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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7 警鐘 ...
57 警鐘
蘇岩白天和同學一塊爬長城,如他所料人擠人被堵在長城上龜步行動。手機響起時,顯示的是陌生號碼。
“岩岩,你真考進了A大?”
父親的聲音陡然傳來,蘇岩有點愣,好一會才應聲:“嗯。已經開學了。”
“哈哈,不愧是我的兒子,頭腦就是聰明。岩岩你怎麼不告訴爸一聲,好歹要辦一場酒宴慶祝你考上大學。要不是碰到別人說起你,我還不知道了。”
“別人?”
“是啊,我生意上的一個朋友。他說在梁興國兒子的酒宴上看見你,見你長得跟我像,回頭才來問我。梁興國的兒子跟你是同學?”
“嗯。”
“哈哈,不錯,不錯,年輕人多交朋友比什麼都好,朋友多了路好走。岩岩你有哪些同學老師要請的記得說一下,我儘快訂酒宴。”
蘇岩琢磨了很久,沒有拒絕父親的安排。
“酒席訂在幾號?哪個酒店?”梁奎聽完平靜的問道。
“暫時不清楚,看他安排吧。”
“蘇岩,你那個後媽見過你嗎?”
“沒有。”
梁奎撇嘴:“看你爸平時那態度,估計你後媽不會多仁慈。爸是肯定要認的,後媽就算了,我還怕她欺負你了。”
“哈哈,她能怎麼欺負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她不會。”蘇岩捏梁奎的下巴笑說。
梁奎一愣,咋舌道:“看我的面子上?”
“應該說看你爸媽的面子上。”
梁奎嘁了一聲。
蘇先生辦事很效率,說幹就幹,整個過程和蘇岩沒多大關係,蘇岩只負責邀請了一些同學來蹭飯。
當他們一起來到酒店,蘇岩見到的全是不認識的客人,哦,有一兩個是認識的,他小叔和小姑這兩家,好歹是親戚,以前見過幾次。只是這些親戚一直在A市發展,爺爺奶奶去世後,跟蘇岩家並不親厚。
“岩岩啊,你都長這麼大了。”
“跟你爸真像。”
蘇岩生疏的微笑,和同學坐一桌。室友譚睿好奇道:“蘇岩,哪個是你媽?”
“我媽沒來。”
話一說完,門口進來一對母女,蘇先生立即走過去,站女人身邊說著什麼,譚睿忙問:“那個是你媽?”
“後媽。”
“……”譚睿閉嘴了。
蘇先生領著後媽和便宜女兒走向蘇岩,那女孩比蘇岩幾年前看到的樣子變了很多,變得身材麵條,小美人一個。
“岩岩,這是你姨……媽,這是你妹妹唐悠,她和你一樣今年大一。”
蘇岩客氣的伸出右手:“阿姨好,謝謝你照顧我爸。”
“……你好。”望著眼前鎮定無比的少年,後媽愣了下,僵硬的伸出右手。
蘇先生皺眉,這哪像兒子和媽媽的見面,這場面也太不親切了。
門口又一陣騷動,是梁奎和他爸媽一塊兒來了。
蘇先生夫婦忙過去迎接,蘇岩坐著沒動,看著梁奎直接朝他走來。
“蘇大少爺,繃著臉迎接我啊?”梁奎走過去笑嘻嘻拍他的肩。
蘇岩抓給他一把糖果:“拿著一邊兒玩去。”
“靠,皮癢了。”梁奎笑著笑著一愣,撇著蘇岩旁邊的女孩低聲問:“這是你便宜妹妹?”
蘇岩點頭。
梁奎捂著嘴嘀咕:“你們沒血緣關係,少來往。這女人漂亮,你可得挺住。”
蘇岩噗嗤笑:“要挺住的是你,我是岩石,沒有什麼挺不住的。”
“我一親,你不就軟了?”梁奎偷笑。
蘇岩皮笑肉不笑,桌子底下魔爪一揮,梁奎頓時面紅耳赤,貓著腰動也不敢動。
“梁奎怎麼了?”他人問。
梁奎痛苦搖頭,連連擺手。
蘇岩松了手,若無其事的關心梁奎:“是不是想解手?趕緊去洗手間,別忍著。”
梁奎嘩的起身,朝著洗手間飛奔而去。
與其說這是慶祝蘇岩的升學宴,不如說是蘇先生的交流會,交流的重點對象就是梁奎他爸媽。宴會那些客人,全跟他爸一樣巴著梁家夫妻。倒是把蘇岩這主人給遺漏了。
“岩岩,你別住寢室了,搬來家裡住什麼都方便,學校宿舍條件差,食堂伙食也不好。”
“住寢室上課方便,不想天天打車。”
“好吧,你要是缺什麼記得跟爸說,這是我給你的生活費,你在學校別捨不得用錢。好好讀書,多交朋友,可別天天打遊戲玩物喪志。”
“嗯。”蘇岩應聲,隨後跟同學們一塊回校了。
大一的課程挺繁重,每天要完成的作業也不少。蘇岩買了台筆記本,作業多的時候就在寢室住,閑的時候就去公司。事實上能去公司的時間很少,連公寓都懶得跑,課業不是一點點的多,蘇岩第二次選擇電腦專業,饒是如此,那些學科也讓他休息時間太減,他還算輕鬆的,寢室另外三人都叫苦連天,不時嚷嚷:“他奶奶的,比高中還忙!”
還有更讓人痛苦的便是女生忒少,理科類的確女生少,電腦專業是少中之少,剛開學那會他們一年級電腦系湊合湊合還有不少女生,開課後逐漸逐漸的,能轉專業的都轉了,挺下來的女生屈指可數。高中時成績出色,不代表大學專業學科也出色,兩者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領域,學校越好,這種差別越大。蘇岩上一世就讀的D大,也是一本大學,但那個學校的電腦專業並不出眾,整體實力拿來和現在的學校比較,蘇岩清晰感覺到差距,老師就是其中最大關鍵。這兒聘請的老師報出名字全是專業領域裡響噹噹的人物,其中有一個是蘇岩兩輩子崇拜的物件。課業雖然多,但上課是一種享受,不同的老師不同的講學方式,寢室的眾人抱怨歸抱怨,但一個個眼神晶亮,不知不覺便脫去了高中留下的氣息。
梁奎在土木工程系,休閒時間不比蘇岩多,他倒是難得主動認真去學,只因為新的領域學科,很有趣。
結束一天的課程,蘇岩拿著書本直接奔去食堂,這時間段的食堂無比擁擠,蘇岩站在顯眼的位置等梁奎,望著人頭攢動的地方,眼眸流動著異樣的光芒。大學是很奇妙的殿堂,人多,千姿百態。男男女女們褪去了高中的單純,披著初放的精光和魅力。有句話說大隱隱於市,用來形容蘇岩的心境其實並不合適,但蘇岩還是想到了這一句,偌大的校園,千奇百怪的人,同性戀溶于其中,其實並不那樣扎眼。更多的人淡漠的路過,不會盯著別人的異樣赤裸裸嘲笑看熱鬧。他們不會像高中生樣一驚一乍大驚小怪,指著你的鼻子罵變態。真想怎麼著你,別人會有更聰明的做法。蘇岩和梁奎在校園從不做出格的動作,走一起跟普通朋友沒兩樣。蘇岩倒是無意間看到過其他曖昧的幾對同性戀,別說他一眼看出來,連寢室那些男生都一語道破,某次曖昧的對蘇岩笑指兩個師兄:“那兩個肯定是一對。”
校園裡人數眾多,他和梁奎,不是唯一的一對。
上輩子他在D大,那一年他大一時,《斷背山》這部同志電影風靡國內外,耳邊時不時聽人笑嘻嘻的說一句斷背,年輕人的接受能力其實很強,或許很多人無法接受同性戀,但不代表他們會主動去打擊同性戀。個人有個人的活法,誰有空去看你是不是走上了歪路。
“今天想吃什麼菜?”梁奎笑嘻嘻跑來,摸著肚子眼巴巴往菜單上瞅。
蘇岩順手買了兩杯可樂,舔舔嘴角道:“上次那個炸肉丸子很好吃,再來一份涼菜,其他的隨意。我去占位,你排隊。”
“OK。”梁奎擠進去排隊,大學食堂的飯菜並不像外面流傳的那樣恐怖,其實很多菜味道不錯,學習一天累了餓了,來食堂能美美的填飽肚子,價格便宜實惠,沒哪裡不好的。
梁奎不多時端著晚餐找到蘇岩的身影,蘇岩身邊還坐著他的兩位室友,譚睿和於想。三人正說著上午課上的事,譚睿見梁奎來了熟絡道:“今天怎麼就你,那個化學系的同學沒一起?”
譚睿說的化學系同學是薛守仁,梨花高中今年考中A大的第三位理科生。以前高中,蘇岩跟他並不熟,薛守仁除了學習幾乎不幹別的,因此沒怎麼交際,如今一塊上了大學,立即就親熱起來。遠在異地他鄉,有個同班同學作伴,心中會踏實一些,剛開學那會,薛守仁很不自在,天天給蘇岩梁奎打電話,拉著他們一起吃午飯,吃晚飯,吃宵夜,三人同進同出,梁奎都快崩潰了。還好現在薛守仁適應了,有了新朋友,便沒那麼纏人了。
“他已經斷奶了,哪還跟著我們。”梁奎壞笑。
譚睿大笑:“你這嘴可太不厚道了。”
“我是積怨太深。”梁奎輕哼,插起肉丸子美滋滋的享用:“你們寢室還有一個呢?”
“追女人去了唄,天天在圖書館蹲點,比工地那邊的民工大哥們還辛苦。”
梁奎了然點頭,忽然有女生在旁邊說:“我能坐這裡嗎?”
四人抬頭,女生的笑容無比美好,真是閃瞎了眼,譚睿和於想立即被電得心潮澎湃。
女生在蘇岩旁邊坐下,蘇岩叼著半個肉丸子沖她禮貌微笑。
女生莞爾:“電腦系蘇岩是吧?我想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周圍的氣氛立即緊張起來,蘇岩沉默不言,慢慢將半個肉丸子咽下喉嚨,他沒說話,但能感覺到梁奎的眼神攻擊連續出現暴擊了。如果他不好好表態,最後不是他死就是這女生死。
“有。”蘇岩回答。
女生哦了一聲:“我就說了,你不可能沒女朋友。算了吧,當我沒問。”
女生來去匆匆,她一走,譚睿二人便扼腕不已道:“我們沒有女朋友哦。”
蘇岩沖梁奎眯眼一笑:“人長得太帥就是沒辦法……”
梁奎攬碗自照:“我也貌勝潘安啊。”
譚睿和於想異口同聲道:“內涵!內涵啊!內涵在哪裡?”
晚飯後,二人出了校園,梁奎一邊走一邊跟人通話,回過頭對蘇岩說:“蘇安平找我們過去玩,去不?”
蘇岩無所謂點頭:“反正明天休息。”
梁奎點點頭繼續通話,拿著車鑰匙往前走,蘇岩拉好衣服拉鍊跟在後面,冬天的夜風無比寒冷,吹得人臉上幹疼。
“誰?”
前面的梁奎忽然低喝,聲音充滿警惕。蘇岩快步上前,燈光一照,看清了原來是熟人。
“安子?”梁奎困惑之極,搞不懂黃盛安為什麼出現他停車的地方,這時間段,黃盛安應該在部隊才對。
黃盛安站起身,衣服淩亂,撲鼻的酒味飄向二人,梁奎深深皺眉,走過去仔細看他:“你喝醉了?怎麼跑來這裡,我靠,真熏人……”梁奎猛扭頭,蘇岩提醒道:“趕緊上車吧,外頭太冷了。黃盛安穿得好單薄。”
梁奎這才發現黃盛安只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衣,忙去打開車門開了暖氣。
“蘇岩,安子,快上來。”
蘇岩剛準備去副駕駛位,走了兩步見黃盛安還愣在那裡沒動,以為黃盛安喝醉了腦子不清醒,便轉回去拉住黃盛安的手臂,扶著他去後座。
兩人隔得很近,黃盛安幾乎整個靠著蘇岩,濃烈的異味直入蘇岩的鼻息,蘇岩忍著臉色不變,幾乎要吐了。動作急不可耐的將黃盛安往車裡塞,塞一下沒塞進去,塞兩下還沒塞進去,黃盛安硬拉著他的手臂不放,蘇岩皺眉:“黃盛安,你鬆手,進去好好靠著。”
黃盛安不動,梁奎不耐煩的打開後座燈,光明下,黃盛安那雙眼睛無比清明的望著蘇岩,蘇岩一愣,又用力將他往車裡塞,動作很粗魯。他這麼一用力,黃盛安終於有反應了,他坐正了身體,笑眯眯望著蘇岩:“你在勾引我嗎?”
蘇岩像聽到外星語,愣是沒反應過來,一時杵在那裡動也不動。梁奎砰一聲打開車門關上車門,一步繞到側面拽開蘇岩,鑽進腦袋咬牙冷聲道:“黃盛安,你媽的別以為喝醉了就可以亂說話。”
黃盛安呵呵笑,眼神穿過梁奎直直望著面無表情的蘇岩:“就是你勾引我,害我不正常,連部隊都呆不下去了。我當初應該下手狠一點,直接把你弄死。省的你活著作怪,死小白臉,娘娘腔。”
梁奎一拳頭揍在黃盛安臉上:“草你媽!”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他也不能容忍他滿口胡言侮辱蘇岩。
“呵呵,就是你作怪……”黃盛安依舊笑。
梁奎氣得又要揍他,蘇岩拉住梁奎,不以為意道:“他說的又不是我,你何必亂生氣。快去開車,把他送走,臭死個人。”
梁奎氣哼哼一路飆車,將黃盛安丟回黃家,轉頭便去和蘇安平會和。
“安平,黃盛安他怎麼回事?媽的,好端端跑出來膈應人。”梁奎一去KTV便逮著蘇安平追問。
蘇安平點了一支煙,窩在沙發裡長籲短歎:“今天找你就是說這事,其他人都在部隊,暫時也不好找他們,只好跟你說了。安子他被部隊踢了,你懂不?”
“真的?為什麼?”梁奎吃驚不小,蘇岩也困惑的望著他們,他還以為這些二世祖們多二,怎麼會被踢?
蘇安平有點扭捏,撓撓頭看向蘇岩,蘇岩起身:“我去點些吃的來。”
“什麼事啊你快說。”梁奎不耐煩催他。
蘇安平這才道:“安子他把一個市長的小公子給打了,就是你們高考那會兒的事,那小公子傷得挺重,後來回家治療兩個月才痊癒,他好了後也沒回來,聽說去國外讀書了。其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人就好辦事,安子他爸沒啥實權,部隊後來就給安子處分了。本來以為這事完了,但今年國慶那會,上面說什麼嚴打,安子又不醒事,咳……咳咳,他,那啥,在部隊跟男人睡一塊……被逮著了。”
梁奎簡直被雷擊了,瞠目結舌沒個反應。他怎麼都看不出來黃盛安那傢伙會喜歡男人,那傢伙賊壞,玩女人忒有一套,忒喜歡玩花樣折騰。不像他們幾個,再怎麼玩,不至於被冠上濫字。
蘇安平歎息:“安子就是在部隊憋不住才找男人發洩,結果惹事了,其實也不是他的錯,那麼玩的又不是他一個,偏偏他倒楣被人逮著。梁奎,你知道是誰把安子踢出部隊的?”
“誰?”梁奎反射性問。
蘇安平吹個煙圈:“你爸。”
梁奎渾身一震,心口像被錘子敲了一下。
蘇安平翹著二郎腿感歎:“你爸可真是鐵面無私,怎麼著也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吧,這點情面都不給。最讓人憋屈的是安子他爸親自上門去找你爸,你爸連門都不開。”說完,蘇安平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兄弟都是扯淡……”
梁奎半晌才恢復正常,道:“我晚上回去問問,看能不能挽回。”
蘇安平點頭:“靠你了。”
回去的路上樑奎心情沉重,一句話都沒說。
“在擔心你朋友?”蘇岩問他。
梁奎陡然停車,側過頭直直望著蘇岩,寬厚的手掌緊緊抓著蘇岩的手,手心滲出了汗漬,卻不知是熱出來的,還是驚出來的。
蘇岩沒有再問,他上輩子從未接觸梁奎的這幫子發小,不知道他們怎麼回事,瞭解又不多,實在猜不到梁奎此時的心思。但梁奎手掌的力度告訴他,梁奎在緊張害怕,望進眼眸深處理的眼神告訴他,梁奎雖然緊張,卻異常的固執。
固執,沒什麼不好的。
蘇岩握緊了梁奎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大家的評論=哇啊啊啊啊啊啊某些人你們不要幫我劇透啊!我腦細胞完全浪費了^55555555揪你們頭髮~還有親們啊你們別猜什麼學校啊--A市的確就是北京,不過我沒在北京讀過書--對那些大學只有崇拜的份,一點不瞭解,所以文中都是亂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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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爭執 ...
58 爭執
梁奎站在書房前醞釀了一下情緒,深呼吸後推開了書房的門。
他爸梁興國果然坐在書房裡,正仔細的擦拭手中配槍。見兒子進來了,抬頭笑笑:“今天怎麼回來了?”
“明天星期六。”梁奎說。
“是哦,我給忘了。喝酒了?”梁興國聞到梁奎身上的酒味。
梁奎搖頭:“沒喝,在外頭沾上的,爸,我找你問問安子的事,他……”
“安子是誰?”梁興國皺眉深思。
梁奎被噎的頓了會,“黃盛安,小時候和咱們住一個院的,他爸是黃愛國。”
梁興國恍然大悟,“原來是他,他犯了軍紀,屢次不改,被我踢出了部隊,不是啥好東西,你以後別跟那種人來往。你是學生就該好好讀書,將來做生意也好,做學者也好,跟黃盛安那種角色沒必要深交。”他邊說邊搖頭,眼裡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鄙夷神色。
梁奎一肚子的話在這時候竟然不知道怎麼說出來,他和黃盛安是發小,但是他的發小很多很多,那麼多人裡,總有特別好的,和隔著幾層紗的。那麼多發小中,梁奎並不喜歡黃盛安。
他現在站在這裡,站在他爸面前,不是為了黃盛安。
“不能多給他一次機會嗎?安子進部隊也有幾年了,眼看快要熬出頭,這節骨眼被開出去,對他打擊很大,我回來時碰到他,他喝醉了,很狼狽,總歸是發小,我也不能不管。”
梁興國抽出煙,抬眼對兒子吩咐:“去給我倒一杯茶來。”
梁奎愣了愣:“哦。”忙出去倒茶。
等梁奎端著熱茶重新走回書房門前,門卻將他關在外面了,梁奎心裡咯噔一下明白,他爸要的不是茶,是要他滾出去。
梁奎立在門前久久未動,手中的茶不知不覺冰涼一片,侵染的他的心都涼了一半。
梁奎想笑,卻笑得勉強……想問個明白,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想當做不知道,心裡卻已經記住了那冰涼的觸感,時刻提醒他,鬼門關還沒踏過去。
第二天休假,梁奎心安理得睡懶覺,八點左右手機吵醒了他,來電顯示是黃盛安。
梁奎望著閃爍的小螢幕沉默小會,揉著頭髮接聽:“你酒醒了?安子,記得你昨天幹了啥不?”
黃盛安清醒了,只是不記得昨天說了什麼話:“昨天我去找過你,我知道。安平跟你說了吧,我犯的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年輕人的部隊裡那種事常有,大家也不是有啥毛病,就是精力旺盛,一個個憋得荒,偶爾互相那啥啥,梁奎你是男人,所以應該可以諒解我的心情。可是我這不是倒楣嘛,正巧那天你爸去部隊視察,巧得很就逮著我了。我可嚇得不輕啊,你爸當時就掏槍指著我,哎呦我的媽,我以為這輩子就廢了。”
梁奎靜靜聽著,沒有插話,腦中清晰浮現了黃盛安所描敘的一切。只是他想著想著,畫面中惶恐的黃盛安變成了他,而被槍指著的也是他。唯一不變的是他爸那張憤怒無比的扭曲臉孔。
隔著電話,黃盛安也瞧不見梁奎的臉色,依舊喋喋不休的說:“他媽的,我今年諸事不順,還全跟男人有關。可那些傢伙又不是我媳婦,害我白白被牽累,真倒楣。之前那市長公子害我背了處分,之後又給你爸逮著,這些破事全擠一塊了,我知道這對我的影響很不好,可我初中畢業就進部隊,眼看就要安寨紮營鬆口氣了,這會兒把我踢出部隊,讓我去外頭找活路,你說說,換做是你,心裡有譜嗎?能服氣嗎?真讓我去外頭了,我只能當流氓土匪。”
梁奎扯開嘴笑笑:“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黃盛安說了一大堆,梁奎聽了依舊只想說那句話,管不住自己的人不應該去部隊。去了部隊,就得順著那兒的規矩,幹什麼事都有一套規矩,既然自己遵守不了,就該料到今日的後果。不然,當初就不應該進去。
梁奎自認為受不了部隊的規矩,因此他從未想過去部隊做一名軍人,哪怕小時候不懂事時覺得拿槍的父親特別帥。逐漸長大後,他早有了另外的追求,而不是遵循父親走過的道路。很榮幸,他有一個理解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從不會逼他去部隊。
黃盛安吐口氣,輕鬆的呵呵笑道:“能有什麼打算,你那兒怎麼樣了?”
有短信顯示,梁奎一看是蘇岩的來信,上頭寫:我上午去公司一趟,中午陪你吃飯。
梁奎微笑,對黃盛安說:“什麼怎麼樣?”他迅速回復了蘇岩的短信,還自拍了一張起床半裸照發給蘇岩,過了一會,蘇岩短信來說:一大早晨讓我看眼屎,真倒胃口。
梁奎立馬一抹臉,穿著短褲沖到鏡子前瞧,隨即回復蘇岩:哪有什麼眼屎,我不洗臉也魅力無窮。
接著蘇岩也發了個照過來,原來蘇岩也才起床,照片上他剛剛洗好臉,水珠都未擦乾淨,前額的頭髮濕漉漉的掛著水珠,清爽俊朗的臉,讓人一看不由心情大好。
梁奎心思大動,咧開嘴竊笑,沒注意到和他通話的黃盛安,已經切斷了通話。
等梁奎發現通話已結束時,無所謂的丟開手機去洗臉刮鬍子。
梁奎乾乾淨淨走到客廳,保姆阿姨早給他備好了早餐,爸媽已經出門了。梁奎隨意填了肚子開車出門,又給蘇岩打電話說:“我上午要跑好幾個銀行,中午咱們在哪吃?”
“中午再看,不跟你說了,車來了。”
梁奎跑一上午並不順利,好些業務在雙休日不辦理,他走出銀行時琢磨著星期一得曠課。剛上車,蘇安平的電話來了。
一接聽,蘇安平直接說:“來義大利餐廳,速度。”
梁奎舉著掛斷的電話罵了一句,回撥過去追問:“速度個毛線,哪一家義大利餐廳啊大爺?你倒是通個准信。”
“靠,你還跟我耍脾氣。”蘇安平似乎心情很不好,語氣特沖道:“還能是哪家,就上次那家。你丫吃個面嚷肚子餓的那家。”
梁奎心道這是怎麼了,有不爽也別沖兄弟發火。梁奎氣匆匆趕去義大利餐廳。
一踏進去找到蘇安平,那位置除了蘇安平,還有黃盛安,以及蘇安平的女友小米。
梁奎想起黃盛安最近的倒楣事,也就收起了那點脾氣,微笑著走過去:“到底什麼事兒這麼急?我說你們又不是不瞭解我,我最討厭去外國餐廳吃飯,丫的,完全不合胃口,沒一次讓我吃舒坦的,回頭我還得找個小館子填肚子。嚴美女,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嚴小米橫他一眼,晃著飛鏢似的修長手指:“要吃什麼趕緊點,今天這餐我家安平請客。”
梁奎一看菜單就沒胃口,大中午的他的確餓了,可口水嗒嗒想念的盡是川菜館子。看出梁奎對菜單長籲短歎,黃盛安微笑:“這餐廳檔次太低了,不合大少爺的心意?”
梁奎看了他一眼,“就牛排和羊裡脊吧,安平,找我來什麼事?”他看了眼手機,心想不知道蘇岩那頭忙完了沒有。
黃盛安端起玻璃酒杯,仰頭將紅色的液體喝了精光。
蘇安平歎氣道:“就是安子的事啊,你到底跟你爸說了沒有?還是你根本沒放在心上?我說你怎麼回事,去C市讀幾年書回來就把我們全給忘了?安子的事情很嚴肅很重要,他現在走投無路,主要關卡就在你爸那兒,你爸大忙人,連個面都不給見,你讓安子還能怎麼著?”
梁奎微微皺眉,正色道:“我說了,昨天一回去就找我爸,還沒說兩句,他就把我攆出書房了。軍隊的事情是我爸的工作,他有他的立場和規矩,要是能鬆口肯定早松了。”
“你真說了?”蘇安平不相信的望著他。
梁奎失笑,靠著椅背,抿了口酒:“怎麼樣你們才相信?”
蘇安平有點尷尬的坐正了身體,黃盛安呼口氣道:“打電話,你現在給你爸打電話說我的事,他既然不給面子見我爸,總該讓我在電話裡跟他說。他要真不肯鬆口,我他媽以後再也不求姓梁的。”
梁奎瞅著黃盛安那狗急跳牆的德行,心中一點同情心都沒了。但梁奎還是撥通了梁興國的電話,這些朋友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或許以後沒有更深的交情,但只是一個電話而已,他給得起。
“爸,吃飯了沒?”
“剛吃完,找我有事?”梁興國破意外兒子這時候打電話來。
梁奎苦笑,儘量精神熠熠道:“爸,我還是跟你說安子的事,安子就在我旁邊,他想找你說清楚。”
梁興國輕笑:“你把電話給他。”
“行。”
黃盛安頗緊張的接過電話,斟酌了半天沒,他深呼吸喊了一聲:“梁叔叔。”這稱呼,多親切,憑白將人的關係拉近了幾分。
“黃盛安,誰替你求情都沒用。”梁興國的話,直接將黃盛安的期待判了死刑。
盛安拿著手機愣半天沒動靜,蘇安平擔心喊了聲:“安子?他爸說了啥?”
黃盛安的臉孔瞬間扭曲,咬牙切齒,手指攥緊手機,胸口極度起伏,憤怒的眼神直直望著梁奎,梁奎暗叫一聲不好,果然,霹靂啪嗒一陣亂響,黃盛安將他的手機一捏一砸,徹底給廢了。梁奎一陣心疼不已,手機廢了是小事,裡頭好多保存的短信和相片,就這樣全沒了。
“安子!”蘇安平喊他。
黃盛安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廳,沒留下隻言片語。
侍者收拾好一地的手機殘骸,梁奎無奈取出電話卡。嚴小米歎氣說:“安子這脾氣也真是,話都沒說清楚就走人。梁奎,你爸到底說了啥,能把安子氣成這樣。”
蘇安平掏出手機:“我給安子打電話,你們先吃。”
梁奎和嚴小米不客氣的開吃,嚴小米小聲說:“也就我家安平傻逼,天天為安子東奔西跑,切,安子不是東西,小氣吧啦從不吃虧,就說眼前這桌飯,明明是為了他辦事請你吃飯,結果要我家安平掏錢,安子愣是沒吭一聲,好歹主動點說自己掏錢,我不是在意這個錢,一頓午餐而已能有幾個錢,我就是在意安子的態度。這傢伙我是看穿了,把安平當傻大哥用了。”
梁奎笑笑,說:“安子的事我確實無能為力。”
嚴小米點頭:“我能理解,你爸那麼一把年紀了,思想難免古板保守,安子犯的那個事,嘖嘖,你爸指不定都有心理陰影了。”
“……”
嚴小米忽然戳戳梁奎,悄聲低語:“喂喂,梁奎你回頭看那邊的帥哥,一直往我們這裡看,是不是看我啊”
梁奎大膽回頭,嚴小米戳他一下:“你別這麼明目張膽。”
梁奎站起身,直直走向那帥哥。
嚴小米一驚:“莫非認識?”
梁奎恨不得歡呼了,他正瞅手機壞了怎麼跟蘇岩聯繫,沒想到暮然回首,蘇岩就在這裡。
“好巧。”梁奎笑盈盈搭著蘇岩的肩,蘇岩微笑著向合作夥伴介紹:“這是我朋友梁奎,梁奎,這是鴻宇國際的魏總。”
對面的男人望著點頭點頭:“我們認識的,梁興國的兒子是不?你的升學宴我也去了,A大的高材生,前途無量。”
“魏總客氣了,去年過年魏總結婚大喜,我也去蹭了包喜糖,呵呵。”梁奎笑著說話,眼神卻時不時瞥著蘇岩,蘇岩今天一身黑色西裝,換了成熟得體的髮型,筆挺挺坐在那兒,寧靜而飛揚,他回頭那一瞬,已經裝進了他心裡。這樣的蘇岩看得他怦然心動,別樣的新鮮感覺,心裡癢癢的,特想摁著他狠狠吻一番,最好能親手扒掉這身嚴謹的西裝,讓他的髮絲淩亂,讓那張安靜認真的臉孔,沾上他渲染的潮紅。
梁奎越想越不得勁,立即正色道:“兩位有正事,我就不打擾了。”
午餐結束後,蘇岩和魏總分道揚鑣。蘇岩鬆口氣,拉開領帶走向停車場。今天出來,舒繼業安排人給他派了輛車,他正好自己當司機過過癮。
蘇岩獨自走向停車場,越往暗裡去越是皺眉,他回頭張望,後面空無一人。蘇岩凝神繼續前行,拉開車門進去,發動引擎剛要走,副駕駛位驟然鑽進來一個人。蘇岩一驚,隨即呼口氣:“有病。”
梁奎也不解釋他為何等在這裡,上來就問:“下午你還忙不?”
蘇岩搖頭:“沒啥事了,可以直接回公寓休息。”
梁奎揚起嘴角一笑,蘇岩問他:“之前在餐廳,那個黃盛安摔你手機我瞧見了,他為什麼摔你……”
話未說完,梁奎的臉孔無限放大,直逼他而來。蘇岩罵了一聲,推拒梁奎,梁奎死不肯退縮,越逼越緊,扣著蘇岩的腦袋,狠狠的吻他的嘴唇。直吻得蘇岩有了感覺開始回應,梁奎得逞偷笑,放平車座推倒蘇岩,隔著西裝褲就可以感覺到蘇岩的反應,梁奎越發興奮,迫不及待地撕扯蘇岩的領帶和襯衣紐扣,紐扣一顆顆脫離衣服,蹦的到處都是,蘇岩終於出聲阻止:“別扯壞我衣服,很貴。”說著還特體貼的準備自己去脫襯衣,豈料梁奎啪嗒揮開他的手,隨手便用領帶綁了他的手腕,蘇岩氣得大罵:“靠,你吃春藥了啊!”伸腿狠狠踹向梁奎,梁奎身體順勢壓下,拉開了蘇岩的腿,讓他沒法亂踢,“今天特別想你。”
沙啞的聲音,撲鼻的熱氣,蘇岩心動,不明白梁奎今天為何興奮,不過這有什麼關係。這種時候,想太多了是罪過。
梁奎奮發圖強積極努力,終於拔下了蘇岩熨燙工整的黑色西裝褲,微微的涼氣撲向蘇岩修長勻稱的身軀,蘇岩微動了一下,微張著嘴含笑仰望呆傻傻的梁奎,他就知道梁奎會發傻,因為不巧他西裝下是特性感的丁字褲,雖說穿衣出門時完全是為了讓西裝更加服帖得體,可現在,卻成了一種挑逗的情趣。不過,他可不是故意的。
梁奎呆了好久好久,直到鼻腔一熱,一股紅流噴出來,火山爆發了!
“蘇岩!”梁奎低吼一聲,撲過去狠狠的熱吻蘇岩,醉醺醺呢喃:“好想你……”粗糙的雙手毫不憐惜的折騰蘇岩的臀,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在他眼裡蘇岩最完美的部位,每次抱著他,親密接觸時,就想永遠不分開。他第一次看見蘇岩穿西裝,幾乎瞬間被他的魅力吸引,剪裁得體的衣服,能讓一個有魅力的男人更加有魅力。那一刻他才真的覺得,他的蘇岩,曾經那個叫蘇岩的少年,真的長大成一位魅力四射的男人了。
擁抱著蘇岩,比任何一次都激情。他抓著蘇岩的手,灼熱的眼神盯著蘇岩因他而淩亂的臉,這樣的蘇岩只有他見過,也只有他能擁有。他有壓力,一直都有,父母給的,社會上的,那些理所當然要考慮的事他從未拋棄思考。他擔心過,迷茫過,惶恐過,可是他更害怕和蘇岩分開。他唯一喜歡的男孩,教會了他珍惜。他想好好珍惜這段唯一的感情,和唯一的蘇岩。
如果他放棄,蘇岩將走出他的感情。
如果他怯懦,蘇岩會投入別人的懷抱。
你看,各種各樣的蘇岩,只有他熟悉。
只有他熟悉就足夠了。
“蘇岩……”梁奎低吼。
蘇岩一顫,喘氣對視梁奎的眼神,那樣的眼神,讓他也醉了。
59
59、59 探病 ...
59 探病
A市的冬天很折騰外地人,饒是蘇岩如今身體素質良好,但每天瞪著陰沉沉的天氣,灰撲撲的天空,身體就像凍住了,這兒不想去那兒不想去,寢室另外三人流著鼻涕包得像個冬瓜,到了吃飯時間就懶洋洋的指望別人幫忙帶飯。於是梁奎就跑得特別勤,最開始是給蘇岩買飯,後來寢室四人他全包了。
梁奎提著午餐咚咚跑上六樓,沿路跑過的地方帶著一股熱浪。碰到不少電腦系的熟人,見了梁奎熟絡不已道:“又往601送外賣?”
梁奎笑哈哈點頭:“是啊,你們要不要訂餐?”
“哎喲,我們可買不起。又是雞又是鴨的,你們這幫資本主義毒蟲。”
說笑的功夫,梁奎已經沖到了601門外,一腳踢開門,寢室裡四人立即活了過來,紛紛丟下手裡的作業,搶奪午餐。
蘇岩呼口氣,晃晃酸痛的手臂站起身,瞅著梁奎的臉上還掛著汗漬,披著一件冬裝外套,裡頭就一短袖T恤。
“你去打球了?”蘇岩接過午餐。
梁奎往他那兒一坐,撐著下巴流覽網頁:“是啊,上午最後兩節體育課。咦,有文件,要接收嗎?”
“接。”蘇岩含糊說。
“舒繼業發來的,是工作嗎?對了,蘇岩,我們委員會有個哥們想找我合夥在學校附近開餐飲店,我答應了。以後給你送外賣更方便了。”
蘇岩嗆得咳嗽:“西餐還是中餐?”
“西餐,比利時特色風味店,像比利時薯條,烤萵苣,海鮮貽貝,淡菜,乾酪屑等等,就開在北門,鋪子我已經談好了,明年開學正式開張。”
蘇岩點頭,“我知道比利時美食很不錯,不過還沒吃過。”
梁奎沖他一笑:“今天晚上我們就去吃。”
蘇岩橫他:“少來,作業多得我腦殼疼,快期末考了,老師一個個沒命的折騰人。”他說著洩憤的啃掉雞腿,梁奎笑嘻嘻伸出毛爪子:“我給你捏捏……哎喲……”
譚睿抱著飯盒咳嗽道:“你們倆別在這裡卿卿我我了,梁大帥哥,上回你說的那個親戚還要家教不?我和於想寒假不打算回家,想找個家教掙點生活費。上回我們會長說給我們留意,結果到現在也沒排上隊。家教來錢快,好多學生排隊等著。”
“要啊,怎麼不要,我們家親戚小孩子多得是,點名了數理化要請咱們學校的,文科要B大的,我數數看,高中的有三個男孩,要補數理化的,你們倆去不?基本算一百塊一個小時,教的好可以加,外面可沒這價錢,包吃飯,不過你們得花點心思講課,那幾個小子其實都很聰明,就是少爺脾氣不大好應付,你們要考慮好。還有五六個初中和小學的,小丫頭片子也有,不過還是女學生教丫頭比較好。”梁奎說罷對蘇岩道:“本來我舅還要我去教表弟的數理化,切,我倒貼錢給他都不想教。後來又說問你肯不肯,我可沒答應,護照已經辦好了,咱們寒假去看越越。”
蘇岩沉默點頭。
譚睿和于想開心不已道:“這麼好條件怎麼不教,真是謝謝你了。”
“那行,我回頭跟我舅舅說好就讓你們過去。蘇岩,舒繼業又傳檔過來了,還要你現在就看看。”
蘇岩咽下食物,湊過去說:“點開看看。”
梁奎點開舒繼業傳來的檔,是一個遊戲短片和一個網址。只有三分鐘的遊戲短片很快看完,網頁則全是關於那遊戲的資訊以及製作這款遊戲的團隊人員資料。
舒繼業在MSN上說:只有四個人的小團隊做出這個程度,相當不錯。你有什麼意見?
蘇岩盯著螢幕半天沒說話,公司在逐步發展,每年要招賢納士是一定的,到如今舒繼業也網羅了不少年輕人才。只要技術好,蘇岩都沒問題。
眼前的這份資料,很不錯,遊戲短片也出色。
閩建中,D大電腦系二年級。
就是這個閩建中,蘇岩記得當初他上D大一年級時,閔建中是大三師兄,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師兄。蘇岩大二時,閔建中大四面臨畢業,那時候蘇岩才認識他。
蘇岩如今想起往事,心中一派平靜。
蘇岩回復舒繼業:挺好
舒繼業說:嗯,那我跟他們聯繫去。
期末考很快就過去了,兩人在A市等著林強和陳燕到來,四人聚齊後立刻飛向美國某家醫院。
沒有多少團聚後的喜悅,只要一想到秦越還躺著無法動彈,誰都笑不出來。
“快一年了……”梁奎惆悵感歎。
蘇岩的臉色有些蒼白,暖和的羊絨大衣也無法減去他渾身的寒意。看著床上消瘦沉靜的少年,他心中湧動的愧意難以忽視。
“國內國外的醫生都說我家越越沒有病,找不出啥毛病。可他沒有醒來,這麼一直躺下去,沒病也折騰出毛病了,睡著睡著……人就瘦了。”卓連枝望著兒子的細胳膊細腿哽咽不已道,其實她已經很少哭泣了,一家一家醫院的跑,醫生的診斷結果已經聽得麻木,早就流不出眼淚了,每天機械的照顧兒子,給他換衣服給他喂藥,她什麼也不幹,就守在這裡,希望哪一天能看到秦越張開眼。今日幾個小孩來探望兒子,她望著他們一樣的年紀,卻活得如此精神勃發,心中頓時酸澀不已。如果秦越沒出事,如今也該和這些孩子一樣,在大學裡盡情的揮舞青春。
陳燕望著眼前的情景,忍不住當場就流出眼淚。最讓人無力的狀況莫過於此,看得見聽不見,看得見不相見。什麼都不能幹,只能一日日眼巴巴的苦等著。
秦越,你要讓大家等多久?
梁奎呼口氣,將小姨扶著在一旁坐下:“小姨你別急壞了身體,這幾天你好好休息下,我們幫你照顧越越,我們可以在這裡住一個月。”
“是啊,阿姨,您去休息吧,我們會細心照料秦越的。”
卓連枝勉強露出笑容,點頭不已道:“好,你們能多陪陪越越也好,說不定一熱鬧他就醒了。你們就住我家去,他爸在醫院旁買了房子給我住,房子很大,你們都去住。”
“謝謝小姨,陳燕,林強。你們先陪我小姨回去認個路,把酒店的東西搬過去。”
“行,晚上來換你們。”
蘇岩藏在大衣後的手攥得發白,他靜靜坐在旁邊看秦越,梁奎跟秦越說起了話,說他們小時候那些事,繪聲繪色的,好似秦越正笑著聽他講。
半個小時後林強打電話來說東西搬好了,陳燕和保姆在準備晚餐。
梁奎輕鬆笑道:“陳燕可真賢慧,會煲湯不?煲個雞湯吧,想喝了。”
“沒問題。”
蘇岩忽然捂著頭說:“梁奎,我頭暈。”
“不舒服?”梁奎湊過去摸他腦袋:“沒發燒啊。”
“不是發燒,就是暈乎乎的,大概冷風吹久了。”
“估計是,正好在醫院,我去找醫生問問,給你開點藥預防感冒,你靠著床休息一下。”
“嗯。”蘇岩望著梁奎大步走出病房,蘇岩立即起身,揚手便多了一個果凍吸管樣的東西,裡頭裝滿了透明液體,蘇岩又急又興奮的扶起秦越,抓著吸管對準他的嘴巴慢慢擠,液體進入秦越的嘴,眼見就要流出來,蘇岩麻利的讓他腦袋後仰,掐著他的下巴,撫著脖子讓秦越喝下去。如此反反復複,吸管內的液體全部喂完了才罷手。蘇岩鬆口氣,放開秦越躺下,儘管他已經很小心,秦越的胸前還是打濕了一點。
蘇岩慌忙處理,腦中那聲音譏笑道:“桀桀,你這是浪費,就算你天天喂他靈水也不會醒來,這是命。”
蘇岩恍然一陣,長歎道:“我能做的也就這點事了。他現在……太瘦了,看著嚇人。就算我沒法讓他醒來,也希望他的身體不要垮下,一輩子還有很長,說不定他堅持下去,有一天真的醒了。”
“桀桀桀桀,哪怕長命百歲,但只能躺著,又有什麼用?”
蘇岩沉默不語,望著秦越的臉發呆。
梁奎再次進來時,蘇岩已經好整以暇的靠坐著翻閱報紙。
“頭還暈不暈?”梁奎拎著個塑膠袋關心問他。
蘇岩搖頭:“不暈了,我體質好,歇一歇就沒事的。”
“希望沒事,我削個蘋果給你壓壓胃。咦,越越的被子怎麼濕了點?”
蘇岩臉上一窘:“咳,我剛倒水,不小心弄了點上去。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點。”
梁奎盯著秦越,驟然說:“我小姨說越越每天只能靠輸液維持生命,你看越越,是不是太瘦了?什麼時候才能自己吃飯喝水。”
“……沒事的,慢慢會轉好的。”
“你說怎麼有這種怪事,他當時又沒有跳下去,也沒哪裡受傷了,怎麼就昏迷不醒了?那些醫生太沒專業素養了,這個說不知道那個說沒問題,這還叫沒問題?算算日子,四月份進的醫院,現在都要過年了,居然一點進展都沒有。”梁奎隱含怒氣的不住抱怨,兩眼睛氣急敗壞瞪著秦越,滿是無奈。
蘇岩無話可說,又聽梁奎神神叨叨道:“蘇岩,你說會不會是鬼上身了?”
“……”
梁奎撓頭:“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是說真的……你別不信,有時候我覺得挺神奇的。要不要請個行內大師來瞧瞧?”
“……”
“別不說話啊,我回頭就去打聽打聽國內的大師,怎麼說也該嘗試一下,不能坐以待斃。”
“……”蘇岩拍拍梁奎的臉,眯著眼笑:“你加油。”
四人在美國住到大年初一才回去,他們刻意留到那個時候,在醫院裡陪秦越過了除夕,迎來大年初一的朝陽。
一回國,兩人分別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梁奎肯定是要回家的,蘇岩有點抽搐,那個家他去過一兩次,都是父親要他回去吃飯,年前父親也說讓他回去過年,現在他回到A市,似乎推脫不過去了。
梁奎卻是希望蘇岩能回去的,總比蘇岩一個人待在公寓好。他那個爸再怎麼不好,也是他爸。
“他既然請你回去喝湯,你就去吧。不吃白不吃,我這幾天要忙著拜年,估計沒空陪你了,你別天天悶在公寓睡覺。”
“我改天也去你家拜個年。”蘇岩說。
“呵呵,那是一定的。走吧,我送你回去。沒什麼好在意的,你家後媽和便宜妹妹要是敢欺負你,我去揭了他們家屋頂!”
梁奎親自將蘇岩送到家門口,蘇先生熱情的邀他進去喝茶,梁奎找個理由先走了。蘇岩進了溫暖的屋子,立馬聞到了濃濃的雞湯味。這種雞湯味是南方的燉法,梁奎特喜歡。
蘇先生笑容滿面的說:“回來的挺準時,柳媽剛燉好雞湯,我讓她加點粉絲裡頭,你以前愛吃這個,今天要多吃幾碗。房間給你收拾好了,你儘管住到十五,開學了再走不遲。”
蘇岩點個頭,打開行李箱拿出葡萄酒,咖啡豆,巧克力:“送你們的禮物。”
“哦哦,在美國買的是吧,你有心了。”蘇先生很欣慰,沒想到還能收到一份禮物,以他想,原以為這兒子對他冷冷淡淡的,平時請他回來吃飯也多番推辭。如今看來,兒子怎麼說是兒子,血脈相連的關係,哪能冷酷到底。
父子倆說話間,後媽和妹妹唐悠從樓上下來了。
蘇先生立刻道:“岩岩給你們買了禮物,呵呵,這孩子挺有心的。”
後媽慈愛微笑:“謝謝,比你妹妹懂事多了,這丫頭出門只顧自己玩,從不曉得給我們買些什麼,小白眼狼一個。”
唐悠不滿反駁:“怎麼沒買啊,高三暑假時我和朋友去香港,不是給媽媽買了兩個LV的包包和護膚品嗎?花了我大幾萬塊零花錢了。”
“是是是,媽媽給忘記了。柳媽,雞湯好了嗎?快端出來,別讓客人等久了。哎喲,看我這記性,不是客人,是自己人,我跟你爸一塊叫你岩岩可以吧?”
蘇岩微笑:“阿姨您隨意。”
蘇先生不滿的瞪了妻子和女兒一眼,哼一聲拉著蘇岩的行李箱去臥房:“去看看你的房間,看你還缺不缺啥。”
父子兩進了臥房,蘇先生立刻道:“你別在意他們母女倆的話,這倆人就長一張嘴會說會吃其他啥也不會。哼,那丫頭尤其白眼狼,怎麼說我也養她這麼多年了,平時連個好臉色都不給我,連她一塊糖都沒吃過。倒還記得給她媽買這買那,嘖,花的還不是我賺的錢。”蘇先生說著掏出一張卡遞給蘇岩:“給你的壓歲錢,你也學學你妹妹,儘管撿貴的買,這麼大人了,學校是個小社會,學生之間也得攀比,穿太寒酸了不好看,買兩套體面的西裝,男人就得穿西裝,走到哪裡都是范兒。”
蘇岩打量這間臥房,房間並不大,但佈置的很有男人風範,他一想這肯定是他爸佈置的,總不能指望後媽來佈置。
他東張西望,最後將視線落在書桌上,上頭擺著水晶相框,裡面的相片竟然是他和他爸多年前的合照。那時候他才初一,穿著一身藍色的土氣校服,歪歪斜斜的站著,搭著他爸的肩,笑得天真又張揚。
蘇岩想起那一天,是風和日麗的星期日,他爸帶他出去玩,其實就是在附近的公園散步,偶然碰到那兒有現場照相的,老闆一個勁的吆喝,他爸就笑呵呵拉著他去照了一張。當時還頗是驕傲感歎的說:“岩岩都快比爸爸高了,將來肯定會比爸爸有出息。”
如今想來,那時候他爸是幸福的,拿著工資之餘的幸福,又有自己的抱負和野心,眼見周圍的人因為做生意搞投資一個個比拿工資的過得好了,有大房子,有小轎車。他爸當時所待的水利電力監製單位是國企,福利不錯,想要買車過更奢華的日子卻是不行的。他對自己的社會地位不滿,覺得拿死工資的自己不夠出息。
蘇岩其實挺佩服他爸,有了追求的目標立即就動手了。有眼力也有魄力,蘇岩初二時家裡的條件更好了,他爸經常大聲說話大聲笑,越來越像個當老闆的派頭。那時候他不懂什麼投資,也不知道他爸到底在外面幹什麼,只知道家裡條件好了,他要買什麼也容易了。等到了初三,家裡的爭吵就多了。
見蘇岩盯著相片,蘇先生呵呵笑道:“這還是我當初帶過來的,以後這是你的房間,相片就擱這裡。走吧,喝雞湯去。”
“嗯……”
60
60、60 事發 ...
60 事發
蘇岩在這家裡住的短短時間,倒是瞭解了不少事。原來他的生母已經移民加拿大了。他的爸爸經營的是建材公司,而他的後媽不懂做生意,不過在A市有當官的娘家做靠山,自己也有個一官半職,他爸就是看中了這一點。而他後媽是因為前夫病逝,後來認識了他爸,他爸好歹是美男子,又真有些本事,於是就相中了。不過妹妹唐悠卻不喜歡後爸,覺得他的存在,對不起生父。
但以他爸的口氣來說,公司是他管的,錢是他賺的,沒有他在,這家人也沒這麼好的條件。
後來十五快過完了,蘇岩他爸偷偷對他說:“你好好讀書,將來我老了,公司就是你的。”
元宵那天是情人節,很多情侶都錯過了。十六號,蘇岩返校,前腳剛到,後腳就收到了花店小弟送來的一大捧玫瑰。上面沒有署名,但蘇岩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蘇岩笑著接過花,撥通梁奎的電話:“你這花可來遲了一天哦。”
梁奎在那頭乾笑:“我認罪,昨天本想送去的,但想到你爸在,我還是忍住了。”
“你在忙什麼?來我這一趟吧,我給你買了禮物。”
“哈哈,我馬上就來,比利時風味店已經開張了哦,我今天早晨就在這裡安排。”
“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得了,我去你店裡。”
蘇岩匆匆下樓走到北門外,一眼就看見了門口擺著花籃的比利時風味餐廳,裝修很亮堂潔淨,裡面的桌椅都非常有特色。
蘇岩直奔梁奎而去:“不夠意思,你沒告訴我。”
梁奎呵呵笑:“就是一個小吃店嘛,不想那麼折騰,我們土木工程委員會的送了花籃過來,意思意思就成了。今天讓你嘗嘗比利時風味美食,你等等,我去吩咐。”
第一天開張,地理位置好,加上新鮮感,生意還不錯,很多女生跑進來買比利時薯條。蘇岩嘗了一包,味道的確很不錯。價格也比肯德基裡面的薯條貴很多。但在學校旁邊做生意,只要味道不差,都很能賺。
“材料歸誰進?店裡誰管理?”
梁奎一指櫃檯說:“師兄管理,材料我安排人採購。好些花樣要用海鮮,我哪敢丟給別人,萬一吃出問題就麻煩了。”
蘇岩聞言頓了頓,低頭繼續吃貽貝。空間裡也有很多海鮮河鮮,拿出來品質絕對比外頭買的好,可是蘇岩在A市來了,卻不敢再走那條路。哪怕想幫梁奎也不敢冒險。他那些東西,只能偶爾拿出去送人。
飽餐一頓,蘇岩拿著一疊宣傳單回寢室,宣傳單分給幾個室友,大夥一塊挨個寢室發,一溜發下去,不多時就發完了。電腦系的,人手一份宣傳單,給面子也得去捧捧場。
翌日,舒繼業一個電話將蘇岩招到餐廳,蘇岩風塵僕僕趕過去,一眼看見了曾經的熟人閩建中。只是閔建中不是梁奎,也不是他的愛情,蘇岩再見此人,心中很平靜。
“你好,我是蘇岩。”
閩建中是個GAY,喜歡掩藏事實的GAY。他看見蘇岩,眼眸頓時一亮,蘇岩瞧得無比清楚。
他還記得曾經的閩建中對他說: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動心了。
那一年,蘇岩大二,閩建中快要畢業了,正在著手工作室的事。
蘇岩記得他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酒吧裡。當時他大二,已經沒有大一時的乖巧本分,心裡太空了,太失望了,每天一個人看著朝陽升起,梁奎走了一年多,從沒跟他聯繫,他失望透頂,而且充滿憤怒。他也忍不住抱怨,如果沒有梁奎,他不會變成這樣。他沒有辦法喜歡女孩,也不願意欺騙女孩。他開始墮落,經常光顧酒吧,喝酒買醉,跳舞宣洩。鋼管舞就是那一年學會的,可惜墮落只會讓人更加寂寞難耐。他也許從心裡渴望一段新的戀情,有個人在身邊陪著。
然後某一天他在舞池裡,一低頭便看見了閩建中,當時他覺得這人挺帥挺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後來閔建中遞給他一杯啤酒,湊過來說:“你是我們系的師弟蘇岩吧?”
蘇岩愣了,不是因為被道破了身份。而是聲音,閩建中的聲音,跟梁奎特像,起碼有九分像。如果他學會A市的口音,就有十分像了。
“喝醉了?”閩建中關心他。
而蘇岩只是呆呆的垂著頭,聽閩建中不厭其煩的話語。
“心情不好?”
“要不要去我的宿舍坐坐?”
