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少年你幸福嗎
“什麼女朋友,啊,你誰,走開!”秦紹逸推著白卉,尷尬得要死。
要知道白卉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給洛靈修的酒裡下了雙倍藥量,誰知早被人換到她自己酒裡去了,真是不信抬頭看蒼天繞過誰。
現在她作繭自縛,哪裡還有半分神智可言,滿心的欲壑難填,只管下死力氣牢牢箍住眼前勉強認得出的男人,不停地磨蹭求歡,言行舉動愈發不堪入目。
以秦紹逸的能耐,把這麼一個柔弱的女人從身上卸下來甩出去原本根本不成問題,偏偏他也是不做不死,非帶著秦正卿來看好戲,以至於肖想已久的堂哥此刻正在他身後站著。
他在自己堂哥面前一向是清秀無辜身嬌體軟風吹就倒的小男生形象,為的就是扮豬吃老虎,將來好讓秦正卿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壓倒。
如果現在顯示出了不符合人物形象的能力,不僅前功盡棄,以後再要讓秦正卿對他不設防只怕就難上加難。
該死的,為什麼中了藥的人不是洛靈修!他們看到的難道不應該是一副小明星酒後荒婬穢亂強奸無辜女明星的好戲嗎!怎麼會是這種情況?
難道是白卉為了取信于洛靈修,不小心自己也喝了加料酒?可是洛靈修人呢?媽的,這女人身上怎麼那麼臭!手勁兒也有點不一般地大啊,勒得他直抽抽。
心裡迅速地掠過了一系列揣測,秦紹逸的表面功夫也半點都沒落下,一張小白臉羞得通紅,手足無措地努力扭頭看向秦正卿,眼裡流露出求助的神色,聲音微弱顫抖。
“堂、堂哥,我不認識她!救救我,她在幹什麼啊,啊堂哥,我喘不過氣來了……我真的、不認識這個女人,救命……”
白卉這時候已經浴火中燒,一臉蕩漾地強行猛地將秦紹逸撲倒在地,騎在他身上開始扒衣服,簡直如狼似虎。
秦紹逸的臉都快扭曲了,臉上的痛苦神色如果之前還有七分是在裝,那麼現在至少大半都是真的。
——當然痛苦的原因不是因為嬌弱的自己被推倒,而是因為明明不嬌弱的自己在秦正卿面前只能不做反抗地被推倒,秦正卿還半點沒有來幫忙的意思!
難道要在堂哥面前表演*?劇本不對啊,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眼前這樣的場景真是太難看了,而造成現在這種讓他只能忍氣吞聲被女人騎在身上的場景的人——洛!靈!修!
秦紹逸之前根本沒打算花多大力氣布多大局去對付洛靈修,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堂哥包養的明星罷了,隨隨便便做點什麼讓堂哥厭棄了他就是。
於是他就在查完洛靈修的行程知道他要拍廣告以後找到了白卉。
白卉對自己的公司十分怨念,一聽秦紹逸許諾的做完這件事讓她進盛世,立刻滿口答應。
沒想到是個豬隊友,坑死他了,秦紹逸忿忿,看來光自己有腦子是不行的,下次找隊友也要找神隊友。
而洛靈修……這小明星卻不傻啊,這分明是反過來擺他一道。
真是夠囂張的,換了一般人,就算看穿了這種局,不來也就是了,這該死的洛靈修,還敢反將一軍故意耍他!
