊,很快就把視線更多的集中在了商船那邊,那裡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無論從攻擊手法和防守的力度,都太過熟悉了。        


    莫輕凡看著那邊,微微皺起了眉頭,奇怪,這個像是……軍部的作風?        


  ☆、第56 “肥羊”(補充完畢)        


商船看起來火力要弱上許多,真正交戰起來的時候吃了些虧,被步步緊逼,退回到一處蜷縮起來。        


    而打劫的那幾架飛行器雖然看起來囂張,其實還是十分小心的,他們已經把商船看成了自己囊中之物,包圍起這些肥羊之後主攻火力也減少了許多,以保證最大限度的從中得到利潤。這些商船本身也是可以售賣的,即便拖不走,拆掉最主要的核心設備也能得到不少聯邦幣。        


    莫輕凡一直靜靜看著,沒有下令插手,更沒有下令撤離。        


    駕駛室中坐在一旁的人帶著些疑惑,但是莫輕凡身上那種高等哨兵的氣息帶著絕對的壓迫力,讓他無法反抗,那是一種對強者與生俱來的服從。駕駛室十分安靜,沒有人出聲,甚至連呼吸都被客氣減輕了幾分,被莫輕凡挑來的這些海盜可不是什麼規矩的傢伙,但是現在卻在偷偷看著莫輕凡的臉色,戰戰兢兢的如同被馴服的小綿羊一般。        


    他們在紅鬍子海盜團實力也不差,有些甚至還是刺頭,但是在這裡也說不出為什麼就有些腿肚子發軟。長期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直覺告訴他們還是老老實實聽話的好,他們這麼感覺的,也這麼小心翼翼的做著。        


    眼前的形勢對商船非常不利,那數架飛行器逼近商船,把它們包圍起來,用重型量子炮炸毀了商船的尾翼,逼迫商船打開自己的艙門進行對接。        


    商船的艙門緩緩打開,很快就有幾架機甲入侵進去,後面幾艘商船也打開了艙門,那數架飛行器也如法炮製,落了機甲上去,逐步侵入。        


    而就在一切都進行順利,飛行器也開始緩慢對接上去的時候,異變忽然出現了。        


    商船屹立不動,而那數架飛行器卻開始想要拼命撤離,它們其中有三架已經對接上無法移動,而另外那兩三架卻倉皇逃命,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駛離商船五十米以外,仿佛這裡被人工劃出了一個無形的能量罩,緊緊限制著那些飛行器讓它們出不去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坐在一旁副手位置的人忽然驚叫出聲,“那些商船裝備了什麼鬼東西!”        


    “不是武器,是磁場。”莫輕凡嘴角揚起一點,很快又變回古井無波的一張俊臉,解釋道:“偽電荷磁場,與周圍磁場相斥相吸,加倍發揮了局部磁場的力量。商船上有粒子儀,難怪他們要聚集在一起,恐怕不止一台。”        


    “什麼?”旁邊的海盜們聽的雲裡霧裡,他們手上的武器有限,高級貨更是只有上面幾個頭目才有,對這種軍部大規模作戰時武器根本就沒聽說過,只是聽莫輕凡這麼說臉上就露出幾分忌憚來。        


    莫輕凡又道:“不過偽電荷磁場有時限,並不能保持太長時間。”        


    眾人臉色這才緩和了許多,如果現在商船都安裝這麼兇殘的玩意兒他們以後可怎麼混才好。副手位置那個人還是心有餘悸,道:“那幾架飛行器怎麼還不攻擊?限制住了地方,他們攻擊不是更有利嗎……”        


    “閉嘴吧你,看清楚再說!”旁邊的人小心看了莫輕凡的臉色,咬牙小聲道,“你沒看到嗎,那些飛行器能正常駕駛都成問題了,哪兒還能攻擊!”        


    副手仔細看了,果然發現那幾架飛行器無法正常飛行,恐怕現在連維持機器的正常運轉都不能了,磁場的力量不只是限制,還有混亂。他看著安靜停在那的幾艘商船,輕輕呼出一口氣,幸虧商船上沒什麼重型武器還不至於……        


    正這麼想著,對面的商船也開始有了動作。        


    前面一艘商船維持不動,而它尾翼後方兩艘商船則緩緩遊走出來,用船身抵住已經銜接在第一艘商船側腹位置的飛行器,用緩慢而又沉重的步調一點點碾壓過去,完全靠著自身重量將那架飛行撞在自己與第一艘商船之間,金屬船體碰撞迸出耀眼的電光,滋滋啦啦地電流閃過,把那架飛行器壓扁了些許,尾翼也折損了。        


    商船沒有停止這樣瘋狂的舉動,它們像是早就籌謀好的,撞毀了第一架飛行器之後,緊接著是對第二架、第三架……商船控制的非常好,船身損傷超過30%立刻就換下一艘繼續,直至把那幾架飛行器碾壓成一堆金屬廢料。        


    莫輕凡安靜的看著,思索這樣自毀傾向的戰役屬於哪位將軍手下的戰鬥風格。        


    而他身旁的那些海盜已經忍不住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著去看眼前這驚人的一幕,他們臉色難看的要命,從來沒有見過羊吃狼的,可是今天,這些往日的“肥羊”商船愣是給他們上了一課。        


    商船幹掉了那些試圖入侵的強盜,船身上也是傷痕累累,只安靜的停在那裡。        


    它們沒有動作,在黑峻峻的星空中停止不前,殘破的船身上帶著一股森然冷意。這一瞬,它們不像是商船,倒是帶出幾分軍艦的氣勢,不過僅僅是數艘殘破且毫無重型武器的商船,卻讓人感到龐然大物一般的壓迫感        


    商船不動,莫輕凡的飛行器也沒有動作。        


    但是莫輕凡這邊的人已經被嚇破了膽子,不少人想要離開,也有人瞄了一眼對面的商船,但是在看到那些被撞得殘破的船身時,心裡忍不住對它們肅然起敬,再也無法把它們同平時的商船一樣看待了。        


    莫輕凡指揮人打出一串聯絡碼,試圖跟前方的商船聯繫。        


    負責聯絡的人也不是專業的,莫輕凡挑的都是戰鬥力強悍的打手,這些人使用戰鬥機甲是把好手,縮在飛行器裡做這些工作卻是有些笨拙。莫輕凡嘴裡說出幾個代碼,那人就磕磕絆絆的輸入進去,跟對方聯絡。        


    副座上的人聽著微微皺了下眉頭,這跟他往常聽到的有些不同,眼中帶起一絲疑惑,但是很快就又被眼前的商船吸引回來,那些商船竟然開始調整船首,對準了他們的方向。        


    飛行器上的人鬧騰起來,原本就不服氣莫輕凡的人也掙脫開他的氣息壓制,說了幾句。被莫輕凡挑出來做副手的那個人也是欲言又止,等莫輕凡接連發了三次聯絡碼之後,忍不住小聲道:“隊長,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他的量子獸是一隻雨燕,非常機靈的鳥雀,對危險也有一定的感知力。        


    莫輕凡盯著前面,道:“繼續聯絡。”        


    第五次聯絡之後,對方終於有了反應。        


    商船沒有移動,依舊對準了飛行器所在的方向,只在為首的那艘商船打開了自己的艙門,它似乎接收到了他們的聯絡碼,允許莫輕凡他們一行人進入。        


    飛行器上的其他人有些惶恐,紛紛道:“隊長,別去!那船太詭異了,或許是什麼戰艦偽造的!”        


    “對,也有可能是‘毒龍’那幫人使的詭計,咱們家老大和那陰險的玩意兒可不止一次有過節了!”        


    “那什麼磁場還在吧?我們去了會不會也跟剛才那些人一樣絞碎……?”        


    莫輕凡手指在指揮臺上輕輕敲了兩下,做了決定道:“不會,偽磁場的時效已經過了。”旁邊的人還要說什麼,莫輕凡打斷他道,“開過去,準備對接。”        


    其他人還要開口說話,副手上坐著的那個帶雨燕量子獸的年輕人一咬牙,啟動飛行器按照莫輕凡說的開了過去。        


    對接十分順利,等進入之後莫輕凡帶了七八人換了一身裝備登入商船,身側兩人扛著重型武器,而隊尾的一人已經換了半機械戰甲,戰甲足足有兩米多高,頂部還懸掛著兩枚火箭炮,隨時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商船裡的人也在第一時間迎接了他們,比起莫輕凡一行人的全副武裝,對方顯得有誠意的多,十七八個綁著繃帶的年輕士兵,以及為首一個拄著拐杖單腳蹦過來的軍官,他們身上只帶了鐳射槍,但是連保險都沒有打開。        


    兩方人馬愣在了當地,彼此都是一臉複雜的神色。        


    巴羅薩手下這幫海盜沒有想到剛才那麼霸氣的商船,這會兒竟然就傻乎乎的讓他們登陸了,而且對方還沒有一點的防備。莫輕凡那位副手放出雨燕觀察了一圈,確定沒有危險之後,已經開始懷疑對面那幫傷兵是不是傻子了。        


    而站在對面的那些士兵心情更加複雜,抿著唇角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此刻的糾結,對面站著的是莫少將沒錯吧?雖然少將把頭髮染黑了,但是旁邊那樣碩大兇狠的帝王蛇跟著,誰能冒充啊?!少將怎麼會跟一幫看起來窮凶極惡的星際海盜在一起,而且似乎還是他們頭目的樣子……不,最主要的是,剛才少將您敲擊發出的聯絡碼明明告訴我們“打開艙門做好迎接”,少將您讓我們迎接的是一幫星際海盜嗎少將!!        


    “給你們半個小時,還請你們配合我的工作,交出五萬聯邦幣或者五萬能量點的物品,礦石、藥物、機械材料半成品都可以。”莫輕凡站在那裡想了下,轉頭問旁邊的副手道,“是這麼說沒錯吧?”        


    副手神色古怪,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是這樣,不過隊長你可以不用加敬詞。”        


  ☆、第57 舊部來投        


商船上一群傷兵,看起來戰鬥力很弱,星際海盜們也就不跟他們客氣,很快就收繳了傷兵們手裡的武器。這些士兵雖然一開始有些錯愕,但很快還是順從的舉手投降了,他們看著為首的莫輕凡,臉上的表情非常糾結。        


    莫輕凡讓人控制了這一艘商船,他們帶來的人太少,想要吃掉這整支商船隊伍實在是困難,因此只先繳獲了主商船。船上的物資足夠五萬能量點,因此他也不著急再往前趕路,而是選擇留在原地做物資規整,盡可能的把值錢的東西收攏到自己所在的商船上來。        


    跟他一起來的海盜紛紛行動起來,而莫輕凡則是留在了控制室內,叫了剛才為首的那名軍官進來談話。        


    莫輕凡身邊還跟著一個海盜,他是莫輕凡指定的副手,雨燕量子獸停在他肩膀上,正警惕的聽著莫輕凡和那個軍官的對話。星際海盜一般看不出真實年齡,他瞧著不過二十幾歲的模樣,實際可能比這個大一些,他來的時候,身份可不止是莫輕凡的副官,同時還接到了巴羅薩的指令,此刻跟隨在莫輕凡的身邊同時也是監視他,看看這個外來人員是否值得真正信任。        


    副手豎起耳朵來仔細聽著,他聽在耳中的聲音很清晰,但是語調很緩慢,像是在某種空曠的空間裡無線放大一樣,帶著一些回音,這讓他逐漸開始有些頭腦發暈起來。很快,他就呆立在那裡沒有了動作,像是一尊雕像,而他肩上的雨燕則還是警惕地盯著前方空無一物的座椅處,仿佛那裡還有人在談話一般。        


    站在莫輕凡身邊那個受傷的軍官雙眼漆黑一片,整個瞳仁幾乎沒有一點白色,在他耳畔一隻同樣渾身漆黑的蝴蝶扇了扇翅膀,很快隱藏在他髮絲間。他轉動了一下視線,那雙純黑色眼睛對準了莫輕凡,行了一個禮道:“少將,屬下黑邑,第五軍團參謀官,受命於琅冬少帥!”        


    莫輕凡在面對這個軍官的時候神情放鬆了許多,他記得這個人,他和琅冬私交不錯,對琅冬手下的參謀官也記得清楚,這個名叫黑邑的人的確是跟在琅冬身邊多年,量子獸是夢魘蝶,能短暫麻痹人的神經並且替換記憶,非常實用的技能。他盯著黑邑手臂上的傷,道:“你們不在獅鷲星座附近駐守,怎麼找到這裡來?還有,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軍官黑邑一雙漆黑瞳仁裡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但是臉頰上的肌肉卻是急速抽動了幾下,聲音發澀道:“不只是屬下,後方七艘船上攜帶的並不是物資,是琅少將七個護衛團的士兵,均有輕傷。”        


    莫輕凡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道:“怎麼回事?”        


    “自從琅少將遇險之後,我們就一刻沒有放棄尋找,但是三個月之前發生了一些意外,屬下這才帶了護衛團偽裝成商船繼續航行。”他說的淡薄,但是其中的驚險卻是十足的,不光是軍部的圍剿,甚至還有來自外界的耗損。“因為沒有軍部的文書,所以我們走的都是非常規星圖,前段時間因在星際航行中遇到了隕石流,船身受到了一些衝擊,喪失火力。”        


    莫輕凡起身在控制室內走了一圈,手指在冰涼的金屬操作臺上敲了兩下,對旁邊裹著繃帶的軍官道:“非常規星圖,軍艦改裝的商船,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隱形漆只能暫時改變船的模樣,時間久了遲早會被人發現。”        


    旁邊一雙黑瞳的軍官苦笑道:“少將,我們是在逃難,有這些已經是很難得了。”        


    “逃難?”莫輕凡皺眉,他身邊的巨蛇量子獸也直立起來,三角形的頭顱擺動幾下,一雙綠金色的蛇瞳冷冷盯住了對面的軍官。        


    黑邑被莫輕凡身邊的巨蛇量子獸壓迫的有些喘不過氣,艱難地維持黑瞳,啞聲道:“莫少將您、您一定很久沒有得到過外界消息了吧?當初琅少遇難,緊接著聯邦數個能源星遭遇了蟲巢襲擊,聯邦帝星裡據說還出現了被蟲族控制的寄生人……這一切都是在琅少遇難的獅鷲星座開始爆發的,並且琅家被調查出兩百年前在獅鷲星座的一些兵力佈置,都是碰巧在蟲族進攻的最薄弱地帶,而琅少將則被軍部認定為——蟲族奸細。”        


    莫輕凡盯著黑邑胸前看了一眼,那裡並沒有徽章,只是普通制服的樣式。他身旁的巨蛇煩躁不安地甩動尾巴,暴躁起來。        


    黑邑艱難道:“琅老爺子在軍部據理力爭,但是被打壓的厲害,琅家其他成員被扣留在帝星,接受審訊。軍部下令讓第二軍團的人將我們收編,但是屬下不認為琅少會為蟲族做事,這才鋌而走險……”        


    軍部分為四家,各家都有一個上等將軍,同時也是家族裡武力值最為厲害的那一位。一共十二個軍團,第一軍團到第三軍團屬於莫家,而第四軍團到第六軍團則隸屬於琅家。莫輕凡因為是返祖哨兵,從進化開始那一日就是家族裡最為強大的存在,以你為在授予少將軍銜的時候就分得了裝備最為優良的第一軍團,第二、三軍團分別為其他莫姓的將軍。而琅冬則負責第五軍團,同樣四、六軍團歸琅家其他將軍所有。        


    琅家的少將出了意外,竟然把原本的軍團分派給其他家族吞併……聯邦大總統下得一手左右互搏的好棋。        


    黑瞳軍官繼續道:“琅千邱中將期間在外巡查,因此並沒有停留在帝星,中將他、他帶了第四軍團的艦隊直接去了獅鷲星座,並發信回帝星說他要查明這件事的真相。總統閣下並不接受中將帶兵私自離開的舉動,琅中將現在是被整個星系通緝的罪犯,罪名是……叛國。”        


    莫輕凡面容發冷,瞳孔微微凝結成一條直線,這樣極端的做法果然是那位能做的出來的。        


  ☆、第58 隔離罩        


不管有意無意,琅家如今都變成了第一個被開刀的,家族兵力四分五裂,連核心成員也無法保護。        


    琅冬戰死,琅千邱“叛國”,其餘人被關押在帝星……        


    琅家舊部這些人能走到這裡也是九死一生,能遇到莫輕凡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就看這位莫少將如何選擇。畢竟他們的琅冬少將已經戰“死”,莫少將顧及舊情,但也要考慮自己的將來。        


    帝星幾大家族亂了,少了一個,原先勉強維持的平衡自然也土崩瓦解,這個時候的人心最是不易看清。        


    黑邑一雙空洞的眼睛看向莫輕凡的方向,等他下達指令。        


    莫輕凡看著外面的星河戰艦一時擰起眉頭,但是也只是很短的時間,他就下了決定:“帶上這些星際海盜,啟程前往獅鷲星座,接應琅千邱中將。”        


    黑邑瞳孔中快速閃過一抹烏亮光芒,緊接著抬手對莫輕凡打了一個軍禮,顫聲道:“是!”        


    數月後,迦納星上。        


    琅冬在這顆被星際海盜佔領的小星球上適應的還不錯,但是這也只是僅限於食物和一些日常供給。        


    他在這裡受巴羅薩庇護,拿到的東西自然是從外公的份例裡出的,吃用都是最好,住的地方倒是跟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也分到了一所單獨的房子。        


    巴羅薩老大帶回一個嚮導,還是一個看起來漂亮精神的小傢伙,這讓一幫單身海盜十分感興趣,但是很快他們就聞到了這個剛剛成年的小傢伙身上帶著另外一個強大哨兵的氣味。雖然味道在最初的幾天很強烈,讓不少人不敢靠近,但是半個月之後,那種屬於嚮導的甜美氣味兒又開始慢慢的擴散開來。        


    這表示琅冬和他的那位哨兵並沒有進行最後的結合,精神結合雖然也能留下一點標記,但是對剛剛成年的嚮導來說,遮掩力度還是不夠的。        


    琅冬這幾天十分煩躁,每次鍛煉都不能盡興,他在室內進行重力鍛煉的時候,旁邊圍觀的人簡直要塞滿整個訓練室,如果不是重力訓練是封閉的,他簡直要被那一陣一陣撲面而來的各種哨兵的氣味給弄的暴起打人。        


    琅冬坐在封閉的訓練室裡透過隔離罩去看外面,半透明的材質無法阻斷外面炙熱的視線,甚至有人明目張膽地在沖他這裡揮舞雙手。        


    小蛇獴半個身子蜷縮在琅冬脖子上的圍巾裡,它身上的絨毛已經炸了起來,在量子獸的高緯度空間裡,它被各種各樣的量子獸圍觀著,有比它大的黑熊、狼獾,也有比它小上許多的螞蟻——但是即使是螞蟻,也是如拳頭大小一般的子彈蟻,那一層烏黑結實的硬甲,以及粗壯有力的下顎獠牙,實力不容小窺。        


    好在這些哨兵們的量子獸都還算規矩,沒有胡亂靠近,只是在遠距離地試探小蛇獴的氣味,難得的規矩。        


    琅冬把汗濕的頭髮往後擼了一把,擰著眉頭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隔離罩外的人立刻往後退了半步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但是在琅冬接下來舉著瓶子喝水的時候,那些哨兵又目不轉睛地盯著,不少人順著那張小臉轉移到來回滾動的纖細喉結上,忍不住跟著大口吞咽了下。        


    周圍的氣味愈加複雜,這讓琅冬有些不敢隨意離開隔離罩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一堆哨兵圍在隔離罩內不敢裡去,他怕自己身上的氣味引來更多的騷亂,也對自己現在這個身體沒有半分把握。剛成年的嚮導實在太弱了些,再加上莫輕凡那個傢伙留下的印記已經快要散光了,要是這個時候有人占他便宜怎麼辦?!        


    想到莫輕凡那個平日裡溫和,但是遇到極端事會暴走的性子,琅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既然出不去,他索性就待在隔離罩裡等待救援。        


    巴羅薩果然很快就來了,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外孫,平時不想嬌慣是一回事,但是外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打開隔離罩,扛著小外孫離開的時候,巴羅薩一邊呲牙露出兇悍模樣,一邊帶著點自豪大聲呵斥道:“都他媽給老子滾遠點!這是老子的心肝寶貝兒,誰敢碰一下,看老子不活剝了他的皮!”        


    琅冬在巴羅薩肩上被顛地胃部抽搐,強忍著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是他身上的小蛇獴在見到巴羅薩的第一瞬間,立刻就拽了起來,甚至跳到巴羅薩頭頂上,炸起了全部的絨毛,呲牙叫了幾聲。它做出的兇悍模樣還有幾分像巴羅薩的獾獸,但是露著一口白牙的絨毛團子體現的效果確實大打折扣,完全沒有半分威脅,看起來更像是小東西在模仿大人惡作劇一般。        


    琅少將以前的量子獸是只虎獸,就算狐假虎威,也從來沒敢想過自己會只那只仗勢欺人的“狐狸”。        


    小蛇獴在巴羅薩身上略停頓片刻,親昵一下,立刻又返回了琅冬身邊。        


    琅冬覺得丟臉,在蛇獴靠近的時候,一把抓住它塞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巴羅薩帶著琅冬去找了醫生安澤,他還是不放心小外孫的情況,他當年也是有過嚮導的,他的伴侶當初擁有的也是蛇獴量子獸,但是她並沒有這樣頻繁的壓抑不住身體裡的資訊素。        


    “你的身體出現了一點問題,你……的力量好像在增加,我不敢確定,因為很少有嚮導在成年之後還會這樣。”安澤做了一個檢查,有些不能理解得皺起眉頭,但是很快他又有些遲疑的否定了自己的觀點,“當然你現在只是剛成年,不穩定也是正常的,而且你也不是正常進化。”        


    琅冬之前身體被“嚮導之石”催化的事情,只有巴羅薩和少數幾個心腹知道。        


    巴羅薩有些憂心,道:“有什麼方法可以壓制?”        


    “把他的哨兵找來,或者給他幾支抑制劑……”        


    “抑制劑對身體有副作用,”巴羅薩不贊同道,“他的哨兵暫時離開不能回來,還有沒有其他方法?”        


    安澤有些無奈道:“沒有了,這是天性,除了他自己的哨兵,只有抑制劑能夠幫他。老大,就算你現在在給他找一個哨兵,但是也要比之前那個更強大才行,而且就算只是精神結合,解除契合的過程也是很痛苦的,琅冬身體現在還不夠強壯,我不敢確定他是不是能熬過去。”        


    巴羅薩還未開口,琅冬就已經打斷他道:“給我抑制劑吧,沒有人比我的哨兵更強大。”        


    巴羅薩有點不是滋味,雖然他基於不忍心讓小外孫受苦,基本上算是認可了莫輕凡,但還是忍不住道:“你就那麼看好他?我可不覺得那個小子有什麼厲害。”切,那種蛇形量子獸他不知道撕碎了多少條。        


    琅冬抬頭笑了下,道:“他當然不能和外公你比,但是他會變成最強的,畢竟是我選中的哨兵不是嗎。”        


    這話狂妄,但是卻正好對極了巴羅薩的胃口,一時對莫輕凡的態度也有了不少轉變,由“有空就要揍一頓練練手”變成了“一定要揍到他變強為止”,巴羅薩在心裡已經開始給莫輕凡準備下訓練計畫了。        


    琅冬服用了抑制劑,因為身體的原因訓練計畫做出了改變,甚至一個月後都不敢再做一些激烈的活動。抑制劑的作用開始減退,他只要稍微出一點汗,那種屬於嚮導的氣味就能引來不少人窺探。        


    巴羅薩給他找來幾個共感者試圖幫助他,但是這些共感者畢竟不是嚮導,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幫助,反而在剛成年的小嚮導的氣味薰陶引導下,又進入了新一輪的發情熱,只能匆忙將那幾個共感者送回原來的地方。        


    巴羅薩又給琅冬找了幾支高純度抑制劑,一連喝掉幾支珍貴藥劑,琅冬的情況總算是抑制住了。        


    巴羅薩在這期間煩躁的厲害,雙手揪扯著鬍子大把大把地往下拽,抑制劑對身體不好,但是他的小外孫實在沒有辦法,如果這些也控制不住的話,只能把這可憐的小傢伙關在隔離罩裡讓他自己熬過這段時間了。他這裡很久沒有嚮導,除了孟鳩,實在想不出另外的人可以教給琅冬一些屬於小嚮導的常識。        


    就在巴羅薩苦惱地開始準備密閉隔離罩的時候,旯犽和孟鳩的飛船回來了。        


    巴羅薩幾乎是在飛船降落的一瞬間立刻就把孟鳩給帶走了,連旯犽帶回來的戰利品都沒有功夫看一眼,孟鳩雖然疲憊,但是精神狀態還可以,在被巴羅薩帶入琅冬的房間的時候,金屬門剛一打開,就感受到了嚮導的氣味,帶著微甜的屬於嚮導的獨特資訊素味道,而且比起第一次見到琅冬的時候,那種氣味有了全新的變化。        


    孟鳩愣了下,道:“老大,他……他又進化了?”        


  ☆、第59 因由        


巴羅薩聽到孟鳩的話也愣住了,吃驚地看了看琅冬,但是從哨兵的五感裡他無法感受到那樣細微的變化,道:“又進化……是什麼意思?琅冬已經是嚮導了,怎麼還會進化?”        


    孟鳩神色不明,他同樣是嚮導,加上肩膀上的哀鳲量子獸,能感知的東西比尋常人多一些,琅冬給他的感覺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強大了許多,不,不止是第一次見面,是從見到琅冬開始,這個人就在不斷地成長,速度很慢,但是卻未停止過,實在是進步的可怕。        


    “他現在這樣有點不對勁,醫生來看過了嗎,身體有沒有什麼異常?”孟鳩解開袖扣,卷起襯衫袖子上前幾步,眉頭擰得死緊。“就算是因為嚮導之石,也不應該這樣的啊……”        


    巴羅薩對想起之前飛船上自爆的那個女孩,他沒記錯的話,那個人也是用了嚮導之石吧?老頭眉頭擰了起來,擔心地上前幾步,但是房間裡相對封閉,哨兵的氣味已經讓剛進階的嚮導有些排斥起來。        


    琅冬攥緊了拳頭,勉力忍耐,“外公,你還是先出去吧。”        


    在這種時期,即便是和這具身體有血緣關係的人也沒有辦法靠近,強大的哨兵的氣味實在是太過有侵略性,讓待在房間裡的嚮導無意識地顯露出幾分抗拒。        


    巴羅薩停下腳步,目光複雜地看了琅冬一眼,扭頭叮囑進入房間的孟鳩道:“他身體還沒調理好,你多照顧著些,我去查查那塊破石頭。”        


    孟鳩點了點頭,對於嚮導之石他也有諸多疑惑,蟲族的突然出現,以及飛船上那個女孩用嚮導之石進化的過程,都讓他心有餘悸,這個石頭實在是透著些邪門。        


    房間裡只剩下孟鳩,在對上和自己屬性一樣的嚮導之後,琅冬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一點,他神態疲憊,嘴唇乾裂,看起來已經有些時候沒有喝水進食了。        


    孟鳩端了一些食物給他,琅冬吃不下,但是也盡可能的吞咽了一些下去。        


    孟鳩不是醫生,而身為醫生的安澤只能治療普通人的傷,對哨兵和嚮導精神上的治療沒有任何辦法,孟鳩陪在琅冬身邊,只能盡可能的幫他熬過去。        


    琅冬昏昏沉沉的又睡了幾天,情況時好時壞。好的是他身體高熱不斷,但是並沒有出現結--熱,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哨兵不在身邊,也還能撐過去;壞處是,琅冬的身體產生了排異反應。        


    跟之前在飛船上的那個女孩一樣,琅冬的身體也被嚮導之石的力量一遍遍地沖刷,不斷進化自身的精神力的同時,他的身體卻跟不上精神力的進化了。就像是一個裝滿了酒的木桶,酒水在變得越來越多,但是木桶的容積卻是固定的,琅冬渾身滾燙,神智也漸漸變得不清醒起來。        


    他模模糊糊的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著什麼,似乎是孟鳩和外公,又好像是還有其他的人,很多人在他身邊,但是他卻感受不到……        


    他只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和精神力在分離,很乾脆俐落地剝離開,精神力凝聚成一小團藍色的幽光,不過石子大小,但是卻是他的立身之處。琅冬對那個藍色的微亮光芒有著一些親近之感,他能操控那個力量,像是這就是他自己的身體一樣,透過這個藍光慢慢把自己的精神力發散出去,讓他“看”到了一些東西。        


    不再是像操控那具身體的時候一樣,能感受到哨兵的灼熱以及嚮導的存在,透過藍色光芒他看到的是很奇怪的幾個人。        


    力量非常弱小,但是卻和他一樣,不,是和他現在能感應到的能量一樣,如果可以用顏色來形容,那些人身上的能量波動也是幽藍色的。        


    ……是蟲族!        


    琅冬隱約猜到了什麼,他自身的那一小團幽藍色的光芒猛烈一震,快要不穩定地散開一般。        


    這樣劇烈的能量波動下,被琅冬感應到的那幾處微弱的藍色光芒也停止了活動,做出了一點探試,但是他們的力量似乎太弱,並沒有找到琅冬所在的位置,只是在附近的區域內移動幾下,就慢慢恢復到之前的機械動作上去了。        


    琅冬心神大亂,他能感覺到這裡有蟲族,不是人,也不是之前飛船上那個被嚮導之石改變的人類女孩,而是完完全全的異類——和他現在的能量波動一樣的異類,那麼他是不是也變成了蟲族?不,不對,之前他的機甲自爆,跟蟲族一起消亡的時候,他還是人類啊,他還記得自己臨死前鋪天蓋地襲來的蟲子。        


    那麼,他戰死,而他身後還有未死的蟲族的話,他應該是被更高級的蟲族吞噬了?身體,或者能量,被更高級的蟲族吞噬了,然後蟲族去了這具身體原主人所在的小星球繁衍,在那個礦洞裡因為一些原因,吞噬他的蟲子成了“養料”,它的腦核內出現了一小片藍色碎石——嚮導之石,也就是他精神力依附所在。        


    琅冬渾身疼痛,但是不是像第一次那樣渴求哨兵,而是能斷斷續續接收到一些別的訊號。        


    ——吃,吃掉這些能量,要進化。        


    ——人類,不能吃人類,現在還不可以。        


    ——要等待,要等待王的指令……        


    斷斷續續的訊號不停的傳來,更多的還是一同席捲而來的饑餓感,琅冬雖然不受那種訊號的影響,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那些蟲子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微弱,但是那種想要吞噬掉周圍血肉的強烈欲-望,以及被所謂“王”約束住的可怕感覺,不能越雷池一步,來自靈魂深處被控制的滋味實在是不太好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琅冬只覺得自己漂浮了很久,離開了身體,一團精神體漂浮在那裡,而自己的歸宿是一小塊細小如米粒的幽藍光芒的石頭。        


    琅冬甚至在最後的時候,又感應到這裡還有其他的幾絲跟自己同樣的精神力,他想向外探查的時候,卻疲憊無力摔落下來,一陣失重感,讓自己又從新回到身體裡,清醒過來。        


    再度恢復神智,卻緊跟著恢復呼吸之後嗆咳起來,手臂撐著讓自己盡力攀著玻璃壁半站起來,露出一點呼吸的空隙,耳邊傳來的是帶著驚喜的聲音。        


    “老大,老大琅冬醒了!他終於醒了!!”        


  ☆、笫60 歸來        


琅冬掙扎著坐起身,瞳孔的焦距好半天才勉強對準,對於自己之前那種感覺還是有些心悸。他的量子獸蛇獴蹦上來不住地貼著他蹭著,細小的動作裡有些惶恐不安,但還是討好的舔了舔他的手心。        


    巴羅薩先是驚喜的上前兩步,很快又轉身跑了出去,“我去叫醫生過來!孟鳩,你幫我守著他!”        


    孟鳩走過去,坐在琅冬身邊問道:“身體好點了沒有?你的能量波動倒是平緩下來了,要不要喝水?你已經昏迷很久了。”        


    琅冬點了點頭,聽到孟鳩這麼說才感覺到自己喉嚨裡沙啞乾涸,幾乎說不成話。        


    等到喝完水,琅冬才感覺到舒服了一些,他喉結滾動幾下,擰著眉頭道:“我昏迷之後,你一直留在這的嗎?”        


    孟鳩點了點頭,道:“是的,這裡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高級嚮導,不過我也沒幫上你什麼忙,你是自己扛過來的。”琅冬的意志力比孟鳩想像中的要好上許多,這也讓孟鳩對他另眼相看,言語中多了幾分近親。        


    琅冬眉頭依舊皺著,道:“你,有沒有什麼感覺?”        


    “感覺?”孟鳩愣了下,道:“我沒有任何感覺,如果你說的是嚮導的結--熱的話,很抱歉我的哨兵已經死了很多年,暫時沒有感覺到……”        


    “不是,是一種很特別的能量波動,不是哨兵也不是嚮導,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那是什麼?你是不是因為之前的沉睡,出現了些幻覺?我倒是有聽說過使用嚮導之石強行提高的人,會因為能量暴走而產生一些副作用。”孟鳩眼睛裡露出幾分擔憂,道:“我不知道你當初使用了多少嚮導之石,或許跟你用的分量有關,你先不要想那麼多,等下醫生來了檢查一下身體,再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琅冬點了點頭,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只對孟鳩說出了部分實情,另外關於蟲族的猜測並沒有說,他並沒有在孟鳩身上感覺到蟲族的波動,但是這個時候他除了莫輕凡以外再沒有完全信任的人。        


    蟲族的事,還要再觀察一下。        


    琅冬這麼想著,精神力下意識地散發出去,但是不過擴張到房間以外的些許地方就感覺到一陣刺痛,顯然是使用過度了。他閉了閉眼睛,強壓下腦中那陣疼痛,臉上也跟著露出些疲倦神色來。        


    孟鳩對他這種情況有些束手無策,哨兵的精神力混亂他們可以梳理,但是琅冬是個跟他一樣的嚮導,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幫他。        


    琅冬也發現了自己和孟鳩的不同,孟鳩身上的精神力很純粹,並沒有和他一般是帶著碎石的幽藍色。想到碎石的由來,琅冬一時間眸色變深了些許,勉強笑道:“我沒事了,只是精神力疲勞,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孟鳩等了一會,見他緩和過來,這才松了口氣。又起身去拿了一盤水果來,一邊坐在他床邊用刀子切開,一邊詢問道:“你的哨兵是叫莫輕凡吧?你這樣的情況最好讓哨兵陪在你身邊,對你有些幫助。”他把水果塊遞給琅冬,又笑了下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剛結合的哨兵會離開這麼久,通常他們都會像小狗一樣圍著嚮導打轉。”        


    琅冬揉了下眉心,唔了一聲,沒附和。他以前也被嚮導的氣味迷惑過,那種香甜的氣息的確很讓人沉迷其中,如果不是莫輕凡那個人黑著一張臉站出來煞風景,或許他那個時候也已經標記了一個嚮導吧?畢竟相容度在90%以上的嚮導很少見了啊。        


    “真是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哨兵和嚮導,哨兵走的乾脆俐落,留下的嚮導也神經粗壯的不像話……”孟鳩搖了搖頭,歎氣道,“你上輩子肯定是個哨兵。”        


    琅冬聽見他說也跟著笑了,摸了鼻子一下,道:“還真有可能。”        


    琅冬吃了塊水果,問起孟鳩他們出任務的事,自然而然也得知莫輕凡還沒有回來的消息,吃水果的動作略微頓了一下,很快又叉了另一塊繼續吃了。難得與外界聯繫的機會,如果換成自己的話,恐怕也會利用這次機會多聯繫一些人獲得些情報,更何況是莫輕凡。        


    孟鳩誤會他,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哨兵,道:“你別想那麼多,你在這裡,他肯定會回來。”        


    琅冬嘴角揚起一點,笑道:“你真是,比我對他還有信心啊。”        


    孟鳩正色道:“我只是對哨兵和嚮導之間的精神牽引有足夠的信心,好了,現在你最好把衣服扣子全部扣好,我感覺到有哨兵在靠近……”        


    琅冬的感應比他還要準確一些,或者說他對自己哨兵的氣味更為敏銳,掀開被子赤腳走下來,剛到門口就感覺到心跳砰砰加快,打開門的一瞬間果然看到了逆光中那個熟悉的人影,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就被人攔腰抱了起來,炙熱的呼吸噴在頸間,還有那聲低沉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道:“我回來了。”        


    留在臉頰上的親吻很輕,琅冬沒等他離開就伸手勾住莫輕凡的脖子,主動地親了回去。        


    莫輕凡訝異了一下,但是很快也反應過來,一雙眸子裡含笑,帶著寵溺給足了回應,比起戀愛的炙熱,倒是更像是在哄著小戀人的模樣,溫馨極了。        


    跟在後面進來的巴羅薩看到這樣的情形,忍不住擰起了眉頭,一張臉黑了幾分,大聲咳嗽了下,道:“琅冬身體剛好,不能見風,快進去!安澤,安澤醫生怎麼還沒過來,快給老子跑過來看病!!”        


    巴羅薩對莫輕凡原本已經有幾分接受,但是他小外孫剛生了一場大病,而哨兵卻不在身邊,這又讓巴羅薩忍不住在心裡有些不滿起來。        


    安澤醫生跑的氣喘吁吁,他是普通人,跟在兩個一等哨兵身後奔跑已經是很努力了,更別說他還提著個碩大的醫藥箱。孟鳩上前迎了幾步,把醫藥箱接過來幫了安澤一把,動作熟練的如同做過千百次,低聲道:“把額頭上的汗擦一下,共感者沒有辦法靠近琅冬,等會我幫你做副手。”        


  ☆、第61 軍需官        


安澤連忙道謝,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巴羅薩又不滿地嚷嚷起來:“快啊,快給病人檢查!他之前昏迷了那麼久,你檢查的仔細些。”        


    孟鳩肩上的灰色雀鳥不滿地嘀嘀咕咕,歪著腦袋去看巴羅薩身邊的獾獸。半人高的獾獸則呲牙咧嘴,一副老大不爽的模樣,橘黃色偌大的獸瞳卻是盯著莫輕凡的量子獸不放,甚至還會偶爾對著完全看不到它的安澤叫上幾句,眼神輕蔑,顯然這就是在遷怒了。        


    孟鳩揉了鼻尖下,低聲嘟囔了一句。        


    莫輕凡抱著琅冬回房間去,放下他讓安澤醫生給他做詳細檢查。        


    琅冬抓緊了他的手指,讓他低頭,額頭緊貼著他的,哨兵和嚮導的感官緊密相連,一時間傳遞了無數記憶片段和資訊過去。琅冬身體太弱,莫輕凡接受的資訊較多,只略微觸碰額頭一下,就分開了。        


    琅冬臉色有些蒼白,雖然只是部分記憶片段,但他還是看到了鋪天蓋地的赤甲蟲以及熟悉的軍服徽章,再看向莫輕凡的眼神中忍不住就多了些擔憂,道:“你……受傷了沒有?”        