閩建中是GAY,蘇岩當時就明白了,如果他不是GAY,他不會跑來搭訕一個男人。等去了閔建中的租屋,蘇岩那點猜測就更清晰了。只是他雖然寂寞,可不喜歡濫交。
閩建中也沒有強迫人,很有耐心的追求他。後來他們就成了一對,交往時間並不長。確定戀情後閩建中就每天向下半身看,蘇岩卻早就覺得疲憊了,閩建中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閩建中跟梁奎完全不同……他不喜歡閩建中。但他沒有想過分手,他想有一天喜歡閩建中,忘掉梁奎。
可惜他們還沒有走到那一步,蘇岩就發現走不下去了,閔建中跟梁奎太不一樣了,梁奎讓他傷心,閩建中讓他噁心。當他無意間發現閩建中還有個女朋友時,二話不說摔門走人。
閩建中追著他說:“你聽我解釋,我不喜歡她,不喜歡女人,我對你才是認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跟她只是玩玩,我需要一個女友做掩護。蘇岩,你別生氣,你也可以交個女友,我絕對不會計較。咱們都是男人,遲早有一天會結婚生子的,哪怕我再怎麼喜歡你,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對你好,你也這麼想的是不是?圈裡人其實都這麼想,這樣最實際,對大家都好,社會如此我們也沒辦法。”
“我從來沒這樣想過。”蘇岩回答他。
閩建中愣愣說:“你難道想和男人一輩子?”
“那又如何?”
“你真傻。”
或許是蘇岩當時的語言太認真,閔建中哪怕再不舍,也不敢去招惹蘇岩,他怕真的給纏上了,以後連結婚都沒辦法。蘇岩那樣認真的GAY,不是他所需要的,他承擔不起。
好聚沒法好散,閩建中說的話雖然讓人心寒,但的確是那麼回事。蘇岩後來越發瞭解那個圈子就越發的對戀愛沒興趣,大三後他全心撲在學業上,再也沒和任何男人扯上過關係。
“蘇總年輕有為,我看過你做的遊戲,技術真嫺熟,不愧是A大的電腦系高材生,當年高考我就差幾分能上A大,可惜了幾分之差只上了D大。”閔建中那點心思很明確,明明舒繼業更有權,他卻熱情的跟蘇岩搭話。
舒繼業若有所思,微笑道:“蘇岩的確很有才,你看到的遊戲都是他高中做的,呵呵,那時候還沒上A大了。”
閩建中大驚:“真的?蘇總的才華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蘇岩笑笑,忽然說:“D大食堂的豬蹄我很喜歡。”
閩建中訝異:“蘇總吃過?”
“嗯,偶然吃過。”
“哈哈,下次再去嘗嘗吧。”
“你別喊我蘇總了,叫蘇岩就行。”
“那我不客氣了,你喊我建中吧。”閩建中紅光滿面道。
蘇岩笑笑沒搭話,舉舉杯喝了口酒。
等午餐散了,舒繼業笑著對蘇岩說:“這人是不是喜歡你?”
蘇岩搖頭:“才見一面而已談得上什麼喜歡不喜歡,頂多覺得我長得帥,合他胃口。”
舒繼業眯起眼:“你倒是說得直接,那梁奎如何呢?”
“他有什麼如何不如何,他是我男友。”
“……蘇岩,梁奎很不錯,對你的好連我都看得明白。他做你男友我無話可說。不過我很為你擔心,梁奎的家庭太大了,那樣的家世好面子,保守固執,恐怕無法接納你,如果有一天曝光了,你要怎麼做?”
蘇岩回頭說:“決定權在他手裡,因為那是他的父母。”
“那你呢?你爸如果知道了怎麼辦?”
“我爸?”蘇岩失笑:“他的建議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我更沒必要為了他拋棄我的追求。”
舒繼業攤手歎氣:“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是世界上最麻煩的人際關係,我終生拒絕去研究。”
“得了,又開始宣揚你的單生貴族論。有本事單身貴族,你就別養一堆寵物。你家那些烏龜狗狗貓貓兔子鸚鵡鱷魚蛇的存在證明了你很怕寂寞,你不適合單身,最起碼你應該在合適的邂逅找到一個人幫你照顧那些寵物。不要每天都跟保潔工一樣忙得直不起腰。”
舒繼業無言以對,瞪了蘇岩一眼,上車發動引擎,眨個眼就跑了。
蘇岩左看看右看看,他被老闆落下了……
打車回到公寓,不一會梁奎也來了,一身的臭汗和熱氣。
“幹嘛了你這是?”蘇岩挑眉問他。
梁奎嬉笑:“我在你公寓附近那家健身中心辦了會員卡,剛從那過來。好熱,我去洗個澡。”
梁奎很快裸著上身出來,臭美的晃著手說:“看看我的肌肉是不是更完美了?這個寒假我差不多每天鍛煉兩小時,感覺身體結實多了。”說著又摸了一把六塊腹肌,得意洋洋走向蘇岩。
蘇岩撇嘴:“看膩了,沒啥看頭。”
“嘴硬。”梁奎撲過去抱住蘇岩,尚且濕潤的身體磨蹭蘇岩的臉頰,蘇岩拍拍他,“你晚上回去不?”
“不回去。”
“哦,那明天吧,別人送我幾條一斤多重的鱖魚,我又不會弄,送你家吃。”
“不如你和我一塊去,我爸最喜歡吃鱖魚了。見了肯定高興。”
“那是,我這鱖魚獨一無二的好。”
門鈴響起,蘇岩沖梁奎揮揮手。梁奎回房去穿衣服,蘇岩從貓眼看見門外的人一愣,竟然是他爸和後媽。
等梁奎穿戴整齊走出來,蘇岩才打開大門。
“你們怎麼來了?”蘇岩笑問。
梁奎打個招呼,扭身去倒茶。
蘇先生盯著屋裡的梁奎,眼睛恨不得瞪穿了。蘇岩覺得不對勁,再看後媽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頓時心中有了準備。
“到底什麼事?進來坐著說。”
蘇先生繃著臉踏進去,後媽跟進,卻不肯坐,抬眼打量蘇岩的公寓,目光後又放在茶几上的兩串車鑰匙上,眼神一狠。
蘇先生僵硬的對梁奎笑:“我們找岩岩有點家事要談,你能不能先回去?”
“梁奎,你先回去,明天去學校再找你。”蘇岩道。
梁奎一愣,點點頭應了,拿起茶几上他的車鑰匙,拍拍蘇岩的肩膀,轉身走出門。
梁奎一離開,蘇先生就憋不住了,站起身暴跳如雷的將一疊相片甩在蘇岩臉上:“孽子!看看你幹的什麼醜事!把我的老臉丟盡了!”
相片劃在蘇岩臉上生疼,蘇岩呆了呆,垂著頭看那些相片。很多很多,足有兩百張,全是他和梁奎的二人親密照片。兩人在無人的校園偷偷牽手,耶誕節在法國餐廳的浪漫晚餐,兩人在夏夜海灘上的親吻,還有最近的一次,他和梁奎在車上那次。那張拍的很巧妙,拍不出裡面的人,只拍了二人上車的時間,隨後又拍了兩人驅動車輛的時間,差距足有一個多小時,還加了一張車子在微微震動的相片。再之後就是他們回了公寓,兩人走下車,梁奎是微微扶著蘇岩的,怎麼看怎麼曖昧。
“你們請人調查我?”蘇岩逼視他爸和後媽。
“混帳!”蘇先生氣得大吼。
後媽不屑冷哼:“誰閑著沒事調查你吖,哎喲,還真有人閑著沒事調查你,不過我們可不知道是誰,相片是人家送上門來,被我拿到了,你說現在的年輕人怎麼玩都行,咋跟男人處對象,這不是變態嗎?幸好人家沒把相片曝光出去,不然你爸都沒法混了,這臉丟得可大了。家醜還是得遮一遮。”
“分手!趕快給我分手,你不能跟那個梁奎在一起,兩個男人怎麼能在一起。你不要臉我還要臉,你在外面怎麼丟人都行,但這裡是A市,你,我,我們一家都在這裡討生活,這事要是傳出去,你還要怎麼過?梁奎是誰啊,他爸是誰你知道不?那是梁司令!他媽是誰你知道不?那是航宇國際的卓家女兒,人家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你和我。趁著梁家人不知道,你趕緊跟他分了,別惹禍上身找罪受。你也別在這裡讀書了,爸儘快想辦法把你弄到國外去,就去加拿大好了,你媽在那裡,你過去也有靠山。”
蘇岩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死盯著照片動也不動。
“你到底分不分手?趕緊說個話啊!”蘇先生咆哮怒斥。
“不分,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你你!你討打!”蘇先生一耳光揮過去,甩得蘇岩的臉蛋直發麻,頃刻就紅了。
後媽皺眉道:“蘇岩你別執拗,這事都是為你好,你這樣不會有好下場。梁興國要是知道了這事,說不定一槍崩了你。那人鐵血性子,指不定真幹得出來。就算不怎麼你,別人也會說些難聽的話,到時候傳出一個富二代包養A大高材生這樣的新聞就不好聽了是不是?你興許遭殃連大學都讀不完。東窗事發後,倒楣的一定是你,誰讓你爸不是梁司令。”
蘇岩捂著臉笑:“謝謝阿姨提醒。”
“你想得開就好,趁早去國外避一避,書還可以繼續讀。”
“國外就算了,我不怕梁興國,那一天遲早要來,我沒什麼好怕的。”
後媽驚訝,蘇先生氣得跳腳:“你還執迷不悟!你就這麼離不開男人?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兒子,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是問題。”蘇岩回應他。
“你!你還跟我倔,我打不死你!”蘇先生抓起茶几上的東西就往蘇岩身上砸,煙灰缸,紙筒,果盤,車鑰匙,玻璃杯。
玻璃碎了一地,嘩啦啦的響。蘇岩的額頭流出鮮血,襯衣上沾滿了骯髒煙灰。可他躲也不躲,兩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爸。
蘇先生被他看得心裡發毛,越發不痛快,頓時操起小凳子就摔過去。正好砸在蘇岩的右眼上,蘇岩瞬間就疼得眼淚和血水一塊流下來了。
61、61 爸 ...
61 爸
蘇岩血水混流的模樣太駭人,蘇先生和後媽都心裡一緊,教訓歸教訓,要是給打成殘廢那就不應該了。
蘇先生心中閃過一絲懊惱,張口欲言去醫院看看的話,但蘇岩那沉默的樣子,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莫名的心髒亂跳,神經緊繃,他忽然覺得這兒子無比陌生,明明是他的血脈,怎麼就這個脾氣了?他是當爹的,他辛苦養大他,他教訓兒子幾下算什麼,用得著如此仇恨的目光對視他?
蘇先生醍醐灌頂,沒錯,讓他莫名緊張通體發寒的原因,就是蘇岩的眼神,仇恨,怨怒,毫不掩飾的情緒如海潮般湧向他,滔滔的衝擊著他的身心,又冷又痛苦。
這不是一個兒子看父親的眼神,這眼神太赤果,太鋒利,逼視得人全身發顫。蘇先生哆嗦了一下,不自覺放緩了氣勢後退一步,喘著粗氣慌忙的去撿取紙筒,抽出裡面的紙巾,他想遞給蘇岩,幫他擦擦右眼的血淚,可是他伸出去的手僵住了,直對著他的那只狼狽的右眼,讓他無法動彈。
蘇岩的模樣是帥氣的,五官端正無可挑剔,又處在最好的年華,青春飛揚迷人眼。蘇先生有時候想起他,頗是自豪驕傲,比他那便宜女兒出色多了。到底是自己的種,怎麼可能差勁。
但此時的蘇岩,頂著那張帥氣的臉,右眼血淚橫流,左眼如刀鋒般冷冽平靜,眼眸中倒影的,全是他這個父親的慌亂。
他為什麼要慌,他教訓一下兒子算什麼!他不明白蘇岩為什麼不聽話,他現在辛辛苦苦經營公司,以後等他老了死了,那些東西還不是蘇岩的,因為他是他兒子,他不會把自己的東西交給外人,妻子也好便宜女兒也好,想都別想他的東西。他都說好要把財產交給蘇岩了,這小子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要跟他作對?叛逆嗎?一時衝動?這些都是可以原諒的,但是……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逆子!”蘇先生忍無可忍嘶聲吼出來,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嗓音變得沙啞無比,音調在發顫。他覺得難以置信,他在害怕自己兒子的眼神?為什麼會害怕?
後媽心裡也發緊,看不明白這對父子怎麼回事。她本來的確幸災樂禍跑來看熱鬧,但蘇岩是同性戀這件事她一點不反對,最好蘇岩更糟糕一些,糟糕到丈夫跟兒子老死不相往來!只有那樣,丈夫才會全心全意對他們母女,公司的財產以後只能交給女兒。
可是蘇岩一直以來很優秀,禮貌懂事,她都不好挑刺。挑得過分了會傷害夫妻感情。
但現在她覺得奇怪,蘇岩這孩子,怎麼就用仇人的眼神看著自己父親?怪他沒好好關心他?怪他再婚了?不應該啊,就算有那些因素也不會積成仇恨。好歹他爸從沒在金錢上苛刻蘇岩。
後媽拉扯丈夫一下,安撫道:“你別氣壞了身體,你老糊塗了吧,怎麼跟自己孩子執拗?”她覺得她如果不安撫一下丈夫,丈夫那模樣看起來要崩潰了,跟瘋子似的。
蘇先生猛然甩開妻子的手,伸著手指顫抖的直指蘇岩,暴跳如雷道:“你要幹什麼!你到底要幹什麼!你要殺了我是不是?老子我養你這麼多年,你就這樣看著我?我他媽是殺你媽了還是殺了你?不准看!”啪一下,一巴掌狠狠打在蘇岩臉上,手心頓時沾滿了血水。但他覺得痛快,一巴掌揮過去,蘇岩就沒法瞪著他了。再那樣看下去,他會控制不住,恨不得蒙住那只眼睛,剜掉那只眼睛。
摔在地上的後媽氣急敗壞爬起來,紅著眼睛怒駡:“你個老鬼別遷怒我!看看你窩囊樣,你到底是來教訓兒子的,還是被你兒子嚇唬的?一個兔崽子就把你嚇成這樣?真是白當爹了。”
蘇先生仿若未聞,他用髮蠟梳得光整的頭髮早已淩亂,得體的西裝歪歪斜斜掛著,胸口急速起伏,氣喘吁吁得幾乎休克。他好久沒感覺這麼疲累了,身體像被車子碾過,發顫發軟直打飄飄。他有一刹那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對面的人也不是他兒子。他身處血腥黑暗的戰場,他是一個年邁的老兵,而對面站著一個如同厲鬼似的惡魔,惡魔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盯著他,隨時可能收割他的老命。他害怕,他失去冷靜,唯有先下手為強才有一絲勝利的希望。
“別盯著我!”
“別看我!”
蘇先生周而復始的重複這句話。
“老蘇……”後媽忍著詭異的氣氛扶住一點點崩潰的蘇先生,這麼一會功夫,蘇先生幾乎癱軟成爛泥,像衰老了十歲。
後媽抬頭小心翼翼瞄了眼蘇岩,仰面看到的是投下陰影的黑髮,半張臉被染得血紅,沾了血的嘴巴詭異的揚起,在笑,蘇岩在笑,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血水嘩啦啦湧進他的嘴,瞬間將白牙染得通紅,血滴滴答滴答流淌而下。
“啊——”後媽嚇得驚叫一聲,連退三步靠著沙發大口喘氣。
疲軟的蘇先生慢吞吞抬起頭,看見蘇岩恐怖的臉孔渾身一哆嗦。他沒法動作,只能眼睜睜看著蘇岩逼近他,一步步逼近。那張血臉湊到他面前,他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呼吸幾乎快停止了。
“爸,為什麼不給我收屍?”
如深夜的低語,似鬼魅的怨訴,那聲音輕輕的,卻縈繞在腦海,到死都無法忘記。
蘇先生嗎……我們是員警,您的兒子蘇岩……死於……請儘快……認領遺體……
“為什麼不給我收屍?”
蘇先生控制不住的激烈顫抖,冷汗涔涔的流,如夢非夢的話語,是他非他的人。
“我叫你爸,你養我,也疼過我。你罵我,教訓我,打我,那都是你的資格,你有那個權力。”
“我不會怪你,你老了要是沒人養,我會養你,會給你送終。”
“我叫你爸,不是為了得到你的遺產。”
“父子天性,你總不該太絕情。”
“可是,你為什麼不給我收屍?”
後媽顫顫巍巍爬起來,硬著頭皮跑過去拉開蘇岩:“你你你中邪了吧!”
“哎呦,老蘇都暈了。”後媽驚叫,忙扶起丈夫,掏出手機慌慌張張呼叫救護車。她迫切的想離開這裡,多待一秒她怕會和自己丈夫一樣,被這孩子的風言風語弄得神經錯亂。
不多時,救護車叫囂著到來,醫院人員麻利的抬走蘇先生,客廳地板上有不少血跡,卻不知道是誰受傷了。
原本站在那裡的主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後媽也沒心思多管,陪著丈夫直奔醫院。
梁奎沒有走遠,他在健身中心的二樓窗戶邊打發時間,慢悠悠的翻閱雜誌,玻璃窗外直對著蘇岩的公寓大樓。蘇岩從大樓進出他都可以看見。他等著蘇先生夫妻二人離開,然後再上去找蘇岩。
當救護車過來時,他微微不安。
接著,他看見蘇岩的後媽跟醫護人員抬著一人上車,遠遠看穿著,那人應該是蘇岩的父親。
梁奎再也呆不下去,飛快沖向蘇岩的公寓。
他和救護車擦身而過,氣喘吁吁跑到蘇岩的門口,他的房門居然開著,客廳一片淩亂,還有一灘血跡。梁奎大駭,滿屋子尋找蘇岩:“蘇岩你在哪?”他不停撥打蘇岩的電話,可蘇岩的手機就在客廳放著。
梁奎連櫃子都打開瞧過了,怎麼都找不到蘇岩。
梁奎不敢耽擱,鎖了門立即跟去醫院找人。
蘇岩蹲在水池邊,將揉碎的草藥往眼睛上抹,梁奎來了又走了,他只當沒看見。
“岩岩放心,皮外傷而已,沒傷著眼球,擦擦藥很快就會好。”
蘇岩沒吭聲,繼續擦藥。
“桀桀,看到今天的你又讓我想起你剛死的那會。也是這個樣子,跟厲鬼一樣嚇死人,我醞釀了好多勇氣才敢去找你搭話。”
“……”蘇岩攪亂池水,脫衣泡了進去。池水邊的野花地上,整整齊齊放著他爸丟下的相片。
“桀桀桀桀,我記得那時候,你呆在停屍房不肯走,執拗得很,非要看看誰給你收屍了才甘休。”可惜,沒有看到。
蘇岩沉浸水中,靈泉的水功效奇好,越好越是刺激,受傷的右眼像丟進水中的油,刺啦啦的反應強烈。可是越疼,蘇岩覺得越是安心。疼,證明還活著。會流血,證明還活著。他怕身體麻木的沒有反應,他怕再也流不出血,就像那時候,一天天呆在停屍房,望著身體一日日的難看。
什麼叫度日如年,就是數著分分秒秒,望著期盼一點點落空。
他那時候想,他哪怕活著的時候再怎麼討厭,再怎麼丟人,如今都死了,已經死了,為什麼他爸媽不來看一看呢?就算捨不得錢買塊墳地,跑來假惺惺的哭一場,他也甘休了。他等了好久,不知道數了多少天,後來他怕了,不敢等了,不敢看了。
他重生了。
天知道重活15歲的那天,他望著多年未見的父母,有那麼一刹那,差點撲過去質問:為什麼不給我收屍?
那淤積在心多年的瘋狂呐喊。
他忍了這麼久,今天依舊沒忍住。
他問出來了,親口對他爸問出來了。
身體泡在溫潤的泉水中,刺痛慢慢減緩,他沖出水面,舒服的吐口氣。
上岸穿衣,拿著厚厚的相片,蘇岩一臉深思。
“阿姨,蘇岩真的沒有跟過來?”梁奎黑著臉再次重複了問題。
守在病床邊的後媽深深皺眉,疲憊搖頭:“梁大少爺,我說過很多遍,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裡,病房就這麼點地方,他那麼大個人,我總不能瞞著你。你去學校找,去他的公寓找,問我沒用。他……就是他把他爸折騰進醫院,他要有孝心來探病,怎麼會嚇唬他爸?”
梁奎厭惡的瞥嘴:“我是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可是蘇岩我瞭解,他沒事嚇唬叔叔幹什麼?”
“他就是嚇唬人了!簡直有病……”
梁奎冷聲:“阿姨您一個長輩,說話厚道點。”
病房門被推開,唐悠拿著飯盒進來,見了梁奎不屑的哼一聲,將飯盒遞給她媽:“媽,你趕緊吃飯。”
後媽見女兒來了鬆口氣:“你爸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哎。”
唐悠不以為然道:“不就是被他兒子氣暈了嘛,要不了多久就沒事了。他兒子也真是,白長那麼大塊頭,居然跟女人一樣被大少爺包養,太噁心了。我聽同學說男人跟男人都是插後面便便的地方,媽,你聽了是不是吃不下飯?”
後媽狠狠凝眉:“悠悠你閉嘴!”
話語一落,梁奎一巴掌狠狠甩在女孩白皙的笑臉上。那譏諷的笑臉頓時扭曲浮腫,奇醜無比。
“嘴巴給我放乾淨點,不然老子找人奸了你!”
梁奎狠厲的瞪著唐悠,女孩被打得要哭不敢哭,憋屈的瞪著梁奎和她媽。後媽臉色鐵青,手指攥得發白,醞釀好一會,才擠出笑容對梁奎說:“悠悠不懂事,口不擇言,我替她道歉。你別跟她計較,她不敢怎麼樣的,我會管好她。你千萬別跟她計較啊。”
梁奎只覺得痛心,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想過很多次被父母發現後的場面。但他沒想到蘇岩會比他更早遇到這件事。蘇岩被打了,受委屈了,他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在身邊,為什麼那麼聽話的離開了,他如果不走,起碼可以幫蘇岩承擔他爸的怒火。他爸要打人出氣,就讓他打,他可以替蘇岩全部承受。可現在,蘇岩不見了,到處找都找不到,醫院,學校,公司,甚至蘇岩的老家,所有能找的地方他都問了。
“相片呢?”梁奎換了問題。
後媽一愣,想了想,說:“相片在蘇岩的公寓,當時被他爸全部丟在地上,我們走得急,沒收拾。”
梁奎心想相片大概被蘇岩收了。
梁奎不再多言,直接回了家。
他爸梁興國還沒下班,梁奎找來保姆問:“這幾天家裡有沒有收到陌生郵件?比如相片。”
保姆搖頭:“沒有啊。”
梁奎納悶,為什麼送相片的只給蘇岩家送去,卻不給他家?是怕得罪梁家?可那個送相片的人,又是為什麼去膈應蘇家?看起來似乎跟蘇岩過不去。
但蘇岩在這裡沒有的罪過誰,反倒是土生土長的他得罪過不少人,比如說被趕出部隊的發小黃盛安。可如果是黃盛安,他會將相片丟給他爸梁興國面前,而不是去膈應蘇岩。
而且他隱隱聽說黃盛安離開部隊後去了南方討生活,年前就不在A市了。
梁奎靜靜等到梁興國下班回來。
“爸,我有事問你。”
梁興國好奇:“什麼事這麼急?”
梁奎蹙眉,看來他爸真的沒有收到相片,最起碼暫時沒有。
“爸……如果我做了讓你覺得丟臉的事,你會怎麼對我?”
梁興國面色一沉,沉默的褪下手套,挺拔的身形直接擦過梁奎,一言不發去了書房。
“……”等不到答案的梁奎聳拉下肩膀,隨即很快振作起來,穿上外套再次出門,不管蘇岩在哪裡,總要不停的找他才行,找到為止。
62
62、62 孽子 ...
62 孽子
梁奎靠著車,仰望著醫院大門,腳下一地的煙蒂。他看看腕表,等了半個小時了,那一家人也該出來了。
醫院大門多出幾個人,果真是蘇先生一家。梁奎連假惺惺的笑容都擠不出來,直奔過去道:“叔叔,身體好些了?”
蘇先生嘴角抽了抽,聳拉著肩膀緩緩往前走,沒有回應梁奎。後媽歎口氣,幫丈夫拎著行李丟上車,回頭對臉色不好的梁奎說:“老蘇自從醒了後就不大樂意說話,我們也沒騙你,你別纏著他問蘇岩的下落,他真的不知道。”
梁奎不大相信,卻又不得不信。蘇岩跟他爸鬧僵了,不管老頭子死活也不奇怪。可他病急亂投醫,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每天各個地方守株待兔,壓根沒一點消息,他在找蘇岩,學校也在催蘇岩,舒繼業也在找蘇岩。
已經十天了,硬是沒有一點蘇岩的消息。
梁奎望著蘇先生一家的車逐漸遠去,狠狠踩滅了煙頭。轉身驅車去下一個地方。
奔波了一天在夜裡九點左右回到家,蹊蹺的是他媽呆呆坐在沙發上,見他回來了,梁媽媽僵硬起身,欲言又止的望著兒子。
“媽,有話要說?”梁奎直問。
梁媽媽點頭,奇怪的打量他:“你最近在忙什麼?怎麼這麼憔悴。”
“沒事。媽要說什麼?”
梁媽媽輕咳,扭捏道:“你爸……今天加班,沒回家。”
“……”梁奎瞪大眼,他媽這是什麼意思?爸爸不回家……是懷疑他爸有外遇?梁奎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他爸那人,應該不可能有外遇吧?梁奎想像不出來他爸抱著年輕小蜜你儂我儂的猥瑣模樣。
“媽,你別胡思亂想,多半是誤會。”梁奎憋半天,憋出這麼句話。
梁媽媽速速搖頭,悄聲道:“是我親眼看見的,哪能有錯。”
梁奎心裡一沉,老爸真外遇了?不對啊,他媽若親眼瞧見了,哪還如此鎮定。
“媽,你到底說的什麼事?紅姨,還有宵夜嗎?給我弄點吃的,餓得胃疼。”梁奎疲憊窩進沙發裡。
梁媽媽拽起兒子,神經兮兮說:“你爸他……他看那個電影……”
“A片?”梁奎直截了當。
梁媽媽一巴掌敲過去:“亂說什麼了你,你爸他昨天在書房看《斷背山》!就是最近特紅的那部同性戀電影!你說你爸他這是怎麼了?他以前連普通情情愛愛的電影都不看,怎麼突然看《斷背山》,而且還不止,我今天在他書房發現不少和同性戀有關的書籍,全是嶄新的,足有幾十本。”
梁媽媽呼吸急促,顯然心中很亂。
“偏偏這事兒把我杵住了,我怎麼都沒法開口質問他個一二三出來,你說說你爸啊,都奔五的老男人了,這年紀的難道突然好上另一口?這麼多年來他嚴於律己,從沒讓我操心過,如今……”
梁媽媽心煩意亂歎口氣:“你說你爸莫非一直瞞著我……拿我做掩飾?越越那樣喜好的人我也見過不少,好些都是瞞著家裡和老婆,偷偷摸摸在外面來,騙老婆又騙情人。但是,讓我怎麼相信你爸也是那種窩囊廢?”
聽了老媽連珠帶炮的一番話,梁奎啞口無言。若是他爸外遇什麼的,他還能放個屁出來。但他媽說的這些,已經讓他凍成冰棒。他腦中忽然湧出很多很多想法,一瞬間衝擊的他有點頭暈。
“兒子,你說我該怎麼問你爸?”
梁奎站起身,吐口氣說:“我去爸的書房看看。”
“對的對的,你去看看,媽真沒騙你。”梁媽媽跟著兒子沖去丈夫的書房,整潔的書房有一面牆的書,梁媽媽指著其中一格說:“看這些《同性戀在中國》《同性戀亞文化》《他們的世界》《孽子》等等,你看看這些!你爸是不是老糊塗了?”
梁奎的手些微顫抖的抽出白先勇的《孽子》,這兩個字太顯眼,包含太多情緒,仿佛看到一個父親,指著同性戀兒子怒駡:孽子!孽子!
梁奎承認自己是同性戀,但他並未接觸過這方面的書籍,當初他一著急直接去問了心理醫生。卻沒想到……有一天他那個嚴肅的老爸,會為他在書櫃裡擺上如此多的邊緣讀物。他顫抖著觸碰這些書籍,這麼清晰的感覺到這些書是因為他而存在。這些不是他爸想看的書,不是他爸想瞭解的感情。
這一櫃子書,全是他爸的……無可奈何。
他仿佛看到他爸獨自坐在安靜的書房,默默地抽煙,躊躇而又堅決的翻開書籍,一頁一頁,一夜一夜……
他那顆堅硬鐵血的心臟,是不是也為所瞭解的世界顫抖過,心慟過,憤怒過,最後所有情緒,都變成了靜夜裡孤寂漫長的一聲歎息。
孽子!
真的是孽子嗎?
他是孽子嗎?
他的父親在心裡罵他孽子嗎?
《孽子》——白先勇
寫給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裡,獨自彷徨在街頭,無所依歸的孩子們。
梁奎瞳孔大張,呼吸幾乎快停止。
三個月零十天以前,一個異常晴朗的下午,父親將我逐出了家門……
啪。
《孽子》從手中滑落,和它一起落下的,還有梁奎無聲的眼淚。
“兒子……”
梁媽媽的呼喊帶著顫音和小心翼翼的疑問。
她想問些什麼呢?
兒子,你為什麼這樣反應?
你又為什麼哭泣?
她沒問,她不敢問。
別人說她是女強人,她一點不強。
用鈔票堆砌而起的強,不是強。
她回家了,只做一個女人,普通女人,一個軍人的妻子,一個孩子的母親。
她也會脆弱會惶恐。
“媽……”梁奎嘶聲喊她。
梁媽媽渾身一顫。
“媽,我是……”
“住嘴!”
梁媽媽厲聲打斷兒子的話,摔門離開了書房。
安靜的書房只剩下梁奎獨自一人。
他怔怔望著地上的那本《孽子》許久,終於伸手將它重新撿了起來。
這天晚上,梁奎睡得很不安穩。他做了整夜整夜的夢,周而復始一遍又一遍重演的夢境。
夢中的他親吻蘇岩的額頭,揚起手,為蘇岩戴上跟隨他十八年的玉觀音。
“我把我餘生的福氣,全部留給你……”
他靠著蘇岩的肩膀,訴說著離別的殘酷話語,心中被塞得滿滿的,卻是千千萬萬個不舍。
那些順著嘴唇溜出的告別,掏空了他心中所有的情意。
堵塞在胸口的痛楚讓人無法呼吸。
他連抬頭看蘇岩最後一面的勇氣,都消失殆盡。
最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怎麼會,那樣狠心?他在半夢半醒之間,一遍又一遍的質問自己。
“醫生,我兒子有沒有問題?”
“梁夫人放心,令公子高燒已經退下了,要不了多久就該醒。你準備一些清淡的粥食,留院觀察一天,直接出院也沒關係。按道理燒退了也就差不多沒事了。”
“謝謝醫生。”
梁奎張開眼,只覺得雙眼像被爐子烤過,熱乎乎的粘稠沉重,腦袋更是暈乎乎,身體發軟,像一團厚重的棉花。
“……媽?”
“你醒了!總算醒了,臭小子大半夜高燒四十二度,腦袋都燒糊塗了,要不是媽半夜去看你,現在都不知道……”梁媽媽摸著眼淚哽咽說,高燒四十二度以上,一個不留神說不定就去了。兒子這麼大了,早就有獨立的空間,夜裡睡覺房門還要上鎖。昨天她滿腹心思睡不著,半夜三點鐘爬起來傻坐著發呆,後來左思右想憋得實在難受,乾脆起床了。後來站在兒子房門前發呆,猶豫再三擰了兒子的門鎖,結果沒上鎖,很簡單得擰開了。她想也許這是天意,她那時候強烈的想見見兒子,有一肚子的話要跟他說,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踏進去,看到的卻是兒子被燒得極度不正常的臉。伸手一摸,燙的她心驚肉跳,穿著睡衣就和保姆把兒子送來醫院。
梁奎撫著額頭嘟囔:“我怎麼會發燒……”
“你沒顧好自己……媽剛才知道,蘇岩失蹤十多天了是不是?”梁媽媽紅著眼眶低聲問他,沒有任何苛責。
梁奎心中一緊,一想到蘇岩還沒影子,而他居然這時候病了,頓時又急又難受。他身體一向好得很,早不病晚不病,竟然這時候病。
“……找不到他……”梁奎虛弱低語。
“他故意躲著我……”
“要不然為什麼不讓我找到?”
“蘇岩他……”梁奎說不出聲了,眼眸空洞的盯著輸液管,晶瑩剔透的液體滴答滴答,像讀秒的聲音。
梁媽媽心裡有股塵埃落定後的平靜,但又很快生出更多的疑惑和擔心。她就知道,梁奎喜歡的男孩子肯定是蘇岩,以前只以為他們倆關係好,如今想來,卻也能尋出蛛絲馬跡。她的兒子她瞭解,她兒子有很多發小兄弟哥們朋友,但是,她兒子對那些人不會毫無保留,有時候跟父母談起,也會說說哥們的不是。誰誰很奸猾,誰誰愛吹牛,但是梁奎在他們面前提起蘇岩,全部都是讚揚,沒有一次壞話。蘇岩這也好那也好,她以前以為那是蘇岩救了他命的緣故。
蘇岩,她很喜歡的一個孩子。不驕不躁,禮貌懂事,進退有度,比他兒子穩重多了。
現在她應該討厭他才對,但想著和蘇岩接觸以來的點點滴滴,她又討厭不起來。
說白了,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比他兒子艱難多了,爹不親娘不愛的,在他們家做客,過度的禮貌,證明了他的小心翼翼。她可以去罵他教訓他,逼迫他離自己兒子遠遠的,罵了之後,教訓之後,蘇岩又能怎麼的?他敢在A市待下去嗎?他想好好過日子,就得遠遠的滾出A市。蘇岩算什麼,什麼也不是。被罵了被欺負了又如何,他沒有爹給他撐腰,沒有護犢的媽幫他挺住場子。
蘇岩沒有他兒子的好福氣。
病房門被推開,一身軍裝風塵僕僕的梁興國走進來。
“怎麼燒得這麼厲害?退燒了嗎?”梁興國摘下帽子,冷靜的聲音中,依舊掩藏不了擔心。
梁奎張大雙眼,定定望著梁興國。
“退了些,現在燒到三十八度,還要打針吃藥,醫生說退燒就沒事了。”梁媽媽連忙解釋。
梁興國鬆口氣,皺眉說:“你上次發燒住院還是三歲的時候,後來一直好好的,昨天是不是著涼了?春天最容易感冒,以後當心點。”
梁奎說不出話來,只能側過頭,背過身,像逃避彆扭的孩子一樣,拒絕觀看。
“……”梁興國愣了愣,一時無話。
梁媽媽幾次張口欲言,很多事想問丈夫,但瞅著兒子還沒好,想想還是別在病房問比較好。免得父子倆吵起來,火氣又得湧上來。
醫生適時進來,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醫生獻媚的跟梁興國說話,梁興國對妻子揮揮手往外走,邊問醫生:“有沒有燒出肺炎什麼的?四十二度可不是小事情,我瞧他還是精神不濟的樣子,真看不慣。”
醫生忙不迭地解釋:“梁司令儘管放心,令郎絕對沒有燒出肺炎,現在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多少有點提不起勁,明天吧,不出意外明天就該差不多恢復了。”
聽著丈夫的聲音逐漸遠去,梁媽媽趴在床上,抓著梁奎的手哽咽說:“你爸他就你一個兒子,肯定會想不通你的感情。你……自己做決定,不管你怎麼選擇,媽都不逼你,媽不想看到你或者蘇岩,變成越越那樣……媽也不想變成你小姨那樣。”
梁奎攥緊了梁媽媽的手,腦袋埋著低低的。
“你爸他……他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他比媽稱職,早就發現你的情況吧,不然他也不會去研究那些書,他比媽還關心你……他沒有直接為難你,而是選擇側面瞭解,證明他的心是軟的。”梁媽媽吸吸鼻子,緩口氣繼續說:“他有多喜歡你,就有多擔心你。你爸他不是你姨夫,他不會放棄你,不會給你生個弟弟,他有他的做事原則,但是,你要讓他完全諒解你,也不大可能。”
梁媽媽苦笑歎氣,拍拍梁奎的手臂,“你還是別去觸他逆鱗吧,他既然不說,你也別開口。他現在死想不開,但自己在那使勁醞釀,總有一天,他也許會主動跟你說。”
梁媽媽的意思,父子倆一起裝傻。暫時無法解開的死結,只能任由它放著,不能輕易去碰觸。越是去糾結,越是亂了情緒,越是無解。
梁奎康復後又開始尋找蘇岩的蹤跡,他跟梁媽媽商量後終於報了警,之前他不敢報警,是怕員警介於後,蘇岩跟他爸為什麼吵架的原因就瞞不住了,那時候說不定鬧得滿城風雨。一旦傳開,白的被說成黑的,像唐悠那麼想的肯定不止一個,富二代包養高材生什麼的謠言,他死也不願意蘇岩聽到,那是莫大的侮辱。但梁媽媽插手就不同了,她說,她的乾兒子失蹤了。
梁奎跟著員警去蘇家,提前叮囑過蘇先生一家,必須,努力的,使勁的,給我瞞著吵架的真實原因!
蘇先生他是放心的,蘇先生除非是傻子,才會告訴外人他兒子是同性戀。
但後媽和便宜妹妹卻不一定了。
梁奎跟過去,就是為了盯緊她們。
“我讓他出國深造,他不肯,我氣不過就打了他,後來吵起來了。”蘇先生面無表情的對員警說。
“是啊是啊,那孩子倔,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後媽附和。
員警來詢問線索也就是做做樣子,很快就離開了蘇家。
梁奎也隨之離去。
蘇家三口在他們走後一時沉默。
唐悠煩躁的踢踢桌子,氣急敗壞怒吼:“煩透了!到底有完沒完,他失蹤不失蹤跟我有什麼關係,都多久了,天天問天天問,他又不是我哥!”
“悠悠!”後媽瞪她。
唐悠厭煩的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後爸,對母親委屈道:“媽,他的醜事,憑什麼要我們買單?”
後媽暗歎一口氣,面上卻說:“咱們得罪不起梁家。”
“有錢有權包養男人很了不起?”唐悠不屑冷哼。
“死丫頭別亂說,誰跟你說包養了!”後媽訓斥她。
唐悠無辜道:“他有車有公寓,還說不是包養啊,誰信啊……”說著瞥向後爸:“還是說,那車是叔叔偷偷給他買的?”
後媽眼睛一跳,她那天看得清楚,梁奎的車鑰匙只是十幾萬的標緻307,但是蘇岩的車鑰匙卻是幾十萬的奧迪,梁奎一個大少爺,自己開十幾萬的破車,卻給情人買奧迪,這根本說不過去!那麼極有可能,奧迪不是梁奎給蘇岩買的,蘇岩自己又不可能買,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蘇岩他爸偷偷給他買的,瞞著她們母女給兒子買車。
後媽越想越憤怒,幾十萬不是小數目,丈夫就這樣送了出去,給那個有病的變態兒子。她女兒考上大學時,她提出過送女兒一輛可愛的小車型,結果他一句女孩子開什麼車給堵回去了。
“老蘇,你別不吭聲,你兒子那車是不是你給他買的?”
蘇先生恍然失笑,他兒子有什麼車他壓根沒注意,什麼車啊馬啊他都不知道,這母女倆卻扯出來質問他。
見他不說話,唐悠立即訴苦:“你默認了是不是?媽,你還說他對我好!哪裡好啊,明明什麼都向著自己兒子,幾十萬的車說買就買了,平時我買個萬把塊錢的包包就沖我吹鬍子瞪眼睛說我亂花錢。媽,他根本就是利用我們家給他造福,賺了錢拿去給他兒子花,白眼狼!”
“夠了!”蘇先生憤怒咆哮。
唐悠一縮,繼而越發憤怒:“你才夠了,別拿我們家的錢去討好你那個賣屁股的變態兒子!”
蘇先生氣得連聲說了幾個好,咬牙切齒指著唐悠母女,後又哈哈大笑,灑脫無比道:“行,我們離婚去。以後各走各的,小白眼狼,以後讓你媽拿工資給你買十萬一個的包,要多少有多少。”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白先勇的孽子 ,可以看看~哎,當初一個楔子就把我虐到了……
63
63、63 等歸 ...
63 等歸
梁奎為了蘇岩的失蹤心煩意亂,整個人憔悴了許多。有梁媽媽的幫襯後,梁奎稍微輕鬆些,但一日沒見到蘇岩,他就一日睡不好覺。蘇岩故意躲著他,不想見他,梁奎只要這麼一想,心裡就更加的難受。
他漸漸有些明白蘇岩心底的想法,蘇岩他不管多麼獨立可靠,但他依舊只是一個人,蘇岩有蘇岩的夢想和追求,還有他渴求的願望。
梁奎回想起每年生日,他在蘇岩點亮的蛋糕蠟燭下,許了三個心願。
第一,跟蘇岩在一起。
第二,跟蘇岩好好的在一起。
第三,跟蘇岩美好幸福的在一起。
他亦是如此的渴求願望,蘇岩每年許下的三個心願,何嘗不是如此。
蘇岩為什麼躲避他,梁奎覺得蘇岩是害怕了,蘇岩怕他因為父母的反對,最後選擇離開。蘇岩怕孤單寂寞,怕一個人無人相伴。
就像他做的那個夢,蘇岩怕一個人被留在房子裡……
“真是奇怪,他這麼大個人能藏到哪裡去?查電話記錄沒有線索,交通記錄也沒有,證明蘇岩還在A市,哎,平時覺得A市小,現在想想,A市挺大的。出錢讓人大街小巷裡找?”梁媽媽坐在梁奎的房間,唉聲歎氣的與他商量。
梁奎正坐在電腦前,仔細的看整個A市的分佈圖,詳細的包括數不清的小巷子和違章經營的小旅館。
“酒吧派人找了嗎?”
“找過了。”
“我晚上再去看看。”梁奎列印好圖紙,又匆匆離開了家。
夜裡八點多,梁奎走進今夜的第三家酒吧,他在裡頭搜尋幾遍不見蘇岩的身影,又拿著相片問過酒保,酒保一無所知,梁奎只好失望離去。轉而在酒吧外頭的巷子裡喵了喵,這時間段,陰暗的巷子裡還真不少人,頭髮五顏六色的少年們聚集在角落不知道進行著什麼交易。
梁奎沒看到蘇岩,轉過身要走。
“梁奎?”
梁奎訝異回頭:“是你啊,安平。”
蘇安平叼著香煙吊兒郎當從巷子深處走過來,親熱的攬住梁奎的肩膀大聲笑道:“你這小子,打你幾次電話叫你出來玩玩,你他媽都正兒八經的拒絕我。現在怎麼自個兒找來了?敢情是另外有伴?”蘇安平說著四處張望梁奎的夥伴,結果周圍根本沒人。倒是發現梁奎手裡拿著一疊打印紙,附帶了蘇岩的相片,蘇安平驚詫道:“哎喲,這不是你那個同學蘇岩嗎?他失蹤了?”
梁奎無奈苦笑:“失蹤半個月了,到處找不到。”
蘇安平掐滅了煙頭,嚴肅追問:“綁架還是尋仇?報警了沒有?”
“應該和這些無關,蘇岩他……”梁奎這幾日其實認真想過,他想蘇岩既然不肯現身,是不是代表蘇岩需要一個人靜靜,等蘇岩想好了,自然會出現。蘇岩要躲著他,他怎麼著都沒用。可是每次這麼想,他又說服不了自己,好像如果自己不去找蘇岩,蘇岩就永遠不會走出來。
見梁奎神情苦澀,蘇安平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別擔心,要我說你根本沒必要這麼勞心費神找他,你不是還有你爸嗎?讓你爸派幾個人去找,比你這麼跑來跑去有用多了。就算是屍體也能被你爸那些人給掏出來。打起精神來,沒精打采的你看著真不習慣。”
梁奎哭笑不得,忍不住提醒他:“別亂說話,蘇岩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用心找他,自己這一關都過不去。”
蘇安平聞言怪異的打量梁奎幾眼,又點燃了一支煙,不由酸道:“你倒是變了不少。”
“嗯?”梁奎困惑。
蘇安平吐個煙圈輕笑:“看你這麼為朋友擔心,挺令人感動的。可惜安子沒蘇岩那個福氣,呵呵,也許你去C市那幾年,真的跟安子,不,是跟我們的關係淡化了。”
梁奎挑眉,沉默的望著吞雲吐霧的蘇安平。夜晚適合人說心裡話,蘇安平一向跟安子走得近,這些話估計早就想說了。
“你那個高中同學蘇岩,比發小還重要。得了,我也不是女人跟你爭辯什麼亂七八糟的,就是有些心寒,真的心寒。”蘇安平感歎搖頭,嘴巴嘖嘖有聲,抿起來的嘴唇,讓梁奎忽然覺得他很刻薄。
“怎麼說,安子和我們小時候都住一個大院裡,那麼多年的感情,嘖嘖,你對他要是有蘇岩這麼用心,安子也不至於落成今天這般。”蘇安平懊惱歎息,又煩躁的掐滅了煙。
梁奎忍俊不禁:“安子怎麼能和蘇岩比。”
蘇安平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指著梁奎笑哼:“你他媽真有種,就這麼實話實說了,也對,你從小就這德行。安子怎麼能和蘇岩比,十幾年的兄弟情算個屁。安子活該了被趕出部隊,你知道安子現在幹哪一行不?呵呵,你肯定不知道吧,安子在南方做土匪流氓了,專幹違法犯紀的事,這年頭沒文化沒後臺賺點錢多不容易,安子也是被逼無奈,不然大少爺你倒是說說,好好的前程不要,何必去過刀口舔血的苦日子?”他說罷不屑的冷哼幾聲,兩條眉毛挑得老高,讓梁奎想起了貪嗔嫉妒的女人。
時光是一把殺豬刀,毀掉的不僅僅是年少的容貌,還染紅了曾經純粹乾淨的心。
梁奎承認自己的確變了,因為如今在他看來,有些發小,還不如不要。曾幾何時,他們也為彼此兩肋插刀。
梁奎遞給蘇安平一根香煙,蘇安平猶豫著接過。
梁奎微微笑:“安平,這世上誰都不一定比誰過得好。”
“……”蘇安平愣愣望著他。
“安子有安子的路,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
梁奎轉身:“都是咱們自個兒選的,誰都不會為你擔當。”
梁奎的身影慢慢消失裡黑幕裡,蘇安平沉默發呆,手中的煙燃到了指頭,燙得他一個激靈匆匆丟下。
梁奎第二天早晨起來,剛剛喝完一碗豆漿,蘇安平就打電話過來了,梁奎頓了頓,還是選擇了接聽。
“找我有事?”梁奎直問,拿起筷子夾向水晶蝦餃,三兩口消滅了小半盤子。
那頭傳來的卻是蘇安平他女友嚴小米的聲音:“梁奎,安平那傻帽昨晚惹你生氣了是不?你別跟他計較啊,他就是一缺心眼的傻大個,我跟他說過很多次,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嘛,他倒好,傻帽兮兮的成天跟安子聯繫,安子現在就一犯罪份子,這種人有什麼好相處的,我們家安平就是太傻,老顧念幼時情意,都二十的人成天兄弟情意,總覺得安子太可惜,他作為兄弟能幫就幫一把。你說說,有這麼講兄弟情義的嘛?”
嚴小米滔滔不絕的口水裡,梁奎已經徹底解決了蝦餃外加兩個大肉包子和半碗粥,當即擦擦嘴起身,拿著包準備往門外走。
“美女,口不渴嗎?”梁奎一邊開車門一邊笑她。
嚴小米輕咳幾聲:“你什麼時候有空,安平說請你吃飯。”
“過些日吧。”
“哦哦,我明白,你要找蘇岩對吧?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我和安子也會幫你打聽蘇岩的下落。”
“那謝了,就這樣吧,我要開車了。”
“行,下次出來吃火鍋啊。”
嚴小米掛了電話,笑容立即收斂,插著腰瞪視侯在一旁的蘇安平。
“蘇安平,下次不要逼我罵你傻帽。”
蘇安平尷尬橫眼:“要你多事。”
嚴小米擰他耳朵:“你他媽還真傻呀,三歲小孩都知道什麼朋友能交什麼朋友不能交,就梁奎那家世,以後有你求他辦事的份兒,人家想巴結都沒機會,你還往外踹。再說了,人家梁奎那人品哪一點比不過安子那臭流氓?你還有幾年畢業,等你畢業就要工作,步入社會,到時候進了圈子,那套規則你該懂吧,得罪梁奎很有意思?”
蘇安平悶聲不吭,社會上的規則他當然懂,有梁奎這樣家世的朋友,對他有很大好處,但是,他忍不住說:“人家有本事,卻不一定肯幫,你看梁奎幫了安子嗎?只要他爸一句話而已,安子就不至於落到這地步。”
“幫不幫是一回事,總比你得罪人要好,哼。下次在讓我發現你跟安子來往,我就跟你分手。安子那傢伙,說不定哪天就把你賣了。”
“……”
梁奎又白忙了一天,黃昏時他猶豫良久,調轉車頭駛向了蘇岩他爸的家。
他敲門進去,屋子裡空曠了許多,冷清了許多,只有一個保姆阿姨在客廳忙著做清潔。
“蘇先生呢?”
“我去叫他。”
蘇先生不多時走出來,面色看起來比上次要好,精神了許多。
“叔叔,蘇岩他還是沒來過?”
蘇先生點頭:“他不會來的……”
梁奎不知道說什麼,歎口氣:“我繼續去找蘇岩,叔叔保重。”
“等等……”
“叔叔要說什麼?”
蘇先生稍猶豫,歎道:“等你找到岩岩……記得告訴他,我已經離婚了。很快會從這房子搬出去,新位址在富貴花園C區12棟2樓202號。”
“……”梁奎認真打量這男人,他確定從男人臉上看到了後悔,後悔對蘇岩動手了還是其他?
梁奎點點頭:“我會轉達。”
趕在晚飯前回了家,難得他爸也準時坐上了餐桌。
梁奎才喝一口蛋湯,梁興國便開口說道:“蘇岩還沒找到?”
梁奎和梁媽媽同時一僵,梁媽媽很快反應過來說:“可不是,到處都找不到,真讓人擔心。他沒爹疼沒娘愛的,一個人能上哪兒去?聽說……他爸那天把他的眼睛打得很重,蘇岩那孩子倔強不現身,醫院也沒去,也不知道拖延下去,他眼睛的傷勢能不能治好……萬一有個好歹,那就……太可憐了。”
“……”梁奎埋下頭,食欲頓時沒了。他媽是故意說這番話好替蘇岩博取他爸的同情,但這番話又何嘗不是真心想法。
梁興國微微蹙眉,放下手裡的湯勺,稍一猶豫,撥通了電話:“延慶,派你個私事,你帶幾個人幫我找個失蹤的A大學生,人找齊了來我這拿資料。”
“爸……”梁奎心潮澎湃,激動的喜形於色。
梁興國面無表情,掛了電話便說:“先找到人要緊。”
梁奎大力點頭,深呼一口氣,他多麼期望蘇岩就在身邊,他可以告訴蘇岩,就算蘇先生不關心他,還有很多人在為他擔心。不要再躲避了,大膽的走出來,以後有什麼事,他們可以一起面對。他會牢牢抓緊蘇岩的手,再也不放開,那個殘酷的夢只是夢,真正的他,會眷念蘇岩手心的溫暖,他想牽一輩子。
蘇岩,很多人都在等待你的歸期。
靜謐的夜,五彩繽紛的夜。夜風襲人,月色迷人。
有人在這樣的夜裡買醉,有人在這個夜裡尋歸。
單薄的人影,威武的大狗,一人一狗安安靜靜漫步在繁華的大街小巷。惹來一路好奇,一路驚叫。但誰也沒有撼動他們半分。主人安靜,大狗也安靜。沒有韁繩,沒有項圈,大狗乖乖的跟在主人身邊前進,儘量不去嚇到路人。主人走了一段路,俯身摸摸它的頭。大狗親昵的回蹭過去,討好的低聲嗚叫。
一人一狗走走停停,不疾不徐,像月下漫步的詩人。
只有他們前進的方向,始終未變。
從車水馬龍的大街,走過寧靜安樂的小道。
從美味飄香的鬧市,走過清冷安逸的社區。
穿過繁華,穿過塵埃。
月亮藏了躲,躲了藏。
風起風又落,春花一路來。
梁家的房子並不大,只有兩層。梁家的房子也不潮,是多年前流行的小洋樓。
梁家的房子很舊,上面長滿了爬山虎,春天來了,綠油油的新葉一片片爭先冒出,蔓藤彎彎曲曲攀著這棟老房子,像要紮進根裡。在黑夜裡,梁家的房子影影綽綽像一道童話裡的風景,只因那窗上的燈火,溫暖似寒夜裡,點亮的那根火柴,溫飽了他的夢。
他在窗下仰望童話裡的燈火。
童話裡的人,在燈火中,將他凝望。
窗下的人抬起手,指著右邊的眼睛。
“我的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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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4 我們要的不多 ...