秦正卿看著被困在白卉身下小幅度掙扎著卻始終沒有掙脫的秦紹逸渾身狼狽的樣子,露出一臉“我都明白”的神情,“不認識?她在叫的紹逸紹逸不是你嗎?行了,我會當做沒看見的,祝你們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
他後退了兩步,又停下來,在秦紹逸重燃希望的目光注視中,輕笑一聲道:“話說回來,你的口味還挺重的。”
說完不顧自家堂弟那楚楚可憐的挽留神情,愉快地退出了房間,順便十分貼心地給他們關上了房門。
一回過頭,就看到洛靈修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靜靜地看著他,表情十分平靜。
秦正卿回以微微一笑,耳邊聽到房間裡面隱約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伴隨著似有若無的女人的聲音和男人的鬼叫聲。
他不知道洛靈修給白卉“小小的”激發了一點潛力,只當那藥性太厲害,又斂去笑意,走過去伸手摸了摸洛靈修的腦袋。
“明知道是鴻門宴,還不乖乖回家來。”萬一這藥真的下到洛靈修身上……誒?秦總裁眼前好像出現了什麼奇怪的畫面,不覺有些口乾舌燥。
洛靈修拿開秦正卿不安分的手,“釣魚。”
白卉這種人,他是懶得理的,根本構不成威脅,但很明顯,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否則一切不會那麼巧合。
“有你這麼釣的麼。”秦正卿似笑非笑,想到秦紹逸剛剛那個苦苦忍耐的倒楣樣,真不想當著秦紹逸的面前笑出聲來,他怎麼就覺得洛靈修是故意的呢。
他家這朵高嶺之花好像變得有點促狹了呐。
或者他可以理解為洛靈修這是在吃醋?他從前對別的對他有敵意的人並不是這樣的。
房間裡的悶響聲更多了,可以想像一副可疑的肉搏畫面,*一刻值千金……大概吧,他們還是不要打擾那“幸福”的兩人為妙。
秦正卿拉起洛靈修的手,“算了,走吧,下次不許用自己釣魚了,你喜歡釣,我有的是餌。”
房間裡,心知秦正卿已經不可能回心轉意來救自己脫離“苦海”的秦紹逸狠狠地把白卉扔在床上,出了一頭一身的汗。
這個女人瘋了不成,怎麼這麼大力氣,簡直跟吃了大力丸似的,看那細胳膊細腿的也不像個練過的。
力氣大就算了,藥性下得太猛,一副不纏死他不甘休的勁頭,要是真被她撲倒,他肯定會被榨幹的,他對女人可沒興趣!
現在房間裡沒人,秦紹逸終於不用裝柔弱了,一個手刀下去,白卉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儘管如此,剛才那一段糾纏,已經弄得秦紹逸一身奇怪的痕跡,臉上還有抓痕,可憐的小臉蛋簡直破相。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廢物。”他陰冷地盯著昏迷中依然滿面紅潮呼吸沉重的白卉,聲音中滿是寒意。
看來他低估了洛靈修。
好在洛靈修是個明星,明星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弱點,簡直渾身都是靶子。
抬頭看了一眼隱藏在房間隱秘角落處的攝像頭,他得去看一看錄影,也許能知道洛靈修到底幹了什麼。
——秦紹逸第二天發燒了,沒去公司上班,他在錄影畫面裡只看到白卉一個人飄來飄去,有時候分明雙腳離地,牛頓見到恐怕都要從地底嚇活過來。
至於洛靈修?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這對二十多年來堅定的知識份子無神論者秦堂弟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產生了極大的衝擊,於是他“適時”地發燒了,暫時不打算出現在秦正卿面前。
除了見面太尷尬以外,在對付洛靈修方面,他打算以退為進,先靜一靜。
可是在他不想面對秦正卿的時候,秦正卿卻親切無比地親自上門來探望生病的堂弟了。
笑容“溫柔”得簡直能滴出水來的秦總裁坐在床頭,親自給秦紹逸換了一條毛巾,安慰他。
“好好養病,不用擔心工作,否則,有人恐怕就要怪我拿你當壯勞力使了。”
“伯父不會那樣的,伯父從小就最喜歡堂哥了。”秦紹逸臉上兩團紅暈,不知道是燒的,還是現在都沒忘記角色扮演。
堂哥一聽說他病了就來看他,果然還是在意他的,他們之間才有血緣羈絆不是嗎?
秦正卿不答,他父親喜歡麼?那種喜歡還是算了。
並不問秦紹逸忽然生病的緣由,秦正卿一臉憐惜十分體貼地對他說:“對了,你病成這樣,屋子裡也沒個放心的人照顧,保姆怎麼能盡心呢,我把你女朋友帶來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臉得體笑容的白卉從他背後走出來,其實她還沒明白自己明明還沒使手段怎麼突然之間升格為盛世副總裁的女朋友的,但秦正卿遞了杆子,她是傻子才不往上爬。
“紹逸,你看看你,怎麼病成這樣了?要吃點什麼,我給你煮點粥?啊,要不還是擦擦身吧?”
秦紹逸有苦說不出,“她不是——”
“你這孩子,從小就害羞,白卉,我堂弟交給你,你要好好照顧。”
“我知道的秦總。”
兩人一問一答根本不給秦紹逸插嘴的機會,他躺在床上差點沒翻著白眼暈過去,他一點都不想再見這個豬隊友!