    莫輕凡臉色更加柔和起來,琅冬說的第一個字是“你”而不是“他們”,這對於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他笑著揉了琅冬腦袋一把,安慰道:“一切比你想的要順利很多,我也沒事,你放心,一會我就來接你。”        


    琅冬這才松了口氣,也沖他笑了一下。        


    巴羅薩跟在他們身後,等琅冬進入檢查倉的時候,他才沉下臉對莫輕凡道:“你給我出來,我有話要問你!”之前是擔心外孫的身體,現在是該問問這個哨兵數月未歸的理由了。        


    莫輕凡看向他,神色也凝重起來,道:“我也有事要跟您彙報。”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孟鳩,道:“最好帶上副團長一起去看一下,我不是嚮導,對那些東西不是很確定,或許副團長和他的量子獸能更清楚的感應到那個東西是什麼。”        


    孟鳩安撫了一下有些不安的量子獸,大步跟著走了出去。        


    莫輕凡的飛船剛降落不多時,還沒有好好整理,就那麼破破爛爛的停在原地。飛船上傷痕斑駁,這樣的飛船別說帶回來一點物資了,就連原本帶去的人也是死傷慘重。除了莫輕凡受了點輕傷以外,只剩下兩個活人。        


    說他們活著,也不是完全正確的。        


    飛船帶回來的兩個人神情木訥,眼神發直,兩個人此時正坐在飛船封閉起來的副駕駛艙裡操作著已經壞掉的機械——就像是這艘飛船還在航行中一般,一遍遍的緩慢重複著動作,機械但是沒有一絲偏差的動作,整個場景看起來詭異極了。        


    巴羅薩瞳孔收縮,並沒有上前查看,他五感靈敏,眼前這些“人”身上帶著蟲子的臭味兒,已經不能隱藏住了。        


    孟鳩微微直起背脊,不動聲色擰起眉頭,站在他肩頭的哀鳩渾身絨毛豎起,在走進飛船的那一刻起就盯緊了那兩個“人”的方向,這個時候甚至低聲報警一般鳴叫了一聲!        


    巴羅薩瞳孔圓睜,倒吸一口氣:“你們這是遇上了什麼東西……?!”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只是去臨近的小行星上去試試運氣,那裡的港口還是有不少商船。”莫輕凡隱瞞了部分實情,把和琅千邱中將聯絡的部分去掉,只說了他們之後在港口的遭遇。        


    港口的商船艦隊規模不小,從中挑選一隻落單的肥羊也是星際海盜們常做的事,但是詭異的是商船上那些人動作緩慢,即便是反抗的時候,張開嘴巴也聽不到他們在嘶喊什麼,都在無聲反抗。整個場面太過詭異,謹慎起見,只能全部做了處理。        


    這裡的處理,顯然是做了清尾工作,沒有留下活口。        


    而事實上,莫輕凡在和琅千邱聯繫上之後,才特意選擇了那艘運輸飛船,琅千邱情報準確,那些人確實有部分已經被寄生蠕蟲侵入神經。在清洗寄生人商船的過程中,原本的那些星際海盜因為擅自行動,數人被寄生,體力好的那兩個就堅持到現在變成莫輕凡帶回來的那兩個神志不清的傀儡,而其餘的人或是當場或是途中支撐不住,已經爆體而亡。        


    “我們取得了部分物資,很抱歉因我治下不嚴,其中有一盒寶石被他們擅自拿去分了,那裡面有幾顆嚮導之石。”莫輕凡停頓了一下,道:“幾天後他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情況嚴重的不得已做出了一些處理,最後只剩下這兩個人……”        


    巴羅薩一隻眼睛眯起來,一隻手從腰間掏出一把鐳射槍指著莫輕凡,道:“你的話我只信一半,飛船外面的傷痕不是遇到炮彈造成的,上面蟲子留下的痕跡那麼深,顯然不是遇到了一隻,應該是蟲潮。而你,帶著十幾個人,遇到蟲潮還有命回來,實在太可疑了,你能回來一定是有什麼人幫助了你,而能在蟲潮中救下這麼一艘小飛船的顯然只有軍方……”        


    孟鳩臉色驟變,也舉起鐳射槍對準了莫輕凡的頭部,“你是軍部的人?!”        


    莫輕凡不動聲色站在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淡淡道:“琅冬遇險那天,我就不是了,我只追隨他一個人。”        


    這是哨兵對嚮導發下的誓言,即便只是精神結合,兩個人的聯繫也是緊密不可分割,沒有了彼此,不論是哨兵還是嚮導,兩個人都會受到巨大的精神創傷,嚴重的甚至會失去意識不再醒來。        


    莫輕凡說的堅定,他心裡也確實是這樣想的,琅冬機甲遇難的那一天,他就抱著必死之心了,能再遇到琅冬,自然直追隨他一個人。帝星的一切對他來說,遠遠沒有這個人重要。而巴羅薩聽到耳中,卻是想到了之前在獅鷲星座那個小行星上的蟲潮,那個時候莫輕凡在礦洞裡暫時標記了琅冬,這個哨兵現在會說這樣的話,也合乎情理。        


    巴羅薩冷哼一聲,手裡的鐳射槍沒有放下,而是向前一步抵在了莫輕凡的腦袋上,“哢吧”一聲打開了保險,“說清楚,你到底是誰?軍部什麼職位,這次出去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敢耍花招,老子斃了你。”        


    “路上的確遇到了蟲潮,但是規模不大,大部分由一個偽裝成商隊的軍艦解決掉了,而剩下的那些蟲子也潰散開,沒有在集結攻擊飛船。那些人是帝星琅家的人,因為身份特殊,救了我和其餘幾艘小飛船就離開了。您大概還不知道,獅鷲星座是琅家負責鎮守,而蟲族在獅鷲星座的入侵,琅家大部分人都獲罪被囚禁在帝星,只有琅千邱中將帶艦隊離開,聯邦政府已經開始追捕琅中將,罪名是叛國。”莫輕凡沒有遲疑,把在路上想好的說了出來,說到最後關於自己的時候,臉上甚至帶上了一點輕鬆,“而我是帝星琅家第五艦隊後勤負責人琅·莫輕凡。”        


    他想這麼說,已經想了很久了。如果不是礙於身份,他早就想去給琅冬當軍需官了,而今天巴羅薩既然問了,他也回答的十分坦蕩,眼神沒有絲毫閃躲。        


    巴羅薩盯著他不放,而他身邊的獾獸也是呲牙咧嘴,反倒是莫輕凡和他的蛇形量子獸沒什麼反應,那條白蛇甚至還自傲地吐了吐蛇信,透著油然而生的喜悅之情。        


    量子獸可以代表一個人的內心,巴羅薩盯著莫輕凡一會,收回了自己的鐳射槍。他依舊不太相信眼前這個哨兵說的話,但是他對自己嚮導的重視和喜愛他這個老頭子還是看的出的。這個人對琅冬不壞,那麼他肯回基地來,顯然就是決定拋棄之前的身份,留在這裡了。        


    “一個小後勤軍官,拽成個什麼樣子,喂,你去把飛船上那兩個人連人帶隔離罩一起拆了弄到會議廳去!”巴羅薩罵罵咧咧地收起槍,顯然是接受了莫輕凡的這份投誠,吩咐完他又轉頭去孟鳩道:“通知基地裡的負責人讓那些人都來會議廳!”        


  ☆、第62 命令        


巴羅薩連夜召開會議,會議廳的大門緊閉,進去的人都是基地裡有頭有臉的人物,然而他們再出來的時候臉色極差,一個個臉龐扭曲像看到什麼噁心的東西一般。第二天,巴羅薩的親衛隊就把基地裡裡外外搜了一遍,帶走了幾個從別的星球帶回的共感者,甚至還有一個嚮導。有個別哨兵情緒激動,襲擊了親衛隊想要救下那名嚮導,旯犽親自出手擊斃那名暴徒。        


    這樣在別的小隊首領的管轄範圍肆意襲擊殺人,按照原來的規矩,是要跟那名小隊首領決鬥的。        


    然而這一次,並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反駁旯犽,各個小隊的首領出奇一致地沉默著,他們默許了旯犽的行為。        


    基地的清理尚在進行,這次檢查之後,少了將近十餘人,有一人叛逃,被孟鳩帶人在星域上空擊殺,而這些人的屍體則被焚毀的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解決了這些事情之後,已經是將近小半個月了。        


    琅冬的身體慢慢恢復,基地裡出了這樣的事,巴羅薩自然是把他圈養在自己保護範圍內,銅牆鐵壁一般守著。他去不了別的地方,但是得到的情報並不少,大多都是莫輕凡說給他聽的。有些是琅冬小叔琅千邱攻打獅鷲星域的事,有些則是基地裡最新發生的事。        


    自從莫輕凡這次歸來,巴羅薩似乎把莫輕凡也歸納為自己人一派,允許他參與基地裡的事。莫輕凡的身份尚不明確,但是從旯犽和孟鳩對莫輕凡的態度就能看出他已經得到了重視。琅冬被保護起來無法得到外面的訊息,都由他收集起來同琅冬商議,並且緩慢同外界的琅千邱聯繫。        


    這裡是偏遠星系,可就連這種小地方都出現了被蟲族寄生的人,情況似乎比他們想的還要嚴重許多。        


    琅冬精神力波動較大,雖然沒再有之前那樣精神與*完全剝離的情況出現,但仍會有些精神力失控。慶倖的是這次莫輕凡在他身邊守護,要比之前一個人硬抗好上很多。他的哨兵是一個非常溫柔強大的人,總是能讓他放心大膽的用精神力探測周圍的一切,有他在身邊,琅冬總有一種放鬆的感覺,如果是這個人的話,絕對可以在最關鍵的時刻將他拖拽回安全的範圍。        


    “你現在還不可以探測那麼遠,一千五百米,是你的極限。”莫輕凡歎了口氣,額頭抵著琅冬的,神情有些不贊同道:“不要著急,等融合再穩定一些,會恢復到以前的。”        


    琅冬有些急不可耐,拿額頭撞了他一下,氣急敗壞道:“一千五百米?別開玩笑了,這個範圍都不夠普通士兵機甲作戰的範圍……”        


    莫輕凡忍不住道:“可是你現在是嚮導,不是哨兵,偵查和作戰不是你的責任。”        


    琅冬神色有些難看起來,一雙黑曜石一樣的眼睛盯著莫輕凡,帶著些銳利:“哦?你要把我綁起來,放在臥室做收藏嗎?哨兵先生。”        


    莫輕凡舔了舔唇,試探道:“或許你可以試試那些嚮導的方法。”        


    琅冬被他一口一個嚮導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他每次聽到這個稱呼總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小白臉弱雞或者身段柔軟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對方身後。他擰著眉頭看了自己的哨兵一眼,語氣不善道:“什麼方法?”        


    “你可以借助你的哨兵,你可以借助我。”莫輕凡琉璃色的眼珠錯也不錯地盯著琅冬,帶著蔓延開的溫柔和堅定,伸手將琅冬的手指放在自己的眼睫處,挨著蹭了下道。“你用我的眼睛來‘看’,我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琅冬被他弄的耳尖發燙,明明聽起來很正常的話,被眼前這個傢伙說出來簡直就像是*,聽的他渾身都彆扭起來。以前的時候莫少將頂多就是沉默的看著他,最過分的也不過是偷偷跟蹤,現在好了,他簡直覺得重生的不是自己,而是莫輕凡,這個傢伙坐在他的床上張口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情詩,而且還一本正經地說個不停。        


    橘紅□□皮的蛇獴被圈在巨蛇中間,掙扎不出,洩憤地咬著它的鱗片,然而這次沒有讓巨蛇受傷,只咬出了輕微的痕跡。體型龐大的巨蛇頑固地把屬於自己的量子獸圈住,身體環環相繞,只有蛇首高高抬起,瞳孔豎起盯著裡面那只小傢伙一動不動。        


    琅冬認命地繼續練習,額頭貼在莫輕凡的額頭上,閉上眼睛讓他帶領自己去感受。        


    莫輕凡的體能很好,尤其是返祖體質更是能精准地感知到一切生命活動的跡象,只是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灰色的毫無色彩,唯一的顏色則是這些人移動間暴露出來的致命要害,每個人身上幾個紅色的點標注著一擊致命的部位,大腦、咽喉和心臟。        


    琅冬借助莫輕凡“看”到的更遠,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巴羅薩在會議廳如何大發雷霆,但是渾身上下唯有咽喉部位才會在移動時候露出一些,手臂抬高的位置總是若有如無地擋在心臟一側,而就是他觀察的短暫幾秒鐘,巴羅薩身邊的量子獸已經警覺地開始尋找四周。        


    琅冬連忙移開視線,其他人跟巴羅薩比起來警覺性要差的多,而且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還沒有來得及穿戴好,腳步匆匆的趕來很是有些狼狽,在巴羅薩的咆哮中有些人低下頭,也有一些人臉上的神情透著緊張,擰起了眉頭指著桌子上的東西詢問了什麼。        


    “……嚮導……石……融合的情況太過稀少!”        


    “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是石頭……”        


    “蟲族襲擊……回來的戰艦……”        


    聲音非常模糊,但勉強可以聽到幾句,有人反駁,但是卻被巴羅薩的怒氣鎮壓,老頭憤怒地像一頭獅子,他坐在大廳最首端的皮椅上,把手裡握著的幾顆拇指大小的石頭猛地摔在會議桌上。他的下首的孟鳩身姿筆挺,戴著獨邊鏡片解釋了幾句,對方似乎還想反駁什麼,另一側的旯犽從皮椅上坐直身體,把手中的薄刃匕首上下來回拋動幾次,狠狠紮進會議桌上,匕首幾乎沒入桌面,帶起一片蛛網裂紋。        


    抗議聲低了下去,所有人都被那幾塊擺放在會議桌最前面的石頭吸引過去,那就是這次爭論的中心——嚮導之石。        


    緊接著又有幾個身形瘦弱的人被捆綁著推進來,他們比普通人身形要矮小一些,有兩個脖子上還系著絲帶,看起來是共感者。當被按在會議臺上的時候,幾人中的一個突然奮力掙扎起來,他茫然地向四周望著,張開嘴大聲喊了什麼。        


    琅冬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知道周圍的人沒有聽到這個人的嘶喊,這個聲音只有他聽到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聲波,“嘶嘶”地聲響與其說是人類發出來的,不如說是蟲子在受到攻擊時的叫聲。只是這個人發出的聲波頻率又短又急促,並不能聽出他傳達了什麼。        


    很快那個人就被巴羅薩的手下按在那,用匕首活生生從頸椎處剝離出一隻蠕動的蟲子。        


    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琅冬腦海中突然接收到一陣刺耳的聲響,也只是那麼一瞬,他腦海裡突然多出了一段簡短的“命令”。這個命令是最基本的潛伏,不惜一切代價的寄生與隱藏自己,等待指示。那是一種對自己大腦一般絕對服從的感覺,放佛他只是某一節軀幹,在等待大腦的統一協調……        


    琅冬擰緊了眉頭,他不知道任務是哪裡來的,但是很快,他又搖了搖頭,把這種被控制的感覺驅逐出去。雖然他能接受,但是不代表他就可以被控制,剛才死去的那個傳達者比自己的精神力低出太多,所以他只在腦中存留下“任務”一事,而沒有被驅使。        


    莫輕凡有些擔心的看著他,道:“沒事吧?”        


    琅冬臉色有些難看,道:“剛才那些人,是誰?”        


    兩個人的視覺共用,琅冬看到的莫輕凡自然也是能看到的,他沉默了一下,道:“是獅鷲星座的倖存者,你以前所在的那顆小星球的倖存者,琅千邱中將攻打獅鷲星座之後清理戰場,救下了一些人。”        


    琅冬的手掌攥地用力,咬牙道:“活了多少?”        


    莫輕凡搖了搖頭,道:“活下來的基本上都是共感者,但是他們也不能算是‘活著’,是被寄生了。”        


    琅冬嘴巴咬得死緊,帶著一點鐵銹的血腥味兒,眼珠也開始變紅,他這具身體是從那個小星球走出來的,心臟跳動的有些急促,帶著無法發洩的憤怒。在那個小星球上他度過了自己最弱的時期,也遇到了很多人,像是陸磷和他奶奶,還有那些傻乎乎的傭兵……        


    莫輕凡把他抱在懷裡,用手按著他的後腦,垂下長而濃密的眼睫道:“我們會殺回去,我向你保證。”        


  ☆、第63 齊聚黑獄        


意外發現的蟲族寄生體,並不是一件小事,在這裡會有蟲族在,那麼在其他地方也極有可能被入侵。        


    巴羅薩行事果斷,在清理乾淨自己的領地並且封鎖要塞之後,帶著一支戰力極強的小隊出發了,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名被蟲子控制了大半腦部的活死人。巴羅薩所在的地方與帝星不同,這裡的人沒有絕對的盟友,他們更相信親眼看到的一切,從而做出判斷。        


    而在這裡要發佈什麼消息,自然沒有帝星上那種所謂的官方機構,這裡最權威、也是最值得信賴的是——黑獄。        


    黑獄是一個邊緣地帶,最初不過是幾顆半摧毀的人造漂浮城市搭建起來,後來不斷有通緝犯往那裡去,慢慢的,形成了一定的規模,成為一個魚龍混雜的地界,沒有絕對的統領者,目前由一眾星盜頭目共同管理,最高人數為15人,最少時期為8人。        


    黑獄裡限制跟隨人數,但不限制廝殺,贏了的人可以掠奪對方財富和實力,能來這裡的大多是亡命之徒。每三年一次的排位戰,象徵著周邊最強勢力的排序,巴羅薩盛年一戰成名,至今仍然在前五的戰位。        


    以前是忌憚于巴羅薩拼殺起來的亡命之風,而自從他失去嚮導之後,更是沒有人願意與他交戰。巴羅薩這樣的戰鬥瘋子,急紅了眼是會與人同歸於盡的,黑獄裡其他主人都沒有為了一個排名打算搭上自己的身價性命,因此巴羅薩由最危險的排位,反而變成了最安全的存在。        


    巴羅薩此行帶的人不多,只有十幾名成員,但是基地裡排的上名號的基本上都隨行了。光是琅冬身邊,就由三人看護,隨行的孟鳩和他的量子獸沒有什麼不安的反應,這讓巴羅薩多少安慰了些,年紀大了,總是會忍不住擔心自己的小輩出點什麼意外。        


    “黑獄……的情報,有多少?”琅冬縮緊身體,靠在身後人溫暖的懷抱裡略微放鬆了些,臉上有些疲憊。        


    “孟鳩給了我一些,我說給你聽,現在不要使用精神力,我送你去隔離罩內拿資料給你看好不好?”莫輕凡抱緊他,眼神有些心疼,昨天夜裡琅冬幾乎一夜未睡,精神力高度提起抵抗飛船裡那兩個被蟲族寄生者的無線聲波,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點忙也忙不到。“或者我讀給你聽,你什麼都不要想,放鬆一下。”        


    琅冬唔了一聲,擰著眉頭翻身過去,整個臉都埋在莫輕凡臂彎裡,“不想去隔離罩裡,總得適應一下。”        


    “現在有沒有好一點,要不要喝點營養劑?”莫輕凡在他額頭親了一下,試著把話題轉的輕鬆一點,“今天有楓糖口味的,聽說很甜。”        


    旯犽坐在旁邊,覺得自己被這一對膩歪的快牙疼了,往旁邊坐了一個位置更靠近走廊,順便觀察前面駕駛艙裡的人。        


    駕駛艙半透明的門上映出一道人影,模糊看到鳥類撲閃翅膀的痕跡一閃而過。        


    旯犽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很快又啐了一聲,扭頭頭去用帽子遮住臉開始睡覺。        


    航行數天,抵達黑獄。        


    幾個人造城市環繞,圍堵在中間的建築高聳,不過是剛進入就已經可以聞到血腥的氣息。琅冬低垂眼瞼看了一眼街邊躺倒在地的人,並沒有說話,只攏緊了自己的長斗篷緊跟上巴羅薩的腳步。        


    不過是短短幾個呼吸,街角那人就迅速被拖走了,只扭曲著掙扎了兩下,連一聲呼救都沒有發出。        


    這裡崇尚暴力,另有一套規則行事,巴羅薩擰了下眉頭,伸手攔住了外孫瘦弱的小身板,盡力把他罩在自己身邊,他擔心過了十數年平民生活的外孫無法接受這樣的事件。但是在低頭看到少年平靜的臉龐時,又釋然了,是了,經歷了之前的祭月和小星球上的蟲潮洗禮,外孫已經和普通嚮導不一樣了。        


    沒有在像在聯邦政府管轄範圍內接受好的教育,也沒有在大家族裡得到保護,完全是放養成長到今天這個狀態……跟神經纖細脆弱的嚮導完全不同,脊背挺拔更像是哨兵。        


    巴羅薩沒有丁點疑慮,滿眼都是心疼。        


    琅冬也無意偽裝成他人,巴羅薩跟他這具身體之前沒有任何接觸,保持自己原本的樣子才是最穩妥保險的方法。        


    找了個地方用隨身攜帶的金幣換購了一些信用點,略微吃了一點熱騰騰的食物,一行人很快去了城市中央所在的尖頂建築附近。        


    巴羅薩換了一身鑲嵌金屬關節防護的衣服,披著厚重的斗篷,行走起來一身戾氣。他身旁的琅冬相比他要小了好幾圈,整個身體都隱藏在灰色披風之下,只露出一截清瘦的下巴,和一點紅潤的唇。而在身後跟著的十數名哨兵散發出來的氣勢也是不容小覷,這樣的戰力在進入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在看到巴羅薩拿出的黑色金屬卡牌的時候,都立刻噤聲了。        


    那是一張長方形的金屬卡片,啞光黑色顯示著是由特殊貴重金屬製作而成,而且是這裡沒有人敢仿冒的,主人身份卡牌。這上面刻著一個數字:5號。        


    比起其他人的卡牌,巴羅薩的這張,保存的足夠久,拿出來之後立刻有人前來迎接,引路帶他們去了會議大廳位置。        


    巴羅薩大步走在前面,琅冬雖然個子小,走路卻沒有落後多少,他步伐走起來要比周圍的人急促一些,但是呼吸平穩,尚在控制之內,顯然這段時間體能訓練還是小有成效。        


    緊跟其後的是巴羅薩帶來的那隊人馬,莫輕凡一頭白髮染色成黑的,扮成普通哨兵的模樣也跟在其中。他收斂氣勢,目光緊跟著琅冬的身形一寸也沒有動搖,淺色的瞳仁裡隨著晃動而過的燈光落下一片陰影,眼中的那個人影卻自始至終只有一個。        


    “哀鳲開路,果然是巴羅薩!”一個尖銳的聲音笑了幾聲,很快在對面迎來一隊人馬,一樣的斗篷裝束,但是比起巴羅薩的粗獷對方要精緻的多,黑色綢緞與天鵝絨結合,點綴上的寶石熠熠生輝,抬頭沖著巴羅薩笑著的臉色蒼白仿佛沒有血色。“好久不見,我的老夥計。”        


    巴羅薩也停下腳步,咧嘴笑了下,“公爵,你倒是來的早。”        


    被稱作公爵的人看了看了巴羅薩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也還是老樣子,不過最近風向變了,我們還在,裡面的那幾個老傢伙可能要換新人嘍。”        


    巴羅薩挑了下眉,“什麼意思?”        


    “施奈家族接到挑戰書,他的7號牌可能要保不住。”公爵戴著白手套的手放在唇邊抵著咳了一聲,眼神裡卻帶著一絲狂熱和興奮。“我跟你說今天的時候,我見到那個新人了,施奈家的兩兄弟這次恐怕要遭殃……”        


    話音未落,不遠處厚重黑橡木做的會議廳大門被整個爆破,兩個血肉模糊的人影從木門的碎片裡掙扎了幾下,似乎是想站起來,但還是失敗了,只在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他們的量子獸已經微弱地無法支撐形態,半人大的變色龍在猩紅的地毯上顯露出本體的棕黃色,很快晃動幾下,消失不見了。        


    只有在本體受到重傷,精神力無法維持的時候,量子獸才會消失在四維空間,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訊號,量子獸的主人已經無法支撐,再沒有一戰之力了。        


    施奈家族的兩兄弟一個手臂彎折成詭異的角度,另一個人從膝蓋骨往下都軟綿綿地無法站起,狼狽不堪,不復以前的模樣。而他們對面,被強行打開的會議廳大門裡面,一個纖細的身影緩緩走出,面容蒼白精緻,兩側肩胛骨微微凸起,手肘處更是有一處骨刺凸起。他蹲在他們身邊撿起他們失落在地毯上的號碼牌,神情冷淡道:“7號,運氣還不錯。”        


    琅冬瞳孔縮緊,這個人是——陸磷!!曾經在小星球上照顧過自己,已經喪生在蟲潮裡的陸磷怎麼活過來,又怎麼來了黑獄這種地方?!他身形怪異,肩膀和手臂像是被改造過一般,到底又是誰……        


    陸磷撿起號碼牌,絲毫沒有在意不遠處那些人的眼光,很自然地轉身進去交給了自己的首領。        


    陸磷身體雖然有些古怪,但是身上的氣味是嚮導沒錯,巴羅薩和公爵互看一眼,很快一同帶人進了會議廳,7號主人更換,他們于情於理都應該來跟新主人打個招呼,探探虛實。        


    會議廳裡人數不多,不過寥寥五六人,為首的坐在靠前位置的一個男人看起來有三十多歲模樣,腰身勁瘦結實,翹起在會議桌上的一雙長腿也十分耐看,軍裝領口的扣子解開,露出一點蜜色的肌膚,黑髮黑眼,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抬頭看向眾人的時候,目光流轉帶出一絲異彩,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俊美男子。        


    巴羅薩身邊的獾獸在靠近會議廳的時候就已經在發出威脅地低吼,第一眼看清對方的獅虎量子獸的時候更是激動地咆哮出聲,巴羅薩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齒道:“琅千邱,你怎麼會在這裡?!”        


    前國防軍大臣琅千邱掃了一眼眾人,目光最終停留在了巴羅薩身上,帶著笑意打了聲招呼:“喲,巴羅薩,好久不見啊!我嘛,現在已經不在帝星管轄之內啦,接下來的幾年,我們可以好好做鄰居呢!”        


    琅冬盯著琅千邱的身影,一顆心又開始瘋狂跳動起來,二叔,竟然連二叔也來了!        


  ☆、第64 寄生體        


琅千丘坐在那心情不錯,手裡拿著剛得到的卡片,來回轉動看了下,“之前一直聽人說起這張卡,沒想到還有拿在手裡的一天。”他沖巴羅薩伸手致意,微笑道,“坐啊,不要客氣。”        


    巴羅薩陰沉著臉選擇了琅千丘對面的位置坐下,琅冬跟隨巴羅薩,過去的時候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琅千丘,而琅千丘也在打量著他,像是確認了一般,對他咧嘴笑了一下。        


    公爵打量了兩邊的人,隨後選擇了較為靠近巴羅薩的位置,也入座了。他手指在桌面敲擊兩下,道:“聯邦的中將?就是早幾年把你打的差點回不來的那個?”        


    “那是因為星際風暴。”巴羅薩臉色難看,糾正他道。“你自己不是也有幾艘星艦被聯邦軍擊落?”        


    公爵冷笑一聲,沒有再接話。        


    手中有黑色卡牌,就是這裡的主人,即便再不甘願也無法驅趕同為黑獄主人的琅千丘。驅趕的唯一方式是向對方發起挑戰,以性命和身家為賭注,若是放在黑獄以外的地方,巴羅薩和公爵不介意讓對方吃個暗虧,但是在這裡,這種兩敗俱傷便宜外人的事,他們是不會做的。        


    公爵老謀深算,不會做虧本買賣,而巴羅薩現在身邊還有外孫,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去挑釁琅千丘這個多年的老對手,他已不是那個無所顧忌的鐵血殺神了。        


    琅千丘的出現,打破了黑獄的平靜,卡牌換了新主人的消息幾乎是在瞬間就擴散了出去,尚在黑獄的幾個領主立刻都趕來會議廳,一樓圓桌上坐著五人,而在二樓原形圍欄處則依據各方人馬派系不同,站了數十人密切關注著下方的舉動。        


    黑獄中主要主事之人都已經聚齊,只等著接下來的新卡牌主人介紹自己。        


    琅千丘身邊的獅虎量子獸異常顯眼,他身上帶著明顯的軍人作風,坐在那裡脊背筆直,環視一周後才緩緩道:“七號卡牌主人,琅千丘。”        


    這個姓名一說出來,立刻就有數人驚呼出聲,“琅千丘?帝星的那個琅家?!”        


    獅虎獸圖騰標記威名赫赫,尤其是在這些星際海盜裡面,簡直就是如雷貫耳,即便沒有被直接打壓過,多多少少也被間接教訓過,一時看向坐在圓桌位置上的那個俊美男人有些目光不善起來。        


    “琅家的人怎麼會來這裡?!”        


    “怎麼回事,難道出了內鬼?聯邦軍怎麼會知道黑獄的位置!”        


    “把他趕出去,趕出黑獄!這是陰謀,一定是帝星那邊要攻打過來了!”        


    “滾出去,聯邦軍的狗滾出這裡……”        


    琅千丘抬頭看了二樓剛才出聲辱駡的位置,很快那邊罵“聯邦狗”的人聲音就像被卡住一樣,慢慢捏住自己的脖子,發出“呃呃”的聲音,幾下之後就失去了力氣,整個人慢慢被吊在空中一般,腳步虛浮,失去意識,連他的量子獸一隻灰色皮毛的獵狐也是同樣姿勢被困在那裡,掙脫不得。        


    琅千丘身後方向站著數人,陸磷隱藏在黑暗中抬起手動了兩下,做了一個極為古怪的動作,很快那個人就慢慢地同提線木偶一般用一種詭異的移步向大廳挪過來,等他走出黑暗來到正廳,眾人才發現這個人和量子獸獵狐身上都有一根細若蛛網的透明絲線,正是這根絲線讓這個人一步步“走”到了大廳中央,而跟隨絲線一同出現的是一隻翅膀巨大卻又體型乾瘦的蛾,翅膀一閃而過的時候,上面的蛇頭花紋清晰猙獰。        


    “烏桕蠶蛾,我的量子獸。”        


    眾人臉色變了幾次,他們只看到琅千丘身後的嚮導動了動手指,就讓一個力量中級、擅長埋伏的哨兵毫無反抗地被抓了過來,這簡直是數十年來從未聽過的事。        


    巴羅薩神色幾次變化,烏桕蠶蛾這種量子獸已經很久未曾出現過了,最近的一次應該是在六十多年前,當時他才剛剛覺醒,並沒有什麼戰績,而他所在的那個星域,烏桕蠶蛾的嚮導最為稀少,也是最彪悍的一支,靠前的戰鬥排名裡如果有嚮導出現,那麼一定就是攜帶烏桕蠶蛾的人。        


    當年的他就曾經領略過一次烏桕蠶蛾嚮導捕獵的方式,與其他星球上的嚮導不同,烏桕蠶蛾這種看起來脆弱的量子獸,卻是戰鬥系裡較為彪悍的一種,在精神力絕對控制下,它們能用精神細絲扼殺絕大多蟲族,甚至和哨兵比較起來也毫不遜色,他們體能上的不足,在強大的精神力下,這點劣勢也不算什麼了。        


    消失多年的烏桕蠶蛾重新出現,巴羅薩心裡有些不好的感覺,像是什麼事超出了他的預控範圍,大風暴來臨前的寧靜,讓人變得煩躁不安。        


    琅千丘斜對面坐著的一個人忍不住拍了桌子,站起身道:“新來的,你什麼意思?!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坐在這個位置上,挾持我的手下是想對我發起挑戰嗎?很好,你今天拿到了7號牌,是不是還想把我手裡的這張也一起拿走?!”        


    琅千丘沖他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又對身後的人吩咐道:“黑邑。”        


    走出來的年輕軍官面容看起來二十歲左右,身姿筆挺,他注視著對方,很快瞳仁變得黝黑起來,整個眼珠都變成黑色,而他對面已經被烏桕蠶蛾絲線控制住的那個人,詭異地視線變得僵直無神,口中喃喃自語道:“是的,沒錯,已經得到最新情報,這個月也還是由之前的人給您送去……公爵大人請您放心,我已經取得他的信任……098a基地的位置在……”        


    對琅千丘發難的人愣了下,緊接著臉色變得鐵青難看起來,纏繞在自己手裡的鐵鞭狠狠地抽向那個已經被催眠的人,他的基地是新建的,目前僅有幾名心腹得知,一個剛進入黑獄的人是無法知道的這麼具體的,而對面那個黑瞳軍官,顯然量子獸是夢魘蝶一類,正是催眠獲取情報的最佳量子獸。        


    陸磷手指勾動幾下,收回自己的控制,挨了鞭子的人立刻就軟身倒了下去。        


    琅千丘坐在位置上笑了下,道:“現在,我想我們可以好好的聊一下了。”        


    這一次無人再開口,場中一片寂靜。        


    “我有一個情報要分享給大家。”琅千丘道,“我去了獅鷲星座,那邊發生了蟲潮,獲救者寥寥無幾,我把還有生命反應的人都帶上飛船,但是很不幸,半路上有幾個人被蟲族寄生了。”        


    周圍的人神色不明,有數人擰起眉頭,但是也有人在認真去聽。        


    琅千丘說的緩慢,像是在想如何形容,沉吟了一會才道:“你們或許想不到,在皮肉之下,會有蠕蟲寄生,緩緩遊移,控制中樞神經,慢慢操縱寄生者的一切,而寄生者到了最後,就像是一個活死人。”        


    蟲族和人族數百年來都在交戰,這些沒有智慧的蟲子繁衍力強大,而且還能迅速適應各種藥劑,除了人力之外沒有其他方式可以將它們徹底殺死。而人類之所以一直厭煩卻從未恐懼,就是因為那只是一些沒有智慧的蟲子,一旦消滅了裡面的蟲皇族,這些噁心的爬蟲就會潰不成軍。        


    琅千丘的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頓時不少人開始出聲詢問。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有什麼證據!”        


    “不可能,那些蟲族,根本沒有這樣的智慧!”        


    “如果被寄生,你如何證明自己沒有被寄生?!你既然去過獅鷲星座,那你自己也值得懷疑吧?”        


    “怎麼才能確定你身上沒有被蟲子寄生,如何分辨?”        


    ……        


    聲音嘈雜,卻字字句句都問的迫切,有人不屑,有人疑慮,也有人神情猙獰地追問。巴羅薩坐在其中,眼神陰鬱,但還是落地有聲:“我可以為他證明。”        


    會議廳的人聲音有了一瞬間安靜。        


    巴羅薩站起身,雖然臉色依舊臭的要死,但還是再重複了一遍:“我可以為他證明,這個人說的沒有錯,我們身邊確實出現了被寄生的人。至於證據,我可以帶進來讓你們親自看一下。”        


    孟鳩收到指令,立刻讓人把鐵籠抬進來,裡面是莫輕凡帶回來的幾名被感染的人,從一進來,他們就開始不停地撓著鐵籠,仰起頭發出類似蟲子的嘶嘶鳴叫,甚至有一個人的脖頸處明顯地有蟲子在皮下蠕動過去的痕跡,起起伏伏,幾次之後又隱藏下去。        


  ☆、第65 狩獵(1        


公爵猛地站了起來,眼睛裡露出厭惡的神色,拿手帕遮住口鼻道:“巴羅薩這些是什麼,你最好解釋清楚。”        


    “寄生者,前段時間我的屬下去了莫拉星系,那邊也爆發了小型蟲潮,逃回來的幾個人裡有人被寄生了。”巴羅薩即便已經看到過這樣的人,但還是擰起眉頭,“詳細的我讓倖存者來跟你說清楚。”        


    莫輕凡從巴羅薩身後陰影地方走了出來,身姿挺拔面容俊美,但並不弱小,即便量子獸被收起,依舊能感受到他侵略性的強大。公爵盯著莫輕凡,而莫輕凡也抬頭與他平視,看不出什麼異樣,但是這在一個只有二十幾歲的哨兵身上顯得更突兀了。        


    “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裡?帶去的人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寄生,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公爵一臉陰鬱的連聲發問。        


    “蟲潮。”莫清凡聲音低沉,但只這兩個字,就讓圓桌周圍的卡牌主人神色凝重起來。“我去了莫拉星,那裡已經被蟲子覆蓋了,軍事堡壘被攻陷,至少有三十只以上的赤甲蟲皇族。”        


    “別開玩笑了!那些蟲子懂什麼,就算是赤甲蟲皇族也不過是有一點智慧而已,哪裡懂什麼分工合作去攻城!”有人拍著桌子喊道,顯然並不相信剛才說的話。        


    “經歷蟲潮就會被寄生?說什麼鬼話,老子殺死的臭蟲成百上千,怎麼也沒遇到這樣的事兒?!”        


    “你也是剛從莫拉星系回來,如何證明自己沒有被寄生!”        


    爭執的聲音已經壓制不住,甚至有人提出了尖銳刻薄的問題,矛頭直指巴羅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紅鬍子剛接回他的外孫,而他的外孫也姓琅?當初也是從獅鷲星座帶回來的吧,那麼你這個外孫和新來的聯邦中將有什麼關係?你們不會是裡應外合,從實驗室隨便弄幾個人來,就想把我們一起都清理乾淨吧……”        


    “你帶回來的那個男孩,才最應該做檢查!”有人惡意的盯著巴羅薩身後的方向,眼神裡帶出幾分貪婪,“他是個嚮導吧,把他交出來,我可以派人去做詳細檢查……”        


    巴羅薩直接一拳頭砸破了桌面,裂紋順著圓桌迅速擴散出去,同時還有他憤怒地嘶吼:“我看你們誰敢動他一下?!”        


    ……        


    琅冬在二樓扶廊裡站著,耳朵裡嗡嗡作響,太多雜音一時湧入刺的腦中劇痛,但還是咬緊牙齒忍耐下去。在這嘈雜之中,有幾絲微弱卻又存在的短促聲波起伏幾下,琅冬調起精神力,忍住劇痛追查下去,他比之前的精神力提高了不少,已經可以勉強追蹤到大概方位,當精神力籠罩住整棟建築的時候終於找出潛伏其中的幾個不同的“異種”。        


    一個,兩個,三個……琅冬的精神力鎖定對方,能夠確定的目前有五人,而最後追蹤的目標精神力十分警惕,幾次閃躲最後又潛藏其中,琅冬追的緊,幾次之後終於確定大概方位,竟然就是在這圓桌會議廳之內。        


    琅冬抬頭盯向琅千丘所在的位置,就在他二叔的身後,那個面容清俊卻身形怪異的嚮導陸磷也抬起頭來,沖他咧嘴笑了下。        


    第六個人,找到了。        


    琅冬心臟飛快地跳動著,前五個寄生者對他的精神力鎖定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有第六個人不同。對方的精神力比他只高不低,但是毫無疑問,這個“陸磷”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一個陸磷了。他跟在二叔身邊,還多了一隻烏桕蠶蛾,這樣的可能只有一種——他吞噬了嚮導之石,石頭帶來的力量讓他得到進化成為嚮導並擁有了自己的量子獸,但是進化中他身體受到損傷,並不完全,所以身體的手肘和肩胛骨處才會出現骨刺和骨翼。        


    琅千丘把一袋東西重重地丟在桌上,幾枚藍色的小石塊從裡面滾出來,散落在桌面上。他用手帕擦了擦手,道:“不要總盯著別人家的嚮導看,也看看自己的身邊吧,去搶奪別人的嚮導在哪裡都相當於發出決鬥邀請了吧?這是我送出的一點見面禮,嚮導喜歡的小玩意兒,還請大家不要客氣。”        


    藍色的石頭看起來十分眼熟,巴羅薩眯了眯眼睛,略微分辨一下就看清那是嚮導之石,只是純度並不高,看起來透著詭異的幽藍色。        


    “嚮導之石?”公爵多疑,並沒有拿起珍貴的寶石,只是觀察新來的聯邦中將。十幾枚嚮導之石,這在哪裡都是相當豪爽的見面禮了。        


    “還請各位收下吧,”琅千丘做了一個手勢,在額頭那比劃了一下道,“比起我去解釋,更快的方式是自己親眼看到,不是嗎?”        


    公爵眼睛眯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說,這裡也有那種被寄生了的鬼東西?”        