64 我們要的不多
那道被蔥綠簇擁的鐵門為他打開,屋中溫暖的燈火流瀉出來。
對面的男孩穿著睡衣,氣得哆嗦怒指向他:“蘇岩你……”
“嗷嗚!”
大黑狗一個飛撲,狠狠將趾高氣昂的人壓倒在地,軟厚的大舌頭親昵的舔舐梁奎的臉,舔的濕乎乎的梁奎驚聲大叫。
蘇岩從他們旁邊擦肩而過,不忘叮囑大黑狗:“壓著他,別讓他起來。”
大黑狗乖順點頭,毛茸茸的大腦袋使勁磨蹭梁奎的臉頰,梁奎張牙舞爪大叫:“蘇岩你混蛋!老黑哥?大黑?毛黑黑?您趕緊給我走開!”
蘇岩拋下一人一狗,獨自走進了梁家的大門。
此時已是深夜,但梁興國根本沒睡,還在書房裡靜坐。
梁媽媽看到蘇岩安然無恙出現,心裡鬆口氣。
“阿姨,我有事找叔叔。”
“……去吧,他在書房。”
“對不起,半夜打擾你們了。”
“別客氣,你,你安然回來就好。以後別忽然失蹤了,大家都為你擔心。”
“……謝謝阿姨,以後不犯了。”
蘇岩走進書房,關上了紅木門。
梁興國面無表情望著走進來的蘇岩,長的是一表人才,一身西裝顯得更加正式嚴肅,梁興國忽然覺得,這人是來談判的?
蘇岩筆直走到書桌前,打開文件包,將牛皮紙袋子裝的相片擱在梁興國面前:“叔叔,這東西還給你。”
梁興國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何必客氣。”
蘇岩臨危不懼道:“不是跟叔叔客氣,是我用不著。”
梁興國終於抬頭看了他幾眼,“也是,你爸不是我。”
蘇岩面不改色:“沒錯,我爸不是你,他的意見對我來說是放屁。更狠的我都經歷過,他若把我趕出家門又有何懼?”
梁興國默然無語,聽了這話,不知道該同情蘇岩,還是同情他爸。
“我沒有梁奎那樣的福氣,他是很幸福的人,也能讓別人感覺很幸福的人。他有一對好父母,世上所有的好,你們都願意給他,沒有怨言不圖回報。哪怕所有的訓斥打罵,也是為了讓他生活更好。”蘇岩直直望著梁興國,坦然的說出心中的話。
梁興國有些失神,他做不到多偉大,但在工作之餘,一直盡力照顧妻兒,不讓他們感到孤單寂寞。他就一個兒子,能給的好都給了他,能圖什麼回報,只要安安穩穩,走一條尋常路,免他顛沛流離白遭罪,這就是作為父親所期盼的事。但是一個孩子長大了,會有叛逆期,會有自己的思想和堅持,作為一個越來越大的孩子,他不會一直遵從父母的安排。每個家庭都有大大小小的矛盾,能不能處理好,是雙方都得仔細的事。
處理不好的,就變成了秦家那樣,說一句家破人亡,也不為過。
“所以梁奎不能跟我比,我也不能跟他比。你們對他好,影響到心裡,他捨不得傷害你們,也捨不得離開你們,更不會放棄你們。你們付出那麼多,他若因為我拋棄父母,他就不是梁奎了。我更不是慫恿情人拋棄父母的禍害,我們誰都不想拋棄誰,誰對我好,我會回應。魚和熊掌能不能兼得,只要你們一點點包容而已。不需要理解太多,只要一點點的瞭解足以。”
梁興國靜靜聽著蘇岩的話語,不知不覺點燃了手中香煙,抽一口吐一口。
蘇岩說的的確是實話,蘇岩不能跟梁奎比。生活環境不同,家庭環境不同。梁奎有害怕的東西,蘇岩沒有。蘇岩可以不在意的,梁奎沒法不在意。如果蘇岩有梁奎那樣的父母,蘇岩也會左右為難。但是蘇岩沒有,所有威脅對蘇岩而言,都不存在。他可以無所顧忌的去爭取唯一想抓牢的東西,梁奎要怎麼鬆開手?
梁興國不想用‘你是選擇小情人還是選擇父母’這樣毫無意義的問題去為難兒子。他年輕那會兒,第一次處物件的女孩曾經問他‘我和你媽同時落水,你會救誰?’,他當時回答女友說‘我跟你媽同時落水,你救誰啊?’問完就跟女友分了。那也許只是女友一個玩笑撒嬌的話題,但是很抱歉他是不喜歡開玩笑的人。拿別人心裡的寶放在天秤上比量,硬要爭出一個輸贏來,結果會傷得誰也笑不出來。
最初梁興國確認兩人的不正當關係時,有那麼一刹那,的確火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打死家裡的兔崽子,一槍崩了蘇岩。他兒子以前無比正常,女友換了一撥又一撥,會喜歡男孩子還是頭一遭,不管怎麼想蘇岩都要付很大責任,是蘇岩影響了他的兒子。只要蘇岩死了,他兒子還能喜歡哪個男孩去?
但是那個念頭稍瞬即逝。
他可以付出一定的代價讓蘇岩永遠消失。
但是他若真那麼做了,他將付出一生,都沒法撫平和兒子之間的溝壑。
沒有誰喜歡招恨,更沒有父親想招親生兒子的恨。
就像秦越那一家,到底是誰欠了誰?
他會找人將相片送給蘇家,只是希望蘇岩明白,除了他們所謂的愛情,還有親情得顧慮。
“你就不怕我嗎?”梁興國反問蘇岩,深邃的眼眸直視蘇岩,很少有年輕人能扛得住他嚴厲的眼神。包括他兒子,只要他眼一瞪,那小子就氣弱了。
“你要讓我怕你,我會怕你。呵護孩子的父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一個人一旦執拗固執了,也沒什麼好懼怕的。”蘇岩說。
“就像梁叔叔你,你身在高位,什麼都不怕。但是,你也怕你的孩子活得不好,活得不舒坦。”
“我和梁奎想要的,只有你們可以給。”
“只要你們給的,就足夠了。”
“我們要的不多。”
梁興國沉默了,眉頭緊鎖,怎麼都舒展不開。
蘇岩靜靜站著,回想失蹤的這些日子,他也靜下來想了很多事。有些過去的事情他無法忘記,亦如父母的冷血。有些事情他依舊眷念,亦如短暫二十多年裡,最快樂的那段少年時光。有些事情他不願想起,亦如當年梁奎的突然離去。
失蹤的日子裡,他把自己的過去仔細回想了幾遍。
最後他確定,如果要找個人陪伴一生,那個人可以有很多選擇。
但很多人的選擇裡,如果那個人不是梁奎,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你們……吃宵夜不?”
梁奎悄然推開門,小心翼翼詢問房內的二人。
蘇岩沒說話,梁興國也沒搭腔。
梁奎清清嗓子道:“清淡的薏米粥配泡椒蘿蔔,給你們來一碗?”
得不到答案,他卡在門框裡不肯走,兩眼定定望著屋中二人,固執的等待回應。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
梁興國摔了香煙盒子,刷拉站起身:“吃粥去。”
梁奎立馬喜笑顏開,大開房門順出路讓他爸過去。等梁興國走遠了,梁奎立即寒著臉逼近蘇岩。
蘇岩摸摸鼻子,一溜兒擦過去,閃到門口:“我去吃粥。”
“你丫別跑!”
蘇岩歸來了,恢復以往的生活,上學,公司,休閒,一個不落下。梁奎明顯比以前開心很多,做什麼都放開膽子似的,再也沒有能讓他感覺壓迫的東西,倒不是表現在感情上,相反,兩人的行事比以前更謹慎,如蘇岩絕對不在梁家留宿。逢年過節送份禮物就走了,不呆在那裡遭人煩。梁奎也不在梁興國面前說蘇岩的事。在外面絕不跟蘇岩牽手接吻。就算內裡不正經,在人前也得使勁的裝正經。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家裡人想想。他們若曝光了大不了出國避一避,但梁興國夫妻二人可沒法逃避,在圈子裡走動,總要留幾分臉面。
大一結束,迎來酷熱暑假。
蘇岩二話不說再次飛往美國秦越所在的醫院。暑假有漫長的兩個月,他將在這裡陪伴秦越度過。梁奎為此狠狠感動了一把,但回過神來就頗吃味,暑假太長,他這個表哥因為有工地的事要管,根本沒法天天呆在美國。蘇岩其實也有很多正事,但蘇岩竟然毫不猶豫的選擇照顧秦越。這份用心,讓梁奎心裡的小九九七上八下。
蘇岩給他的解釋是:“我學了一套很好的按摩手法,對秦越很有效。”
梁奎聞言又黯然傷神,秦越睡下的時間太長了,整整一年多,躺在病床上啥也不能幹,年輕的身體已經衰敗得難看。儘管醫生盡力醫治,小姨細心照料,依舊無法挽留少年在睡夢中,悄然流失的活力。
“我去了,你有空也來陪陪他。”
“嗯,蘇岩,謝謝你,越越如果醒來,說不定被你感動的愛上你喲。”梁奎酸唧唧的開玩笑。
蘇岩戳他額頭:“那我左擁右抱更逍遙。”
“去你的,流氓。”
“好好照顧貓兒,等我回來,要是發現它瘦了,哼哼。”
“得了得了,我不會虐待你心頭的寶,我保證每天帶它去散步泡妞吃香的喝辣的。”
蘇岩放心飛向美國。
小姨對於蘇岩的到來,既欣喜又疑惑,還略微帶著點不安的猜測和激動。秦越昏迷的時間太長了,而且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除了自己家親戚那些孩子們來探望他,根本沒有其他同齡的朋友來探病。或許是她也感到在醫院的日子太枯燥寂寞了,因此格外期望有人來探訪,哪怕說幾句話,那一天也能精彩許多。
蘇岩來了,梁奎沒來。
蘇岩說會照顧秦越兩個月,並且以後每年寒暑假,五一十一長假,只要有空,一定會來陪秦越。這份熱情讓人動容,說是朋友,似乎熱心過頭了……
小姨微微不安的揣測,莫非……這孩子喜歡越越?
她這麼一想,老臉不禁有點發紅。暗暗搖頭擺手,哪那麼多男孩喜歡男孩的事,蘇岩大概就是絕無僅有的熱心好青年。
而且……既然蘇岩心甘情願,又能夠堅持,她作為秦越的母親,又有什麼理由將他推拒門外。畢竟,蘇岩照顧她兒子,沒有任何好處可圖。
蘇岩自己在醫院附近租了公寓,每天吃了早飯就來醫院陪伴秦越,有他在,小姨輕鬆很多,終於能抽空出去走走。
蘇岩根本不會什麼按摩手法,他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一日三餐給秦越喂補靈水,隔三差五的還喂補一些補藥的汁水。這些事情避開外人偷偷做,儘量保住秦越的身體養分。空間裡寶貝很多,有的甚至可以讓人長命百歲。但是那些非凡之物,非平凡人可享用。他每天給秦越喂補靈水已經是小心翼翼的控制,生怕效果太好了引人驚歎,又怕效果不足,委屈了秦越。每次控制得小心翼翼,並不好受。
“桀桀,你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不如助我一臂之力,只要我凝行成功即可修煉靈丹,到時候隨便一粒靈丹都可以挽救秦越的軀體,讓他永遠青春都沒問題。”
蘇岩最初聞言很是激動一把,立即問他怎麼相助,結果他一句:“給我找些靈根強大的童男童女,我如今凝行太難,唯有搶奪別人的靈軀更有勝率。”
這麼一說,蘇岩敢答應嘛,再說靈根強大的童男童女,可遇不可求。
“您老還是慢慢努力吧,別成天惦記違法犯紀的事。”
“桀桀,過河拆遷啊你,岩岩,當初明明答應什麼都聽我的。”
“屁,我可沒答應你去綁架少男少女。”
“桀桀,那是我吃大虧了!你曾經明明是個靈根很好的童男!”
蘇岩揉揉鼻子,不屑道:“就怕著了你的道,我趕緊破了身。”
“天道不公啊!”
蘇岩但笑不語。
在醫院的確枯燥無聊,除了照顧秦越,遠端處理一些公事之外,大部分時間都靠和空間主人聊天打發時間了。有個人在旁邊陪著聊天,時間好混很多。
梁奎偶爾過來探望,每次都來去匆匆,他拿下的地正在動工中,大忙人一個。爺爺奶奶又接著度過七十大壽,兩老到了這個年紀,身體已經不聽使喚,腦子也開始糊塗了。梁興國是個孝子,耳提面命讓梁奎多陪伴老人,梁奎哪敢拒絕。每天有個事一定得幹,帶著爺爺奶奶,陪貓兒出去散步。
暑假即將過去時,蘇岩著手回國的事兒,抽了些時間出去逛街買禮物。給梁家人帶的禮物,同學的禮物,朋友的禮物,同事們的禮物,還真不少。
主要都是些特產食物,巧克力,葡萄酒,咖啡豆等等,還買了幾套在國內很貴,在這裡很便宜的名牌服飾和護膚品,蘇岩幾天下來真買了不少,往空間裡一放,又不占地方,蘇岩後來笑說:“帶著你挺適合走私的。”
“桀桀,是吧是吧,岩岩你走私吧,我支持你。”
“我不支持。”蘇岩微笑回絕,氣得越來越淡的紅霧咆哮翻滾。
蘇岩對女性護膚品一類並不懂,但那些響亮亮的牌子他還是知道的。因此直接往名店奔走,也不挑剔,說適合什麼年齡的護膚品,化妝品,都拿幾套就可以了。這些,都是他買給陳燕和梁媽媽的,還有秦越他媽媽的一份。
店裡基本都是女客,少許男士站在裡頭很顯眼,卻不突兀。
蘇岩認真的跟店員溝通,點了幾個名字,店員熱情的著手包裝,蘇岩刷卡付費,隨意一側頭,不由一愣。
似乎感覺到蘇岩的目光,被注視的女孩抬起頭,兩人對視,女孩也愣了。
雖然被精緻妝容點綴了年輕美貌的臉孔,但那個女孩,蘇岩不會忘記。
除了陳燕,她是讓他最無法忘記的女性。
陳綰綰,怎麼會在這裡?
“真巧,居然在這裡碰見老同學。”陳綰綰踩著高跟鞋曼妙的走過來。
女大十八變這話不假,有錢有資本的女孩,變化尤其駭人。
以前的陳綰綰是天生麗質的漂亮少女。
如今已經學會描眉絳唇,儼然變成了成熟的女人。
陳綰綰不在意蘇岩的沉默,美眸掃過蘇岩購買的商品,頗驚訝道:“給女朋友帶禮物?”
蘇岩提起商品袋,擺擺手說:“我在網上開了一個淘寶店,專賣國外名牌護膚品,快遞包郵。”
65
65、65 老同學 ...
65 老同學
陳綰綰愣了愣,隨即掩著嘴巴優雅輕笑:“真會開玩笑,你跟梁奎關係親如兄弟,有他在,你怎麼會落得開網店的地步。”
“話不能這麼說,這年頭網購紅火,有好貨源的網店,認真經營都不會差勁,很多店鋪營業額很高,解決了不少就業問題。”
陳綰綰眨眨眼,心道蘇岩莫非真開了淘寶店?但甭管開沒開,這兒碰上蘇岩也是緣分,她最近正發愁某件事。
“蘇岩,去對面的咖啡廳坐坐如何?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
蘇岩毫不猶豫點頭:“正有此意。”
二人站一塊,男才女貌挺登對的,雙雙走入咖啡廳,一眼看去就像普通的東方情侶。
陳綰綰點了咖啡,精緻的手指拿著勺子輕輕的晃動,如果碰上一個正常性向的男人,大概很容易被她的美貌迷惑。
“以前的老同學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就知道你和梁奎在名校A大,其他人卻完全不清楚。當初我出國太匆忙,連成績都是後來我媽告訴我的。蘇岩,你看起來一點沒變,還是那個樣子。”陳綰綰笑微微打量對面的蘇岩,說實話,她出國這麼久了,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也交往過幾個男友。但是外貌能比蘇岩出色的,非常難見。而且蘇岩身材也不錯,雖不是肌肉男,但骨架子夠看,有身高有力度。蘇岩這樣的,外表看去,真不像喜歡男人的。
蘇岩淡淡回應:“有些我也不清楚在幹什麼,各分東西沒怎麼聯繫。你是什麼時候出國的?”蘇岩真的覺得驚訝,他以為陳綰綰在國內讀大學,剛在店裡碰見她,第一直覺是世界真小,出來旅遊都能碰到一堆。此時才明白,陳綰綰不是來旅遊,是早就生活在這兒。
陳綰綰訝異:“你不知道麼?我高考一結束沒多久就來美國了,難道梁奎沒告訴你?”她用探究的目光盯著蘇岩,她驚訝了,原來蘇岩完全不知情,她還以為梁奎會告訴蘇岩。
她一問過去,蘇岩果然悶聲皺眉。
陳綰綰心裡笑了,越發輕快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不好多說了。畢竟,當初是我和梁奎的事。要不是他幫忙,我沒那麼容易來美國讀書。我在美國Z大新聞系,對了,蘇岩你是來旅遊購物的?”
蘇岩不厭其煩道:“代購進貨。”
陳綰綰呵呵笑:“好吧,我忘記了,你是淘寶店老闆,祝你生意興隆。下次我回國探親,也幫你帶點貨回去。”
蘇岩有一搭沒一搭的往咖啡中放方糖,咖啡卻一口沒喝。
玻璃窗外陽光明媚,讓人心情格外的舒爽。這就是陳綰綰此時的感慨。
“蘇岩,你的手機號給我一下,回頭記得常聯繫。”
蘇岩微遲疑,將號碼給了她。回頭他還有事找陳綰綰對峙,不能不聯繫。
陳綰綰笑容滿面記了號碼,嘟囔道:“你跟梁奎是不是分手了?”
她陡然這麼問,讓人有點措手不及。
但蘇岩並無驚訝,聞言也就點點頭搖搖頭。
陳綰綰皺眉:“梁奎換了手機號是不是?”
蘇岩凝眉看他:“你是指什麼時候?”
“就最近幾個月,以前我跟他時常聯繫,但最近幾個月就找不到人了,他估計換了新號碼沒告訴我。”陳綰綰曾經揣測過,梁奎之所以換號敢不跟她聯繫,原因無非就是她的威脅不存在了,那麼必定是梁奎和蘇岩已分手,就算她用他們的戀情去威脅,對梁奎來說已經毫無壓力。
“他既然沒告訴你,肯定有他的打算。我不清楚你們的事,陳綰綰,沈城陪你一起來了美國?”
“……當然不可能。沈城又不讀大學,半文盲一個來美國幹什麼。這裡可不適合他。”陳綰綰神態輕鬆,似乎已經不將沈城的存在放在眼裡。
“真是驚奇,他那麼喜歡你,居然沒有跟來。”
陳綰綰哼笑:“來了又怎麼樣,美國不是中國,這裡講人權,自由。再說,時間都這麼久了,也許他已經忘了我。”
“那你呢?沒男友?”
“有啊,是一個美國人。我打算移民定居美國,這裡的生活更適合我。”
“挺好的。”
兩天后,蘇岩飛回中國,他沒通知梁奎,直接回了公寓補眠。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被人壓醒,沒睜眼就知道是誰。
蘇岩不耐煩推開梁奎:“一邊去,沒興致陪你玩。”
梁奎吧唧一口親他嘴邊,抱著滾來滾去的笑:“回來怎麼不告訴我,我好去接你。”
“陳綰綰是你弄去美國的?”蘇岩直接問他。
梁奎驟然聽到這個名字有點愣,緩了一下才回神:“哦,是啊。哎呀,我都差點忘記告訴你。”
“是忘記了還是故意不說?”
“……開始是怕你擔心所以故意瞞著,後來真給忘記了。”
“那我現在聽你說。”
“真是,我想死你了,為什麼現在要說她?”梁奎擰蘇岩的屁股,蘇岩疼得爬起來:“你別打岔。我碰到她了,看到她就煩。”
“行。”梁奎長話短說將事情告訴了蘇岩,現在已經沒必要隱瞞,對他們而言,只要父母那裡松了口,其他一切困難都不是困難。
蘇岩聽完臉色也不見好,冷哼道:“你出力又出錢把她弄去美國讀書?”
“是,當時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現在想想,真虧本。”
“我就不明白了,你幫忙找路子讓她去美國還成,為什麼讀書也要你出錢?她父母出不起嗎?好歹是C市的官員,供女兒出國留學沒什麼壓力。”
梁奎摸摸鼻子歎氣:“最開始因為時間很急,他父母不願意她出國,特別是他爸,怕她一走,沈城家就找他要人,要不到就去單位鬧事。還好她媽支持她出國,希望她去國外避開沈城。但是他爸生氣了,不肯掏大錢,我這不是看陳綰綰手裡有相片威脅,所以沒辦法,就出了點錢。”
說到這裡梁奎搖搖頭,頗是鄙夷道:“最開始陳綰綰接我的錢還有點不好意思,說會還給我。呵呵,後來她也變了,在國外消費高,誘惑大,手頭一緊就半討好半威脅讓我借錢給她。其實都是有去無回。你也知道,我那時候很擔心爸媽知道你我的事,我曾經以為……我爸對你恐怕會比黃盛安更狠……也許你會失學,甚至不得不離開A市。我畢竟是他的兒子,他不會對我如何,可是你不一樣……”
蘇岩沉默望著他,他本來很生氣,很想罵他傻帽亂花錢,但聽他一解釋,又氣不出來。不管是誰看待他們兩人的戀情,都不會擔心梁奎,只會擔心他。因為他是弱勢的一方,事情一旦曝光,沒人給他撐腰。相反,梁奎家太龐大,如果要打壓他,他毫無辦法反抗。就連舒繼業也說過,梁興國如果要修理蘇岩,連他想幫忙都有心無力。梁興國沒發話之前,無論是梁奎還是蘇岩,誰會知道會發生什麼,就算是梁奎,也沒法猜測到他爸的反應。他光看梁興國對發小黃盛安的厭惡,就忍不住代入到蘇岩身上。
結果梁興國的反應讓人驚喜不已,雖然他沒有親口承認他們,但是他們已經滿足了。梁奎每次想到父母的好,都忍不住對他們更加體貼孝順。
正因為事情大白,父母的軟化,梁奎和陳綰綰的交易等於結束,他沒必要再害怕陳綰綰的威脅。因此梁奎果斷結束和陳綰綰的聯繫。以陳綰綰的家庭條件,支持她讀完大學毫無問題。
剛好那陣子被父母的態度感動,心情大變。有種浴火重生,人生才真正開始的暢快感。梁奎乾脆換了手機號碼,他決定以後只要做好三件事,第一,好好完成學業,讀到博士為止,能用學位為父母增光的事他不會放棄。第二,跟蘇岩開開心心安安穩穩的過。第三,好好工作努力賺錢養家,今後他必定需要一個孩子傳宗接代。
過去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所有的難題都不再是難題。哪怕有一天,有外人指著他的鼻子怒駡:死GAY,噁心。
他也不會動一動眉頭。
GAY又怎麼樣,他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有父母的關愛,有自己的事業,啥也不缺,GAY又怎麼了,過得比別人差?
“蘇岩你是不是在美國碰見陳綰綰呢?她的學校離越越的醫院倒是不遠。”
“你知道就好,你沒跟她聯繫了是不是?成,以後就當不認識。”
“OK。”
離開學還有一天時間,這天梁奎也不安排事,拉著蘇岩去和朋友們會面,去娛樂城找樂子。
蘇安平和女友嚴小米也在,見他們二人來了,立刻拉去游泳館,嚴小米紅光滿面道:“梁奎,這次的工程真的謝謝你,還是你夠兄弟義氣,肯幫忙帶帶我家安平。他那個楞子,要是沒人教教肯定被人坑。”
蘇安平也跟著笑,賺了一筆大錢,能不笑嘛。
“謝什麼,本來就是你們牽的頭,我才是沾光分紅的一個,哈哈。”梁奎蹲坐在泳池邊喝冰啤,蘇安平和女友排排站。
唯有蘇岩跳進了泳池,不參與他們的話題。
嚴小米嬉笑:“看你平時大大咧咧不像幹正經事兒的,可你認真去幹倒是比誰都可靠,就那什麼說的,粗中有細。哈,跟我們家安平正好相反,他長得一派斯文面相,其實是個‘大腦粗’。梁奎,下次有工程我依舊給安平牽頭,到時候還是找你入夥,行麼?安平雖然做了一次,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幹,有你在可靠多了。他這人,一遍教不會。”
梁奎聞言微愣,嚴小米找的工程都是她和她家裡的功勞,目的很明確,為了鍛煉蘇安平,為了讓蘇安平學會做生意賺錢。可蘇安平有點不是那材料,嚴小米也不小氣,於是直接找梁奎入夥,工程結束後,錢得分一半給梁奎。按道理梁奎很賺,畢竟是送上門的活。可是,就算沒有嚴小米的牽頭,他也不怕接不到工程,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幹。之所以會答應,主要還是看在情面上。教教蘇安平,帶他入那個行。
暑假期間,他們已經合夥搞定了一個小工程。他為了教得仔細點,面面俱到,從選材到驗工全部教了蘇安平,整個暑假幾乎大半時間晾在工地上,曬得肩膀脫了幾次皮,臉蛋黑得跟碳頭似的難看。幾次回家,老媽心疼的不得了,拉他去保養護膚。如果不是為了教導蘇安平,他根本不用那麼仔細。畢竟他做工程不是一次兩次了。
梁奎於是道:“我能教的都教給了安平,而且最主要是開學了,大二學業重,我打算主要學習,只做一個早就簽訂的綠化園林工程。”
嚴小米撒嬌:“你就再入夥一次唄,反正都有錢賺何樂不為。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安平你說是不是?”
蘇安平在這事上倒是不敢含糊,於是點頭:“梁奎,我說實話,我不比你聰明,而且我學的政法,不像你正好學土木工程。暑假那會兒我見識了很多,跟著你也學到很多,但是我一個人還是難以抗鼎,心裡有點虛。”
梁奎撓頭,不由得點燃了香煙。火光剛一亮起,嘩啦一聲,清涼的水花飛濺,澆了梁奎滿身,梁奎大怒回頭:“誰他媽……啊,蘇岩……你幹啥潑我。”
蘇岩拔他屁股邊緣上的毛,梁奎疼得眼淚汪汪。
“你們到底游不遊?我一個人都玩幾圈了,一個個的別穿著泳褲蹲在岸邊聊天。特別是那邊的美女,你胸器全曝光了。”
嚴小米聞言更得意的挺胸,性感的泳衣完全擋不住美女的妖嬈身材:“嘎嘎嘎,姐就是身材好,沒辦法。不過帥哥你就算勾引我,我也不會看上你喲。”
蘇岩嗤道:“那是,誰比得上‘我們家安平’啊。”
梁奎大笑,學著嚴小米說:“我們家安平,我們家安平~”
“去你們的,羡慕嫉妒是不是,趕緊找女友去,到時候就有我們家梁奎,我們家蘇岩了。”
蘇安平點頭附和:“就是,你們不知道女朋友的好,看我們家小米,多體貼溫柔。”
嚴小米更得瑟:“算我沒白跟你一場,哎喲,你們別打岔,梁奎,你倒是點個頭啊。這工程比上次的大,你要是不入夥,我們家安平真有點懸,恐怕我爸都不敢幫我們接。”
梁奎歎氣,繼續找理由:“大二我們真忙,學校還得給我們安排實踐學習,到時候一樣跑工地。我就怕現在答應了,到時候沒空,那才叫糟。”
嚴小米不依不饒的請求。
蘇安平小聲說:“要不這個工程轉出去?下次再做。”
“到手的怎麼能讓出去,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嚴小米訓斥他。
蘇岩摸摸鼻子,撫開額前的濕發說:“我入夥,行不?”
嚴小米和蘇安平大愣。
梁奎立馬拍手:“這個好,蘇岩我挺你。你們別瞪著眼看,我們家蘇岩可厲害了,再加上我的教導,保准讓你們放心,其實蘇岩比我厲害,真的。”
“真的?”嚴小米激動又狐疑。
“不假。哈哈,告訴你們吧,當初我第一次接工程,從選材到驗工,蘇岩都有參與建議,光是幫我調查材料市場就花了幾個月做分析,工程圖,還是他教我玩的軟體繪圖,剛大一那會我壓根不懂什麼CAD,都是他教我的,他對那些軟體可在行,無師自通了。還有我們倆的房……買的兩房子,裝修設計,就是他在弄。”
梁奎一番話說的二人心動不已,又聽他咋呼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們說做工程,什麼最耗錢?”
“材料。”
“對,這一點蘇岩最有優勢了。”
“他很會砍價?”嚴小米立刻道。
蘇岩忍俊不禁。
梁奎拍腿:“哈哈,沒錯。咳,跟我們合作的材料商,就是蘇岩他爸。不然為什麼我能拿那個價?還不是看在蘇岩的面子。”
蘇岩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一惱火將梁奎扯下水。
梁奎在水裡嗚嗚討饒,但他知道蘇岩不會公私不分,就算再討厭老爸,但最後接了工程,材料商還是會選擇他爸的公司。不僅僅是因為價格優勢,還有更重要一點,他爸不會在裡頭玩貓膩,一旦材料出問題,作為負責人就倒楣了。梁奎最初選擇跟蘇先生合作出於一種互相照顧,接觸幾次感覺真不錯。
蘇岩很快和蘇安平簽訂了合作合同,對於梁奎來說是怕麻煩的事,蘇岩只是單純想賺錢外加鍛煉而已。
兩人開始大二的生活沒幾天。
梁興國一個電話將兩人喊回家,特別叮囑了,蘇岩也得來。
二人忐忑回到梁家,貓兒喜滋滋蹭過來,梁奎一個笑容還沒展開,他爸就啪的一聲,將一份文件丟在桌面上。
“你們自個兒看看。”
66
66、66 浮出水面 ...
66 浮出水面
梁奎狐疑打開檔袋,裡面是一疊普通的A4紙和一個小紙袋。
檔最上面寫著幾個加粗大黑體字‘政府高官的兒子和男同學的地下情’,簡單幾個字讓梁奎氣得冷哼。繼續翻閱下面的文字說明。
而蘇岩拿起了小紙袋,裡面沒啥意外的,是相片。仔細看,是曾經的相片,相片中的他們還年少,有幾張甚至穿著梨花高中校服。幾乎立刻,蘇岩腦中就有了個影子。不是怪他太陰暗,實在是從過去到現在,陳綰綰在他眼裡都是卑鄙無恥的惡劣女人。曾經她能耍手段逼迫他無法高考,現在她想用同樣的手法要一筆封口費,蘇岩完全不意外,歸根結底,她一直是個自私的女人。
梁奎讀完文字解說,當即氣哼:“是陳綰綰幹的,她知道的也就高中那點事。唧唧歪歪十張紙,真是服了。”
梁興國冷聲道:“我不管陳綰綰是誰,你跟她有過什麼交易,你要把她處理好。要不是我早有準備,讓人盯著你們學校的動靜,另一份被我燒掉的信件就到你們學校了。你們還想好好讀完書嗎?在外面做事給我悠著點,別讓人抓到把柄,我最恨別人威脅我,還是個臭丫頭,開口就要兩百萬封口費,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裡除了錢還有沒有別的東西。還有你啊,你當初花錢送人出國讀書?你有本事,錢很多是不是?嗯?她是你誰啊,你花那麼多錢給這種女人!”
梁奎悶聲不吭,不敢反駁父親的訓斥。
梁興國氣得不輕,站起身呵斥:“你老大不小了,以後做事利索點。自己沒法處理的事何必勉強去做,你當我跟你媽是死人?你不會找我們商量出對策?要我對付那樣的人,直接給她幾巴掌看她還敢不敢長舌。別讓人隨便一嚇唬就怕了。”
蘇岩見梁奎被罵得狗血噴頭,忍不住出聲插話道:“他那時候不懂事,而且也怕你們……”
“怕我們怎麼了?我是他爸,又不會吃了他。”
“不是……都是因為我。”
梁興國又瞪著蘇岩:“我不管你們倆以後打算怎麼過,要過多久,三五年還是一輩子。可你們現在既然在一塊處物件,就得互相督促。我見你一直是個穩重有主意的,怎麼你也不給他說說,就讓他白白掏錢了?”
“是我沒告訴蘇岩……”梁奎提醒。
梁興國氣得更厲害:“一個兩個都不靠譜!就你們這樣還能好好過日子?”
“……”
梁興國發了一通脾氣,抽出煙歇一歇,適合緩和了一下心情。
拿過電話一邊撥號一邊說:“我給你姑父打個電話。”
“姑父?爸,你是要……幹啥?”梁奎小聲問。
梁興國微笑:“讓她也嘗嘗被威脅的滋味,哼。”
蘇岩用眼神問梁奎他爸什麼意思。
梁奎小聲嘟囔:“猜不准……我姑父是你們省的省長,就是我那表哥他爸,你見過的。”
“省長……胡應山?”蘇岩不由提高音量。
“對啊。”
蘇岩揉揉眉心,有些往事又湧上了心頭,他很想當面問問梁奎,但是梁奎又不是重生的,問了也是白搭。一切揣測,只能他自己推論。胡應山,這個人他曾經見過一次,那年他大二快結束了,當時正和閩建中談戀愛。忽然有一天接到C市記者和法院的電話,向他確認高三缺考,是不是因為被陳某某綁架。當時蘇岩很莫名為什麼那件事被提起,曾經他到處求個說法沒人理睬,怎麼忽然有一天這些人自己找上門來了。一聽事情有出頭之日,蘇岩很快答應回C市作證,控告陳某某。
蘇岩來到C市直奔法院問具體情況,一問之下才明白財政局局長陳某某要遭殃了,貪污受賄外加酒醉駕駛釀成慘禍逃逸現場,事後被人揭發拎上法庭受審。只不過還有人棒打落水狗,以前幫陳某某辦事的,紛紛跳出來揭露更多醜事,其中便包括有個少年高考被陳某某的女兒綁架,導致和大學失之交臂。
蘇岩當時算明白了,不管有他沒他,陳某某都倒臺了。陳某某和其女兒陳綰綰,以及沈城一塊被法院傳了,蘇岩原本想告陳綰綰和沈城。但是陳某某似乎料到自己沒出頭之日了,忽然激發出強烈的父愛。堅持咬定綁架蘇岩的是他指使的,和女兒無關。
當時事隔多年,蘇岩有些恍然,望著陳某某蒼老的可憐模樣,心裡有些憐憫。陳媽媽哭得梨花帶雨找到他,下跪求他別供出陳綰綰,不然一個女孩子一輩子就毀了。接著沈城又找到他,威逼利誘,讓他將一切推給陳某某即可。
“蘇岩?發什麼呆啊你。”梁奎推他。
蘇岩回神,下意識摸向脖子,觸到護身符,不由苦笑。
有些他快忘記的事又重新想了起來,而且畫面清晰無比。
他不可憐陳綰綰,那都是罪有應得。
可是那時候的他,鬼使神差的向沈城提出一個要求:“把我的玉觀音還給我,我就答應你。”梁奎送他的玉觀音,脖子還沒帶熱便在綁架那天被沈城搶走了。
沈城愣了愣,告訴他:“那玉觀音被人拿走了。”
“誰?”
“省長,胡應山。”
蘇岩那時候可沒明白其中意思,只以為人家省長看上了那玉觀音而已。畢竟是上好的玉,值不少錢。
沒有玉觀音,蘇岩很失望,再多的同情心也不想給這一夥人。於是該作證時作證,還上了電視。法院後來判決,沈城和陳綰綰因為犯案時未滿十八,未傷害受害者,各判決三年和兩年有期徒刑。
蘇岩只是想為自己討一個公道,進監獄可能毀了陳綰綰一生,但讓他錯過高考,所造成的打擊,如若不慎,興許被毀掉一生的就是他。
那個結果既不讓他高興,也沒有不高興,怎麼看都是一件糟糕的事。
後來他回D市繼續上學,那一年過年時,他又聽說沈城家花錢將兩人弄了出來,只要沒人阻攔,這結果並不奇怪。
再後來見到陳綰綰,他已經大三快大四了。
蘇岩此時很想問問梁奎,為什麼你姑父要拿走玉觀音呢?為什麼陳某某忽然就被人揭發了?那一切如今想來,就像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替他懲罰了某些人,出一口惡氣。
那個人會是誰,答案昭然若揭。
蘇岩很震驚,他以為再也沒有聯繫的梁奎,一直都知道他的消息嗎?
“怎麼又發呆了?走吧,我們去吃飯。”梁奎拉著蘇岩去餐桌,蘇岩回過神來問他:“你爸要怎麼做?”
梁奎聳肩:“不知道,我就聽他跟我姑父嘻嘻哈哈說煙酒去了,壓根沒聽到正事。別管了,他氣也氣過了,人也找了,你也別擔心,快喝湯。給,你的雞雜。”他將碗裡的雞肫,雞腸,小雞蛋全夾給蘇岩。
蘇岩嗤笑,當即夾起雞爪子丟給他:“你的雞爪。”
梁奎一愣,大笑:“你才雞爪!”
事情被梁興國擔過去後,梁奎毫無擔心,回去好好讀書學技術,當真很用心,他一門心思要考博士,可不能混過去。
蘇岩和蘇安平接的工程開始了,選購材料的事全權交給他,蘇岩也不推脫,第一次踏上了父親的公司大門。
自從父子兩吵架以後,蘇岩再也沒來見過他。聽說他爸又結婚了,物件是個老實本分的溫柔女人,無兒無女,賢慧勤快,蘇先生找來作伴。不出啥問題,後半生就得一塊兒過完了。
去了公司,蘇先生見蘇岩眼睛上毫無疤痕,心口鬆口氣。熱情的給蘇岩倒茶搭話,蘇岩客客氣氣談完生意,蘇先生立刻說:“生意談完了,岩岩跟我回去吃頓飯吧,你孫阿姨手藝很好,人也很好,沒脾氣,你儘管常來。”
“謝謝,我很別人有約,今天就不去了。”
“……那你下次有空,記得過來。”
“我儘量。”
“岩岩……你別恨我。”蘇先生艱難道。
蘇岩頓了頓,道:“我沒恨,你還是我爸。放心,你老了我還是會養你,這話不是隨便亂說的。”
“岩岩……”
蘇岩離開建材公司,直奔某家火鍋店。
蘇安平早已經等在那兒,蘇岩坐過去將合同遞給他:“看看吧。”
“不急著看,服務員,先上一百塊錢的烤兔肉,火鍋也可以上了。蘇岩你催催梁奎,看他到哪兒了,別又堵在半路上。小米就堵了,估計還得十分鐘過來。”
蘇岩發個短信了事,拿著烤兔肉吃得津津有味,這家火鍋店除了火鍋,另一樣招牌菜就是燒烤,特別是烤兔肉,無比美味。
蘇岩連吃了十串,梁奎就到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今天跟教授去了鳥巢現場,還給講解了圖紙,哎喲,真期待奧運會啊。”
蘇岩塞給他兔肉,介面道:“到時候去現場看絕對精彩,張導演的風格我挺喜歡,唯美震撼。”他當初在電視上看就狠狠激動了一把。
“那倒是,《英雄》我就挺喜歡,那裡頭的排場,又震撼又帥。”
蘇安平剛要插嘴,電話響了。
“安子?”
眉飛色舞的梁奎立馬不說話了,收起笑容大口大口吃肉。
“借我們家老房子?哦,的確一直空著,鑰匙我也有。就一周?沒問題,這麼點小事當然沒問題,呵呵,倒是你,別一去南方就不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聚聚餐也好。行,那你過來通知我,我給你送鑰匙。”
蘇安平說了一通終於結束電話,看了看梁奎,說:“是安子的電話。”
“我聽出來了,他現在怎麼樣?”梁奎邊吃邊問。
“他說還不錯。”
“哦,那小子心裡肯定對我有怨言,切,我也不說了,反正他以後肯定當我陌生人,就這麼著吧。服務員,來一盤涼拌牛肉,再來一壺菊花茶。今天開車過來,不能喝酒,你們也少喝點,最近抓得嚴。”
嚴小米不一會趕來,蘇安平知道她不喜歡安子,因此壓根不提安子打電話來的事。四人熱熱鬧鬧吃了火鍋,心滿意足離去。
隨後幾天,材料接二連三的往工地上送。
蘇岩和蘇安平都在那兒督工,蘇安平新雇了一個倉庫管理員,正認真叮囑他工作,以前有倉管庫管理員監守自盜,讓人想想就有氣。
蘇岩仔仔細細點完貨,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蘇岩催道:“安平,我們該走了。”
“嗯。”蘇安平跟過來坐進蘇岩的車:“你直接送我回學校吧,我今天回家吃飯,不跟你們一塊了。”
“好。”
蘇岩將車開到政法大學大門口,蘇安平下車了,他也回學校。直奔比利時風味店,梁奎已經等在那兒,“總算回來了,接下來還忙不?要是不忙就跟我回家,呵呵,我今天買了燒烤的工具,打算親自試試,咱們先去買些新鮮肉和蔬菜,還有調料也要多買點。”
“你就三分鐘熱度。”蘇岩鄙夷道。
梁奎正要反駁,嚴小米的電話來了。
他一接通,嚴小米就在那頭大哭,梁奎嚇一跳:“怎麼了你?是不是安平出事了?”
嚴小米大哭大叫,歇斯底里道:“除了他還有誰!我他媽瞎了眼怎麼看上這麼個傻缺,我都快氣吐血了不長記性的王八蛋!我說過多少次不讓他和黃盛安那個賤人來往,他偏偏不聽,現在出事就晚了!黃盛安他坑害兄弟不得好死!我咒他斷子絕孫死無全屍草他祖宗!”
嚴小米已經氣得毫無理智破口大駡,聲音那叫一個響亮,連蘇岩都聽得一清二楚。
梁奎狠狠凝眉,大聲打斷她:“你他媽先閉嘴!安平出了什麼事你倒是說清楚。”
嚴小米又委屈哭訴:“安平被員警抓了,我正在去公安局的路上。員警說他藏毒,就是安平家的老房子,多少年都沒住過了,位置又偏僻,安平壓根不知道這個事,就是黃盛安那狗崽子種惹的禍,他倒是溜得快,早逃得遠遠的了。活該安平被牽累!誰讓他好心!誰讓他借房子!”
梁奎一聽大吃一驚,沒想到黃盛安的膽子已經大到這個程度,居然販毒。真是一條巷子走到黑了,不知道珍惜自己。就算被趕出部隊,他還有不錯的家庭背景。靠關係依舊可以給他安排一份不錯的工作,而且黃盛安挺聰明的,完全可以做正經生意。這年頭黑社會都知道往白裡洗,他硬要往黑裡鑽。
“別擔心,這事兒安平沒沾手就不要緊,最多審問一番。我馬上過去,你別急了。”
蘇岩陪梁奎一塊兒去了公安局,蘇安平果然在審問中,暫時不讓見。
梁奎也不急,耐心等著。
一個小時後,蘇安平出來了,他的父母也來了,逮著員警就霹靂巴拉的說我家兒子是老實人,是被冤枉的,都是被人陷害的。炒得屋頂都翻了天。
梁奎的耳膜隱隱作痛。從吵架中聽出,員警不僅僅抓了蘇安平,在他之前還抓了一個現行的,留守在蘇安平老宅子裡的一個小弟,黃盛安的馬仔。這馬仔倒是激靈,見蘇安平被抓了,立刻說那些貨是蘇安平的。
但蘇安平身家清白,最近都在幹些啥全是很好調查的事,員警也不會就此認定是他。
梁奎退到人群外找蘇岩,卻見蘇岩愣在門口,盯著一個人傻了般一動不動。
“蘇岩你看誰呢?”梁奎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見不遠處坐著一個年輕男人,那男人的坐姿他很熟悉,是軍人。
蘇岩心跳如鼓,撲通撲通幾乎要躍動而出,就像他此時的腳步,差一點就不聽使喚,沖向了那個男人,兇手!
化成灰他也不會忘記,那張臉!那雙眼睛!
就是這個人,曾經俐落且毫不猶豫的刺向他的心口,一刀子捅下去,從此那個世上再也沒有蘇岩。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啦啦啦~~嗷~要獎勵~~~~文章真的快寫完了哦~~還有成就感啊!哈哈~~到完結了好興奮~~~完成一項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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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7 吐血 ...
67 吐血
就是他!就是這個人!
他身中三處要害而死,第一個人刺中他的肚子,第二個人刺中他的胸膛,第三個人刺中他的心臟。
三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種感覺至今想起來都令人窒息,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死快一點。第一刀子下去時就應該死掉。可是他直到心臟被刺,無法形容的痛楚後,他的世界徹底黑了。
死前短暫的時間裡,他艱難而瘋狂地盯著三個陌生人,明明知道人死後再也沒有可能去報仇,可是強烈的不甘心,讓他以為自己甚至可以立刻站起來,勇猛的撲過去跟歹徒搏擊,拼盡所有也要捍衛自己的生命。
滔滔流出的猩紅血液,染透了他的衣服,有那麼一刹那,身體像熊熊燃燒的火焰,映紅了孤寂的天空。
他忘掉誰都不會忘掉那三張臉,他重生後多次幻想,如果有一天碰見了這三個人,他要則怎麼反應才對?立刻沖過去殺掉他們?當然不可以,如此一來,他就變成了殺人犯。
無論誰用理智的腦袋去想,都不應該如此衝動去行兇報仇。哪怕為了自己著想,也應該極力忍耐著。
可是此時的蘇岩,早將理智和冷靜拋到九霄雲外,他的腦子此刻在想著什麼誰也不明白,包括他自己。
他死死盯著那個人,胸中的怒火騰騰上湧,當怒火沸騰燃燒,他已經不是平時的蘇岩。一切正常的行為都脫離他而去。
根本不受控制的行動起來,比獵豹還迅猛的速度跑了出去,殺氣騰騰直奔對面的身影。秋天的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的世界靜止一片,如桎梏的畫面,毫無生氣的畫面上,只有他,和對面那個人。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被自然遺棄。
“蘇岩!”
梁奎失聲大喊,眼睜睜看著蘇岩突然的沖向馬路,急速朝他沖來的車輛刹也刹不住,梁奎腦子一嗡,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只覺得眼睛一張一開,一黑一亮,呼吸從停止到運作,心跳終於恢復了跳動。沖出去的蘇岩安然無恙的站在馬路對面,身影孤獨而茫然的四顧。似乎從一個不顧一切的勇夫,變成了喪失所有目標的空洞靈魂。
梁奎一把沖到對面去,拽住蘇岩便想揍人,但一看蘇岩那張恍然的臉,拳頭硬是沒有打下去。胸中無名的怒火也消散了一截。
梁奎氣急敗壞推搡他:“你他媽有病啊!馬路上全是車子你亂沖什麼沖!你到底要幹什麼你他媽別又給我裝酷!你倒是說話啊,悶聲不吭信不信我揍你。說話!我讓你說話!說!”
梁奎惡狠狠拎著蘇岩的衣領,雙眸赤紅瞪著他,蘇岩失神的雙眸慢慢回神,焦距終於放在梁奎身上,黑色的眼眸依舊那樣清亮有神,清晰倒影著梁奎憤怒的樣子。梁奎從他的眼睛裡看見自己,不由更加狠厲了幾分,“我讓你說話,別以為盯著人就沒事。”他狠狠用力將蘇岩推到樹幹上,撞落了一地的秋葉。
蘇岩微微擰眉,終於抬起手抵抗,氣若遊絲道:“鬆開我,我喘不過氣。”
梁奎聞聲一驚,忙松了手,結果他一鬆手,蘇岩便像斷線的風箏般順著樹幹坐到地上。
梁奎臉色蒼白趕忙扶住他:“蘇岩,你是不是病了哪裡不舒服?”
蘇岩抓著心口緩慢搖頭,緊緊抿著蒼白的嘴巴,一言不發。
梁奎見他那虛弱難受的樣子再也不敢耽擱,直接背起蘇岩攔了計程車,氣喘吁吁道:“蘇岩你忍忍,馬上到醫院了。”他的聲音有點發抖,蘇岩的身體一向很好,從沒見他這麼虛弱過,突然的異樣,讓梁奎極度不安的想起討厭的往事。他們家原來還有個小叔叔,也是名軍人,可是梁奎十歲那年,小叔叔在家裡的飯桌上突然發了心臟病,送去醫院沒多久就死了。
世上很多事情說不定,他們姓梁的從沒誰得過心臟病,偏偏小叔叔因心臟病而死,他以往也是身體健康,誰能解釋得清楚突然的噩耗。
計程車司機見事關人命已經開得飛快,連紅燈都闖了。
可是分分秒秒對梁奎來說都成了度日如年的時光。他緊緊握著蘇岩的手,連自己的身體都忍不住開始顫抖。他焦急不已的望著蘇岩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孔,額頭不斷冒出的虛汗,他什麼也不能做。他無比後悔為什麼沒有選擇學醫,要不然此時他何必這麼茫然無助。他只能望著蘇岩痛苦,不知道怎麼幫他。
蘇岩死死摁著心臟的位置,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呼吸粗重而紊亂,可是他沒有叫出來,似乎在極力的忍耐著疼痛。
“蘇岩……”
梁奎紅著眼睛不停的安撫他的心口,可是蘇岩的情況毫無好轉,牙齒咬得太緊,牙齦已經流出了血絲。順著嘴角絲絲留下,滴在衣服上。梁奎嚇得張口結舌大吼大叫:“開快點!再快點!”
司機也不吭聲,盡可能的保持冷靜加速往最近的醫院猛衝。
“蘇岩……蘇岩……蘇岩你要堅持……”梁奎斷斷續續的跟蘇岩說話,不僅僅蘇岩滿頭的冷汗,連他也汗濕了後背。梁奎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抱著蘇岩一遍一遍的說話,輕緩的撫著蘇岩的胸口,後來他又忽然想到什麼,忙湊過嘴去給蘇岩吹氣,鼓起腮幫子使勁的吹,不停的拍著蘇岩的後背。
“岩岩!岩岩!你給我清醒過來!”有聲音在蘇岩腦中奮力大喊。
可是那人很無奈,此時的蘇岩就像當初秦越跳樓時,努力奔跑想要挽救秦越的蘇岩,他完全處於自己的世界,誰都無法介入其中,只有他自己能清醒過來。
如深沉的夢靨。
但這次可非同凡響,上次蘇岩是為了挽救秦越而集中精神奔跑。
此時的蘇岩卻是……陷入了揮之不去,記憶深處最可怕地夢靨。他會忘記自己在幹什麼,會重現那一刻的感受和畫面,完全無法控制。說他重新承受了三刀也不是假話,最起碼精神上的痛苦讓蘇岩變成了這樣。
如果不及時將他喚醒,真有可能因心臟被刺,呼吸斷截而亡。
紅霧翻湧撞擊,發出了雷霆般的聲音,強大的聲震讓蘇岩身體猛烈一顫,梁奎被推開,接著嘩的一聲,蘇岩吐了口鮮血。猩紅的血噴在車座上,刺目的紅豔。梁奎簡直兩眼一抹黑,渾身都虛軟了。
“蘇岩……”梁奎整個嗓子沙啞無比,手指顫抖的伸向蘇岩嫣紅的嘴,真切實意觸到那些血,梁奎抖成了篩糠。
吐血是什麼,梁奎第一次看見吐血!
這個人居然是蘇岩,他還這麼年輕,身體一直健康,為什麼會吐血,怎麼會吐血。
一個人開始吐血,似乎在告訴他,那個人估計活不長了。
可是梁奎什麼都不敢想,他拒絕思考。
他只知道不停的擦拭那些鮮血,左手染紅了又換右手去擦,最後兩手心都紅通通的,像一雙惡魔的手,梁奎怔怔望著眼前的一片紅,有什麼堵塞在心口,呼之欲出。他想尖叫,想呐喊,想這是一個噩夢。
冷風嘩啦吹進來,司機熱心拉開車門去扶蘇岩,著急的沖發傻的梁奎吼道:“別傻愣著,快進醫院!”
梁奎陡然清醒,猛地推開車門沖出去,抱起蘇岩便往醫院橫衝直撞。司機匆匆尾隨在身後,暗贊一把年輕人體質真好,這麼大個子說抱就抱了起來,還跑得飛快。
“醫生!醫生!快救救蘇岩!”梁奎歇斯底里大喊。
早有白衣天使們紛紛湧來,麻利有序的將蘇岩放上擔架推進急救室。梁奎跟在後面瘋狂追趕,語無倫次的大嚷大叫:“他呼吸不暢,心口疼,吐血了,醫生你要救好他,他才二十歲,一定要救好,多少錢都沒關係……”
他的聲音終於被隔絕在手術室外,身體無助的呆站在門口,幽靜清冷,空無一人的長廊。
司機氣喘吁吁,老半天才從後面追上來。
望著矗立在手術室門口發呆的青年,狠狠緩了口氣,上前安慰道:“年輕人沒事的,底子好,一定可以挺過去。”
梁奎的手機一直在響,音樂不厭其煩的重複播放。梁奎無動於衷,司機知道他此時不想接電話,也懶得去提醒。
這時候有護士過來說:“你們誰是家屬,趕緊去把手續辦了。”
司機剛準備去當回好人,梁奎驟然回神了,聞言點著頭,嘀嘀咕咕道:“我去交費,多少錢都交齊,你們要好好醫治蘇岩,不能讓他有事。我交了錢,蘇岩要是有事,我就燒了醫院,燒了醫院……”
望著梁奎嘀嘀咕咕遠去,護士厭惡的冷哼,扭頭去工作。
司機乾笑幾聲,忍不住對那護士說:“人家是急了才亂說話,天使們也別生氣。”
那護士頭也不回道:“生什麼氣啊,這種人沒見一千也有八百了。”
“那是那是……”
梁奎下樓去辦了手續交了費用,這一上一下,激動的身體稍稍緩和了一點,抖得也不那麼厲害了。他站在樓梯邊深呼幾口氣,最後收起抬出的腳,選擇了就勢坐在樓梯邊。
他茫然望著醫院大門進進出出的男女老少,沒一會,看到一家人抱著個女人沖進來,那家屬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梁奎心慟。梁奎一眼都不想多看,扭頭便跑上樓,回到手術室外靜坐。
手機又開始響動個不停,他有氣無力的翻看,是父親的電話,梁奎接了。
“你在哪裡?打你電話好幾遍怎麼不接?”