秦正卿十分和藹可親地扔下最後一根稻草,“對了,讓白卉留在那種小公司配不上你,我已經讓她到盛世旗下做藝人了,你自己的女朋友,給你管,怎麼樣?”
……樣什麼樣,他又不是來當經紀人的!而且把白卉弄到他眼皮子底下,是要他天天想起那天被人騎在身上發忄青的樣子嗎?!
“秦總你和紹逸感情那麼好,真讓人羡慕。”白卉恭維到。
“你跟小逸感情好才是最要緊的,記得好好照顧他,一定要‘無微不至’。”秦正卿鄭重地強調,尤其是無微不至,簡直說得意味深長。
白卉一臉我聽懂了的表情,秦紹逸這下真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渣:o(* ̄▽ ̄*)ゞ 雖然我不會演小白花,但我會演大尾巴狼。
洛小修:面癱也是會吃醋的。
癡漢逸:/(ㄒoㄒ)/~~ 求放過……我錯了……
白卉:哦呵呵呵呵我是秦副總的女盆浴,小逸來張嘴,吃我一記黑暗料理!→_→
癡漢逸:……救……命……
秀恩愛中的洛小修AND秦渣:風太大我們聽不清(* ̄︶ ̄)y
☆、第41章 CP可逆不可拆
盛世的員工們聽說新來的副總裁剛工作沒幾天就病了,又聽說他在辦公室裡裝了無數大螢幕,日以繼夜地關注公司藝人的狀況,不禁為他的敬業和勤勉表示萬分的感動和欽佩,紛紛托總裁助理帶去他們望他早日康復的美好祝福。
秦總裁聽助理說了這件事之後,帶著某種讓薑紅渾身發冷的神秘笑容,特意召開會議告訴全公司的員工,對他們關心上司的舉動十分欣慰,希望他們能夠保持這樣上下一心的團結氛圍。
另外又表示秦副總現在很好,他的女朋友正在照顧他,相信他不久就能康復回來工作了,讓大家不必憂心,他女朋友會把人照顧好的。
秦副總有女朋友!
這消息不啻於一枚重磅炸彈,很快遍傳公司員工和藝人耳中,讓那些希冀秦副總是個單身好讓他們往上爬的員工和藝人大失所望,心生不甘。
單身多金副總裁的魅力是無窮的,而且看上去秦紹逸一副涉世未深的樣子,實在是比秦正卿要好攻略多了,這麼好的肥水,竟然流了外人田!簡直不能忍!
十分憤怒的八卦小隊們迅速扒出了所謂秦副總裁的女朋友的身份——三流小公司的三流女藝人,長相三流身材三流演技也三流,咳咳,好歹不是三級。
最重要的是,秦副總已經把她從三流小公司挖到了盛世,還打算親自帶她!
無數對秦紹逸寄予野望並自覺無論姿色還是手段都絕對高於白卉的盛世土著們怒了,好傢伙!搶她們秦副總!
正在愉悅地“無微不至”地照顧秦紹逸的白卉無端地打了個冷顫,看著一臉悲憤欲死模樣的秦紹逸,又揮去了那種不祥的感覺。
她溫柔體貼地伸出勺子:“來,紹逸,吃點兒,這是我做的‘雞卵鴨腎牛鞭豬□□麻油腰子湯’,大補喲。”
呦你妹啊呦……秦紹逸想一頭撞死,白卉這女人太執著了,他就算把她打出去,她還是會晃進來,堂哥到底給她洗了什麼腦!
還有她做的東西……那都是些什麼鬼!他覺得他要死了。
而此時的白卉愉悅地看著秦紹逸蒼白的小臉兒,顯然不知道自己在新東家的公司已經樹敵萬千,想來下場不會比秦紹逸好到哪裡去。
很快會嫁入豪門變成秦太太,她想。
秦紹逸不來公司,小助理葉准覺得這兩天過得有點太風平浪靜了。
作為奇遇不斷總能在奇怪的角落裡撿到奇怪對手的洛靈修的助理,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變成一個抖M了,竟然覺得平靜日子好奇怪!