    琅千丘笑笑沒說話,起身帶著自己的人走了,他剛拿到7號卡牌,也已經認識了這裡的其他主人,是時候去接手贏得的權力了。        


    巴羅薩盯著琅千丘看了會,率先拿起嚮導之石起身離開了。他身後跟隨著的孟鳩在經過公爵身邊的時候,肩膀上的不起眼灰色雀鳥忽然尖銳地鳴叫了一聲,靠近公爵那邊的翅膀忽閃了兩下。        


    孟鳩腳步略微停頓一下,側過頭去沖公爵微微頷首行禮,鏡片之下的眼睛被遮擋住看不清什麼情緒,只輕聲道:“祝您平安,公爵大人。”        


    公爵嘴角抽動幾下,腳邊的黑曼巴蛇在陰影處吐著紅信子,三角眼盯著孟鳩離去的身影以及他肩上的那只哀鳲。略微猶豫一下,公爵最終還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塊藍色石頭,裝進口袋裡帶人離開會議廳。        


    剩下的幾位卡牌主人則反應各不相同,有拿起一塊嚮導之石的,也有一塊不拿起身離開的,一位體型較為肥碩的8號卡牌主人則拿起了剩餘的數顆,通通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他眼神貪婪,摸了摸口袋,忍不住笑了一聲,“新的來人倒是挺識趣,知道我喜歡值錢的東西,哈哈!”        


    尖頂建築裡是分級而劃分的,每一位卡牌主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樓層區域,巴羅薩帶人住在了5層,這裡是他的地盤。        


    碩大寬闊的房間裡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只鋪著厚厚的地毯,以及一面寬闊如同牆壁的落地窗。巴羅薩把琅冬帶進來,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一同看著外面的景色,夜色下外面亮的反而如同繁華鬧事,絲毫看不出這裡曾經是一顆荒星,也看不到白天的破舊房屋,只有無數璀璨燈光。        


    巴羅薩看了眼琅冬,道:“晚上不要離開我身邊,哀鳲鳴叫,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琅冬點了點頭,並沒有反駁,他此刻已經能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二叔拿來的嚮導之石有些古怪,他在看到那塊石頭的時候就覺得非常危險,潛意識裡總想要避開,但是那塊石頭又帶著一些奇異的味道——不是聞到的,而是通過感知,仿佛是食物一般的味道。        


    巴羅薩憂心忡忡,他身邊的獾獸已經克制不住地把小蛇獴給拱到了自己身邊,試圖用兩隻粗壯的爪子把它圈繞在自己腹部,但是似乎又覺得不□□全,很快又扒拉出來,捧到鼻尖那裡,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它不放,一臉的擔憂。        


    牆壁處忽然有一圈水紋波動一般,緊接著一條粗壯的白蛇透過牆壁遊移過來,三角形的蛇頭吐著紅信,很快就鎖定了被獾獸護在身邊的小蛇獴。白蛇吐了吐信子,想要靠近,獾獸毫不遲疑地沖它發出嘶吼露出了牙齒,白蛇停頓了一下,尾巴甩動幾下,它盯著小蛇獴看了一會,很快又返回去了。        


    而在同一樓層的房間裡,旯犽和孟鳩待在同一個房間裡。        


    旯犽睡在兩張椅子拼成的簡易地方,而孟鳩則是合衣睡在唯一的床上,他伸手摸了下自己帶著的口袋,裡面有一顆今天拿到的嚮導之石。石頭冰冷,放在手心許久也不見捂熱,他床頭的灰色哀鳲有些煩躁不安,來回跳動幾下,不過最後還是一聲不吭的蹲在了孟鳩的床頭處,單腿站著入睡了。        


    因為已經見識過嚮導之石的可怕,巴羅薩曾經讓他們去調查過,更是耗費了不少能量點去買了幾塊嚮導之石來研究。但是他們搞不懂這個東西是如何起到作用的,並不是所有的石頭都能讓那些共感者陷入瘋狂,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進化,現在看來,與其是人挑石頭,倒是更像石頭在選擇人來做自己的捕獵物件。        


    孟鳩胡思亂想著,旁邊的旯犽卻突然站起身來,一把將他往床鋪裡面推了過去,自己也合衣躺下睡在了那裡,嘴中含糊道:“好了,老大讓我來保護你,不會讓你出事兒的。”        


    孟鳩失笑,伸手放在旯犽腦袋上,還未有什麼動作就感覺到手掌下的身體一陣僵硬,像是等著什麼判決一般,原本想推他下去的動作也就不那麼好做出來了。孟鳩歎了口氣,手下的力量卸去了一些,揉了一把旯犽的頭髮,自己也翻身睡去了。        


    旯犽僵直地睡在那個邊角,閉著的眼睛睜開一點,只覺得自己心跳的聲音壓制不住要讓整個房間裡都聽得到了。        


  ☆、第66 狩獵(2        


大樓上各層都有數名護衛來回走動警戒,在某一層巡邏的幾名哨兵裡,他們原本呆滯的目光流露出渴望,腳步停頓一下,繼而堅定的走向其中一個房間。        


    旯犽耳朵動了兩下,翻身下床,掏出自己的武器立在床邊沒有動,“那東西來了。”        


    孟鳩整理好衣領,肩膀上的灰色雀鳥跳動幾下,並沒有發出警報,只是豎起頸處翎羽顯然是非常排斥外面那些東西的。他擰了下眉頭,道:“哀鳲的反應不太對,不像是人類……”        


    走廊外已經能聽得到聲音了,沙沙聲顯然是甲蟲爬過的聲音,旯犽啐了一聲,道:“該死的,是赤甲蟲!它們通過蟲洞爬過來了,這裡可能有赤甲蟲皇族要出現,真他媽的,那幫蟲子瘋了,竟然在這裡爆發蟲潮……要來送死嗎!”        


    蟲潮只有在蟲族□□時期才會出現,而這些蟲子也不會冒然出現在人類所居住的地方,這樣自殺式的入侵實在是未曾見過。旯犽無法確定走廊外面的赤甲蟲數量,只解決了幾隻試圖搗爛房門進入的,他想要殺出去,卻被孟鳩制止了,孟鳩手上也拿著武器,肩膀上的哀鳲單腿站立,並沒有多驚慌。        


    孟鳩道:“不是蟲潮,可能只是小型蟲洞,哀鳲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危險,我想或許只有一些蟲子冒出來干擾我們。”        


    “干擾?”旯犽擰起眉頭,“它們想幹什麼?”        


    孟鳩試探著猜測,“或許它們只是想得到一點什麼東西……”他把手放在自己身邊的腰包口袋裡,裡面有指甲大小的一小塊嚮導之石,就是之前琅千丘丟在圓桌上的那袋裡的其中一塊,在他剛碰到的時候,門外的赤甲蟲攻擊的更加瘋狂了。        


    房間裡的木門已經被赤甲蟲堅固的前肢和觸角弄的破裂,足有十幾隻在同時攻擊這裡,走廊裡還有其他人呼喊的聲音,顯然受到攻擊的並不是只有他們這一個地方。旯犽手裡的鐳射槍掃射過去,讓這些龐然怪物身上只多了幾個洞而已,建築裡不適應機甲,而也正是因為建築內狹窄堅固,有門和牆壁阻擋,反而更好的偷襲攻擊。        


    旯犽丟下鐳射槍,從綁腿上拔出一把特殊金屬的匕首,翻身躍上某一隻狠狠地向著它的後腦部位戳刺下去!        


    赤甲蟲昂起頭發出尖銳短促的鳴叫,但是這次它並沒有理會頭頂上那個帶給它致命危險的人,而是趁旯犽沒有防守,一雙長觸角趁機向裡面的孟鳩卷去,想要卷起他一同帶走!        


    孟鳩躲避開觸角,在狹窄的空間裡反擊,他腰包裡的嚮導之石輕微顫動了幾下,那些赤甲蟲更加瘋狂起來!它們對孟鳩手裡的嚮導之石反應強烈,帶著狂熱的渴望,孟鳩腦海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沖旯犽喊道:“解決掉手頭這只,右前方八點鐘方向,撤!”        


    旯犽與他配合多年,十分默契,手裡的匕首削掉半隻赤甲蟲腦袋的功夫,已經躍到右側用匕首纏住了另外一隻赤甲蟲的觸角,向自己方向一扯狠狠割斷了它們,頭也不回的喊道:“你先走,我隨後就跟上!”        


    孟鳩也不跟他客氣,解下身上的腰包扔到相反方向,立刻就有幾隻甲蟲向著嚮導之石所在的方向撲過去,但還是有幾隻沒有改變攻擊目標,沖著孟鳩的方向拼命追擊——它們對孟鳩依舊是帶著很強的渴求,與其說是在獵食,不如說是在捕捉。        


    捕捉精神力強大的嚮導,以及獲取嚮導之石,選擇最佳寄生者。        


    孟鳩和旯犽這裡遇到襲擊的時候,整棟建築裡也都亂了。        


    突然出現的蟲洞讓黑獄裡的人手足無措,等拿起武器反擊的時候,已經有數十人被吞吃掉了。        


    公爵那裡尤其危險。        


    他白天的時候得到哀鳲的一個預警,再加上巴羅薩和新來的7號卡牌主人的一系列警告,自然是惜命如金,叫了數名哨兵圍繞在房間四周守護自己。但正是因為這樣,讓他陷入了最危險的境地。        


    原本守衛在公爵身邊的幾名哨兵,莫名暴動突然出手殺死了其他的護衛者,公爵沒有預防到這樣的情況出現,再加上蟲洞打破牆壁在他房間裡也慢慢浮現,背腹受敵,若不是召喚出機甲狼狽逃竄到外界去,險些喪命。        


    而另外的幾個人則沒有公爵這樣好的運氣,尤其是8號卡牌的主人,因為貪婪多拿了幾枚圓桌上的嚮導之石,被赤甲蟲圍困其中,裡面甚至還有一隻個頭頗為碩大的甲蟲,實力僅次於皇族,8號卡牌主人被死死圍困住,兩名屬下自爆才脫困拼殺出來,雖然受傷很重但是身體還算完好,只是看起來很是狼狽。        


    8號卡牌主人原本的房間裡,一個穿戴整齊身染鮮血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眼神裡帶著詭異的一抹紅光,有些異于常人,但是比起之前那些被低等蟲族寄生的人來說,行動已經靈活了許多,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她進去房間裡,徑直走向保險櫃的方向,那裡的保險櫃已經被赤甲蟲的唾液腐蝕了一半,露出裡面存放著的一些貴重寶石和聯邦幣。        


    她沒有絲毫遲疑,伸手拿起了裡面最不起眼的一個小袋子,倒出放在裡面的四五顆藍色石塊。        


    身後一隻跟隨著她的赤甲蟲用觸角卷起一個瘦弱的男人送到她身邊,男人眼神恐懼,卻因為腿骨被洞穿而無法移動分毫,只能不停的叫喊著:“莫麗大人,莫麗大人是我啊……您怎麼了,您醒醒啊!”        


    被稱為莫麗的女人略微歪了一下腦袋,緊跟著露出了一個淺淡笑容,道:“沒事的,你乖一些,不會讓你受傷。這個呢,是會賜予你能量的寶石,只要你吃掉它,就可以成為我們的同伴……”        


    赤甲蟲觸鬚堅韌有力,卷住那個男人的手腳讓他無法動彈,男人只能搖頭喊叫卻掙不動分毫。莫麗走上前去,捏住他的手腕,男人掙扎的更加劇烈了,但是在絕對力量之下也是沒有任何成效,尤其是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嚮導,一隻中型犬類的量子獸臥在他身邊瑟瑟發抖,發出悲鳴。        


    莫麗知道,她只要把手頭的這個孱弱嚮導抓住,割開他的手掌,再把嚮導之石塞進他的傷口裡去,石頭融化在這個嚮導的血肉內,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她突然不明白腦海裡的任務是哪裡來的,但是很快,她又搖了搖頭,腦中只存留下“任務”一事,那是她必須完成的任務,最高指令,唯一目標。        


    塞入藍色碎石之後,赤甲蟲放開了那名瘦弱嚮導,而對方也開始在地板上劇烈抽搐起來,他的身體因痛苦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姿勢,全身的骨頭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有數道骨刺冒出,緊接著又緩緩收攏回去,但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骨刺再次冒出且無法控制,嚮導發出一聲慘叫,口鼻噴出鮮血失去呼吸。        


    莫麗夫人頭顱微微做了一個□□的姿勢,歎息道:“失敗品,竟然連半成品都不是,不是他。”她抬頭看向上面樓層的方向,那裡已經有數架機甲淩空站立,她手中握著的另外幾塊嚮導之石輕微顫動幾下,讓莫麗夫人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而貪婪的笑容,喉嚨鼓動幾下,發出一聲人類無法聽到的尖銳蟲鳴波動!        


    在這裡,完美品在這裡,是那個傢伙的氣味——        


    於此同時,出手攻擊的其他幾人也停止了動作,跟著一起仰起脖頸開始發出尖銳鳴叫,那是普通人聽不到的聲音,但是能看到他們喉嚨張開,脖頸上爆開青筋暴起的模樣,完全失去了人類的姿態。        


    琅冬頭痛欲裂,但還是在巴羅薩背後堅持下來,巴羅薩背起他也躍上機甲破開玻璃沖了出去,一架銀灰色的獸形機甲淩空站立,巴羅薩在中操控,狹窄的操控室裡,他自始至終把琅冬放在自己背後的位置,沒有絲毫遲疑。        


    而另一邊,琅千丘帶著陸磷也退了出去,陸磷臉色慘白,身體不住地發抖,那些寄生者無聲嘶叫,像是沒有出聲,但又像是呼喊出了另一個波段頻率上的聲音,是人類無法聽到的,但是對他來說卻是刺痛到腦仁的聲音攻擊。        


    琅千丘單手把他護在身前,擰眉道:“怎麼樣?”        


    陸磷咬牙道:“還能堅持……這跟之前預想的不一樣,如果只是我這樣的半成品和那幾塊嚮導之石,或許能吸引來一些低級寄生者,但是這次蟲族自殺式的襲擊簡直像是不要命的找什麼東西。”        


    琅千丘眼神動了動,道:“找什麼?”        


    陸磷道:“完美品,出現了。”        


  ☆、第67 敵襲        


琅冬身體在發抖,巴羅薩護著他,以為他是在懼怕。而孟鳩也沒有好多少,他雖然不是第一次經歷蟲潮,但還是第一次有這種被捕獵的錯覺,自己成為獵物,實在不算是什麼好的體驗。        


    巴羅沙那邊的通訊器傳來對接的滴滴聲,點開之後是莫輕凡發來的,他呼吸略有些急促但是聲音還是低沉穩定,彙報了一下建築內的情況,又道:“大樓內有寄生者,似乎還有一個首領,她可以呼喚出更多甲蟲。而且現在那些赤甲蟲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它們是自殺式攻擊,普通人不出手它們也不會去主動攻擊,主要襲擊對象都是嚮導和共感者,以及放有嚮導之石的幾個房間。”        


    巴羅薩道:“這跟你之前遇到的情況一樣,這些該死的蟲子……那些嚮導也被寄生了?”        


    莫輕凡沉默了一瞬,道:“沒有,他們被吞噬了。蟲族似乎是需要嚮導或者嚮導之石的力量來進化,它們這次襲擊更有針對性,嚮導對它們來說,更像是一種迫切需要的食物。”        


    巴羅薩砸了控制台一下,獸型機甲頓時在空中發出憤怒地一擊,把追擊出來的幾隻赤甲蟲碾死在金手臂下。        


    “琅冬原本就進化的晚,身體比較弱,再加上精神力又進化了一些,恐怕會被鎖定……”莫輕凡試探著說道。        


    巴羅薩打斷他,道:“我知道怎樣保護他,我這裡,是最安全的。”他切斷莫輕凡的通訊,迅速連接上了孟鳩那邊,同樣是嚮導,如果琅冬被鎖定攻擊,那麼孟鳩這個同樣精神力強大的嚮導也好不到哪裡去。        


    “孟鳩,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還在建築內,旯犽在我身邊,我們目前沒有危險。只是這些蟲子已經有小型蟲潮的規模了,它們似乎有選定目標,有些嚮導被抓了……”孟鳩說的話裡帶著些電流聲,訊號有些不太穩定。        


    “把你身上那塊倒楣石頭扔了,記得照顧好自己安全,往東南角逃竄,我來接應你們!”巴羅薩操縱機甲一路狂奔而去,“離開原地,公爵已經開始動用電磁炮!”        


    其他幾個卡牌主人也是狼狽逃出,公爵是第一個率先逃出來的,他此刻正在憤怒地碾殺那些赤甲蟲,絲毫不顧及破壞整棟建築,而他身邊停留的機甲則是8號卡牌的主人,那個身體肥碩的男人機甲也是一個大塊頭,相當耐擊打,此刻承擔了大部分的蟲族攻擊,為公爵守護住身側一片空白區域,方便公爵出手。        


    “媽的,這些噁心的蟲子!”公爵惡狠狠道,“不要再顧忌下去,那個傢伙會召喚出更多蟲子,如果來一隻赤甲蟲皇族就糟糕了,快把它們通通殺光!”        


    8號卡牌的主人單臂操作著機甲,另一隻手臂被胡亂包紮起吊在脖子上,在聽到公爵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有些遲疑,略微把手裡的武器放低了些,看了公爵那邊一眼道:“這會不會太倉促了?裡面還有些嚮導沒能出來,尤其是莫麗夫人她還沒有做鑒定……”        


    “那個女人臭的已經跟蟲子沒什麼兩樣了,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還需要什麼鑒定!”公爵耷拉著的眼睛透出一抹狠戾,“我沒記錯的話,你上次弄來不少嚮導之石吧,等下清理了這些臭蟲,把那些石頭都拿出來,對石頭有反應的全部抓起來!”        


    8號卡牌的主人咬了咬牙,道:“好!”即便再捨不得金錢和美人,在自己的生命面前,這些都是可以放棄的。        


    巴羅薩接應上孟鳩,而旯犽則召喚出自己的機甲去作戰,莫輕凡操作著一台基礎型號的戰鬥機甲也是寸步不離,即便是這樣,圍繞過來的赤甲蟲也是只多不少。        


    孟鳩肩膀上的灰色雀鳥來回蹦了幾下,顯得有些煩躁,但是依舊沒有發出警報。孟鳩的心略微放下一些,但是看到外面的情況,忍不住擰起眉頭,他眼睛在琅冬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開了。        


    不,不一定是因為琅冬,這些蟲子在建築內就對同樣是嚮導的他圍追堵截,更何況老大這台機甲裡有兩個嚮導。孟鳩看向外面,覺得自己是多心了,如果琅冬被寄生了,怎麼可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最起碼也是難以維持人類形態的。        


    這場與赤甲蟲的對戰粗暴又迅速,小型蟲潮很快就被壓制下去,尤其是在聯手絞殺了莫麗夫人這個首領之後,那個靠她一力支撐起的微型蟲洞也消失不見,赤甲蟲不再湧入,後續清理也就快了許多。        


    這一場戰鬥裡,表現最為出彩的是琅千丘一行,無論是他們所操作的機甲型號,還是整齊劃一的序列、配合戰術的進攻狀態,都帶出一種來自軍部的絕對碾壓感。這是軍部裡最有名的戰隊,也有著對抗蟲族最豐富的經驗,比起黑獄裡其他卡牌主人的匆忙應對,琅千丘這一支的從容和鐵血就更為顯眼了。        


    短短兩日,黑獄再次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        


    整棟建築裡帶著尚未散去的血腥氣味,在殘垣斷壁的襯托間,更是能看出昨夜發生了怎樣可怕的事。        


    巴羅薩等人圍繞在圓桌一周,時間倉促,甚至連巴羅薩昨天砸出的裂紋都沒有來得及修補好。        


    在座的人身上都受了些輕傷,其中以8號卡牌主人的傷勢最為嚴重,而巴羅薩因為提前有所防範,再加上哀鳲提醒,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與他對面而坐的琅千丘看起來也同昨天沒有什麼異常,只是一夜未換下的筆挺軍裝有了些輕微皺褶。        


    8號卡牌的主人受傷,公爵死裡逃生,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些損失,一夜驚嚇實在臉色好不起來。8號卡牌的主人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喘著粗氣道:“新來的,給我們一個解釋!”        


    琅千丘坐在那裡,道:“什麼解釋?我昨天已經跟大家公開了情報,也給了大家一些忠告,經歷過昨天晚上的事,我想大家已經可以確定了身邊是敵是友。既然真的有寄生者存在,那麼我們接下來可以談談關於抵抗蟲族的下一步合作。”        


    “胡說八道!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們就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琅千丘打斷他呵斥道,“你們到底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些蟲族寄生者要隱藏在這裡,為什麼它們遲遲不出手?!”        


    8號卡牌主人損失最為慘重,昨夜更是差點送命,此時還有些不服氣,“還不是因為你帶來的那些該死的石頭!那些嚮導之石,你做了手腳吧,我自己也有收集,但是並沒有遇到這麼瘋狂的事,那些蟲子根本不會襲擊……”        


    “那是因為還不夠。”琅千丘冷笑了一下,“普通共感者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通過嚮導之石進化,這個說法你是知道的吧?但是你知不知道蟲族靠什麼進化?是嚮導,它們吞噬嚮導,用來提高自己,嚮導數量稀缺,它們已經進化出初步智慧,潛伏在我們身邊掠奪‘食物’。嚮導和共感者變得越來越稀少,你們難道沒有覺察出來?”        


    周圍人一片靜默。        


    “那麼,”公爵率先打破沉默,看著琅千丘的目光陰暗不明,“嚮導之石的說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如果有大量嚮導之石,那麼真的可以讓大批共感者得到進化?”        


    琅千丘嗤笑了一聲,道:“怎麼可能,冒然融合嚮導之石的下場,除了死就是身體異變,能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活下來已經不錯了,如果想要保留神智,更是千萬分之一的幾率了。最普遍的情況,是被蟲族操縱,變成活死人,如果偽裝的深,就是昨天晚上那位莫麗夫人。”        


    8號卡牌主人臉色變得難看,他跟莫麗夫人有些交情,實在無法去回想昨夜發生的事。公爵的目光移動到琅千丘身後,盯著他身後的陸磷咧嘴笑了下,冷聲道:“那麼能請你解釋一下,你身後的這位嚮導,到底是什麼嗎?”        


    8號卡牌的主人此刻也跟著覆議,惡毒地盯著陸磷以及他肩上停留的烏桕蠶蛾譏諷道:“沒錯,第一個該做檢查的就是他!依我看昨天蟲族那麼瘋狂的抓嚮導,不止是你身後那個,巴羅薩家那個小崽子也……”        


    巴羅薩還沒有說話,琅千丘就打斷了對方,道:“陸磷卻是是用嚮導之石進化的,他是千萬分之一的特例,但是他身體不完好,也失去了部分記憶。一個人只能被寄生一次,如果初次未能成功,那麼蟲族再也沒有機會寄生。”        


    公爵冷聲道:“我憑什麼去相信你的話?”        


    “精神力強大,身體有輕微骨刺冒出,對蟲潮沒有任何反應,也不會回應母蟲的呼喚和指令。”琅千丘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一點點列出,絲毫不去理睬公爵剛才說的話。“陸磷是安全的,而且他能感應到一點蟲族的特殊聲波,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昨天晚上才能更好的應敵。不過在場的所有可疑人員最好都好好徹查一下,看清楚到底還有沒有混進來的寄生者,如果大家不介意,我可以提供一間醫療室,不用很長時間,就能拿到檢查結果。”        


    公爵還要再追問,琅千丘卻只笑笑,回復他道:“軍部機密,無可奉告。”        


  ☆、第68 完美體        


“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我們聯合起來,共同抵禦蟲族。”圓桌會議上,琅千丘的話讓大家在瞬間安靜之後,又激烈地爭執起來。        


    “聯合?開什麼玩笑!”有人不屑道,都是獨來獨往的星盜,根本沒有這樣的意識。        


    琅千丘反駁道:“如果大家不統一起來,那麼如何排除蟲族寄生體?難道你們想再次遇到寄生者,不明不白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出去嗎?蟲族不是人類,它們沒有同情心沒有人類的感情,如果讓它們存在下去,只會滅亡!”        


    有人贊同,也有人出言辱駡:“滾回帝星去吧,聯邦的走狗!你只是想借用我們的力量殺回帝星去,奪回原本屬於你的權利吧?!”        


    琅千丘寵辱不驚,這點壓力跟在帝星軍部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我這是在救大家的命,我有辦法辨別是否是寄生體。”        


    公爵咄咄逼人,一雙眸子緊緊盯著琅千丘道:“你憑什麼可以說自己能堅定?”        


    “就憑這個,”琅千丘拿出一瓶藥劑,對在座的各位道:“昨天抓到的寄生體還有活著的吧,請帶過來,只需要少量藥劑,就可以分辨的清楚。”        


    帶來的人被電磁手銬捆綁著,裝在籠中,琅千丘灑出少量藥劑粉末,初級的寄生體無法遏制地想要靠近,而他身體裡的蟲子也浮現出了痕跡。        


    琅千丘當著巴羅薩以及公爵等卡牌主人的面,讓他們看清楚那個人腦後被蟲族入侵的痕跡,然後親手從那人脖後頸椎處剝離出一隻蟲子。蟲子與人分離的時候,那個人以肉眼可見的的速度迅速腐爛下去,很快就跌落地上沒有了生息。        


    巴羅薩屏住呼吸,臉色難看,他是強大的哨兵,五官極強,這樣的腐臭味實在對他是一種折磨。        


    陸磷微微擰起眉頭,雖然也有所反應,但是並不強烈。站在巴羅薩身後一方的琅冬最初是屏住呼吸的,後來覺察到很微弱的波動,他體內的嚮導之石對太過弱小的能量沒有太大反應,並沒有帶來什麼影響。        


    公爵站起身,一雙眼睛死死看向琅千丘手裡的藥劑瓶,“這是什麼?”        


    “一種可以鑒定身邊是否有寄生者的藥劑,只需要撒上一點,我想你們就會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我對我的聯盟者是相當慷慨的,除了提供一些這樣的藥劑,還可以幫他們做好檢查。”琅千丘比了一個手勢,“不如我們來一次民主投票,看看有多少人願意加入這樣一個聯盟,當然,我並不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為了方便大家,守望互助。”        


    琅千丘手中有藥劑,而這種藥劑可以讓蟲族暫時陷入狂躁,從而分辨出是否被寄生,而這種藥劑自然是只給與他結盟的人。不管是否是像他所說的那樣是組成鬆散的聯盟,關係到自己的安危,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會不動心的。        


    “在這裡提醒大家一句,已經有人類叛變到蟲族那裡去了,我希望大家能夠引起注意。”琅千丘神色嚴肅,補充道:“尤其是像昨天晚上公爵那裡發生的事,那個女性嚮導莫麗夫人,她是蟲族的一個首領,吞噬嚮導之石提高自身精神力,公爵身邊護衛越多,她越是可以通過自己的精神力去操縱哨兵來攻擊。”        


    公爵想起昨天被狼狽追殺的模樣,眼神裡帶著恨意。        


    “投靠蟲族能得到的利益十分可觀,那就是嚮導。”琅千丘再次警告道,“但是這樣進化而來的嚮導是十分危險的,他們如果接收到母蟲的信號,就會聽從命令奪取資源或殺死對方。”        


    公爵對此最為瞭解,他昨夜正是因為恐懼,而增多了護衛,也因為如此才讓莫麗夫人可以用精神力操縱自己身邊的這些哨兵攻擊自己,這才遇到危險。越多的護衛,就有越多的人聽從莫麗夫人的召喚,也就有了更多的刺殺者。        


    公爵臉色難看,但率先舉手加入,緊接著8號卡牌主人也加入,巴羅薩5號卡牌也加入,數人都加入到這個暫時的聯盟裡來,其餘人有跟隨的,也有觀望,但是沒有再提出異議的了。        


    ******        


    身邊有寄生者的情況實在糟糕透頂,公爵即便有諸多不滿,也只能陰沉著臉把自己手下覺得可疑的人送去醫療室做檢查。        


    巴羅薩也有些擔憂,但是更怕琅千丘那邊會做些什麼,他只有這一個外孫,實在擔心會出問題。而且琅冬的情況一看就是普通嚮導,除了精神力高一些,並沒有外形有紕漏,也沒有骨刺冒出,身體正常普通,沒有被寄生的痕跡。        


    琅冬最終還是說服了巴羅薩,主動和孟鳩一起去做了檢查,孟鳩有些潔癖,無法忍受自己身上或許有什麼蟲卵的情況。        


    孟鳩和琅冬分批進去,琅冬進去醫療室的時候,帶路的人走向另外一個房間,裡面並沒有醫療器械,反而放著一張碩大的辦公桌和柔軟的皮椅。琅千丘坐在那等待著他,而陸磷依舊站在他身後,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沒有什麼反應。        


    “琅冬?”琅千丘站起身來,給了他一個擁抱,聲音有些顫抖。“我沒想到你竟然還能……不管怎麼樣,能活下來就足夠了。”        


    琅冬也有些激動,聲音裡帶了些哽咽:“二叔!”        


    琅千丘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撫,又道:“莫家那個小子已經把你的事都跟我說了,現在聯邦已經亂了,帝星更是危險,反而這些邊緣星系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你暫時先在這裡,而且有莫輕凡在你身邊,我也放心。”        


    “二叔,家裡怎麼樣了,爺爺他們還好嗎?”琅冬忍不住追問道。        


    琅千丘揉了他腦袋一把,道:“這些不用你管,你現在的任務是照顧好自己,你的身體和其他人不一樣,你是不是融合了嚮導之石?”        


    琅冬把自己剛蘇醒時候發生的事跟琅千丘說了,琅千丘沉默了一會,看向陸磷問道:“完美融合?”        


    陸磷點了點頭,道:“沒錯,2型進化體,如果沒有猜錯他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在幼年的時候曾經與嚮導之石有過初步融合。”        


    琅冬毫無印象,但是巴羅薩這樣的大人物,自然不會一點家當也不給自己的女兒留下,這樣的人家擁有一兩塊嚮導之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原身的母親是很溺愛孩子的,在沒有得到進化之前,或許當真給孩子用過一些嚮導之石的粉末也不一定。        


    琅千丘眉頭擰了下,吩咐陸磷道:“那你帶他去做下檢查,務必要查清楚身體情況。”        


    陸磷答應了一聲,琅冬抬頭看向二叔,而琅千丘則沖他微微頷首點頭,表示沒有關係,琅冬這才跟著陸磷過去。兩人在走廊上安靜的走著,只能聽到靴子落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陸磷忽然開口道:“不要擔心,你沒有任何問題。”        


    琅冬抬頭看他:“什麼?”        


    陸磷嘴角微微揚起一點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回答道:“因為你是完美體。”        


    “那是什麼?”琅冬心裡有了一個大概猜測,但還是拿不准。        


    2型進化體,或者也叫做完美體,穩定劑。”陸磷一邊走一邊回答他,手臂上的骨刺突起的部位隨著步伐擺動,從後面看能看到略微突起的肩胛骨,配上他此刻清俊的面容帶出一種詭異的美。“你見過用嚮導之石進化的共感者吧?這麼多年聯邦一直很少有這樣的報導,就是因為這種消息會帶來轟動,偶爾個別出現的都被壓下來了,沒有人知道。”        


    琅冬沉默不語,他並不知道這些事,只偶爾聽聞過共感者破例進化的事,但是也只是傳聞,並沒有文字書寫。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進化當時的慘烈情形,他恐怕也無法相信。        


    “嚮導之石提取出的粉末可以製作提高精神力的藥劑,突破一定濃度可以讓共感者擁有第二次進化精神力的機會,也就是進化成嚮導。但是失敗率極高,尤其是大批共感者一同進化的時候,你知道群嘯嗎?單個共感者的進化失敗,引發群體的暴動,被稱為‘群嘯’。”        


    琅冬聽他說下去,陸磷舔了舔唇補充道:“‘失敗品’會引發群嘯,而‘完美品’則會大大提高周圍改造人的進化,這些共感者在被改造時期精神非常脆弱,這你是知道的吧?他們會受到外界影響,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完美品’在他們身邊,一點鮮血,或者是一點基因碎片,都會產生巨大影響。”        


    他看向琅冬,眼睛裡有光閃過,“換句話說,你是他們現在迫切需要的‘穩定劑’。”        


    琅冬皺眉:“這只是你的猜測,並不能確定。”        


    “確定的方法很簡單,你進化完全,身體沒有出現任何狀況,而且精神力還在穩定增加……”        


    琅冬停下腳步,看著他道:“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無論是他自己本身的情況也好,還是對嚮導之石的作用也好,眼前這個“陸磷”都知道的太多了。        


    “因為這項實驗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開始了,而我是參與人之一。”陸磷看著他道,“我是當年在實驗室裡最久的一批人之一,失敗後失去意識,最後醒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和你一樣,琅冬,只是你比我的處境更危險,你是他們一直尋找的‘穩定劑’。”        


    “一百多年前?”琅冬握緊了拳頭,“這個實驗,已經進行了一百多年?!”        


    “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寄生者和利益所得者,總是有人需要這些。不過自從琅家接手之後,實驗似乎被制止了數十年,我看了獅鷲星座那裡的實驗室,那樣的規模,最長不過十幾年才建立起來的。”陸磷解釋道,他現在是琅千丘的屬下,而琅冬的身份特殊,沒有什麼好隱瞞他的。        


    “他們到底想得到什麼!”琅冬攥緊了拳頭,恨恨道。        


    陸磷臉上露出一個帶著諷刺的笑容,道:“嚮導,人工可以製造的,隨時都可以得到、並可以操控的嚮導。”        


  ☆、第69 聯姻(補全)        


嚮導是珍貴的,成年的嚮導雖然不再像以前一樣是在成年之後必須分配給哨兵的昂貴“物品”,但是他們現在依舊是屬於嚮導學校統一管理,未成年的嚮導從小在學校裡學習,而在他們成年起的那一刻就會和哨兵進行氣味配對,受到資訊素吸引的雙方則結成永久的伴侶。        


    嚮導和普通人結婚,是不被允許的。        


    即便是現在這樣比較開放的時代,也是不被允許的。        


    聯邦不會允許優秀的哨兵減少,而那些游離在聯邦國家之外的小星球上的人們也奉行著最古老的傳統——弱肉強食。        


    如果人工能催化出嚮導,那實在是非常可怕的一股力量,擁有這批嚮導的人,至少會擁有同等戰力或以上的哨兵數量。而如果這些嚮導是完全聽從於某一人,則相當於對方掌握了一股絕對忠誠的鐵血軍隊。        


    琅冬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想,他腦海裡不斷浮現出一個人,但又不停否定自己,那個人是因為蟲潮失去了自己的嚮導,被活生生切割掉一半生命一般的痛楚,絕不可能作假,這樣有著深仇大恨的人又怎麼會背叛人類和蟲族勾結在一起?        


    而且那是帶了他和莫輕凡三年多的老師,軍部的榮光,曾經的精神領袖啊……        


    “柏洛斯?您是說老師……柏洛斯他投靠了大總統嗎?”莫輕凡坐在琅千丘的臨時辦公室內,也擰起了眉頭,他被臨時叫來,但是沒想過竟然會聽到這樣的機密。“我之前曾經聯繫過老師一次,但是並沒有得到確切的回應。這一年來,帝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大總統的性格,不可能坐視其他家族互相侵吞軍權,這樣太過危險……”        


    “如果軍權在握,大總統是不介意亮出底牌的,聯邦現在亂成一團,更多的是需要一個獨權人物的出現。”琅千丘上下打量了莫輕凡,眼睛裡帶著些審視的意味,“幾年前家父曾經就預測過聯邦會出大亂子,也猜想過這樣一個人出現,我們曾經以為這個人會是你。”        


    莫輕凡沒有做聲,他對權利的欲.望,遠沒有對另一個人來的重。        


    琅千丘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大總統裝了一輩子糊塗,倒是最能看穿人心,他大概也猜到了吧,因為感覺到威脅,所以先對你出手——哦不,是對琅冬,斷絕你的後路。這樣的事看起來不可理喻,但是真的很有效果,至少他差點解決了你這個大麻煩。”        


    莫輕凡淡綠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凝成一道豎瞳:“他會為他做下的事付出代價。”        


    琅千丘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沒錯,不止是你,我也會跟他好好算清這筆賬。”        


    莫輕凡看向他,道:“二叔我……”        


    琅千丘挑眉,道:“你叫我什麼?”        


    莫輕凡道:“二叔,我跟著琅冬這樣稱呼您沒錯吧?我曾在三年前在帝星做過一些小動作,有一些人脈還是用的上的,雖然現在帝星已經亂了,我想如果和您一起聯手,再回帝星也並不是什麼難事。當然,如果您願意同莫家聯手的話。”        


    琅千丘眯了眯眼睛,把手裡的鋼筆往桌上隨意一扔,雙手抱胸看向他道:“你能代表莫家?”        


    莫輕凡點頭道:“莫家自我進化之日起,就已經逐步開始由我接手,我說話還是能算數的。”        


    琅千丘“哦”了一聲,道:“那你現在是用什麼身份跟我說話?一個對我侄子有非分之想的晚輩,還是莫家的下一任首領?”        


    “那都是我,”莫輕凡淡綠色的眸子看向琅千丘,沒有絲毫躲閃,“如果我的身份能對您有用,自然是會傾盡全力與您合作,琅莫兩家近百年交好,情誼深厚,更何況我尊敬您如同對待我自己的長輩。”        


    琅千丘嘴角抽動了下,他想不到莫輕凡竟然能睜著眼睛說出這種鬼話,琅莫兩家近百年是沒有發生大型械鬥,但是小輩之間還是常有摩擦,就連這位小時候也是和琅冬打出來的感情。        


    莫輕凡像是沒有留意到對方此刻怪異的表情,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詞,道:“聯姻向來是最穩固的合作關係,更何況我離不開他,這您是知道的。”        


    琅千丘眯了下眼睛,道:“我琅家還沒有落魄到需要賣小輩來換取援助。”        


    莫輕凡笑了,綠色眸子裡漾起一層水光,看起來既深情又溫柔:“您說笑了,自始至終,都是我願意追隨琅冬,只有他一人是無可替代的。”        


    琅千丘仔細審視了他一會,慢慢也咧嘴露出一個笑容,算是勉強認可了對面這個人的身份。        


    琅冬的身體檢查結果一切正常,陸磷帶著琅冬一同去見了巴羅薩,把檢查結果帶給他。        


    “您屬下幾人沒有排異反應,一切正常,沒有寄生的可能性。這裡的儀器並不完善,無法準確的測量精神力,孟鳩副團長耗損太過,這幾天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勞累。”陸磷的眼角順著孟鳩越過,又看了一眼琅冬,補充道:“其他幾位也是一樣,被蟲族改造過的嚮導會發出一種類似蟲族的鳴叫,對其他人的腦神經產生一定波動影響,尤其是嚮導,會精神疲憊。當然這個還沒有得到證實,目前還只是猜測,建議多少做些準備的好。”        


    巴羅薩立刻安排人去準備一些幫助恢復精神力的藥劑,大概是同琅千丘結盟了的關係,對待陸磷倒是還算客氣,只是在陸磷走了之後,對著他離開的方向看了好一會,眉頭一直擰著沒鬆開。        


    孟鳩在一旁也微微皺眉,道:“老大,這個人精神力很高,而且哀鳲無法對他做出什麼預測。”        


    哀鳲可以預警,預警的範圍是對主人有著重大威脅的人物或者事物,讓主人提前有一個防備。前幾日剛到黑獄的時候,陸磷從會議室裡出來的那一刻孟鳩就感覺到這個人精神力非常強大,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對手,那時哀鳲也是十分警惕,孟鳩原本以為哀鳲的預警是對孟鳩,但是後來幾次接觸下來,才發現自己的量子獸針對的只是跟陸磷在一起的琅千丘。        


    對於陸磷這個人,哀鳲向來視而不見,仿佛他是空氣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哀鳲只對兩種人會有這樣的反應,臨死之人或者已死之人。        


    巴羅薩冷聲道:“不管他是個什麼東西,沒對我的人出手還好,不然老子追殺他個不死不休!”他回身向操縱室走去,吩咐道:“琅冬回去休息,孟鳩跟我來一趟,有些事要跟你談。”        


    琅冬轉身離去,孟鳩自然跟上老大的腳步,走了沒一會巴羅薩的步伐就慢了下來,聽到琅冬走遠之後才頓住了腳步,低聲吩咐孟鳩道:“你聯繫基地,讓他們把安澤醫生給我送來,琅家做的檢查我不放心,總要自己再確定一遍,無論是你還是琅冬,都得先確定安全。”        


    孟鳩點頭答應了,又追問道:“那個陸磷……要不要做些防範?”        