“爸……”
梁興國一顫,忍不住將電話放得更貼近耳朵,只因為電話那頭他兒子的聲音太虛弱太不對勁了,他差點沒聽見。
“爸,我在醫院,蘇岩在搶救中,手術室裡,好長時間了還沒出來,他吐血了,吐血了……”
梁興國啪嗒掛了電話,飛快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坐在梁奎身邊的司機歎氣,其實蘇岩進去十分鐘都沒到,但對於梁奎來說,已經過了很久很久,無比漫長,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手術室裡,醫生們給蘇岩的身體做了各項檢測後正在商討接下來的方案,他們也很意外,其實大部分吐血,應該稱呼為嘔血,嘔血,多半是胃部的問題。一旦心臟出血的,就扯上生命危險了。
正在他們商量時,蘇岩緩緩張開了眼睛。他茫然的望著手術室,圍著他的醫生護士們。
“岩岩,快點清醒過來,哇哇,你再不起來就要挨刀子了。”
“……”蘇岩眨眨眼。
“桀桀,別犯迷糊了,快爬起來給他們看看。你看他們一個個拿著手術刀多嚇人啊,再不起來就要戳你了,嘖嘖。”
蘇岩清醒了,深呼一口氣撐起手肘:“對不起,我不做手術……”他說著在醫生愕然的圍觀下跳下手術臺,靠,這手術當然不能做,憑白挨手術刀子,到時候沒事也得躺十天半個月。幸好清醒的及時,不然真是自找罪受。
蘇岩一落地發現沒有鞋子,乾脆打赤腳走向門口,醫生們回神了,大聲喝止他:“這位病人!你你你你你……”
蘇岩面對醫生護士們張口結舌的模樣,面不改心不跳的正色道:“各位,這也許是個誤會。”
誤會個屁啊,推進來時明明就剩幾口氣的樣子!
可是醫生們望著此時活蹦亂跳的蘇岩,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甚至連蘇岩的臉色都恢復了紅潤,氣息絲毫不見虛弱。
“桀桀桀桀,岩岩,你也許會上報。”
“隨他們去。還不是怪你,震得我吐血了。”
“桀桀,你這白眼狼。要不是我叫醒你,你也許已經呼吸停止了。到時候你小情人哭瞎了眼睛你心疼不心疼啊,桀桀,桀桀。”
蘇岩面色一整,推開了手術室的門。
門的那一邊……
一定有人等著他。
嘎吱……
門裡門外,兩人四眼相對。
這一眼,永遠。
68
68、68 我好得很 ...
68 我好得很
人生有一個很大岔路口,一條通向光明,一條通向黑暗。
他們早早就選擇了黑暗,只希望走到路的盡頭,打開一扇門,門裡門外,他們可以互相遇見。
從此,在門的那邊,可以盡情相擁。
梁奎緊緊抱著蘇岩,蘇岩也回抱了他。
兩人靜靜的,誰都沒有說話。
不需要解釋,不需要說對不起。
對蘇岩而言,他看到門外的那個人,就夠了。
對梁奎而言,他看到活著的蘇岩就夠了。
梁興國夫婦匆匆趕來醫院,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這樣的場面。
兩個男孩卡在手術門那裡靜靜擁抱。
一時間,兩人心裡五味雜陳,說尷尬不是,說感慨也不是。他們也沒說話,直等著兩人自覺分開走過來。
這一分開兩人嚇一跳,衣服上沾了不少血,梁奎的雙手,臉上,紅得像被油漆塗過。撲鼻的血腥味熏得梁媽媽眩暈,顫抖道:“你你們……怎麼回事?”
梁奎緊緊握著蘇岩的手說:“他病了……突然吐血……”
“吐血!這是什麼毛病,有沒有好好檢查,怎麼現在就下床了?”
蘇岩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盡可能表現自己健康結實點,中氣十足道:“我那就是一時氣郁出血,其實沒什麼事。”
“氣鬱出血!你們吵架了?還能把活人氣出血啊?”梁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們。
梁奎神色一暗,正好醫生走出來,古怪的望著蘇岩。
蘇岩沖他們一笑:“我沒事,對不對?”
醫生沉聲道:“有事沒事,我們再檢查一遍才敢說。”
蘇岩點頭:“也好,我再去檢查一遍,免得大家擔心。”
蘇岩跟醫生去檢查了,梁興國莫名其妙問梁奎:“到底怎麼回事?手術做了?我看不像啊。”
“……不知道……”
“……”
蘇岩健康離開醫院,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沒事了。但是梁奎顯然不相信,堅決不讓蘇岩回學校宿舍,而是去了公寓。
兩人一回家,梁奎便讓蘇岩去休息。
“你好好休息,我這幾天也不回學校宿舍了。想吃什麼?我打電話讓紅姨做,做好了叫她送來。”
蘇岩想了想,老實說:“想吃酸菜魚,還有爆椒牛肉。”
梁奎瞪眼:“這麼重口味的不准吃。”
“梁奎,我真沒事了……”
梁奎抿嘴不言,坐在床邊發呆。
此時的蘇岩看起來的確沒事,可是他怎麼也無法忘記蘇岩吐血的畫面。那麼突然的事,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有……
他當然希望再也不要有第二次,可是他怕啊,忍不住往那兒想。
蘇岩坐起來攬住梁奎的脖子,湊在他耳邊笑說:“別繃著臉了,我真沒事。”
梁奎抬起雙手,離開醫院前他把血洗乾淨了,用洗手液洗了幾次,可他依舊覺得上頭有濃濃的血腥味,讓他窒息。
蘇岩沒法告訴他實話,說了一遍又一遍沒事了,一時半會,梁奎卻是沒法安心的。換做是他,也會心有餘悸。
蘇岩只能默默攬著他,讓彼此的溫度互相傳遞,證明他們都還熱情的活著。
那天晚上他們什麼也沒做,擁抱著到天明。
陽光燦爛,又是美好的一天。
梁奎本想讓蘇岩請假休息,但蘇岩不肯,堅持回去上課。
兩人在學校旁的鋪子裡享用早餐,梁奎望著大口大口吃牛肉麵的蘇岩,表情有點呆。昨天還吐血進醫院,今天就這麼大吃大喝……他大概真的應該相信,蘇岩沒事了。
蘇岩吃得津津有味,一大碗乾乾淨淨吃完,又要了十個小籠包,分給梁奎五個,他叼著小籠包含糊說:“你快吃,馬上上課了。”
梁奎回神,忙呼啦啦吃面。
進校後,二人分道揚鑣。
蘇岩往左走,梁奎往右走。
這時間段趕著上課的學生很多,兩人很快被淹沒在人潮裡。
小道兩旁盡是秋風掃下的落葉,黃橙橙,紅豔豔的鋪了一地,清風吹來,有一點兒涼。
蘇岩莫名停下腳步,慢慢的回頭。
另一條小道上,人群中,梁奎與他遙遙相望。
蘇岩一怔,心跳了一下。
梁奎遠遠的沖他笑笑。
蘇岩回以微笑,忍不住擺擺手說:“別傻看著了,我好得很。”
可惜隔得太遠,梁奎無法聽見。
梁奎看見蘇岩在說話,卻聽不見他說了什麼,當即穿梭在人群,匆匆跑到蘇岩面前相問:“你剛說什麼?”
蘇岩眼眸一眨不眨的望著他,他忽然很想伸手去擁抱。
可是人群裡他只好忍住了。
蘇岩沒說話,低頭在包裡一掏,拿出一個大大的番茄遞給梁奎:“這個番茄給你上課偷偷吃。”
梁奎愕然接住番茄,蘇岩不等他說話已經轉身走了。
直到目送蘇岩的背影走遠了,梁奎才望著番茄傻笑幾聲,晃晃腦袋轉身跑去上課。
中午二人一起在食堂吃飯,蘇安平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梁奎接通後,蘇安平卻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梁奎直到他的心情可能很複雜,因此也沒掛,耐心等著他開口。
過了不久,蘇安平似乎醞釀好了情緒,終於出聲了,光聽聲音就知道他很憔悴,心中的憔悴。
“梁奎……你說我對安子好不好?夠不夠兄弟義氣?”蘇安平歎氣問他,也是自問。
梁奎嗯了一聲,不願多說。
“我對安子那麼好,他卻這樣害我,我真是想不通。”蘇安平情緒頗激動的說,呼吸聲很重。
梁奎想了想,道:“也許他沒想到會被員警找到,只是湊巧員警去了,牽連你就沒辦法了。”
“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是……我覺得我像個傻子。A市這麼大,偏僻的房子多得很,除了我家的老房子,安子就沒有別的選擇嗎?他專門找我借鑰匙在那裡藏毒。小米說……只要有點腦子的都知道不能借,借了也許會出問題。只有我太傻,毫不猶豫的答應安子,一點沒有懷疑過他的企圖。安子估計也是習慣了,知道我好說話,所以直接找我,不怕我不答應。”
“防人之心不可無。”梁奎的回答有點敷衍,在他看來這件事情,黃盛安是禍害,但是蘇安平也的確有點不警醒,明明知道黃盛安現在做違法買賣,他說借房子住,蘇安平就該好好考慮一下,最起碼問一聲借房子幹什麼,如果僅僅是沒地方過夜,何必要借那麼偏僻的房子蘇安平的確太信任黃盛安,他壓根沒往壞處想過。
梁奎沖蘇岩擠眉弄眼,蘇岩心領神會去買了一小盤涼拌海帶絲,梁奎大喜,邊聽電話邊慢慢的嚼海帶絲。
蘇岩吃完午餐還不過癮,又跑去買了一個雞蛋餅享用。吃得滿嘴流油,梁奎盯著笑微微的看。
“員警要我配合他們,說如果我知道安子的下落,就提供他們線索。”蘇安平聲音悠遠的說。
梁奎知道他肯定在糾結,因為安子的背叛而憤怒,又猶豫不決要不要出賣安子。
“我估計安子以後不會找你了。”所以,蘇安平的矛盾根本沒必要。以安子的聰明,知道這裡露餡了,以後肯定不會給蘇安平打電話,更不會找他。一旦聯絡上,他的行蹤太容易暴露了。黃盛安可不像蘇安平那麼重情重義。
梁奎的話讓蘇安平又好半天沒反應。
最後蘇安平才說:“以後就當不認識黃盛安。”
說完重重掛斷了電話。
梁奎歎口氣,蘇安平沒什麼不好,就是信錯了人。他已經連為他義憤填膺的熱情都沒有。他開始變得狹隘,只想蘇岩沒有事就好。
“吃飽了,走吧。還能睡一個小時午覺,下午放學後咱們再去吃烤兔肉,其實那家的烤魚也很不錯。”蘇岩拎起包說。
“嗯,這次就我們倆去。”
下午的課程結束後,兩人直奔地鐵車站。今天誰都沒有開車出來,擠上擁擠的地鐵。
梁媽媽一個電話過來問他們回不回去吃飯,梁奎討好的跟老媽巴拉半天,結束後對蘇岩呵呵一笑:“今天家裡煲了鴿子湯,我們吃了晚飯後回去吃宵夜吧。我媽說了,你一定要去,她說你會吐血肯定是傷了元氣,要補補。”
蘇岩微笑:“鴿子湯好喝,我當然要去。”他笑得活力鮮明,梁奎真覺得無比好看。剛想偷偷的去牽他的手,蘇岩忽然臉色大變,笑容盡失,又和那天一樣怔怔的望著某處。
梁奎一見他這樣子就心口發緊,一把攬住他的腰,免得他又和那天一樣橫衝直撞。桎梏了蘇岩的自由,梁奎才順著視線看過去,滿是人的地鐵,梁奎根本分辨不出來讓蘇岩臉色大變的人是誰。梁奎焦心不已,輕聲詢問:“是誰?到底是誰這麼害怕?你指給我看看,我倒要弄清楚怎麼回事。”他問了半天沒等到回答,扭頭一看蘇岩,蘇岩卻早就收回了視線,正望著地面發呆。
“蘇岩?”
“嗯?”
“你又看到誰了?”
蘇岩沉默不言。
“蘇岩……”梁奎無力苦笑:“別總是不說話,別跟我沉默,有什麼煩惱一定要告訴我。你寧可憋著吐血,也不想跟我說?”
那些往事,他要怎麼告訴梁奎呢?梁奎信不信另外說。說出來,似乎再也無法這樣坦然的交往。那些沉重的東西,他一個人背了這麼多年,如果告訴梁奎,對梁奎有些不公平。這裡的梁奎,沒有親生經歷過。
他若說他被殺死了。
梁奎會信嗎?
梁奎敢信嗎?
說出來,只會讓梁奎惶惶不安。興許一衝動,幫他把兇手給捅死了……
那不是蘇岩追求的結果。
蘇岩拍拍梁奎的手,撒謊說道:“我做了一個噩夢,結果沒想到在現實裡也看到夢中的人,所以很震驚,有點恐怖。”
梁奎瞠目結舌,“噩夢?”
“嗯。”
“……夢到什麼了?”
蘇岩垂頭:“一點都不吉利,我不想說。”
梁奎心思一動,腦中驟然浮現一個畫面,他高中時期做過的噩夢。
他在蘇岩的墳前哭……
的確是討厭的噩夢。
他深有體會,因此也不逼蘇岩說出來。
“夢只是夢而已,以後別胡思亂想。”
蘇岩回以安心笑容。
表面上微笑,他心裡還是很不安的。
剛才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那個在警局對面看見的人似乎在地鐵裡。但是沒等他確認,又似乎不在了。
蘇岩身體微微發涼,攥緊了梁奎的手。
有很多疑問,讓他甚至不敢多想。
他怕想深了,一激動又得吐血。
“岩岩不用害怕,我保證這次沒有人能殺害你。”
這話也讓蘇岩安了不少心思,去了火鍋店後,終於恢復心情享用美味兔肉。
二人晚上在梁家吃了鴿子湯做宵夜,十點左右開車前往公寓休息。
臥房的大床上,二人激情纏綿。粗重的喘息在屋中回蕩,一室靜謐。
叮叮噹當一陣清脆鈴聲作響,蘇岩皺眉伸出手拿過手機,一見號碼很陌生,但鈴聲響個不停,蘇岩手一塊就接了,接通的刹那他心想我靠,這首碼有點熟,好像是美國的號碼。
“蘇岩!”
陳綰綰的聲音從海洋對岸傳來。
蘇岩側側頭,想掛電話。
“不准掛!別掛!蘇岩,我知道你遮罩了我的號碼,梁奎在不在你身邊?我有話要說,他不在我就跟你說,姓梁的你不要太過分,當初我們是交易好的,你別過河拆橋不理人,現在還倒打一耙。我承認我將相片郵寄給你爸是我不對,但是這一點小事,你們報復的太過分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麼找我爸媽的麻煩,他們工作也不容易,幹嘛壓制我爸發展!”
“過河拆橋的是你,陳小姐。怎麼,你以為沈城對你沒威脅了,所以就獅子大開口單方面威脅梁奎要錢給你買名牌享受生活?陳綰綰,錢是自己賺來的,不是問別人要來的。你這麼不識好歹,就算沒有沈城,你遲早有天也會嘗到惡果。”
“你當然可以說漂亮話!你就得意吧,你跟梁奎在一起,什麼都不缺,要什麼有什麼。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他爸不阻止你們倆。”
“呵呵,你不明白的太多了,你長著一顆自私的腦袋,成天只想著自己的好,怎麼會明白別人的世界。”
“蘇岩,我不是跟你吵架的。麻煩你幫我把話帶給梁奎,不要找我爸媽的麻煩!我們以後就當做不認識的,再見!”
掛了電話,蘇岩若有所思。
梁奎說:“我爸要是真想動真格,就不是隨便壓壓了。”
蘇岩沉思問他:“沈城現在知道陳綰綰的下落嗎?”
“我不知道,切,我怎麼會跟沈城聯繫。”梁奎挑眉道:“你難道要告訴沈城?可是……我覺得時間都這麼久了,沈城那樣的混混估計早就忘了陳綰綰吧?”他很早就覺得,沈城對陳綰綰應該沒有威脅了。
蘇岩微笑:“那倒是不一定。”
他尤記得,曾經的沈城對陳綰綰很用心,再加上那個性格,指不定依舊固執著。那份固執不一定是愛。
蘇岩設身處地的去想,如果他為了一個人去坐了兩年牢,那個人,他一定終生難忘。
69
69、69 冤家路窄 ...
69 冤家路窄
這一年的冬天來臨,耶誕節左右,蘇岩的遊戲公司放年假,那些老外全回了國。蘇岩和部分國內員工留守公司,每天除了學校基本就呆在公司忙。舒繼業不在,蘇岩必須頂住。
緊挨著耶誕節的是元旦,國內也有三天假期,但蘇岩將假期調休了,外頭都在放假的時候,他還在公司忙。
元旦前夕的下午,梁奎拎著一堆吃食過來分給公司的員工們享用,對於梁奎的出現,這些人都習慣了。大家都不說,但其實也能猜到他們的關係。特別另一大批老外,對二人的關係毫不在意,經常大咧咧的說笑,在他們眼裡,這兩人和普通情侶沒差別。
“蘇岩,我馬上就去一個博士師兄家裡,他元旦結婚,呵呵,人家看我長得太帥,讓我去做伴郎。”梁奎急切的放下東西就準備趕去師兄家裡。
蘇岩笑他:“別帥過頭搶了新郎的魅力。”
“哈哈哈,我站在那裡就閃亮閃亮的,沒轍。”
“別吹了,快走吧。”
“嗯嗯,那我元月三號下午回來找你,給你帶喜糖。”
梁奎說著轉身往外走,推開玻璃門,不疾不徐走向電梯,他站在那兒耐心等著電梯,叮的一聲響,電梯開了,裡面走出來四個年輕人,梁奎等著他們全部走出來才抬腳進去,擦身而過的時候,有個年輕人不小心踩了梁奎的腳尖,年輕人當即道歉:“對不起。”
梁奎搖頭說沒關係,抬頭沖那年輕人笑笑便走進了電梯,電梯門開始緩緩關閉,梁奎望著年輕人的背影,腦中忽然鈍痛眩暈,梁奎脫口喊道:“閩建中。”這個名字一喊出來,梁奎就呆了,閔建忠也很驚訝,走回來禮貌微笑:“先生認識我?請問您貴姓,對不起,我想不起您是哪位。”
梁奎瞪大兩眼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人是誰啊!閩建中是誰啊!他根本不認識這張臉,沒聽過這個名字。到底是他媽誰啊,為什麼突然就認識了?
梁奎越想越激動,情緒異常不穩,一個不穩,狼狽的撐著牆壁彎下腰,眉頭狠狠皺著,表情極其扭曲難受。一時間他忘記自己身在何處,有些東西突兀的沖進腦海,形成一幅陌生遙遠而又無比清晰深刻的畫面。
“你沒事吧?”閩建中忙攙住梁奎:“先生還是先去旁邊坐著休息休息吧,我去給您倒杯熱茶,我估計您是吹了冷風導致血液不暢犯頭暈。我有時候也會這樣。”
梁奎不太客氣的揮開閔建中的手,這人很禮貌也很熱心,但是梁奎莫名其妙的對他沒好感,而且覺得有股厭惡感。
梁奎感覺不可思議,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巴拉不可理喻了?
梁奎閉著眼睛緩緩氣,擺手說:“沒事了,謝謝。”他說著頭也不回的坐電梯下樓。
閔建中困惑的望著梁奎離開,隨即聳聳肩去了公司。
蘇岩見閔建中幾人過來,忙翻出備好的檔:“還以為你們明天才會到。”
閔建中神采奕奕微笑:“知道蘇總忙,哪兒敢讓你多等。檔資料都帶來了,你先看看。”望著年紀輕輕一身正裝的蘇岩,閔建中不由莞爾微笑,每次來A市,工作之餘,能見到這位蘇總更令人心情澎湃。他確定蘇岩是個GAY,多次想找機會接近,可惜蘇岩反應平淡。而且他隱隱聽其他人說,蘇岩有伴侶。閩建中沮喪之後,依舊忍不住關注蘇岩,多看幾眼都覺得帶勁。
閩建中熾熱的視線對蘇岩來說很明顯,蘇岩認真看資料,裝作不知道的,心裡卻微微皺眉。閩建中工作能力很不錯,的確有才氣,但是感情私事上,蘇岩很不喜歡。以前不喜歡,現在依舊不喜歡,只是他現在可以裝作不知道,更不會去踩那塊雷池,所以閩建中一腳踏幾條船,跟蘇岩毫無關係。
蘇岩很快將資料確定完了,正好也到了下班時間。
閩建中一直坐在沙發上等他,“蘇總,一起去吃個飯吧,或者去酒吧喝喝酒解悶。”
蘇岩搖頭拒絕:“恐怕不行,另外有約。”
“我在A市能呆三天,蘇總哪一天有空?”
蘇岩暗歎,說一天都沒空恐怕太不給面子,於是道:“三號中午吧。”
“好,一言為定。”
梁奎的博士師兄在A市工作,並且買了房,新娘卻是T市的,回應娘家習俗,硬要在故鄉送嫁。
因此,迎親車隊必須提前五六個小時趕往T市贏取新娘,在新娘家吃一餐飯,然後開車回到A市。這樣一折騰,將是整整一天。
作為伴郎的梁奎必須隨車前往,所以婚禮前夕,新郎的家人耳提面命囑託諸位小年輕們不要狂歡熬夜,不要喝酒,要儘早休息,半夜好起床……
梁奎覺得這樣結婚真折騰,太累了,但是結婚畢竟是喜事,外人怎麼好怪別人規矩太多,只好睡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早的覺。
很奇妙的,他本以為不到十二點絕對睡不著,誰料到躺上去以後沒多久,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那個是個寒冷的冬天,黃昏時候,他站在陌生的大學校園對面,茫然的望著進進出出的學子,而他,不知道在等誰。
直到蘇岩走出來,他才明白自己為什麼站在那裡,原來他要等蘇岩,可是他奇怪,蘇岩為什麼在這所大學。
他沒多想,笑著朝蘇岩小跑過去。蘇岩卻根本沒看到他,一轉身往另一條街走,走得並不快,可是在後面的他無論怎麼追趕都追不上,總是一步之遙,碰不到蘇岩,蘇岩也聽不到他的呼喊。
他只好跟著蘇岩一直走一直走,蘇岩走了一刻鐘,終於走進一座普通公寓樓,在402停下來,掏出鑰匙開門,門一打開,裡面便露出一張他熟悉不已的臉,那人看見蘇岩到來,立即展顏一笑,湊過來便親了蘇岩一下:“今天怎麼過來了?”
蘇岩皺眉說道:“怕你死在屋裡,你連續熬幾天了?這樣不好,小心禿頭。”
那人忙摸了把自己的腦袋,小心道:“我以後天天吃核桃,就這幾天忙,忙完就好了。你快進來坐,冰箱裡有不少吃的,自己拿啊,我繼續趕進程。”
蘇岩塌了進去,關上了那扇門。
而他呆呆站在門外不知所錯,這是怎麼一回事?
蘇岩和閩建中……他們在一起?
無盡的憤怒擠上心頭,梁奎咬牙切齒,一腳踹上大門,砰的一聲響。
夢醒了。
梁奎瞪著眼呆呆望著天花板,一時反應不過來哪是真哪是假。
手機突兀響了,梁奎驟然回神,拿過手機,時間才八點半,他剛好睡著半個小時而已,居然做了如此噁心的夢。
梁奎接通電話,語氣有點沖:“什麼事?”
蘇岩頓了頓:“怎麼了?這麼沖。”
“……剛睡醒。”梁奎苦笑,抹一把臉說:“是不是想我了?”
“是啊。”蘇岩回得乾脆,梁奎反而一愣。
“你在外面小心點,別亂喝酒,開車要注意。陌生人不要搭理。”蘇岩在電話中叮囑。
梁奎瞠目結舌:“你把我當三歲小孩?”
“聽哥哥的准沒錯。”
“靠,誰才是哥啊!”
一個電話,讓梁奎因噩夢而產生的陰鬱情緒煙消雲散。他覺得自己有病,幹嘛因為一個夢而去生氣?如今蘇岩差不多天天在這裡,怎麼可能出現在陌生的那所校園,又怎麼可能和人在遙遠的都市居住。
梁奎接著睡,輾轉幾分鐘睡不著,忍不住給蘇岩發了短信問:你去過D大嗎?
短信很長時間沒有回。
那邊的蘇岩正在浴室洗澡,他將手機放在外面,聽到響動也不急,直到洗好了才擦著頭髮翻閱短信,一見短信內容,蘇岩臉色不由一變。緊緊握著手機,腦中閃過很多念頭,為什麼梁奎突然問他D大?梁奎不可能知道他和D大的聯繫。
蘇岩冷靜下來回復:從沒去過。
他沒撒謊,這輩子的他,當真從未去過,連D省都沒踏入過。
這回答讓梁奎吃了定心丸,終於安心的入睡。
元月三號下午,舒繼業體貼回國,給蘇岩帶了很多特產禮物,他一回來,蘇岩就解放了,當即收拾東西回家休息,買了火鍋底料和素材,打電話給梁奎:“幾點到家?我買了火鍋底料,晚上就在家裡吃火鍋吧,外頭好冷,不想出門了。”
“哈哈,你說的容易,煮火鍋誰動手啊?”
“我負責買了東西,所以你負責煮,不好吃就把你開除。”
“嘎嘎,可惜你沒這機會了,不好意思,今天沒法趕回去。師兄這裡太熱情了,非讓我多留一夜,明天早晨我直接去學校。你自己去外面買點吃的吧,多穿件衣服。”
“……真不回來?”
“嗯,正在打麻將……走不了。”
“算了,那我出去吃餛飩。”
“嗯嗯,不跟你說了,我繼續贏錢。”
掛了電話不久,蘇岩接到室友譚睿的來電,譚睿很興奮的說:“蘇岩你趕緊出來,XX路X酒吧,崔峰過生日請客喝酒,不來白不來,你可得給面子,咱們聚了幾十號人,正熱鬧了,趕緊來啊。”
蘇岩稍猶豫便換好衣服過去了,崔峰是同班同學,很活躍很高調的男生,在繁華的L市,家裡很有錢。來A市上學後,這兩年裡,崔峰也辦了一家外貿公司自己創業,開著名車,在同班裡名聲很響亮。
X酒吧挺高檔,氣氛也不錯,蘇岩直奔包廂,裡頭果然鬧成一團,蘇岩進去沒站三秒便被同學拉過去嚷嚷著罰酒。
“三杯!三杯!最少三杯!”
“你們也太狠了,一來就想灌醉我。好歹讓我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蘇大帥哥,現在吃什麼東西,罰酒罰酒!罰酒!”
蘇岩獰笑:“罰就罰,我還怕你們不成。我先喝三杯,三杯下肚後,趕緊給我找吃的來,崔峰了,你可是壽星,要給我管飯。”
崔峰早就半醉了,聞言大著舌頭說:“你要吃什麼都給……吃人腦都給你上!”
“哈哈,不用那麼高級,給我來碗牛肉炒麵就行了。”
“你別轉移話題了,帥哥,趕緊罰酒。”有人端著高杯濃度威士卡湊到蘇岩嘴邊,蘇岩笑笑,拿起來便一口喝幹了一杯,接著亮亮底,大夥齊聲拍手:“好樣的!夠爺們!”
“第二杯!”
蘇岩拿著第二杯嗅了嗅:“二鍋頭?行。”說完又一口幹了。
立即有人吹起口哨,屁顛屁顛送上第三杯。
蘇岩橫了一眼:“老白乾!你們也太狠了,下次別被我逮著,都給我小心了。”
語畢,猶猶豫豫慢慢吞吞,總算順利的喝完了一整杯老白乾。
“牛逼!”
“這才是真爺們!”
“想不到帥哥除了帥還有這一手,我們太吃虧了。風頭都給帥哥搶跑了。”
蘇岩抹著嘴巴氣吁吁說:“我可以灌你酒精,讓你把場子搶回去。”
“哎喲,帥哥還是饒了俺吧。”
“哈哈,蘇岩,你的炒麵給你叫來了,你還吃得下不?”
蘇岩當真有點吃不下了……可是,他想吃東西壓壓胃。於是接了炒麵說:“我出去吃,你們繼續玩。”
蘇岩跑到外面草草吃了幾口就咽不下了,肚子很脹,忙跑去洗手間解決。
等他出來,站在盥洗台洗臉洗手,聽到洗手間的門開了門,關了開也沒在意。直到他抬起頭整理頭髮衣服,牟然在鏡子裡看到另一張臉,突兀的感覺無比驚悚,蘇岩心頭一跳。那人也看清了蘇岩,當即瞪大了眼,隨即詭異的笑了出來,逼近蘇岩玩味的說:“喲,這不是蘇岩嗎?你還記得我不?我是黃盛安啊,梁奎喊我安子,我們還一塊吃過飯,記得我不?A大高材生。”他一邊說一邊湊近蘇岩,直逼得蘇岩退無可退。蘇岩想走出去,偏偏黃盛安故意攔住了出路。
蘇岩有點不可置信地望著黃盛安,才一年多沒見,黃深安變得有點不認識了。臉上掛了疤,一股亡命之徒的血腥氣息。退出軍裝,他真是十足十的壞蛋流氓。
蘇岩皺眉回應他:“你也可以隨便上街?”在他的世界觀認為,販毒的都不需要股息,槍斃一個是一個,比殺人犯更噁心的犯罪分子。
黃深安臉色一寒,隨即哼哼輕笑,抬手拍拍蘇岩的臉,又驚異的忍不住摸了摸:“皮膚真好,難怪我那發小把你當做寶。臉蛋好,頭腦好,屁股肯定也特好。要不然我那發小可吃虧了。”他越發逼近蘇岩,死死盯著蘇岩的臉和眼睛,他玩過不少男人,那是什麼樣的滋味他知道,遇到條件好的,更是忍不住想要嘗一嘗。特別是一想到眼前這人,一輩子被捧在手心長大,天真無知生活在象牙塔的高材生,還有堂堂司令的公子為他傾倒護航,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難怪生長的這樣好。不像他什麼都靠自己,臉上的疤都是血拼出來的,他感到榮耀又自豪,他誰都不依靠,可以比這些公子哥過得更好。總有一天他也可以呼風喚雨,到時候那些狗屁朋友們,還不得巴巴的對他討好。
“你說我要是把你玩了,然後送到梁興國家門口,他們父子會是什麼反應?哈哈哈,真想看一看。”黃盛安在蘇岩耳邊張狂的笑說,手已經不老實的靠近了蘇岩的屁股。
來上廁所的其他男人給嚇得跑了出去,還體貼的關了門。
70
70、70 妒火 ...
70 妒火
黃盛安眼中欲火翻騰,隱隱還閃爍著嗜血的狠厲。
蘇岩沒動,鎮定的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和梁奎什麼關係?”
“哈哈哈,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蘇岩眯著眼看他:“這句話更適合犯罪分子。”
黃盛安也不惱,呼吸急促,手迫不及待的去摸蘇岩的屁股,蘇岩輕輕一抬腿,黃盛安冷著臉閃開:“你還挺有種,敢跟我動手?哈哈哈,你真是有趣。跟你說,我還真殺過人,我多殺你一個也不怕。怎麼樣,你來反抗試試。”
語畢,蘇岩一腿踢中了黃盛安的下巴,只聽哢嚓一聲脆響,黃盛安痛叫一聲,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蘇岩閃身到門邊,黃盛安不顧疼痛,兇狠的撲過來狠狠壓住蘇岩,惡狠狠扯住蘇岩的頭髮:“賤人,老子把話都說完了,你居然還敢跟我動手,真以為我捨不得殺你?”
蘇岩眼一瞪,抱住黃盛安的腦袋死命的往後一磕,黃盛安的腦袋像西瓜樣連連被撞在門板上,不一會便流出了血。黃盛安震驚了,蘇岩的力氣竟然這麼大,下手這麼狠。當即再也顧不上別的,使命的回擊蘇岩。
黃盛安下手不管不顧,蘇岩也毫不留情。黃盛安不是以前打架的那些高中學生,他是罪犯!蘇岩對同學不會下狠手,但是對黃盛安,深惡痛覺,此人嚴重噁心了他。
黃盛安到底是亡命之徒,打架的經驗豐富,技巧很多。蘇岩完全是憑著身體素質好,但論打架的技巧他不如黃盛安。何況這時候他哪想那麼多,喝過的三杯酒水似乎起了作用,酒精促使他的腦袋發熱,思緒有些亢奮高漲,越是打越是興奮。一拳拳揍在黃盛安的臉上,看他被打成豬頭,那份快意導致蘇岩都忘記了自己也被打成了豬頭。
兩人打得難捨難分,紛紛掛了彩,直到廁所外有人高喊:“員警來了!”
這話比什麼都有效,蘇岩還在那揮拳,黃盛安已經跟兔子般跳起來,一溜煙竄沒了影子。就像老鼠見了貓。
閩建中當即沖進來扶起蘇岩,著急道:“蘇總!你怎麼會和人打架,幸好我注意到是你。趕緊去醫院看看,你傷得不輕。”
蘇岩被撐著站起來,這才覺得渾身疼,身上掛了很多彩虹。
他從鏡子看見自己的模樣嚇一跳,忙說:“我要回家。”居然傷成這副模樣,梁奎若見了還不知氣成什麼樣子。
“你哪能回家,趕緊去醫院,我送你過去。”閩建中堅定的將蘇岩帶出酒吧,速速攔了計程車送去醫院。
蘇岩沒法拒絕,想著等從醫院回家了,還有機會進空間治療,也不急這一時了。幸好梁奎是明天回來。
在醫院一系列檢查包紮下來,時間到了晚上十點半。
閩建中堅持送蘇岩回家,從計程車下來,閔建中抬頭仰望蘇岩的公寓大樓:“你住哪一樓?”
“六樓,今天謝謝你。你回去休息吧。”
“……嗯,這些藥你記得吃,明天記得準時去換藥打針。”
“知道。”
“蘇總……你……廁所那個人……是你男朋友嗎?”閩建中小聲問。
蘇岩禁止像吃了蒼蠅:“你覺得我會找那種人戀愛?”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以為……他對你家暴。”
“……你想多了。”蘇岩汗顏。
“那就好,你好好養傷。以後少去酒吧,那裡太亂,龍蛇混雜,你要懂得自保。”閩建中認真說。
蘇岩失笑,閩建中依舊那樣,以前他也是不喜歡蘇岩去酒吧,所以後來他們交往後,蘇岩就沒去了。
閩建中不算太混蛋,只是他們完全不適合。
“那我回家了。”蘇岩轉身欲走,刺目的車燈由遠照過來,蘇岩和閩建中不由抬手遮住眼睛。
車停在他們二人跟前,車門砰的打開,梁奎氣勢洶洶走出來,赤紅的眼眸惡狠狠盯著兩人。
蘇岩訝異道:“怎麼現在回來了?”
梁奎沖他咆哮:“我回來的不是時候是不是?打擾你們約會了?那真是對不起,我就是來砸場子的!”吼完便朝著閩建中沖去:“閩建中,我草你媽!”
閩建中一個不防被打得倒退幾步,要還手反擊,氣勢卻完全比不上怒火燃燒的梁奎,一時被連揍了好幾下。
蘇岩趕緊拽住梁奎呵斥:“住手!你別屁都不知道就動手打人,我跟他只有工作關係!”
“我聽你放屁才有鬼!你說你們沒關係要我怎麼相信,閔建中你他媽有種,趕撬我牆角!”梁奎怒紅眼睛收不住手腳,當他遠遠看見樓下站著的兩人是蘇岩和閩建中,當時就有股開車直接撞過去的衝動。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很多畫面,蘇岩進閩建中的屋子,閩建中跟蘇岩接吻,閩建中脫蘇岩的衣服,那些畫面越想越是逼真,越想越是讓人瘋狂失控。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跟蘇岩這麼好,為什麼連他的父母都放軟了,蘇岩卻跟閩建中有牽扯。他對蘇岩不好嘛,他有什麼沒有滿足他。蘇岩對他的喜歡都是假的嘛,蘇岩變心了嘛,為什麼會這樣?他不相信蘇岩會變心,明明他們的感情從未出現第三者的危機。他更不相信,自己比不上一個呆頭呆腦的閩建中。難道他們從高中開始的感情,比不上一個閩建中,打死他也不相信。於是他不斷的說服自己,不斷的找理由開脫蘇岩,這一切都是閩建中的錯,是閩建中不應該出現在蘇岩面前,蘇岩依舊是從心裡屬於他的。
失去理智的梁奎忽視了很多,他眼中只有妒火和仇恨,完全沒有注意到蘇岩豬頭似的臉,更沒有理智的問一問事情真相。
當那個噩夢和眼前的兩人聯繫在一起,他的理智就爆炸了。
蘇岩說他沒去過D大,他信!
可是蘇岩卻認識了閩建中!
他忽然就忘記那只是一個夢而已,他以為那是真實發生過的。
閩建中和蘇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背著他……
梁奎怒不可遏地想仰天長嘯,他真想殺了閩建中。
蘇岩一拳頭揮在梁奎臉上,力道毫不保留,直揍得梁奎一屁股摔在地上。蘇岩狠狠瞪著他:“你他媽給我清醒點,一邊兒呆著去。”
梁奎呆呆坐在地上,捂著被揍得臉,半天沒動靜。
蘇岩扶起閩建中,見他傷得比自己還重,不由歎氣:“我送你去醫院。”
“蘇岩我操你祖宗!”梁奎跳起來紅著眼眶大罵,怒指道:“我哪裡對你不好,你還幫他說話!你還打我!你敢送他去醫院!”
“不然你要怎樣?”蘇岩氣哼。
梁奎一下子氣得張口結舌,他想說我要跟你分手,可是這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他憑什麼跟蘇岩分手啊,他就是不分,他要綁著蘇岩一輩子。
“你是不是要說分手啊?”蘇岩幫他說出來了。
梁奎頓時一晃,陡然抓住蘇岩的手腕:“你想分手,做夢!”揚起帶血的嘴狠狠吻上蘇岩的唇,根本不是吻,是啃咬掠奪,霸道無理,不知輕重,一邊吻還不夠,雙手插進的去捏蘇岩的屁股,一隻手沿著褲子勾勒出的股溝往下鑽。蘇岩真的生氣了,一把推開梁奎:“老子沒興致跟你野合,你給我清醒點!看清楚點!看看我的臉怎麼樣,我這樣了還有興致跟人約會,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睛。”
蘇岩很少大發雷霆,他就算生氣了也不會這麼情緒,梁奎被吼得有點發愣,終於看清了蘇岩的豬頭臉,還有擦好的藥物被蹭得亂七八糟,無比滑稽……
“蘇……蘇岩……你怎麼呢?”梁奎臉色煞白捧住蘇岩的臉。
“被豬打了!”蘇岩氣吼。
“誰打你!老子給你打回去!”
蘇岩沒心思跟他訴苦,再次扶起閩建中,狠狠踹了梁奎一腳:“開車,去醫院。”
梁奎惡狠狠等著閩建中,一把推開蘇岩,半扶半拽著將閩建中丟上車,不等蘇岩上來便砰的關上車門,“蘇岩你在家等著,我送他去醫院。”
閩建中嚇一跳,虛弱道:“別……”
“我傷了你,應該要負責。送你去醫院。”梁奎發動引擎。
“你不會……要送我去太平間吧……”閩建中渾身發寒道。
梁奎冷笑:“好主意。”
蘇岩站在車前大聲叮囑:“你給我把人好好的送去送回!別讓我再揍你!”
梁奎不甘不願帶閩建中去醫院檢查以及治療,他此時冷靜下來,腦中更擔心的是蘇岩的傷勢,有點後悔沒將蘇岩帶來。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蘇岩為什麼會被人打,這事兒跟誰有關係?梁奎躁動不安,終於挨到治療結束,梁奎十二點左右趕回家。
屋裡就點著昏黃的壁燈和臥房床頭燈,蘇岩正斜躺在床上看書。溫暖的光線灑在他臉上,有股柔和的靜謐。蘇岩依舊是那個蘇岩,屬於他的蘇岩,蘇岩永遠不會變心的,跟閔建中肯定是誤會,梁奎在心裡不停的這樣說。
“到底誰打了你?”梁奎靠過去,心疼的輕觸蘇岩的臉。
蘇岩也很心疼,本以為梁奎今夜不回來,他就可以直接去空間進行治療,一夜就可以恢復了。結果梁奎在,他不敢做得太明顯。只好頂著豬頭臉煎熬。
“就你以前那發小,黃盛安。我在酒吧偶然碰見他,他對我耍流氓,最後我們就打了起來。”
梁奎的火氣騰地又竄了上來:“黃盛安!竟然是他,我凸,他不去逃命跑來A市幹什麼!”梁奎二話不說掏出電話撥給他蘇安平,劈裡啪啦便問:“安平,跟你聯繫的員警電話告訴我!我要提供線索!”
那頭的蘇安平一驚:“你知道安子的下落了?”
“何止知道,他媽的就一臭狗屎,自甘墮落還跑來膈應人。他把蘇岩打進醫院了!我氣死了,媽的,我非逮住他狠狠打回去,蘇岩都腫成豬頭了。你快把號碼公訴我。”
蘇安平震驚不已:“安子打蘇岩?為什麼?”
“誰知道神經病心裡想什麼,他肯定是看我不爽所以找蘇岩出氣。電話號碼啊,你快說,別唧唧歪歪了。”
蘇安平猶豫了一會,終於報出一個號碼。
過後還是忍不住說:“能讓蘇岩接電話嗎?”
“接屁啊,他渾身是傷,要休息。”
蘇安平歎氣:“也是,我明天去看蘇岩,讓他好好休息。”
梁奎當即撥通了員警的電話,詳細說明了黃盛安的情況,至於能不能逮住黃盛安,還真不是梁奎能決定的事。
眼看著梁奎發了一通火氣逐漸安靜下來,蘇岩也想睡了。
梁奎偏偏不讓他睡,逼著他問:“那個閩建中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沒說清楚。”
“沒什麼事,就是工作接觸了幾次。”
“沒這麼簡單吧?”梁奎冷哼。
蘇岩失笑,眼眸直盯著梁奎,慢慢說:“別懷疑我的感情。如果你不信我,我會後悔重新選擇了你,那我所作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梁奎捂著腦袋頹然的倒在被子上,他覺得自己所見所夢的一切,讓他有點精神分裂了。
為什麼,他會做那個夢?
梁奎心想自己不能老這麼糾結,他忍無可忍,乾脆將夢境和蘇岩說了,末了道:“我從未見過他,卻一口叫出他的名字,難道他是我上輩子的情人?”梁奎說了一個很冷的笑話。
蘇岩笑不出來,他驚疑不定的望著梁奎,他也想問,為什麼梁奎會做這種夢?更讓他驚異的是,如果那個夢就是曾經發生過的……那麼,在他所不知道的D大生活裡,梁奎站在什麼地方看他?
原來,上輩子的梁奎竟然見過閩建中。
只有他以為,梁奎早就不在視線裡。
蘇岩想得頭疼,忍不住卷起被子。
梁奎輕輕從後面抱住他,兩人沉默到天明。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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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1 想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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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奎照舊去上課,臨走叮囑還在睡懶覺的蘇岩:“你待會去醫院好好檢查,別吃重口味食物啊,我中午讓紅姨熬些清湯給你備著。”
蘇岩這模樣沒法去學校,知道可以睡懶覺,因此頗不耐煩的點頭:“知道了。”
“還有,你以後離閔建中遠一點。”
梁奎走後,蘇岩一覺舒舒服服睡到上午十點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疲累了,這一覺睡得很沉。起來後渾身發軟,嘴裡沒什麼味道。
蘇岩收拾一番,去醫院換藥打針。
並不意外的碰見了同樣來換藥打針的閔建中。
蘇岩對他說:“昨天真不好意思,梁奎那人個性衝動,嘴巴也硬,我替他向你道歉。”
閔建中苦笑:“算了,我又沒跟他計較。好歹醫藥費他付得很足。當時他會誤會也不奇怪,哎。換做是我,我也可能會誤會生氣。”
“哦。”幹坐著掛點滴,身體漸漸有點僵冷。蘇岩動了動肩膀,將拉鍊拉得更嚴實了些,遮住了小半張臉。
閩建中側頭打量蘇岩,蘇岩昨天在酒吧廁所明顯跟人發生非常不愉快的事,晚上又被男朋友誤會開罵了,可是現在看著蘇岩,絲毫不見他有半點陰鬱和氣悶的情緒。哪怕豬頭臉難看狼狽,卻遮掩不了蘇岩那份豁達的心情,不是對別人,是對自己的感情。如果換成別人,估計會氣死或者鬱悶死。最起碼也得鬧鬧彆扭耍耍脾氣什麼的。
但是蘇岩就像沒事人一樣,那樣鎮定自若。
“你……他後來跟你還好吧?”閔建中忍不住問,梁奎的脾氣看起來很不好,回去後,他一直擔心梁奎會不會和蘇岩打起來。
蘇岩頓了頓,點頭說:“沒什麼不好的,他愛發脾氣,不過好得也快。自個兒醞釀幾番就沒事了。”
“他還在誤會我們嗎?要不要我去解釋?”
蘇岩搖頭失笑:“你越解釋他越火大,還是別露面的好。”
“那他要是一直誤會……”
蘇岩嗤笑:“怎麼可能一直誤會。”
閔建中有點呆呆的望著蘇岩:“你似乎很有信心。”
蘇岩笑出了聲音,很有幾分開懷的說:“還好。對我而言,除了他爸媽,其他問題都不是問題。”
閩建中一愣,心中閃過幾絲羡慕和沮喪。
“那你們爸媽要是反對……”閩建中小聲歎息,“我們這樣的人,出櫃無比艱難,就像見光死。社會上的人無法理解,家裡的父母也傷心難過。雖然心裡很不願意,可以後總得找女人結婚,過正常的生活。其實想開點也沒什麼,好比我們都有各自夢想的職業,但有多少人能以自己喜歡的事為職業。更多的人只能每天對著討厭的職業,沒有感情的伴侶,只為了活著而活著。精神無法滿足,只能賺錢用物資滿足自己。說起來似乎很可怕,不過現在這社會大家都差不多,想通了也就無所謂了。”
蘇岩靠著座椅,眼眸望著對面牆上的廣告紙,閩建中的話他似乎在聽著,又似乎沒聽。
“趁現在開心一天是一天吧。”閔建中歎息。
蘇岩這才收回視線,看向閔建中:“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閩建中莫名臉紅,遲疑點頭:“嗯,是我校友。”
“既然你覺得人生總要放棄些什麼,不如放棄你對男性伴侶的嚮往,回去抱老婆。對不起誰,總比誰都對不起要好。”
“可是……我其實不喜歡她,跟她交往只是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又找個男朋友,到時候豈不是兩個人都對不起?”
閩建中沉默不言。
“還是你覺得那樣根本不算什麼?”
閩建中猶豫良久,接了一句:“圈子裡很多人都這樣。”
蘇岩抬頭看向藥瓶,點滴還在滴滴滴,“你還是那樣。”
閔建中抬頭疑惑的望著蘇岩:“你剛說什麼?”
蘇岩搖頭,正巧手機響了,蘇岩心道來得正好,趕緊掏出來接聽:“找我有事麼?”
蘇安平在那頭說:“蘇岩,你現在在哪?我和小米過去看你,正好我上午只有兩節課。”
“哦,不用客氣了,我沒什麼事。”
“客氣的是你,你在學校還是在醫院?我們這就來了,相識這麼久,你受傷了我們怎能不聞不問。”
“那好吧,我在綜合醫院,你們到了再打我電話,我這點滴還得好久。”
剛一掛斷蘇安平的電話,手機又響了,這次打來的是梁媽媽。
蘇岩的語氣好多了:“阿姨。”
“蘇岩。”梁媽媽嗓門特大,很是激動道:“梁奎說你受傷了是不是真的?他早晨打電話來讓紅姨燉湯,我就知道你們有誰出事了。這次又是怎麼呢?呵,我說你們倆能不能消停點,成天一驚一乍嚇唬人,我遲早會犯心臟病。”
蘇岩乾巴巴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這次是禍從天降。誰讓我倒楣,好不容易出門玩一趟就碰到流氓,人家要找我麻煩,我也沒辦法。”
“這年頭的流氓也對男孩耍流氓?”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岩撫額:“那個流氓是黃盛安,阿姨還記得不?他可能看我不順眼。”
“哎喲,原來是他。敢情他是故意惹你?這人可真是不懂事,越活越糊塗。中午等湯熬好了我過去看你,你以後出門小心點。”
“謝謝阿姨。”
嚴小米和蘇安平半個多小時後趕了過來,一人拎著水果,一人抱著康乃馨。
嚴小米笑嘻嘻將康乃馨送給蘇岩:“蘇大帥哥要早日康復,瞧你那麼帥的臉被打成這樣,黃盛安真他娘的王八蛋,下手太狠了,怎麼捨得的。”說著還摸了一把蘇岩的腫臉。
蘇岩避開,哼笑:“他嫉妒我比他帥。”
“哈哈哈!這話有理。”
蘇安平輕咳,坐在蘇岩身邊:“你怎麼會碰到他?”
“倒楣唄,同學過生日請喝酒,我過去才喝了三杯酒,屁股都沒坐熱,去一趟洗手間就給碰到了。我要知道毒梟在洗手間,我肯定憋死也不進去。”
“哈哈,就是就是,蘇岩又不是愛鬧事的人。你肯定碰見黃盛安後,他找你麻煩對不對?”嚴小米接話。
“嗯,堵著不讓我走。最後只好動手了。”
“你應該直接報警才對,省得髒了自己的手,瞧瞧你,這不受傷了嘛。”
蘇安平又咳嗽幾聲,“梁奎後來真報警了?”
“嗯,提供線索了,不過不知道能不能抓到。”
“……”蘇安平神色凝重。
嚴小米見罷不由冷嘲熱諷道:“不管是誰,不管什麼原因,犯法就得料到伏法的一天,法律不講人情。有手段的多逍遙幾天,沒含量的趁早去改造。憐憫,同情,這些統統不需要。”
蘇安平聽罷欲言又止。
蘇岩漫不經心說:“不知道員警的效率如何,黃盛安大概昨天晚上就逃走了,估計抓不到了。”
“他媽檢查出子宮癌晚期,明天動手術。”蘇安平忽然蹦出一句。
蘇岩過了一遍,才明白蘇安平說的是黃盛安的母親。
“哦,難怪他會在A市。”蘇岩了然道。
“……”蘇安平繼續沉默。
嚴小米沖蘇岩無奈的搖搖頭。
蘇安平站起身:“雖然安子讓我心寒,不過他媽很無辜可憐,正巧在醫院來了,我去看看他媽媽。小米你去不?”
“我就算了,你去吧。”
“那好。”
蘇安平一走,嚴小米長聲歎氣:“這世上哪裡還有我們家安平這麼善良心軟的男人啊,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哭了。安子對他都那樣了,他現在還有心情可憐他們母子,擔心安子見不到他媽,哎。阿姨的確很可憐,養了這麼個兒子。要我說啊,他回來偷偷看他媽就得了,何苦又去鬧事了,活該。”
蘇岩聞言但笑不語,嚴小米現在有種不吐不快的鬱悶感,當著蘇安平的面卻不肯多說,怕說多了,蘇安平聽得心煩。
蘇岩的傷勢沒多久就好了,閩建中又回了D市,梁奎和以往一樣對蘇岩好,只不過將人盯著更緊迫了些。以前的梁奎大概從未想過‘第三者’‘出軌’這樣的事會和自己人聯繫上,如今心中有了警惕,看誰都覺得人家對蘇岩心懷不軌。蘇岩對此並無意見,只不過和梁奎相處的時間更多了一些而已,沒什麼不好的。
梁奎三不五時打電話追問員警辦案的效率,黃盛安運氣不錯,一直沒有被逮著。時間久了,梁奎也懶得問了。
這學期很快迎來寒假,冬雪覆蓋,天空陰冷,大地一片蒼茫。
二人在放假那天直接訂了飛往美國的機票,照例去探望秦越。
兩人下飛機後直奔醫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美國的冬天更寒冷。走在寒風裡,兩人都有點哆嗦。
望著周圍的異國人種,梁奎大膽拉著蘇岩的手走進醫院。
在秦越的病房外,站著一位陌生女人和一個小孩。
梁奎只看一眼就直接進了病房,豈料病房裡除了小姨之外,還有秦越他爸。梁奎這才恍然大悟,敢情病房外頭站著的女人和孩子,就是小三和小野種。
“你們來了,外頭很冷是不是,我給你們備好了熱牛奶,趕緊先來喝一杯。還訂了披薩和牛排待會送來,你們先填填肚子。”小姨很高興的迎進他們。
梁奎越過秦爸爸,直愣愣望著床上的秦越,打量半天,才勉強笑說:“越越這次還好,沒上次那麼枯瘦了。”
“是啊,醫生也說他現在身體還不錯。”
旁邊的蘇岩鬆口氣,看來夏天時照顧秦越兩個月還是很有效果的。
小姨親手將熱牛奶遞給兩人,笑著跟他們問了些學習的事。
秦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三人誰都沒去注意。
只是很忽然的,小姨安靜下來,笑容也沒了,靜靜坐著,呆呆望著床上的秦越。
“小姨……”梁奎猜想是不是那個姨夫跑來說了什麼,比如說離婚。
小姨歎口氣:“我們家越越到底什麼時候醒來?”