相比之下,車瀅就沒有這種複雜的想法,脫離了噩夢一般的金宇之後這姑娘迅速地恢復了開朗狀態,每天以第一粉絲狀的崇拜星星眼跟在洛靈修後面,以把洛靈修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作為自己的終極修行。
呃,或者這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抖M?
果然跟在洛靈修這樣的男人身邊,眾人不由得紛紛覺醒了抖M之魂,可能大概只有芮林除外。
《叢林遊戲》終於准點登陸廣河衛視,由於參與者都是巨星大腕,第一期的收視率就高得令人咋舌,說句盛況空前也不為過。
資歷與名氣都與其餘十一位大腕格格不入的洛靈修雖然一開始並不被看好,並且時有質疑為什麼他能參與這檔節目的聲音出現,但隨著節目的播出,洛靈修的表現卻愈漸搶眼。
首先,正如秦正卿曾經說過的那樣,洛靈修實在有一副好皮囊,只是從前有形無神,而現在更是注入了從內而外散發出的與之相配的氣質。
就像洗去表面塵灰的明珠,終於煥發出了奪目的光彩,令人無法移開目光,很難讓人不去注意他。
電視機前的觀眾很快發現,哪怕是與國際巨星崔爍站在同一個鏡頭裡的時候,洛靈修也絲毫沒有被壓得毫無存在感或者顯得狼狽萬分。
正相反,沒有人能夠忽略那種氣場,不輸任何一個大腕,哪怕是崔爍的瘋狂粉絲也不得不承認,讓洛靈修站在他們家崔爍身邊並沒有拉低崔爍的檔次。
更重要的是,洛靈修有的不僅僅是皮囊。雖然“看臉”是長盛不衰的娛樂金句,但有臉又有型的男人顯然更勝一籌。
儘管才播出一期,洛靈修強悍的動手能力和野外生存能力都引得不少人“路人轉粉”、“粉轉腦殘粉”,許多沖著別的明星去看節目的粉絲也忍不住被吸引去了目光。
簡直萬能啊,洛靈修男友力爆表!
原本《魔徒》播出之後,洛靈修已經有了第一批粉絲團,隨著《叢林遊戲》的持續升溫,他的粉絲團也不斷壯大,並且年齡段也有多樣化的趨勢。
不知道是不是崔爍對洛靈修的親近太明顯,時常得意洋洋欣賞洛靈修英姿的秦總裁發現有點不對勁。
最近自己拿小號蹲守洛靈修粉絲群的時候,一大堆“玉宇”“宇玉”裡面漸漸開始出現了不和諧的CP!
“爍修”、“修爍”、“爍修爍”等等新名詞簡直閃瞎了秦總裁的眼。
秦總表示非常鬱悶。
宿冠玉和司寇宇就罷了,好歹還是角色CP,崔爍那可是活生生的真人啊,而且是一看就對洛靈修圖謀不軌的真人,堅決不能忍受異端CP的存在!
慎重考慮之後,秦總用他那十分風騷的“小修我這是喜脈啊”小號在他那暗搓搓的冷CP集中營論壇舉起了討伐異端的大旗。
【公告】秦攻洛受是王道!堅決消滅一切異端CP,還我秦洛一片純潔天地!
秦總裁和小靈修才是絕配有木有!
金主攻與藝人受簡直完美有木有!
爍修算個什麼東西,兩個受是沒有好下場的!
堅決反對爍修修爍等等異端CP污染秦洛的純潔天空,從我做起!
000☆☆☆小修我這是喜脈啊於 2015-11-11 21:30:21留言☆☆☆
潛伏多月,秦總已經能揮灑自如地運用各種奇怪術語並成功偽裝成自己的CP粉,可惜他忘了他和洛靈修那是個悲劇的冷CP。
帖子一發出來,底下慢吞吞地跟上一堆回復,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擊了秦總那顆純潔的CP心。
冷CP是沒有資格說其他CP異端的,這是命啊擼主!
001☆☆☆秦總酷帥狂霸拽於 2015-11-11 21:35:36留言☆☆☆
開什麼玩笑樓主,我們洛小修一看就是個攻好嘛。
002☆☆☆我家洛小修是女王攻于 2015-11-11 21:39:11留言☆☆☆
樓上多大臉呦,洛洛弱弱,都弱了還怎麼攻,堅持總裁攻一百年不動搖!