    巴羅薩哼了一聲,道:“琅千丘那個小子竟然敢帶著他在身邊,那他比我們防護的還要周全,有他在,就算真的養一個蟲族臥底在身邊,也沒什麼可怕的,他還應付的了。”        


    孟鳩道:“那個陸磷倒是看著不像被寄生的,行為活動很正常,而且看著除了身體怪異了點,沒什麼不同的,說話也很清晰。”        


    巴羅薩點了點頭,道:“以後還是要多留意一些,除非有什麼情況發生,平時不要與琅千丘那邊有過多接觸。”        


    孟鳩道:“是。”        


    “聯繫一下安澤,我還是得先跟他通話才放心……”巴羅薩神情有些疲憊,“要是琅冬是個哨兵就好了,一個年紀這麼小的嚮導,又是這樣的身份背景,聯邦也容不下他,黑獄又發生蟲族入侵這樣的事,要防備的太多了。”        


    巴羅薩自己感覺的到,近一年以來哀鳲已經對他的預警越來越少了,他的生命開始走入終結,這是當初失去嚮導的時候就已經可以預見的結果,無論是多麼強大的戰士,都無法熬過這一關。而這個跟隨在琅千丘身邊的陸磷卻是二十幾歲的年紀,生命力蓬勃,精神力也如此強大,這人透露出來的氣息卻無法讓哀鳲有所察覺……這個曾經被嚮導之石二次改造的人類,到底還算不算人類?        


    孟鳩能感應到巴羅薩和獾獸的煩躁不安,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老大……”        


    巴羅薩揮揮手,道:“你和安澤聯絡完也去休息吧,這段時間不要再出任務,有什麼事就讓旯犽幫你完成。”        


    “那琅冬那邊……”        


    “琅冬那邊,就讓莫輕凡過去,既然是他自己選的人,提前適應一下也好。”巴羅薩語氣不太好的說道,雖然還是有些肉疼,還總算是點頭應允了。“你幫我盯著點,如果那個小子敢對琅冬不好,老子就狠狠教訓他。”        


    孟鳩失笑,答應了一聲:“是。”        


  ☆、第70 時間        


莫輕凡最近幾次來找琅冬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阻力少了很多。        


    他敏感的覺察到身邊兩位長輩態度的變化,巴羅薩的認可,以及琅千丘的默許,在這樣的有利條件下,如果還不懂得趁勢進攻,他就枉為聯邦最年輕的少將了。        


    當天晚上,莫輕凡就收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拎著行李住進了琅冬的房間。        


    這樣試探底線的舉動,巴羅薩沒有回應,而琅千丘則是在第二天挑了幾件小事教訓了莫輕凡一頓,但也沒有提出什麼。        


    莫輕凡於是心安理得的住進了自己嚮導的房間,他對琅冬的依戀自始至終都是傾向于索求的那個,抱在一起睡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把整個人都摟在自己懷裡一刻也不放開。        


    琅冬半夜被熱醒,推著他的腦袋讓他離遠點,“你……還能不能好好睡覺了?”        


    莫輕凡沒有半點白天對外的冷漠模樣,蹭過去又親了親他的耳畔,小聲笑道:“你睡吧,我想再看你一會。”        


    琅冬無力吐槽,剛想說這麼黑能看到什麼,抬頭就看到莫輕凡在黑暗中幽幽亮起的豎瞳,就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返祖的能力用在這裡對嗎,少將……        


    莫輕凡住進琅冬房間之後,兩人每天同進同出,行動親密,莫輕凡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連受到琅千丘難為的時候,臉上也沒有絲毫厭煩的表情。只是在做事的時候,偶爾碰到琅冬了,才會浮現出一個笑意,淺綠色的眼睛裡比以往多了幾分溫柔,雖然只是一個擦肩,但整個人都在發著光一般。        


    旯犽每次看到都覺得牙齒發酸,但是回頭看到孟鳩,看清楚對方端著熱茶慢慢細品含笑的樣子,咧嘴的表情就硬生生扭曲在臉上,好半天緩不下去。        


    黑獄的事還在處理,之前那些寄生者能存在,說明這裡還是有漏洞,有人在裡應外合。巴羅薩等人詳細徹查,得到的結果卻在查詢到莫莉夫人身上時切斷了。        


    各位卡牌的主人雖然組成了簡單的聯盟,但是對彼此還沒有建立足夠的信任,多多少少還是各自隱瞞了一些。這也不奇怪,畢竟關係到巨大的利益,無可厚非。        


    巴羅薩留在這裡等待琅千邱分配剩餘的藥劑粉末,其餘人有些留下等待,也有些自行離開,黑獄已經不可靠了,這裡有蟲族活動的軌跡,很難說會不會爆發第二次蟲潮。        


    公爵對琅千邱一行人顯然很有興趣,但是以他的性格是不會主動接觸這樣的危險人物,所以公爵選擇了來拜訪巴羅薩。        


    “您不覺得那位中將大人手裡的藥劑有些古怪嗎?”公爵坐在寬大的沙發上,轉動著手指上的寬大寶石戒指道,“我從未聽說過它,這種東西不可能是市面上有的,而且以這樣的機密程度而言,絕對是軍部內部才有的,但是怪就怪在這裡……他從哪裡來的這麼多的數量,還能無償的提供給大家?”        


    巴羅薩挑眉看他,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是老狐狸,沒有人主動開口。        


    公爵等了一會,到底還是沒能沉住氣,笑了道:“聽說你和琅將軍很熟悉……”        


    巴羅薩冷哼一聲,打斷他道:“老子見鬼的和琅家那個追命鬼熟悉!當年打的頭破血流,死對頭還差不多!”        


    公爵臉色變了下,但還是勉強帶著笑容又道:“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我們現在是一個陣營的,彼此是聯盟,他手裡如果有些製造藥劑的特殊方法,我想也是可以拿出來和大家共用,當然我們也能拿出來一些他沒有的東西……”        


    巴羅薩擺了擺手,道:“我對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要不是為了我那個小外孫,老子早就走了!等到領完藥劑,我就離開這鬼地方,回去了。”        


    公爵愣了下,道:“回哪裡?”        


    巴羅薩道:“當然是回基地,如果那個琅千邱說的都是真的,聯邦政府光應付自己內部的事都來不及,有了叛逃者自然就會引來更多的蟲子,爆發蟲巢在所難免了……帝星才是最危險的,還不如留在邊延星域守著安全。”        


    巴羅薩說的話不無道理,畢竟幾百年來他所在的那顆小荒星並沒有蟲巢移動經過的軌跡,相對來說也要安全一些。        


    公爵卻是有些不相信他說的,他仔細打量巴羅薩的神情,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有道是亂世出英雄,這樣亂的世道,應該是他們借機重新分割勢力的大好機會,巴羅薩這樣一隻行動派野獸竟然會退縮?        


    或許是因為那個剛找回來的外孫嗎,鐵血戰神之稱的巴羅薩也終於有了弱點開始畏手畏腳的了?但如果為了後輩也還有一種可能,拼盡全力打下一片基業……公爵翻來覆去的想著,但是最終還是不敢確定,巴羅薩這個人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並不是沒有腦子的傢伙,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最是難看穿的。        


    公爵的拜訪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情報,但是公爵的這一舉動,卻是讓巴羅薩多了幾分計較。        


    他按了鈴,吩咐道:“叫莫輕凡過來我這裡一趟。”        


    莫輕凡趕來的時候額頭上還帶著汗水,身上的衣服也難得不是如往日一般平整,袖口和領口微微有些褶皺,他在門口站定,問道:“您找我?”        


    巴羅薩仔細打量了眼前這個年輕的哨兵,眼睛在他的量子獸上多停留了一會,轉開視線道:“你之前說,你是琅家的後勤官,我瞧著你和琅千邱也是認識的?”        


    莫輕凡當初曾經親口承認,這時也沒有推脫,略微停頓一下就答道:“是,我和琅中將已經曾經有過一次合作,中將還記得我。”        


    巴羅薩擰起眉頭來去看他,或者說去看莫輕凡身邊的巨蛇量子獸。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年輕人來歷並不簡單,他很強大,甚至,有可能與帝星那個鼎盛一時的莫家相關,畢竟身邊有這樣巨蛇量子獸的哨兵可不多見。        


    巴羅薩看向他道:“琅千邱很照顧你啊。”        


    莫輕凡抬頭與他對視,眼神沒有絲毫閃躲,“您也很照顧我。”        


    巴羅薩“呿”了一聲,對這樣圓滑的回答有些不爽。這幾天來,他也瞧出琅千丘這個狂傲自大的傢伙對莫輕凡確實有些高看,凡事都會多提攜這個年輕人一些,雖然處事手法有些偏激,但是對年輕人來說這都是難得的機遇。        


    他冷眼瞧著,如果沒有看錯,琅千丘是認識莫輕凡的,而且很有可能比較熟悉,並且曾經器重過這個人。從琅千丘吩咐莫輕凡做事的一些細節可以看出,兩個人還是有些地方配合默契。那位聯邦將軍沒有什麼顧慮,對莫輕凡親昵的態度毫不掩飾,而在這幾天來人人對蟲族寄生者都陷入惶恐的時候,琅千丘擁有的鑒別藥劑實在炙手可熱,能跟琅家這位將軍搭上關係,顯然是十分有利的……        


    這個時候,能帶來利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這樣的一個哨兵,對他的外孫百依百順,實在沒什麼可挑剔的。        


    “帝星那邊的消息能打聽到多少?琅千邱沒有否認自己軍部的身份,還用了琅家的頭銜,他這是徹底脫離聯邦政府了?”陸續有消息傳來,但是並不完善,巴羅薩對琅千邱的來路還是有幾分忌憚。        


    “孟鳩已經搜集到部分情報,這邊得到的消息並不多,但是據悉琅家整個家族被蟲族陷害,聯邦政府有意分解琅家勢力,大部分人被扣留在帝星。”        


    巴羅薩難得有了幾分好奇,追問道:“琅家那個臭小子看起來不像是藏頭露尾的傢伙,他就這樣被趕出來了?”        


    莫輕凡苦笑一下,道:“琅中將是自行離開的,他擅自調兵去獅鷲星座,這場戰役也是他打下的,但是帝星給他定下的罪名是叛國。”        


    巴羅薩坐在椅子上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連拍了幾下,道:“這才痛快,要是被人這般誣陷,家人被這般□□,還夾起尾巴做人,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琅千邱了!琅千邱在黑獄行事不便,如果再要你做什麼,你只管去做,另外也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        


    莫輕凡瞳孔微微收縮,雖然不明白巴羅薩為何突然對琅千邱示好,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巴羅薩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好一會,才嗤笑了一聲,嘀咕道:“被處罰流放的大家族……後裔嗎,倒是也還不賴。”        


    莫輕凡的身份在這樣亂起來的世道裡反而更有利,巴羅薩勉強認同他了,對於莫輕凡的培養自然也加大了力度。        


    星盜沒有什麼正規系統的培養,都是直接挑戰質疑者,用拳頭來說話。莫輕凡一連接受了十數天的挑戰,偶爾巴羅薩也會親自來訓練場跟他對打,這樣的訓練程度已經有些超負荷了。        


    莫輕凡身體就像是一台精密機器,嚴格計算自己的每一分力量有效回擊,即便倒下,也能夠拉足墊背的,永遠都是利益最大化的比拼方式。        


    在這種作戰風格下,被他擊倒的幾個星盜也開始服氣了,他們遲早都是要換團長的,而巴羅薩既然有意培養這個新人,新人又是這樣毫不吃虧的性格,他們換這樣的老大跟著也不錯啊。        


    莫輕凡適應的很快,按照巴羅薩這樣以暴制暴的路子走下來,很快就接手了一批自己的屬下。        


    但是幾次訓練之後,他也發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巴羅薩似乎是想把原本跟隨自己的那批死忠屬下交給他來管理。莫輕凡自然不敢想這事巴羅薩對自己另眼相看,能交出這些力量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為琅冬。        


    對於琅冬,巴羅薩是真心愛護的。從這樣這樣不惜一切代價要給琅冬安排好、有所依託的迫切感,也能猜到一些事情。        


    這個已經開始衰敗的強者表現的太過急切,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第71 所謂永生        


琅千邱因為手裡有藥劑,一時身價水漲船高,明著暗裡跟他達成私下結盟的實力不知道有多少,從他越來越在黑獄吃的開的態度來看,他已經徹底在這裡站穩了腳跟。        


    巴羅薩對琅千邱手裡的米分末也十分重視,等拿到自己的那一份的時候,留了部分給安澤去做實驗,但是得出的結果卻不盡人意,這種藥劑米分末粗糙程度和嚮導之石研磨之後很像,但是又多了些什麼東西在裡面一般,確保了它的味道不會外溢。如果只是這樣放著並不會引發大批蟲族的吸引,配合上琅千邱附贈的一小罐誘導劑才能起到一定作用,而誘導劑帶著一股鐵銹味,黑紅的液體濃稠的快要凝結,看著讓人心裡反胃。        


    安澤遲疑道:“好像是某種生物的血液,但是不太敢確定……”        


    巴羅薩是哨兵,對這種氣味濃郁的東西最是敏感,聞到之後就立刻捏緊了鼻子,道:“拿走拿走,這東西里加了什麼,甜膩的讓人想吐!”        


    安澤愣了下,他是普通人,只聞到了一點帶著鐵銹的血腥味,至於巴羅薩說的甜膩味道他一點也沒有聞到。但是也正是因為五感不敏銳,所以才躲過一劫,沒一會就看到巴羅薩煩躁地在室內走來走去,心緒不定。        


    安澤不敢遲疑,立刻讓人請了琅冬來給老首領梳理精神力,但是巴羅薩和琅冬並不十分匹配,加上這麼多年對外界的抗拒,只是簡單的讓琅冬給他做了一次小規模的梳理就揮手讓琅冬離開了。        


    “算啦,外公老了,這樣就夠了,不然你一會也要受到波及。”巴羅薩把琅冬的手拿開,看著他和他身邊橘紅色皮毛的小蛇獴笑了下,道:“你比剛來的時候長高了點兒,這小東西也長大了不少,等再基地的時候,就可以讓莫家那小子帶你到處轉轉,外公也放心了。”        


    琅冬還想再給巴羅薩治療一下,伸了手過去道:“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總還要等個三五天,把‘補給’準備好。”巴羅薩摸了下鬍子,眯著眼睛道,“這次公爵那邊給了不少好貨,回頭外公再給你輛路戰車玩兒。好了,你是個好孩子,外公好多了,你不用給我治療了……莫輕凡那個傢伙還在等著你吧,下午的時候不是要去訓練體能?快去吧,外公自己可以。”        


    琅冬剛想說什麼,立刻又被巴羅薩拍了腦袋,笑駡道:“走吧走吧,這裡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哨兵的事兒你能知道多少……”        


    “那我先過去了,您有什麼事讓人立刻通知我,多少也能給您幫上一點忙。”琅冬記憶裡都是關於哨兵的教育,知道的並不比巴羅薩少,這會兒卻是被憋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按照巴羅薩的吩咐離開。        


    等到了訓練場,看到莫輕凡的時候,才瞧見這位的臉色也並不是很好,旁邊的旯犽更是一副臉色青白像是暈車之後快要嘔吐的樣子。        


    琅冬給他們遞了兩瓶水過去,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吃壞了什麼東西?”        


    莫輕凡喝了一口水用舌尖壓住了慢慢往下吞咽,好一會才道:“沒什麼,就是琅將軍送來的那個誘導劑,氣味不太好聞。”        


    旯犽一口水也喝不下,兜頭澆在自己腦袋上,摔了兩下讓頭腦清醒了一點,聽見莫輕凡這麼說忍不住道:“那鬼東西不知道用什麼做的,太噁心了,比赤甲蟲皇族的血液提純一百倍還要臭……!”        


    琅冬看了莫輕凡一眼,對方沖他笑笑,讓他放心,“真的沒事,我休息一會,等會陪你做體能訓練。”        


    旯犽聽到體能訓練嘴角抽搐了一下,抬頭去看琅冬,“你先告訴我,老大會不會來?”如果巴羅薩來,那就是單方面的暴揍,而且還是被琅冬一個嚮導慢悠悠圍著訓練場邊跑步邊看他們被暴揍,特別沒面子。        


    琅冬手插在褲兜裡,騙他道:“一會就來,讓你等著哪。”        


    旯犽果然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顯然這也是一場折磨,今天簡直身心俱疲。        


    莫輕凡跟琅冬熟悉,從他一個神情動作就能看出說的真假,站起身來陪著他去換了訓練服,又道:“二叔讓陸磷來傳話,說讓你這幾天哪裡也不要去,留在房間裡多休息,還有這個藥劑……”他從兜裡摸出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瓶,裡面的液體也是透明的,聞不出什麼怪異。“陸磷製作的藥劑,讓你晚上的時候服用一下,是加深睡眠調節精神力的。”        


    琅冬伸手去拿,莫輕凡卻躲開了一下,擰眉道:“我還是不放心,要不我再親自過去問問二叔吧,或者把這個拿給醫生再檢查下,這種東西真的能喝嗎,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        


    琅冬倒是沒有多擔心,拍了拍他肩膀道:“沒事,既然二叔相信陸磷,那我只要信二叔的選擇就可以了,我命大,能活到今天,就不可能輕易死在這兒。”        


    莫輕凡眉頭還是擰著,琅冬上前親了親他,莫少將的耳尖立刻變得微紅起來,原本有些結冰的眸子也消融了不少,歎了口氣,還是把藥劑瓶給了琅冬,“我陪在你身邊,不親自守著你喝這些,我不放心。”        


    琅冬挑了下眉頭,道:“你哪天不睡我旁邊?”        


    莫輕凡摸了摸他的腦袋,笑了,“還真是一天都離不開。”        


    一連幾天服用陸磷送來的藥劑,確實有些效果,琅冬覺得自己之前有些枯竭的精神力得到了補充,慢慢恢復到了之前最佳狀態的時候。就連他身邊的小蛇獴也是對這種藥劑情有獨鍾,這段時間琅冬也發現了,他的量子獸似乎實體凝結的更加牢固了,身形也長開了不少,瞧著皮毛油光水滑,隱隱有了幾分獵食者的霸氣。        


    琅冬服用藥劑之後睡眠都會特別好,這天晚上也毫不例外。只是不知道是今天的藥劑特別有效果,還是一連幾天的積累,讓他陷入了深度睡眠,睡的特別沉穩,連精神力都無比放鬆,在維度空間裡肆意蔓延開。        


    琅冬感覺到身體像是在一片星空中慢慢漂浮起來,他好像哪裡都可以去,但是又寸步不能離開原地,仔細打量原來自己是站立在一塊巴掌大的藍色石頭上,而周圍的星空飛速在身邊湧過,一幕接一幕。        


    很快的,他發現距離自己不遠處,還有一個人也保持一樣姿勢站立,那個人的骨架微微變形,但是白皙清秀的面容讓人看的清楚,是一個像陸磷但是又感覺不太一樣的年輕人,他和琅冬一樣,也是站在一塊很小的藍色石塊上,仔細看,那塊藍色碎石比琅冬的要小很多。        


    琅冬對他呼應,很快得到了對方的應答,他精神振奮了下,立刻驅動意念靠近對方發出詢問道:“我們腳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藍色石頭?這是……嚮導之石?我們寄存精神力的所在?”        


    陸磷冷淡道:“這是我們,或者說我們被困在這裡面。”        


    琅冬心裡有幾分惶恐,他隱約猜到了什麼,卻只有一個頭緒一閃而過無法抓住。        


    陸磷環視一周,最後盯在自己腳下,譏諷的一笑道:“這個東西是‘核’,對於蟲皇族和現在的我們來說,都是一樣保命的東西。它可以很好的保存下去,但是我們的精神力在消耗,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消失……哦,應該是我,而不是你。”        


    他歪著頭看琅冬,似乎在搜集腦海裡所剩不多的記憶碎片,最後才肯定道:“越是完美品越是融合的很好,你的精神力還是這麼蓬勃旺盛,被困在‘核’裡是無法消耗的吧?你應該會是永生,即便這具**弄壞了,再次被吞噬的時候,還是會成為‘你’。”        


    琅冬喉結上下滾動,越是想離開腳下的東西就越是無法移動分毫,他額頭上青筋暴出,但還是沒有脫離分毫,“你說的……都是什麼鬼、話!我是人,才不是這種噁心的玩意兒!”        


    “噁心?怎麼會呢,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啊,如果你運氣好,應該會記得很多事情。”陸磷咧嘴笑了一下,道:“我已經忘了不少事,耗損太過,也存活不了。”        


    琅冬獨自掙扎了一會,無論怎樣,他都無法脫離腳下這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他不得不放棄了這樣的舉動,頹然地仰面躺下,足下的那一塊藍色石頭散發著螢光,在空中劃過一道軌跡,依舊托著他,讓他漂浮著。        


    “如果是這樣,人類根本無法繼續創造出所謂的無窮無盡的嚮導。”琅冬喃喃道。        


    “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這是蟲族的陰謀,”陸磷歪了一下頭,看著他道:“或許你不會相信,這些蟲子也是有高級智慧的,只是它們的智慧並不是集中,而是分散……怎麼說呢,就像是古地球上的蟻獸一樣,你可以把整個蟻巢看成一個完整個體,它們分工合作,絕對服從,共用智慧,一點點累加而成為一個整體。”        


  ☆、第72        


陸磷:“就像嬰兒從一生下來就知道要進食一樣,它們自然也知道要如何獲取食物,並且現在學會了,培養更美味的食物。”        


    琅冬坐起身來,擰眉道:“你是說,那些共感者再次進化也是因為它們……改變了獵食習慣?”        


    “大概吧,誰知道呢。如果不阻止的話,嚮導一旦大量消失,那麼哨兵這第一道防線就會被蟲族一步步蠶食,緊接著全部的人類都會被當做食物,會被吃掉的吧。”陸磷聳了聳肩膀,“沒有人會信你說的話,即便是你的至親,因為你無法帶他們看到這裡發生的事。”        


    琅冬剛想詢問,但是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本的星空傾瀉而下,無數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疾馳而過,發出巨大的呼嘯聲,而它們經過琅冬周圍的時候沒有任何停留,竟然從他身體一側斜飛過去,琅冬下意識地舉起胳膊阻擋它周圍的隕石碎片,但是他足下的藍色碎片自發自覺帶他在碎片縫隙裡游走,完全躲開了那些東西。        


    琅冬心裡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他覺得那些流星更像是蟲皇族,而周圍的無數隕石碎片像是追隨蟲皇族的一些弱一等級的東西,它們打散重組,吞噬掉途中一些藍色微弱光芒,變成更為凝固的一種能量,向著一致的方向繼續前進融合……        


    進化,一個族群正在進化的節點,他竟然親眼看到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宇宙像是一下變得更加更加寬廣了一般,無數事物越發清晰可見。琅冬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人類作為最高智慧生物統治了漫長的歲月,但宇宙浩渺,一旦其他種族佔據了最好的資源迅速發展,位置將會發生替換。        


    “你也能感覺到吧,這些智慧體?”陸磷一樣躲開了,但是他腳下的藍色碎石被星光湧動而過,吸取了一部分能量一般,顏色更加暗淡了。“至少是蟲皇族。”        


    “蟲皇族?!”琅冬看著滿天墜落而下的星雨,一時心神震盪,他是上過戰場的,知道蟲皇族有多難纏,但是蟲皇族竟然有這麼多嗎,蟲族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多智慧體!        


    “它們有自己的意志,帝星那些人不會相信,也根本不會顧及這些,那些人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製造出所謂的‘嚮導’……”陸磷不無嘲諷的說道。“這是十分危險的事,他們相信自己能控制。”        


    琅冬擰起眉頭:“能控制……嗎?”        


    “如果是我那個時代,是做不到的,如今我不敢確定,一百年能變化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陸磷眼睛眯起來,看著眼前的景象慢慢重新歸於寧靜。“人類為了300%的利益,就可以鋌而走險。如果能擁有一支永生不滅的嚮導隊伍,如果能擁有永遠也在自己控制下的哨兵戰士,這樣的絕對力量之下,沒有統治者是不會動心的吧?帝星那些人裡,既然已經有人跟蟲族勾結,那麼肯定也有一些人按耐不住開始擴展自己的勢力,只要順著這個條件去尋找就一定有所發現。”        


    琅冬半坐在那裡,托著下巴看向陸磷,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倒是對他認真打量了一圈,笑道:“這些事你知道的很清楚啊,一百年前駐紮在獅鷲星座的軍團是哪一支?你應該軍銜不低吧。”        


    陸磷微微擰眉,有些奇怪的看著他道:“以前的事我記不清了,這和你今天看到的有什麼關係,你眼前的這些才是真實發生的。”        


    琅冬聳了聳肩膀,道:“我覺得你說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但是每一句又都在無聲的告訴我‘快點回帝星去’,我猜想回去的應該是你吧?你這麼執著,又記得這樣清楚,隔了百年還沒有忘記的,應該是某種特殊任務吧。”        


    陸磷不滿地看著琅冬道:“我也是人類,比你早看到一些事情,自然是想分享給同是人類的你,這樣猜測同伴有些過分了,琅少將。”        


    琅冬晃了晃手指,道:“唔,現在還算不上同伴,第一你並沒有把真實的身份資訊完整的告訴我,第二公開的情報有紕漏,這麼多年你困在這個嚮導之石裡,只時間的損耗恐怕就會讓你衰退的不成樣子,更何況還要用自身精神力和母蟲的召喚互相抵抗……換句話說,你之前很強,至少這麼多年下來,你還記得自己要做什麼。”        


    陸磷保持沉默,眼神裡看不出什麼情緒,“身份並不重要,你知道我和你同為人類就可以了。”        


    琅冬笑了下,揉了揉鼻尖道:“這個啊,就像你剛才說的,有些人類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並不一樣,毀滅和利益,同樣會讓人陷入瘋狂。再說了,你給我的那些藥劑,才是我能進入深度睡眠從來進來這裡的關鍵吧?”        


    陸磷聽他說的臉色蒼白了一下,但還是強裝鎮定,冷哼道:“你都猜到了?那你還敢喝下去,膽子很大啊。”        


    “不喝怎麼會知道你要做什麼?你既然跟著二叔,就肯定有什麼受他轄制,總不可能置我於死地。至於今天晚上的事,也猜到一部分吧,沒猜到進來會親眼看到這些就是了。”琅冬歎了口氣,道:“跟蟲族的仗早晚是要打的,只是沒想到其中會有這麼多麻煩事兒。進入這個精神世界應該對我們損耗非常大吧,我現在已經有些疲憊了,可能支撐不了太久,等見了面我們再說……”        


    琅冬眼皮逐漸發沉,耳邊也是嗡嗡聲聽不太真切,陸磷眼神有些奇怪,嘴裡張張合合的還在說些什麼,但是他都聽不見了,很快就陷入真正的睡眠。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旁邊的莫輕凡正坐在床邊翻看一本書,還能聞到房間裡紅茶的香甜氣息,都是他最愛的。        


    莫輕凡第一時間發現他蘇醒,立刻俯下身扶他坐起來,道:“身體感覺怎麼樣?精神力透支了嗎?”身為伴侶,他只能感覺到琅冬有些疲憊,但是確切的就無法得知了。        


    琅冬啞聲道:“我睡了多久?”        


    莫輕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摸了下他額頭,有些擔心道:“兩天,外公來看過你了,安澤醫生說你的精神力有些不穩定,可能會發燒。等會吃點東西,我喂你吃藥好不好?”        


    琅冬之前剛到基地的時候昏睡了很久,身體不好倒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也沒有引起什麼懷疑。加上之前琅冬所在的獅鷲星座小星球資源貧瘠,琅冬又是過了生長期才進化成嚮導的,身體弱也是正常。        


    “精神力使用過度了而已,退燒藥不要了,給我那點補充精神力的藥劑就可以了。”        


    莫輕凡事事順著他,對於琅冬的身體他自己感受的比安澤醫生更多一些,除了過度疲勞,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也就順從的拿了些精神藥劑來給他服用。        


    琅冬又吃了一些營養劑,覺得好過了不少,“陸磷來過嗎?”        


    莫輕凡有些奇怪:“沒有,怎麼,你要找他嗎,我可以去二叔那裡幫你叫他來。”        


    琅冬想了下:“算了,等我身體好一點,過去親自問他好了。”        


    莫輕凡遲疑了下,道:“是不是前幾天陸磷給的那些藥……”        


    琅冬懶得多說話,直接拽著莫輕凡的衣領,讓他的額頭貼上自己的。嚮導的精神觸手在感受到自己的哨兵之後,歡快地延伸過去,而對方也放鬆地全面信任的對琅冬敞開一切,兩人意識交接的那一刻,身體忍不住顫慄了一下。        


    “琅冬,我……”莫輕凡喉嚨沙啞,他能感受到琅冬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忍不住挪了一下坐姿,掩蓋自己身體上的尷尬變化,他已經克制自己很久沒有碰琅冬了,實在有些情不自禁。        


    琅冬和他意識交接,對方的所有想法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即便閉著眼睛也全部映襯在腦海裡,忍不住紅了耳尖輕聲呵斥道:“想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莫輕凡嘴唇貼在他嘴上,親了一會,略微舒緩了一下情緒,才沉下心神去看琅冬傳遞過來的資訊。        


    兩天間在精神世界裡發生的事,琅冬都盡可能的呈現出來,莫輕凡看到之後也極為震驚,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擰著眉頭說了和琅冬同樣的話,“蟲皇族竟然有這麼多,是我們低估它們了。”        


    琅冬收回精神觸手,有些疲憊道:“是啊,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和感應到,我也不會相信。”        


    莫輕凡擰著眉頭道:“感應?你現在還是能感應到蟲族的召喚嗎,抵抗那種力量,是不是真的會讓你損耗自身?”        


    “會有一些吧。”琅冬道:“這也是我懷疑的,陸磷身上的那個靈魂到底是誰,如果他真的能在近百年的時間都能堅持保留自身意識,到底是有多強大?他那麼想要回到帝星,到底想要做什麼?”        


    莫輕凡握著他的手舉起來放在唇邊親了兩下,道:“你休息,我去查查他的來歷。”        


  ☆、第73 熱情        


陸磷坐起身,他一身冷汗,身體還在輕輕打顫。        


    強行進入精神世界,對他現在這具身體來說,太過勉強了。        


    他站起身隨手抓了一條床單圍在腰間去了浴室,等到溫熱的水兜頭沖下之後,好一會才恢復了身體原有的溫度。弱,太弱了,不過是在精神世界裡待了這樣短的時間,就已經無法負荷……陸磷忍不住使勁捶打了一下牆壁,眼神裡滿是憤恨不甘。        


    這樣的身體別說獨自駕駛飛行器在星域內行走,就算是跟隨著琅千邱的隊伍,遲早也要被安置在後方,即便量子獸烏桕蠶蛾擁有短暫的殺傷爆發力,但是後續帶來的一連串副作用還是太多了。控制三人以上,身體肌肉就會因為過度損耗而抽搐,結束控制之後也會產生一連串的脫力和精神力虧損。        


    如果不計代價,那麼大約五名帝星軍部哨兵的力量,則是他的極限。        


    在帝星軍部服役的那些哨兵,與在黑獄裡碰到的這些不入流的星盜並不一樣,正規體系的哨兵訓練嚴格,身體強壯,操控機甲更是一流。五名普通哨兵的合力,與一等哨兵的力量相比,也是有一較之力,但是如果加上他對軍部和那個人的瞭解,或許還有偷襲的機會……        


    烏桕蠶蛾忽閃著翅膀在水霧中飛了兩下,然後停靠在他右側的肩胛骨上,沉默而忠誠。它是陸磷的共生體,如果陸磷對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有絕對的渴求,那麼這也是它的唯一使命。        


    *****        


    莫輕凡情報一科學的不錯,但是調查近百年前的事還是有些困難,獅鷲星座的小行星被蟲潮毀滅,能存留下來的檔案不多,留下記錄的一些人物裡,時間和能力對的上號的人只有兩三個。        


    這些人都擁有一樣的姓氏,琅。        


    琅冬咬著營養劑翻看智腦顯示出的那幾個頁面,翻來覆去還是不太滿意,皺眉道:“就這幾個?看著也不像啊,這個是哨兵吧,看著比旯犽還大兩圈兒呢,這個倒是個嚮導,但是留下的記錄也沒什麼關係啊……第一位跟隨丈夫一同移民邊緣星系的嚮導,生育出四個哨兵一個嚮導為聯邦做出貢獻……”        


    莫輕凡沉吟一下,道:“以當時的嚮導生育能力來看,確實是難得的,是位英雄母親。”        


    琅冬仰頭躺回床鋪,翹起腿晃了兩下,道:“是啊,向這位英雄母親致敬,可惜她的量子獸是松鼠,並不是烏桕蠶蛾啊。不過我也想不出來陸磷那樣的人怎麼生孩子,他給我的感覺會吃掉伴侶……”一想到陸磷冷著一張臉懷裡抱著兩個孩子,後背一個,腳邊一邊一個小孩兒哇哇大哭要奶瓶的樣子,琅冬自己忍不住揉了揉胳膊上炸起來的汗毛。        


    莫輕凡俯身下去親了他一下,道:“我看的見你想的。”        


    琅冬勾住他脖子又親了幾下,貼著他唇邊蹭了蹭,含笑道:“那你呢?你想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莫輕凡呼吸有些加重,但還是極力克制了,雙手撐在琅冬兩側略微讓自己離開一點,啞聲道:“我是返祖血統,很難有孩子。不過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努力一下……”        


    “這種事兒你也敢想?肉球長在你肚子裡,你試試?”琅冬抬起腿在他已經有反應的地方頂了一下警告他,不過動作很輕,倒是讓對方悶哼了一聲,立刻豎旗敬禮了。        


    莫輕凡低聲笑了下,道:“如果可以,我願意給你生一個。”他不住親吻琅冬的眉眼和額頭,像是陷入狂熱戀情的少年人一般不知道該如何抒發自己心裡那份炙熱的感情。“你想要什麼,我都願意雙手捧到你眼前……”        


    琅冬道:“你想的美,別說你不可能是繁.育者,就連我都不一定是呢,安澤醫生上次檢查過了,我可沒生孩子的功能……”        


    莫輕凡親了幾下,道:“那我就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就夠了,我也受不了別人跟我搶你,哪怕他們只是想要你手裡的奶瓶。”        


    琅冬被他親的心裡發癢,但是抬頭看看時間,一時心裡又有些掙扎,“別鬧了,跟二叔約了一會見面吧?”        


    莫輕凡沒停下,一邊親他一邊把手探進他衣服裡,含糊道:“將軍在開會,不會這麼快過來,而且他也允許我們了……”        


    琅冬笑駡道:“滾蛋,我二叔說讓你跟我在一塊,允許你大白天的做這個了?”        


    莫輕凡磨磨蹭蹭地貼著他不肯放開,琅冬呼吸也開始不穩了,他又看了一眼時間,啞聲道:“半個小時,速戰速決,不過我警告你別……唔!!”        


    莫輕凡順著他臉頰親到下巴,琅冬說話的時候正露出脖頸,聽到許可莫輕凡幾乎是立刻就在琅冬喉嚨處咬了下去!        


    “……別留下痕跡,混蛋!”        


    ……        


    黑獄裡的裝飾一向奢華,但是再奢華的地方把多餘的東西都拆掉,只留下一張辦公桌和最簡單的椅子之後,就變成軍部慣有的氣氛了。        


    琅千邱手指在剛遞上來的報告上敲了兩下,又抬頭看了房間裡僅有的兩個拜訪者,目光尤其在琅冬那豎起來的高領那多停留了一會,很快又收回目光,道:“你們兩個要說的這些事情,我也在調查,陸磷這個人很古怪,但是他說的一些話還是有些用處的,現在沒有人對蟲族像他這樣瞭解,就目前提供的一些資訊來看,對我們有利。”        


    琅冬道:“但是我們查了下他的資料,一百多年在獅鷲星座服役的軍部人員裡,並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琅千邱打斷他道:“或許有,只是沒有資料記載,當時帝星還很混亂,獅鷲星座是歸琅家管理的。”        


    琅冬頓住了,如果這樣說,那麼百年前就開始進行的人體試驗……        


    琅千邱就算不是他的哨兵,也能猜到自己侄子在想什麼,挑眉道:“別胡思亂想,咱們家可從來不做這樣齷齪的事情,是實驗室的幾個老傢伙忍不住想倒騰出點名堂,跑到這裡來胡鬧,我們才會奉命接手獅鷲星座。”        


    琅冬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又道:“陸磷說過他是第一批參與實驗的人,那麼他會不會是當時實驗室裡的工作人員或者實驗體?”        


    琅千邱道:“很難說,當時的名單不全,琅家接手的時候實驗室的人就跑了一些,部分地方也被人為炸毀,沒有留下生命跡象。”        


    莫輕凡想了下,道:“那有沒有可能是當時就已經死亡,或者說,這個‘陸磷’的精神力已經進入了嚮導之石被封存起來?如果是這樣,那是無法檢測出生命跡象的生命了。”        


    琅千邱斜眼看他一眼,冷笑道:“我讓你開口了嗎?”        


    莫輕凡頓了下,道:“二叔……”        


    琅千邱把腿架在厚實的橡木桌子上,有些不痛快道:“我瞧著你這幾天體能有些過剩了吧,巴羅沙那個老傢伙也是沒用,看來調.教的也不怎麼樣。我的警衛團正好也幾天沒練手生了,你去訓練場,跟他們過過手吧。”        


    琅冬身體有些僵硬,二叔身邊的警衛團可都是些一等哨兵,而且這話裡說的意思顯然是群毆啊……他剛想開口,就聽到旁邊莫輕凡行了軍禮,帶著點笑意但還是堅定道:“是。”        


    琅冬吞了下口水,頭一回感謝是自己成了嚮導,如果換過來,他可不敢保證能打的過莫家那些警衛團,想想身上的皮就有些疼了。        


  ☆、第74 星空        


巴羅薩和琅千丘聯手的教導,對莫輕凡進步巨大,而隨著接觸增多。琅千丘每隔幾日都派人給巴羅薩送來一些特供藥劑,這些藥劑分量累積的同時,巴羅薩和琅千丘的關係在逐漸改變。        


    首先改變的是武器的配給。        


    琅千丘主動提供給巴羅薩團隊一架最新機甲,軍部最新出的swii-2型號機甲,放在帝星也是足夠耀眼的存在,即便是數萬人的帝星軍事學院中也不過只有寥寥幾架用於教學,更何況是放在這種邊沿星域,簡直讓紅鬍子星盜團的這幫人看傻了眼。        


    “真是個漂亮的傢伙……”        


    “看啊,它的身體簡直太贊了,這屁股,真夠性感的!”        


    “能摸一下,這輩子都知足了,這真是送給我們的?!”        


    “真不愧是軍部出身的傢伙,家底真厚,嘖嘖!”        


    巴羅薩手下的那些人和琅家嫡系人員的互動逐漸增多,彼此也認識了些,所以等機甲剛落地的時候就沒有多客氣,嗷嗷喊著沖了上去,但是沒等靠近就見那架威風凜凜的機甲一個閃身側劈,光劍“嗡”地一聲狠狠插在身前三米的地面上,餘威震得數人向後掀去!        