“小姨別擔心。”
“我擔心啊,怎麼不擔心。就算他那個爸也會擔心啊。這麼耗著難受,都難受。我早就不在乎跟他爸的婚姻了,是他說越越不醒來就不離婚,我又沒逼他。呵,那個女人等不起了,想結婚扶正。她來找我,求我離婚。求我有什麼用,還不如求我家越越快點醒來。”
小姨說罷又哽咽道:“我現在才看穿,如果早就看開點,不把離婚當回事,不衝動去罵越越,越越現在是不是就沒事了?”
梁奎無言以對,能說別把離婚當回事嘛?當然不能,那是他小姨快二十年的婚姻,其中包括了愛情和親情。她怎能不當一回事。
而所謂看穿了,看開了,都是需要付出時間和代價才能得到的東西。
豈會讓人在那瞬間領悟。
蘇岩跑來探病,打定主意留在這裡過年,直到開學再回去。
梁奎欲哭無淚,好言哄勸:“你好歹過年的時候回去一趟吧?”
“不回去,我陪秦越。”
“你你你你……”你對秦越太……梁奎沒說下去。
蘇岩反過來安慰他:“這裡還有你小姨,你就當我陪她吧,想想你小姨,一個人過了多久?”
“……那我也留下來……”
“別,回去陪你爺爺奶奶。留在這裡過年是我心甘情願,沒什麼好叨叨的。”
梁奎拖到年二十八的才回國,家中的院門前貼上了新對聯,掛上了紅燈籠,看著一派溫馨和樂的氣氛,讓人心情愉悅。
在美國的蘇岩接到了梁奎發來的彩信,畫面中,梁奎站在家門前高舉‘新年快樂’的大紅字,笑得一口白牙燦爛,蘇岩也不禁咧開嘴角笑了。
雖然無法和心愛的人一起過年,但兩人沒有感到寂寞。相隔甚遠,寒冷的每一天卻有來自大洋彼岸的溫暖問候。
除夕夜當晚,蘇岩還收到一份禮物。
和梁奎等高的長方形抱枕,上頭的圖案正是梁奎的寫真,赤裸精壯的上半身,下身是一條藍色牛仔褲,拉鍊半開,手指輕搭,露出了裡頭黑色的內褲。配著梁奎的臉蛋,真和模特沒區別。
蘇岩有點傻眼,甚至面紅耳赤匆匆忙忙收起抱枕,免得被小姨看到。
他氣急敗壞質問梁奎,對方回答得很不要臉:“送給你ZY的。”
“死不要臉!”
雖然嘴巴很不客氣,但蘇岩除夕夜還是和那個巨大枕頭一起睡了,有那麼一會兒還真想梁奎要在身邊就好了,何苦幹憋著。
蘇岩這晚上做了兒童不宜的夢,早晨醒來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越發想念梁奎的體溫。
蘇岩無奈聳肩,爬出溫暖的被窩翻手機。
顯示未讀短信有兩條,第一條梁奎發的:我想死你了!
蘇岩躺在巨大枕頭上噗笑。
第二條短信是:安子的媽媽病逝了。
蘇安平發的。
……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實在不好意思,太突然了,本來想一口氣寫完結的,前天我爺爺忽然暈了,他檢查出胃癌一個月,這幾天情況變得很危險,什麼也不能吃,家裡人都去守著,哎,生老病死誰也攔不住。過個年他就80了,幾天前還能上街打牌很有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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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2 奔喪 ...
72 奔喪
蘇岩對那條短信只是看了看,隨即該刷牙刷牙,該洗臉洗臉,很快就忘在了腦後。
大年初一,得到這個消息,既震驚也無奈。
梁奎五點就起來了,正跟著父母給隔壁左右的長輩們拜年,到處都一番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景色,手機裡忽然蹦出這個消息,著實讓人冷不丁寒了一下。
梁奎收到了資訊,梁興國夫妻同樣接到了電話,說的都是一個事。
梁興國在電話裡說:“知道了,什麼時候過去你都安排好,花圈都訂好,到時候一塊兒去。”
等黃盛安家裡安頓好靈堂,一切都緩過勁後,其他人才開始上門拜祭。
梁奎一家人,分成三路過去,他媽媽跟一些女性朋友們過去,他爸跟軍區的人一起去。梁奎作為晚輩,於是跟幾個發小一起過去。
正好過年,有幾個發小也在放假。
梁奎和東子,高胖子約好了,三人訂了花圈,買了菊花,這才來到黃盛安家,喪事是在他家的老房子辦,寬敞方便,亦是他媽最早嫁過來的地方。
三個半大人進了院子,裡頭黑壓壓的一片人,夾著數不盡的淒涼哭聲,東子小聲歎息:“阿姨今年有五十不”
“好像還沒有,差一兩歲吧。”
“這麼年輕就……”
“癌症晚期,能有什麼辦法。而且聽我媽說,阿姨心事特重,還有抑鬱症。”
“安子那瓜娃子……哥哥真對他無言了。”東子感歎。
“別說了,我們過去吧。”
三個晚輩一塊去走向靈堂,黃阿姨的黑白遺照掛在靈堂正中央,溫溫柔柔的對世人微笑,三個人瞬間想到小時候的往事,那時候他們住在一個院裡,經常竄門子,誰家的媽媽脾氣好,誰家的媽媽廚藝好,那些事他們都摸得很清楚。脾氣不好的阿姨家,他們不敢去鬧。黃阿姨的脾氣最好,溫溫柔柔的女人,總是給他們備著好吃的零嘴隨他們吃,家裡被鬧得亂七八糟她也從不罵人。
梁奎還記得他不懂事,有次惹禍後,被自家老媽揍了屁股,他於是哭哭啼啼的幹嚎:“我不要你當我媽,黃阿姨比你好多了。”
那時候他媽就擰著他的耳朵冷笑:“想換媽?找你爸要去!你媽沒本事給你換!”
結果他不但媽媽沒換成,老爸回來後又逮著他胖揍了一頓。
“小時候給阿姨惹了很多麻煩,真是對不起。阿姨走好。”東子的話就像他們共同的心聲,他們這些發小,有太多一樣的童年時光。明明曾經都是知根知底的玩伴,如今時過境遷,卻怎麼都走不到一條道上了。
東子放下菊花,朝著家屬一拜,轉身往外走。隨即是高胖子,梁奎在最後,他放下白菊,望著那遺像,有些話想說,仔細一回味,似乎也沒啥可說。人都死了,說再多都無用。
梁奎心中歎息一聲,走到家屬面前鞠躬:“節哀。”
跪在地上低頭哭泣的家屬們忽然抬頭,梁奎一眼看去,其中有黃盛安的父親,還有他的堂哥堂姐,還有的他也不認識。
他正準備往外走,有家屬卻忽然站了起來,眼淚如洪水般決堤,聲音如杜鵑般淒厲,顫巍巍的指著梁奎:“你就是咱們家安子那個發小吧,我還記得你,梁興國的兒子,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咱都快認不出來你了,這麼人模人樣的,怎麼心腸那樣狠?”
梁奎腦袋一懵,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聽著這人言語,他仿佛覺得他們說的不是他。可是,人家都指名道姓了,梁興國的兒子,不是他是誰。
“你姓梁的都鐵石心腸吧,你爹心狠,你這麼點小也學著心狠,以後走夜路小心了,一輩子這麼長,指不定哪天就遭報應了。”
梁奎直愣愣盯著,胸腔滿是怒氣,可是他沒有發出來。能忍的,他都可以忍。人家辦喪事,心理不舒坦很正常,何況說這些話的還是個年紀一大把的老太太。他還提不起勁頭跟一老太太大鬧靈堂。
“媽,都這份上了你亂說什麼!”黃先生暴跳如雷站起來拉住他老岳母。
老太太眼淚嘩啦啦的掉,哭哭啼啼道:“我可憐的外孫兒啊……連他媽最後一面都沒見著……我這老鬼活著圖個啥,白髮人送黑髮人……”
梁奎沉默的聽著,不由扭頭,在黑壓壓的人群裡,看見了低頭站著的蘇安平。
“媽!臘梅你愣著幹什麼,快把你媽拉走,弄去休息,別在這裡鬧騰,這個年夠糟心的!別給我添麻煩!”黃先生頂著一張憔悴不已的臉發號施令。
叫臘梅的女人哭著攙住老太太,委屈的對黃先生哭:“姐姐走得不瞑目,還不是因為沒見著小安。姐夫你別對我媽凶,她也沒幾天好活了。你死要面子一輩子,到今天還不肯服軟。小安落得今天這樣有家又不敢回,你要付一大半的責任!還有你這個姓梁的小狗崽子,以後當心點別從高頭摔下來,真到那一天有的是人踩死你!哼!”
“夠了!”黃先生怒喝。
那女人氣哼哼的帶著老太太離去。
黃先生疲憊的站著發呆,直到梁奎忽然說:“黃叔叔,我不虧欠安子任何東西。哪怕時光重來,我還是那樣做,節哀,保重。”
梁奎說完頭也不回走出黃家,東子和高胖子沉默追出來,醞釀了好久,東子才拍拍梁奎的肩膀,安慰道:“別在意,明白人都知道安子的錯不能安在你身上。”
“就是,安子就是心高氣傲,不肯老老實實賺錢,非要爭個出人頭地人上人,他既然自己選了,怪得了誰。”
“我們就這三天假期,咱們兄弟幾個去樂和樂和,大過年的不能老想憋屈的事,對了,讓你給我們留意漂亮姑娘,到底有沒有信,哥哥都快乾枯成沙漠了,再這麼下去,我遲早走上邪道。”
梁奎忍不住笑他:“就你這流氓樣,別把漂亮姑娘嚇跑了。”
“咱是正正經經的軍人,什麼流氓不流氓的,話說起來,你家那個呢?怎麼沒見你帶個漂亮姑娘,這可太邪門了,上次回來沒見著,這次又沒見著,你從良呢?”
梁奎輕笑:“咱打小就是正經人,現在可當選中國十大傑出青年。我什麼時候讀到了博士,就什麼時候成家。”
“哈哈哈哈,誰信!”
“你們不信?我信。”梁奎微笑,站在黃家大門口,遠遠的看見軍區的紅旗車開過來,他爸梁興國從第一輛車上走下來,隨後下來的都是老老少少的軍人。
梁興國瞧見梁奎,隨意問他:“進去過了?”
“嗯。”
“你媽呢?”
“不知道,還沒看到她。”
梁興國點頭,一旁的東子和高胖子見到梁興國,條件反射就要敬禮,梁興國一手拍過去:“喊叔叔就行。”
兩人一愣,隨即道:“梁叔叔,新年好。”
“新年好。”
“爸你們去忙吧,我們先走了。”
梁興國點點頭。
梁奎帶著發小上了自己的車,高胖子遠遠看見蘇安平,忙說:“別急啊,還有安平了。”說著打開車窗朝人群中的蘇安平招手大喊:“安平!過來,上我們車一塊走,咱們去聚聚。”
蘇安平似乎遲疑的望著這輛車,最後搖了搖頭,走進人群不見了。
高胖子氣喘吁吁道:“我靠,安平是不是沒聽見?”
“行了行了,我們先走吧。”東子揮開高胖子的手催促。
梁奎發動引擎,車子囂張的遠去。
蘇岩本想在醫院守到元宵節後回國開學的,但是天天跟梁奎短信,電腦視頻什麼的,一天天過去覺得度日如年。元宵節前一天正好是情人節,蘇岩買了那天的機票,但是沒有告訴梁奎。
從飛機場出來是晚上六點半,這時間段陰沉沉的夜晚已經徹底來臨了。
蘇岩提著行李打開公寓大門,走進去一口氣還沒呼出來,牟然察覺家裡有人。這個家裡除了他,第二個可能存在的人,只有梁奎了。
蘇岩頗驚喜,推開臥室的門,卻愣住了。
昏黃的床頭燈下,梁奎正窩在被子裡熟睡,可是床上,地板上,滿房間的巨大抱枕,每個枕頭上都是蘇岩的樣子。
蘇岩呆了呆,隨即隱含怒火一個個檢查抱枕,還好大部分都是他衣衫整潔的模樣。唯有床上那幾個大枕頭露了點,其中有一個是他的背影,披著白襯衫,牛仔褲退了一半,屁股半露不露,若隱若現的效果,的確挺有看頭。梁奎那傻缺睡得屁是屁,酣是酣,嘴巴還不停咂巴著,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在嘀咕什麼。
蘇岩撇嘴笑笑,找出換洗衣服去了洗手間。
等他洗了澡吹好頭髮出來,梁奎還在熟睡。
蘇岩狡黠一笑,輕手輕腳摸到床上,掀開被子一瞧,梁奎果然抱著一個大枕頭,兩腿夾著枕頭極其猥瑣的動作。蘇岩冷哼,悄悄將枕頭拿開,梁奎立即翻了身,正面躺著,大概覺得有點熱,兩手掀開被子,放在外頭來。
蘇岩喵他腿間,豎得高高的,斷定這丫肯定在做春夢。
蘇岩笑嘻嘻將手伸過去,梁奎當即一顫,隨即面露春色,極其舒服的磨蹭,嘴巴嘀嘀咕咕的,蘇岩仔細一聽,他嘀咕的可不就是蘇岩的名字。
蘇岩笑得更歡,將被子拉高了,差不多完全遮住兩人,他關了唯一的床頭燈,屋子陷入黑暗,探手摸到潤滑劑,隨後小心爬上樑奎的腿,撩起睡衣下擺便咬牙坐了上去,這過程並不好受,蘇岩微微滲出冷汗,緩了好一會才吐口氣,慢慢的動作。
床頭燈啪的一聲亮了起來。
清清楚楚照亮了蘇岩的臉,被霸王硬上弓的梁奎驚魂未定,直到看見了蘇岩才大大呼口氣,仰起頭大聲笑駡:“草,你嚇唬我,我還以為有鬼找上了我!”他這猛然一起身,蘇岩頓時軟趴了下來,梁奎接個滿懷,一把抱住蘇岩不撒手,得意的磨蹭大笑:“你又偷偷回來不告訴我,還好我今天留在這裡,不然可就錯過這麼好的事。哎呀呀,我們家蘇岩就是膽肥,我喜歡,呵呵呵。”說著抱著蘇岩狠狠一撞,蘇岩低叫一聲,抓破了梁奎的肩膀。梁奎情緒高漲,體溫猛升,湊過嘴逮住蘇岩的嘴,兩人黏黏糊糊熱吻一番,直吻得腦袋發暈,身體發脹。梁奎迫不及待拔下蘇岩鬆鬆垮垮斜掛著的睡袍,一翻身將蘇岩壓倒下面,也不管被子掉在了地上,掀起蘇岩的兩腿便加油幹活。
久旱逢甘雨,小別勝新婚,兩人性致都很高昂。
一夜纏綿悱惻,耳鬢廝磨。到了大半夜才安然睡去。
第二天是元宵節,大中午梁媽媽將梁奎叫醒,叮囑他晚上回家吃飯。
梁奎樂得高興,正好中午不想動,乾脆抱著蘇岩繼續賴床。
可是這一打擾,怎麼都睡不著了。
梁奎無聊之極,抓著蘇岩的手東看看細看看,忽然就說:“咱們改天去訂一對戒指怎麼樣?”
蘇岩連眼睛都沒張開,低聲回應:“隨便。”
“這怎麼能隨便,認真想想……”
叮叮噹當的,蘇岩的手機響了。
蘇岩不耐煩的接通:“喂?”
“岩岩,是我。”蘇先生在那頭說。
“……什麼事?”蘇岩歎氣。
“今天元宵節,你過來吃頓飯?你阿姨做好了一桌菜,不吃浪費,你還沒來過,就當認個門。”
蘇岩無話可說,拿著手機掛也不是,不掛也不是。
正猶豫,梁奎已經搶過了手機,笑嘻嘻喊道:“叔叔新年好,我是梁奎。”
“哦……”
“叔叔你放心,中午我帶蘇岩過去吃飯。”
“那好,你們一起來,菜很多,隨便吃。趕早啊,別等菜冷了。”
“好的好的,馬上就過去。”
結束電話,梁奎立即將犯懶的蘇岩拖起來,蘇岩坐著不想動,梁奎催他:“你快換衣服啊,有人請吃飯,不吃白不吃,再說又不是外人。甭管你多不喜歡你爸,那也是你爸,就沖他說以後把財產留給你,你也得去吃個飯。”
蘇岩瞪他一眼,梁奎只好親自走過去幫他找衣服,穿衣服,順便還給揉揉腰,蘇岩噗嗤笑了,推開梁奎:“我還沒癱軟,輪不到你伺候我。”
“呵呵,以後你老癱瘓了,我就伺候你。”
蘇岩笑著一甩頭,心情甚好的溜達去洗手間。
梁奎瞅著那修長的背影大聲嚎叫:“咱們家蘇岩身材真好,背好腿好腰也好,屁屁最好。”
蘇岩含著牙刷罵他:“沒出息,大老粗。”
梁奎聞言眼眸閃亮,立即跳到蘇岩身後美滋滋抱著他磨蹭:“你在罵它嗎?它挺高興的。”
“……”
兩人趕到蘇先生的新家,午飯時間還是偏晚了些,有幾個菜已經冷了,見他們終於到來,那位新媽忙進去加熱,一句話都不敢跟蘇岩說。
“你們坐,別客氣。要不先吃點水果?”蘇先生小心的望著蘇岩。
梁奎接話:“不用了,我們都餓了,正好趕來吃午飯。阿姨別忙了,這有十幾個菜,我們怎麼吃得完,趕緊過來一塊吃,別忙。”
蘇先生點頭,沖廚房喊道:“你別弄了,過來吃飯。”
新媽媽大約四十左右,看起來比蘇先生年輕不少,長得一副很面善溫柔的模樣,挺好親近。
“這是岩岩,我就這一個兒子。”蘇先生介紹。
新媽媽含蓄點頭:“你們快喝湯,土雞湯,很鮮。”
“謝謝。”蘇岩終於出聲,舀起雞湯嘗了幾口,味道相當好,這女人的廚藝真是沒話說。
“真好喝,比外頭的廚師手藝還好。”梁奎驚訝讚美。
阿姨靦腆說:“我以前就是幹這一行,就這一點拿得出手。”
“難怪!哈哈,我們真有口福。”
“要是喜歡,以後可以常來,你們喜歡吃什麼就告訴我,我給你們準備。”
“呵呵,真的可以嗎?我怕不好意思。”梁奎舔著臉裝客氣,眼睛一個勁望著蘇岩和蘇先生。
蘇岩不吭聲,蘇先生抽著嘴角點頭:“喜歡就常來,不用客氣。你跟岩岩……好朋友,來吃飯是應該的。”
“謝謝叔叔和阿姨。”
作者有話要說:72 奔喪
蘇岩對那條短信只是看了看,隨即該刷牙刷牙,該洗臉洗臉,很快就忘在了腦後。
大年初一,得到這個消息,既震驚也無奈。
梁奎五點就起來了,正跟著父母給隔壁左右的長輩們拜年,到處都一番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景色,手機裡忽然蹦出這個消息,著實讓人冷不丁寒了一下。
梁奎收到了資訊,梁興國夫妻同樣接到了電話,說的都是一個事。
梁興國在電話裡說:“知道了,什麼時候過去你都安排好,花圈都訂好,到時候一起去。”
等黃盛安家裡安頓好靈堂,一切都緩過勁後,其他人才開始上門拜祭。
梁奎一家人,分成三路過去,他媽媽跟一些女性朋友們過去,他爸跟軍區的人一起去。梁奎作為晚輩,於是跟幾個發小一起過去。
正好過年,有幾個發小也在放假。
梁奎和東子,高胖子約好了,三人訂了花圈,買了菊花,這才來到黃盛安家,喪事是在他家的老房子辦,寬敞方便,亦是他媽最早嫁過來的地方。
三個半大人進了院子,裡頭黑壓壓的一片人,夾著數不盡的淒涼哭聲,東子小聲歎息:“阿姨今年有五十不”
“好像還沒有,差一兩歲吧。”
“這麼年輕就……”
“癌症晚期,能有什麼辦法。而且聽我媽說,阿姨心事特重,還有抑鬱症。”
“安子那瓜娃子……哥哥真對他無言了。”東子感歎。
“別說了,我們過去吧。”
三個晚輩一塊去走向靈堂,黃阿姨的黑白遺照掛在靈堂正中央,溫溫柔柔的對世人微笑,三個人瞬間想到小時候的往事,那時候他們住在一個院裡,經常竄門子,誰家的媽媽脾氣好,誰家的媽媽廚藝好,那些事他們都摸得很清楚。脾氣不好的阿姨家,他們不敢去鬧。黃阿姨的脾氣最好,溫溫柔柔的女人,總是給他們備著好吃的零嘴隨他們吃,家裡被鬧得亂七八糟她也從不罵人。
梁奎還記得他不懂事,有次惹禍後,被自家老媽揍了屁股,他於是哭哭啼啼的幹嚎:“我不要你當我媽,黃阿姨比你好多了。”
那時候他媽就擰著他的耳朵冷笑:“想換媽?找你爸要去!你媽沒本事給你換!”
結果他不但媽媽沒換成,老爸回來後又逮著他胖揍了一頓。
“小時候給阿姨惹了很多麻煩,真是對不起。阿姨走好。”東子的話就像他們共同的心聲,他們這些發小,有太多一樣的童年時光。明明曾經都是知根知底的玩伴,如今時過境遷,卻怎麼都走不到一條道上了。
東子放下菊花,朝著家屬一拜,轉身往外走。隨即是高胖子,梁奎在最後,他放下白菊,望著那遺像,有些話想說,仔細一回味,似乎也沒啥可說。人都死了,說再多都無用。
梁奎心中歎息一聲,走到家屬面前鞠躬:“節哀。”
跪在地上低頭哭泣的家屬們忽然抬頭,梁奎一眼看去,其中有黃盛安的父親,還有他的堂哥堂姐,還有的他也不認識。
他正準備往外走,有家屬卻忽然站了起來,眼淚如洪水般決堤,聲音如杜鵑般淒厲,顫巍巍的指著梁奎:“你就是咱們家安子那個發小吧,我還記得你,梁興國的兒子,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咱都快認不出來你了,這麼人模人樣的,怎麼心腸那樣狠?”
梁奎腦袋一懵,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聽著這人言語,他仿佛覺得他們說的不是他。可是,人家都指名道姓了,梁興國的兒子,不是他是誰。
“你姓梁的都鐵石心腸吧,你爹心狠,你這麼點小也學著心狠,以後走夜路小心了,一輩子這麼長,指不定哪天就遭報應了。”
梁奎直愣愣盯著,胸腔滿是怒氣,可是他沒有發出來。能忍的,他都可以忍。人家辦喪事,心理不舒坦很正常,何況說這些話的還是個年紀一大把的老太太。他還提不起勁頭跟一老太太大鬧靈堂。
“媽,都這份上了你亂說什麼!”黃先生暴跳如雷站起來拉住他老岳母。
老太太眼淚嘩啦啦的掉,哭哭啼啼道:“我可憐的外孫兒啊……連他媽最後一面都沒見著……我這老鬼活著圖個啥,白髮人送黑髮人……”
梁奎沉默的聽著,不由扭頭,在黑壓壓的人群裡,看見了低頭站著的蘇安平。
“媽!臘梅你愣著幹什麼,快把你媽拉走,弄去休息,別在這裡鬧騰,這個年夠糟心的!別給我添麻煩!”黃先生頂著一張憔悴不已的臉發號施令。
叫臘梅的女人哭著攙住老太太,委屈的對黃先生哭:“姐姐走得不瞑目,還不是因為沒見著小安。姐夫你別對我媽凶,她也沒幾天好活了。你死要面子一輩子,到今天還不肯服軟。小安落得今天這樣有家又不敢回,你要付一大半的責任!還有你這個姓梁的小狗崽子,以後當心點別從高頭摔下來,真到那一天有的是人踩死你!哼!”
“夠了!”黃先生怒喝。
那女人氣哼哼的帶著老太太離去。
黃先生疲憊的站著發呆,直到梁奎忽然說:“黃叔叔,我不虧欠安子任何東西。哪怕時光重來,我還是那樣做,節哀,保重。”
梁奎說完頭也不回走出黃家,東子和高胖子沉默追出來,醞釀了好久,東子才拍拍梁奎的肩膀,安慰道:“別在意,明白人都知道安子的錯不能安在你身上。”
“就是,安子就是心高氣傲,不肯老老實實賺錢,非要爭個出人頭地人上人,他既然自己選了,怪得了誰。”
“我們就這三天假期,咱們兄弟幾個去樂和樂和,大過年的不能老想憋屈的事,對了,讓你給我們留意漂亮姑娘,到底有沒有信,哥哥都快乾枯成沙漠了,再這麼下去,我遲早走上邪道。”
梁奎忍不住笑他:“就你這流氓樣,別把漂亮姑娘嚇跑了。”
“咱是正正經經的軍人,什麼流氓不流氓的,話說起來,你家那個呢?怎麼沒見你帶個漂亮姑娘,這可太邪門了,上次回來沒見著,這次又沒見著,你從良呢?”
梁奎輕笑:“咱打小就是正經人,現在可當選中國十大傑出青年。我什麼時候讀到了博士,就什麼時候成家。”
“哈哈哈哈,誰信!”
“你們不信?我信。”梁奎微笑,站在黃家大門口,遠遠的看見軍區的紅旗車開過來,他爸梁興國從第一輛車上走下來,隨後下來的都是老老少少的軍人。
梁興國瞧見梁奎,隨意問他:“進去過了?”
“嗯。”
“你媽呢?”
“不知道,還沒看到她。”
梁興國點頭,一旁的東子和高胖子見到梁興國,條件反射就要敬禮,梁興國一手拍過去:“喊叔叔就行。”
兩人一愣,隨即道:“梁叔叔,新年好。”
“新年好。”
“爸你們去忙吧,我們先走了。”
梁興國點點頭。
梁奎帶著發小上了自己的車,高胖子遠遠看見蘇安平,忙說:“別急啊,還有安平了。”說著打開車窗朝人群中的蘇安平招手大喊:“安平!過來,上我們車一塊走,咱們去聚聚。”
蘇安平似乎遲疑的望著這輛車,最後搖了搖頭,走進人群不見了。
高胖子氣喘吁吁道:“我靠,安平是不是沒聽見?”
“行了行了,我們先走吧。”東子揮開高胖子的手催促。
梁奎發動引擎,車子囂張的遠去。
蘇岩本想在醫院守到元宵節後回國開學的,但是天天跟梁奎短信,電腦視頻什麼的,一天天過去覺得度日如年。元宵節前一天正好是情人節,蘇岩買了那天的機票,但是沒有告訴梁奎。
從飛機場出來是晚上六點半,這時間段陰沉沉的夜晚已經徹底來臨了。
蘇岩提著行李打開公寓大門,走進去一口氣還沒呼出來,牟然察覺家裡有人。這個家裡除了他,第二個可能存在的人,只有梁奎了。
蘇岩頗驚喜,推開臥室的門,卻愣住了。
昏黃的床頭燈下,梁奎正窩在被子裡熟睡,可是床上,地板上,滿房間的巨大抱枕,每個枕頭上都是蘇岩的樣子。
蘇岩呆了呆,隨即隱含怒火一個個檢查抱枕,還好大部分都是他衣衫整潔的模樣。唯有床上那幾個大枕頭露了點,其中有一個是他的背影,披著白襯衫,牛仔褲退了一半,屁股半露不露,若隱若現的效果,的確挺有看頭。梁奎那傻缺睡得屁是屁,酣是酣,嘴巴還不停咂巴著,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在嘀咕什麼。
蘇岩撇嘴笑笑,找出換洗衣服去了洗手間。
等他洗了澡吹好頭髮出來,梁奎還在熟睡。
蘇岩狡黠一笑,輕手輕腳摸到床上,掀開被子一瞧,梁奎果然抱著一個大枕頭,兩腿夾著枕頭極其猥瑣的動作。蘇岩冷哼,悄悄將枕頭拿開,梁奎立即翻了身,正面躺著,大概覺得有點熱,兩手掀開被子,放在外頭來。
蘇岩喵他腿間,豎得高高的,斷定這丫肯定在做春夢。
蘇岩笑嘻嘻將手伸過去,梁奎當即一顫,隨即面露春色,極其舒服的磨蹭,嘴巴嘀嘀咕咕的,蘇岩仔細一聽,他嘀咕的可不就是蘇岩的名字。
蘇岩笑得更歡,將被子拉高了,差不多完全遮住兩人,他關了唯一的床頭燈,屋子陷入黑暗,探手摸到潤滑劑,隨後小心爬上樑奎的腿,撩起睡衣下擺便咬牙坐了上去,這過程並不好受,蘇岩微微滲出冷汗,緩了好一會才吐口氣,慢慢的動作。
床頭燈啪的一聲亮了起來。
清清楚楚照亮了蘇岩的臉,被霸王硬上弓的梁奎驚魂未定,直到看見了蘇岩才大大呼口氣,仰起頭大聲笑駡:“草,你嚇唬我,我還以為有鬼找上了我!”他這猛然一起身,蘇岩頓時軟趴了下來,梁奎接個滿懷,一把抱住蘇岩不撒手,得意的磨蹭大笑:“你又偷偷回來不告訴我,還好我今天留在這裡,不然可就錯過這麼好的事。哎呀呀,我們家蘇岩就是膽肥,我喜歡,呵呵呵。”說著抱著蘇岩狠狠一撞,蘇岩低叫一聲,抓破了梁奎的肩膀。梁奎情緒高漲,體溫猛升,湊過嘴逮住蘇岩的嘴,兩人黏黏糊糊熱吻一番,直吻得腦袋發暈,身體發脹。梁奎迫不及待拔下蘇岩鬆鬆垮垮斜掛著的睡袍,一翻身將蘇岩壓倒下面,也不管被子掉在了地上,掀起蘇岩的兩腿便加油幹活。
久旱逢甘雨,小別勝新婚,兩人性致都很高昂。
一夜纏綿悱惻,耳鬢廝磨。到了大半夜才安然睡去。
第二天是元宵節,大中午梁媽媽將梁奎叫醒,叮囑他晚上回家吃飯。
梁奎樂得高興,正好中午不想動,乾脆抱著蘇岩繼續賴床。
可是這一打擾,怎麼都睡不著了。
梁奎無聊之極,抓著蘇岩的手東看看細看看,忽然就說:“咱們改天去訂一對戒指怎麼樣?”
蘇岩連眼睛都沒張開,低聲回應:“隨便。”
“這怎麼能隨便,認真想想……”
叮叮噹當的,蘇岩的手機響了。
蘇岩不耐煩的接通:“喂?”
“岩岩,是我。”蘇先生在那頭說。
“……什麼事?”蘇岩歎氣。
“今天元宵節,你過來吃頓飯?你阿姨做好了一桌菜,不吃浪費,你還沒來過,就當認個門。”
蘇岩無話可說,拿著手機掛也不是,不掛也不是。
正猶豫,梁奎已經搶過了手機,笑嘻嘻喊道:“叔叔新年好,我是梁奎。”
“哦……”
“叔叔你放心,中午我帶蘇岩過去吃飯。”
“那好,你們一起來,菜很多,隨便吃。趕早啊,別等菜冷了。”
“好的好的,馬上就過去。”
結束電話,梁奎立即將犯懶的蘇岩拖起來,蘇岩坐著不想動,梁奎催他:“你快換衣服啊,有人請吃飯,不吃白不吃,再說又不是外人。甭管你多不喜歡你爸,那也是你爸,就沖他說以後把財產留給你,你也得去吃個飯。”
蘇岩瞪他一眼,梁奎只好親自走過去幫他找衣服,穿衣服,順便還給揉揉腰,蘇岩噗嗤笑了,推開梁奎:“我還沒癱軟,輪不到你伺候我。”
“呵呵,以後你老癱瘓了,我就伺候你。”
蘇岩笑著一甩頭,心情甚好的溜達去洗手間。
梁奎瞅著那修長的背影大聲嚎叫:“咱們家蘇岩身材真好,背好腿好腰也好,屁屁最好。”
蘇岩含著牙刷罵他:“沒出息,大老粗。”
梁奎聞言眼眸閃亮,立即跳到蘇岩身後美滋滋抱著他磨蹭:“你在罵它嗎?它挺高興的。”
“……”
兩人趕到蘇先生的新家,午飯時間還是偏晚了些,有幾個菜已經冷了,見他們終於到來,那位新媽忙進去加熱,一句話都不敢跟蘇岩說。
“你們坐,別客氣。要不先吃點水果?”蘇先生小心的望著蘇岩。
梁奎接話:“不用了,我們都餓了,正好趕來吃午飯。阿姨別忙了,這有十幾個菜,我們怎麼吃得完,趕緊過來一塊吃,別忙。”
蘇先生點頭,沖廚房喊道:“你別弄了,過來吃飯。”
新媽媽大約四十左右,看起來比蘇先生年輕不少,長得一副很面善溫柔的模樣,挺好親近。
“這是岩岩,我就這一個兒子。”蘇先生介紹。
新媽媽含蓄點頭:“你們快喝湯,土雞湯,很鮮。”
“謝謝。”蘇岩終於出聲,舀起雞湯嘗了幾口,味道相當好,這女人的廚藝真是沒話說。
“真好喝,比外頭的廚師手藝還好。”梁奎驚訝讚美。
阿姨靦腆說:“我以前就是幹這一行,就這一點拿得出手。”
“難怪!哈哈,我們真有口福。”
“要是喜歡,以後可以常來,你們喜歡吃什麼就告訴我,我給你們準備。”
“呵呵,真的可以嗎?我怕不好意思。”梁奎舔著臉裝客氣,眼睛一個勁望著蘇岩和蘇先生。
蘇岩不吭聲,蘇先生抽著嘴角點頭:“喜歡就常來,不用客氣。你跟岩岩……好朋友,來吃飯是應該的。”
“謝謝叔叔和阿姨。”
73
73、73 you too! ...
73 you too!
蘇岩的新後媽還真是個有心人,元宵節那天吃飯,桌面上本以為只是說的客氣話。等蘇岩和梁奎正式開學後忙起來後,後媽倒是隔三岔五的燉了雞湯鴨湯魚湯各種美味湯往學校送。
春暖花開,時光飛逝,轉眼到了四月底,這天蘇岩中午下課正往寢室走,同一樓的師兄大老遠便笑著嚷嚷說:“蘇岩,你媽又來給你送湯了。”
蘇岩聞言不搭腔,慢慢走到後媽面前,後媽忙笑著將保溫瓶遞給他,蘇岩淡淡微笑:“謝謝。”
後媽搖頭:“你別每次都謝我,這都是你爸的意思,他怕你學業重,在食堂吃不好,今天怎麼沒看到小梁?”
“他等會過來。”
“哦,明天四月二十六,你爸說是你的生日,讓你回家吃個晚飯,你有空去不?叫上小梁一起去,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蘇岩沉默,自從父母離開他以後,他就差不多忘掉了真正的出生日,每年都是梁奎為他過冬天的那個假生日。反正一年一次,具體是哪一天並不重要,有人惦記著他就不錯了。
但是明天也是梁奎的生日,昨天梁奎就開始亢奮暗示他了。蘇岩正發愁送什麼禮物為好。
蘇岩還在猶豫,那頭梁奎接到了蘇先生的電話,蘇先生頗僵硬的說:“小梁啊,明天你把岩岩帶過來吃個晚飯怎麼樣?他不肯聽我的,你說話他還聽聽,明天是他生日,我備了一些好吃好喝的,你也陪他一塊兒來。”他現在心中很矛盾,無法徹底接受兒子和梁奎的關係,但是又無法開口去阻止什麼。只好裝作糊塗,把他們兩人當好朋友關係看待。
梁奎正在前往蘇岩寢室的半路上,聞言不由皺眉提醒:“叔叔,你是不是記錯了蘇岩的生日?蘇岩的生日是冬天,明天是我的生日才對。”他想著要是一個父親連兒子的生日都搞錯了,也難怪蘇岩總跟他爸不對盤。
蘇先生也皺眉:“我怎麼可能記錯,明天是你的生日?咋回事,明天是不是四月二十六?”
“對啊,就是二十六,我就是這天生的。”
“那沒錯啊,我們家岩岩就是四月的春天出生,不過當時上戶口晚了一些,所以弄了個冬天的日子,身份證上頭是錯的。四月二十六才對,我沒記錯。”
梁奎大驚:“叔叔,真的是這樣?難道我和蘇岩同年同月同日生?”他這麼一想,心裡頓時激動起來。
“大概真是湊巧,反正你明天想辦法把他帶過來吃飯,叔叔謝謝你了。”
“行!沒問題,我一定把他帶到。”
到了第二天放學,梁奎速度拉著蘇岩前往蘇家,餐桌上放著蛋糕,廚房裡備好了晚餐。
蘇先生見他們過來,大松一口氣。
蘇岩心中的感受挺奇怪的,他不明白他爸的改變是因為什麼,難道真的被他嚇得改了性格?
倒不是說他爸現在這樣不好,只是蘇岩不習慣了,很多年沒跟他親近過,忽然被親近,渾身不自在。
如果沒有梁奎在後面推波助瀾,他大概永遠不會走進來。偏偏有梁奎在,他又可以心安理得踏入這裡。
梁奎興致高昂的切了蛋糕,四人隨意嘗嘗就開始吃晚飯,這才是他們想要的。
“看你們喜歡吃辣,今天我就弄了一桌川菜,不過幾個不辣的菜你們也別挑剔,嘗嘗紅燒肉,粉蒸肉,味道都很好。”
“嗯嗯,謝謝阿姨。”梁奎一口一塊紅燒肉,這肉燒得特好,一點不膩,無比爽口。比他們家的紅姨燒得好多了。
蘇先生欣慰的望著對面悶頭吃飯的兒子,隨後掏出一把鑰匙遞給蘇岩:“這個是我給你買的,你那款奧迪也舊了,爸給你買了最新的一款,以後你就開這輛車。我看不少年輕人挺喜歡這一款。”
蘇岩抬頭望著嶄新的車鑰匙,梁奎不自在的咳嗽幾聲。
蘇先生被看得尷尬,今年蘇岩已經大二快大三了,二十多歲了,有輛車也不錯。只是他寧可自己掏錢給蘇岩買車,也不想別人給蘇岩買車,特別是梁奎家。
“為什麼買車給我?”蘇岩直直問他。
“……你也大了,有車不錯。”
“我有車,雖然舊了點,不過我不嫌棄。”
“……爸給你買的更好。”
蘇岩皺眉不語。
梁奎撕了一個雞腿塞進蘇岩嘴裡,堵得蘇岩火氣直冒,梁奎趁機速速解釋說:“蘇岩,你們公司給你派的那輛奧迪的確舊了,現在開出去接待客戶有點寒酸,叔叔既然已經給你買了新車,也沒有退回去的道理,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了吧。”
蘇先生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老臉頓時尷尬無比。他懊惱的恨不得給自己一下,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茬,他之所以和前妻離婚,說到底還是因為覺得氣不過,覺得被侮辱了。想他雖然不是什麼大富豪,但這幾年生意做得也不錯,他兒子要買車,他就給他買!他不缺那幾個錢。可是他兒子有車了,卻不是他買的,看那對母女嘴巴說著難聽的話,什麼包養賣身之類的,簡直氣得人吐血。他沒想到蘇岩的車根本和梁奎無關,他只想到蘇岩只是一個學生,就算是高材生,也沒這麼快負擔得起奧迪,何況他有奧迪的時候,根本沒接工程。從哪兒來的錢?很容易就會聯想到梁奎。
對於梁奎的存在,始終是他心裡的刺,拔不掉,說不得。
蘇先生當即話鋒一轉:“是啊,公司也有公司的資金問題和考量,在大城市做生意,門面花樣很重要,現在的人講排場,有個好車代步更好。”他心裡鬆口氣的同時無比欣喜,沒想到兒子早就悶聲不響的賺錢了,遺憾的是他作為父親,居然一點不知道……如果早知道,他也不會想歪了。
不等蘇岩多說梁奎已經將車鑰匙收進了蘇岩的包,隨即笑嘻嘻對蘇先生道:“就是,其實我也想換車,不過我現在不怎麼接工程,專門學習,好車破車也無所謂了。蘇岩你就不同,戰神遊戲公司有你好幾年的心血,現在發展越來越好,這禮物就當叔叔獎給你的唄。”
蘇先生聞言心裡飛快琢磨,原來蘇岩搞的是遊戲公司!雖然不是他瞭解的領域,但這一行業的發展他也聽說過不少。年輕人幹這一行,挺好的。
“岩岩,你這遊戲什麼我不懂,不過做生意的經驗我還是有點,以後你遇到啥事就找我,千萬別跟爸客氣。”
阿姨也附和:“沒錯,父子哪有隔夜仇,你爸天天念叨你,他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上毛病多,風濕,血壓高,血糖高,頸椎,頭疼,這啊那啊的毛病一大堆,現在就圖你們年輕人好好成長,能幫一天是一天。”
蘇岩雖然始終沉默,但沒有將禮物退回去,吃了晚飯便和梁奎一塊前往酒吧,半路上樑奎就攬著蘇岩安慰說:“我知道我無法完全體會你和你爸之間的矛盾,但是我想你過得更高興,更完滿一點。我看得出來你也不願意怨恨他,總歸是你爸,你也沒法下狠心把他怎麼著,說句不吉利的,若有一天他真病倒了,病前無人問候,你估計還是忍不住去伺候他。既然如此,他現在有心跟你搞好父子關係,你就接著唄,反正也不吃虧。”
“多個人對你好,總歸是好事。”
“……”蘇岩欲言又止,也許是時間太長了,也許是現在的日子很幸福,有些怨恨也會慢慢被其他的幸福彌補。他現在看到他爸的一切早已沒有當初的激動憤怒,已經可以很平和的面對。他不知道這是進步還是退步,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沿著路往前走下去就是。最壞的情況已經遭遇過,前路毫無可懼。
二人趕到酒吧,邀請的同學校友們陸陸續續過來了,一個個青春勃發,打扮得新潮誘人,酒吧裡燈光閃耀,音樂震動,不用人鼓動,氣氛早就自覺的熱鬧起來。
瞅著梁奎這位壽星趕來,立即起哄將他拉扯上去,梁奎笑哈哈道:“大家先別急,今天還有一個人過生日,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
下面立即有相熟的人高聲起哄:“是不是你媳婦兒蘇岩啊?”
梁奎眼眸大亮:“賓果!這就是猿糞啊!”
“哈哈哈,蘇岩你躲在後面幹麼,趕緊上去啊。”
“哎喲今天是過生日還是結婚呀?”
“趕緊拜堂得了。”
梁奎呐喊:“蛋糕晚點上,大夥先隨便玩,要吃什麼喝什麼隨意點,盡興!”
更震動的音樂播放了出來,震得梁奎貓著腰走下臺,使勁的揉耳朵。心急的男男女女早就登臺去熱舞發散青春魅力了。
今天是梁奎包場,酒吧老闆跟他是熟人,也是本地長大的一公子哥,給他留下不少好酒,場子也清得很乾淨。
不一會酒吧安排的節目就逐個開始了,這些表演項目梁奎沒插手,都是一併交給老闆安排的。總歸也就是唱歌的跳舞的互動玩鬧的,還安排的抽獎活動。最先開始的是駐唱樂團的歌曲演奏,梁奎充當了服務員,端著美酒一杯杯親自送到手,每個人都回贈梁奎一句生日快樂。蘇岩是臨時添上的,因此當蘇岩抱著紅玫瑰和黃玫瑰,一朵朵親自送到別人手上,紅玫瑰送給女生,黃玫瑰送給男生,梁奎有點內傷,躲出去一個電話打給老闆:“沈信!你拆我的台!”
“沒有,這些玫瑰都是我免費附贈的,你們隨便玩。”
梁奎更加內傷的發現沉靜的蘇岩每當將紅玫瑰獻給女生時,居然還附贈了一個親吻!雖然是吻的手背!可是,那些女生全部臉紅心跳了。昏暗的燈光下,今天的蘇岩的確異常的迷人,梁奎看得眼睛發熱,也難怪在座的女生會兩眼發暈。
蘇岩感受到梁奎的眼刀子射過來,無所謂的笑笑,正好玫瑰送完了,他悄然退到黑暗處喝酒。
樂團退場後場面更熱鬧了,震動的音樂下更適合熱舞,邀請的舞團美女們火辣上場,一幫子男生血氣翻湧,各個搖旗呐喊。辣妹們一邊舞動妖嬈的身體,一邊使了勁的拋媚眼,分分鐘便有男生沖了上去一起搭舞,拉著美人激情飛揚的揮灑汗水,何樂不為。音樂忽然一變,猶如DJ的起哄呐喊,整個屋子都似乎震動了,站在那兒都開始抽瘋了。梁奎四處搜尋蘇岩的身影,卻陡然聽見嚇死人的尖叫聲,梁奎腦袋嗡嗡看向舞池中央。
瞬間呆木了。
他們家蘇岩,啥時候上臺了?
只見那幫熱舞的辣妹中央不知何時多了根頂天立地的鋼管,燈光打在那兒,燈下的蘇岩一身寬鬆淩亂的白襯衫,黑色的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蘇岩微垂著頭,靜靜站在那就是范兒,魅力四射。
“啊啊啊!蘇岩!”底下的女生們尖叫,男生興奮起哄:“我靠,不會是鋼管舞吧?不愧是校草,瞧瞧這氣派!跟明星登場似的,裝得可真足了。”
“看看人家那腰!一看就是跳舞的。”
“瞎說,蘇岩是咱們電腦系的,可不是藝術系的。”
“電腦的趕緊跳吧!”
“蘇岩!蘇岩!跳!”
“脫!脫!脫!”
梁奎噴血了。
“你們這幫色女,比男生還流氓。”
臺上的蘇岩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適合開開心心的玩,盡興的玩。
音樂響起,蘇岩揚起了頭,一手抓著鋼管,右腳移動,包裹在黑色牛仔褲下的修長雙腿緩慢而有序的開始走管,赤腳無聲的踩著地面,有股寧靜的震動感。
梁奎不由屏住呼吸,他也看過現場鋼管舞表演,不過都是看的女人表演,那些女人穿著暴露,表演熱辣,的確是很受男人歡迎的表演方式。可是,蘇岩要表演,他感到極度意外,蘇岩啥時候學會的?
“啊啊!蘇岩好棒!”
“身材好好!”
身邊兩個女生尖叫,驚得梁奎臉色發黑,心尖兒扭曲。他這兀自生悶氣,舞池中央音樂節奏一變,蘇岩已經逐漸貼近鋼管了,明明是不怎麼起眼的動作,但蘇岩那微微含笑的眼睛,燈光下若隱若現的俊朗側臉,輕輕晃蕩著的白襯衫,眼看著他的身體越發貼近鋼管,黑髮清揚,腰姿微沉,牛仔褲包裹下的臀便凸顯翹起,梁奎腦袋嗡的一熱,蘇岩輕巧的上管了。
動過流暢迅速,一氣呵成,蘇岩收緊腹部,提氣,右腿勾住鋼管,右手緊緊抓著鋼管,左手從背後反過去支撐,左腿彎曲,整個身體高高掛在鋼管上,如吊牌一樣嘩啦旋轉,寬鬆的白襯衫在旋轉下飛揚,黑髮飛舞,燈光閃爍。很快很流暢的動作,卻無處不顯示出其中的力道和男性的陽剛,力道不夠,絕對抓不上去,更別提旋轉。梁奎從開始的不滿到現在的擔心,他盯著蘇岩的身體,生怕他手一松,人徹底脫離鋼管,那可就摔得不輕了!
蘇岩連續旋轉了三圈,身體便慢慢的順著鋼管拉長,雙手高舉抓著鋼管,雙腿已經垂下,背對著觀眾,腰姿輕輕一動,身體一滑,人便轉了個身,變成面對觀眾,雙手反握鋼管,背脊抵著鋼管輕輕的磨蹭下滑,這動作若是女人做,會極度妖嬈惹火,但蘇岩並未做太誇張的幅度,只是很輕緩的,高昂著頭,雙腳走管,走了一圈之後忽然音樂大震,蘇岩的身軀猛竄,雙手腕緊緊抓著鋼管,雙腿已經咻的竄到頭頂倒勾著鋼管,蘇岩徹底倒掛,白襯衫因慣性而垂下,露出了蘇岩的腹背!
“嗷嗷嗷嗷!”
“看肌肉!”
尖叫聲,拍照聲,鼓掌聲不絕於耳。
嘈雜的聲音裡,蘇岩雙腿依舊倒掛,雙手卻鬆開平展,徹底脫離了鋼管,底下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喝彩!
“好樣的!”
“厲害!”
“玩雜技啊簡直。”
這時候如果腿的力度不夠,蘇岩也會摔下來。如果平衡不好,雙手也無法脫離。
隨著音樂節奏轉變,蘇岩很快又落到地面,單手抓著鋼管,身體活躍舞動,黑髮肆意飛舞,白襯衫來回輕響,雙腳有節奏的走步,腰姿輕輕磨蹭鋼管,那高昂的頭,微張的嘴唇,始終是梁奎追逐的目標,還有那雙昏暗燈光下,深邃難見的眼眸,以及他嘴邊,若有似無的沉醉笑意。
梁奎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那樣走了上去。
隨之而來的,是震懾雲霄的尖叫聲。
梁奎也跟著他們笑,一揚手將外套拋了下去,真不巧,他今天裡面是件黑色襯衫,下面也是黑色牛仔褲。
他走到蘇岩身邊,首先來了一個傑克遜的經典動作,隨即大膽的貼近鋼管,右手緊緊握了上去。蘇岩含笑與他對視,適度的讓開了彼此的距離,兩人中間隔著鋼管,腦袋交錯凝視。蘇岩最先動了,他高舉右手抓住鋼管,微微揚揚下巴,梁奎不甘示弱也抓住了鋼管,蘇岩往左邊走管,梁奎聰明的往右邊走,兩人動作有序錯開,蘇岩單手抓著鋼管放開身體,斜掛著慢慢轉動,仰頭示意,梁奎也不管他示意個啥,直接抓緊鋼管攀爬,雙腿勾著鋼管,雙手慢慢脫離,整個人往後懸空仰去。
“嗷!”
“一個賽一個的比啊!”
“哥們小心閃了腰!”
蘇岩贊許一笑,而後飛快攀爬,幾個動作便竄到梁奎身體上方,梁奎適時收了後仰懸空的動作,身體再次貼著鋼管走動,他慢慢的收腹挺胸站直了,蘇岩一隻腳丫便踩到他的肩頭,在一人高的地方,單腿勾著鋼管,單腿四十五度飛管,動作一氣呵成完成,蘇岩順勢躬身,抓著鋼管旋轉滑動而下,雙腿微張,一屁股騎坐在梁奎肩上,徹底脫離了鋼管。
梁奎馱著蘇岩,兩人雙手交握,梁奎呵呵大笑,直接馱著蘇岩往台下跑,一邊跑一邊大喊:“豬八戒馱著媳婦兒回高家莊嘍!”一溜煙便鑽進了喧鬧人群,肩上的蘇岩差點沒笑岔氣,還好緊緊抓著他,不然都差點摔下去。
“哈哈哈!”
一幫人哄堂大笑,追著梁奎喊打喊殺:“大膽妖孽!還不把高家女兒交出來!”
梁奎怪聲怪氣的叫:“猴哥,趕緊來救我。”
蘇岩在他肩膀笑彎了腰,雙腿圈著梁奎的脖子,柔軟的俯下身來,湊在梁奎耳邊輕聲低語:“生日快樂。”
梁奎仰頭,兩人嘴唇輕輕擦過。
“you too!”
74
74、74 同學聚會 ...