003☆☆☆膽大的小受你往哪兒跑於2015-11-11 21:41:48留言☆☆☆
一百年搞不好你都成渣渣了呢~靈修一劍秒殺總裁好伐,堅決不同意逆CP,秦總必須受!
004☆☆☆放開那只小秦都是洛洛的於 2015-11-11 21:42:56留言☆☆☆
切,你說是逆CP就是逆CP?你還逆我CP呢。說秦受那就是禽獸,所以秦總堅決不受,英俊多金金主攻!
005☆☆☆我攻故我在於 2015-11-11 21:45:08留言☆☆☆
我說你們爭這麼個攻受有個毛線意思?我看來看去還是排大哥好了,這麼冷的CP,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粉,樓主啊,我們在別人眼底才是異端。
006☆☆☆看那夕陽砸死了地平線於 2015-11-11 21:50:22留言☆☆☆
所以我們更應該停止內戰,一致對外!
007☆☆☆小修我這是喜脈啊於 2015-11-11 21:51:46留言☆☆☆
秦正卿萬萬沒想到還沒引起大家的同仇敵愾,自己內部已經熱烈地為了攻受體位掐起來了。
雖然他很想默默地給支持秦攻的點個贊,再給支持洛靈修攻他的綁上火箭筒發射到外太空去,但現在不是時候,他得忍!要肩負起把歪掉的樓正回來的光榮使命!
可是世界總是奇妙的。
→_→JMS有沒有發現不對?這個樓主的ID看上去不像秦洛黨啊,這分明是一個我洛黨!警報,有異CP混入我們內部,企圖挑起秦洛党和其餘CP黨的爭端,其心可誅。
008☆☆☆我說話總是有理有據讓人信服於 2015-11-11 22:00:16留言☆☆☆
好像還是真是!來人啊,祛除異端!
009☆☆☆秦總最愛小修修於 2015-11-11 22:01:43留言☆☆☆
打倒我洛黨異端,高舉秦洛王道大旗,殺殺殺!鸛狸猿!殺殺殺!
010☆☆☆放開那只小秦都是洛洛的於2015-11-11 22:03:34留言☆☆☆
秦正卿悲劇地被禁了言,盛世總裁大怒,但仔細思考了一番以後,竟然覺得“我說話總是有理有據讓人信服”說的還真是對的,他完全無法反駁。
他支持秦洛CP,可他自己就是秦正卿啊,所以他確實又是個我洛黨,但是他不能頂著那個悲劇的小號名說“我就是酷炫狂霸拽的秦總你們快來膜拜我小靈修就是我的!”。
這都什麼事兒……
洛靈修回到別墅,看到坐在客廳裡望著手提電腦螢幕一臉呆滯的秦正卿,以為他遇到了什麼公司上的難題。
結果他剛一走近,秦正卿刷地站起來,一把握住洛靈修的手腕,“我們去渡假吧,到一個沒有CP黨的純潔的兩人世界!”
洛靈修不解地看著他,“CP?”
作者有話要說:
圓潤夜:→_→秦總,你暴露了。
秦渣:o( ̄ヘ ̄o#) 靈修不懂的沒關係!我們要去相親相愛的雙人世界!我們要私奔!
洛小修:葉准,CP是什麼意思?
秦渣:【捂嘴】不用這麼勤勉地工作!放輕鬆!我們去玩!
洛小修:【默默地發短信】葉准,CP是什麼意思?ФωФ
☆、第42章 你是我的
“重點是渡假!”秦正卿誠懇地握著洛靈修的手,一臉的正氣凜然。
“哦。”洛靈修答應了一聲,就在秦總裁暗中舒一口氣的時候,又看向他,“CP?”
“出品,是出品的意思。”秦正卿十分自然地合上手提電腦的螢幕,拿起果盤裡的蘋果開始削,其間過渡之流暢,全無半絲破綻,“最近盛世出品的幾部劇,有點問題。”
接過蘋果,洛靈修咬一口,“公司出了問題,所以你要去渡假?”
這個邏輯說不太通啊,秦正卿向來對盛世還是挺上心的。
被質疑了的秦總表現出了影帝級的若無其事,“勞逸結合才是持久之道,你也是,生存節目本來就耗費心力,回來芮林沒給你安排假期,這是他的失誤。”
這時洛靈修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出來看資訊的時候,秦正卿探過腦袋,“有事?”