    “將軍命令,此台機甲只可綁定一人,想要獲得機甲操縱權,就憑自己的本事來拿!”        


    十數米高的巨大機甲發出嗡嗡的聲音,片刻後,胸腔處的操縱室打開,一個光團包裹著軍人落地,正是護送機甲過來的軍官黑邑。在說完之後,很乾脆的向後站了些,比了個手勢讓對面那些人行動。        


    巴羅薩帶來的這些人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哨兵,也不過是安靜了一下,緊接著就帶著興奮沖了上去!他們平時用的機甲都是半新不舊的,能有台完好的就不錯了,更別提這種帝星正規軍裡都少見的高檔貨!能有個機會去爭取,沒有一個人願意放過,畢竟在這個時候,能增強自己的實力,才能多一些活下去的機會。        


    黑邑一身軍裝筆挺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耳側一雙黑色的蝴蝶翅膀一閃而過,很快他的瞳孔變得幽深,黑色順著瞳孔在整顆眼球裡彌漫開來,覆蓋住最後一點白色。        


    他的量子獸是夢魘蝶,善於操縱人心,更改記憶,如果是大面積攻擊,製造一些幻覺也是拿手的。此刻在黑邑眼中,眼前的人和他們的量子獸清晰可見,有人停下,也有人開始互相攻擊,而其中最令人矚目的毫無疑問是莫輕凡。        


    帝星最年輕的少將,最優秀的哨兵,擁有最強大的力量,受到的攻擊也相應是最多的。        


    一架最新型號的機甲,對於莫少將來說,並不是多難得到的東西,不論是莫家自有的資源,還是通過軍部的軍功來兌換,都足以得到手。但是此刻他必須通過自己的拼鬥去得到這個東西,在沒有一點根基的情況下,只能憑藉武力這一條途徑去獲得。        


    黑邑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黑色的蝴蝶翅膀連續閃動數下,遵從琅中將的吩咐去操縱著現場。        


    高維空間裡,情形再次變化,混戰變成了包圍戰。原本廝殺和向前衝擊的量子獸們開始停下原本的動作,圍攻起中間的白鱗黑曼巴蛇。它們單個戰鬥力顯然比不上這條巨大的毒蛇,但是聯合起來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威懾力。        


    巨大的蛇形量子獸凶性畢露,沒有絲毫妥協的餘地,被它巨尾掃過的幾個哨兵的量子獸一連滾翻好遠,但這也激發了其餘量子獸的戰性,另外幾隻顯然也是平時聯手過的,這個時候掉轉頭一個做引、另外幾個從側翼撲向它。        


    廝殺和搏鬥帶來的血腥氣味讓哨兵們更加瘋狂。        


    莫輕凡本人也並不輕鬆,巴羅薩這邊的人平時訓練的條件差,更多的是根據實戰總結出來的經驗,招招致命,沒有絲毫留有餘力。他幾次被逼的差點暴露出原本的實力,脖頸處的鱗片起伏幾下,還是隱藏了下去,略微喘息一下,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一雙綠色的瞳仁縮起,變為豎立成一條線的野獸瞳孔。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帶有一點鐵銹味道的血液很新鮮,他很久沒有這麼興奮了,爭鬥是本能,他的量子獸是返祖白磷黑曼巴蛇,原本就是凶獸,這個時候更是無法壓抑地想要確立自己的王者地位……        


    琅冬坐在遠離那群哨兵的位置觀看的津津有味,在他身邊,還有安澤醫生也一同坐著,因為是沒有精神力的複製人,安澤醫生對高緯度空間的激烈戰鬥並沒有多少感覺,只是看著戰鬥場裡那些廝打成一片的哨兵,這樣的壓力就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但是只是遠遠看著,倒是也能夠堅持。        


    安澤醫生雙手放在膝蓋上,又忍不住抬起手來松了下領口,局促道:“這場比試可真夠激烈的……”他是受巴羅薩的命令來陪著琅冬的,那位大人擔心自己外孫的身體情況,除了哨兵之外還安排了隨行醫生。        


    琅冬的視力比安澤醫生要好上許多,他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那架最新型號的機甲,忍不住喉結滾動了下,“是啊,真是個漂亮的傢伙,不知道開起來幹一架什麼滋味……嘖!”        


    安澤醫生愣了下,很快笑了:“你這個時候看起來真有活力,眼睛都在放光。”        


    “是嗎,”琅冬把胳膊枕在頭下,放鬆身體半躺在坐席上,眼睛盯著那些打鬥的熱血沸騰的哨兵歎息了句:“很羡慕啊。”        


    安澤醫生有些感慨,道:“普通人很少有駕駛機甲的機會,基地裡倒是有幾台,可惜我沒有接觸過,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感覺,但是一定不錯。”他看了琅冬,又沖他眨眨眼笑道,“我想等過一段時間,你身體好一些也可以試著,老大給你留了台不錯的機甲,他藏的很小心,可能是送你的禮物,上面有噴你名字的縮寫,很不錯的大傢伙。”        


    琅冬眼睛亮了下,顯然很有興趣:“大傢伙?我聽著都忍不住有點手癢了。”        


    安澤醫生做了個縫合嘴巴的手勢,“不過現在我們都要裝作不知道。如果有機會,你開那架機甲的時候能不能也順便帶上我?我還沒坐過機甲呢,真想看看外面的星空啊。”        


    “沒問題。”琅冬也笑了下,跟安澤醫生擊掌約定。“再看會兒比賽吧,快要決出勝負了。”        


    安澤醫生愣了下,他看不出現在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但是看著琅冬把目光投向場內認真的樣子,也將信將疑的看起來。        


    場上的爭奪已經進入白熱化,各個哨兵的體能優劣也更直觀的展現出來,在幾個爆發力過了之後卸力的哨兵被掃出局之後,莫輕凡的攻擊變得更加遊刃有餘起來,身上的斑駁血跡更多來自對手。        


    這是一場除了禁止死亡以外,沒有其他任何禁止手段的比賽,莫輕凡在有衣服遮擋的腰部鱗片起伏一下又收縮回去,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顯然也是極度亢奮的。        


    琅冬盯著莫輕凡看了一會,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大概還在讀軍校的時候,他和莫輕凡也經歷過這樣的爭奪才拿到自己的第一架機甲,現在再看到這樣的場景不止莫輕凡有些激動,他也有點躍躍欲試。        


    那種單純的靠力量來決定歸屬權,永遠是男人最喜歡、毫無厭倦的遊戲。        


    在巨大的機甲身後,黑邑也勉力支撐著站在那裡,只是這個時候年輕的軍官已經滿頭冷汗,無法再像剛才那樣從容了。他的催眠時間是有限的,而在這樣的時間範圍內,同時控制這麼多實力強悍的哨兵,也是極為不易的,他的精神力已經開始透支了。        


    一個身影出現在二樓看臺處,與此同時,一隻烏桕蠶蛾羽翅一閃,出現在黑色的夢魘蝶身後!比起嬌弱的黑蝶,烏桕蠶蛾猶如猙獰蛇頭的外突前翅,豔麗的黑金雙色交織的模樣,更像是捕食者。        


    陸磷!琅冬抬頭看向上面的人,立刻眯起雙眼。        


    黑邑的夢魘蝶是輔助系,對比自己體型大了幾倍的獵食者烏桕蠶蛾顯然是懼怕的,幾個躲閃,藏入黑邑的耳後,而這個時候一隻蛇獴閃電一般竄了過來,一個躍身撲向半空中的烏桕蠶蛾,吼叫著露出獠牙!        


    烏桕蠶蛾近身攻擊比不上蛇獴,它的身體脆弱,比不上真正的獵殺者,試探幾下,像是被什麼力量威脅了一般,忌憚著眼前的蛇獴,亦或者是蛇獴量子獸的控制者。        


    小蛇獴擋在黑邑身前,不讓陸磷和他的量子獸再靠近黑邑軍官,發出“嘶嘶”的威脅吼聲。        


    陸磷的烏桕蠶蛾拍打著翅膀,沒有退後,但是也不再上前。        


    琅冬遠遠盯著陸磷,他對陸磷身體裡那個靈魂不熟悉,不知道對方到底什麼意圖。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一定要護住黑邑,畢竟黑邑以前當了他那麼久的警衛官,現在又是他二叔的近衛軍,還有那樣特殊的能力。        


    陸磷站在看臺也順著視線看見了琅冬,嘴角輕輕挑起一個笑容。        


    ——你怕我動手?        


    突然出現在腦中的聲音讓琅冬愣了下,但是時間很短暫,他就明白過來,就像是之前他和陸磷共同進入的那個精神空間,他和陸磷可以擁有共同的波段,如果精神力操縱得當,除了引起共鳴,還能這樣私密傳話。        


    琅冬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回應他道:“沒有啊,你也知道,量子獸跟主人的性格不同,我家這個太活潑了點,放出去讓它們自己玩一下嘛。”他控制的不太熟練,沒有用陸磷的方式,而是選擇了開口說話,以陸磷的精神力也足以聽清他講的。        


    烏桕蠶蛾和黑蝶、蛇獴三方對峙,短暫的僵持之後,它的身形在空中虛晃幾下,很快又退回主人身邊趴在肩膀處。陸磷沒有再回應琅冬,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離開了。        


    琅冬召回蛇獴,小蛇獴回到他身邊第一件事就是跳進他的衣兜裡拼命舔舐著右爪,它剛剛還是吃了個暗虧,陸磷的烏桕蠶蛾絲線鋒利,對黑蝶的攻擊又毫不留情,它撕斷攻擊黑蝶的那根絲線的同時,也受了一點傷。        


    黑邑一頭冷汗,被陸磷這樣一打岔,他的能力也打了折扣,夢魘蝶的力量不足以支撐接下來的操控,不少哨兵從幻覺裡清醒過來,很快就認清了周圍的人,也有人在看到莫輕凡的時候選擇避開不再攻擊——開玩笑,他們又不是旯犽副團長,哪裡有膽子攻擊這個凶神?!        


    莫輕凡周圍的很快形成一個真空地帶,他向前每走一步,就有人避開,直到他走向機甲的時候,已經沒有人敢站出來跟他抗衡。        


    琅冬揣起小蛇獴,剛想要去追陸磷,就聽到場地上一陣機甲的轟鳴,抬頭去看的時候卻是勝利者已經在場地直接開動了機甲,這架令人心顫的龐然大物幾個躍步熟練地向著琅冬的方向走來,“咚”的一聲單膝跪地,一隻巨大的機械手向琅冬抓來!        


    周圍的人都看的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是要鬧出人命啊!即便是控制力最好的巴羅薩老大,也極少用自己的機甲直接抓取地面上的活物,尤其是駕駛著剛到手尚不熟練的機甲去抓一個嚮導,那可是一個柔弱的嚮導啊!        


    有些人甚至忍不住要去通知巴羅薩了,而黑邑這邊倒是穩定許多,他們相信莫輕凡對機甲的控制力,但是卻對那個被抓起來的嚮導有些疑惑,這是誰?剛才突然出來護住他的時候,給他的感覺是熟悉又強大的,但是再強大也是一個嚮導……        


    “不好了,快去告訴老大,琅冬被莫輕凡那個臭小子用機甲臂抓住了!”周圍的人吼叫著,顯然是巴羅薩留下盯著外孫護衛他安全的眼線。        


    黑邑眼神猛地收縮一下,喉結滾動,看著那個被機甲臂抓起的人,不,那是一個陌生的嚮導,不是他們第五軍團的少將……他眼神裡的希望閃爍幾下,又熄滅了。即便這個人再英勇,也比不上他們的少將。        


    機甲臂抓取人之後,直接叩向自己胸膛處,“嗡”的一聲駕駛艙門打開,隨著亮眼的光芒閃爍,琅冬被送入了駕駛艙,緊跟著就被一個火熱的胸膛擁抱住。        


    “……我拿到了。”身後的人這樣說著,火熱的氣息噴灑在琅冬的耳後。        


    琅冬對他突然的動作打斷了追擊陸磷,但是很快也對這個剛才讓他熱血沸騰的機甲挪不開眼睛了,上下摩挲著操縱鍵道:“二叔還真是捨得啊,這東西真不錯,比我當初那架還棒,這手感……真帶勁兒!”        


    莫輕凡從後面環抱住他的勁瘦的腰身,勒入自己懷中,啞聲道:“還有更棒的。”        


    巨大的機甲騰空躍起,頭頂的空間壁分裂成兩半,讓它順利彈躍而起,飛上星空。        


  ☆、第75 獎賞        


星野一覽無遺,但是已經沒有人去關注那些美景了。        


    莫輕凡體溫很高,動作很慢,但是十分堅定。        


    琅冬閉著眼睛咬緊牙齒,從最初的艱澀,到現在已經緩解了許多,但是也更能感覺到那種細膩的觸感,另一個人的體溫,深入內臟一般。        


    “你是不是……想這麼做很久了?”        


    “是,從第一次和你在軍校爭奪機甲的時候,就想這麼做了。”        


    “混帳……東西!”        


    回應他的,是更加沉默的務實派少將閣下,貪婪而又小心的征伐。莫輕凡抱著懷裡的人,和自己激烈動作不相符的,是他溫柔的親吻,自始至終他沒有真正傷到懷裡的人,視若珍寶。        


    第一次結束之後,琅冬身上的上衣整齊,只有腿上涼颼颼的,但是休息了很短暫的時間,很快身後那個人又恢復了精神,一顆一顆打開他胸前的紐扣了。琅冬罵了一聲,但是也任由他去了。        


    莫輕凡手指上的動作很緩慢,一顆一顆的打開琅冬的衣扣,他很享受這個時刻,自己的機甲,自己的愛人,觸手可及的溫暖肌膚,光貼近上去就讓人忍不住歎息。        


    琅冬推搡了他一把,推不開,乾脆懶洋洋地依靠過去,啞聲叮囑他:“小心我的紐扣,如果我的衣服壞了,我想你下去之後可能會被關禁閉。”        


    莫輕凡手指的動作停頓了下,耍賴一般趴在琅冬的脖頸處,對著那裡露出來的一小截皮膚開始親吻,含糊道:“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他握著琅冬的手放在剩餘的紐扣上,手心的溫度已經灼熱的燙人起來,“幫我。”        


    琅冬看他一眼,忽然笑了,慢慢把紐扣打開,果然看到莫輕凡呼吸急促起來。        


    打贏了比賽,總要給一點甜頭嘗嘗。        


    琅冬這麼想著,乾脆徹底的放開了自己,沉迷其中。        


    這是他的哨兵,無可替代的、這個世界上,最棒的哨兵。        


    黑獄。        


    琅千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沉默的盯著星空,他的確是讓人下絆子,不,更多的提供給莫輕凡一些歷練機會,但是他沒有想到莫家這個臭小子竟然敢當眾把琅冬帶走。        


    “這就是你說的‘教訓’?!”巴羅薩在他身後來回踱步,臉上顯而易見的是不滿的神情,甚至還有點憤怒,“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你那架破機甲給我弄回來!我外孫是個嚮導……嚮導你知道嗎!!該死的,他身體還沒恢復好,那種戰鬥機甲艙壓穩不穩,到底能不能保證嚮導的安全!”        


    琅千丘長出了口氣,斜身倚靠在窗邊,沖巴羅薩攤了下手,無奈道:“你也看到了,我手底下最好的催眠系軍官輔助,你最得力的手下進攻,這樣的群毆依舊無法阻擋他的腳步,我不得不說,莫輕凡這個小子還是不錯的,您覺得呢?”        


    “覺得個屁!”巴羅薩氣得來回踱步,走了幾步又回來指著窗外嚷嚷道:“就他剛才那個樣子,興奮的控制不住自己了都!”        


    琅千丘實話實說道:“如果換了您,或許也會跟伴侶分享這樣美妙的勝利時間。”況且他侄子並不是骨子裡柔弱的嚮導,重新駕駛機甲的興奮勁兒可能不比莫家那個小子少。        


    “別跟我講這些聯盟的歪理!”巴羅薩瞪著他,“還有你那個副官,用烏桕蠶蛾的那個,我可是都瞧見了,他最後是去干擾比賽的吧,如果沒有他出現,催眠至少還會再持續十幾分鐘。”        


    琅千丘眯著眼睛,笑了下道:“話可不能這樣說,黑邑是輔助系的,同時控制那麼多哨兵原本就已經到極限了,陸磷是戰鬥系的,如果沒有您外孫的那只小狐獴出現,陸磷已經接手繼續攻擊了。”        


    巴羅薩無法反駁,啞火了。他十分懷疑那個叫陸磷的人,怎麼看那個傢伙都是琅千丘的心腹,而琅千丘對莫小子又是挺看重的,幫著那個傻小子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從場面上看,的確是琅冬的蛇獴最後趕走了陸磷,巴羅薩憋著一口氣,憤憤不平,但又不敢對外孫說一句重話。        


    “別以為你送了台破機甲,我就會感謝你!”        


    “那倒不會,紅鬍子的能力可以憑藉機甲發揮,但是沒有機甲的時候,也依舊是一位強者。”琅千丘舉起手邊的水晶杯致敬,“我送機甲,不過是向您預警,蟲族的攻擊越來越頻繁,今年的遷徙,恐怕對不少星系來說是一場災難,如果能提前設置據點……”        


    巴羅薩盯著他,冷笑道:“你想在我的基地設置據點?”        


    “怎麼會?這樣的要求太失禮了,等於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出去,眼皮底下豎著一把尖刀,即便是我在沒有完全確認安全的情況下,也不會應允的。”琅千丘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開始初步的建立更密切的,合作。”        


    “你不是在黑獄搞了一個什麼結盟,何必多此一舉?”巴羅薩嗤笑道:“我不懂你們這些政治上的東西,要合作,去找公爵那些人!”        


    “那麼琅冬呢?”        


    巴羅薩警惕起來,看著他道:“你什麼意思?”        


    “琅冬這個孩子是特別的,他是蟲族需要的那種……那些噁心的蟲子會吞噬嚮導提高自己的精神力,這您知道吧?”琅千丘擰著眉頭,對巴羅薩的敵意並不意外,斟酌著說出自己知道的部分情報。“蟲族的寄生者不斷在各地出現,捕獵嚮導來提高自身,我的人還在研究藥劑,或許能遮罩一些氣味。”        


    融合了嚮導之石的那些人都是什麼慘狀,巴羅薩是親眼見過的,被吞噬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而這些事有可能牽扯上琅冬,足以讓巴羅薩有些動搖。但是面對老對手,巴羅薩還是持有懷疑態度:“你會這麼好心幫我?”        


    “這種藥劑軍部在幾年前就在研發了,我也是通過一些特殊管道得到的,也不是針對琅冬一個人研究使用,畢竟哨兵總要保護自己的嚮導,還有嚮導學校的那些孩子們。而且獅鷲星座一帶都是琅家直系後裔,琅冬家族過去也是隸屬於我們家族,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我們琅家的後人,我無法坐視不管。”琅千丘摸了鼻尖一下,道:“更何況,莫輕凡和我有些淵源……”        


    巴羅薩冷聲道:“你終於承認那個臭小子是你派來的人了!”        


    “只是故交,他來獅鷲星座這邊可是半句都沒聽過我的指示。”調動莫家下一任家主,琅千丘自認還沒有這個本事,這事兒或許他侄子才能做到。他看著巴羅薩認真提議道:“黑獄目前需要一位元領導者,我相信您足以勝任。”        


    巴羅薩眯起眼睛,“比起前面那些政客一樣的狗屁理論,這幾句聽著還像人話。”        


    琅千丘看著他神色緩和,舉起手中水晶杯沖他示意:“那麼,合作愉快~        


    巴羅薩在最初的遲疑之後,還是舉杯回應。這頭怒獅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軟肋,再也不是那個不畏生死的戰士,比起權勢上的口頭支票,琅冬這個人更可以稱得上這兩個老狐狸維繫彼此的一個紐帶。        


    巴羅薩貪圖藥劑,他自己活不了多久,自然盼著外孫可以長命百歲。而琅千丘則是知道琅冬和莫輕凡不會影響自己的計畫,甚至可以成為自己收復失地的前哨,這樣的有利條件,他不抓住,就愧對軍部戰神的稱號。        


    送走了巴羅薩,琅千丘臉色慢慢變得凝重,按鈴呼叫:“讓陸磷立刻到我辦公室來。”        


    陸磷來的很快,但是再快也沒有琅中將劈頭蓋臉打過來的一部法典來的快,他遲疑了下,沒有閃躲,裝飾性的厚重法典砸在他臉上,很快留下一片淤青。        


    琅千丘臉色難看:“誰允許你動的手?”        


    陸磷站在原處,用手背擦了一下臉頰,“因為他暴露了。”        


    琅千丘擰起眉頭,“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要妄想耍花招,記憶抽取雖然並不怎麼人道,但是在這裡也是可以做的。”        


    陸磷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之前就算是用了粉末引誘劑,即便加了我的血進去,也沒有寄生者這樣瘋狂過。琅冬力量在我之上,而且還沒有學會隱藏自己,他暴露了,被當成了任務目標。”        


    “任務目標?”        


    “是,我能感應的到,那些寄生者不斷出現在各地,距離黑獄越近,活動的越是頻繁。”陸磷抬頭凝視他:“那些變異後的嚮導,寄生者,會渴求吞噬同類,他們想要再次進化,進化的終極目標,是滿足母蟲對智慧的需求。他們是母蟲的養料。”        


    “你是說,琅冬的氣味遮蓋了你?那他會不會也能感應到蟲族的動向?”        


    “我不能確定,他很特別。”陸磷這樣說道。        


    琅千丘不滿道:“什麼意思?”        


    “他身體沒有異化,精神力還在穩步增長,是難得的完美體,或許也是僅存的。”陸磷停頓一下,大膽猜測道,“從寄生者和蟲皇族迫不及待的想要暴露自身來看,它們不是膽大妄為,而是感應到了完美體的氣味,想要迫切得到這份暴露在外的力量。”        


    琅千丘沉默了一下,道:“你是說,他的血液,或者他這個人……可以吸引很多蟲族?”        


    陸磷這次沒有猶豫,點頭承認,“是。”        


    琅千丘沉默了一會,手指在桌面上敲擊幾下,道:“沒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陸磷轉身離開,還未走出房門,又聽到琅千丘吩咐道:“琅冬的精神力還不穩定,巴羅沙那邊設備不夠,我會讓琅冬到這裡來檢查,你吩咐下去,讓醫療組提前做好準備。”        


    陸磷嘴角揚起,低聲應道:“是,將軍。”        


  ☆、第76 獵食        


巴羅薩的人陸續抵達黑獄,一種稱之為野心的東西開始慢慢復蘇,有琅千丘的助力,他對這份力量蠶食的異常順利。        


    巴羅薩把琅冬當做嚮導來培養,自然不願意讓他接手太危險的事,在幾次考驗莫輕凡之後,經常把這個沉默寡言的哨兵帶在身邊。黑獄中有不服的也曾發起挑戰,巴羅薩大多交給莫輕凡去處理,幾次之後,倒是奠定了莫輕凡的威名。        


    七戰七勝,從無敗績。        


    琅冬對這些事略有耳聞,也曾問過莫輕凡的打算,“你真要留在這?不回帝星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要做一些準備。”莫輕凡剛沐浴完,換了一身乾淨清爽的衣服從浴室裡出來,挽著袖口說道。“帝星現在有點混亂,我在這裡待的久一點,或許能看的清楚哪些人可以用。”        


    琅冬用腳踢了踢他靠近的腿,道:“聽起來是一個比較理智的選擇,但是你真的有把握到時候還回得去?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家還有好幾個堂兄弟吧,都是年齡適當的繼承候選人啊。”        


    莫輕凡笑了下,道:“有,但我是最好的。”        


    琅冬挑眉:“這麼自信?”        


    莫輕凡坐下來,握著他的小腿給他揉捏了兩下,道:“就算是之前,那個位置也是我的,更何況現在我還有你,已經沒有任何缺點。”擁有自己的嚮導,生命超過70年的限制,剩下的歲月還很漫長,他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成長。        


    琅冬還是提醒他,“還是小心些好,你那個堂兄羅修也有點能耐。”        


    莫輕凡盯著琅冬看了一會,忽然道:“他之前送了我一個複製人,是用你的基因製作的。”        


    琅冬原本半閉著的眼睛頓時睜大了,咬牙切齒道:“什麼?!軍部竟然動用了我的基因液,媽的,羅修那個該死的傢伙怎麼會拿到……一共有幾個複製人,現在都在哪裡?”        


    莫輕凡搖了搖頭,道:“應該都不在了,你的基因太霸道,留在帝星的兩個我打探了消息,確認已經失敗,由琅家銷毀了,最後一個送到我這裡的複製人勉強有些意識,但是也有缺陷,我將他流放了。”        


    琅冬不滿道:“複製人很脆弱,你應該把他送到一個安全的環境。”        


    “很抱歉,我那個時候太憤怒了,我無法看到一個不是‘你’的人站在我面前,用‘你’的眼睛看著我,用‘你’的聲音跟我說話。”莫輕凡眉頭微微收斂,不願回想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如果再遇到他,我會幫助他回到安全的星系。”        


    琅冬坐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算啦,你沒殺了他就已經很好了,我還以為你會控制不住你的脾氣。現在也說不好哪個星系是安全的,蟲族出現的這麼頻繁,沒准你當初流放他的小星球是最安全的……”        


    莫輕凡趴在他肩上沉默著,聞著琅冬身上的氣息,一刻也不願意離開。        


    琅冬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情緒波動,那種可以稱得上恐懼的心情,讓他也長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哨兵的頭髮,不再說什麼了。        


    黑獄的洗牌開始,巴羅薩的能力原本就是彪悍,有琅千丘在背後暗中相助,進展的更加迅速。        


    對此帶來的改變,最為明顯的是被送去琅千丘那裡做檢測的嚮導和共感者變多了。投靠巴羅薩的人增多,他們身邊的嚮導按照要求被送來做一次安全檢查,畢竟寄生者之前帶來的陰影還在,巴羅薩膽大心細,對身邊的人更是如此。        


    琅冬的檢查,更是專門由琅千丘的嫡系來負責,同時也會安排陸磷在場,畢竟他是現在唯一對嚮導之石有所瞭解的人。        


    琅冬檢查的頻繁,精神力並不穩定,可以確定的事還在穩步提高。他之前和莫輕凡接觸的時候會有些吃力,但是現在已經可以慢慢接納對方了,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在幫助哨兵梳理精神細絲的時候速度更快了。        


    陸磷每次都負責記錄琅冬的數值,並且抽取一管血液,跟琅冬的接觸不多,甚至連交談都很少。        


    琅冬躺在那裡安靜的看他抽取自己身上的血液,手臂微微曲起,“陸磷,你……”        


    “可以了。”陸磷把儀器從琅冬手臂上截下,血液封存在裡面,低著記錄數值並不與他對視。        


    琅冬剛想開口,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十數名年輕男女被警衛官帶著從外面走進來,嘴裡說著自己的不滿:“怎麼還要檢測這麼久!”        


    “是啊,每次檢查步驟都要多出幾項,到底有沒有正規的方式?”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來這裡了,我寧願待在小荒星上,這裡的氣味真讓人受不了……”        


    進來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嚮導,還有少數幾個模樣分外漂亮的共感者,脖子上系著銀色的絲帶,看起來等級很高。比起嚮導,共感者要低調的多,但是這也不能掩蓋他們眼中散發出來的驚訝和厭惡。        


    他們進來顯然也看到了陸磷,對這個身形古怪的人有些下意識的畏懼,聲音靜默了一瞬,很快又有人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呀,怎麼讓一個怪物來給我們檢測……他是被輻射基因突變了嗎,後背上的骨頭好奇怪啊。”        


    琅冬擰起眉頭,陸磷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和平時一樣,收起自己那些儀器,起身離開。        


    陸磷轉過身的時候,對方被他嚇了一跳,但是瞧見是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年輕嚮導,也只是皺了皺眉,不情不願地閃身給他讓出一條通道。        


    “都按照順序排隊,一個一個的來檢測,不許喧嘩!”        


    那些嚮導和共感者雖然不滿,但還是順從的開始挨個檢測起來。        


    檢查艙旁邊的醫生扶起琅冬,道:“您的身體指標正常……”        


    琅冬眉頭沒有放鬆,抿著唇不說話,按著止血棉的手臂有些顫抖。他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往常他沒有跟這麼多嚮導待在一起過,從來不知道這麼多嚮導一起散發出的資訊素的氣味這麼強烈,不,不是資訊素的味道,是嚮導……        


    醫生睜大了雙眼,盯著檢查艙上的數值,“精神力不穩定,這、這是怎麼回事?!”        


    琅冬的精神力忽高忽低,數值顯示出來的就像是儀器失控一般,他額頭上更是佈滿了細密的汗水,顯然在極力忍耐,啞聲道:“送我出去。”        


    醫生艱難地吞咽了下,一邊聯繫琅將軍,一邊扶著他去門口,“別害怕,我們立刻調動最高許可權的藥物。”        


    琅冬自己現在都在害怕自己,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的手臂不顫抖,尤其是在路過那些嚮導和共感者身邊的時候,他差點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那種“食物”帶來的味道實在是太刺激了,他就像是狼入了羊群。        


    周圍都是他的“獵物”,亦或者說是最高級的精神補品。        


    在他眼裡,周圍這些嚮導和共感者就像是某一種食物,他體內某種本能的進食欲.望在操縱著他。        


    醫生想要帶琅冬轉移到其他病房,但是琅冬卻阻止了他,深吸一口氣道:“送我去靜室,再給我一條繩子。”        


    醫生愣了下,“什麼?”那是哨兵失控才去的地方,從未聽說嚮導會去。        


    琅冬紅著眼睛低吼:“傻愣著幹什麼!現在、立刻送我過去!”        


    醫生打了個寒顫,立刻道:“是!”完全是本能的服從,剛才那一刻,他從這個小嚮導的眼睛裡,竟然能感覺到熟悉的軍人哨兵氣息,而且還不弱。        


    靜室,純金屬打造的封閉空間,唯一有的聲音是水流通過的枯燥聲,而更多的則是死一般的沉寂,以及絕對的堅固。        


    精神力失控的哨兵會來這裡,把自己隔離關閉起來,直到完全恢復。但是這其中的精神折磨,則是難以想像的。        


    琅冬瞪大了眼睛,眼眶都泛紅,他咬牙盯著銀灰色金屬牆壁,顫抖著身體,一步也無法挪動。為了克制自己的吞噬**,他把自己捆綁起來,固定在房間裡唯一的金屬床上。        


    固定之後無法逃脫,但是那種進食衝動帶來的強烈波動,讓他神情痛苦,忍不住想要蜷縮起來,或者捂住耳朵,避開腦海裡那種蟲子嘶鳴的尖銳聲音。        


    但是他將自己捆在原處,一步也無法挪動。        


    安澤醫生在外面盯著監控器,心急如焚,他忍不住抓起通訊器去聯絡巴羅薩。琅千丘帶來的人也在緊緊盯著那個靜室的監視屏,他們不知道這種情況為什麼突然出現,有人在小聲討論,也有人在皺眉搖頭。        


    一個身影從後慢慢走到前面,肩膀上的骨頭嶙峋突起,他盯著琅冬的身影一會,道:“打開靜室的門,讓我進去”。        


    在場的幾個人眼睛都看向了他,或者是他手裡那塊正在震動的藍色石頭。陸磷也抬頭看著他們,握緊手心裡的嚮導之石,堅定道:“讓我進去,我知道怎麼治療他,相信我,他的情況很糟糕,耽誤不起。”        


  ☆、第77 靜室        


巴羅薩聞訊趕來的時候,靜室裡除了琅冬還有兩個身穿白大褂的人在一旁,其中一個是安澤,另一個靠近琅冬的正是陸磷。他身形怪異,手中正在震動的嚮導之石也泛著微藍的光芒,看起來詭異極了。        


    巴羅薩擔心外孫,立刻就命令人打開靜室,大步上前一拳頭就沖陸磷揮了過去,把人揍翻在地!        


    陸磷措不及防,又被踢了一腳,從地面上滑出去很遠一段距離,他啐了一口血水,抬頭想要說話,但是緊接著就被巴羅薩單手握住了喉嚨,提了起來!        


    “咳咳……!!”        


    巴羅薩急紅了眼,像是一頭狂獅,“你想對他做什麼,拿著那噁心的破石頭,想幹什麼?!”        


    陸磷被掐的喉嚨“咯咯”作響,一時無法爭辯,整個臉漲紅起來,他伸手去掰巴羅薩的手臂,但是卻跟觸碰到石頭一樣,堅硬的無法撼動!絕對力量上的壓制,這是是他一個嚮導無法動搖的強大力量,對方可以輕而易舉的把他殺死……陸磷心裡產生一陣悸動,一刹那有些恐懼起來。        


    巴羅薩,是認真的……!        


    安澤醫生只是普通人,身體素質遠不如他們,事情發生的突然,也不過是幾秒的時間,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陸磷已經被巴羅薩掐著脖子死死按在金屬牆壁上,周圍琅千丘的人想進來,卻又忌憚,一時氣氛緊張極了。        


    “老大放開他,他是在幫忙,真的是幫忙!”安澤醫生小心上前,在安全距離內舉起雙手對巴羅薩說道,“嚮導之石我親眼看著的,沒有給琅冬使用,只是用它來感應磁場……”        


    琅千丘和莫輕凡緊跟其後,進來靜室,莫輕凡卻毫不猶豫地大步走向琅冬,單膝跪在床邊去仔細看自己嚮導的情況。        


    琅將軍掃了一眼琅冬,確定他是安全的,緊接著就看向巴羅沙那邊,陸磷被那個莽漢掐的快要斷氣了,但不管怎麼說,陸磷現在也是他的部下,巴羅薩這樣的舉動讓琅千丘臉色有些難看。        


    “有什麼事弄清楚再做決定,巴羅薩!”他卻上前握住紅鬍子的手腕,身邊的獅虎獸露出獠牙。        


    巴羅薩的獾獸毫不猶豫地嘶吼回去,鋒利的牙齒和流下的涎水,都能看出它尚在憤怒當中。        


    “滾開!”        


    “你冷靜一點!”        


    鼎盛時期哨兵的力量是不能小看的,巴羅薩從未正面和琅千丘產生爭鬥,只剛才這樣一個交鋒,就感到對方的威懾力,並不遜於自己。他手腕震動了下,緊接著帶著幾分被迫性質的放鬆開來。        


    巴羅薩紅色的眼珠微微回復了正常,他乾脆甩開手裡掐著的陸磷,冷哼一聲:“你給我等著,要是我外孫有什麼事……你就給我背著追殺令過一輩子吧!”        


    陸磷從金屬牆壁上滑落下來,捂著自己的喉管大口大口喘氣,臉色發青難看,額頭上也佈滿了冷汗。他啞聲道:“我是在幫他,嚮導之石可以克制發情.期的嚮導,琅冬情況特殊,只能用這個。”        


    琅千丘擰起眉頭持疑惑態度,巴羅薩卻是破口大駡道:“胡說八道!琅冬之前的時候,已經被標記過了,就算是那該死的發情.期只要莫小子在,還用得到那塊破石頭?!”        


    “這是目前最安全的穩定情緒的方法,琅冬之前在獅鷲星座遇到蟲潮……他的進化方式,和普通嚮導不同……我也是從那裡出來的,那個祭月,我還有些記憶。”陸磷嗓子嘶啞。        


    琅千丘收斂目光,沒有再追問下去。        


    巴羅薩上下打量他,陸磷跌坐在地上沒有挪動,只是擦了擦唇角的血,說:“我知道怎樣做,我之前有過配偶。”        


    琅千丘心裡一動,陸磷之前從未告訴他這件事。        


    巴羅薩掃了周圍一圈,盯著臉色蒼白瘦弱的安澤醫生問道:“你來說,那塊破石頭這樣用了,到底有沒有害?”        


    安澤醫生頂著周圍的壓力,硬著頭皮道:“嚮導之石裡面的力量對嚮導是有輔助性的,只要不注射進體內,是穩定嚮導情緒的一個方法。”他指了指那邊躺著的琅冬,苦笑道:“琅冬有些失控了,他現在需要能量平息自己。琅冬之前的精神力在增長,我以為他已經到達成年階段了,但是按照他現在的情況,似乎有進入發情.熱的階段,他在完全成年。”        


    巴羅薩愣在當地,“什麼?”        


    安澤醫生比劃了下,道:“就是,他現在需要和他的哨兵……”        


    巴羅薩惱怒地揮手讓他閉嘴,吩咐身邊的孟鳩道:“你來,你去檢查一下!”        


    孟鳩跟隨巴羅薩身邊,這個時候聽從吩咐立刻上前去檢查了一下琅冬的身體情況,他是能力非常強悍的嚮導,比起陸磷毫不遜色,但是比陸磷的身份明確的多,對琅冬不會有分毫惡意。孟鳩觸碰了下琅冬的身體,繩子已經被莫輕凡解開了,換做他抱著琅冬,孟鳩去接觸的時候,莫輕凡不動聲色的擰了下眉頭,顯然也是在克制自己。        


    琅冬的氣味很特殊,尤其是這個時候,他比平時更無法忍耐別人觸碰琅冬的身體。        


    孟鳩只是簡單檢查了下,就確定道:“他們的身體發.育很好,只是標記的印記淺了,可能是需要他的哨兵重新做精神烙印。”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這個時候如果是做雙重標記,可能會更好一些。”        


    安澤醫生也附和著,“是的,身體標記並沒有什麼壞處,只是這裡的檢測儀器之前和蟲族交戰的時候破壞了,無法確定琅冬是不是隱性的繁育者,如果他們現在不是很想要孩子的話,哨兵……咳,注意一些就好了。”        


    他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巴羅薩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而對面的那個琅千丘將軍臉色也不怎麼好,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還要憤怒的模樣,讓安澤醫生不知道該怎麼彙報下去。        


    琅千丘咬牙轉身,一邊走一邊吩咐道:“疏散人員,關掉監視屏,封鎖這裡。還愣著幹什麼!”        


    巴羅薩則黑著臉看了莫輕凡一眼,吩咐道:“你給老子留在這裡照顧他!”        


    莫輕凡低聲答應了,身邊的人蜷縮起來,伸出手環抱住他,呻.吟了一聲。        


    巴羅薩也帶人走了,身後的金屬門閉合的瞬間,他對著通訊器招呼屬下:“吩咐下去,晚上召開緊急會議。”        


    關了通訊器的時候,他雙眼通紅,恨恨地砸了牆壁一拳,他身體頂峰時期,鐵拳砸下之後金屬牆壁凹陷下去一個深深的印記。他兩眼通紅,罵道:“用這個破石頭,能幫什麼!我看那個陸磷就是存心害他!琅千丘已經不能完全信任了,嚮導之石……我們需要自己掌握一些關於嚮導之石的資訊。”        


    琅冬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身體還是灼熱的,身邊躺著的人脫的一件衣服也沒有,雙臂緊緊環抱著他,下巴也放在他的頸窩裡,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也睜開了眼睛,啞聲道:“好些了嗎?”        


    琅冬只模糊記得自己有些失控,想要對那些嚮導做些什麼,唯一來得及的就是吩咐人把自己捆起來關在靜室,這會兒記憶銜接不上,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        


    “你有些發燒,讓我抱著你,然後脫掉了我的衣服。”莫輕凡道。        


    琅冬被他貼的近,氣息交融,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幾分,“我……做的?”        


    莫輕凡在他背後歎息了一聲,好一會才開口:“過段時間,你也走吧。”        


    琅冬愣了下,“去哪裡?”        