74 同學聚會
在酒吧狂歡了一宿,大夥回家時都已經十二點過了。很多人都爛醉如泥,蘇岩難得保持清醒,和另外幾個同學將喝醉的人分別安排好。這才和梁奎回到公寓。
梁奎醉得不清,一進屋就吐了,蘇岩耐著性子將他洗乾淨,將地板弄乾淨,舒舒服服洗了澡,卻全無睡意。
梁奎在旁邊睡得香甜,蘇岩抱著筆記本上了QQ,林強的消息立即跳出來:在不在?五一聚會你和梁奎去不去?上了記得加群*****
蘇岩微笑加了群,此時大半夜,群裡還有活人,很快就加了進去,群名是:**屆梨花高中校友群。
蘇岩頗意外,原來是高中群,說起來自從離開了C市,還在聯繫的高中同學只有林強,陳燕,以及幾個同在A大的校友。
高子輝:鼓掌歡迎~班長進來了!
孫武:哇,真的進來了,林強那傢伙還說明天再找你。
隱身的林強哧溜溜跳出來:蘇岩?你丫的怎麼不接我電話。
蘇岩:剛從酒吧回來,沒聽到。
蘇岩一邊說一邊掃視群友,很多覺得熟悉,但想不起具體是哪個人,不過他很快看到了陳燕的名字,不由一笑。
高子輝:班長大人啊,梁奎呢?趕緊把他拉進群。
蘇岩:他不在。稍等,我登他的號加進來。
不一會梁奎的QQ加進群掛著。
此時群裡仍舊線上的只有六七個人,全是夜貓子男生。
高子輝立馬興奮道:我要結婚了,請你們來喝喜酒,來不來?就在C市紫藤花大飯店,你們四月三十號來我家,誰不來我殺上門去!
蘇岩大驚:結婚?
林強:哈哈哈,嚇到了吧,這傢伙牛逼,榮登我們高三一班最早結婚的人!
蘇岩:你能拿結婚證不?
高子輝:靠,結婚證算個毛,我兒子都快生了,能不結嘛?俺沒你們牛逼,一個個都高材生前途無量,我就趕個早結婚生孩子拉到。
孫武:你丫現在混得好,讀不讀大學有毛的關係。
蘇岩只知道當初他們尖子班也有高考落榜的學生,後來複讀的有,失學的有,各人選擇不同的路。這高子輝的情況他完全不知道。
高子輝:反正你們就是跑也要給我跑來,蘇岩,記得通知一下樑奎,一定要來哦!
蘇岩:嗯,記住了,一定去喝喜酒。
高子輝:這才對,喝喝喜酒咱們還可以來個同學聚會,多好啊。哎呀呀還有幾個同學的聯繫方式沒弄到,傷腦筋。
孫武:陳綰綰的你弄到沒?聽說她高中讀完就出國了,班花啊,好想看看她現在長啥樣。
高子輝:之前弄到她的MSN,丫的跟我還拽英文,我擦,欺負俺文盲。我讓她加QQ群,人家來一句我只用MSN,不知道啥是QQ,等有機會回國安了QQ再加群。
林強:哈哈哈,幸好她去的不是法國,不然人家搞個法文,你還不得乾瞪眼。
孫武:靠,別說法語了,我現在選修法語,真他們最坑爹的語言。
林強:法語有點難,不過學了挺好的,小語種受歡迎。陳燕也在選修法語。
高子輝:哎喲,林強你真和陳燕在一起了?上回我碰到王小玉,要不是她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蘇岩:怎麼沒告訴我?
林強:男人別這麼八卦。
蘇岩:我明天去問陳燕。
林強:你別老關心人家,大帥哥你有沒有女朋友?
高子輝:肯定有!班長的臉禍國殃民,最受小丫頭喜歡。
蘇岩:我女朋友就在旁邊睡著。
林強:嗷嗷嗷
高子輝:來個美照,我真好奇班長的女友長啥樣,是不是美的冒泡。五一記得一起帶過來讓兄弟們瞧瞧!
孫武:強烈要求帶嫂子出場!
蘇岩:不想嚇到你們
高子輝:不會吧,難道很醜?
蘇岩:不醜。
高子輝:高挑不?
蘇岩:嗯。
高子輝:身材好不?
蘇岩:嗯。
高子輝:脾氣好不?
蘇岩:嗯。
高子輝:+_+那有什麼嚇人的?
蘇岩:毛太多。
高子輝:……
孫武:……
林強:哪裡的毛多?
蘇岩:你們猜:-D
幾個男生鬼扯了幾個小時,蘇岩下線睡覺時天都快亮了,好在當天星期六可以使勁的補眠。
當蘇岩一覺睡到下午三點醒來,屋子裡已經沒人了。
蘇岩起床梳洗一番,摘了空間的幾個番茄填填肚子,取了三個雞蛋隨意煮了碗小蔥蛋花湯果腹。剛一吃完梁奎就牽著貓兒回來了。
“起來了?呵,我都回家一趟了,爸媽這兩天忙,貓兒讓我們養兩天。”
貓兒喜滋滋跑到蘇岩身邊磨蹭,自從他把貓兒帶出空間後基本就等於寄養在梁家,梁家的爺爺奶奶平時出去散步,鍛煉什麼的,裡裡外外都帶著貓兒。
“你爺爺奶奶又去你二叔家呢?”
“去我姑姑家了,我那個出嫁的表姐剛生了兒子,姑姑就把他們接過去住一些日,順便看看小奶娃。”
“省長家那個?”
“對。我帶了甲魚湯和烤鴨回來,熱一熱你去吃。”
蘇岩聞言嘴饞,忙跟去了廚房。
將高子輝要結婚請酒的事與梁奎一說,梁奎二話不說答應要去瞧瞧以前的同學,蘇岩立即訂了去C市的機票,結果雖然提前了三天,機票還是沒了,勉強弄了兩張三十號的火車票,還是硬臥。
五一早晨七點,兩人從火車站出來,張偉派來的車將他們直接帶到張家的宅子。到他家正好趕上吃早餐。
高子輝高考落榜後不願意複讀,靠家裡和自己的努力整了間室內裝修工作室,這兩年C市大開發,新房子如雨後春筍般崛起,室內裝修非常有市場,高子輝在其中得利,混得很不錯。新娘比他大三歲,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來他工作室上班兩人就好上了,算是奉子成婚。
中午十一點多,大夥跟著新郎新娘奔向紫藤花大飯店入席。
這時候匆匆趕來的同學就多了,都是踩著點直接來飯店,兩年不見很多人都變了,乍一看去有點認不出。
當林強和陳燕一起趕來,蘇岩和梁奎立馬就招手:“你們倆可算來了。”
林強笑哈哈跑過來,陳燕有點羞澀的落在後頭。
“你們真不厚道,有好事不告訴我們,枉費我們家蘇岩天天念叨陳燕。”梁奎揶揄。
林強瞪眼:“切,那是蘇岩不厚道,你說你一個大帥哥念叨別人的女朋友幹什麼?”
蘇岩輕哼:“小心我給你搶過來。”
“你敢!”
陳燕咬牙:“你們別亂說。蘇岩,最近好嗎?”
“挺好。你看起來也不錯。”
陳燕微微臉紅:“嗯。”
“一看就是戀愛中的女人。”梁奎嗤笑。
這餐喜宴,曾經的同學差不多都到了,沒來的只有零星幾個。唯三考進A大的三人依舊是大夥的話題。
“我到時候打算考你們學校物理專業的研究生,你們三幫忙搞點資訊,幫我疏通疏通,前輩都說你們學校的研究生不好考,我就死磕,非進不可。同樣是一本,出來找工作工資簡直是千差萬別,就為那個本本俺也得考進去。”
“呵,韋冰你要考A大研究生?真巧,我也想考。本來我想畢業直接工作多省事,我爸媽非要我讀研究生,還要我讀博士,靠,等我畢業都人到中年了。”林強頗不滿道。
蘇岩訝異:“你真要讀?”
“沒錯,我媽天天嘮叨,好像我不考個博士回來就是不孝子似的,哎,讀大學四年已經夠枯燥了。”
“嘎嘎,我也要考。”梁奎嬉笑。
“你家世那麼好,要那麼高學位幹啥?”
“好看唄。”梁奎直言。
“……”
“上菜了,大家趕緊吃,都說這家的菜好吃,今天可要嘗嘗。”
“市里的酒店宴席普遍價位一千多一桌,這一家的差不多三千一桌,這麼貴的菜能不好吃嗎?高子輝家裡可真有錢,好奢侈。瞧瞧起碼有二十多桌,結個婚真是天價。”
“這年頭人民幣越來越不值錢,花錢如流水啊,想想你念個大學每年報名費生活費這啊那啊要花多少錢?起碼也夠你買房子的首付了。”
“人家高子輝沒上大學,正好把這筆錢省下來,現在有車有房,老婆孩子全有了,挺值的。”
“梁奎你啥時候結婚可別忘了我們,要說有錢人我只承認你這種,真想看看你結婚什麼排場。好讓我們窮人見識見識。”
梁奎吃得正歡暢,聞言嗆得直咳嗽,好一會鎮定下來,瞥了眼岩氣定神閑的蘇岩,慢悠悠笑說:“一定請,我早就想好了,我結婚大概有幾個想法,要麼去瑞士,要麼去美國,法國,這三個點裡挑選,都溜達一遍也不錯,旅行結婚正好算是度蜜月了。”
“哈哈,這個好,咱也跟著沾光出國瞧一瞧,哈哈哈。”
梁奎眯著眼笑,心道到時候他真邀請了,願意去祝福的會有幾個了?不過不管有幾個,他總有一天要跟最愛的人結婚,最起碼有家人的祝福。
酒宴之後,高三一班的同學們吵吵嚷嚷轉移了場地,直奔娛樂場所,連新郎都被強拖了過去。
可憐的新郎被各種不人道惡整,大夥鬧得正興奮,新郎的手機嘩啦啦唱響,新郎艱難接聽:“哪位?”
“我是陳綰綰,你結婚是哪家酒店,我已經在C市了。”
高子輝一個激靈:“大小姐啊,飯都吃完了還什麼酒店,我們在四季娛樂會所,你趕緊過來,就缺你了。”
“好,梁奎去了嗎?”
高子輝一愣:“嗯。”
陳綰綰的到來掀起了聚會的第二個高潮。
一幫子男生簡直打了雞血,雙眼放光的直盯著陳綰綰。以前的陳綰綰就是美人,現在更是靚麗迷人,披散的大波浪酒紅長髮,高挑曼妙的身材,完美展現身體曲線的低胸米白色貼鑽超短連衣裙,踩著尖細的高跟鞋,更襯得雙腿修長筆直撩人眼。一個個男生移不開眼,不是被那胸勾住了,就是被那腰勾住了,還有那腿。
“哎喲……”梁奎低低嘟囔了一句。
蘇岩冷著臉瞪他。
一聲彆扭的中文竄了進來:“蘇岩,梁奎,好久不見。”
兩人抬頭望著陳綰綰,梁奎撓撓頭:“好久不見,咳,你普通話說的真彆扭,嚇我一跳。”
“在國外呆久了,太長時間沒講中文,有點生疏了。”
“……哈哈,幸好你沒全部忘光,要是你說英文,我就聽不懂了。”梁奎呵呵笑。
陳綰綰也笑:“ A大的高材生怎麼會聽不懂英文,雖然美式英語和國內課堂上教的有區別,但不至於溝通困難。”
“我英文四級還沒過。”梁奎誠實的告訴她。
陳綰綰笑笑沒接話,在旁邊坐了下來。
DIOR香水的味道直撲入鼻,這香水味其實挺淡,梁奎聞著不覺得太刺激,但是五感尤其敏銳的蘇岩不免狠狠皺眉,揉了揉鼻子,手一鬆開,還是沒忍住,打了一個又大又響亮的噴嚏,沙發都震了震。
梁奎嚇一跳:“你感冒了?今天太陽很大,但畢竟才五月,你應該多帶一件薄外套才對,這下好,我們都沒帶。”
蘇岩搖頭:“多喝點水就好。”他抽出紙巾塞住兩個鼻孔,大咧咧的窩在沙發裡吃番茄,屁股往更遠的地方挪了挪。
這幅尊榮真不咋好看,但是梁奎絲毫不在意,體貼的抓了包爆米花擱邊上,一旁的陳綰綰看得直擰眉,幾分嫌惡的別開頭。
梁奎靠著沙發聽別人唱歌,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
好一會後,陳綰綰率先開口了。
“你畢業後會去國外留學嗎?”
梁奎搖頭:“沒想過。”
“為什麼?你家條件好,去國外留學很正常。”
“那跟條件好有什麼關係,我是土木工程系,主攻結構力學,這專業在A大很不錯,很多老外也跑這來留學,我沒事去國外幹啥,那裡的飯菜不合口味,不想去。”
“……”陳綰綰有點驚訝的望著他,仔細回味一番梁奎話中的意思,隨即道:“沒想到你對學業挺認真的,難道以後要幹這一行?”
“我選了這個專業,當然有心搞這一行,不然大學四年,研究生,博士,花費那麼多時間鑽研這個專業,我不搞這一行豈不是浪費光陰。”
陳綰綰撩了撩頭髮,微笑道:“我們學校也有很多你這樣的公子哥,不過他們多是去玩的。你有點變了。”
梁奎沒吭聲。
“變了,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好像比以前穩重了些,不過總覺得沒以前的張揚和大膽。我覺得你有這樣的條件,光用來好好讀書太矜持了,挺浪費的。我認識不少年輕有為的師兄,他們差不多都是一邊讀書一邊創業,學業和創業兩不誤,真的非常有頭腦有氣魄。記得有個前輩說過,一流的大學生用學習之余的時間創造了金錢和地位。二流的大學生用金錢和地位收穫學業。三流的大學生只有學習。不過你也不用去比,不管你怎麼選,總還有你家裡人支持你。你家有權勢,你外公家有錢,就是覺得挺可惜的,有些事要趁早抓住機會。”
梁奎大笑:“你是幾流?”
陳綰綰莞爾:“我不入流,呵呵。”
“太謙虛了。”
“我有心想創業,奈何沒財力。”
“我記得你以前想做播音員,主持人。”
“沒錯,現在還是挺喜歡。不過現實和夢想總有差距,有些事只能無奈放棄。”
“也是。”
“梁奎,你打算就這樣過一生嗎?”
“什麼樣?”
陳綰綰盯著他:“自甘墮落,這不像你。”
梁奎笑得含蓄:“不至於吧,我覺得我挺好的。”
陳綰綰失笑:“當然,你又不是無藥可救。現在的你,明明有很好的自身能力去創造更好地未來,但是你卻白白妥協、放棄。以後你想走在暗道裡過一生當然外人無法左右你,只是我很懷疑你如今的選擇,在多少年以後不會後悔嗎?”
“為什麼要這麼早擔心後悔不後悔的問題,多少年以後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很清楚自己最想要什麼。”
梁奎笑著伸手:“我現在想吃爆米花,所以我就吃。”
蘇岩塞給他一把爆米花,躺下去繼續聽歌。
75
75、75 變遷 ...
75 變遷
陳綰綰被堵得半天沒說話,大概看出她的尷尬,其他男生便嚷嚷著跟她套近乎,說說笑笑的,氣氛很快就緩和了。
一夥人熱熱鬧鬧玩了幾個小時,眼看傍晚時分該考慮晚飯的地點了,高子輝立即說:“大家想去哪裡吃?還是紫藤花飯店怎麼樣?”
“行啊,那一家貴是貴,但是味道真好,連水果拼盤都比平常的好吃。”
“那還說什麼,GO!”
“女生跟著有車的先走,能塞幾個塞幾個,其他人等我叫個大巴來。”
梁奎主動舉手:“我們這有輛車,陳燕一起走?還有哪幾個女生上來。”
理科班女生本就少得可憐,加上外班的陳燕,到來的也就十幾個。陳燕笑著走過來,陳綰綰揮手:“梁奎,我也坐你的車。”
梁奎點點頭和蘇岩打前朝停車場走去,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跟在後面有說有笑。
這輛車是張偉借給他們兩人的,梁奎目前充當司機。
兩人遠遠的看見熟悉的路虎,覺得非常不對勁,梁奎立即沖過去查看:“草!”
“怎麼呢?”蘇岩眼睛落在車身上,頓時變色。
“劃得好厲害。”
“那邊也有……”
眾人圍著車轉悠幾圈,發現除了車頭蓋,其他地方差不多都被劃了,大大的幾個X,像封條似的扎眼,無法忽視。好好的車油漆全廢,簡直面目全非。
陳綰綰驚訝之後,臉色難看變化,梁奎一邊檢查一邊破口大駡,什麼髒話都罵了出來。車子被劃得太恐怖了!而且最重要一點這不是他的車,是別人借給他們的,這下子怎麼向主人交代。
蘇岩繃著臉打量半天,當即喊來停車場的保安。
“我們的車停在這裡是付費的,你們現在怎麼交代?車子被劃成這樣,你們沒人發現嗎?我現在報警,希望你們配合調出監控錄影。”
茫然的保安大驚失色,見了殘破的車子更是鐵青了臉,當即也不爭辯,立即撥了個電話。
員警和這家娛樂城的安全部經理差不多時間到達現場,見了那車也沒啥好說的,越野路虎,而且是最新款,價格就不說了。拖去全部修復美容也得大幾萬,而且還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別的地方。
員警上去試驗了一番,發現除了外表傷害,車子其他功能完好。幾個小員警找蘇岩和梁奎等做筆錄,安全部經理調出了監控錄影,很可惜作案的人很小心,從頭到尾只錄到了他的半身,硬是看不到腦袋。事情就此擱淺,一時半會查不出真凶,員警讓他們回去等消息。能不能等到破案的一天就不知道了。
幾人從警察局出來,梁奎不死心,將車子送去修理後,當即又趕回娛樂城找到安全部經理,調出錄影後,梁奎記錄下來他們停車點的隔壁左右兩輛車,左邊的一輛上海大眾,右邊的一輛保時捷,梁奎記完車牌號,這才趕去酒店吃晚飯。
“既然保安沒注意可疑人士,那大有可能作案的也是停車車主,反正停車場這麼大,燈光又黯淡,避開監控作案並不難。我們隔壁的兩輛車嫌疑很大,你沒發現我們去現場時,隔壁左右都空了,它們比我們先走,這嫌疑更大了。記下車牌號回去查查,哼,真是邪門了,老子今天才到C市,這麼快被麻煩上身。不知道是找我出氣的,還是張偉的敵人?如果是找我的那也太幽靈了,他怎麼知道我們借來那輛路虎?”
蘇岩輕笑:“也許兇手就在附近。”
“什麼意思?”
“知道我們借來的路虎也不難,上午我們開車去酒店,那裡人多口雜,有心人要注意也逃不掉。而且車子在娛樂城停了整整一個下午。這麼長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
兩人坐在前排討論,沉默許多的陳綰綰青著臉,猶豫了好幾次想撥打電話,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包間裡,高子輝點的菜還沒上來,接到電話的張偉匆匆推門而入:“怎麼回事?”
梁奎二人忙起身,愧疚不已道:“真是不好意思,你借我們的路虎車漆全廢,我送去修補了,短時間肯定拿不回。”
張偉皺眉:“別忙著道歉,車子是我的,找麻煩的人是針對我?”
的確,針對張偉的幾率更大,畢竟那車一直是他在用。哪有那麼巧合,蘇岩一借就出事了。
梁奎將記錄下來的車牌號遞給張偉:“這是我記下的。”
張偉冷聲道:“看著都有幾分眼熟,我去查查。你們放心吃飯吧,這一餐算我請的。王經理,好好招呼客人。”
張偉拿著紙條大步流星離開,神色有幾分憤怒和著急,他也怕是針對他的,如果真如此,他兩個孩子和老婆挺危險。這幾年紫藤花飯店靠著美味佳餚步步高升,不知道多少對頭盯著他,還好他有夠硬的靠山,一直以來算是順利的挺了過來。
張偉的話眾人都聽到了,高子輝當即笑呵呵的拍肩:“太好了,原來連這兒的老闆你們也認識,我今天能省一筆錢,不錯不錯。早不告訴我,我結婚請酒還能來個打折。”
蘇岩失笑:“等你兒子滿月酒,可以給你打折。”
“這話一定要作數!”
“蘇岩是這家的老闆嗎?要不打折卡也給我一張,我爸媽說這裡的好吃,而且養生,就是價格太高,常常吃很奢侈,奈何會員卡難辦。沒想到蘇岩你也可以點頭,那幫忙給弄張卡唄,要不給我們同學一人一張?大家都是C市人,以後結婚辦喜事等等都能有優惠。”陳綰綰笑眯眯的望著蘇岩,很誠懇羡慕的語氣。
蘇岩微笑,正要開口說話,在一旁候著的王經理忽然上前,拿著一本冊子遞給陳綰綰:“這位女士,如果想辦理會員卡請仔細過目,既然你們是蘇先生的同學,辦會員卡可以七折優惠,擁有會員卡以後任何消費可以八折優惠,逢年過節還可享受額外養生糕點贈送,每逢會員生日可獲得豪華養生水果蛋糕,每一季新菜式率先免費品嘗優勢,超過六十歲的老人和十歲以下小孩包括孕婦,每月可以享受半價消費一次,會員還可以……”
陳綰綰拿著可以說硬塞過來的精美小冊子,聽著這位年輕經理滔滔不絕的說辭,一時無言以對。隨意翻開瞥了眼上面的入會員須知等等說明,密密麻麻的一堆漢字都表達出一個意思,想入會員,需要一個超級高額的積累消費,就算以她的家庭而言,絕對是奢侈過度。
高子輝喜宴三千左右一桌,在還是學生的他們眼中那是天價酒宴,但三千一桌在這家飯店只是中低檔次而已。
錢是個好東西,沒有人不愛它,不需要它。
手裡有錢,何愁吃個飯辦個卡還尷尬犯難?
手裡有錢,青春都可以比別人多駐留幾年,看那些美女明星,五六十歲了還能跟二三十的年輕人比拼魅力,但那都需要很多的錢。
在座的同學都聽出陳綰綰的不懷好意,會員卡固然好,但這便宜占得太大。就算蘇岩是老闆,也不可能免費送出幾十張。何況蘇岩怎麼可能是老闆。
蘇岩果然說話了:“我當然不是老闆。會員卡我沒辦法送,不過以後大家結婚生孩子辦喜事什麼的,只要選擇這家飯店,可以給我打電話,我讓張老闆給你們折扣,這個我還辦得到。”
當即有人拍手叫好說這樣就夠了。
那經理還在對陳綰綰喋喋不休的推銷,不知道是真熱心工作,還是被美女迷住了,總之一時半會沒有住嘴的打算。
蘇岩和梁奎悶笑不已,直到菜肴上來了,大夥呼啦啦開吃,經理這才惋惜的退散,陳綰綰繃著臉呼口氣,旁邊的男生殷勤獻上切成片的蘋果和西瓜,陳綰綰這才笑了。
青菜和水果沒幾分鐘就只剩下空盤子,眾人這才意猶未盡的去品嘗葷菜。
梁奎啃著豬肉小排說:“明天我們去你家?你那房子隨便裝修一下可以出租,空著也是空著,沒人住壞得更快。”
蘇岩點頭:“嗯,我明天安排一下。”
兩人正說著,一個女服務員領著兩位捧著鮮花的小弟走了進來。
“哪一位是陳綰綰小姐?有位先生為你送上長長久久的愛情。”那小弟抱著玫瑰走向鶴立雞群的陳綰綰。
其他同學立即鼓掌起哄,嚷嚷著:“誰送的?好浪漫。”
“是男朋友嗎?”
“帶來讓我們看看啊。”
陳綰綰微笑接過花,看了眼卡片,神色無驚無喜,表現太過平淡了。眾人只好將好奇心放在另一個送花小弟身上。
那小弟說:“送給蘇岩先生的花。”
蘇岩皺眉:“拿過來。”
梁奎先他一步搶過了玫瑰,奈何將鮮花翻個稀巴爛也找不到隻言片語。
“誰訂的花?”
送花小弟搖頭:“不知道,我們店老闆沒說,只給了這裡地址和蘇先生的名字。”
“你們倆是一家花店”蘇岩指著他和陳綰綰那個送花小弟。
兩人搖頭:“我們不是一家。”
“哈哈,班長真是魅力無窮!肯定是哪個女人看中了你!”
“會不會你女朋友偷偷跟來了給你驚喜?”
“要不打電話問問。”
蘇岩搖頭:“她不會的。”
蘇岩怎麼想都想不出會有誰給他送花,梁奎比他更想不通。
兩人住在張偉家,張偉查了一天,查到了車主卻查不到兇手,那兩輛車的車主都沒嫌疑。正好他父母打電話來說想念孫兒孫女,張偉乾脆訂了機票,打包將老婆孩子全送去了國外。
闊別兩年,蘇岩回到了拆遷後得到的新房子。房子他一直沒回來打理,就是個簡陋的坯子,找高子輝安排好裝修的事,兩人約了林強和陳燕一起出來玩,將陌生的繁華都市碾壓一遍,去了一趟新建的梨花高中,曾經他們覺得最枯燥的那個地方,早就被淹沒在時代的車輪下,記錄他們青春的梨花高中,再也看不到了。
當他們站在嶄新陌生的高中門口時,那一刻,心中很有幾分茫然和寂寥。
當他們在自己的故鄉街頭迷路時,才深覺變化的不僅僅是一所高中。
夜幕降臨後,四人走進了步行街美食城,人手一份吃食,好不過癮。
陳燕指著步行街的盡頭說:“再往前走就是我家的攤子了。我們家在這裡租了個小吃店,爸媽做小炒,弟弟賣炸雞柳,妹妹幫忙。”
蘇岩早聽說這事,只關心道:“生意怎麼樣?”
“還不錯,我爸媽雖然文化不高,但我媽以前給人做保姆,廚藝還不錯。我弟弟妹妹讀書不行,但是挺聽話的,都勤快。”
蘇岩點點頭,梁奎卻問:“你們家現在有房子嗎?”他記得陳燕家將指標賣了,現在房子的價格卻翻了幾倍。
陳燕神色黯然:“沒有。以前要是不賣,現在可多好……不過也沒辦法,如果沒賣指標的錢,現在我家裡也做不成生意。可是現在房子忽然好貴,想買卻買不起了,以後我弟弟結婚還不知道怎麼樣,現在全家都租房子住,租金也翻倍的漲了……”
梁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蘇岩瞪他一眼。梁奎摸摸鼻子,轉移話題:“陳燕也是有福氣的,看看你們家林強,這可是新一代富少爺,有車有房,以後你嫁過去還愁什麼,呵呵。”
陳燕狠狠瞪他一眼,臉色通紅。
林強尷尬道:“你別老打趣我,我會以為你在嘲笑我,哼,我舅舅可說了,我家就是爆發富。要不是搞開發,我爸一輩子賺不了一百萬。”
這倒是實話,林強家以前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一拆遷拆出了三套房子,而且位置最好,後來他爸媽搞投機,又花錢趁早多弄了兩套房子,現在價格一漲,直接富了。
到了小吃店,陳燕笑著跑過去跟父母打個招呼,忙著滿頭大汗的叔叔阿姨熱情道:“早說我家燕子的朋友要來,你們隨便找個空位坐,我給你們弄幾個菜,不,先喝碗湯,嘗嘗阿姨的海帶排骨湯,我這手藝還是可以的。”
陳燕的爸媽忙去張羅,小店裡還有很多吃飯的客人,步行街的生意都挺不錯的。
陳燕的弟弟妹妹不說話,就沖著他們微笑,然後悶聲不響的炸了一些雞柳端上來,頗靦腆道:“你們嘗嘗這個……雞柳……”
梁奎不由笑她弟弟:“小弟弟這麼靦腆,做生意可是會吃虧的哦。”
陳弟弟尷尬的紅了臉,陳燕笑著解釋:“梁奎你別笑我弟弟,平時他還是不錯的,不過他就是對你們倆犯怵。”
梁奎這下好奇了:“我和蘇岩很有威嚴?”
蘇岩大樂,林強嗤笑:“因為你們是A大學生!”
“啊?這又是為什麼”
陳燕的媽媽大著嗓門笑道:“我家傻小子天生笨學生,最怕的就是老師。他一聽說你們那啥啥A大,狀元,說是比學校的老師還厲害,都是天才,大學者。他不是怕,就是羡慕,特崇拜。”
“噗哈哈,原來如此。”
林強說:“我第一次過來他也是這樣,後來熟了就老問我大學裡的事,呵呵。”
陳弟弟輕咳:“我考不上名牌大學,所以對裡面很好奇。”
“為什麼不繼續讀書?”
陳燕歎氣:“他的成績頂多大專而已,讀不進去,沒辦法。”
陳爸爸笑說:“我們家讀書都不中用,就燕子強點,呵呵,出一個大學生我也滿足了!”
蘇岩一包雞柳快吃完了,舔著舌頭贊道:“炸雞柳挺好吃的,手藝不錯。”
現在人嘴巴挑剔,選擇也多,真沒點手藝,再好的位置也不中。陳燕家雖然沒有房子,但有這生意持續下去,以後總會賺到別的。
快樂的五一假期很快結束,四人再次回歸大學校園生活。
隨著時間的推移,車子的事,鮮花的事,都被兩人拋在腦後,遠在A市的他們,有太多要忙碌的事。
大二圓滿結束,迎來酷熱暑假。
蘇岩再次前往美國探望秦越,梁奎這次卻沒有忙著工程賺錢,而是跟著一個帶研究生班的教授到處奔波學習。
暑假前,蘇岩和蘇安平合作的工程款項全部到賬,兩人合作到此結束,嚴小米邀請二人去吃飯慶祝,梁奎一口回絕,在之後,蘇安平就沒有找過梁奎。
炎熱的夏天,讓人容易困倦。
蘇岩守在病房裡,什麼時候睡著了,又什麼時候醒過來,他有點迷糊了。床上的秦越還是那樣,窗外的太陽依舊熾熱。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不要接!”
76
76、76 D市 ...
76 D市
不要接!
這話擲地有聲,直擊蘇岩的耳膜。
剛睡醒有些迷糊的蘇岩一個激靈,身體微微顫了下,握著手機的手一頓,小螢幕上顯示來電是梁奎。
蘇岩本來平靜慵懶的心情,因為這一聲不要接而變得紊亂不安,他幾乎想也沒想就選擇了接聽。
來電是梁奎,他為什麼不接!
蘇岩飛快的接聽了,腦中那人長長一聲歎息。
這歎息更如雷擊,電得蘇岩神經緊繃,手指緊緊握拳。
他僵硬的發出聲音:“梁奎?”
“呵呵,蘇岩,猜猜我現在在哪裡?”
電話那頭傳來梁奎興高采烈的開懷笑聲,隱隱還夾著水浪和風聲,這人的笑聲一向很有感染力,總是能讓蘇岩不由自主的跟著彎起嘴角,拋棄多餘的煩惱。
“在海邊?”蘇岩含笑說出答案,這一瞬間他將令人不安的警告拋之腦後。
“錯!再猜猜唄,呵呵。”
“E市沒有大海,你在湖邊?別無聊了,你今天……有沒有遇到什麼?”梁奎每天跟他電話聯繫,彼此的行蹤都非常瞭解。梁奎的那位老師帶著幾個學生各地奔波,都是去一些建築現場實地講學,有些建築甚至是老舊的廢棄建築物了。今天早晨蘇岩七點起床,梁奎按慣例跟他通了電話,當時便說了他在E市,準備去正在建築中的VV大橋施工現場,他們那位教授便參與了VV大橋的建設,正好帶他們過去實地學習。整個暑假,他們主要的學習方向就是這座大橋。
梁奎此時正站在大橋的另一端,頭頂豔陽高照,下方是滔滔江水,今日太陽惡毒,但橋上風卻很大,吹得水聲嘩嘩,連遮陽帽都給吹進了江裡,梁奎只好頂著腦袋暴曬。雖然天氣酷熱身上不爽,但梁奎的心情不錯,他和幾位師兄師姐都約好了,等傍晚太陽下山後,他們就在江邊游泳,然後夜裡舉行燒烤盛會,放煙火,好好的玩一玩。
梁奎趴在橋上大笑:“我今天遇到很多有趣的事,哈哈哈,有個師兄忒搞笑,他出門穿了一雙塑膠底的廉價涼鞋,結果我們在橋上勘測好久,上午還沒啥事,到了中午最熱的時候,他忽然說腳疼,結果抬起腳一看,涼鞋底全部烤化了,黏在他腳底板上了!哈哈哈哈,幸好發現及時,不過他的腳底板還是輕微燙傷,笑死我了。不過這裡真熱,最熱的時候橋上起碼有六十度高溫,真要命。老教授根本沒法上橋,身體扛不住。”
蘇岩聞言莞爾,想像那景象挺搞笑的,“這麼高溫你自己也注意點,別中暑了。”
“我知道,我們也不傻,扛不住就下去唄。其實好多時間都在大橋附近的小吃店坐著納涼,挺舒坦的。這裡的小吃也很多很好吃,可惜夏天太熱了,不然我真想買些吃的給你郵過去。”
“吃的還是免了吧。”
“嗯,對了,我這裡是D市。”
輕鬆愉快的鋼琴曲演奏了一兩分鐘,那舒適的曲調幾乎讓人想要進入甜美夢鄉,但就在你舒服的暈暈欲睡時,鐺——鐘聲突兀敲響,那強烈的刺激,幾乎震得人四分五裂,心神飄搖。
D市!
梁奎竟然在D市!
如果說有什麼地方堪比地獄,對蘇岩而言,地獄就是D市。他原以為重新的人生,錯開的軌跡,這輩子都不可能和D市有交集,沒想到地獄卻如此突兀的展現在他面前。
“你怎麼在D市!”蘇岩的聲音極盡忍耐,然而那份蘊含的壓抑力量卻好似繃緊成鋼絲幾乎鍛煉的聲音,清晰,冷冽,直直傳達給了遠方的梁奎,似一柄箭羽,刺進梁奎的耳膜,渾身麻痛。
梁奎哀叫一聲,將手機遠離耳朵,得以短暫的舒緩。
梁奎呼口氣後重新拿近手機,眉頭深皺,頗有幾分著急的走到更安靜的角落處:“蘇岩,你剛怎麼呢? VV大橋本來就連接DE兩市,我們原本說在E市駐紮,但教授臨時改了,所以就過來D市了。蘇岩?”他提高音量叫喚,蘇岩卻根本沒有回應。梁奎耐心握著手機滿臉深思,熾熱的陽光烤得他滿額頭的汗漬緩緩流淌。
蘇岩根本沒心思聽他說什麼,他手裡的手機幾乎被捏碎,臉色煞白,四肢僵硬,強烈的不安讓他摁住了心口,毫不遲疑地沖出了病房。
蘇岩一路狂奔出醫院,揮灑的汗水使得他稍稍冷靜了些許,這時候不能急躁不能亂,D市固然可怕,但不代表事情無法挽回。他自嘲的想,大概是一著被蛇咬三生怕井繩!如今D市這地名,僅僅聽到就心緒不靈,大亂分寸。這可怎麼是好,蘇岩心跳如鼓,他明白事情會如此,還是那人一句‘不要接’的驚悚警告,本來可以沒有事的,卻因為那三個字,勾起了心底深處所有的不安。
他怕!
非常害怕!
奔跑的雙腿有點虛軟,可是他不敢停下來。
為什麼不讓他接電話?
因為梁奎在D市。
為什麼梁奎在D市就不讓他接電話?
蘇岩很明白,那個人的提醒,總歸是有意義的。
“為什麼不讓我和梁奎聯繫?”他膽顫心驚地追問,或許答案在他心中早已明瞭,可是他想問,想求一個令人安心的回答。他無比後悔,早知如此他就應該將梁奎纏著,將他帶在身邊,每天傻坐著也好,去旅遊也好,寸步不離,死死的拴在身邊。
“岩岩,你問我也沒用,我說過,這些事情我沒法把握,也沒法左右。”連他都模棱兩可無奈的回答,蘇岩的心,冰涼。
他黯然垂下眸子,聳拉著肩膀,茫然的望著地面上被拉長的影子,喃喃說:“梁奎在D市。”
平靜肯定的語氣,卻毫無力度。恰恰如此,卻似最哀怨的請求。
那人長歎,無可奈何道:“我只能感到很強烈的不詳,為什麼會這樣,我是沒法看見的。那就是一種感覺而已。我覺得你最好別去D市……”
“梁奎在D市。”蘇岩重複了這句話,說罷,他再次抬起手,雙眸微微閃爍著希望的光芒,隱含期翼的喊道:“梁奎!”
那頭的梁奎飛快應聲:“我在,你幹什麼去了?怎麼聽你聲音不對勁。”
蘇岩深呼吸,眉目含笑,聲音低沉,短短幾個字,卻撞進梁奎心坎裡去。
“我想你了,來陪我吧,一夜就好。”
轟。
梁奎聞言腦子一熱,當即就咧開嘴笑哈哈的樂:“想我了想我了,呵呵,我就知道沒幾天你就會想我的,之前說陪你,你偏偏嘴硬催我滾蛋,活該啊你。我現在沒空過去,你忍耐幾天唄。”
“……你現在過來!”
聽蘇岩的聲音急切又憤怒,梁奎一愣:“你是不是遇到什麼急事了?別著急,我現在就去機場!
蘇岩得到肯定的答案大松一口氣,梁奎也不是敷衍他,答應了就立即行動。當即請個假便直奔租屋。教授為他們安排了住處,梁奎的行李包括護照全在租屋。
蘇岩依舊保持那個姿勢,孤零零站在街上,過了許久,他才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呵呵道:“梁奎馬上來這裡,只要他離開D市,應該就沒事了,對吧?”
這問題丟出去,很久沒有得到答案。
蘇岩臉上的笑容又迅速消失,咬牙沉聲追問:“對不對?”
“沒發生的事,問我沒用。”那人坦然回答。
“……”蘇岩渾身一冷,再無言語。
他耐心的站在街邊數著一分一秒過去,太陽慢慢夕斜,將他的影子拉得更長了。
梁奎再次來電,抱歉的說:“蘇岩,今天我是沒法趕過去了,我買了最快的航班也要明早七點起航。正好我回屋裡去洗個澡休息一夜,曬了一天渾身臭汗,呵呵。”
蘇岩幾乎眩暈,攥緊拳頭,忍了許久才沒有咆哮而出,他冷聲道:“你現在回A市,我馬上過去找你。”
梁奎一喜,隨即壞笑:“蘇岩你好急切……呵呵。”
“回A市!”蘇岩的神經漸漸崩潰,聲音已經無法理智控制。
“何必這麼麻煩,我機票已經買好了,明早我去你那就OK,不就是一夜而已。”梁奎真心的說,車馬勞頓也傷身啊。
梁奎散漫無謂的語氣,更讓蘇岩的忍耐到了極限,梁奎不聽他的!不聽勸!根本說不通,他再怎麼強迫冷靜都沒用。根本找不到一個充足的理由讓梁奎離開D市。
梁奎一邊講電話一邊進了計程車。
“蘇岩,明早我就過去啊,記得接機。”梁奎愉快叮囑。
蘇岩已經不想說話了,直接拿了護照奔向機場。
梁奎直接回家洗了澡,沖去一身的臭汗味,渾身清爽舒適,此時他才覺得暴曬一天又累又困,脖子後有點曬脫了皮,胡亂擦了藥,吃塊西瓜,忽然就想睡覺了。
梁奎往床上一躺,閉上眼沒一會就進了夢鄉。
又是D大,又是那條街,又是夢中的蘇岩,閩建中……
梁奎驟然張開眼,手機鈴聲響個不停。
梁奎怔怔望著天花板,攤手拿起手機,他才睡了半個小時而已,竟然又做了那個夢。
接通手機,蘇岩的聲音劈頭蓋臉轟過來:“梁奎,離開D市!”
梁奎眉頭一皺:“你今天怎麼回事?有話說個清楚。”從夢中醒來情緒很不好,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語氣不好。
“梁奎,聽我一次,現在回A市去。”
“為什麼?”梁奎不解。
蘇岩在飛機場急得乾等,他想立刻飛回D市,可是飛機不飛,他只能乾等。一分一秒過去,他越來越不安,越來越害怕,明明是大熱天,他卻一身的冷汗。
炎熱的夏天啊,他就是死在大學畢業那年的炎夏。
天氣似乎也是這樣熱,太陽似乎也是那麼大,一切一切都似乎和那天重疊了。
當驕陽慢慢夕下,當夜風輕輕吹起。
當姹紫嫣紅,千千萬萬燈火被月光輕撫。
當浮雲壓過頭頂,他渺小的世界黑了。
他沒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那個蘇岩已經死了,死在大學畢業的那年炎夏。
那個蘇岩孤寂無依,那個蘇岩一無所有,那個蘇岩被傷過,被痛過,早就化作塵埃消失了。
此時站在機場乾等的蘇岩,早已不是那個蘇岩。他嶄新的人生和過去脫離了軌道,他過著以前未知的生活,他擁有一切。
他的人生不應該走上過去的結局。
可是。
他在這裡,梁奎卻在那裡。
此刻他才發現,過去的老路重複一遍並不可怕。
可怕的永遠是未知的將來。
跨越太平洋的距離,可以殘酷的劃分生與死。
一個天上,一個在地上。
蘇岩茫然的仰望月色下的天空,哪怕他張開雙臂,也化不出一雙飛洋過海的翅膀。
“離開D市。”
那似乎成了他唯一的語言。
低沉,寂靜,一下一下震動著梁奎的胸腔。
梁奎逐漸沉下了臉色,蘇岩的聲音餘音繞梁似的久久在腦中回蕩。
離開D市。
讓他詭異的聯想到那個討厭的夢境,D大幾個字在他夢裡清晰的像自己的掌紋,深刻印記在腦海。以至於他現在聽到D,就想到那個校門,校門裡走出來的那個人,校門前那條街,街尾的盡頭,那間樸素的公寓。
他忽然強烈的想要去看一看,想去證實夢中的場景。看看D大是不是夢中那個樣子,看看那條街,那些人……
當想法變成了行動,已經誰也無法阻止他心中的念想。
梁奎的雙腳自發的走了出去,上計程車,脫口而出的目的地:“去D大。”
計程車在燈影憧憧的夜晚賓士,兩旁的街景飛速劃過,模糊閃過的燈光,隱約飄過的歡聲笑語,都與這夜晚水乳交融。
車裡的空調在運作,梁奎忽然打個寒顫,覺得冷了。
當他從車上下來,站在觥籌交錯的街景裡,靜靜凝望著對面的D大,他覺得更冷了。
這就是D大,跟夢中毫無二樣。
甚至連這街,連這繁花似錦的夜華,都是他心中熟悉的樣子。
如此的熟悉,並且眷念,渴望……
好似來到這裡,就可以欣賞最美的風景,可以見到最思念的人。
他來過吧,不是一兩次,是一次又一次。
不然這風裡的懷念味道,為何令人溫暖心慟。
心中滿滿的,我想見見你,這樣一份心情,又該如何描敘,誰能給他一個解釋。
他曾經何時一定來過,和此時這樣,遙遠的,寧靜的,孤獨的,仁立在樹蔭下,定定凝望對面的大學。
那裡進進出出男女無數,其中有那麼一個人,就是他所想,所等的眷念。
他不敢靠近,又割捨不下的人。
他在心中問自己千百遍,那個人只能是蘇岩。
只有蘇岩,是他唯一的心動和不舍。
梁奎思緒萬千變化,一時不知自己是醒是夢。他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就錯過了人群中所等的人。
他總以為,蘇岩會從對面走出來……
直到他看見閩建中從校園走出來,梁奎的夢,終於醒了。
梁奎跟在閩建中身後,就像那天在夢裡,他緊緊跟著蘇岩。
這條路和夢裡的一樣,連道路兩旁的廣告招牌都沒變。
梁奎深知,走完這一條路就到了閔建中的公寓。
閔建中走完小道,進了公寓,最後在402停下來。
梁奎心跳如鼓,和夢中一模一樣,閩建中真的住在402!
閔建中掏出鑰匙,剛準備開鎖,402嘎吱一聲,門開了……
梁奎狠狠閉了閉眼。
“喲,你來了。”閩建中的笑聲喚醒梁奎的神智。
梁奎瞪大眼看過去。
“給你燉了湯,正好可以吃了。”屋裡的女孩微笑說。
閩建中踏進屋子,隨後關了門。
梁奎聽到屋中的閩建中開心道:“好香的藕湯。”
梁奎轉身,走進夜色裡。
他撥通了蘇岩的手機,有點頹廢的說:“蘇岩,我又做了那個夢,我還傻缺的當真了,跑去D大跟蹤查看了……蘇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懷疑你……可是我控制不了。都怪我傻,太較真。”
D大,梁奎竟然在D大,聽到這個答案,蘇岩噌的一下,怒火被點燃。
他指骨發白,雙眸怨恨的瞪著,恨透了那種命中註定的無力感。既然他的命運早就改了道,早就脫離了原本的軌跡,為什麼走到現在,不能脫離的更徹底一點!為什麼還要扯上D市,扯上樑奎!
該發生的總有發生,這麼一句話,似乎說明了一切。
蘇岩想逃,卻逃不了。
他有些明白了所謂改變的人生,再怎麼改變也不會面目全非,總有些你命中註定要體驗的坎坷等在那,像一堵牆,跳都跳不過去。
人生看似變了,但是它不會真的改變。
因為蘇岩還是蘇岩,梁奎還是梁奎,所有人,都在那裡。
一個笑容,一聲哭泣,一次牽手,一次擁抱。
那些他最寶貴的,不舍拋棄,不曾改變。
他重生了,得到想要的幸福,也要承擔不幸的代價。
在一條軌道上,哭哭笑笑的人,不是你,就是他。
亦或者,這才是他追尋已久的真相。
蘇岩坐在飛機裡,像度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當黎明朝陽升起,新的一天來臨。
漂洋過海的心,早已歸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我修了,之前寫的粗糙,我重新醞釀修改了,卡了一夜通宵修改- -哎,好了,這下我順暢了,星期五晚上會更新新章。
PS:JJ這兩天非常非常卡!作者無法登陸,收益抽0,讀者刷不開VIP等等很多毛病-忍耐一下吧……哎多刷新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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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 廢棄工廠 ...
77 廢棄工廠
當蘇岩趕到D市,已經是十幾個小時以後。
當他走出機場,看著明晃晃的驕陽,額頭一溜的滴下汗水來,心跳噗通噗通的,四肢晃蕩。蘇岩冰涼的手再次撥通手機,心中不停的祈禱,趕緊讓他和梁奎見面吧。
手機裡的鋼琴曲響了一遍又一遍,梁奎沒有接聽!
蘇岩的冷汗更加不受控制了,他奔上計程車,無比懊惱的發現他除了梁奎的號碼,梁奎那些師兄師姐,包括教授的聯繫方式,蘇岩全都不知道。
蘇岩緊緊咬著嘴唇,心急如焚強作鎮定,忽然靈機一閃,忙將電話撥給梁興國。
“找我有事?”梁興國向來乾脆,蘇岩沒事不會找他,逢年過節那些吉祥話什麼的通常是用短信發給他。
蘇岩也顧不得平日的禮貌,語氣又急又慌直問:“叔叔,告訴我梁奎那位元教授的電話!”
梁興國一愣,隨即問:“是不是梁奎出了什麼事?”
蘇岩苦笑,梁興國果然敏銳,一句話就聽出端倪。
“我不瞞你,我不確定有沒有出事,但是我聯繫不到他,我很不安,我要快點找到他。”
梁興國狠狠擰眉,沉默幾秒,飛快報出一個號碼。
蘇岩匆匆說一聲謝謝就掛斷了電話。
蘇岩很快聯繫那位教授,卻得到梁奎昨天請假一天,說要去美國,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根本沒有跟著隊伍。
蘇岩的腦子一片空白,身處偌大的城市,站在繁華的街道上,卻失去了梁奎的蹤跡。茫然若失的空洞感讓他與周圍的喧嘩格格不入,火熱的驕陽已無法溫暖他半分。
蘇岩呆呆站了良久,忽然跑動起來。
他沿著D大沿路跑下去,每每不經意想起後總被他刻意拋棄的一些往事湧上了心頭,他強忍著惶恐不安,仔細的回憶那一天。他騎車走過的路,他遭遇兇手的冷清街道。
D市是繁華的,D大周圍也異常熱鬧,但總有那麼一兩條街藏在繁華的背後,孤獨冷清,骯髒且隱蔽。
在D大校園的後面,有一條小岔路蜿蜒出的小路,從層層疊疊的高樓大廈裡擠出來的小路,這小路狹窄,只可通行人和自行車。沿著小路穿越過去,走到盡頭可以直接到達繁華的另一條街,橫穿而過的捷徑,比大馬路要節約十五分鐘左右的路程!D大附近很多學生都直到這條小路,蘇岩更是熟悉不已,他當初升大三後,便在學校後面的街租了房子,畢業後進遊戲公司工作,那家公司正好就在公寓不遠的地方,蘇岩便一直沒有搬出去。
他回去學校拿檔案的那天,上午騎自行車從小路穿過,完事以後,同樣想從那裡穿出來。只可惜,他被堵在了那條蜿蜒小道上,被一拳頭打暈過去後,再醒來已經是夜裡,在無人的廢棄工廠。
蘇岩渾渾噩噩,卻又異常清醒,毫不停歇的,氣喘吁吁跑到那條蜿蜒的小巷,蘇岩停了下來,小路左右兩邊都是房屋,密密麻麻,高低不平,擋住了所有陽光,這條小路永遠陰暗,地面總透著一股潮濕的黴味。沿路還有許多生活垃圾,但地上的痕跡明顯表示,這兒每天依舊有很多人經過。
蘇岩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他明白自己有些魔障了,梁奎暫時找不到,不代表他出事了,何況無論如何,梁奎都沒可能走過這條隱蔽的小路。
但是蘇岩依舊固執的來到這裡,試圖重演曾經的那一幕。
蘇岩慢慢走到他記憶中的地方,那裡空無一人,他孤零零的站著,站了許久也沒有人來敲暈他。這一刻他竟然感到些許失望,心中甚至歎息,他已經做好了遇敵的準備。
眼見夕陽西斜,蘇岩攥緊了拳頭。
他不能再慢慢的摸索,他必須抓緊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梁奎。
蘇岩從小路上消失了。
空間裡,蘇岩從蔥綠的草地上跑過,大聲喊道:“戰神!”他向森林奔跑,聽到呼喊的戰神如猛虎般朝他沖了過來,隨後乖巧的停在他面前。這頭藏獒,毛髮黑亮,身軀龐大,眼神犀利,當真猶如戰神。
“跟我走。”
蘇岩帶著他最可靠的戰神重回小巷,他再也顧慮不了其他,直接跑到小路的盡頭,走到繁華的大街上,用雙倍的價錢叫了一輛停靠在路邊的麵包車。
“司機,去復活路。”
司機微愣,隨口說:“復活路啊,好偏。”
的確很偏,曾經蘇岩在D市讀完大學,都沒聽過復活路,更不知道這條路在哪個方向。
可笑的是到了死後,他才知道那個地方叫復活路,那裡有家廢棄工廠。
蘇岩一路沉默,戰神威風凜凜的蹲在座椅上,雙眸緊緊盯著前方,猶如蓄勢待發的神弓。
司機好奇說:“我在城裡從沒見過這樣的藏獒,肯定是純種吧?得花不少錢,呵呵。”
蘇岩沒搭話。
司機見他不搭理,也懶得再說了。
蘇岩垂下頭,一手撐著額頭,渾身都是頹然無力的氣息。
手機鈴聲讓他打起了精神,來電是梁興國。
“叔叔……”蘇岩的聲音絲毫不見以往的活力,這一刻面對的長輩,竟讓他生出了幾分無助,有股想要訴說,求助的欲望。
梁興國的聲音低沉,隱隱透著強忍的鎮定和怒氣:“還沒找到?”
“沒有……我還在找。”
“……”梁興國心頭一跳,事實上在打電話之前,他已經找兒子無數遍了,但是不管怎麼聯繫,都已失敗告終。無法聯繫到梁奎,問過他的老師,師兄師姐們,全都沒有消息。他的懷疑加深,更加肯定梁奎出了不得了的意外。他惱怒不已,只恨為什麼梁奎在D市,那麼遙遠,他一時都無法趕過去。
“你有沒有什麼線索和猜測,大概說一下,我讓D市的朋友幫忙找。”
蘇岩聞言,腦中浮出很多猜測,但是他面對身居高位,心思活絡的梁興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這麼一個長輩,他是對不過的,興許隻言片語就能讓他被看穿。
他那些秘密,或許有一天會告訴最心愛的人。但是他無法告訴更多的人,包括梁興國。死了又活了,這種事情不是誰都可以坦然接受。
蘇岩斟酌良久,終於開口:“叔叔,年前開始我們倆人就被跟蹤過,是陌生人,但梁奎說看姿態有軍人風範,不過沒有穿軍服。”他對軍人不瞭解,以前他還不明白三個兇手為什麼那麼強,直到年前因蘇安平進局子的事,偶然看到兇手之一,梁奎的一句話才讓他醍醐灌頂。
“叔叔,我猜測跟蹤我們的是退伍軍人。”若真是軍隊的,沒有必要跟蹤他們兩個小孩。哪怕是想針對梁興國,也不會怕那麼粗心的暴露行蹤。蘇岩想來想去,覺得更像退伍軍人。
梁興國眉頭深皺,沉聲說:“大概明白了,你自己注意點,我會儘快趕去D市。”
“嗯。”
廢棄工廠距離繁華的市中心有兩個小時的路程,幾乎可以說穿越了半個城市。車子經過的地方,越來越破爛,越來越偏僻冷清。連道路都變得凹凸不平崎嶇起來。
蘇岩筆直的坐著,眼眸死死盯著車前方。
隱隱約約進入視線的廢棄工廠,像一座塵埃堆砌的墓園。
作者有話要說:/(ㄒoㄒ)/~~不好意思……我憋一晚上就憋這一點——我是開文靈思如泉湧,激情如火燒,一寫到結局就卡巴斯基了……這是病- -目前無藥可醫……╮(╯▽╰)╭
PS:編輯說了,這兩天JJ抽瘋了,好像手機親可以留言,但是網頁的就留不了。還有很多空白,留言被抽沒了,抽到別人家文下了 -被系統刪除了等等……俺也經常刷不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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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78 綁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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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嘎吱一聲停了下來,司機見後座的蘇岩愣著一動不動,不由催道:“到了,你說的工廠應該就是這家橡膠加工廠,不過看樣子也快倒閉了。需要我等你回城嗎?”