    莫輕凡親吻他的耳朵,低聲道:“二叔那邊的藥劑製作好了,可以掩蓋你身上的氣味,過段時間的戰鬥不是嚮導能夠參加的……“        


    琅冬不贊同地動了下,躲開他的吻,怒道:“別鬧了,就算是嚮導,不上前線,還有其他的工作職位啊。而且我還可以幫你維護修理機甲,這幾天我能感應到一點蟲族的動向了,我在你身邊才是最有用的。”        


    “你在我身邊,我會分神。”莫輕凡歎了口氣,“我怕我會從前線,忍不住掉轉方向去你身邊。”        


    “胡說八道,你……!”        


    “你感覺不出來嗎?”莫輕凡按著他的腰部把他帶向自己這裡,兩具年輕的身體貼近之後,立刻就變得溫熱滾燙起來,貼近琅冬小腹處的那裡不用手去觸摸,都能感覺到已經開始產生變化的部位,堅硬如鐵。        


    琅冬耳尖泛紅,用手抵著對方滾燙的身體低聲罵了一句,“你搞什麼!”        


    莫輕凡深吸一口氣,眼睛閉上再睜開,綠色的眸子已經變成深色,啞聲道:“不是我,是你。你資訊素的氣味開始變了,好甜,越來越甜了……琅冬,親愛的,你需要抑制劑。”        


    琅冬臉上開始一點一點充血起來,他呼吸急促,咬牙道:“該死的,別是我想的那個……”        


    莫輕凡克制不住的親吻他幾下,越來越加深,含糊說了一句。        


    琅冬揪扯著他的頭髮,憤恨道:“去你的……發……情.熱……唔!你敢再說一遍,我就把你……!”        


    莫輕凡舔舔他的唇,把已經身體發軟發熱的人翻身壓倒,他不介意在這個冰冷的靜室再來一次,儘管這裡的單人床太小了些,不方便他們兩個人動作。        


  ☆、第78 懷疑        


琅冬受到嚮導之石的影響,身體高熱,一連幾天才緩下去,等熬過了最難熬的時候,又多了一點副作用。        


    他身體無礙,但是精神上卻能感應到更多的波動——來自蟲族的,或者是母蟲的。        


    琅冬試著隱蔽自己,但是這只有在莫輕凡精神力和他交融的時候才有幾次成功,他的分神幾次還讓哨兵不滿。但是這種別人無法聽到的精神波動,除了他之外,並沒有人聽的到,也感應不到。非要說還有誰,或許陸磷也能感應到一點,但是琅冬能夠確定,陸磷感知的絕對沒有自己這麼深入。        


    琅冬吃了點好消化的食物,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眯著眼睛鍛煉自己的精神隱蔽能力。        


    蟲族的訊號斷斷續續,他把自己想像成黑灰色的背景,努力融入其中,幾天的訓練之後已經頗見成效。        


    只是不知道是因為他潛意識躲避的本能,還是嚮導在發..期格外的對自己的哨兵有所依賴,他現在對莫輕凡的需求很大。        


    不只是身體,是那種無論何時都迫切想要看到對方在自己視線活動範圍內,即使在吃飯的時候,也要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身邊的莫輕凡,好像確定這個人在自己身邊才能繼續進食一般。最嚴重的那幾天,琅冬甚至自己起身去找了一根繩子,把莫輕凡的手和自己的手捆綁在一起,這樣才能放心繼續大口的吃著食物。        


    琅冬的精神力比一般嚮導要高出許多,發..期也比預想的要結束的快,僅僅三五天時間,他的身體就進行了自我調節,資訊素氣味的波動也趨於平靜,並沒有引發第二次和第三次的情.潮。        


    巴羅薩在黑獄站穩腳跟,和琅千丘合作的同時,也在自己查詢嚮導之石的情報,能得知的資料很少,這個詭異的石頭是在一百多年前突然出現的,而且最先出現的地方竟然是帝星。        


    “帝星?”巴羅薩一雙眉頭緊擰起來。“你確定是在帝星,而不是獅鷲星座?”        


    孟鳩打開智慧螢幕給巴羅薩展示自己尋找到的一點資料,雖然語速慢,但是沒有一點遲疑:“沒錯,是帝星。這個東西第一次有出現記錄的時候,就是在帝星的一家實驗室,據說是提純出來的人工寶石,後續又在獅鷲星座發現一些類似的,這才建立了新的實驗室,後又派遣了大量的軍隊人員過去,也就是琅家的人。”        


    巴羅薩對此有些不屑,“人工寶石?鬼才信這樣的解釋!這石頭嚮導都能感應到,我不信這是……”他走了兩步,忽然轉身對身後的孟鳩道:“第一批來的人是琅家的人,這石頭發現的位置也是帝星,這二者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孟鳩雙眉收斂,道:“目前還不能確定。”        


    “你留下盯著琅千丘和那個叫陸磷的傢伙,我帶戰隊外出一段時間,凡事多小心。”巴羅薩下了決定,同時帶著點厭惡神色看了孟鳩隔著手帕托著的嚮導之石,“不要讓這個東西靠近琅冬。”        


    孟鳩答應了一聲,同時略微放鬆了一些,詢問道:“您決定留在這裡了嗎?哀鳲的預感只有五五分,和那位琅將軍一同征戰殺回帝星也可能獲得出路。”        


    “黑獄不是一個好的落腳點,但是比起別的地方,我還是更願意留在自己的地盤。這次出去,是該好好佈置一下了!”他咧嘴笑了下,眼神銳利,“在這裡,我才是王。”        


    巴羅薩說出這段話的同時,孟鳩肩上的哀鳲輕快的鳴叫了一聲,似乎在贊同他的選擇。孟鳩摸了摸肩上的哀鳲,心臟跳動的速度加快,有些什麼模糊的預感,已經開始慢慢發酵了。        


    危險,征途,興奮,戰鬥……        


    各種片段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快的留不下什麼印記,但那種刺激和壯烈的感覺,卻留在了他的心裡。        


    孟鳩舒了口氣,留在這裡,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他的預感告訴自己,生存的幾率會很大。就像巴羅薩選擇留在自己的星域一戰,孟鳩也對這片熟悉的星域格外有好感,和別的地方比起來,都沒有自己的老巢來的安全。        


    莫輕凡跟隨戰隊一同出發,他新獲得的機甲被巴羅薩親手改造,瞧著猙獰了幾分,更多了些實用效果。        


    莫輕凡一路上有些沉默,琅冬身體的特殊情況還未完全確定,他總是有些擔心。        


    巴羅薩把他的情緒看在眼裡,開口道:“你也害怕了?”        


    莫輕凡沒有回應,巴羅薩自顧自道:“琅千丘做了很多安排,最開始他就提出把琅冬和這些嚮導、共感者留在後方,他們身體太弱,沒有辦法參加戰鬥,給他們留一個封閉的環境和一些抑制劑,讓他躲避。”        


    “但也只是躲避在我們身後,哨兵,你明白嗎?就算是找個落腳點,也必須是我們自己熟悉的。”巴羅薩斜眼看他,冷笑道:“那些弱雞就算了,琅冬和他們不一樣,把他帶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有我和你一起護著,怎麼也比把他和一堆抑制劑放在一個未知星球要好的多。”        


    莫輕凡沉默一下,道:“這裡的環境,並不適合嚮導。”        


    巴羅薩道:“你是對我沒自信,還是對自己沒自信?”        


    莫輕凡解釋道:“不敢,只是比起前線,我更傾向於相信聯邦的防禦,尤其是琅冬這個時候身體特殊,即便我在他身邊,他在前線也要危險的多。”        


    巴羅薩擺擺手,道:“我的外孫沒有那麼弱,你的話,如果你戰敗,我會給琅冬挑一個更好的哨兵。喏,你看到孟鳩沒有,他的哨兵沒有了,還是能自己活下來,或許過幾年還能遇到更好的,更強大的。”        


    前面玻璃門未關,駕駛艙裡的旯犽聽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在說孟鳩的時候,身體更是緊張的僵直起來。        


    ****        


    琅冬留在這裡,除了定期的檢查身體和抽血,就是弄了一堆的全新半新的儀器來拆開重新組裝。        


    他想試著改造出一個全新的訊號接收器,儘量模擬自己能夠聽到的那種蟲族的聲波,擴大聲波範圍,只做小範圍接收還是勉強可以的。        


    莫輕凡不在的時候,身邊也清靜了不少,除了孟鳩和安澤醫生偶爾來探望,就是大段獨處的時間。        


    琅冬隨意拿起旁邊放著的毛巾擦了一下手指上的油污,小心調試信號波段,拓寬了幾倍的接收波段,模糊能感應到一點聲響——在周圍人看來,依舊沒有什麼聲音,但是琅冬卻能確定,就是這個高頻度的聲波,蟲族的頻率。        


    正在繼續調試的時候,身邊忽然飛過一隻黑金色蛇頭花紋的巨大烏桕蠶蛾。        


    琅冬手裡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走過來的人,“陸磷?”        


    陸磷在他面前幾步遠的距離就停了下來,保持了一個疏離客氣的位置,淡淡道:“我感應到一點波動,果然是你這裡。”        


    琅冬笑笑,道:“果然你也能‘聽’到,看來這個改造的接收器還是有點用的。”        


    陸磷對他手裡的東西凝神看了一會,但是很快就失去了興趣,只是很輕微的波動從這個裡面傳遞出來,單方向的傳遞,並沒有帶來什麼作用,還不如他沉浸在精神世界裡能感應的多。“你做這個幹什麼?想要定位?”        


    琅冬道:“是啊,不是快要開戰了嘛,做點小玩意兒希望能多少幫點忙。”        


    陸磷不贊同道:“這個是接收器吧?蟲族波動他們感應不到,即便是聲波擴散出來,也只是小範圍的……不對,這個是信號接發器?!”        


    琅冬手裡的扳手轉了一圈,碎發貼在額頭被汗濕了些,笑眯眯道:“看出來了?”        


    陸磷瞪著他,一臉不敢置信,“你瘋了!這種東西如果做成了真能引來蟲族!雖然普通人發射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你……”        


    “如果提前設定好特定波段轉換,普通人只要簡單操作,也可以發射出訊號。”琅冬糾正他。        


    陸磷喉結滾動下,盯著他道:“這就是你的打算?做一個誘餌?”        


    琅冬擺了擺手指,道:“錯,不止一個。普通人沒有蟲族那樣的特殊波動,但是我有,總得做點什麼。”        


    陸磷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和地上那堆儀器,道:“你就這樣告訴我,不怕我是蟲族的奸細?”        


    琅冬擰了下螺絲,抬頭沖他笑道:“你雖然很可疑,但是總的來說還是人類,值得信任。至於你的秘密,我是很好奇啊,如果可以能跟我說說嗎?”        


    陸磷看著他,不答反問道:“你從來就不對自己的身份感到懷疑嗎?”        


    琅冬挑眉。        


    “你不想試試嗎?”陸磷笑了下,“試試自己到底是什麼,是人類,還是蟲子。這段時間你也能感應到吧,母蟲的精神呼喚,你在抵抗母蟲的呼喚……但是有沒有可能,現在的你就已經是被母蟲控制了的,像是你手裡正在做的東西,你確定這些是幫助人類的嗎?潛意識的,或許你已經被操縱,而你並不自知。”        


    琅冬嘴角的笑意收斂起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有段時間我的哨兵用精神力將我完全包圍,我能感應到自己的心,和現在一樣真實。”        


    “因為哨兵在的時候,會讓你比較清醒吧,他的精神波動能夠遮罩其他的信號源,你已經懷疑自己了,所以才會這樣。”陸磷站在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        


  ☆、第79 我信        


琅冬抿唇不語,他從前一段時間開始黏著莫輕凡,一刻離不開他。        


    除了生理上的需要,的確如陸磷所說,只有莫輕凡在的時候,他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誰。        


    陸磷看著他的眼神略微緩和了些,道:“我和你是同類,我們不屬於蟲族,但是也不應該在這裡。應該去哪裡,你自己心裡清楚,你也能感應的到,不是嗎?”說完也不等琅冬回應,轉身離開了。        


    琅冬盤腿坐在地上,在幾個零件裡挑選自己需要的,手指來回移動,卻總是無法集中注意力。陸磷的話還在他耳邊迴響,他不屬於這裡……應該去哪裡?        


    一天恍恍惚惚度過,琅冬手裡的儀器完成了基本的組裝,無法集中精力進行下一步,乾脆提前回去休息。        


    他沐浴之後躺在乾爽的床鋪上,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閉上眼睛讓自己再次進入精神世界。        


    同上次被陸磷拉進去的時候一樣,依舊是一片浩瀚星河。琅冬在這個純粹的意識世界裡,很難不去想陸磷說的話。        


    他在這裡感應到的那些精神力,來自蟲皇族,就像陸磷說的,只有他們能感應到,但他們又不是蟲族。        


    那他們到底是什麼?        


    還是人類嗎?        


    還是完全不被控制的,自由的人嗎?        


    琅冬站在原地,情緒波動之下很快讓那些微弱閃耀的藍色光芒有了一些異常反應,它們像是一顆顆遊走的能量球,被琅冬吸引著開始聚集、靠攏過來。        


    琅冬吃了一驚,連忙試著跟前幾天一樣把自己的精神波動隱藏起來,但是莫輕凡不在他身邊,他的精神力無法被完全切斷,更掩蓋不了自己身上的微藍光芒。連續移動幾處,但在哪裡都那麼閃耀,像是要吸引什麼到來一樣。        


    一顆精神光球近了!        


    但是光球向著琅冬身後的方向,繼續前行。更多的到來的光球是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但是也沒有被琅冬完全吸引,它們貪婪地繞著琅冬旋轉,用接近於實質性的目光盯著琅冬,但是緊接著又服從腦中那個命令,向著西南的方向行進。        


    ——那裡是,帝星。        


    琅冬眼神複雜地看著那些光球疾馳而去的方向,說不出為什麼,但是他就是知道,那裡是帝星。像是一種本能,他的耳邊也傳來母蟲急促而沙啞的嘶鳴:一定要到那裡……去!        


    琅冬被那陣刺耳的鳴叫震得頭暈眼花,胃裡翻江倒海,要吐了一樣,一瞬間從精神世界裡彈了出來!        


    與此同時,距離他幾十米外的另一個宿舍營地裡,陸磷被耳邊的聲音震動的幾乎崩潰,扶著椅背吐了一口血,臉色灰白難看。他咬緊牙齒,嘴裡都是血液的味道,不停地告訴自己再堅持一會,“就快了,還差一點……”        


    ****        


    琅冬更加沉默了,白天悶頭組裝那些半成品儀器,晚上一旦睡眠就會潛意識進入那個精神世界,為了讓自己不再進.入那裡,琅冬開始減少睡眠,蒼白的臉色和黑眼圈越發嚴重,讓一個十幾歲的清俊少年平白帶出些煞氣來。        


    “你最近有點不對勁,身體不舒服?還是嚮導之石的原因……?”琅千丘都忍不住找他來談話,看著侄子現在這幅樣子,說不擔心是假的。        


    “沒什麼,我很好。”琅冬把腰間放著的一個巴掌大的接收儀放在琅千丘辦公桌上,調試了幾下,道:“正好我有東西要給二叔看,這個,可以監測蟲族的大概移動範圍,二叔這裡有蟲族實驗體嗎,甲蟲太大了,翹翅蟲就好,可以用這個試試看。”        


    琅千丘看他這個樣子,也無法再繼續談下去,只能吩咐人去拿了翹翅蟲來。這是一種最常見的小蟲子,單獨幾隻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它吞噬能力強,繁殖快,稍不謹慎就能變成大災難。        


    黑邑送了翹翅蟲過來,它被放在一個密封的透明玻璃管裡,黑邑謹慎地遞到琅將軍的辦公桌上,和那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接收儀平行放著。        


    琅冬看了黑邑一眼,又看看琅千丘,挑眉示意。        


    琅千丘咳了一聲,道:“好了黑邑,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黑邑抬頭看了一眼將軍,又很快行了軍禮關門出去了。他在琅將軍的辦公室發現這個黑髮的少年並不奇怪,他知道這個人是紅鬍子巴羅薩的外孫,甚至還和自己以前的少將有著相同的姓名,以及偶爾傳來的那一點熟悉感……        


    黑邑搖了搖頭,讓自己大腦清醒一點,抿了抿唇又恢復了嚴肅的樣子。他的少將只有那一位,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辦公室內,琅千丘有點好奇道:“你不打算告訴黑邑?這小子知道你機甲爆炸之後,可是哭了好幾場呢!硬是抗命帶著你的警衛團穿越星域來找你……嘖嘖!”        


    琅冬手指靈活地調試手裡的接收儀,一邊觀察翹翅蟲一邊道:“他手裡的星圖是二叔給的吧?橫穿星域,太危險了。”        


    琅千丘攤開手做了一個動作,道:“難道要讓他帶著你那些死心眼的警衛團一起殉職?”        


    琅冬擰眉:“這太誇張了,黑邑不會這樣做,他可以回帝星……”他抿了抿唇,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琅家被控制,帝星已經沒有什麼容身之地了。        


    琅千丘笑了下,把他的話接著說完:“如果是以前,或許不會,但是如果帝國下達了通緝令,說琅家人是人類的叛徒,而你也不是什麼英雄,是蟲族的耳目,你手下那幫熱血沸騰的小夥子們可受不了這樣的屈辱。”        


    “那您呢,給了他們星圖,又給了其他人星圖嗎?”琅冬抬起頭來看著琅千丘,認真問道:“您帶兵離開,又和這些人匯合,是提前謀劃好的嗎?琅家,到底和蟲族有沒有關係?”        


    琅千丘回望他,眼神平靜道:“我的信條裡沒有保守,只有進攻,如果沒有獅鷲星座的事,我也會安排這些人,帝星上最高的位置,琅家也有力一爭。至於蟲族,和我們琅家沒有任何關係,你信我嗎?”        


    琅冬頓了一下,道:“你是我二叔,你說,我就信。”        


  ☆、第80 合謀        


琅冬交上這個信號收發儀器,很快就離開了琅千丘這裡,巴羅薩對他的保護周到,近乎嚴密,能偷跑出來這麼一段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時間再長,留守在這裡的孟鳩就要起疑。        


    巴羅薩臨走時叮囑了孟鳩,副團長自然是抽時間多來陪伴團長的心肝寶貝,確保他的安全。        


    孟鳩的陪伴有些枯燥,他喜歡看書和品茶,有的時候會去看看安澤醫生,但對安澤醫生的態度又非常自然,像是一個多年的老友,相處起來並沒有什麼曖昧的地方。        


    琅冬跟他熟悉之後,對他和安澤醫生的事也多了幾分好奇,問道:“你看著醫生,會想起那個人嗎?”        


    孟鳩抬頭看著他,戴著單鏡片的眼睛微微眯起。        


    琅冬揉了下鼻尖,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在想,如果換了一個身體,或者沒有以前的記憶了,這個人還會不會是以前的他。”        


    孟鳩合上書,道:“安澤嗎,他是複製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只是用了對方的基因液,他是獨立完整的個體,是新的生命。他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        


    琅冬唔了一聲:“也是,複製人總歸是不一樣的。那要是另外一種情況,就像是人工智慧換了一個晶片,比如說同一個人,‘他’回來了,但是已經和以前的‘他’不一樣,容貌身形都變了……‘他’的哨兵或者嚮導還能認出嗎?”        


    孟鳩了然,身形怪異的也只有琅將軍那邊的那位了,他問道:“你說陸磷?”        


    琅冬頓了下,道:“是啊,這樣的變異人應該還會有吧,不止陸磷一個。”        


    孟鳩這次沒有遲疑:“我對他不是很瞭解,但是如果他的哨兵還活著,一定能夠感應到。”        


    琅冬看了看他,又仰頭看著人造頂的天空,歎息道:“希望如此吧。”        


    他現在,是否還算是人類?        


    或許陸磷說的沒錯,他只是暫時保持清醒的一段記憶,是不是也會變成那種和蟲子一樣的怪物?泯滅了這段記憶,或許就是‘他’不存在的時候了吧。        


    站在另一側大樓上隔著玻璃窗盯著琅冬的人站得筆直,他在很認真的看著對面那個翹著腿躺著的男孩。        


    少年人的模樣,乾淨的皮膚,還有屬於人類的完整模樣。        


    陸磷盯著琅冬,眼睛裡映出來的都是這個人,他一向堅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但是此刻,卻對琅冬多了一絲羡慕,琅冬這樣的完美體,是他渴望而不可求的。        


    他們都是嚮導之石製造出來的怪物,但是琅冬比他多了太多希望。        


    警衛打開門,對站在外面的陸磷道:“將軍已經處理完公務,您現在可以進去了。”        


    陸磷頷首,整理了一下衣領,大步走進辦公室。        


    琅千丘坐在皮椅上,領口微微解開一兩顆扣子,瞧著有些疲憊,看到他進來忍不住眉峰緊皺:“你是大總統的人?”        


    “是,我歸屬于獅鷲楚家,獅鷲星座上的那個實驗室是由楚家主持,五大世家聯手籌建。”陸磷在他身前站定,道:“之前對您隱瞞自己的身份,我十分抱歉。”        


    琅千丘看著他,目光變得凝重,“如果你是百年前的人,怎麼會知道現任大總統的消息?”        


    陸磷道:“家族有自己的聯繫方式,很抱歉,之前未經您許可,擅自用了您的通訊儀器與大總統對話。”        


    琅千丘眯著眼睛看他,他屬下沒有察覺,陸磷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出這些事還是有些本事的。就在幾天前大總統親自與他連接通話說出陸磷的名字時,他也嚇了一跳,幾天的調查更是讓他覺得頭疼,像是眼皮底下被安插了一個探測器,他不敢確定到底有多少事走漏出去。        


    陸磷道:“我知道您與大總統私下一直有秘密聯繫,琅家和楚家百年前就已是盟友。”        


    “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嘛,誰告訴你的?大總統?”琅千邱嗤笑了一聲,把雙腳架在辦公桌上道,“我倒是挺好奇你在家族中的身份,許可權很大嘛。”        


    “最危急的時刻,如果不是大總統出手,您不可能帶著艦隊毫髮無損的攻打到獅鷲星座。”陸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平靜的敘述,站姿沒有絲毫變化。“我效忠于楚家,願兩家結為盟友,為您獻上我的忠誠。”        


    琅千丘把手中的筆扔開,坐回皮椅中想了想,道:“可是我現在不知道你說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閣下從一開始就如實相告或許我會多信一些。”        


    陸磷看向他,有些急切道:“您可以與大總統對話,楚家的意志始終如一,現在情況危急,帝星即將派人來這裡,我們必須要反擊。”        


    琅千邱嘲諷道:“反擊?就憑我這點戰艦?別開玩笑了,我有自己的計畫,琅家不受楚家支配,還請你牢記這一點。而且,瞧瞧,你知道的都比我這個將軍多,你們家族的政客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滿肚子算計。”        


    陸磷抿了抿唇,“之前向您隱瞞實在抱歉,我的記憶剛開始完全恢復,在獅鷲星座的時候我也沒有想起這些,我向您保證。您知道,我是通過嚮導之石再次蘇醒的,是殘次品。”        


    陸磷又道:“但是琅冬不一樣,您的侄子,是唯一的完美品,他是帝星這次來人的目標。只有抓到琅冬,才能更快的進行軍部的實驗,等到時大批量異形嚮導被催化出來,就什麼都晚了……”        


    琅千邱盯著他道:“那麼我問你,百年前獅鷲星座上的實驗,到底是什麼?”        


    陸磷啞聲道:“我的記憶不全,但是這跟嚮導有關,聯邦政府和平太久,總會有擴大疆土的欲.望,哨兵的生命需要靠嚮導來維繫,催化出無窮無盡的嚮導,製造出大批悍不畏死的哨兵,這樣的鐵血部隊,是戰無不勝的。”        


    琅千邱冷冷看著他,道:“那麼蟲族呢?蟲族的遷徙從百年前開始頻繁,同時嚮導之石的出現,它們與實驗有什麼關係?”        


    陸磷手心裡捏著一把冷汗,低聲道:“我的記憶不全,只記得一些,百年前的研究基地,是帝星的人建造,琅家雖未插手,但是也沒有阻止。”        


    琅千丘怒極反笑,道:“那你呢,楚家的人,你當時是怎樣的角色?”        


    陸磷道:“我是見證者。”        


    他看著琅千丘,一字一句道:“我們做錯了很多,現在還有機會翻盤。請您配合大總統行事,他這次是用整個家族來擔保,也只有這一次機會,可以揭發那些寄生者……”        


    琅千邱緩緩道:“你想怎麼做?”        


    陸磷沉吟一下,道:“對方的目標是完美體,這段時間我會抽取琅冬身體裡的能量,吞噬到體內,遮蓋住完美體,暫時代替他。”        


    “你是說?”        


    “我來取代琅冬。”陸磷看著他道:“大總統的計畫是揭發,等帝星的人到達時,您配合我行動。琅冬的精神力暫時會被我覆蓋,他也只有留在我後的陰影裡才是最安全的,您最疼愛您的侄子,由我代替他承擔一切風險,這個合作很划算吧?”        


    琅千丘狠狠地盯了他一會,咬牙道:“你最好祈禱這次,你沒有再耍我!”        


    陸磷握緊的手心裡都是汗水,但是嘴角卻微微上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賭對了,這是一場豪賭,無論輸贏,籌碼都是他的一條命。        


    如果都要死,他想死的有價值一些。        


    他有必須要做的事,哪怕是死,也要完成的事。        


  ☆、第81 老師的伴侶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平靜,莫輕凡不在,琅冬除了偶爾會去訓練場,更多的時候是留在自己的房間裡。也不知道是不是莫輕凡不在身邊的原因,他不能像之前那樣遮罩掉周圍的聲音——各種聲音,人類的,或者蟲族的。        


    孟鳩變得忙碌,只留下門口的守衛,似乎巴羅沙那邊情況有些不好,出了點問題。        


    琅冬問的時候,他只說還能夠解決。        


    因為還和莫輕凡有一絲感應,琅冬在確認他是安全的之後,也就無力顧及了。        


    他最近總是不自覺感到疲憊,有的時候還會不小心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但是心生警醒猛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場景還是自己那個寬敞而空蕩的房間,黑漆漆的夜晚裡,只能聽到他自己的喘氣聲。        


    就像是他只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做了一場噩夢。        


    這樣數個黑夜,屢次反復,醒來又再昏睡過去,琅冬清醒的時間開始變少,也有些渾渾噩噩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他開始感到疲憊,像是自己的精神力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流失了一部分一樣。        


    而在距離琅冬不遠的另一側大樓內,另一個人也和琅冬保持同樣的姿勢躺在床上,肉眼無法看見的精神絲線將他們二人連接在一起。在琅冬慢慢陷入昏睡時,這人睜開了眼睛。        


    陸磷緩緩坐起,房間黑暗一片,唯一的亮光是他手中握著的幾塊碎石。他手裡把玩著那幾塊藍色的石頭,裡面流淌著的藍色光芒絢麗的讓人移不開視線,尤其是盯著看的時候,更是忍不住想要吞噬。        


    他喉結滾動幾下,眼神熱烈的像是許久不曾進食的人,但是很快就恢復了一絲清明。陸磷眼神變冷,厭惡地把那幾塊藍色石頭收起,同時那到精神絲線也慢慢歸攏,讓他感受到身體裡湧入的力量。        


    很好,比之前要強大一些。陸磷舒了口氣,慢慢把這股掠奪來的精神力吸收殆盡。        


    他的量子獸在空中盤旋而下,巨大的鱗翅收攏起,靜靜的落在他的肩上。它的翅在輕微的抖動,像是即將沖向燭火的飛蛾,既恐懼又興奮。        


    耳邊的通訊器滋拉作響,很快一道冷清的男聲從裡面傳來:“從明天開始,不允許再吸取他的精神力,醫生檢查了他的身體,他在衰弱。”        


    陸磷抿了抿唇,諷刺道:“這跟說好的不一樣,我要求按照原計劃執行,不然你就親自去跟大總統解釋。”        


    對面沉寂了一會,聲音帶著惱怒:“你以為你是誰,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獅鷲星座的倖存者,嚮導之石計畫的見證者,大總統的親信。”陸磷聲音平靜陳述道,“我的身份是可靠的,這一點我想您已經通過途徑向大總統核實過了吧?”        


    “不要拿楚家施壓!”琅千丘氣的在通訊器裡咆哮,“總之你減少精神力汲取!大總統那邊的計畫還沒實行,你就先把琅冬給吸幹了!要是有什麼,事後我會親自帶你去帝星跟大總統說個清楚!”        


    陸磷在聽到帝星的時候眼睛亮了下,但是很快琅千邱的惱怒語氣讓他收斂了些,他順從的答應減少精神力吸取,同時關掉了通訊器。        


    他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年輕男人的樣子,頭髮梳理的整齊,臉上繃著的時候沒什麼表情,但是看到他的時候會笑的像個孩子一樣。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那個人了啊,大總統——楚煦。        


    肩上的烏桕蠶蛾扇動了下翅膀,有些焦躁不安。        


    陸磷伸出手,讓這只量子獸落在手背上,舉著豔麗猙獰的烏桕蠶蛾與自己平視,“你也感覺到了對不對?很興奮吧,很快他就可以看到我們了。哦,可能只是通過視訊,但是也算是見面了吧。”        


    烏桕蠶蛾頭頂的觸角伸縮了下,攀附著手指,翅膀抖動的更加劇烈了。        


    “換了個樣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一眼認出我啊。”陸磷嗤笑一聲,碰了碰它的翅膀,歎息道:“我以前的量子獸不是你這樣的,現在倒是覺得你也不錯,跟我很像。”        


    同樣都是有點瘋狂的傢伙,追逐那一絲隱約可見的亮光,悍不畏死,甚至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感。        


    陸磷把頭髮往後攏起,清俊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瘋狂的扭曲,他想起了很多事,像是這次他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也像是他之前的死因。        


    就算要死,他也要拉著那個人一起墜入地獄!        


    ****        


    黑獄裡的人員流動性很大,琅冬已經認不出外面的人是誰,就連孟鳩也很久沒有見到過了。        


    琅冬知道二叔在做些什麼事,孟鳩等人或許被隔離了,他像是游離在外的一個人,幾十年的軍人生涯讓他一直以來無法融入巴羅薩一夥人裡,但是現在的他,也不能再回到自己以前的身份。        


    琅千丘還是拿他當親人對待,但是對他隱瞞了很多。        


    活動範圍變小,整個黑獄像是一個牢籠。        


    琅冬狀態變差,和莫輕凡的精神聯繫也有些淡化,他試圖聯繫莫輕凡,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們之間還有一絲微薄的聯繫,就像是兩條交纏的生命線互相捆綁一樣,無法分割,如果一方死亡另一方也會受到重創。        


    誰都值得懷疑,但是莫輕凡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人。        


    莫輕凡的離開,或許也是二叔有意為之……        


    琅冬躺在房間裡,靜靜的看著天花板,周圍的人已經開始為了什麼事在忙碌起來,但是他對這些並無所知,就像是一個身在局中的局外人。        


    他相信二叔,但是也知道二叔的手段,為了贏,或者是為了更多的勝率,二叔向來喜歡以小博大,鋌而走險。        


    他拿出那個接發器的時候,就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這個東西用作警報實在是微弱了些,如果反過來吸引蟲族,倒是能起到更好的作用,但是這樣誘餌就變成了——他。        


    幾年前機甲爆炸時候的疼痛還記在腦海裡,琅冬回憶了一遍,擰起了眉頭。他這條命如今都是白撿來的,只是那個時候他光棍一個,死就死了,不會連累別人。現在莫輕凡和他捆綁在一起,不知道他萬一出點什麼事,莫輕凡會不會受到影響?        


    失去嚮導,最嚴重的會讓哨兵跟著一起陷入狂暴,直至死亡。        


    能熬過來的,都是少部分。        


    琅冬歎了口氣,雙手枕在腦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帝星那邊失去嚮導後能熬過來的哨兵很少,有些即便是活著,也跟廢了差不多,剩下幾十年短暫的生命也是沒有什麼作為了。據他所知,唯一比較強硬依舊在軍部屹立不倒的,就是他的老師柏洛斯。        


    當初柏洛斯老師和楚家聯姻,權勢直逼大總統,據說那位極少露面的老師的伴侶,是大總統的哥哥,也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嚮導,只是志不在軍政,絕大部分時間都埋頭在實驗室研究自己的那些資料。        


    蟲族襲擊,是在柏洛斯老師那位伴侶回帝星避難的時候。毫無預警的蟲潮來襲,整艘飛船無一人倖免,柏洛斯在前線整個人幾乎失控,差點自我毀滅。        


    失去自己的嚮導,痛不欲生。        


    琅冬垂著眼睛想了一會,還是歎了口氣,他不確定莫輕凡會怎樣,如果他回來發現自己不在了,恐怕不比柏洛斯老師情況好到哪裡去。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時候想到了帝星,等夜晚降臨,琅冬的夢開始變得更加真實。        


    夢裡他像是流覽過一幅幅的畫面,有些是他當初在軍校讀書的時候,而有些則是他獲得重生以後認識的朋友,有家族裡挖空心思要他家產的惡徒,也有一些模糊記得的護衛……就像是翻看老舊的照片一樣,他浮在半空中一幕幕看過去,直到看到陸磷。        


    夢裡的陸磷和現實中的有一些不太一樣。        


    琅冬逐漸開始對陸磷有了一絲親近感,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靠近這個人並不會受到攻擊,但是每次靠近的時候,自己的力量又會喪失一部分,就像是被夢境裡的那個陸磷吞噬掉了一樣。        


    琅冬開始躲避陸磷,力量的減弱讓他心生防備。        


    陸磷的虛影在夢境中變得高大了一些,他看著琅冬輕輕揚了下唇角,眼睛微微彎了下,灰藍色的眼睛眯起來,看不清他的情緒。        


    琅冬這才發現陸磷的眼睛似乎變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讓他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跟確切的是,在帝星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這個人……那樣的衣服制式,應該是楚家沒有錯。        


    琅冬躺在房間裡,昏睡幾天之後,今天難得的神智清醒。        


    琅千邱來探望他,順便給他帶了一點水果,和人工合成的那些營養劑不一樣,這些水果都是種植出來的,口感脆甜,很難得。        


    琅冬一句話沒有多問,叉著吃了一塊,含糊道:“二叔,你這樣讓我想起小時候,我生病了你也總是這樣照顧我,不過那個時候吃的是鑽石果。”        


    琅千邱削果皮的手指頓了一下,道:“這裡可沒有那種金貴東西,這點兒水果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你湊合吃吧。”        


    琅冬笑了一聲,道:“我跟您憶苦思甜呢,不知道最近怎麼了,老是會想起以前的事兒。二叔,家裡人知道我的情況嗎?”        


    琅千邱道:“你情況特殊,還沒有跟他們說。”        


    琅冬哦了一聲,沉默一會,道:“如果沒說,以後也別告訴他們了,等我回去帝星看爺爺他們的時候再說吧,如果回不去,就算了。”他模糊猜到一點什麼,他早在幾年前就死在機甲爆炸下,一樣是對抗蟲族,做誘餌也好正面對抗也好,都是一樣的。他現在這條命是撿回來的,多活一天算一天,只是實在沒有辦法向莫輕凡交代。或許莫輕凡不在身邊,才是最好的情況吧。        


    琅千邱的眼神暗了一下,把果盤推到侄子面前,揉了他腦袋一把,道:“胡說什麼呢,我會帶你一起回去的。”        


    琅冬咧嘴沖他笑笑,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琅千邱道:“最近家裡的情況好了一些,已經解除□□了,只是要想回到軍部,還需要一段時間。”        


    琅冬眼睛亮了下,“爺爺他們安全了嗎,是誰出手的,大總統?”        


    琅千邱點頭道:“是,畢竟我們和楚家的合作,要比莫家要穩固一些。”        


    琅冬拍了拍二叔的肩膀,安慰他:“以後會改善的。”        


    琅千邱:“……”        


    改善什麼?等莫輕凡上位之後,如果不聽話就抓過來揍一頓好嗎!琅將軍在心裡冷笑著想道。        


  ☆、第82 不馴        


琅千丘站在床邊看著昏睡著的侄子,他的眉頭緊皺,尤其是在看到那一管鮮血沖琅冬的手臂抽出的時候,眼神裡滿是疼惜。        


    “差不多就可以了,血液已經準備好了,這幾天抽取的分量夠你用的了吧?”琅千丘盯著那個抽血的人,有些不滿道。        


    那個人彎腰拔出針管,把止血噴霧在琅冬胳膊上噴灑幾下,讓那一點痕跡消失,抬頭用一雙灰藍色的眼珠盯著琅千丘,似笑非笑道:“不過這麼一點血,將軍就心疼了?我以為琅將軍已經看慣了,畢竟戰場上沒有不見血的士兵。”        


    琅千丘冷聲道:“那怎麼能一樣,他現在是一個嚮導,而且身體弱成這樣,還躺在這裡被你一管一管的抽血……陸磷,別想對我耍花招”        


    陸磷盯著針管裡的血液舔了舔唇,對於力量的渴望是出自本能的,聽到琅千邱的話隨口道:“當初把侄子送到軍校情報部做訓練,渾身鞭傷打的跟血人一樣的將軍,可不像是看到這麼點血就膽怯的人啊。”        


    琅千邱眯起眼睛,道:“大總統對你很不錯啊,連這種事都跟你提起過麼?”        


    陸磷想了下,唇角微揚,“是還不錯,最起碼他信任我。”        


    琅千邱心裡暴躁的厲害,儘管跟大總統通訊過確認了陸磷的身份,但他依舊對陸磷這個人充滿了疑慮。這個人是大總統的人,楚家的一顆棋子,亦或者是一個貪食力量的魔鬼。他心裡的直覺告訴自己選擇的盟友沒有出錯,但是這種沒有盡數在自己掌控範圍內的感覺十分糟糕。        


    “還需要多少天?”琅千邱問道。        


    “很快了,帝星那邊應該就在這幾天有動作,您知道,對方比我們還要迫切想要得到……”陸磷垂眼看了琅冬,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得到他。”        


    琅千邱上前捏著陸磷的下巴,狠狠道:“你最好別耍花招!”        


    陸磷挑起眼睛看向他,沒有顯露絲毫馴服。        


    黑獄警戒森嚴,琅千邱的人已經接管這裡,原本巴羅薩的部下已經帶走了一批精英,剩餘的人更是被控制了起來。        


    孟鳩地位與其他人不同,擁有一個獨立的單人囚禁室,但是就算是再舒適,這也是一個囚禁室罷了。        


    孟鳩站在窗前,觀察外面的動靜,每一天的動作都有些不同,但是能看的出琅千邱是要封閉這裡,黑獄的人工蒼穹頂部經過了改造,看起來黑壓壓的更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幕遮蓋下來,整個人工城市白天黑夜都燈火通明。        


    他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見到琅冬了。        


    就目前來看,他和琅冬應該是都被囚禁了,因為他並沒有看到琅冬跟在這些軍部雜碎的身後出現過。        


    如果說他被囚禁是因為巴羅薩,那麼跟琅將軍看起來關係還不錯的那個哨兵莫輕凡,也不知道會不會是內應。孟鳩擰起眉頭,開始擔心起自己團長的安危。        


    他肩上的哀鳲一動不動的盯著外面,一雙烏沉沉的眼珠來回轉動,但是閉緊了嘴巴一聲不發。        


    哀鳲不叫,那麼就沒有致命的危險。        


    孟鳩現在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但是對於外面即將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些擔心。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這太古怪了,心裡總有些不安,仿佛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一般。        


    在距離孟鳩不遠的一個寬敞的房間裡,琅冬正在安靜的躺著,他陷入沉睡,整個人除了輕微的呼吸,沒有其他的生命跡象。        


    琅千邱暴怒的摔了身邊的一台半人高的儀器,身邊的獅虎獸也在怒吼,恨不得撲上前去把陸磷的那只量子獸撕裂生吞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磷迫于高階哨兵的壓力,身體有些顫抖,但還是冷笑一聲道:“不過是互相交易,這些血,是你當初答應我的……”        


    琅千邱扼住他的脖子,一點點加大力氣,眼神變冷:“我讓你把他變成這樣?把我侄子變成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嗯?如果他活不了,我不管你什麼身份,我要你給他陪葬。”        


    陸磷臉色漲的發紅,咬牙道:“他身上的氣味太特殊了,如果想要讓他活下去,才必須讓我……我來替代他!”        


    琅千邱手指加大了一點力氣,嗤笑道:“替代?你想替代多久,一輩子?”        


    “幾天。”陸磷克制不住去掰他的手,“我沒有殺他,只是藥物和失血過多,你可以讓醫生來檢查……如果不取得足夠多的血,我就不能完全掩蓋住他的味道,如果被發現了,他的下場就只有一個!”        


    琅千丘盯著他:“你確定你可以代替琅冬?”        


    “不能完全確定,但是總可以試一下。”陸磷聲音嘶啞,努力說道:“我們各取所需,你想保住你侄子,我想去見我相見的人,這很公平。”        


    琅千丘一直在觀察他,但是對方的情緒穩定,並不能看出什麼,他鬆開了手,看著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年輕人,又像是透過這個軀體看那個躲藏在裡面的嚮導的靈魂。        


    “你真的只是想讓我送你返回帝星去見大總統……?他現在可是主和派,我並不覺得他是無辜的。”        


    陸磷有些反感這樣的說辭,護著脖頸皺起眉頭道:“我說過大總統是無辜的,他是被人控制了。”        


    “你怎麼會知道?帝星已經被蟲族奸細入侵了,或許大總統也中招了呢,再或者,他這樣的主和派,或許就是和蟲族做了某種交易?”琅千丘提出反對意見,諷刺道:“要知道,不死不滅的嚮導,無所畏懼的哨兵,這是多大的誘惑,你竟然敢相信這樣一個當權者。”        


    “我不是信他,是信他的祖輩父輩們,楚家不會流著這樣卑微的血液。”陸磷挺直脊背,幾個字落地有聲。        


    琅千丘看著他,對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有一絲晃神,這樣的姿態他以前好像在另一個人身上見到過。他看著陸磷帶著琅冬的血液走出去,沉聲問道:“一百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做錯了一些事。”陸磷拿著手提箱,即便剛才再危機,他也沒有丟掉手中的血液。他眼睛盯著手裡的東西,但是已經沒有之前那種露骨的渴望,更多的是化不開的悲愴。        


    “你是指……”        


    “你們琅家也參與其中,軍部五大家族,沒有幾個是真正無辜的。現在能做的只是盡力挽回。”陸磷脊背挺直了些,說完就走了出去。        


  ☆、第83 陷阱        


一連沉寂多日的黑獄,迎來了期待已久的客人。        


    黑壓壓的戰艦臨城,與邊境荒涼地區的飛船不同,這是軍部統一的戰艦,每一艘都像是一個沉默的戰士,帶著寒意和殺氣。        


    “第七軍團長柏洛斯,請求停航。”        


    訊息傳達過來,讓留守的琅千丘有些吃驚,他想過放出誘餌之後,軍部會有人來,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來的人竟然會是柏洛斯,第七軍團的軍團長,帝星至少一半的少將都是他的學生,而第七軍團也一直以財力著稱,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這個人和蟲族有任何聯繫……        


    琅千丘看了陸磷一眼,顯然對方也沒有想到會是柏洛斯這樣的大人物來到這裡,臉上的神情怔了一瞬。        


    琅千丘略微放下心來,打開了接引,讓柏洛斯進來。        


    很快一行穿著黑色軍裝制服的人進來,他們身姿挺拔,頭髮梳理的整齊,顯然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非常順利的就來到了這裡。為首的柏洛斯穿著一身筆挺軍服,肩上和胸前的裝飾顯示出他將軍的身份,一張略微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尤其是在看到琅千丘的時候,更是加深了這絲笑意,同他上前擁抱了一下。        


    “好久不見,我的老朋友。”柏洛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        


    琅千丘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他一下,只是拳頭落在他胸前,輕撞一下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到我的地盤來,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我來自然是有我的原因。”柏洛斯道:“我想你不介意給遠方來的老朋友一杯熱茶,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談。”        


    琅千丘帶他進去,直到坐下之前,他還抱著一絲希望,或許柏洛斯這樣一個無欲無求的人並不是和蟲族有關的,但是柏洛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他打破了希望。        


    “琅將軍,我來這裡是因為收到了情報,我要那個完美體。”柏洛斯端著熱茶輕輕聞了一下,並沒有喝,只是捧在手中這樣說道。        


    琅千丘還想做戲,故意做出遲疑的模樣,道:“情報?我不懂你說的什麼意思,還有那個完美體,我也是第一次聽到……”        


    柏洛斯放下茶,看著他道:“我能來到這裡,你應該猜到我的身份,既然你會發情報回帝星,自然也是和我一樣擁有共同的目的吧。”        


    琅千丘也看向他,“我想了很多人,但是沒有想過會是你。”        


    柏洛斯卻是笑了,道:“我卻是一早就知道你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琅千丘擰眉不說話。        


    柏洛斯看出他的不安似的,開口安慰道:“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物種在進化,人類早晚也會走到這一步,就像是千年前進化出哨兵、嚮導這樣的基因一般,再次進化也無可非議。”        


    琅千丘冷聲道:“那個時候是自然進化,現在好像不太一樣吧!”        


    柏洛斯敲了敲桌面,搖頭笑道:“我知道了,你心裡還是有些放不下吧,因為那些假道學一樣的說辭……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你把完美體交給我,不過幾年的時間,我就會證明我們的選擇是對的。”        


    琅千丘追問道:“對的?那麼嚮導呢,那些原本與我們綁定的嚮導,您打算怎麼處置?”        


    柏洛斯歎息了一聲,道:“他們的心態柔軟了,遠不如一顆石子堅硬。”        


    琅千丘一早就猜到他的意圖,但還是脊背發冷,小心套他的話道:“我要保證我手下士兵的安全,要是全部發瘋起來,整個聯邦都要被我們自己毀滅。”        


    “那倒不會,做了這麼長時間的準備,計畫是完善的。”柏洛斯沒有絲毫不耐煩,認真同琅千丘做了說明。“您沒有和嚮導完全綁定過吧,所以可能會不太清楚,兩個人受到彼此影響的程度是相同的。也就是說你在影響對方的同時,那個可憐的、柔弱的小嚮導,也在影響著我們。”        


    琅千丘不太能接受他的說辭,微微有些不悅。        


    “是吧,您也覺得這樣不可理喻是嗎,哨兵在作戰的時候,遇到這樣的情況,可能會戰意全無。”柏洛斯歎了口氣,像是回想起什麼往事,好一會才露出個微笑道,“哨兵是我們第一要考慮的,至於限制哨兵情緒的嚮導,他們只要聽話就足夠了,無盡的嚮導,才會造就軍部最強大的戰士們。沒有後顧之憂,沒有死亡的懼怕,還有什麼可以限制我們的呢?”        


    琅千丘沉吟了一下,道:“軍部有多少軍團參與?”        


    “軍團的數量與哨兵的數量並不相符,像是第十軍團的那幫人,依靠人工智慧和機械的力量,軍團長更是一個沒有絲毫能力的普通人。”柏洛斯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著琅千丘,暗示給他某種可能性。“哨兵的能力是無限的,他們天生就熱衷於擴展疆土,這片星空會再次為我們打開新的大門。”        


    門外傳來敲門聲,很快進來一個穿著寬鬆長袍一類衣服的年輕男人,他送上新的熱茶,轉身離開了。        


    柏洛斯鼻尖聳動幾下,盯著他離開的身影,忍不住問道:“他是……?”        


    琅千丘嗤笑一聲,道:“你不是說要找‘完美體’嗎,他就是了。”        


    柏洛斯被鼻尖的味道誘惑了一般,反應略微慢了幾分,但還是帶了幾分遺憾,道:“原來是他啊,他叫什麼名字?”        


    琅千丘盯著他的反應,道:“陸磷。”        


    柏洛斯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做出什麼回饋,很快就起身離開了。“再給您一段時間,我的目標並不是琅將軍你,但是如果出來的時間過長我也只能向帝星彙報一個理由,例如抓回叛國者之類的,希望您能理解。”        


    琅千丘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手指握緊了咯咯作響。        


    他的內心像是一把火在燃燒,憤怒和戰意剛才幾乎要壓制不住,柏洛斯知道蟲族!他果然從一開始就是蟲族那邊的人!如果是由這個人一手安排的話,那麼琅冬的事也絕對不可能是意外、琅家的事也不會是意外!更甚至,柏洛斯之前那個因為蟲潮而死去的伴侶,都有可能是被……!        


    琅千丘眼神狠戾,柏洛斯這個人,必須死!        


    ****        


    柏洛斯帶著部下入駐黑獄,他對這裡沒有絲毫畏懼,在他眼中,琅千丘這個老狐狸更多的是在向他開價碼、談條件。他對完美體勢在必得,當然如果能順勢接收下琅千丘這樣一員大將也是讓他心動的。        


    他心思縝密,但是卻沒有想到“完美體”會在晚上送到自己的房間——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床上。        


    房間裡的味道香甜濃郁,柏洛斯微微鬆開自己的領帶,忍不住靠近去看那個躺著的青年,非常誘人的氣味,讓他心神恍惚,這個味道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但是透出的微微血腥氣息又掩蓋了一些本質,讓他看不透徹,反而心潮澎湃。        


    “你怎麼會在這裡?”柏洛斯拍了他腰線,但是很快又被那種細膩的觸感吸引的開始滑動撫摸,“琅將軍不怕我直接把你帶走麼,小傢伙?”        


    躺著的青年伸展了四肢,並沒有絲毫反抗,聲音清澈:“不會,你的野心除了我,應該還有吃下第四軍團的欲.望,要不然也不會親自來了,對不對?”        


    柏洛斯低聲笑起來,“是琅千丘教你的?你還挺對我胃口的。”他手掌探入衣服內撫摸著青年的脊背一直到肩胛骨處的那處骨頭突起,摩挲幾下,啞聲道:“那麼你呢,你又是個什麼……小東西?你這樣的身體,瞧著可不像是‘完美’的啊。”        


    陸磷衣服寬大坐起身來躲開他的手,披著衣服也沒有絲毫遮擋的意思,低聲笑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東西,我腦袋裡多了一部分不屬於我的記憶,像是母蟲的真正來源,以及人工製造的第一批吞噬嚮導的蟲子,以及那些嚮導之石……如果我想要再獲得力量,只能吞噬跟我差不多的人造嚮導,他們要美味的多。”        


    陸磷舔了舔唇,道:“血液很美味,我在不斷變得更好,你不會等太久。”        


    柏洛斯俯身凝視著他,這個人從一開始出現就在影響他的思考,尤其是現在,整個房間裡都是懷裡人的味道,甜的發膩,但是又捨不得放開。        


    陸磷抬起手指揪住他的衣領,啞聲道:“琅將軍給我準備了很多‘能量’,再幾次我就可以變成你要的了,我大腦裡的記憶告訴我,要回帝星。”        


    柏洛斯眼睛裡的那一絲疑慮也消失了,重新變得溫柔起來,看著他像是看自己最優秀的試驗品,誇讚道:“乖孩子,你做的很對,我會帶你回帝星。”        


    陸磷耳畔金色光芒閃過很快就消失,但是很快就在陽臺處被一隻體型巨大的科莫多龍一甩尾巴攔截住,黑金色的烏桕蠶蛾停在半空中,振翅不前,被科莫多龍暗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不放。        


  ☆、第84 局(1        


柏洛斯看了一眼嚮導的那只烏桕蠶蛾,又看了看自己的量子獸同伴,歎了一句:“它還是第一次在外面這麼激動,我以為它不會再看上其他量子獸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只小寵物弱了點,但是你……”他捏起陸磷的臉端詳了一會,忍不住道:“你和我以前的伴侶有點像呢。”        


    陸磷被迫揚起臉,語帶諷刺道:“是這張臉像嗎?”        


    柏洛斯彎了彎唇角,鬆開他的下巴,親了他手背一下:“這雙眼睛最像。”        


    陸磷有些暴躁地甩開他,瞪著他眼神裡帶著憤怒。        


    哨兵和嚮導對彼此的佔有欲很強烈,柏洛斯倒是也理解陸磷此刻的心情,只當他也是同自己一樣,被房間裡的氣味蠱惑,他們兩個真的很合拍。如果陸磷不是正在進化中的完美體的話,柏洛斯真的有點動心了。        


    陸磷擰起眉頭,顯然對剛才的對話有些不滿,起身準備離開。        


    柏洛斯仰面躺在床上看他整理好衣物,緩聲道:“我給琅將軍十天時間,你告訴他,下次最好不要這麼冒失的把人送過來。”        


    這樣威脅的話說的聲音沙啞,帶給人很多臆想,陸磷卻是繃緊了脊背,冷聲道:“琅將軍說,除非你親眼看到、碰觸到,你不會相信他說的一個字。”        


    快走到房門口的時候,身後又傳來柏洛斯的聲音,這次除了沙啞還多了一份冷靜,“你對他倒是很忠心,我會給他十天時間,十天之後,你是我的。這是我最大的容忍度。”        


    陸磷腳步頓了一下,很快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柏洛斯氣味的範圍內,陸磷才松了口氣,額頭上已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連緊握的手中也是。他艱難的吞咽了一下,讓自己努力不去發抖,十天時間,足夠他和琅將軍行事。        


    ****        


    某顆小行星附近。        


    巴羅薩一行外出並不順利,一路上遭遇不少蟲族,在返程途中更是遇到了蟲巢。對著還沒有完全凝聚完畢的蟲巢,飛船上不少人已經有些腿軟了。        


    這些蟲子顯然是要在這裡聚集,這裡絕對有蟲皇族出現!        


    星盜團的人慌亂了一陣,前面談論的有些小飛船臨陣想逃,隊伍一時間有些散亂,主戰艦位置立刻一顆炮彈飛射過來,擦著飛船邊緣過去對準了尚未完成的蟲巢轟過去!        


    蟲巢只凝聚起一半,炮彈的威力之下,讓那些蟲子損失不少,一時間那個猶如蛋殼般的巨大蟲巢扭曲、晃動起來。        


    主戰艦上一陣死寂,駕駛艙內的副手更是滿頭冷汗的看著一旁的人,又看看主位上的巴羅薩老大,喉頭吞咽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剛才的一瞬間,巴羅薩老大的話和炮彈幾乎是同時嘶吼著發出的,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身旁的那個叫莫輕凡的哨兵已經沉著臉按下了發射按鈕——莫輕凡太過沉靜動作也太迅速,他不敢確定,如果團長老大沒有發佈命令,這個人很有可能也會照應攻擊吧!        


    副手緊張的手心一片冷汗,他不是沒有遇到過蟲族,但是蟲巢是不同的。        


    所有人在見到蟲巢的第一瞬間,反應都是逃跑,畢竟這東西聚集的相當快,誰也無法確定它的規模,運氣好碰到小蟲巢可以剿滅,但萬一是巨型的呢?!畢竟是跟蟲子戰鬥啊!        


    副手看著眼前逐漸再次凝聚起來的蟲巢,背上的汗都浸濕了衣服,視線裡的蟲子已經凝聚成帶狀開始向這裡聚集,長度無法確定,但是已經開始呈線封鎖線狀態,即便他們掉頭,恐怕逃離的幾率也不高。        


    巴羅薩咬牙下了命令:“給我攻擊,趁那些該死的雜碎還沒有凝聚成形,給我一鼓作氣沖過蟲巢!”        


    莫輕凡第一個站起身來,行動間握住了自己頸上的機甲墜,道:“蟲皇族在裡面,我去殺了它。”        


    旯犽也起身,活動了下手指道:“老大,我也去,多個人多個幫手!”        


    蟲巢裡的蟲皇族如果不消滅,蟲巢的凝聚只會越來越快,如果要回到黑獄,他們必須從這裡硬沖過去,這才是最近最安全的道路,其他地方的隕石帶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對抗蟲皇族,如果是空曠地帶一對一,精銳哨兵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如果在蟲巢裡揪出來殺死一隻蟲皇族,跟自殺沒什麼兩樣。        


    巴羅薩擰起眉頭。        


    莫輕凡觀察了一下未完成的蟲巢,大概計算了下時間,道:“還有一刻鐘,如果我們完不成任務會立刻回來,由我們牽制蟲皇族,蟲巢附近才會出現薄弱地帶,戰艦才能通過。”        


    巴羅薩皺起了眉頭,但還是沒有阻止他們,只把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個機甲墜扯下來丟給他:“去吧,你用我的機甲,注意流動的隕石帶,獸形機甲在這種地方更好操作。”這段時間他沒少給莫輕凡開小灶,這個傢伙適應能力強,對機甲操作更是一把好手,巴羅薩也捨不得他出事。        


    畢竟這可是自己外孫選定的人啊!        


    莫輕凡伸手接著機甲墜,起身去了。        


    巴羅薩雙眼通紅的盯著眼前的這些蟲子,從牙縫裡擠出字逐一下達命令,他不會死在這——絕對不會!        


  ☆、第85 局(2        


黑獄裡的客人留宿期間,管理越發嚴格。        


    柏洛斯帶來的那些人服從度極高,尤其是身邊的幾個穿著軍裝的嚮導,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們的身形和陸磷的有幾分相似,但是進化的並沒有陸磷那般完善,行進腳步比起陸磷,總是有些古板,臉上的表情也是呆滯的。        


    柏洛斯在等待陸磷的進化,一貫的耐心和有禮,除了等待以外,他還經常和琅千邱進行一些會談,試圖說服這位驕傲的戰士加入自己的陣營。        


    但是柏洛斯這種鐵血軍團的想法,讓琅中將內心十分抵觸,他垂著眼睛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按照您的說法,嚮導更像是我們手裡的資源,跟那些能量石沒有什麼區別。”        


    “也可以這樣說。”柏洛斯聳了下肩膀,道:“真正和嚮導之石融合後的嚮導,會完全忠誠於我們。”        


    琅千邱眼睛眯了一下,果然如他之前的猜想,被柏洛斯為首的人控制的所謂進化出的“嚮導”,都是要被洗腦的。他掃了柏洛斯身後一眼,眼神裡有些厭惡。這些催化而出的嚮導骨骼多少會變異一些,表情呆滯,很容易分辨。        


    “有了這些,戰士們就永遠不會失去嚮導,也不會出現被嚮導牽絆的哨兵。”柏洛斯順著他的目光也向自己身後看過去,只是比起琅中將的厭惡,他眼中則是多了幾分溫柔。        


    “哦?那他們也只會是一群沒有人類感情的殺紂武器吧。”琅千邱嘲諷道。“你要一群機器跟在你身邊,建立你的機械王國嗎?”        


    “很有趣不是嗎?”柏洛斯微笑看向他,眼神裡的野心不容忽視。“難道您不想也嘗試一下那種滋味嗎,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下,我目光所及之處,沒有我的艦隊征服不了的地方。”        


    琅千邱沉默片刻,忽然道:“大總統那邊不會同意的,楚家雖然是政客家族,但是他們不會同意這樣行事。”        


    柏洛斯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咳了一下,道:“這也是我特意來邀請您一同回去帝星的理由之一,據我所知,大總統身體幾件衰弱,恐怕快要被寄生了。”        


    站在琅千邱身後的陸磷身體一震,抬起頭來死死盯住對方。        


    談話還在進行,陸磷已經一個字也聽不進耳朵裡去了,他喉嚨發澀,牙齒咬的要磨出咯吱聲,直到口腔裡都是鐵銹一般的血味才讓他清醒過來。        


    大總統有危險,他的身體在衰弱……他要被寄生了……        


    陸磷嘴裡苦澀,腦海裡浮現出的人影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笑容陽光,看到他的時候,會飛奔跑來,嘴裡喊著……        


    “陸磷?”        


    陸磷身體抖了下,很快抬起頭來,眼前只剩下了琅千邱將軍坐在那裡。        


    琅將軍眉頭皺了下,道:“你怎麼回事,從剛才開始臉色就不太好看。是不是能量吸收的過度了?”        


    陸磷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很好,計畫不會出什麼問題。”        


    琅千邱道:“剛才柏洛斯說的話你聽到了嗎,大總統那邊的消息,你確定是準確的?還有星網,只有十天時間,你確定能和這裡連接妥當?如果到時候,那些星系的人看不到這裡的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陸磷咬了下唇,讓自己清醒一些,道:“我可以保證,如果有什麼事,您也不會被懷疑,我會一力承擔。”        


    琅千邱有些暴躁,他總覺得這個合夥人有些事情瞞著自己,但是卻無法猜到,這種無法掌控的事情讓他心裡徒生幾分不安。他又道:“你這段時間和柏洛斯接觸,對他這個人有什麼感覺,有沒有拿到什麼情報?”        


    陸磷抬頭看向琅千邱,還未等回答,琅千邱就嗤笑了一聲,道:“你能拿到什麼情報,這個人就算和你融合度高,也不會洩露什麼消息給你,他可是出了名的嚴絲不漏,還沒有在什麼事上失敗過。”        


    “有的。”        


    琅千邱抬頭看向他。        


    陸磷聲音沙啞,嘴中的血腥氣味苦澀,他緩聲道:“柏洛斯將軍這一生唯一的敗績,就是32年前他的伴侶遇到蟲族襲擊的時候。他受本能趨勢,丟下進行到一半的戰役去營救伴侶,但是他的伴侶還是死在了蟲潮爆發中。”        


    琅千邱遲疑道:“那是一場意外,畢竟那麼多年前的事,沒有人能預料蟲族……”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咽了回去。        


    沒有人能預料到蟲族的線路,但是如果早在32年前,柏洛斯就已經和蟲族有所聯繫呢?如果柏洛斯將軍知道它們的線路,那麼他就應該能讓自己的伴侶避開,沒有避開,就相當於親手送自己的伴侶去死……那麼他有什麼把握,在伴侶去世之後,繼續活下去?        


    琅千邱心裡咯噔一下,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關鍵所在,這些年來軍部裡的人員調動,乃至柏洛斯一系列讓他無法明白的舉動,此刻都再清楚不過!        


    寄生嚮導,永生不滅。        


    陸磷垂著眼睛,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十天的時間,在漫長的星際並不算得什麼,但是在黑獄,卻是難熬的一段時間。        


    柏洛斯在耐心等待陸磷的進化,而陸磷卻在為自己即將實施的計畫,認真做著萬全的準備。他要替代琅冬,除了得到琅冬的血液以外,為了讓被關起來的“完美體”氣味壓制在控制範圍內,每天給琅冬注射的藥劑也加大了用量。        


    琅冬看著藥物一點點注射進入自己的手臂,掙扎著想要反抗,卻被人按住了手臂,緊接著又是一管肌肉鬆弛劑注射了進去。        


    琅冬盯著給自己用藥的人,咬牙道:“二叔……!”        


    琅千邱乾脆俐落地把一管藥劑推入進去,沉道:“帝星來的人並不是我們預想中一樣,柏洛斯已經不再是聯邦的人了,他身邊蟲族寄生者的數量很多,比我們見過的等級都高,你忍耐一下。”        


    “這也不是您這樣對我的理由,我有權……”琅冬拼命坐起來,但是藥劑的力量湧上來,他頭暈眼花,根本無法坐直身體,很快就翻倒在地上,連同一旁的醫療架一起摔倒,摔碎的器皿裡的能量液流出,灑了一地。        


    地上狼狽,躺在地上的人也是狼狽不堪,只除了一雙黑亮憤怒的眼睛還昭示著主人的不甘。        


    琅千邱蹲下身,撫了撫他的頭髮,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裡生氣,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琅冬眼神開始渙散,咬破唇保持了一點清醒,啞聲道:“您這樣做,不止是為了保護我吧?從一開始,我就是你計畫裡的一部分嗎?”        


    琅千邱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是,從一開始陸磷就推測出‘你’的存在,如果你不是我侄子,可能計畫會提前一些。”他是對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人,但是琅冬身邊的莫輕凡卻不是這樣的,他能在最後限度內保住侄子的命,莫輕凡恐怕連一根頭髮都捨不得傷了琅冬吧。        


    琅中將拍了拍侄子的臉頰,歎了口氣。        


    琅冬已經無法聽清耳邊的話,只模糊看到琅千邱彎下身抱起自己放回床鋪上,扣上了一枚特殊金屬腳環,將自己鎖住。        


    二叔的聲音模模糊糊,似乎在叮囑自己什麼。        


    “陸磷知道他們的情況和路線……一路會有蟲族伏擊,你和他……你們的核……無意識洩露,或者情報共用,我不能跟你說太多,你一定要儘量隱藏自己,記住,不要反抗。”        


    琅冬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看到的是二叔起身離開的背影,逆光而行,模糊成一片刺眼白色光芒。        


    ****        


    數天后。        


    整個黑獄封閉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堅不可摧的籠子。        


    柏洛斯應邀來到黑獄中心大樓觀看陸磷的最後進化,他坐在這裡,看著封閉起來的幽黑蒼穹,即便是人工製造的,看起來也是格外壓抑,周圍豎立起來的一人粗的石柱讓這一切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古老的建築。        


    鬥獸場。        


    柏洛斯腦海中顯出那個古建築,近千萬年前存在的一個血腥角鬥場所。        


    而以今天這樣整個人工浮島為中心建築的巨大場地來說,這種程度前所未有,簡直是用來捕獵母蟲的。        


    柏洛斯坐在觀看席上,靜靜的看著被籠罩在內的那些寄生者,他們有些是自己帶來的,有些則是臨近星球上的共感者,吸收嚮導之石的能量之後變得半人半獸,被困起來,像養蠱一樣任由他們自相殘殺,吞噬彼此的能量。        


    柏洛斯微微攢著眉頭,帶著白手套的手指在鼻尖處揉了兩下,身為哨兵,他對這樣血腥氣味的場合還是有些敏感的。        


    最後出場的人從陰影處緩慢走出,柏洛斯抬眼看過去,那道消瘦卻並不脆弱的身體站的筆直,那樣的身姿讓他幾乎誤認為對方是另一個人——一個早就消失了很久,被他親手殺死的人。        


    “楚陽……”        


    柏洛斯呢喃一句,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        


    對方和長期待在實驗室裡的楚陽不同,攻擊力快的驚人,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就已經從一個寄生者的頸部掏出一塊淡藍色的碎石,握在了手心裡。        


    血液從他手上滴落,而這個握著鮮血的人也抬頭看了過來,柏洛斯這次看清了對方的臉龐,和他的嚮導楚陽沒有絲毫相像,不是楚陽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和冷峻,而是一副挑著眼角的邪氣模樣,甚至看向他的眼中,都帶著一份淩厲。        


    柏洛斯瞳孔微微收縮,這個人身上的氣味,和他要尋找的那個“東西”一樣。他嘴角微微揚起,等待已久的戲碼,終於開始了,他感到難以抑制的興奮,一瞬間的激動情緒讓他放鬆了警惕。        


    於此同時,琅千邱繃緊了身體,手裡握著一枚傳訊器。        


  ☆、第86 局(3        


陸磷在場內吞噬的同時,身體也在逐漸發生變化,他的骨刺在慢慢收攏,而他的身體也在明顯的恢復成正常人的模樣,臉上的五官扭曲幾下,又穩定下來,肉眼可見的變化著。        


    周圍幾個寄生者已經倒下,有些人還有呼吸,有些則是痛苦萬狀的蜷縮在那裡生死未知。        


    陸磷手裡握著奪取來的嚮導之石,藍色的碎石在他掌心裡發出微弱的光芒,但是卻無法抑制光源一般吸引著那些未能完全進化的寄生者——那些可憐又可悲的低級嚮導和共感者。        


    整個擂臺鋪滿了寬大而粗糙的石磚,四周也被透明的隔離罩圍了起來,外面的人能看到裡面,裡面的人卻無法看到外面的情形。他們在裡面互相攻擊對方,彼此掠奪能量,在外面的人看來不過是一場“表演”。        


    陸磷是最後還站立著的人,他在那些進化的並不完善的人們之中,他的臉色灰白,瘦成一把骨頭,而肩膀上一隻擁碩大翅膀的烏桕蠶蛾停留在那裡——那是他的量子獸。        


    烏桕蠶蛾的翅面比之前還有寬大了一倍有餘,它前翅先端向外突出,伸出的部分就像是猙獰的蛇頭,豔麗的暗金色流淌在磷翅之上,一抹暗紅花紋閃現,完全是捕食者才有的氣息。        


    陸磷站在那裡,半晌沒有動。        


    外面坐著的琅千邱也沒有動,如果不仔細看,沒有人發現他的額頭上滲出的細小冷汗。他偷偷用眼角餘光去打量一旁的柏洛斯,見他沒有異動,也垂下眼眸,不再去看對方。        


    柏洛斯長而濃密的睫毛半垂下來,眼睛彎成一個溫柔的弧度,像是一個隨時都會做出體貼舉動的好哨兵,但是他繃緊的脊背卻顯示出他的亢奮——是的,他簡直無法更期待他的小東西變成完美體的那一刻了,這是屬於他的嚮導,他期盼了多年,做了許多的準備,卻沒有想到對方和他的資訊素是如此的契合!        


    他身旁的科莫多龍和他精神相通,對於臺上那個人的氣味也有些騷動,甩著粗重的尾巴低聲叫了一聲。琅千邱有些厭惡地躲開了一點,繃緊了身體,他身邊的獅虎獸也緊緊盯著科莫多龍,渾身的肌肉繃緊,似乎被科莫多龍的舉動侵犯到領地一般。        


    柏洛斯舔了舔唇,有些癡迷的看著隔離罩內的青年:“多美,真是不敢想像這樣的人竟然藏在獅鷲星座這麼多年,等他完成這段儀式之後,恐怕沒有人會比他更完美。”        


    琅千邱乾巴巴地打斷他道:“完美嗎,你之前的伴侶也是這樣吧,聽說是研究院的天才,被楚家精心養了很多年,最後被你撬走的牆角。”        


    柏洛斯心情不錯,只皺了下眉頭,又舒展開道:“你是說楚陽嗎?”        


    琅千邱道:“是啊,聽說跟你是同校,對吧?被楚家保護起來的天才人物,星際網的一些設定,當初還是他來規劃的沒錯吧?”他看了臺上一眼,又匆匆嘟囔道:“戴著眼鏡,研究員模樣,青年……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喜歡這種嗎。”        


    柏洛斯輕笑了一聲,沒有再回答。        


    只要等裡面的青年一完成轉變,柏洛斯就下定決心要去把人搶過來,他的內心從來沒有這樣騷動過,那種熟悉的感覺一閃而過,但是又模糊記不清了。        


    陸磷眼睛裡像是覆蓋了一層膜,自從剛才吸收了那麼多能力之後,他的腦海裡就多了許多聲音,很多模糊的往事也記得格外清晰起來。他還記得自己當初在研究院的時候,喜歡躺在樹下睡午覺,每次來叫醒他的人都是楚澈。        


    是的,他的弟弟,楚澈。        


    他用了大量的時間躲在家族的庇護下專心完成自己的研究,嚮導之石的這些進化能力,也是他率先發現並提取出來的,他一心沉醉在自己的學術之中,決心完成先人的遺願。直到自己被那陣與自己絕對契合的氣味兒吸引出來,見到了柏洛斯。        


    他們兩個結為伴侶,他毫無私心,但是柏洛斯呢?        


    十數年的陪伴,比不上他手裡握著的權利。        


    32年前的那場蟲潮,他死了,32年之後獅鷲星座礦石裡的一場意外,他所依附的“嚮導之石”被那個叫陸磷的共感者撿到,再次在他身體裡獲得新生。        


    他回來的太晚了,都沒有看到楚澈這個大男孩如何一步步走上今天的大總統位置,也沒有辦法去他身邊,幫他解除寄生的危險。        


    他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陸磷握著手裡的數顆嚮導之石,緩慢把它推入到溶解劑裡,看著它們被分解成淡藍色的藥劑,然後沒有絲毫猶豫把它們推入針管,注射進了自己的胳膊裡。        


    與此同時,隔離罩內逐漸有了一些變化,原本透明的隔離罩周圍像是有水紋一般,忽然略過一陣起伏,仔細看才會發現,那是一連串的原始程式碼。        


    柏洛斯擰起眉頭,站起身來。        


    琅千邱換了一個姿勢,以便於攻擊,但是柏洛斯沒有理睬他,徑直走向前去。他的眼中只有那個在擂臺上還站著的青年,心臟跳動的飛快,簡直不像是屬於自己的,震驚、苦澀和一絲難以覺察的驚喜都融入其中,他盯著那個青年一言不發。        


    隔離罩內的青年抬頭精准的看向柏洛斯的方向,眼睛裡帶著血絲,絲毫沒有掩飾自己那份濃烈的感情,他恨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恨不得和他同歸於盡!        


    他沉睡了很久,卻始終無法忘記很多事,例如柏洛斯教會他的那份“恨”意。        


    柏洛斯啞聲道:“楚陽……”        


    青年沒有理睬他,只是從懷裡掏出一管淡藍色的液體,非常粗糙的液體,面還能看混合一些藍色粉末,閃耀礦物質特的晶瑩。他握著手裡的那管劣質液體,沒再多猶豫,用針管吸取之後注入了自己的手臂上。        


    跟之前得到能量時候的身體進化不同,第一次使用時他擁有了烏桕蠶蛾量子獸,但是他潛意識裡還是覺得能量不夠。直到今天,他吸取了更多的能量,已經超過了他所能負荷的範圍。        


    “一般共感者只能注射一次,而低級嚮導注射的極限是兩次,第二次時會得到更多的力量,但是失敗率也是極為恐怖,至今沒聽說過成功的先例。”隔離罩內面貌冷俊的青年一邊給自己胳膊上注射,一邊啞聲道。        


    他扛住了第二次的進化,身體微微些變異,手肘的部位骨刺收攏,但是並不明顯,臉龐再次發生細微變化,帶著些蒼白和書卷氣,和最初的那個陸磷已經不太相似了。只有距離他近的人才能感覺到他的精神力比之前增加了百倍,已經無法和第一次進化同日而語了。如果琅冬在這裡,就會覺察到,這個傢伙甚至連無意中散發出去的精神力都能簡單的影響到蟲族的行動。        


    柏洛斯站起來走到隔離罩前,看著裡面一身血污的青年,狠狠地錘了隔離罩一拳,怒吼道:“你給我停下來,停下!”他的胸膛鼓動不休,直覺告訴自己眼前的青年會死,一次性注射這麼多的能量液,即便是完美體也不可能一次吸收完!        


    更何況,他已經改變過一次形態,那根本就不是“完美體”,這張臉分明是他的楚陽……柏洛斯眼睛裡充血,理智和本能互相衝撞,腦海裡亂成一團無法分辨任何事。        


    隔離罩內,青年還在用低沉的聲音記錄自己的資料,一連串冰冷的數位從他嘴裡說出來,仿佛覺察不出自己有多痛一般。每說出一個數字,他的身體就在肉眼可見的崩壞一些,身上的皮膚在一寸寸皸裂,血肉暴露出來,臉頰上的傷口變得猙獰,而他的眼神卻始終都是堅定而幽黑的。        


    直到他再也無法堅持。        


    “軍部的人以第八軍團為首,與蟲族勾結,寄生人數量增多。我不知道他們和蟲族有什麼協議,但是他們一定能夠感覺到蟲族的目的是回到帝星,不要離開帝星,不要讓蟲族回去……母蟲並不完整,我是它的三分之一……”        


    “無論蟲族許諾下任何理由,不要信任它們,不要讓它們回到帝星。”        


    “就算它們許諾給你們無盡的‘嚮導’,給你們永恆的生命。”青年急促地喘息了幾聲,腦海中的記憶並不完整,他不是完美體,得到的訊息有限。而說完這些,他把一半完整一半可怖的臉轉向柏洛斯,靜默了一會,才啞聲道:“你們想要的,是這樣嗎?”        


    柏洛斯身體在顫抖,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楚陽,從未親眼看到,即便是那場蟲潮,他也沒有找到楚陽的屍體,回到帝星之後,他給自己做了簡單的洗腦,刪除了那段讓他痛不欲生的記憶,也刪除了自己的軟肋。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體會到這樣的心情,再也不會崩潰。        


    “根本沒有永遠的陪伴……”青年隔著透明的牆壁看著他說,語氣平靜,像是在告訴他,也是在告訴自己。“想要自己的嚮導‘不死’嗎,想要他們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一直無法結束自己的生命嗎?我被困在嚮導之石裡32年,出來的第一件事,只想殺了自己,徹底消失,那種痛苦是無法忍耐的。”        


    周圍的人臉色劇變,32年前,發生了很多事。柏洛斯將軍的伴侶嚮導就是死在那次的蟲潮裡,這件事,並不是秘密……        


    “那些得到嚮導之石的人,你們真的清楚你們想要的嗎?你們做好準備,變成下一個我了嗎。”青年的聲音冷靜,但是卻慢慢降低了聲音,開始喘息。“如果你們繼續執迷不悟,被嚮導之石害死的,就是你們,我的下場就是你們的將來……那些給你們所謂‘永生’的人,他要的不是和你們相處,他們只是在利用你們,建立一支理想中的軍隊。鐵血,冷漠,沒有一絲人類的感情,完全服從命令的殺紂機器……”        


    青年斷斷續續說著,血沫從嘴中流出,甚至還有部分碎了的內臟。        


    他看著柏洛斯,看他赤紅著眼睛發狂一樣砸著隔離罩,卻沒有像以前那樣產生一些情緒。是了,他的心,已經不再是能跳動著的,而是——        


    柏洛斯狠狠地抓著面前的隔離罩,用力的像是要把它撕裂,隔離罩發出恐怖的吱嘎聲:“住手!楚陽你給我住手,停下!!”        


    青年用尖銳的指甲刺入已經開始腐爛的胸膛,已經變形了的指甲輕易地刺入血肉裡,他挖出自己的心,但是挖出來的只有一核,跟他的身體裡的精神觸角千絲百線的連接著。他的手在顫抖,看著柏洛斯想說什麼,卻無法開口。每個人心裡信仰的東西不同,柏洛斯要求的完美,他沒有。        


    他眼底泛紅,啞聲嘶喊道:“根本沒有什麼嚮導之石,這是……我們自己……啊!!”        


    然後,他捏碎了自己的核。        


    青年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下去,砰地一聲變成一捧灰,徹底死了。        


    柏洛斯發瘋似的開始攻擊隔離罩,但是卻無法入內,也無法阻止原始程式碼的流淌。成串的字元在柏洛斯指尖一串串飛快地掠過,就像是它們的主人,一樣是柏洛斯無法抓住的。原始程式碼不斷流入龐大的星網,就像是楚陽多年前做過的那樣,讓無數訊息一同湧入星網的各個角落。        


    無數坐在家中或者尚在辦公的人,甚至路上的巨大螢幕中,都開始滾動播放出這一段影像。工作的人無論如何都無法關掉眼前的影響,他們停下手中的事開始觀看,而走在路上的行人也開始駐足……        


    身形怪異的青年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他沉靜的敘述,像是在記錄一場實驗,而實驗的主角就是他自己。他被關在隔離罩內,在攝像儀前,給自己注射嚮導之石分解出的能量液,用最直白的方式,最沒有尊嚴、慘烈的死在大家面前。        


  ☆、第87 三分之一        


大總統府邸內,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男性忽然吐出一口鮮血,一旁的人連忙從藥箱拿出藥劑準備給他服用,但是男人伸手推開了對方,他緊緊盯著眼前的螢幕,看著那裡面播放著的,道:“不用管我,這些已經對我的身體沒有用了,之前吩咐下去的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已經按照您說的辦好了,帝星防禦系統已經全部開啟,莫家、琅家等幾大軍團的人也已經聯繫上,第五軍團隨時待命,只是您的身體……”旁邊的人目中露出擔憂神色,大總統不是哨兵,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如今身體受到損傷,即便把寄生體強行取出恐怕也命不久了。        


    男人臉色疲憊,但是眼神依舊保持以往的銳利,啞聲道:“按照計畫執行。”        


    身邊人眼神一稟,立刻道:“是!”        