蘇岩付錢,沉默的走下車,望著冷清的工廠,蘇岩再一次恍惚了。
這家工廠,竟然還在運作中……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這家工廠壓根不是廢棄工廠!而如果它不是廢棄工廠,沒有人會傻的選擇這裡殺人棄屍。
蘇岩心中拔涼一片。
曾經他是死在大學畢業那年的夏天。他高三複讀一年,加上四年大學一共在D市五年。
而現在他順利上了大學,既沒有複讀,也還沒有畢業,他今年才大二,夏天過完回學校開學了才大三。
時間比過去提前了三年,這家工廠還沒有廢。
眼前的事實猶如晴天霹靂,蘇岩恍然的呆了半天,瘋狂地重回車上:“返程!要快!”
短短一句話說完,蘇岩已經氣喘吁吁,語調帶著顫音,臉色白成一片,他幾乎哆嗦的掏出手機撥通梁興國的電話,脫口便說:“叔叔你快點叫人幫忙找!我怕再找不到他就永遠見不到了!有人要殺他,一定有人要殺他!”
梁興國的腦子一瞬間空白,但很快又恢復鎮定:“知道了。”說完啪的掛斷電話。
蘇岩知道梁興國有本事,但此刻他無法坐以待斃,將希望全部放在這位元父親身上,有句話說遠水救不了近火。
蘇岩揪著頭髮拼命的思考梁奎可能被誰盯上,又會被帶到哪裡去,他甚至在腦中過濾D市哪些地方適合殺人棄屍。
就在蘇岩絞盡腦汁尋找梁奎時,D市的部分員警也出動了。梁奎失蹤未到二十四小時無法立案,但是梁興國還有幾分面子和一些朋友,尋找梁奎的人越來越多。
蘇岩又廢了大約兩個小時才回到市中心,他前腳剛下車,梁興國一個電話過來:“你知道沈城嗎?”
蘇岩雙眸一跳:“死也不會忘記。”
“很好,我想你也記得他。”
梁奎張開眼睛時,非常不適應突然的光芒,雙眸刺痛得差點流下眼淚來。他的眼睛被蒙了太久,而且力度非常粗魯,黑布條將雙眸勒得緊緊的,恨不得將他的眼球擠出來。梁奎暗叫了無數遍糟糕,心想這是被誰盯上了?是綁架他要錢,還是尋仇要命?不管哪樣都沒好果子,要命就不說了,如果要錢,哪怕他最後得以自由,恐怕也要受盡痛苦,光是這雙眼睛的視力起碼就要大降。
梁奎眯著眼睛垂著頭,咬牙切齒忍耐了好一會才緩慢的抬頭,試探的微微張開眼,對於綁架他的兇手,他千萬個好奇。
梁奎的雙眸眨了好一會,視線中終於看見了幾個模模糊糊的身影,他正要努力看清楚,眼前忽然一黑,肚子鈍痛,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正中他的肚腹。梁奎不防,張嘴便痛嚎了一聲,整個身軀都被迫蜷縮起來。這一覺可真狠啊,而且行兇的人有雙硬頭皮鞋。
梁奎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配著無力躬起的身軀,更顯得狼狽淒慘萬分。
行兇的人見他這副模樣,頓時愉快的哼哼輕笑了起來,那是從心坎裡發出的興奮笑聲,無比解恨的笑聲,好似那人期盼已久,終於得來報仇的一日,怎麼能叫人不興奮?不解恨?
疼痛難忍的梁奎因這幾聲笑,心中咯噔一下,徹底清醒了。他也懶得再去看清對面的人長什麼樣,因為這人他太熟悉了,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他們做過發小,做過鄰居,做過同學,做過朋友,最後竟然成了陌路。
陌路倒也不是最唏噓的,比陌路更令人糟心的,是變成了敵人。敵人並不可怕,這社會,誰活著沒有幾個敵人?但敵到要取人性命的,還真是少有。
“知道我是誰嗎?你大概聽不出我的聲音了,早就不記得我了。說起來我們也有兩年沒見了,你高材生讀書繁忙,肯定沒閒工夫記著我。我就不同了,我無業遊民一個,呵呵,多得就是時間,我時時刻刻在惦記你,連夢裡都夢到你,不,是你們父子倆!”他蹲在梁奎面前,腦袋湊得極近,這番話幾乎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灌進梁奎的耳朵。
梁奎聞言並不動作,沉默的閉著眼。吹拂在耳邊的聲音,他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亡命之徒的味道。
“這也不對,是你們三。你爸,你,還有你的寶貝情人,嘿嘿。”他說到最後不懷好意的笑起來,那笑聲隱含了什麼,梁奎不會不懂。
梁奎終於顫動了一下,再次張開眼睛,距離太近,哪怕他此刻眼睛不適,依舊看清了那張久違的臉。
這一刻他才真的覺得,黃盛安,是陌生人。
眼前的人,走在大街上擦肩而過,不出聲不提醒,他一定認不出那是黃盛安。
盯著仔細去琢磨,才找出了記憶中熟悉的輪廓。
黃盛安見梁奎愣愣望著自己不說話,面色更鐵青了幾分,手裡的煙頭刺啦便燙在梁奎臉上,梁奎頓時疼得面孔扭曲拼命躲閃,奈何手腳被綁著,他的腦袋再怎麼躲也無濟於事。黃盛安見他痛苦滑稽的模樣更是哈哈大笑,更加覺得有趣,狠狠吸了口煙,讓煙頭火星更加灼熱,笑著笑著,又揚起手用煙頭在梁奎臉上燙個印記,左邊一個右邊一個,黃盛安樂得拍腿大笑:“像小丑!哈哈哈!看看我們梁司令,梁首長的寶貝兒子,嘖嘖,就這草包樣!”他誇張的仰頭大笑,後面也有人跟著附和大笑,一時間,這隱蔽的地方盡是愉快的笑聲,徹底掩蓋了梁奎微弱的痛楚聲。
梁奎何止傷口疼痛,心也抽痛,這混蛋跟瘋子一樣,搞不好把他毀容,或者廢掉……
梁奎打個寒顫,表情僵硬的說了一句:“我沒想到你這麼恨我。”
黃盛安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狠狠踩滅了煙,惡狠狠盯著梁奎:“你當然想不到,你除了吃喝玩樂還知道什麼?你抱著情人快活時,可憐我正在和對頭拼殺。你現在還有你老媽子給你餵奶,我媽卻已經死了,連我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白癡蠢貨,你知道我有今天,都是誰害得?”
本來還琢磨著要不要服軟討饒躲過一劫的梁奎,聽了這番話他沉默了一會,眼神冷冽起來,不客氣的嘲笑道:“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
黃盛安危險的眯起眼,眼神像刀子一樣盯著梁奎。
梁奎好心解釋:“走歪路也需要天賦,必須長出與眾不同的腦構造。以前覺得你挺普通,沒啥特別突出的地方,今天才發現你還是奇葩一朵。”
黃盛安陰沉的望著面色含笑的梁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隨後,黃盛安張狂大笑,揚手便有人遞給他一把匕首,他拿著匕首輕巧的從梁奎臉龐劃過,鮮血嘩啦啦便流溢了出來。
“你現在跟被關押的狗沒區別,這份上還有膽量刺激我,看來你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嘿嘿,我實話告訴你,自從我媽死後,我就發誓,遲早有一天弄死你,我日也想夜也想,怎麼讓你死得最‘舒坦’。我還特意買了DV,我會錄製下來,等你爸生日的時候送給他老人家,怎麼樣,你高興吧?精心為你爸準備的禮物,他絕對喜歡,這輩子只能收到一次的禮物,全世界僅此一件,他指不定一高興就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夥子,幹得好。’哈哈哈,說起來今年就是你爸五十歲生日吧?哈哈,整歲,不錯,非常不錯!”
梁奎沉下臉,鮮血從傷口流出,疼痛已經逐漸麻木。讓他顫動的是黃盛安那份仇恨,他依舊無法理解,他所作的一切,真值得黃盛安恨成這樣?他不想問黃盛安怎麼有這個膽子,黃盛安顯然已經不在乎。
梁奎也怕死,怕得要命。黃盛安說的話更讓他害怕,如果他真不幸死了,那麼所有痛苦歡笑將全部遠離他,他一個死人,不會比活人痛苦。
“黃盛安,要什麼樣的父母才會養出你這樣的兒子?我用高材生的腦袋也想不出答案。”梁奎面無表情的望著黃盛安說,他覺得悲哀,黃家阿姨無比溫柔,很可惜那份溫柔,絲毫沒有遺傳給黃盛安。
提到父母,黃盛安的理智便崩潰了。他的父親不理解他,愛他的母親卻連死都沒能見到一面,這些都是他的逆鱗。
他想殺人,想殘忍的殺死梁奎!如果不是姓梁的,如今所有一切都不會發生!只要梁奎死了,對活著的梁興國才是最大的折磨和打擊,只要梁奎死了,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可是,最後一絲理智拉住了他的衝動。
他不會讓梁奎舒服的死去。他要盡可能的折磨他,讓這位大少爺也嘗嘗,他所承受的痛苦。
他還是懂的,用什麼手段可以看到梁奎最精彩的表情。
黃盛安平復了怒火,居高臨下笑對梁奎,慢悠悠說:“不知道打電話給你情人,他會不會來看你?”說罷還特無辜的攤手:“希望他有點膽量,最好對你有幾分真情,不然也許就看不到好戲了。我還是希望他能來,他挺不錯的,比我玩的那些男孩有趣多了。”
梁奎蒼白的瞪著眼,雙眸怒火洶洶,直看得黃盛安興奮異常。
“生氣了?哈哈哈,你放心,我沒打算弄死他。雖然是他讓我暴露了在A市的行蹤,但看在他還有用處的份上,我會留他一條命。我最喜歡他那種調調的男孩了,呵呵,總讓我想起部隊裡認識的那個市長公子。”
梁奎滿面寒霜,要不是失去了自由,就這幾句話已足夠點燃他的怒火,勢必將口出穢言的人暴打一頓。
然而此時的梁奎沒心思發怒,他全身發寒,祈禱這件事不要扯上蘇岩。蘇岩……梁奎幾乎沒有任何懷疑,如果黃盛安聯繫上蘇岩,蘇岩一定會來……
如果來了……梁奎臉色發黑。被緊緊捆綁的手腕上青筋暴起,從心底湧出了無盡的憤怒。
黃盛安!
恨上一個人,如此簡單!
79
79、79 受傷 ...
79 受傷
正在趕路途中的梁興國舉著手機說:“我查到黃盛安和沈城是一條道上的,兩人關係匪淺。黃盛安初去南方就結識了沈城,這幾年也基本互相搗鼓毒品買賣。有人在來往機場的路上看見了沈城,梁奎本來就去過機場,打算去美國找你的對不對?”
蘇岩耳鳴的厲害,麻木點頭,聲音沙啞:“原來如此……”他一直沒明白的很多事情都被接上了輔助線,目標陡然清晰起來。他從未想到,沈城竟然和黃盛安關係匪淺!
蘇岩掛斷電話,獨立在街頭良久未動,來往的路人皆好奇的望著他腳邊的威武藏獒,戰神凝神不動,沉靜的守在一旁,沒有任何人敢靠近蘇岩兩米近。
“岩岩,好了,我找到了大概的方向。”
腦中那人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
蘇岩渾身大震:“在哪裡?”
“跟著我走。”
蘇岩幾乎眩暈的奔向目標方向,並且打電話告訴了梁興國。
梁興國雖然不大相信蘇岩一個人的力量,但還是囑託部分人趕往同一個目的。
蘇岩馬不停蹄的前進,和他料想的一樣,隨著時間推移,前進的地方越來越偏。
黃盛安還在幻想蘇岩到來後的美妙畫面,手機突兀響起,打斷了他的美夢。
“快點撤人,有人找來了!黃盛安,你小瞧了梁興國的本事,哼,這才幾個小時就被盯上了?”
黃盛安神色大變,無論他怎麼想都不明白梁興國的速度為何這麼快,他綁架梁奎,早就有心理準備,並不是抱著僥倖心理。他知道梁興國會瘋狂調查,但無論如何,速度應該沒這麼快。
“知道了。”
黃盛安狠狠皺眉,隨即一腳踹向梁奎,冷臉獰笑:“拜你老爸所賜,好戲沒有了。也罷,你可以死得更快一點,呵呵。”
梁奎的眉頭,狠狠的跳了跳。
蘇岩的速度飛快,幾乎瘋子似的催著司機連闖紅燈,但司機咬著牙,為了蘇岩答應的報酬,也不管不顧了,聽從蘇岩的指揮筆直前進。
車窗大開,外面呼嘯而過的風聲強勢灌入,蘇岩聞著風中的味道,喃喃道:“江邊……”
窗外的景物急速變化,腦中那聲音提醒道:“到了,就這附近,讓戰神找找。”
蘇岩下車,戰神幾乎毫不停息的朝著某個地方橫沖而去,蘇岩賣力跟在後面奔跑。梁奎似乎就在眼前了,他距離真相也越來越近,他會看見誰?看見什麼樣的場面?
他只知道現在他想殺人!
什麼理智,什麼法律都被拋棄了,他積壓兩輩子的憤怒衝撞在一起,想報仇!想殺人!想用冰冷的刀子,將所有痛苦全部還給那些混蛋!讓他們也提前嘗一嘗死亡的味道,讓他們的家人也體驗一下失去的痛苦。
蘇岩還在賣力追趕戰神的腳步,空間中那紅霧卻暴躁的翻滾起來,想提前對蘇岩說些什麼,現在卻又說不出口。此刻憤怒的蘇岩還有滿心希望……
戰神拐進了一棟破樓,直接上了樓梯,蘇岩跟著進去,金屬樓梯發出咚咚的聲音,蘇岩聽到了高樓處傳出的嘈雜聲音。
戰神大吼一聲,身影徹底消失在蘇岩的視線。
蘇岩忽然腿軟了一下,狼狽的摔在樓梯上半天沒爬起來。
戰神的吼聲不停的傳下來,還有無數聲人類的慘叫。
蘇岩艱難爬起,咬著牙向上去。
他靠近那間房子,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門口有殷紅的血流淌而出,蘇岩推開了半開的鐵門。
屋中躺著很多被藏獒咬傷的人,但是藏獒卻不見了,而他要找的梁奎也不在!
蘇岩傻眼,一把抓起地上的人逼問:“梁奎在哪?不說我就殺了你!”他掏出隨身帶著的匕首,惡狠狠比著這人的脖子。
“他……在……江裡……被拋了……下去……”
蘇岩的匕首哐當掉在地上。
蘇岩猛撲到大開的窗子邊,上面有明顯的血跡,這是四樓的窗戶,窗外就是滔滔江水……
“戰神去追兇手了,你可別跳江。”
蘇岩怔怔望著江水,江邊的風吹在他臉上,比寒冬的雪還冷。
蘇岩握緊的拳頭放鬆了,他回到屋裡,望著那些受傷的人。
“是誰下的手?”
“我們老大……黃盛安……”
蘇岩輕輕笑了,笑得比什麼好看。
“一直沒有送你禮物。”
他說出外人聽不懂的話。
但有一個人能懂就夠了。
人的仇恨心和愛一樣,到了瘋狂地地步,是正常人無法理解的。這時候他們所做的事,毫無常理可言。
當梁興國趕來D市,聽到兒子被拋下江水的消息,當時他就不是平時的梁興國了。他上一次對人動粗還是二十年前,那時候他家兒子還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也沒留情,三天兩頭招呼兒子一頓,經常打得他哇哇大叫,誰勸都沒用。後來那小子也慢慢長大了,他一省心,雙手就閑了。再後來他步步高升,身居高位更注意一言一行,大概年紀也大了,火爆的脾氣便收斂了下去。
能逼他出拳的事情,早就沒有了。
但現在他豈止動粗,他就是殺人也不怕。什麼地位,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法律通通都是他媽的雲煙,他已經五十歲!就一個獨生子!活到這份上竟然晚年絕後!
他養了二十年的獨生子,竟然死了!
“我要你們黃家死絕陪葬!”
“司令住手!冷靜啊!”
梁興國瘋狂地暴打黃愛國,他趕來D市時就通知了黃愛國,結果黃家人差不多都跟來了,他們知道這次事情太嚴重,如果黃盛安真的綁架了梁奎,他們黃家就完蛋了。別說法律和臉面問題,光是梁家的報復就吃不消。哪怕梁家顧忌法律問題,但梁奎的舅舅他們那些黑白兩道的大富豪可不會有顧慮。就像梁興國說的,我兒子都死了,我一個老頭子還要那些虛的幹什麼?
黃愛國的年紀和梁興國差不多,也是五十的半老頭了,為了兒子的事情心力交瘁,這一會兒聽到梁奎的消息,更是絕望了。
他任由梁興國暴打自己,也不還手,他沒有還手的力氣,更沒有那個臉。同樣是父親,同樣只有一個獨生子,他深刻明白梁興國的心情。
跟著梁興國過來的副手們努力拉扯暴怒的梁興國,黃家那些女眷哭著喊著求饒,黃盛安的姨和外婆直接嚎哭著跪下了。以前他們覺得黃盛安再怎麼不對也是個孩子,再怎麼犯錯總有挽回的機會。他們也恨梁家當初太不講情面。但現在他們知道一切都完了,說什麼都是空話。梁家怎麼對不起黃家是梁家的事,但現在,梁家絕後了。這要是外人幹的,興許他們還可以背著暗贊一聲幹得好,梁家活該絕後。可惜,兇手是黃家人。
梁興國雙眸赤紅,怒髮衝冠,既是被拉扯著,他也瘋狂地用腿狠狠給了黃愛國幾下。
他只恨自己沒有帶槍!
就算要背負殺人兇手的懲罰,又何妨?
“司令!你兒子還沒有撈上來,也許根本還沒有死!你要冷靜,趕緊加派人手去捕撈!現在興許還有救!而且還有黃盛安這個兇手沒找到,你怎麼能比他更早進監獄?就算要報仇也不急這一時。”
梁興國狠狠吸口氣,死灰一般的眼眸裡終於浮現一點希望的火光。
副手見狀暗松一口氣,趁熱打鐵將梁興國弄上車,奔去江邊打撈。
這是一面很落後的江岸,附近的居民樓殘破不堪,大部分已經是危樓空樓。江岸也有些陡峭,車子根本開不進去。
梁興國趕到江岸邊,那裡已經早有員警在安排打撈的事宜。
梁興國面無表情走過去,搜尋一番,卻不見蘇岩的身影。
有員警過來說:“那個叫蘇岩的男孩跳江去找了……”
梁奎微微一顫,卻沒說話。
大夏天,江水不至於寒冷,但長江不是湖泊,更不是游泳池。水性好,不代表可以在江裡馳騁。光憑一己之力想打撈人,更是難上加難。
梁興國空洞的望著江面上打撈的船隊,忽然心生這輩子似乎走到頭的絕望感。白髮人送黑髮人,人間疾苦。他寧可姓黃的直接報復他,他一把年紀還怕什麼死。但是他兒子只有二十歲,風華正茂,甚至還是個孩子,他的人生才剛開始,不應該被殘忍剝奪。
“有人上來了!”
喜悅的聲音喚醒梁興國的神志,他匆匆跑到水邊,看到遊上來的是蘇岩,心中鬆口氣。聽到蘇岩下江的時候,他幾乎以為這年輕人會去殉情……
當看到蘇岩還拽著一人,梁興國更加激動了。
周圍的人紛紛湧上去,飛快將蘇岩拉上岸,蘇岩小心將梁奎放在地上,啞著聲音說:“他還有救……快送醫院。”一句話說完,蘇岩幾乎虛脫了,整個人無力躺著,眼皮沉重的昏昏欲睡。
腦中那聲音歎道:“放心,他是有福氣的人,死不了。”
蘇岩聞言想笑一笑,但終究還是疲累的睡著了。
當他再次醒來,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守著他的人是他爸和後媽。
蘇岩一時心中五味雜成,沉默的爬起身。
蘇先生和後媽忙關切他的情況,兩人眼中的擔心不是假裝的。
蘇岩靜靜聽著兩人的嘮叨,又想到梁奎的淒慘模樣,兩眼不由發酸。
他整了整心情,平靜說:“我去看梁奎。”
“是啊,的確要去看看,你放心,他已經搶救過來了,醫生說他沒有生命危險。”
夫妻倆陪著蘇岩去梁奎的病房,梁家夫妻和親戚也守在那裡,梁奎還在睡。
蘇岩望著梁奎平靜的睡臉,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
他在水中找到梁奎時,周圍的水幾乎被染紅了,那刹那,他真的以為梁奎死了。
“姓黃的狗娘養的!捅了他一刀還把人丟進江裡,我不弄死他我不姓梁!我就算賠了地位蕩盡家產也不讓他好過!”梁興國依舊憤憤不平,哪怕兒子已經脫離危險,他還是咽不下那口氣。
卓雲芝的眼眶腫的像核桃,顯然狠狠的哭過,一向保養的很好的她,這一下子憔悴了一大截。此時聽著丈夫的話,她也不吭聲,就愣愣望著睡覺的梁奎。
梁奎的大舅皺眉說:“妹夫你是亂了分寸,多少人盯著你的位置,就怕找不到你的岔子,你可別自己往上撞。但是仇一定要報,這事你別管,我去辦,你和雲芝什麼都不要插手了,好好陪著孩子就夠了。”
梁興國聞言沉默,良久後疲憊的點點頭。
“你們自己也別太操心,好好休息,別累病了。我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來。幾個老人能瞞著繼續瞞,免得他們受刺激。”
“我送你們。”梁興國起身。
舅舅們也不拒絕,幾個男人往外走,擦過蘇岩身邊的時候,梁奎的小舅忽然停下來望著他。
“……”蘇岩微微皺眉。
小舅道:“藏獒是你養的?”
蘇岩一愣,正要說話,梁興國道:“你說我們家的貓兒?沒錯,是蘇岩送來的,養得很好的藏獒,現在一直陪著兩老。”
小舅搖頭:“我是說咬死人的那頭藏獒,不是你們家的貓兒。”
蘇岩明白他說的是戰神,鎮定無比道:“我只養過貓兒。”
小舅眼眸微閃,望著蘇岩冷靜的模樣欲言又止,能為一個人去行兇,這可不是一般的關係……朋友,兄弟,如果不是利益誘惑,誰會為你去殺人還一口氣殺幾個。他早覺得自己外甥和蘇岩有點奇怪,如今算是確定了兩人的關係。想通這一點他不由暗歎,怎麼自己兩個妹妹的獨生子都好這一口……這是什麼狗屁遺傳……
小舅沒再多說,轉頭離開了病房。病房裡只剩下梁媽媽和蘇岩一家。蘇岩走過去怔怔望著梁奎的模樣,他臉上明顯兩個燙傷疤痕被擦了藥,突兀的進入視線,還有梁奎的雙眼,即使他閉著眸子,也能看出眼角和雙眼皮都紅得不正常,浮腫的老高。
蘇岩心中抽痛不已,一時卻無話可說。便如梁媽媽一樣,沉默的坐在旁邊。
梁興國送走幾個舅舅,又買了些東西折回來。
睡了很久的梁奎恰巧醒來,夫妻倆樂壞了。
只是梁奎沒說幾句話就疼得呲牙咧嘴,麻藥的時間過了,被捅過的胸口疼得人渾身抽搐。梁奎緊緊咬著牙承受。
蘇岩沉默的抓住梁奎的手,才發現他手心裡全是疼出來的虛汗。梁奎被刺的地方是胸口要害,這會簡直連呼吸一下都費勁。
梁媽媽見狀心痛的直掉眼淚,卻毫無辦法。
梁興國沉聲說:“我去問醫生能不能開點止疼藥。”
梁奎艱難道:“別……算了。忍一忍就好……也不是熬不過。”
梁興國一愣,歎口氣坐下。
“你們回去休息吧……”梁奎乾澀道。他雖然昏睡了一天,但也看得出來爸媽熬了一夜,已經非常憔悴。
“說什麼瞎話,你還沒好,媽守著你。”
“媽……小心變老……”梁奎虛弱微笑。
梁媽媽破涕為笑,陰鬱一天一夜的心情,忽然就開朗了許多。
梁興國也笑說:“雲芝你回去睡一覺,別熬病了,我和蘇岩先守著。”
梁媽媽拗不過,撐著僵硬的身體回了家。
蘇岩守在床邊寸步不離,叫醫生,拿藥,買東西等等事物,梁興國都親自去跑。梁興國一走開,蘇岩就拿著水杯湊近梁奎,梁奎見狀,虛弱搖頭,他不想喝水,喝水也難受。
蘇岩卻壓根不問他意見,直接喝了口水,嘴對嘴親自喂給梁奎,梁奎訝異張大眼,輕輕的笑了笑。就著喝水的動作又留念的吻了吻蘇岩。
蘇岩固執的將一杯水喂得乾乾淨淨,梁奎心想這樣喝水倒也不難受,而且今天的水特別甘甜,喝了舒坦。
“睡吧。”蘇岩擦乾他的嘴角,輕聲說。
梁奎點頭,抓著蘇岩溫熱的手進入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哈哈~今天寫的好順~~~
《喪屍偽裝指南》 朋友的末日文~有興趣的可以看~
80
80、80 懲罰 ...
80 懲罰
守著又睡熟的梁奎,蘇岩趴在旁邊發呆。
聽梁叔叔的解釋,黃盛安那一刀子本來是正中要害,幾乎可以一擊斃命。但是梁奎福氣大,運氣好,黃盛安下手兇猛,一刀子狠狠捅下去,梁奎躲閃間,刀尖刺喇捅在梁奎的玉觀音上,這麼一歪一滑溜,便刺偏了,雖然依舊造成重傷,但還有救。
空間主人也說,梁奎雖然元氣大傷,但他是長壽命。
又過了一夜後,梁奎的精神更好了些,勉強能吃些尋常東西了。一家人鬆口氣,梁興國便把精力全部放在逃亡中的黃盛安那兒,整天電話不停的催,爆粗口。第三天,黃盛安在南方被逮捕歸案。
還沒開庭受審,黃家的老老小小男男女女便湧到醫院門口嚎哭求饒,梁興國不露面,梁媽媽卻沒顧忌,她是一個商婦,是兒子的母親,別人家可以為了孩子哭哭啼啼,她也可以。
在記者好奇的堵在醫院門口圍觀時,梁媽媽沖了出去,黃家的女眷立即提高哭聲,淒慘無比的嚎叫:“梁夫人,是我們黃家對不起你兒子,我們來賠罪,對不起!對不起!不管你們要什麼賠償我們都盡力,可是求求你們,饒了小安一命啊!”
記者和路人興奮的拍照圍觀,梁媽媽刷拉一下淚如泉湧,噗通跪在地上,狠狠的磕在黃家人面前,哭嚎不止道:“我求求你們黃家饒了我兒子一命吧!他昨天才搶救回來!他現在還不能吃飯不能說話,吃喝拉撒全靠爹娘伺候,你們要不要我磕死在這裡賠罪啊!你們說我兒子對不起黃盛安,他做什麼了,舉報犯罪份子有錯嗎?被販毒的惦記上了,捅一刀不夠還要丟進江裡,是不是看他沒死,你們心裡不解氣啊?你們看我丈夫官大就是欺負人的混蛋了?看看到底誰在欺負誰,給你們看看這是誰造的孽!看看相片上這是誰!這是我兒子,看到那些血了嗎?看到他胸口的大洞嗎?那是你們家捅的!看看他的臉,原本多帥氣的小夥啊,他還沒結婚,卻被毀了容。你們哭,我找誰哭去?我哭死在這裡,是不是能代替我兒子受罪?來呀,你們有什麼仇恨沖我來!”
梁奎的相片散了一地,脫離江水後員警拍的現場照片,以及醫生為他拍的治療相片,還有後來脫離危險後,員警取證的相片。不管哪一張上的梁奎,都奄奄一息的駭人。
哭哭啼啼的黃家人哭得更悲慘了,求饒的話卻說不出來了,泣不成聲的跪了一會,直到黃盛安的外婆暈過去,黃家人才撤走。
黃盛安的案子不用梁興國動什麼手腳,註定了是死刑。販毒,綁架,殺人,吸毒,多項罪名在一起,不死也得死。
A市一時間到處都在討論這件事,硬是有一部分人借機針對梁興國,顛倒黑白胡說八道。有些人一聽到權利大的,就覺得人家是混蛋,是錯的,他兒子會被捅,是因為做父親的濫用職權,將身為草根的黃盛安踢出部隊惹來的禍端,活該被報復。
但不管外人怎麼議論,公家辦事自有自己的一套,該調查的依舊調查,該判刑的判刑。梁興國接受了調查,蘇岩也接受了調查。
公安局,空蕩的房子裡,蘇岩面對三位員警的審問。
蘇岩面無表情的說:“不是做筆錄嗎?怎麼看像是審查。”
那隊長皺眉,不耐道:“小子你還嫩了點,識相的你應該自首。”
“這就奇怪了,我聽不懂。”
“你和梁奎是什麼關係?”那隊長直問。
蘇岩直言:“戀人。”人家要調查,這個根本就是透明的。
隊長皺眉:“所以你一氣之下,用圈養的藏獒殺了幾個犯罪嫌疑人?”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我的確想殺人,不如安排我見見黃盛安如何?我會給他一刀。”
隊長氣得拍桌:“給我嚴肅點!根據調查,你是第一個發現犯罪地點的,也是第一個闖進案發現場的人,但是黃盛安親眼見到藏獒咬傷了他的六位手下,在現場的血跡表明最少有七個人的血,還有藏獒的腳印。而且黃盛安之所以會落網,也是因為一頭藏獒追捕,黃盛安身上有藏獒留下的傷口!”
蘇岩平靜道:“你們說的藏獒,能讓我見見嗎?”
隊長臉色鐵青,他們要是能找到那頭藏獒也算有了線索,可是壓根找不到!黃盛安所說的小弟們也找不到,就算死了也應該有屍體吧?但他們結合蘇岩當時的情況,蘇岩殺人藏屍的幾率根本沒有。那麼那幾個小弟去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你很擅長養育藏獒吧,你調養的藏獒聰明,厲害。梁首長家裡的藏獒便是你所贈,雖然當天那頭叫貓兒的藏獒在A市,但是不排斥你有另一頭藏獒的可能。”
蘇岩微笑:“聽起來是那麼回事。但是員警叔叔,請給證據。你說的那幾個人,我沒有看到。”
“岩岩,你撒謊越來越正經了,不過我喜歡,桀桀桀桀~”
蘇岩莞爾,那幾個人已經作為寵物養在空間裡,對這個社會而言,他們的確是死人了。但是屍體,永遠不會暴露。
員警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拿蘇岩毫無辦法。逼問一通沒結果,只好放行。
蘇岩走出去,看見他爸和後媽都等在那裡。
“岩岩!你沒事吧?員警同志,你們怎麼能胡亂抓人受審,我兒子從江裡救了梁奎,怎麼倒被你們弄成懷疑對象?殺人兇手是那個叫黃盛安的!那混蛋都承認了你們還折騰個屁。”
“走吧。”蘇岩繃著臉說,率先走出公安局。
回到醫院,一進病房就聽到梁奎在和父母吵架。看到蘇岩平安回來了,梁奎才鬆口氣。
“你有沒有事?員警為什麼找你去?根本不關你什麼事啊!他們到底怎麼想的!”梁奎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被捅,和蘇岩有什麼關係。蘇岩救了他,憑什麼被受審。
梁興國頭疼,對蘇岩說:“你自己跟他解釋。”
蘇岩歎氣,簡單將事情說了。
梁奎聽完才明白原來是兩碼事,但是梁奎心裡打鼓,他僵硬的望著蘇岩,員警懷疑蘇岩殺了那些人,奈何找不到證據。但是梁奎比員警更加肯定這個事實……
“蘇岩你……你……”梁奎氣血翻騰,他很感動蘇岩為了他報仇,但是,他更加擔心蘇岩背了幾條人命,能不能安然挺過去。如果蘇岩一個不慎入獄,甚至背叛死刑……他寧可不要他報仇!
“我什麼?我什麼都沒幹,除了救你。”
梁奎盯著蘇岩的眼睛,蘇岩平靜無波。
梁奎呼口氣道:“……那就好。”
蘇岩湊過去親他一下,微笑:“什麼事都沒了,好好養你的傷吧。”
梁興國和梁媽媽尷尬的別過頭,夫妻倆乾脆離開了病房。
梁奎悶聲偷笑,呵呵道:“我爸媽好像更加認可你了。”
蘇岩笑而不語,繼續親吻梁奎的嘴唇。
梁奎被吻得頭腦發熱,想到身體現在不行,不由洩氣。
蘇岩壞笑:“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梁奎噗嗤大樂,笑得傷口發疼,頓時呲牙咧嘴痛苦不堪。
梁奎養病期間,他的校友,老師,同學紛紛聯名,擬定梁奎因舉報販毒份子,結果被毒梟記恨,最後差點慘遭報復滅口,高呼社會應還給梁奎一個公道,嚴懲犯罪份子,讓更多有血性的人,將美好品德發揚光大。
案子開庭受審,黃盛安毫無勝算,被判緩刑兩年,槍決。黃家人不服,一直上訴,法院維持原判。
黃盛安的案子受審期間,有部分人依舊熱忱的調查蘇岩的案子,奈何一直沒有進展,無法立案。
隨著黃盛安被判刑,梁興國也重新回到軍隊。
梁奎出院了,搬回了家裡,蘇岩也跟了過去,每天繼續上學,放學就過來梁家。
梁奎的舅舅來探望時,忍不住對兩人說:“你們要不要出國讀書?”
梁奎搖頭;“我不想。”
舅舅歎息:“哎,你們倆這樣是不礙別人的事,但是你爸就辛苦多了,你和蘇岩這樣那樣,你爸在外頭難免被人詬病。”
梁奎失笑,在梁興國被調查期間,他也覺得自己大概給父親帶來了麻煩,當時主動提出去國外治療,但是梁興國卻搖頭不肯。
梁奎覺得他爸變了,以前不管他做什麼,在哪裡,他爸很少干涉過問,現在卻好像希望他在身邊待著。出院回家,甚至開口說讓蘇岩也搬過來。這要是以前,絕對不可能。
“一個秦越這樣,沒想到你也這樣。”舅舅無奈長歎:“算了,隨便你們,反正就算你爸垮臺了,也還有舅舅護著你。”
“呵呵,別操心了,舅舅留下來吃飯吧,今天紅姨煲了鱖魚湯。”
“嗯,最近你們家的飯菜味道倒是提高了不少。”
夜深人靜後,梁家的房子點著昏黃溫暖的壁燈,紅姨端著餐盤從書房出來,客廳裡享用宵夜的蘇岩和梁奎正好吃飽了。
兩人抹抹嘴回房,蘇岩皺眉說:“你先喝杯水再睡。”
梁奎倒在床上哼哼唧唧:“總是要我睡前喝水,害我夜裡尿多。”
“別囉嗦,喝吧。”
梁奎瞪著足有800毫升的水杯,痛苦的將清水喝完。
“睡吧。”
“蘇岩……”
梁奎摸過去抱住他磨蹭,蘇岩搖頭:“傷沒養好,別動歪心思。”
“好了!我現在能吃能睡能走能跑!”
蘇岩冷哼,手指輕輕在梁奎傷口處一摁,梁奎便疼得輕咳起來。
“這叫好了?”
“……”梁奎鬱悶的埋進被子。
蘇岩笑著躺過去,圈著梁奎的腰說:“等你傷勢好了,我們去國外度假。”
梁奎眼睛一亮,他在家裡快發黴了,急切的想要出去耍一耍,去國外好啊,度假更好,兩人可以盡情的瘋狂。
當梁奎的身體更穩定了一些後,便直接回學校上課了。之前他雖然請假沒去上課,但是班長每天負責錄製課堂,然後傳給梁奎,梁奎在家中時也沒落下基本課程。
這時候,已經又到了寒冬年末。梁奎身上的衣服穿得比以前厚一倍,連棉褲都被迫穿上,活像個巨大冬瓜。
放學後,和蘇岩並肩走出校園,校門口停著一輛車,每天負責接送。
今天兩人剛來到車邊,便看到了等在一旁的蘇安平。
梁奎只看了他一眼,臉色平靜的打開車門鑽進去。
蘇安平這才慌忙跑過來:“梁奎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話直接說吧。”梁奎在車裡摘下圍巾和手套,有些氣悶的丟給蘇岩。憋這麼一會他都出熱汗了。
蘇安平愣愣望著梁奎,一時又好似說不出口。
梁奎變了很多,以前的他看起來很健壯結實。現在的他卻顯得臉色偏蒼白,臉頰瘦削,而且臉上還有明顯的疤痕。圓圓的煙頭燙傷,以及利刃的劃痕。蘇安平老早聽別人議論,說梁奎雖然開始上課了,但是身體還有些虛,人明顯瘦了,而且臉上有疤痕,那個除非整容,輕易是不可能消失的。
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他那些話,看著這樣的梁奎又說不出來了。
他沉默了良久,終於只說了一句:“梁奎,有機會去監獄看看安子吧,他想見你。”
梁奎平靜道:“正好我也想見他,我會去的,拜拜。”
司機發動殷勤,小車疾馳遠去。
蘇安平站在風雪裡,望著遠去的車,清晰的感到,他又一個發小離他遠去了。
梁奎說要去探監,梁興國並未反對,之後和蘇岩一起陪梁奎來到監獄。獄警將三人帶到監獄的戒毒所,黃盛安緩刑兩年,這兩年只要他還活著,就得戒毒。
隔著門窗,梁奎打量黃盛安,被綁架那天他就知道黃盛安吸毒了,因為那已經不是正常人的臉和眼睛。所謂癮君子,很容易分辨出來。何況當時黃盛安還有毒可吸,不至於太淒慘。現在他煎熬戒毒,整個人瘦得脫形了,像一架骷髏。蘇安平那人心軟,梁奎算是明白蘇安平為什麼會想找他求情了。還好蘇安平沒開那個口,不然他怕忍不住對蘇安平動手。
梁奎拿起電話:“黃盛安,看到我還活著是不是特失望?”
黃盛安緩慢抬起頭,怔怔望著外面的人。過了許久,他才慢慢說:“連老天都照顧你。”
梁奎笑應:“因為我是好人。”
黃盛安輕輕譏笑,雙眸又落在一旁靜靜的蘇岩臉上。蘇岩還是他初見時的模樣,那神態總讓他想起當年的市長公子。那個他只是想玩玩泄火,對方卻誤以為他動情的傻帽少年。還說什麼等升上教官後,就將兩人的事向父母坦白,爭取獲得父母的同意,然後在一起過日子。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覺得好笑,而且噁心,憤怒。不就是上了幾次床,竟然會生出這些好笑的想法。還一起過日子,兩個男人憑什麼一起過日子。
“梁興國竟然允許你們在一起,虧他當初還因為這種事開除我。”
梁興國聞言想要說話,梁奎卻搶先道:“就算一男一女在學校裡辦事,被校方逮到了也要開除的。對事不對人,別把什麼錯都推給外人。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你自己毀了自己,別到死還不清醒。”
黃盛安呵呵的笑了起來,看起來很詭異。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後悔。”
“梁奎,你既然沒死。就別為難我家的人了,他們也不容易。事情是我幹的,別太無情牽累無辜。
梁奎他養傷期間,他幾個舅舅都在變著法折騰黃家人,現在黃家全部無業遊民,日子過得艱難。
梁奎輕笑:“我跟你不同,我不是瘋子,不會胡亂咬人。”
獄警通知時間到了,梁奎收口,轉身要走。
蘇岩卻匆忙拿起電話詢問:“黃盛安,五一在C市,路虎車和玫瑰花,都是你幹的吧?”
黃盛安聞言呵呵的笑,“喜歡那花嗎?”
“變態!”蘇岩斥駡。
梁家今年雖然坎坷,但今年的春節卻過得比往年更熱鬧。蘇岩沒在梁家過年,而是去了他爸那裡。但是梁家的團圓飯上,卻叫上了蘇岩。梁奎的爺爺奶奶雖然奇怪,但聽說蘇岩又救了孫子一次,兩老便沒有多想。
大年初一,梁媽媽帶他們去寺廟祈福求平安。
梁奎的目光很虔誠,出了寺廟後,兩小年輕便告辭父母,轉頭去別處玩。
梁奎大咧咧拉著蘇岩的手,漫步在冬日的街頭。
蘇岩收好梁奎為他求來的平安符,笑說:“現在我有點信這些了,你的玉觀音就救了你一命。”
“心誠則靈,我向來都信。”梁奎微笑,但眉宇間卻有幾分憂愁。
蘇岩好奇:“你還學會多愁善感了?”
梁奎拉著他找個長椅坐下,搓著蘇岩的手顯得很不安。
蘇岩疑惑:“怎麼呢?”
“……蘇岩,你相信超能力嗎?”
“……”蘇岩像看傻子,但隨即一想。空間主人也屬於超人的一種吧?
梁奎苦笑:“我只敢跟你說……蘇岩,我好像有看見未來的能力。”
“……”蘇岩的臉黑了。
梁奎出神道:“你也許不相信……但是我很清楚,我發現我做的好多夢,最後都成真了。”
蘇岩臉色大變。
梁奎愁苦道:“我以前夢到D大和閔建中,結果真的看到了他。雖然似乎有點出入,但是那感覺太詭異了。而且你知道嗎……”
“我被黃盛安捅一刀丟進江裡的事,我也好像夢到了……”
“什麼叫好像?”蘇岩逼問。
梁奎困惑:“不知道怎麼說……就是那時候忽然想起,這件事好像發生過……好像夢到過,我也分不清是前是後了……但是又有點不同,我記得夢裡把我從江裡撈起來的是我爸。但是真實的卻是你。”
“……還有呢?”
梁奎皺眉回憶:“還有……我在醫院裡問我爸出國的事……也不同,我好像答應出國了。但是我明明不想去國外啊,我沒答應。”
蘇岩沉默,心中卻在翻滾,照梁奎的說法,他上輩子也被黃盛安捅過?而且在治療期間就出國了。
“你覺得這是超能力?”蘇岩換上一張笑臉。
梁奎微微臉紅:“我覺得這很奇怪,不然你幫我解釋一下?切,我一點也不想做怪夢!這些夢沒一個是好的!哼!”
蘇岩嗤笑:“是你胡思亂想,有句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就別勞心費神了。”
梁奎攤手:“算了,懶得跟你說。”
“跟我回家吃餃子去。”
作者有話要說:嘎嘎 今天晚上狀態不錯又寫好了一張~~~設定中午12點發!^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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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1 倒數第二章 ...
81 倒數第二章
升上大三後,學習更加忙碌起來。到了大三下學期,兩人基本都在圍著學校轉。時隔一年,梁奎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初,神奇的是臉上那疤痕,他並未做手術,竟然自己慢慢淡化消失了。梁奎樂得合不攏嘴,能不動刀子當然最好不過。而且現在他覺得皮膚比以前要好,不管什麼天氣都不幹不燥,就算天天吃川菜也不會和以前那樣上火出痘。
當他發現連胸口那狠狠的刀傷竟然也淡地可以忽略不計時,梁奎覺得這似乎神奇過頭了……可他怎麼想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沒有用任何祛疤的產品,也沒有擦特別藥物,體質過人?梁奎覺得不像,小時候他摔一跤跌破了膝蓋,後來留了疤,十幾年過去了還是疤。只是最近那些老舊的疤痕隨著新疤痕一塊兒消失了。某天他洗澡時忍不住照鏡子,盯著自己看半天後,他忽然大喊蘇岩的名字。
蘇岩舉著冰棒,踩著人字拖推門進去,舔一口冰棒,瞪著鏡子前的梁奎問:“幹什麼?”
梁奎將他拉到鏡子前比劃,嚴肅說:“你看看我,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蘇岩掉頭就走。
“哎哎你別走啊!你再仔細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帥?”
蘇岩津津有味的啃冰棒。
梁奎自戀的盯著鏡子,長籲短歎說:“仔細看才能發現,皮膚比以前有光澤,看起來更健康了。呵,我覺得連汗毛都比以前好看。”
蘇岩的眼睛像掃描器一樣掃描梁奎全身汗毛。
梁奎被掃得寒毛直豎,輕咳道:“咳咳,好了。我就是驚歎,我那些疤痕竟然不見了。我覺得我肯定有超能力,你信不信?”他很鄭重的等著蘇岩的回答。
蘇岩吃完了冰棒,冰涼涼的手在梁奎的JJ上彈了一下,梁奎捂著JJ後退,漲紅臉瞪著蘇岩。
蘇岩打開花灑,揚手脫了T恤,輕蔑道:“肉體凡胎罷了,給一刀就沒了。超人肯定不怕砍的。”
梁奎氣結,走過去將蘇岩推到牆上,惡狠狠的吻他。溫熱的水淋淋瀝瀝灑在兩人身上,水花順著赤裸的身體滾滾而下,濕透的兩具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梁奎眯著眼哼哼的笑,望著蘇岩逐漸潮紅的臉笑地更癡迷,蘇岩將背脊抵在光滑的牆壁上,渾身力量依託著梁奎,雙手抱著梁奎的頭激情熱吻,意亂情迷間,兩腿早已被梁奎抬起,緊緊環在腰上。水花不停的沖洗著沉迷於欲火的兩人,小小的空間霧氣氤氳,聲色旖旎。兩人血氣方剛,在洗手間裡難捨難分。
梁奎的房間裡卻愣愣站著梁家夫妻倆,兩人見房門沒關才走進來,結果房間沒人,洗手間裡聲音激情,兩人傻站了一會,頓時老臉通紅。梁媽媽尷尬的手足無措,梁興國額頭青筋直跳,冷哼一聲甩手走人。梁媽媽乾笑著跟出去,怕梁興國生氣,僵硬的笑道:“這……年輕人……感情好……”
梁奎二人完全不知情,等雙雙換上整潔的衣服,神清氣爽來客廳時,見到爸媽都在,梁奎驚喜道:“爸媽你們回來了?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好去接你們。”
梁興國黑著臉不吭聲,梁媽媽咳嗽:“香港也蠻熱的,買好東西就提前回來了。給你們買了幾套衣服,快拿去試試。”
“謝謝老媽。”
“我還買了不少補品,以後慢慢燉你喝。”
梁奎失笑:“媽,我已經完全好了。再喝補品我就長成豬了。”
“還是當心點好,傷了元氣可不是一天兩天能補回來,你現在年輕也許看起來沒事,以後年紀大了就難說了。趁早好好的補結實。”
“媽,我是真的完全好了,比以前還好。你看看我這刀傷,自己就長好了。”梁奎撩起T恤指著胸口的刀傷給她媽看,上面的傷疤淡淡地,幾乎快消失了。梁媽媽卻愣住了,隨即紅著臉低頭。
梁奎正納悶,蘇岩垂著頭偷偷踢他一腳。梁興國的眼睛幾乎瞪穿了,手裡的杯子差點就沒忍住砸過去。
還好梁奎已經放下T恤,困惑的望向蘇岩,卻看到蘇岩垂著頭,連耳根都紅了。
“你們明天給我搬出去,自己找房子住去,別成天待在家裡,看到就心煩,哼。”梁興國忽然訓斥。
梁奎訝然,心中覺得莫名其妙,切,要不是怕他老爸寂寞,他才不想住家裡。梁奎摸摸鼻子,不以為然地點頭:“好,明天我們就搬出去。”
晚上飯後回房,梁奎愉快的收拾行李,蘇岩走過去踹他一腳。
梁奎痛叫:“幹啥啊你?”
“看你不順眼,二貨。”
“喂喂,你又皮癢了是不是?”
“收拾東西!快點走人,免得你丟我的臉。”
梁奎誇張驚叫:“我怎麼丟你的臉了?”
“問你爸媽去。”
蘇岩暗歎,難怪現在結婚的小夫妻都不願意和長輩一塊兒住,當真是不方便。在梁家住這麼久,溫馨舒適之餘,一直以來總要小心翼翼。今天的事不算意外,同一個屋簷下,難免……
還是搬出去好,搬到公寓去,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夜裡可以通宵玩遊戲,大熱天可以不穿上衣,就算是客廳裡也可以激情。
兩人歡歡喜喜搬回公寓,三不五時回家吃個飯。
暑假時雙雙去看秦越,秦越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梁奎對蘇岩感歎道:“我現在真的別無他求,就希望越越能醒來。”他現在可以和蘇岩這麼幸福,多麼想鼓勵秦越堅強,只要努力,不管秦越追求什麼,也可以跟他們一樣守得雲開見月明。沒有秦越的笑臉祝福,梁奎始終覺得自己和蘇岩的幸福不夠完滿,留下了遺憾。
“你真的沒有辦法讓秦越醒來嗎?”夜深人靜的時候,蘇岩躺在睡著的梁奎身邊默問。
“我連自己的自由都沒辦法。不過只是暫時的,你可以耐心等,我說過,最起碼我得先凝形。”
“你需要多久才能成功”
“不遠了,桀桀,上次弄進來的人幫助很大。”
蘇岩歎息,知道放人類進去對它有利,但是他總不能偷偷去抓人丟進去……這種事幹過一次就夠了,幹多了,自己這關過不去。
“桀桀~最多十年八載我就可以成了。”它得意大笑。
“……”蘇岩暈倒,十年八載……真他媽太漫長了。
但是它成了蘇岩唯一能救助秦越的希望,十年八載既然太長,蘇岩就一分分努力,爭取將時間縮短。他和梁奎一樣,如今唯一的願望變成了秦越能夠早日蘇醒。這願望作為他最重要的目標,蘇岩更加賣力賺錢買玉,一有時間就去深山野林旅遊找花草靈木,梁奎偶爾跟著,偶爾沒空。轉眼兩年過去,兩人慢慢的倒是認識了不少驢友。
大四,二人雙雙報考本院研究生。
同樣報考A大研究生的,還有林強等幾位高中老同學。
但是更多的人已經在為了工作奔波忙碌,陳燕就是其中之一。
陳燕回到了家鄉C市,在一所中學當實習老師。
為了順利考上,梁奎幾乎廢寢忘食,他要考的結構力學方向競爭太大,本來院系只有十幾個名額,差不多初試前三名才有被老師選中的可能。
當三月份結果出來,梁奎和蘇岩順利高中。可惜林強卻落榜了,林強歎息說:“幸好我有二手準備,我公務員結果也出來了,考上了。”雖然比起當公務員他更憧憬A大研究生生活,但無疑這是一條退路。
“今年不行我明年繼續努力。”林強倒是想得開。
落榜的林強乖乖回去上班,同樣在C市,可以和陳燕經常約會,這一點倒是挺好的。
陳燕的實習也即將結束,那所初中是正規中學,但即便是有教師證的老師,在一所學校教師名額有限制的情況下,能不能被留下,也得考驗人際關係。沒關係的想留在好學校很難,何況同樣一起競爭的還有文憑比她更有說服力的研究生。陳燕都做好了被分去郊區鄉下當老師的準備了。她不是不想讀研,她也希望繼續讀書,但是家庭負擔讓她妥協。讀四年大學已經夠嗆,弟弟妹妹都工作賺錢好幾年了,她不好意思再讀。
眼看留在學校的希望渺茫,林強一個電話打給梁奎,他不像陳燕那樣怕麻煩人,有朋友有關係就要學會用,何況陳燕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對他們倆的未來很大幫助。最起碼,他家老媽會少挑剔點。
“梁奎,我知道你關係最硬了,你在C市有沒有關係,幫個忙唄。”
梁奎聽罷哪有不答應的,他要不答應,蘇岩肯定跟他生氣。他至今弄不明白蘇岩為什麼對陳燕那麼好,每每想起依舊恨得牙癢癢。
但是比起這些小事,黃盛安的事情再次深入了視線。
黃盛安當初被判緩刑,一直在被迫戒毒,黃家一直寄希望他能重判,黃盛安即使坐牢了也無法安身,時不時被叫去審問調查,總想他說出更多毒梟的線索。黃盛安卻從來不提同行,壓根不合作。黃家一直在上訴,開庭了兩三回,立時兩年之久,梁奎畢業這年,法院再次審判,黃盛安於六月份某日,被槍決。
說實話,本來具體是哪一日,當時正好和蘇岩在美國探望秦越的梁奎,壓根不知道。
只是走在街頭,忽然有條陌生短信告訴他:安子死了。
梁奎愣了愣,心中說不出來什麼感覺。
走在前面的蘇岩不耐煩催他:“快點,曬死了。”
“嗯,就來。”
他關了手機,笑著跑向蘇岩。
驕陽下,青春正好的他們拉著彼此的手,愉快愜意的走在異國的街頭。
和往年一樣,過完了暑假,二人雙雙回國準備開學的事。
夏天還沒徹底過去,A市的九月依舊炎熱。
蘇岩在QQ上碰到陳燕,兩人聊了起來。
陳燕說:謝謝梁奎幫我找關係搞定了工作,我爸媽還說要請他吃飯了,呵呵。
蘇岩:行啊,有空我們回C市轉轉,你工作壓力大不?
陳燕:還行,壓力大,但是能挺過去。我可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
蘇岩:嗯,加油,女孩當老師很好,有寒暑假,爽。
陳燕:我也很喜歡,自己挺滿意的。
蘇岩:怎麼?
那邊陳燕沉默了很久才回復。
陳燕:林強上個月帶我去他家上門……她媽不喜歡我。
蘇岩:……為什麼?
陳燕:她沒有直接對我說,不過我也看得出來。之後林強就問我要不要考公務員,進政府單位工作。
蘇岩:什麼意思?老師不也是公務員?
陳燕:不知道……也許只是她不喜歡我,隨便找的藉口吧。
蘇岩鬱悶,不瞭解林強的媽,他也不好說什麼,陳燕如果真想考公務員,他也可以讓梁奎幫忙進好單位,但是,陳燕明顯很喜歡當老師,而且這工作多適合女孩子,怎麼能因為未來的婆婆不喜歡,就將好不容易獲得的工作換掉。還沒結婚就妥協,結婚以後還見鬼。
蘇岩:這種事要看林強怎麼說。
陳燕:嗯,他也很喜歡我當老師的。
蘇岩:那你就別操心了。
陳燕:蘇岩……我一直想問你。
蘇岩:嗯?
陳燕:……你……你是不是跟梁奎?
蘇岩見狀失笑,手指頓了頓,敲下一行話。
蘇岩:我跟他在一起,戀人關係,現在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
過了好一會,陳燕發來回復。
陳燕:果然如此。
陳燕:祝福你們一生平安,永遠在一起。
她原本也沒這個想法,後來在學校偶然得知一對男性戀人的事,她才恍然覺得,蘇岩和梁奎,似乎不僅僅是朋友。想到這一點她很擔心,再後來就釋然了。如果他們在一起,她只用祝福就好。
“謝謝。”
這一天,天空很晴朗。
大都市依舊繁華熱鬧。
難得休假日,梁奎回了趟家。
電話裡他告訴蘇岩,媽媽煲了湯,裡面加了蘇岩最愛吃的圓頭蘑菇。等一會就帶過去給他嘗。
蘇岩說家裡的辣子醬吃完了,他現在下樓去買。
蘇岩笑著關了電腦,拿著錢包和手機起身走向大門。
當他拉開門扉的刹那。
他才忽然想起,有些事情,似乎被自己誤會,最後又被自己遺忘。以至於這幸福,
才會如此短暫的走向黑暗。
又或者,就像它說的。
做什麼事情,總需要付出你所不知道的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嗷嗚!更新·~~那個緩刑的是BUG……╮(╯▽╰)╭,當初俺設定時法盲,沒搞明白緩刑死刑咋的咋的,但是我想了半天,發現如果修改掉,最後這情節就死掉了OTZ,所以還是BUG著吧,大家無視 --
正文還有一章就完結了!今天(30號)絕對完結掉,握拳!
關於番外(除了秦越)肯定是有的,肉就別想了- -
番外大概有好幾個吧~~秦越的會很長,我就不發這裡了,以後另外開個文放秦越。
定制俺也會開~圖做好了,全部搞完就開~~感謝大家支持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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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2 完結 ...
82 完結
刺激的味道濃烈地撲入鼻息,冰冷的水霧被噴在眼睛上,毫無防備的蘇岩頓時捂著雙眼後退,手裡的手機和錢包啪嗒摔在地上,蘇岩揉著眼睛飛快退後躲避,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外面是什麼人,只是那股子威脅到生命的危機感,讓他心中頓悟了,他這一刻才算弄清了所有。原來曾經的遭遇並不是提前了三年,也不是被轉移到梁奎身上,而是根本就還沒有到來。梁奎的事,曾經就存在了。而他蘇岩的事,此刻才上演。
比過去提前了一年。
眼睛被如同澆水似的噴霧黏著,根本無法張開來。危險的腳步聲,勁風似的殺氣,蘇岩閉著眼睛都恍然看見了鋒利的匕首朝自己刺來。蘇岩反應飛快,再也顧不得暴露什麼,威風凜凜的戰神夫妻雙雙現身,光潔的黑色毛髮,龐大如半個成人的高大身軀,張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冷冷地逼近兇手。
蘇岩氣喘吁吁道:“戰神,咬!”
戰神飛撲而去,看不見的蘇岩聽到了匕首哐當落地的清脆聲音,與此同時,也聽到了一聲熟悉的恐慌驚叫:“不要——”
蘇岩渾身一震,使命眨眼,他幾乎不可置信聽到的這個答案。他想親眼看看,親眼證實一切。
“別咬死了。”蘇岩吩咐,轉身摸去洗手間,飛快沖洗了眼睛,直到模模糊糊可以看清一些東西才走出客廳。
蘇岩一步步逼近,面無表情望著客廳的一切。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冷冷盯著在戰神的威嚴下,颼颼發抖的人。
“蘇安平,我該說你什麼好?”
蘇岩牙齒一咬,雙手用力,哢嚓一聲折斷了手中的匕首。這不是一把適合殺人的兇器,這是切水果的薄片刀,不怎麼鋒利,也使不上多少力,當然用來捅人也足夠了。
蘇安平穿著不起眼的連帽衛衣,帽子被拉起蓋在腦袋上,遮住了臉孔。下麵是時尚牛仔褲和板鞋。這幅模樣,走進社區一點不奇怪,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年輕人,大學生,在秋天如此打扮更是常見。何況蘇岩所在的公寓,本來就不是高檔地方,裡面很多學生出入。
蘇安平嘴唇發白,哆哆嗦嗦的望著蘇岩,雙眸驚恐地望著戰神夫妻和蘇岩,久久說不出話。
蘇岩笑地溫和:“你看見了吧?本來我想,要是兇手我就讓戰神吃了他。可惜你這個兇手,真讓我吃驚。你看,害我一下子都捨不得下手,畢竟以前吃過你幾頓飯。”
蘇安平面如死灰,牙齒都開始打顫。
“告訴我,你是來殺我,還是殺梁奎?”蘇岩盯著蘇安平冷冷問。
蘇安平喘著粗氣,受驚的幾乎快哭了。本來他已經覺得自己連殺人都不怕了,可是當看見蘇岩憑空弄出兩條藏獒,他幾乎嚇破了膽。
這個蘇岩,不是人!絕對不是人!
蘇安平恐慌的說:“我……我……”
蘇岩見他結結巴巴,頓時不耐煩打斷:“別我了,你說不說都別想再回去。”
蘇安平瞬間嚇出了眼淚。
“覺得害怕了?你有膽量殺人,怕什麼死啊。”蘇岩獰笑。
蘇安平垂下頭,屏息許久,才啞聲說:“我只是想嚇嚇梁奎。”
蘇岩輕笑:“你現在撒謊可沒用。”
蘇安平臉色煞白,咬了咬牙,豁出去似的冷聲笑了笑,仰起頭瞪著蘇岩,略薄的嘴唇輕輕顫動,蘇岩瞧著不由暗笑,難怪梁奎有次說,蘇安平嘴巴太薄,看起來很刻薄。生氣的時候,那刻薄的嘴巴顯得尤其明顯。
“我能找來這裡,也算沒有退路了。我想殺梁奎,他不配活著!”蘇安平雙眸赤紅,憤怒的吼出來。
蘇岩撿起地上的噴霧劑,輕蔑道:“他配不配活著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你算老幾?你是他爹還是他媽?還是他男人啊?”
蘇安平呵呵大笑,直指蘇岩:“我就知道你跟他關係不一般,沒錯,我算老幾,我跟他只不過認識而已,我把他當朋友,他還不一定把我當數。他就是個虛偽的好人。以前我不懂他為什麼對你好,為什麼把你看得比朋友發小還重要。現在我才懂了。”他意味深長的吸口氣,眉眼上挑,那模樣,擱在GAY眼中,還是挺好看的,蘇岩這麼想著,雙肩顫抖,沉默的發笑了。
蘇安平對他的笑不明所以,蹙眉繼續說:“自從他把你帶回A市,他就跟以前不一樣了。對我們的事不聞不問總是無所謂,成天圍著你轉。呵呵,安子的確不對,很混蛋,他最混的就是自我毀滅了,可歎他死了,連去看他的朋友都只有我一個。以前那些人都沒去!全部都沒去!”說到這裡,蘇安平憤怒的臉面通紅,表情扭曲到極致,像要復仇的惡鬼。
蘇岩的笑容更深沉了。
這笑容似乎刺激了蘇安平,蘇安平的聲音陡然拔高,傾過身體發洩似的怒吼:“為什麼他們不去,人死為大,他已經死了,還揪著過去的錯不放。去看一眼會死嗎?去看一眼會傳染嗎?全他媽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一個都不去,你們到底有沒有良心!”
“我沒有。”蘇岩輕佻的接話。
蘇安平幾乎氣爆。
蘇岩火上澆油:“那種噁心的爬蟲死沒死有毛的看頭,哎喲,他什麼時候死的?我居然不知道。我向來不關注那些新聞,梁奎也沒告訴我,看來他也不上心。也對,畢竟那什麼安子捅過他一刀,他當然不會原諒安子。不過我想安子擁你一刀就好了,你肯定會原諒他的。”他說著眨眨眼,沖著蘇安平意味深長的笑。
蘇安平鐵青了臉,身體氣得發抖,要是沒有戰神看著,興許他會暴跳而起,亂刀砍死胡說八道的人。
蘇安平匍下身體,聲音嘶啞無比,用仇恨無比的聲音控訴:“就因為他傷害了梁奎,斷絕了關係,梁奎不去掃墓,其他的朋友誰都不敢去,他們向來只圍著梁奎轉,畢竟,誰會在意一個被槍決的犯人?就像小米說的,梁奎家世好,自身能力也好,不跟這樣的人交好是傻子,但凡有點腦子都應該好好的巴結他,興許一句話的幫助能讓別人少奮鬥好幾年,這樣的‘朋友’,誰願意放棄?東子,高胖子,他們都不願意放棄,輕描淡寫的就忘掉了安子的存在。他都死了,還沒人原諒他,哪怕去墳上說幾句話,能耽誤他們什麼?好歹從小一起長大一場。你們知不知道他這兩年在牢裡怎麼過的!那兩年的懲罰已經夠了!你們誰都過得比他舒服比他好,他現在已經死了,再也看不到了!”
“那你去陪他啊,媽的。”蘇岩氣而怒駡,“真他娘的唧歪,算我多問了。”
蘇安平一顫,淒然低笑:“我來這裡,就沒想過活著回去。我想殺了梁奎,可是我跟著他,看到了你。你們在接吻,梁奎對你太好,他在你面前比對誰都好。我從沒見過那樣的梁奎,他把所有好的一面都給了你。如果他曾經能分出一點幫助安子,安子沒離開部隊,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安子會死,梁奎要擔負最大的責任。安子活著辛苦,活著不如意,安子已經死了,死得不瞑目。梁奎還好好的活著,有他爸媽愛他,還有你陪著你,他學習,事業,家庭,樣樣好,太好了,好得像一面鏡子,鏡子另一面,就是什麼都難過的安子。安子好強,越過得不順,越是喜歡跟梁奎攀比,從小就喜歡這樣,後來梁奎任性跑去C市,安子進了部隊,那時候安子還很熱情,他說等他一步步努力,等他人到中年的時候也許可以爬到梁興國那樣的位置,那時候他真的充滿夢想和幹勁。”
“梁奎考上了A大,安子在部隊也不是事事如意,他很鬱悶,有次跟我說,沒有過硬的關係,在部隊再怎麼努力,一個人想往上爬根本就是做夢。他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梁奎輕易就可以到手。但是安子心高氣傲,他從來不會求梁奎幫忙,他在部隊都是自己發奮,從沒有找梁奎這個關係開路。只唯一一次求了梁奎,呵呵,也是最後一次,徹底斷了安子的前途。如果當時梁奎能用心一點幫助安子,安子真的會有這一天嗎?”蘇安平直勾勾的問蘇岩。
蘇岩不怒反笑:“有句話是自作孽不可活。”
“呵,我不該問你,你和梁奎是一夥的。”
蘇岩粲然一笑,手指點著蘇安平的額心,一字一句告訴他:“蘇安平,你也是一夥的。”
蘇安平渾身大顫,顯然無法接受這個說法。
“我最喜歡好人了。”蘇岩微笑:“我怕壞人。”
“蘇安平,你比壞人還可怕。”
蘇安平白著臉不說話。
蘇岩逼近他:“我不怕黃盛安,他是壞人,我討厭他,但我不怕他。”
“知道黃盛安為什麼無法完全對你交心嗎?為什麼他無法完全信任你嗎?”
“因為你也是他怕的那種人,呵呵呵。”
“你胡說!”蘇安平顫抖怒斥。
蘇岩笑得燦爛:“不信你死了以後去問問他。你對他好,比其他的朋友對他都好,所以他也跟你好,親近你,有什麼煩心的事都會告訴你,把他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給你看。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抓住一個對他好的朋友。但是,他不會完全信任你,他不會像梁奎對我一樣對你毫無保留的交心。
“更不會愛你。”
“你閉嘴!你胡說八道!”蘇安平慘白著臉叫囂,模樣看起來當真是比死還可憐。
蘇岩對他的怒火不以為意,能不用暴力折騰一個人,特別那個人是仇人,這愉快無法形容,簡直會上癮。
“呵呵,黃盛安本來就是個雙,能上別的男人,當然也能上你。可是他不會碰你,不會越過雷池。一旦黏上你這樣的戀人,他會比現在更倒楣。古時候有種臣子,被稱為忠臣,有一種忠,卻被稱為愚忠,不是大智若愚的愚,是愚蠢的愚。蘇安平,你是哪一種?你說梁奎對黃盛安不夠好,這沒錯,他不是黃盛安的爸,也不是他的親兄弟,他有權利不對他好,你想怎麼著?那我問問你,你現在跑來罵梁奎有什麼資格?你忘記了嗎?他媽媽要動手術的那天,梁奎為你要員警的電話提供線索,你不是將號碼告訴梁奎了嗎?”
“呵,如果你當時不告訴梁奎,黃盛安就逍遙法外,順利見上他老媽了。你別把自己幹的事忘記了,然後全部推給梁奎,我提醒你,你跟我們是一夥的,舉報犯罪份子的大好青年哦。”蘇岩拍拍蘇安平的肩,蘇安平脆弱的不堪一擊,歪在地上一言不發。
“你那麼‘真心’的對安子好,為什麼會捨得告訴梁奎號碼?真搞不懂啊。”蘇岩歎氣。
“如果我是你,我就盡力幫助他見上老媽,如果成功了,他說不定會感動的愛上我,呵呵呵。”
“不過我不是你,我想你大概覺得那樣做不值得,沒必要賠掉自己,代價太大了。畢竟只是一個發小而已嘛,這玩意多著是,有一大院子,少一個也不少,你說是不是?”
蘇岩說罷拽起蘇安平,對視他說:“你這麼想的,梁奎也這麼想的,不過就是一個無所謂而已。黃盛安輸就輸在,沒有誰為他真的用心。”
“瞧瞧你現在,跑來殺我。等醒悟過來後,肯定又後悔的不得了。你不是還有個嚴小米的女友嗎?算了,你也見不到了。”
蘇安平終於開口了。
“蘇岩……我不是那樣想的……”蘇安平痛苦的嗚咽。
蘇岩挑眉:“自己下去跟他說,關我什麼事。”
蘇岩手一動,蘇安平從屋子裡徹底消失了。
蘇岩收拾了屋子,換上更乾淨的衣服便出了門。
蘇安平,黃盛安。
這些人,全是蘇岩曾經完全不認識的人,不對,是完全不知道的人。
對曾經的蘇岩而言,這兩個人根本不存在。
他更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曾經對梁奎做過什麼。
也許黃盛安殺了梁奎一刀,然後把他丟進江裡。
也許蘇安平為槍決的黃盛安抱不平,跑來襲擊梁奎卻以失敗告終。
這些,讓蘇岩瞭解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往事。
可是這些,都不是他蘇岩的事。
這些人,不是那三個兇手。
蘇安平的突然襲擊為蘇岩敲響了警鐘,他以為結束的事情,根本還沒有開始。那三個人不是不存在的,最起碼他已經親眼見過一個,並且距離他那麼近。
此時的蘇岩,強烈的想去D市,想看看那個橡膠廠是不是已經廢棄,想看看走在那個小路上,是不是會有人去襲擊他。
他無比渴望見到那三個人,殺也好,死也好,他已經無法冷靜的坐以待斃。
他受夠了,如此惶惶不安的活下去,等著死亡來臨的那天,他會憋死,會瘋掉。
別管時間是提前了還是退後了,只要逮住了他們,才能知道真正的幕後兇手,只有結束這一切,才是真的結束。
蘇岩在大街上疾步奔跑,跑過一條又一條街,累得氣喘吁吁。
去D市上哪兒找那三個人?廢棄工廠只是臨時拋屍地點,不是賊窩。
疲累的蘇岩反而冷靜下來,他不能貿然去D市,也許他真的過去了,會打草驚蛇,最後死等一輩子也看不到兇手上門。
藏在暗洞裡的蛇,不用獵人鑽進洞裡抓,它們總有出洞覓食的那一天。
蘇岩喘著粗氣,又慢慢的踱步回去,還順路買了辣子醬和小蛋糕。
當他到家,梁奎果然已經回來。正在家裡拖地,客廳充斥著淡淡地泡沫香氣。
梁奎說:“湯在廚房熱著,你快去喝。蘇岩,你趁我不在家在屋子幹啥了?我一進來好刺鼻的味道,啥玩意啊,地上好多黏黏的液體,是膠水嗎?我洗半天才弄好。”
蘇岩一頓:“你多洗洗,我去喝湯。”
“你剛上哪兒去了?瞧你一頭的汗。”
“出去跑了跑,累。”
“呵呵,小樣兒。”
蘇岩恢復了平靜的生活,他沒有跟梁奎提起任何蘇安平的事。但他在偷偷關注蘇家的消息。
蘇安平的父母發現兒子好久不見,已經上班的蘇安平也許久沒有去公司,這下子蘇家慌了,連忙報警尋找失蹤的蘇安平。
員警的調查一籌莫展,就在這時,嚴小米出來了。
自從黃盛安去世後,嚴小米就在和蘇安平鬧分手,她同樣已經畢業,照說交往這麼多年,她應該在畢業後順利的嫁給蘇安平。可是黃盛安這時候死了,蘇安平就不是她敢嫁的蘇安平了。蘇安平簡直像丟了魂,在黃盛安的葬禮上嚎啕大哭,可以說他念兄弟舊情,她忍了。去黃盛安的墳頭獻花,她能理解,人死為大。但是漸漸她發現不是那樣,蘇安差不多每天都會消失一段時間,她打電話問他在哪,他有很多理由撒謊。她以為他移情別戀了,被公司的女同事勾引了。所以她氣勢洶洶堵在蘇安平的公司想教訓小三,卻看到孤單的蘇安平獨自出來,最後上車,車子開了好久,來到偏僻的墓園。
那時間段,天都快黑了。
嚴小米渾身發涼發抖,跟在後面走進墓園。
蘇安平站在一個墓碑前,沉默的站著。
站了許久,他又坐了下去。一直呆呆望著墓碑,後來他自言自語說起了話。
躲在另一個墓碑後的嚴小米聽著那些自言自語,心中拔涼。
蘇安平在那裡耗了三個小時才離去。
而嚴小米藏在後面呆了三個小時,才醒悟。
她回去把自己關在家裡悶了一星期,神奇的發現,手機裡沒有一個蘇安平的資訊。
嚴小米再也沒有黯然銷魂,她直接提出了分手。
如他所料,蘇安平反應平淡。
她想笑,但是覺得自己應該懂,蘇安平已經丟了魂,還能為什麼激動?
也許她死在他面前,他已再也哭不出來了。
她當然不可能尋死,她愛他,卻不會愛的丟失自己。
她還有夢想,想做最美麗的新娘,想當一個母親,想體驗短暫的人生。
分手後她積極的向親朋好友宣佈了消息,然後紮進單生男人的圈子,積極的尋覓良人。
她條件很不錯,沒有蘇安平,追她的男人還可以排成隊。
她可以過得比以前更好。
蘇安平卻再也不會了……
從她在墓園離開的那一刹就明白了,蘇安平比她慘。
收到蘇安平失蹤的消息她一點不驚訝,也積極的幫著尋找打聽,甚至去墓園看過,可是那裡也沒有蘇安平。
直到嚴小米回到父母的家中,媽媽遞給她幾個郵包,說是這陣子收到的東西,全是給她的。
嚴小米打開看,一份留給她的房子,一件她老早相中的婚紗,以及一封遺書。
嚴小米讀完簡短的遺書,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蘇家震動了,根據遺書去海邊尋找,大海茫茫,時隔半月,哪裡還有蘇安平的身影。
兩個月後蘇家舉辦了蘇安平的葬禮。
梁奎帶著蘇岩,和以前的發小一塊兒過去了。
發小們偷偷問嚴小米:“到底怎麼回事?安平為什麼自殺?”
嚴小米已經平靜,知道真相的她並不願揭穿蘇安平的老底,只是道:“他移情別戀了,那個人不喜歡他。他想不開就自殺了。”
“靠!他喜歡哪個娘們啊,我倒要看看什麼東西,能把安平逼成這樣!”
嚴小米苦笑:“永遠看不到了……”
“為啥?”
“那……女孩已經病逝了。”
“…………”
回去時,梁奎還在路上嘀咕:“真是意外。”
“意外什麼?”
梁奎歎氣:“什麼都意外,他跟嚴小米在一起很多年了,怎麼說變心就變心?還說死就死了……真是……人生無常。”
蘇岩笑他:“那你以後會不會忽然變心?”
梁奎忙投降:“我哪敢呀。”
“也許有天我會變心。”
“你敢!”
蘇安平果真是沒打算活著回去,竟然早留了遺書。蘇岩鬆口氣,這也省得他擔心員警調查到他這裡,找出蛛絲馬跡。
蘇岩又花大錢破費了一次,買了塊好玉放進空間。
空間主人樂不可支,一揮手說要閉關,爭取大突破。
蘇岩聞言也無比高興,他的大突破,就是秦越的大希望。
研一的學習生活很有點忙,都是幹的實事,也不好像以前那樣多多少少的翹課。光是這報告那報告,就折騰的人像個陀螺。
好不容易熬到寒假,兩人終於鬆口氣。
正忙著準備去美國的事,林強一個電話打來,把兩人驚嚇得半死。
“蘇岩,我要結婚了。”
蘇岩腦子有點當機,脫口就怒問:“陳燕怎麼辦?”
林強怪叫:“靠,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是要和陳燕結婚了,不然你以為是誰?”
蘇岩:“……”
梁奎搶過電話咋呼:“恭喜!小樣兒,林強你牛叉,不聲不響這麼快就要結婚?看不出來你這麼效率,敢情是個悶騷。”
林強樂呵呵傻笑:“羡慕吧?趕緊找去,只要你開口,送上門的多著是。你們聽清楚了哦,臘月二十二結婚!你們一定要提前趕來!你們倆隨便誰給我當伴郎。”
“哎喲,你膽子不小啊,找這麼帥的伴郎,也不怕新娘甩了你。”
“草,烏鴉嘴。”
過後陳燕也羞答答的給蘇岩打電話了,報了自己的喜訊。
蘇岩這才如夢初醒,真心祝福:“恭喜你們!祝百年好合!”
“謝謝。我也沒想到這麼快的……一點準備都沒有,緊張死。明天就去拍婚紗照,呵呵。”不管陳燕怎麼說緊張,但是聽得出她滿心的甜蜜幸福和忐忑期待。
蘇岩替她高興,弄得自己都怪激動的。
“我和梁奎一定提前趕去,呵呵,你們在紫藤花飯店辦酒席嗎?我讓張老闆給你們大折扣!保證!”
“真的可以?不夠酒席是林強家準備……不知道他爸媽會選擇哪家。”
“哦,也是。不過你可以把我的意思告訴長輩,紫藤花很好的,飯菜好吃,排場也體面,風風光光的多好,打折後不會比其他酒店貴。”
“嗯,謝謝。你們一定要早點來啊,呵呵。”
“一定。”
蘇岩心情非常好,梁奎酸唧唧的說:“又不是你結婚,樂成這樣。”
蘇岩橫他:“我這是嫁女兒的心情,怎麼樣?”
噗,梁奎一口玉米湯噴出幾米遠,目瞪口呆指著蘇岩:“你你你……你真不厚道。”
“哼。”
“陳燕知道會傻眼的……”梁奎悶笑。
蘇岩莞爾,當然他的比喻不恰當,可是那份喜悅,真心的和嫁女兒一樣誠摯。如果說最初重生,他只是一門心思想向陳燕報恩。後來慢慢接觸,瞭解,那份感情又變化了許多。陳燕不是什麼能人,那份親切卻能輕易融進他心裡。他對蘇安平說的話都是真話,他喜歡好人,真心的喜歡,捨不得利用這種人,更捨不得傷害這種人,他只願多點這樣的人在身邊,讓他不會活得那麼心驚膽顫,或許,這就是脆弱的依靠。
蘇岩和梁奎開始認真地挑選結婚禮物,走遍了A市,梁奎最後還是決定送紅包,而蘇岩在空間挑了一塊靈氣充足的玉,本來是多年以前在雲南買的幾千塊錢的普通玉,這些年經過靈泉浸養,品質已經飛躍提升,有很好的養身作用,常年佩戴,對身體絕好,蘇岩早給秦越佩戴了一個,還是空間主人提醒的。他現在取出最小的一塊,對空間主人影響不大,但是對陳燕很有用。
這枚玉真的很小,雕刻的是四季平安豆,清透的豆綠,月牙似的四季豆形狀,很常見的款型。只有成年男人的拇指大,但品質極好。
蘇岩請人綁上紅繩,做好精緻的包裝,梁奎看到玉時著實呆了呆,他對玉還是看得懂的,好不好一眼就知道,呆過之後心裡又不是滋味,不由生氣道:“這玉起碼幾十萬吧?你就這樣送出去?”
“沒那麼貴。”
“沒那麼貴最少也有十幾萬!你對她到底怎麼回事?你今天不說清楚,甭想去參加婚禮!”
“……”蘇岩心煩,扭頭不理。
梁奎給他扳過來:“你別逃避,給我好好說!”
“她無條件對我好,我想真心回報她,希望她一生平安幸福,就是這麼簡單,你別亂吃醋,我又不喜歡女人。而且這玉是我幾千塊錢買的,你忘記了嗎?高中時我們在雲南買的。”
梁奎一愣,仔細回想高中去雲南的事,結果哪還記得買了什麼破玉!但是他堅信,幾千塊錢在雲南休想買到這麼好品相的玉!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對她有什麼心思,哪還歡歡喜喜去送禮?”
“……”梁奎一聽,覺得也是這麼回事,他也看得出來,蘇岩是真心為陳燕高興。可是他就是覺得膈應,想著蘇岩對另外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也這麼用心,他就嫉妒。
梁奎悶悶不樂好幾天,眼看婚期將近了,蘇岩有天笑著說在某法國餐廳訂了餐,約他去享受燭光晚餐。
梁奎樂顛顛的趕去,交往這麼多年,這是蘇岩第一次主動約他玩浪漫遊戲。以前都是他張羅,蘇岩還偶爾不領情,說外國餐廳吃得不爽,玫瑰花太刺鼻巴拉巴拉不解風情,恨得他牙癢癢。
梁奎特意換了西裝,帥氣逼人的趕到餐廳,從鏡子裡看見自己都覺得迷死人了。當他剛入座還沒喘口氣,同樣西裝筆挺的蘇岩一個響指,立即有奏樂,一侍應捧著九十九朵嬌紅的玫瑰花過來,蘇岩接過,笑得無比迷人。對面的梁奎看傻了眼,蘇岩笑微微的起身,捧著玫瑰花親手遞給梁奎:“梁先生,請接受我的花。”
梁奎滿臉通紅,紫紅,黑紅……
變化極其精彩,手忙腳亂接住花,就傻呆呆的不知道動了。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送人花有這麼令人害臊呢?
真是見鬼了。
蘇岩瞧他那樣差點沒笑噴,回到座位,蘇岩又拿出一對紅色絨盒,將其中之一遞給梁奎:“打開看看。”
梁奎心中暗叫完蛋了,這不是求婚的必要步驟嗎?靠,怎麼被蘇岩搶先了!他幻想過很多次的畫面,可是裡面的角色卻對調了!
梁奎懷著吐血的心情打開盒子,眼眸頓時一驚,竟然是上好的玉指環。
對面的蘇岩伸過手指,低笑說:“不是應該為我戴上嗎?”
梁奎幡然清醒,入魔似的拉著蘇岩的手,幾乎顫抖的將玉指環圈在他的右手無名指上。
蘇岩安安靜靜的笑著,不再言語。取出另一枚指環,拉著梁奎的手,指環無比合適的留在了梁奎的手指上。
這一刻,兩人同時鬆口氣。
就像完成了神聖的儀式。
“這是我定做的玉指環,你可別取下來,記得要常年戴著。”
“我怎麼可能取下來,這可是你求婚的證據。”
“我可沒說求婚。”
“火星人都不信。”
去C市參加婚禮的梁奎,已經幸福的沒有嫉妒的閒心。蘇岩每每看他盯著戒指偷樂的傻樣,笑而不語。對付梁奎,小意思,蘇岩無比得意的想。
婚禮依舊在紫藤花飯店舉行,蘇岩二人過來後才從一些女孩嘴裡得知,陳燕懷孕了。蘇岩再次被驚住了,梁奎更是大笑,敲著林強說:“你小子夠狠!夠快!你不悶騷誰悶騷?”
林強無辜道:“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呵呵。”
說起來還得感謝這個孩子來得准,不然他老媽還得一個勁的挑剔,儘管他媽不滿意陳燕,但是聽說陳燕懷孕後,只能妥協讓他們結婚了,對於能這麼快抱孫子,她還是很開心的。天天煲湯給陳燕送去補身體。
陳燕初孕,肚子還看不出來。趁早結婚不至於穿婚紗難看,婚禮有點趕,但索性在年底,大部分人都休息,到來的賓客很多,光是兩人的同學老師就有好幾桌。
蘇岩和梁奎,以及高中部分同學一起入場,拿著各自準備的禮物和禮金奉上,蘇岩的玉讓林強和陳燕大驚,他們雖然不知道具體價格,但一看就知道不凡,肯定不便宜。
蘇岩搶先說:“祝賀兩位百年好合,永結同心!這玉養身,陳燕你以後戴著,對寶寶很好的,林強,結婚以後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希望我們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老了以後還能一塊兒喝酒。”
兩人動容,感慨點頭:“謝謝,這話我們會記得的。”
蘇岩之後送禮的是梁奎,當兩人聽到報出的‘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元’,林強和陳燕差點摔倒了。
“梁奎!我知道你有錢,可是哥怕以後還不起啊!”林強激動道,這種事向來禮尚往來,你結婚送兩百,他結婚還兩百,送來送去,最後是誰也不欠誰。
梁奎拍著林強的肩膀狠揍:“我又不是要你還,再說,哥結婚沒打算請你。”
“靠!”林強氣結。
“哈哈,新郎官別激動,當我是朋友就別咋呼了,你知道哥有錢,我不在意的。”
林強二人哭笑不得的被逗樂了。
梁奎笑嘻嘻找到蘇岩旁邊的空座,他送得多,當然是向蘇岩看。
蘇岩果然高興,含著喜糖說:“你這禮金選得不錯,好兆頭。”
“那當然。”
桌面上其他同學都議論紛紛,震驚兩人居然和林強陳燕的關係這麼鐵。陸陸續續的到來的客人越來越多,老同學也越來越多。
瞅著林強和陳燕去招呼他們的大學同學了,蘇岩這一桌高中生笑著說:“真沒想到第一個出嫁的女生是陳燕。”
“是啊,才剛畢業。”
“呵呵,陳燕跟以前變了不少,聽說在XX中學當老師?真不錯,那家中學條件好,待遇也好,逢年過節福利更好,每年發給老師的米油就夠一年花銷了,能省一筆錢。還有寒暑假到處旅遊,真羡慕。”
“是啊,比我工作的高中還好,高中累死人,一點休息都沒有,我快累死了。”
“當老師再累也有寒暑假可以盼,哪像我在證券公司,以前還以為多好,現在跟推銷員似的,到處拉熟人開戶,我親戚買的股市跌了還怪我陷害他,我又不是神仙能保證股票賺錢。”
“拜託,你們有工作不錯了,我還沒找到好工作了,愁死了。”
“讀研的最舒服,還能逍遙四年。”
“逍遙個屁,每天窩在實驗室,找女朋友都沒時間。而且沒錢花沒錢花,苦命。”
蘇岩笑著聽他們說自己的現狀,今日不同往日,上次聚會還都是學生,說的都是大學那點事。現在都是更實際的話題,每個人的煩惱和壓力都更多了。
“陳綰綰來了!”有人驚呼。
蘇岩愕然看向酒店大門,果真看到了一身冬大衣的陳綰綰,陳綰綰送了一千的禮金,笑著對驚訝的陳燕二人說恭喜,他們沒有邀請陳綰綰,但是陳綰綰既然來了,當然不能趕出去。林強忙笑著領她走向高中同學那幾桌。
陳綰綰開朗的沖大家笑:“大家都來了啊,我來晚了,呵呵,今天好冷哦。”
當即有男生熱情接話,為她倒上熱茶暖手。
“謝謝,大家都畢業了吧?都在哪裡高就?我也畢業回國不久,正在忙著工作的事。聽說老同學結婚,忙從上海趕了過來。”
“你在上海?哎呀我也在上海,電話趕緊告訴我,我到時候找你出來常聚,在上海的都吭個聲啊。”
“陳美女有沒有男友啊?不可能單身吧?”
“我的確單身,呵呵。”
“哎喲,我的福利來了,你們誰都別和我搶!”
“一邊呆著去,公平競爭。”
蘇岩和梁奎沒說話,拿著餐前的瓜子糖果慢慢吃。等待客人到齊,開席是很慢的。一盤果子都吃完了還在等,大夥倒是不著急,聊得津津有味。
張偉路過大廳時向蘇岩那邊看了幾眼,便吩咐服務員切了一大盤各色水果端過去。
“張總送給你們的,希望你們聚餐愉快。”服務員將餐盤放在蘇岩前面。
蘇岩忙說:“替我多謝張總,吃了飯我去找他。”
梁奎嗷嗷歡叫,抓起一塊西瓜便啃,嘟囔道:“吃半天喜糖,牙都膩壞了,正好換換口味。”
雖然是大冬天,但一大盤水果,沒一會就搶完了。
梁奎吃多了,低聲對蘇岩說:“我去上個廁所。”
蘇岩點頭,幫他拿住了包。
梁奎解決完生理問題,愉快的走到洗手台,邊洗手邊打量鏡中的自己,看哪裡亂了順手整理一下。
“你手上的翡翠戒指真好看。”
梁奎一頓,無奈的沖陳綰綰笑笑,沒接話。
“蘇岩手上的和你一樣。”
梁奎乾脆點頭:“嗯,是他特意定制的情侶戒指,我們倆的關係你也知道的。”
陳綰綰笑著垂眸,“我沒想到你們兩個男人居然這麼常情,這麼多年了……從高中,到大學,畢業了,還在一起。而且……你們的感情似乎越來越好的樣子,戴著一樣的戒指,還以為你們已經結婚了。”
“就是那個意思,目前不可能結婚,不過以後會有的。”
“是嗎?你和蘇岩……結婚?”陳綰綰似乎不相信。
“不是他,還會有誰?”梁奎笑容裡隱含著霸道的獨佔欲,最年少時他就遇到了蘇岩,當可以考慮婚姻時他身邊也是蘇岩,除了蘇岩,他從未幻想過第二個跟他結婚的人,也絕對不會有那一天。
他回答的乾脆果斷,陳綰綰眉眼一跳,心中一片恍惚,她很清楚自己已經不喜歡梁奎,可是看著對她沒有半分遐想的梁奎,卻是那樣無力。哪怕不喜歡,但如果選擇婚姻的物件,梁奎比誰都合適。何況,感情還可以培養。而且,喜歡上樑奎也不難。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和女人的婚姻。
陳綰綰勉強笑了笑,聲音裡有幾分疲憊:“我回國發展了。”
“嗯,我知道。你聰明,肯定大展宏圖。”
“呵呵,希望吧。”
“我先出去了。”梁奎走向門口。
“梁奎。”陳綰綰喊住他。
“嗯?”
“你知道我現在的男朋友是誰嗎?”
“……不清楚,這是你的私事。”梁奎歎氣走回大廳。
直到快開席了,陳綰綰才從洗手間出來,眼尖的人發現她似乎哭過,眼睛有點發紅浮腫。頓時有人怪異的看向同樣去過洗手間的梁奎。
梁奎哪注意這些,正好第一個菜上了,忙伸出筷子去搶:“我快餓壞了,等個喜酒還難。”
接二連三的菜肴端上來,梁奎吃得心滿意足,蘇岩也吃得爽快,兩人的架勢惹人笑:“你們口味真好,我只有青春發育時期才有這麼大口味,哈哈,好羡慕。”
梁奎當即露出潔白的牙齒:“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藍天六必治!”
“哈哈哈哈……”
熱鬧的婚宴在兩點左右圓滿結束,有些繁忙的同學匆匆走了,有些還留下來等著晚宴,還有吵著要去看新房的。
蘇岩二人不急著走,早就說好要鬧洞房。
同樣是借了張偉的車,兩人上個廁所就出來,蘇岩說:“我去取車,你在門口等我。”
“行。”梁奎和幾個同學站在門口邊等邊聊天,一輛紅色保時捷緩緩的從雨中停到門口來,車門打開,走出來一人。那人不畏寒風,悠閒的靠著車等人。抬起眼時看向門口,掃到梁奎,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像陌生人似的又掃到別處。
梁奎的眉頭跳了跳,沒說話。
旁邊有人好奇低語:“好帥的車,這麼年輕的車主,富二代啊。”
不一會,蘇岩開車繞到前面來了,正好歇在保時捷屁股後面,蘇岩下車並未看到沈城,直接朝梁奎等人招手:“你們快上來,冷死了。”
“終於有車坐了。”幾個同學跑過去。
梁奎微笑走下臺階,剛要邁步小跑,陡然被人拉住了手。
梁奎驚訝回頭,卻看到一張放大的臉直逼而來,柔軟的嘴唇,女人的香水,熟悉的臉。
所有人都呆了,愕然的望著寒風中的兩人。男人高大,女人漂亮,倒也養眼般配。頓時有些同學想起,這兩人以前不就是一對嗎?高一就在一起了,指不定現在是死灰復燃了。男未婚女未嫁,如果重新在一起,也是很好的緣分。
有男生起哄吹起了口哨,鼓掌歡呼。
誰都沒看到蘇岩的臉色鐵青,更沒有看到另一個男人的熊熊怒火,等他們反映過來,男人已經粗魯的拉開了兩人,陳綰綰幾乎被拽得摔在地上,滿臉的煞白,那雙眼睛卻是倔強的望著男人,充滿了挑釁。
梁奎狠狠擦拭嘴唇,瞪著這一男一女:“草!”
罵完一句,掉頭就走。
此時,蘇岩已經回到了駕駛座。
梁奎心神不安的坐到他旁邊,想解釋一下,但是又有外人在,愣是沒法開口。偷偷望著蘇岩冰冷冷的臉,梁奎心中氣急,陳綰綰簡直是他的黴星,總是給他找麻煩!
回到林強的新家,大夥還在圍著梁奎說陳綰綰的事,有幾個男生無不酸葡萄心理的刻薄相對,但女生卻眼睛雪亮,冷哼哼道:“那個保時捷的才是陳綰綰的男友吧?她為什麼不承認啊?還當眾吻梁奎,真奇怪,美女的心思果然難猜。”
“這還不好猜,陳綰綰肯定不喜歡那傢伙,沒看她臉色很不好嗎?呵呵,大概對梁帥哥舊情難忘啊。”
“梁奎加油,把美女搶過來。”
要是以前,梁奎一定笑笑打哈哈混過去,不會說得太絕傷人面子。
但現在他哪敢,積極表現道:“我沒興趣,老黃曆了別拿出來翻炒。”
“哇,這麼絕,是不是有更好地啊?”
梁奎點頭:“那是當然,我老婆天下無雙,誰都比不上。你們可別瞎嚷嚷了,讓他知道了,我就倒楣了。”
“噗哈哈,梁奎你還氣管炎啊。”
梁奎輕咳:“氣管炎有氣管炎的幸福,我樂意。”
“真欠揍,看你這得瑟樣兒。”
“下回帶來給我們看看!我瞧瞧是什麼天仙絕色!”
梁奎偷偷看蘇岩的臉色,奈何蘇岩根本不參合,安靜的看電視新聞。梁奎頓時一臉苦相,無奈地癱在新床上悲嚎:“我好命苦啊……”
“大家揍他!”
“上!”
這天晚上,一群人玩了通宵,到了天明吃過早餐才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去休息。梁奎開車直接拖著蘇岩走人。
拉著蘇岩進酒店,一進房間梁奎就抱著蘇岩認錯:“是她突然撲上來,我真沒有怎麼著,你別對我不理不睬了!”
蘇岩總算說話:“你們起碼抱了一分鐘,很纏綿吧?”
“絕對沒有!那是你心理作用!我錯了,以後我戴口罩出門!”
蘇岩想著他出門戴口罩的樣子,噗嗤笑了。
梁奎頓時軟綿綿塌下:“你終於笑了……”
蘇岩橫他:“我去洗澡睡覺,困。”
“嗯嗯,我也去洗。”
婚禮圓滿結束了,兩人卻沒急著走,被馬老師熱情的拉回梨花高中,一個勁的要他們去班上開個小講座,和他現在的學生聊聊天,指引指引未來升學的方向,說說A大的現狀。不巧,馬老師今年帶的就是高三快班!蘇岩和梁奎,以及舒守仁是從他手上考出去的第一批A大高材生。現在三個人都在高校繼續求學,他滿心驕傲。
“不用你們準備什麼,只是以輕鬆聊天的形式就可以,還記得以前的班會嗎?元旦晚會嗎?就是那樣的形式,大家暢所欲言,想說什麼說什麼,把他們當成弟弟妹妹就好。”
本來想拒絕的二人聞言也心中一動,對高中他們很懷念,那段生活更是充滿了美好回憶。
“那就聊聊吧……”兩人心裡沒底,也不知道和年輕一大截的學弟學妹們,有沒有話題可聊,三歲一代溝,他們之間代溝可不小。
蘇岩二人,外加舒守仁,在第二天下午兩點趕到梨花高中。
已經放寒假,但是在辛苦補課的高三一班學生們,尖子生,意味著更大的壓力和更多的付出。高三補課的,只有文理科快班而已。或許他們心中不滿,會抱怨會疲倦,但他們依舊可以堅持,誰都知道熬著熬著,熬到了夏天,未來就美好了,這就是高三的他們,曾經同樣經歷過的體驗。
當三人踏進溫暖的教室,一眼望去青春活潑的少年少女,課桌上一壘一壘幾乎高過頭頂的書本,教室後面黑板上寫著‘奮發圖強,展望未來’的公正黑板報。還有最是醒目的,高考倒計時。
三個人都笑了。
作為當年的狀元,蘇岩是最先開口的。
他笑著說:“走進教室,我就想睡覺了。”
底下的學生哈哈大笑。
蘇岩坦言:“高中那會最期待的不是高考,是休假,想好好睡一覺,期望哪一天可以不用五點鐘起來,不用擔心遲到。以前上課時總愛打瞌睡,但是不敢睡,只好硬撐著眼皮煎熬到下課。有時候恨不得把老師殺了,討厭他們管東管西,但是大多時候還是心理很健康的,沒扭曲成變態。”
下麵的人又發笑。
“A大是最高學府,但是我最喜歡的是高中三年。很可惜以前的梨花高中已經被夷為平地,以後只能緬懷。我很羡慕你們,以後就算想回來看看,也還找得到自己的高中。A大很好,會讓你學到很多用於將來謀生的知識和榮耀。但是A大不會給你最好的少年時代,更不是你曾經早戀的地方。那裡絕對沒有嘮叨的像老媽子一樣的老師,更沒有高考倒計這樣瓦亮的指明燈。”
蘇岩說完,便有同學大膽問他:“你早戀在高中嗎?”
蘇岩失笑,這年紀的孩子果然最關注這個問題。
“是。”
馬老師瞪眼,笑說:“我竟然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好學生。”
“那是我技術高超。”蘇岩笑。
“哼,那是,你向來第一,比梁奎強多了,這傢伙什麼都愛鬧騰。”
梁奎無辜道:“又不是我鬧,我其實比誰都乖。”
“我不是請你們來討論早戀的!別教唆學弟學妹!”
“咳,好,來來來,我們來討論學習這個嚴肅的問題,看到後面的倒計時沒有?你們數著日子記好,到了那一天拿著准考證去考試就可以了!考試以後記得來學校填好第一志願,這都弄好了,等著通知書就OK了。”
“你正經點!”
“我很正經,學習上你是老師,我可不是。我教他們升學的技巧,這很重要。”
“哈哈哈,梁奎學長,你是怎麼考上A大的?”
“知道天才嗎?我就是其中一個。”
“哈哈,那蘇岩學生大狀元是什麼?”
“他是好學生,很刻苦的。如果不是天才,刻苦是唯一的捷徑。”
“你為什麼說自己是天才?”
“因為我是遲到早退打架早戀無惡不作的壞學生,但是照樣考了第二。你們行嗎?要是行,也可以來做我的大學學弟,到時候請你們喝酒。”
“那舒守仁學長呢?”
舒守仁淡定的扶一把眼鏡,正色道:“我是書呆子,寒窗苦讀十多年,一日高中,得償所願而已。”
“哇,書呆子啊……學長現在有女友嗎?”
“……有,低我一屆的學妹。”
“你混得蠻開的說……”
舒守仁微笑:“書呆子不影響找女友。”
“就是,昨天剛好有個S大的書呆子結婚了,兒子都快有了。”梁奎笑眯眯掃視教室,戴眼鏡的‘書呆子’可真不少。
“蘇岩學長有女友嗎?”
蘇岩歎氣:“有的哦,你們對這個話題可真是興趣濃厚。”
“就是,老馬都快哭了。”
熱熱鬧鬧的交流會勉強順利結束,三個人很哈皮,學生們也很哈皮,唯有老馬苦逼。
走出校園,傍晚時分,天色已經如黑夜般暗沉了。
今天沒開車出來,三人搭車返程,舒守仁回家,梁奎二人回酒店。
回酒店之前,二人去了步行街閒逛,滿足口舌之欲。
吃飽喝足後走出步行街,外面飄起了雨雪。
梁奎抱怨:“下雪就算了,還下雨。你等著,我去買一把雨傘。”
“嗯。”蘇岩戴上手套,望著濕淋淋的街景靜靜等候。
撐著雨傘在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如麻,很多人從蘇岩身邊擦肩而過,帶過一股股輕輕的冷風寒氣。
蘇岩低頭跺跺有點僵硬的腳,又扭過頭看向梁奎離開的地方。
一股蠻力陡然襲來,蘇岩還來不及回頭,嘴巴便被人狠狠的捂住了,刺鼻的味道熏得蘇岩眩暈,搖搖欲墜。
“快走。”有人說。
暈暈乎乎的蘇岩費力抬起眼,看到梁奎正瘋狂地朝他跑來。
可是那身影,卻越來越遠,最後,再也看不見。
蘇岩沒有徹底暈掉,只是四肢乏力。他被帶上了車,堵住了嘴巴,蘇岩掙扎幾次抬頭,仔細去辨認這三個人。
一個,兩個,三個……
三個人沒有說話,但他們在彼此對視,眼神交流,一切行動看起來默契又專業。
周圍一片死寂,太過於安靜,這顯得詭異。
蘇岩迷迷糊糊的,很快又聽到了警笛聲。
終於有人狠狠踩油門:“糟了。”
“動作快點。”
車子瘋狂地往前開,蘇岩在想,這裡是C市啊,不是D市,那個曾經埋葬他的廢棄工廠,已經不存在這裡。
後面有警車在追,三人卻並不顯得特別慌忙。
車子依舊往前開,最後停下來時,蘇岩被拖下車,聞到了惡臭的垃圾味,偏僻的小地方,盡是生活垃圾。
三人毫不猶豫,飛快掏出匕首,直接刺向蘇岩。
蘇岩急急躲閃,手臂被劃開了長口子。而後抬頭虛弱獰笑,張開雙手狠狠撲向他們,當警車找到這裡時,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蘇岩,而三個歹徒和車都已經不見了。
員警隊長立即下令:“繼續追!”一部分警車呼啦啦追下去。
梁奎悲聲嚎叫,眼淚下得比雨大,瘋狂地撲到蘇岩身邊,“蘇岩!蘇岩!”
蘇岩的肚子上猩紅一片,醒目的插著一把匕首。梁奎兩眼一黑,差點暈厥,他顫抖著握住匕首,想要拔出這恐怖的東西。旁邊的員警見狀立刻制止:“別魯莽!拔出來就壞事了!快弄上車送醫院,他還有氣。”
“蘇岩,蘇岩,蘇岩你要撐住啊!”
警車飛快將蘇岩送去醫院,在送進搶救室之前,蘇岩勉強醒過來,只這一眼,已經讓梁奎喜極而泣。只這一眼,他已經感到心中充滿了希望。
他守在手術室外不停的安慰自己,蘇岩福大命大,一定可以平安無事。
員警們在忙,卻始終追不到歹徒。只能把最後的希望放在蘇岩這裡。
守候了整整一夜,蘇岩平安度過危險。
他眼睛雪亮的望著做筆錄的員警:“買凶的人是沈城,殺我之前有個人告訴了我。”
“這三個人的模樣我都牢牢記住了,我可以拼圖。”
員警大喜,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突破了案件,立即回去調查真偽,收集證據。
“我差點害死了你……”
蘇岩盯著他哭紅的眼睛,嘲笑:“像女人樣,哭得難看。”
“蘇岩……”梁奎抱著蘇岩嗚咽。
蘇岩輕不可聞道:“你能為我哭就夠了……”
梁奎不知道是不是聽見,埋在蘇岩頸項間,哭得泣不成聲。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哭得無法控制,為什麼哭得這麼悲傷,哭得心裡空洞洞的一片黑暗,看不到亮光。
似曾相識的過往,痛徹心扉的遺忘,墓碑上的笑臉,讓他止不住眼淚在心中流淌。就像那時候,聽到蘇岩身亡的噩耗。他的心臟便被破開一個口子,所有血淚都決堤了往外流。他說不相信這種消息,可是蘇岩的相片灑落在地上,一張張都是蘇岩的死相。他憤怒了,一張張的將相片燒成飛灰。那時候他還沒有哭,他依舊不相信,他沒有親眼看到,怎麼能相信。
可是一切在看到墓碑上的淡淡笑臉時,崩潰了。
除了哭,找不到任何發洩的方向。
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少年,已經永遠離他而去。他死了,他還活著。他為他哭泣,哭得用盡心力,他要怎麼才能解釋心中依舊駐留的愛戀,他不知道。一切都太遲了,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看不到他了,看不到他冷淡的臉,看不到他吝嗇的笑,看不到他偶爾的風情,看不到他認真地神情,看不到他說著我喜歡你,那樣堅強的樣子。
他已經死了,因他而死。死在無人的角落,唯有寒風冷冷呼喚。他死的冤枉,死無人相伴。他愛的少年,竟然如此死去。
怎麼可以這樣淒涼,怎麼就是這樣……
他瘋狂地怨恨,恨上心頭,淚如泉湧。
“……我愛你,我要跟你永遠在一起,我要跟你白頭到老,我要活得比你長,我陪你喝酒,我唱歌給你聽,我願意為你,什麼都願意……”
梁奎抱著蘇岩,狠狠的抱著,哭得心口抽痛,幾乎窒息。
溫熱的眼淚如泉水般滾滾落下,濕透了蘇岩的眼瞼衣襟,那些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流進了心口裡,燙得他鮮活了生命。
【我上一世活得不順,死得淒涼。
飽含怨怒而重生,被世俗紅塵重新洗釀。
世間多辛苦,多坎坷,多哀傷。
心中渴望明月光。
有一人免我哀,免我苦,免我顛沛流離,免我老無可依,免我死無人葬,免我心中,月光黯淡。】
用我一生英年早逝的代價,換我一世月光明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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