    男人還在注視著螢幕上的那個人,眼眶發紅,咬緊的牙齒讓口腔裡隱隱帶上了血腥味。        


    帝星在開始進行著某種帶有決絕意味的改變時,黑獄裡的情況更加危急。        


    柏洛斯帶來的人和琅千邱兩派對立,柏洛斯眼中充血還未退去,整個人沉悶而壓抑,隨時都要爆發,而琅千邱則是站立在原處像是一柄鋒利的戰槍,一言不合就要開戰。        


    柏洛斯看著他道:“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琅千邱哪裡知道這些,他要是知道這個自稱為陸磷的人其實是柏洛斯早年間的伴侶,恐怕會弄出更周全的作戰方式!一開始楚陽就隱瞞了身份,後期跟大總統等人聯絡上之後,才又主動找到他承認楚家人身份,但是自始至終他都不知道這個人是柏洛斯以前的伴侶啊!        


    琅千邱心裡罵娘,這樣的爛攤子他要怎麼收拾,柏洛斯不可能再信任他,打入內部探聽情報分解對方戰力的方法也絕對不可能用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被楚陽利用了一道,他盯著柏洛斯,啐了一口道:“我不知道這些,我給了他太多許可權,真是昏了頭!”        


    柏洛斯充耳不聞,他抬頭看向琅千邱身後,巡視一圈道:“完美體呢,他在這裡吧,我能感覺的到,把他給我。”        


    琅千邱抬眼冷笑了下,“你做夢。”        


    ***        


    琅冬在沉睡中並不安穩,他身體的能量在流失,陷入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        


    身體的不適讓他和哨兵的聯繫開始變得遲緩,他覺得自己身體浮在半空中,無法控制自己的精神觸手發散出去的力度和範圍。        


    莫輕凡有危險……        


    這樣的想法從剛剛就變得強烈,他努力控制全部的精神細絲去尋找自己的哨兵,但是卻一無所獲,周圍被一層黑色的物質包圍。濃稠的能量籠罩住了他的精神細絲的方向,讓他無從下手,也無法突破。        


    ——滾開!        


    琅冬暴怒,幾次無法突破的黑色能量卻突然退縮了,像是懼怕他一般,亦或者是誠惶誠恐地接受他的憤怒,自發自覺地退了回去,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琅冬身體裡的能量與黑色屏障有些類似的波動,幾次能量起伏,連波動都近乎相同。怪異與熟悉的感覺同時湧出,但是這並沒有讓琅冬停下腳步,他心裡想著的只有自己的哨兵,在感應到莫輕凡位置所在的方向,立刻放出精神細絲去尋找!        


    莫輕凡還活著,但是能量有些微弱,閃爍著光亮的能量點被層層黑霧籠罩——在他的夢裡,莫輕凡是受到了大批蟲族的襲擊,鋪天蓋地,無法逃脫。        


    周圍一片黑暗,像是沒有星空的夜,也只有遠處幾個虛弱的白色亮芒在閃爍,距離莫輕凡位置不遠處還有一個最為耀眼的存在,像是隨時隨刻都要爆炸一樣的耀眼光芒。        


    ——那是,巴羅薩!        


    琅冬眯起眼睛,努力讓自己的精神細絲發散過去,但是這樣操作起來非常困難,他身體裡的能量充沛,但是精神細絲卻是像無數細小的觸角一般,局限了他的發揮。他開始感到不滿,這些精神細絲已經不能夠讓他的力量去想到的地方,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是枷鎖……        


    不應該的,他不應該用這種形態來控制精神力。        


    這些小觸手根本無法讓他滿足……不對,不是這樣的……        


    最原始的形態……        


    精神空間裡的琅冬渾身上下被黑色的能量物質籠罩,比起莫輕凡的那些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那些黑霧一樣的能量並沒有一絲攻擊性,而是充滿了臣服,誠惶誠恐地獻祭自己的能量一般,任由琅冬操縱,甚至是汲取。        


    琅冬的精神細絲已經收回,尚落在外界的也已斬斷,他不需要這些的輔助,他自己就可以下達命令,因為他是——        


    躺在床鋪上的少年猛然睜開眼睛,眼珠裡一片血紅,張開的嘴巴裡發出的嘶鳴聲以一種古怪的頻率散播出去,尖銳,但是卻是人類無法聽到的那種尖銳聲波,一如蟲族!        


    站在門口守衛的人毫無所覺,絲毫不知道緊閉的房門裡發生著什麼。        


    而在房間裡,琅冬眼中的血紅在逐漸退去,又過了一段時間,逐漸回復成原本的黑色。只是這個時候,他身上的氣質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如果說之前還是一個瘦弱蒼白的少年嚮導,那麼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可以稱之為青年了,瘦削英俊的臉龐,一雙眼睛淩厲非常,就連身體也像得到淬煉一般變得結實,比一般人略微瘦一些,卻又覆蓋著薄薄的肌肉。        


    他坐起身,垂落下來的腳腕露出,剛才身形拔高了幾公分,原本寬鬆的褲子已經變小了些,露出的腳踝那裡有一枚特殊金屬打造的與病床相扣的鏈子。        


    琅冬伸手摘掉金屬環,不過是輕輕一捏,原本堅固的金屬腳環整個都變了形狀,輕鬆脫出。        


    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身上的骨頭發出輕微的聲響,這讓他稍微舒服了一點,接下來動了動鼻尖,在這個黑獄裡的某個地方,有一種吸引他的氣味,很熟悉,和他身上的很相似的氣味。        


    ——身體還不夠完美,還缺少一部分。        


    ——那一部分,就在氣味源頭處。        


    ——要得到,它。        


    琅冬眼神暗了幾分,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赤著腳一路走著,路上的人想要阻攔,還沒有碰到他的身體就被強大的精神體反彈出去,比起哨兵的威壓,琅冬此刻身上的能量更讓人無法抵抗,那是一種強大到無法反抗的氣息。        


    他進入那個鬥獸場一樣的地方,慢慢走進去,眼睛盯著那個已經被破壞大半的隔離罩。上面已經沒有原始程式碼滾動,被破壞的無法直播出去了,但是裡面的氣味還是非常濃郁,那是一種極其香甜又蘊含大量能量的氣味。        


    琅冬貪婪的吸了口氣,他的眼睛看著那裡,耳邊似乎有人在大聲喊叫著什麼,但是他已經聽不到了。他現在整個身體都在渴望著那些在空中四散開來的能量,從內心深處湧起的饑餓感讓他抑制不住的走過去,那些能量是他的,從一開始就是原本屬於他的……        


    是最初始留下的,三份能量之一啊!        


    ****        


    “怎麼回事?!”        


    “蟲子……那些蟲子突然撤走了!!”        


    被圍困的巴羅薩一行人被突然發生的變動震驚了,原本像黑色潮水一般的蟲族開始退去,沒有絲毫戀戰,就像是接到了某種指令一樣,毫不猶豫地掉頭飛向另外的地方,就連建築好一半的蟲巢也丟棄不要了。        


    莫輕凡趁亂將蟲巢內奄奄一息的蟲皇族徹底殺死,巨大的光劍插入赤甲蟲的後腦部位,體積像小山一樣的蟲皇族劇烈抖動幾下,然後身體逐漸僵硬起來。        


    蟲族退散的速度更快了幾分,蟲皇族的死亡,讓它們更沒有理由駐足此地。        


    旯犽從另一側敢來,機甲上髒汙不堪,帶著的血跡都是剛才斬殺的赤甲蟲的,他用呼叫器對莫輕凡道:“真見鬼,老子剛才差點想自爆跟這幫玩意兒同歸於盡呢……”        


    莫輕凡擰眉看著周圍未完成的蟲巢,蟲族散去,留下的都是一些殘破甲蟲肢體,還有一些粘液包裹著的碎殼一樣的東西。蟲族在極度饑餓的時候,會吞噬同類,這次跟以前的情況不一樣,蟲族似乎有長途遷徙的打算,而那些多出來的東西,看起來更像是它們的卵。        


    它們要去哪裡?準備做什麼?        


    莫輕凡擰起眉頭,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隱約覺得從獅鷲星座開始發生的事,就不是例外,而是蟲族有預謀的一步步行動。它們低估了蟲族的智慧,它們是在遷徙,而它們帶著產下的卵以及幼蟲去的方向是帝星的位置,以及沿途的嚮導之石的增加……        


    莫輕凡拔出光劍,“回戰艦,我們要趕回黑獄,越快越好!”        


    旯犽擰起眉頭,“回黑獄?但是老大帶我們這次出來是為了……”他還未說完,就聽到耳中的電流音滋啦作響,很快就響起巴羅薩雄厚而憤怒的聲音:“旯犽,你和莫輕凡回來,黑獄出事了!”        


    旯犽愣了下,莫輕凡則是毫不猶豫地轉身向戰艦方向飛去,他從剛才開始就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出來這些天他和琅冬的聯繫雖然時有時無,但是從未像剛才那一瞬間一樣斷開的如此徹底!        


    他感應不到自己的嚮導,恨不得立刻就回到黑獄,心裡的感覺告訴他,琅冬出事了!        


  ☆、第88 孤勇        


琅冬進入擂臺站在那裡吞噬還未散去的能量,身形拔高了幾公分,整個人開始產生了變化,比起原本的樣子,此刻的他更加趨於完美。        


    柏洛斯眯起眼睛看著琅冬,“這就你藏起來的小怪物?”        


    琅千邱一言不發迅速向柏洛斯拔槍做出攻擊姿勢,虛晃一下,閃到擂臺邊沿,而柏洛斯竟然絲毫沒有躲閃,第一時間擋在了琅千邱面前,手裡的鐳射槍更是抵在了琅千邱腦門上,“這個人,我要了。”        


    琅千邱咧嘴,手裡握著的槍管狠狠向前頂了下柏洛斯的胸口心臟處,“你瘋了,你明明看到楚陽的下場了,這個世界不可能變成你想的那樣,嚮導死了就是死了……”        


    “你不相信起死回生,但是我信。”柏洛斯眼裡露出瘋狂,“從一開始琅家就是犧牲品,一百年前是這樣,現在也是!你們培養出來的這個小怪物,我收下了。”        


    “滾你媽的,你動他一下試試看!”        


    躲在士兵後面的黑邑雙瞳迅速變成黑色,夢魘蝶的翅膀奮力閃動,攻擊方向是柏洛斯!不過是讓對手一瞬間的停頓也足以讓琅千邱脫身,而黑邑發動攻擊的同時,柏洛斯這邊,也有數個人拿出了武器……        


    琅冬對不遠處的激戰一無所知,他旁若無人的貪婪汲取能量,其他人在他眼裡,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並沒有任何威脅力。他的心裡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這種感覺告訴他,周圍是絕對安全的,這些人和他們的能量,不過是自己的“食物”而已。        


    這種信念太過強大,以至於他沒有絲毫懷疑自己的判斷,沒有離開擂臺一步。        


    有一個讓他厭惡的人類氣味在靠近,琅冬抬眼去看,但是赤紅一片的瞳孔裡並不能準確看清對方的模樣,只是那身軍裝和戴著的白手套讓他無端感到厭煩,剛汲取到身體裡的能量在憤怒的翻騰滾動,他想也不想,站在那甩出幾道精神觸手攻擊過去!        


    柏洛斯硬生生抗住了,嘴角滲出鮮血,但還是上前一步緊緊抓住了琅冬的手,一道光亮閃過束縛住了琅冬的脖頸,在琅冬被那個金屬項圈完全控制住蜷縮著蹲下身來的時候,柏洛斯喉頭動了幾下,他抓到了!        


    琅冬心裡一陣暴怒,脖頸上的束縛更是讓他要抓狂,被限制起來的感覺跟殺了他沒什麼兩樣,這是對他最大的挑釁!琅冬毫不猶豫,嘴裡發出嘶鳴,調動精神力量直接沖著柏洛斯發散而去!        


    項圈抵擋了大部分的能量,吸收進去,然後反彈了回來,讓琅冬渾身震動了下,咳出了一口鮮血!        


    柏洛斯傷的也不輕,他瞥了一眼手下的方向,他們近乎自殘的抵擋攻擊,也擋不了琅千邱多少時間,要儘快回到戰艦才行。他抱起琅冬,手上的溫度比正常人類要低一些,但是觸感還是屬於人類的柔軟,這讓柏洛斯心裡一陣澎湃。        


    懷裡的人赤紅著眼睛,英俊的臉上扭曲著,單手撕扯著勃頸上的軟金屬項圈,咬牙想要攻擊他。        


    柏洛斯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腳步。        


    琅千邱的罵聲在遠處響起,轟鳴聲之中閃現出一架巨大的機甲!        


    柏洛斯冷笑一聲,也沒有任何猶豫,召喚出自己的機甲帶著琅冬一起上去,在他手裡的,誰也別想再搶回去!        


    琅冬聽到熟悉的聲音掙扎的動作微微一滯,轉頭睜著猩紅的眼睛去尋找對方,那個聲音他很熟悉,如果此刻是在那個人身邊,他覺得自己並不會攻擊對方。        


    “蟲族是人類製造的,你會對人類產生親近感,也是應該的。”        


    帶著噁心味道的人類在自己耳邊說話了,琅冬聽不進去一個字,滿心都是殺了對方的念頭!他露出牙齒,卻被項圈束縛,一陣不輸於之前力度的刺激讓他痛苦的全身蜷縮起來,剛剛吞噬進身體的能量在全身遊走,修復受傷的身體,並開始緩慢的改造。        


    能量改造的痛苦讓琅冬陷入一陣昏迷,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被撕裂一般的痛苦,新融入的能量在迅速填滿他的身體,模糊中還能感覺到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注射了什麼東西進來,琅冬腦袋裡針紮一樣,幾句憑空出現的指令讓他簡直暴躁的想撕開自己的頭顱,什麼東西在他腦袋裡存留下來……        


    ——安靜。        


    滾,滾出去!!        


    ——不許動。        


    ……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柏洛斯滿意的看著懷裡的人抽搐著安靜下去,植入人工晶片果然是正確的,等他帶回完美體,然後就會得到足夠多的嚮導,那些被藍色碎石能量激發出潛力的嚮導,插入人工晶片後,完全是他所擁有的傀儡。        


    還有懷裡的這個人,他剛剛吞噬了楚陽的能量,那麼,他死後也可以分離出嚮導之石吧?只要把他的身體給蟲族吃掉,生產出嚮導之石,再次寄生就好……他的楚陽,是不是還會再回來?        


    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在絕望之下也會讓人產生扭曲的希望,這個念頭一旦紮根,就在柏洛斯的腦海裡瘋狂的生長。他抱著琅冬的手臂緊了緊,心臟跳動加快,眼裡盡是瘋狂之色。        


    是了,他的楚陽回來了第一次,就會回來第二次、第三次……        


    一定會……        


    周圍的蟲族嘶鳴聲讓柏洛斯從妄想中恢復了神智,他駕駛機甲沖出黑獄停在半空之中,直到此時他才發現,正片星空已經被黑壓壓的蟲族覆蓋。沒有蟲巢,亦或者以他所在的位置黑獄為中心——就是蟲巢!!        


    琅千邱駕駛機甲從他身後追來,顯然也這樣大規模的蟲族震驚到了,罵了一句道:“見鬼!”他一邊說著,手裡的鐳射劍卻沒有絲毫含糊,斜劈一記!        


    “你做了什麼?”柏洛斯側身躲過,目光發冷,“是你把‘完美體’暴露出去的?你知不知道他身體裡的能量有多巨大,一旦引起蟲族的暴動,這裡的所有人都別想逃出去!”        


    琅千邱怎麼可能幹這種事,他心裡罵著楚陽,這種事除了楚陽誰還幹的出來,更何況他之前還拿了那麼多琅冬的血液!楚陽這個人,對自己狠,對外人更是毫不留情,早在他佈置好自己的死局之後,恐怕就已經把他們,把整個黑獄都放棄了!        


    這麼多蟲族圍攻,柏洛斯和他帶來的這些心腹,即便有天大的能耐也逃不出去,而柏洛斯的死亡,對帝星的大總統一派而言,只有好處!甚至琅冬的能量引發蟲族的暴動,這都有可能引出母蟲的現身,對楚家來說更是一張聯合其他家族的政治好牌……只是要搭上他們琅家一系陪葬……他從一開始把楚陽當做誘餌,卻沒有料到,到最後他才是楚陽手裡引誘柏洛斯來黑獄的一顆誘餌,真是好手段!        


    琅千邱啐了一聲,罵道:“我做了什麼!你怎麼不問問楚陽做了什麼,你們兩個真不愧是……你把人還給我,我們現在誰都逃不出去,只要你把人給我,我和你聯手,起碼還有幾分把握!”        


    柏洛斯自然不肯放下手裡的人,兩人陷入僵持,而蟲族也在逼近,靠近東方的某一處更是開始騷動起來,蟲族的動靜格外大,隱約像是有什麼在廝殺進來一般!        


    琅千邱猛地睜大了眼睛,他好像是看到了……一台機甲!        


    縱使那台老舊的獸形機甲破破爛爛,但它還是回來了。        


    柏洛斯目光發冷,看著那個一身破爛的獸形機甲一路砍殺沖了過來,它的速度並不快,雙臂爆發有力,每一步都在穩步移動,身上沾滿了蟲族的殘破硬殼和一些綠色的血液。機甲破損了一些,但是並沒有阻礙它的前進,就這樣,一步一步站到了柏洛斯對面。        


    獸形機甲黑峻峻的屹立在那裡,就像是永遠不會倒下的一個戰士,它手裡的光劍已經破損,但還是緊握著不放。莫輕凡能感應到自己的嚮導就在眼前的那個機甲裡,他的嚮導十分痛苦,正在向他求助……他握緊了光劍,臉腮鼓動幾下,緊盯著曾經的老師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把他……還給我!”        


    柏洛斯看著眼前的機甲,忽然產生一聲難以言說的敬畏,一人一甲,就足以擁有千軍萬馬之勢。        


    “可笑,不過是一台老舊的獸形機甲……!”        


    柏洛斯眼神冰冷,出手攻擊,獸形機甲也同時以一種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躍起,做出了回應!兩台巨大的機甲不過是在空中一個交鋒,就看到兩方實力的差距,柏洛斯架勢的新型機甲到底占了上風,只一個照面就用光劍斜劈了獸形機甲的半個胳膊,讓它受到重創!        


    “你不過是……”柏洛斯露出一個微笑,但是他話還未說完,就感到自己腳下一陣晃動,轟然跪了下去!        


    對面的獸形機甲即便重傷,也依然站立著,巍然不倒,它冰冷的看著自己曾經的老師。他的老師忘記了,他最好的功課不止是情報,還有機甲組裝,比起重創機甲,他更擅長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徹底把眼前這台機甲從膝蓋之下拆卸掉,讓它無法逃離,只能停浮在這裡。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避開那道創傷。        


    他要的只是對方留下來。        


    交出自己的嚮導。        


  ☆、第89 真相        


琅冬在機甲顛簸中感到一陣疼痛,他的身體經歷重組,正是最脆弱的時候,柏洛斯的氣息讓他感到一陣威脅。        


    他心裡想著要離開這裡,很快這種感覺就不受控制地感染到了外界的蟲族,那些蟲子忍不住開始躁動,向得到訊號一般開始對這些人和機甲進行攻擊!        


    琅冬的精神力剛一散發出來,就像是一場戰爭開端的訊號,蟲族傳遞來的不止是對他的服從,還有對他身體力量的渴求,一種不亞於琅冬精神力的強大存在發出了嘶鳴——母蟲已經感知到他了!        


    之前陸磷拿走的血液,以及散發出去的那些氣息訊號,終於引來了母蟲!        


    這一場局裡最後的一位客人,出現了。        


    一個微型蟲巢移動而來,在它中央是遲遲不肯露頭的母蟲,它的體型比普通蟲族要小上許多,通體泛出一種金屬的銀白色,它也是前來搶奪“完美體”的,對它而言,琅冬就是一個汲取了能量的移動記憶體,是它勢在必得的!        


    柏洛斯臉色劇變,他知道母蟲的厲害,可想要再逃開已經開不及了,他的機甲被莫輕凡破壞了大半,無法躲避,此刻只能被獸形機甲向後拖了幾步,眼睜睜看著它用尚還完好的巨大獨臂把駕駛艙從機甲裡掏出來。        


    莫輕凡眼睛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他英俊的臉瞬間被銀灰色的鱗片覆蓋住大半,瞳孔豎起一如野獸。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機讓他的血脈力量激發出來,但是這也無法阻擋住那陣死亡的威脅,如果此刻逃離,他還有幾分把握躲過第一波蟲族的襲擊,但是他不能躲——就算死,他也要先奪回自己的嚮導!        


    死,就和琅冬死在一起。        


    早在得知獅鷲星座的事之後,他心裡就這樣想了。        


    莫輕凡眼神裡一片決絕堅定,沒有絲毫遲疑,動作乾脆地拽出了駕駛艙,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喉嚨幾乎沙啞的說不出話:“琅冬……”        


    柏洛斯一隻手臂受了傷,但是卻依舊緊抱著懷裡的人不肯放手,而那個原本被金屬項圈禁錮著的蜷縮起來的人卻猛然睜開了眼睛!        


    蟲潮爆發!        


    琅冬感到一陣無法抵擋的精神壓迫感,那陣力量強大,在他試探的同時,就已經暴露出對自己的貪婪之意!        


    ——它想吃了自己。        


    ——和自己一樣的力量,最後的、最強大的三份之一!        


    琅冬身體顫抖,母蟲的情緒影響到了他,此刻他也說不清自己是興奮還是恐懼,在最後的一瞬間,他眼睛裡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形,還有那一絲極其輕微的,與自己契合的精神力。        


    那一道精神力傳遞來的感應卻是讓他渾身一震,腦海裡瞬間清明了許多,也回想起許多事情,那是,莫輕凡……他的哨兵……        


    琅冬咬破舌尖,強迫自己維持清醒,在自己那陣瀕臨死亡的時刻憑藉本能做出了呼喚!他釋放出的精神力壓制過了母蟲,在那一瞬間他代替了母蟲的意志,讓攻擊人類的蟲族捍衛自己——        


    離開這裡!        


    不許攻擊!離開!!        


    蟲族的傳承記憶在一瞬間席捲而來,琅冬腦袋裡被塞滿了蟲鳴和尖叫,一時間漲得幾乎要昏過去,但是他咬牙堅持住了,而在這一短暫的時間,他發現自己的精神力空前的強大,就連身體也像是被融入了蟲族一般的巨力,毫不猶豫地一手抓住勃頸上的金屬項圈扯斷丟下!        


    柏洛斯眼中有著震驚,但是緊接著就被一隻手從胸口中穿過,嘴裡咳出血來!        


    琅冬沒有再耽誤時間,一擊之後,立刻用拳打碎駕駛艙的隔離罩,憑藉身體浮在了星空之中,他現在雖然是人類的外表,但是比起人類,更像是蟲族。        


    獸形機甲發出零件碰撞的哢嚓聲,它背上有幾隻赤甲蟲在攻擊,但是卻只顧著盯著琅冬,手足無措。        


    琅冬赤腳踏在星空中,飛到獸形機甲胸口的位置,那是它駕駛艙所在的位置,就在他靠近的時候,那幾隻巨大的赤甲蟲像是畏懼一般不再攻擊機甲了。        


    琅冬伸手碰了碰駕駛艙的隔離罩,看到裡面那個同樣慌亂的青年,即便臉上覆蓋著蛇鱗,即便雙手沾染了鮮血,也依舊眼神純真的像個孩子,甚至那雙淡綠色的眼睛看向他的時候都含著眼淚。        


    琅冬隔著通明的防護罩虛空碰了碰他的臉頰,“你信不信好?等我回來。”        


    莫輕凡搖了搖頭,嘴裡喊著什麼,眼淚順著臉上醜陋的鱗片滾落下來。        


    蟲族的襲擊遮天蓋日,場面極其混亂,琅千邱召集部下應對,只能堪堪保住性命,黑獄裡更是死傷無數!但是很快,半空中的蟲族又重新集結了起來,它們重疊環繞,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碩大的蟲巢,而在蟲巢形成的同時,一個從未見過的巨大光幕慢慢從半空之中撕裂開來!        


    “這是什麼!”        


    “見鬼的,是蟲洞……會有蟲子爬出來的蟲洞!”        


    “不可能,只有蟲族遷徙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們完了!”        


    叫喊聲不斷,琅千邱也握緊了手裡的光劍,渾身肌肉繃緊,咬緊了牙齒:“幹他娘的,要死就死,死之前也要殺他個痛快!”        


    蟲族卻沒有像人類預料的那樣,沒有新的蟲族從光幕中爬出來,反而這些停留在半空中的蟲族開始不斷抱團,在原本就巨大的蟲巢上,一層層覆蓋上去,像是裡面有什麼它們捨命保護的東西一樣,很快就滾動著融入光幕之中,緩緩消失了身影!        


    半空中只剩下孤零零幾架機甲,殘破的獸形機甲頑固向前邁步,不過一小段距離,轟然倒下!        


    琅千邱眼睛猛地睜大,迅速上前營救!        


    ****        


    琅冬精神力透支,重重跌落下來,他所在的位置,是最初的那個最小的蟲巢——母蟲的所在。        


    眼前趴伏著一隻閃爍著銀白色金屬光芒的蟲子,並不醜陋,身體不過半個圓桌大小,有部分甚至還是殘缺的,一截電線和晶片暴露在外。        


    琅冬心裡一陣發悸,掙扎著爬起來去看這座蟲巢,入目可見的並不是蟲族的殘破驅殼,而是一些殘舊的、覆蓋著灰塵的線路和金屬絲。        


    “這裡是……”琅冬喉結劇烈滾動幾下,眼中難以置信,“這是人為的。”        


    他腦海裡突然回想起很多事,當初陸磷帶他去看的那陣鋪天蓋地的蟲潮湧動,那裡的方向為何是向著帝星而去——現在他能更清晰的感應到了,因為那是一場蟲族的狂歡。        


    就像是返還棲息繁衍地,它們終歸會回來,完成一場逆轉。        


    一如生物的本能,回到自己最初的發源地,完成自己的蛻變和繁衍。        


    帝星的實驗室,是製造出它來的第一個地方。        


    母蟲,根本就是被人類自己製造出來的試驗品。        


    這裡的一切人工製造的痕跡都太明顯了,滿目的金屬痕跡以及眼前的母蟲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驅殼,無意不是在控訴著這件事。        


    這一切,都是人類自己弄出來的浩劫。        


    母蟲是人工智慧和生物基因融合而出的最高實驗體,它在進化途中擁有了自己的意志,這份意志並不是一份完整的智慧,它需要不斷的吞噬來讓自己強大。而最終的吞噬,讓它知道,自己是不完整的。        


    它的力量在近一百年前在獅鷲星座被人類摧毀,分裂成三份,此時的它只是三份之一,而另外兩份強大的力量和它夢寐已久的智慧,都在眼前的這個人類身上,只要吞噬了他,它就可以去帝星,完成基因裡不斷催促它完成的進化!        


    母蟲身軀殘破,金屬外殼護住的晶片並不比人類的身體要堅硬多少,多少從人類大腦裡獲得的智慧讓它狡詐地選擇了精神攻擊,眼前的人類融合能量不久,又是強行控制了一次蟲洞遷徙,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琅冬毫不猶豫地做出了回應,精神觸手不斷揮舞著死死糾纏住對方,他不能輕易死在這裡,絕對不能!        


    母蟲的精神力強大,琅冬覺得自己的力量在一點一滴的流失,消融。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感到一陣疲倦,昏迷過去。他用力蜷縮身體,精神觸角包裹住全身,在毫無感知的情況下被母蟲將自己拖進巢穴深處,唯有胸口的藍色碎石閃耀幾下,又暗淡下去。        


    琅冬陷入昏迷,記憶開始混亂。        


    大段像是自己,又不像是自己的記憶融入腦海中,他拼命想要掙扎離開,卻被死死控制住。        


    他的精神力在減少,越來越微弱。        


    終於那陣控制他的精神力不再那樣蠻橫霸道,將他重重包裹住之後,像是一個準備吞噬的巨型金屬繭一樣,放在巢穴最深處。        


    90 相逢        


           


琅冬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心裡有一股執念,告訴他要逃離這裡。        


    或許是那股執念起到的作用,他的一縷精神細絲,終於逃離重重捆鎖,逃到了外面,他怕母蟲察覺,迅速地寄存在一隻赤甲蟲身上。        


    接下來……要去哪裡?        


    琅冬感到一陣迷茫,但是很快又驅使著赤甲蟲笨拙地爬行起來,他要找到什麼人,記憶告訴他,那個人很重要,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他還是一定要去尋找。        


    他答應了的。        


    可是……答應了什麼?        


    琅冬控制著赤甲蟲笨拙地前行,一時又什麼也想不起了,只憑本能向前不斷行走。        


    第一隻赤甲蟲運氣不好,很快就被人類發現殺死了,琅冬小心操縱著精神力融入第二隻甲蟲,他這次選了一隻強壯一些的。        


    他通過蟲子的視角去看人類的世界,斷斷續續得知一些情況。        


    他看到不少人類的共感者被抓到一個所謂的學校,在那裡有足夠多的低級嚮導和共感者被蟲族吞吃掉,最後能得到的的只是一些藍色的碎石。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類拿著這些石頭若獲珍寶,不斷的在儀器上一遍遍濾化加工,製作出一管管發著藍色螢光的藥劑。        


    琅冬潛意識裡對這些人做的事感到一陣厭煩,他操縱著自己依附的甲蟲攻擊了實驗室裡的那些人,放走了一批柔弱的試驗品。        


    有個等級很低的嚮導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驚慌逃離,而是撿起地上碎裂的金屬器皿,用它鋒利的一角狠狠紮入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頭額頭上!        


    他很快被人控制人,按著趴伏在地上,卻是笑了幾聲,乾脆俐落地用頭狠狠觸碰在金屬地面上,力度太大,脖頸都扭曲了,幾乎在瞬間死亡。        


    琅冬依附的那只甲蟲自然也被殺死了,但是他對那個人類做的事有些震撼,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從胸口蔓延開來。他平靜了很久的精神世界裡多了一些名為憤怒和悲痛的情緒……        


    他就這樣一隻只地操縱著蟲子漫無目的的尋找,遇到能夠幫助的人類,也會發出嘶鳴,讓周圍的蟲族停下攻擊撤離這裡。        


    最初開始的時候,能控制的只有兩三隻蟲族,時間長了,他的精神力開始變得粗壯,能夠控制的蟲族數量也變多起來,甚至有時候還能同時操縱兩隻和兩隻以上的蟲皇族。        


    琅冬能去的地方更多了,除了地面,他還去了空中的蟲巢。        


    那本來是給蟲皇族準備的地方,此刻他來了,那只體型巨大的赤甲蟲皇族誠惶誠恐地讓出了原本自己的位置。        


    琅冬在空中流浪了很久,也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人類的艦隊和蟲族對抗,也看到了獅虎獸標誌的族徽衝鋒在第一線;他看到無數平民和星盜也在一起擊殺蟲族,無數飛行器沖入蟲潮之中,硬生生殺出一條短暫的道路,留給民用飛船通過……        


    也看到過數場慘烈的戰鬥。        


    記憶裡揮之不去的是一架帶領星盜抗擊蟲族的獸形機甲。        


    熟悉的暗紅色,讓他心裡疑惑,但是卻想不起那是誰,只能暗中觀察。        


    對方是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小的哨兵,頭髮和鬍鬚已經斑白,但是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最強大的,身體強悍,看不出半分虛弱的模樣。        


    琅冬直覺地這個人是危險的。        


    這是一個沒有嚮導的哨兵,他們往往是在實力最盛的時候崩潰,而越是強大的越是瘋狂的厲害。        


    果然那個哨兵在最後用自爆一樣的方式釋放了自己的力量,這樣毀滅性的力量讓周圍的星空都黯然失色,附近被清理出一大片空白之處,他身後的艦隊和飛行器不斷湧出,逃離出去!        


    琅冬早就感應到威脅,躲的很遠,最後看到的是那名哨兵在爆炸中屹然挺立的獸形機甲,模糊中看到那台機甲後有一頭巨大的獾獸昂首嘶吼,寸步不離的守候。        


    星曆7728年,星盜巴羅薩,以王者之姿,死在他的星域裡,至死未有倒下。        


    琅冬流浪的日子裡,精神力在逐漸恢復,他能回想起更多,也有了更多人類的感情。母蟲似乎發現了他的存在,開始搜索他,幾次都被他巧妙的躲過了。        


    他向著帝星的方向前進,而在途中,他遇到了他一直想要找的人。        


    巨大的銀色人形機甲帶領著艦隊向前行駛,而那台機甲上傳來的熟悉的氣息,讓琅冬心裡湧上無數念頭,他想要喊叫,發出的聲音卻只有蟲族的嘶鳴——是了,他還依附在一隻甲蟲身上,並不是人類。        


    對方沒有感應到他的存在,只是帶領著身後的人繼續前行,銀白色機甲身後跟隨著的艦隊鋪天蓋地,琅冬驚慌失措地躲避在周圍的小隕石帶裡。他以為這些都是人類的戰艦,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並不是這樣,跟隨在莫輕凡身後的,不止是戰鬥人員,更多的是被迫離開居住星球的流民,家世的飛行器更是各種各樣。        


    莫輕凡帶領的軍隊則分別停留在隊伍的兩翼,等這些民用飛行器和飛船通過,這才以守護者的謹慎姿態跟隨上去。        


    它們歷經磨難,但是躲過一劫,還是回到了人類最後的防線——帝星。        


    琅冬趴伏在一顆隕石背後,貪婪的看著對方,直到隱約感覺到那台銀白色機甲腳步停頓,轉身看過來的時候,這才立刻收了精神觸手,盡力蜷縮起來,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存在。        


    他突然想起了許多事情,也想起了自己此刻不過是分散出來的一縷精神力,而他的身體這個時候還在母蟲的巢穴,被纏繞著無法脫身。        


    這個念頭一出,這一縷分散出來的精神細絲,迅速地被收攏了回去!        


    而在母蟲巢穴,被困在金屬繭裡的青年,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裡一片沉靜。他身體上被糾纏著的紅色精神細絲,由原本的汲取能量,到翻倍他汲取,不過是眨眼的時間!        


    母蟲發出一陣憤怒的嘶鳴,它想要爬到金屬繭上來,但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控制力讓它寸步難行,連攻擊對方的本體也無法做到。之前連結它和那個“完美體”的精神觸手,也成了它此刻奪命的武器,源源不斷的抽取它體內的精神力和能源,供給金屬繭裡的人類!        


    琅冬眼睛漆黑一片,他身體裡原本就有不少能量,此刻再得到母蟲這裡最關鍵的一份,讓他可以用眼睛“看”到蟲族的活動,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台最精密的光腦一般,每一隻蟲族都像是一個大小不一的光點,任由他向棋子一般調動。        


    琅冬隱約感覺到,自己已經可以取代母蟲,操縱這些……        


    ……        


    星曆7741年,蟲族開始大規模撤退,將近二十多年的蟲族戰亂讓人類損失慘重,但是最為關鍵的帝星和周圍幾大星域,在軍部的拼死保護下,最終存留了下來。        


    星曆7742年,第一軍團將軍莫輕凡奉大總統之名,率領部下出征掃清各大星域的剩餘蟲族,尋找母蟲和蟲巢的下落。        


    星曆7756年,琅千邱獲軍部最高勳章,統領原第五軍團。同年,莫氏族長的位置由第二軍團長莫·羅修繼承,原第一軍團長莫輕凡依舊在星域之中遊蕩,沒有返回帝星的跡象。        


    星曆7767年,第一軍團長因傷被迫返回帝星,同年,因精神力極度混亂幾乎暴走,無奈之下,選擇冰封。莫將軍留言,將自己存放在獅鷲星座一顆小行星上,要守衛在聯邦最後一道防線上。        


    ****        


    數百年後。        


    獅鷲星座的某顆小行星上。        


    一個被金屬繭捆綁著的不明物體隨意被扔在一處廢舊機甲堆上,沒有人注意到它,也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這裡的所有金屬物品都是被拋棄不用的,簡單說,是一座巨型垃圾堆而已。        


    金屬繭已經很薄了,裡面傳來悶悶的敲擊聲,很快就有什麼碎裂開,緊接著裂口變大,一個青年模樣的俊美男人從裡面鑽了出來,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的無法遮擋身體,遇到空氣之後,更是迅速地產生反應,變薄,一碰就碎了。        


    男人罵了一句,從金屬垃圾堆裡爬出來,但是剛走兩步就被自己長及腳踝的頭髮差點絆倒,只能隨手抓住一個較為鋒利的斷刃將頭髮胡亂割斷。切口並不整齊,但是胡亂擼到腦後,已經不會再妨礙他走路了。        


    青年走了幾步,腳步有些蹣跚,看起來怪模怪樣,像是很久未能走路過一樣,甚至幾次他還試圖用手,但最終還是站直了身體,像人類一樣正常走路了。        


    他醒來的時候是夜晚,而這顆小行星上夜晚也較為溫和,沒有像其他星球一樣帶有刺骨的寒意。他邊走邊尋找人類居住的地方,這裡人煙稀少,看起來並不像是經常有人類活動,從垃圾堆走出來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但是並沒有看到人類活動的痕跡。        


    琅冬順著車輪印子一路尋找,終於在天將明的時候,找到了一大片人類居住的房子,每一所都非常寬敞,而在最中間的一所,更是修建的讓他有些親切感。        


    琅冬忍不住走進去,這是一所空閒出來的房子,看起來並沒有人居住,佈置的也十分怪異,衣服和一些物品都放在玻璃罩內陳列,更像是讓人參觀的物品。        


    他打碎了其中一個存放衣服的玻璃罩,從裡面拿出一套衣服,給自己穿上,這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之前光著走了那麼久,好歹也是在夜晚,天亮了不穿衣服當街走還是有點難為情。        


    他繼續在這所房子裡轉來轉去,熟悉感不斷的湧出,讓他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直到他看到房間最裡面那個陳列室。        


    裡面的氣味十分熟悉,就像是……像是他一直在尋找的一個人。        


    琅冬心跳加快,赤著腳走進去,他身上的衣服略微寬大,腳步太急差點讓他絆倒,但是很快他穩住了身體,終於站到了那個冰封倉前面,努力睜大眼睛去看裡面的人。        


    一層厚厚的霜雪覆蓋在隔離罩上,他用手去觸碰擦拭,但是無濟於事,他只能看到對方的一個唇角,緊緊抿成一條線,看起來是個年輕又古板的傢伙。        


    琅冬顫抖著手啟動機關,想要打開冰封倉,上面的密碼試了幾次都沒有用,他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串熟悉的數字,那好像是他第一次戴上勳章授銜的日子,也是他以前經常用的一道密碼。        


    他抖著手輸入進去,很快冰封倉發出沉重的響聲,打開了。        


    裡面的霜雪退散,被厚厚白霜遮住臉龐的人很快也融化了,琅冬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身體變軟,呼吸清淺,短短一分鐘之內,就已經恢復了生機。        


    對方眼皮顫動幾下,緩緩睜開來。        


    琅冬趴在那,長久未見太陽的皮膚過於蒼白,身上的衣服也是穿著比自己高大的男人的,這個時候半個肩膀露出來,也顧不得整理,他張開嘴想說什麼,但是一串眼淚先滾落下來。        


    男人坐起身,看著他笑了,用尚待寒意的冰涼手指小心觸碰了他的臉頰,“琅冬,我等到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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