“是芮林發來的排程。”
拿過洛靈修的手機看了幾眼,秦正卿一臉“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心中對芮林表示大大的滿意,“這也太趕了,你該給他提意見,用不著事事都順著經紀人,這麼老實怎麼混。”
老實的洛靈修認真地又看了幾眼安排,接下來一周才幾個通告而已,或者對於凡人來說,這種工作量確實大了?
他這疑惑的功夫,秦正卿已經看起了渡假景點,高效俐落地把他們要去渡假這件事定下來。
“夏威夷?人太多。馬爾地夫?太俗。巴厘島……嗯……巴厘島的話……”
洛靈修沉默片刻,走到他身後,“去十萬大山吧。”
“十萬大山的海水——嗯?十萬大山?”秦正卿狐疑地看了洛靈修一眼,剛從那兒回來,又要去?
上回的旅行安排由於洛靈修的神秘失蹤可謂是不歡而散呐,剛來就想去莫非是真在那裡勾搭到了情郎?
或者是為了補償他上次的失約?
洛靈修是不可能知道秦正卿那奇葩腦袋裡都裝著什麼想法的,雖然秦總裁渡假的提議來得有些突然,他卻是在認真考慮。
秦紹逸短時間內失去了戰鬥力,公司這邊暫時可保無虞,他十分想念十萬大山的濃郁靈氣,渡假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還有關於秦正卿——
“你不喜歡麼?”洛靈修瞄了一眼秦總重新打開的電腦螢幕,總覺得他剛進來的時候似乎不是這樣的。
現在上面是巴厘島的美景圖,蔚藍的海水美得令人目眩神迷,配上璀璨的陽光,的確是個美麗的地方,顯然跟十萬大山不是同一種風格。
不喜歡倒也沒有,在秦正卿看來十萬大山的空氣還是挺讓人心曠神怡的,但總覺得巴厘島更浪漫一點,可以在浪漫的氛圍中跟洛靈修做點少兒不宜的事情。
不過洛靈修看上去對十萬大山的興趣遠遠大於巴厘島,好吧,他家小明星真是居家賢內助,渡假都這麼節省!
“沒,你想去就行,我讓薑紅安排。”
“飛飛~”一隻小毛團子飛快地竄出來,跳到洛靈修身上打著滾,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飛飛~飛飛~”
顯然是聽到了家鄉的名字在興奮,伸出爪子勾著洛靈修的衣擺,求帶走。
好想去樹林裡打滾!
洛靈修嘴角一彎,把它抱起來,溫柔地給它順著毛。
“這小玩意兒也想出去玩?對了,它是你從十萬大山帶出來的吧,想家了?要一起帶去麼。”秦正卿第一百零一次對這只叫聲奇怪的貓大爺伸出了試圖撫摸的賊手,又第一百零一次被洛靈修無情地打開。
一隻貓那麼寶貝,死都不讓人碰,看來這趟雙人浪漫旅行又得泡湯了,還得加上一隻貓大爺,秦正卿無奈。
洛靈修撓著飛飛的下巴,他直接給它取名叫飛飛,真是直接地不能再直接,輕聲說:“不帶了,飛飛,你留下來。”
飛飛顯然明白了主人不打算帶它回家鄉,眼神頓時變得可憐兮兮,就差落下兩滴淚來,十個人看到十個人都於心不忍。
連秦總裁都被蠱惑了,洛靈修卻不為所動,儘管全身心都充斥著小靈獸帶來的愉悅感,判斷力卻沒有受到虛假情緒的影響。
他近來雖無龐大靈氣助力,心智卻愈發堅定,揉著飛飛的腦袋,低聲道:“乖。”
這一聲“乖”真是叫得秦總裁骨頭都酥了,頓時陷入了你們這些愚蠢的CP党永遠不能見到我洛党的勝利的奇怪驕傲感中。
將公司的事務安排好後,秦正卿與洛靈修再次來到十萬大山。
與上次的倉促不同,這次秦正卿做了十分完備的安排,兩人一下飛機,先到選好的住處民居安頓下來。
這個住處還是洛靈修選的,當時他讓秦正卿調出了詳細的地圖,像個算命先生一樣念叨了一通奇怪的東西,搞得秦正卿以為他下部戲要演算命的。
洛靈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在這裡身體都變得輕盈起來,本命寶劍在丹田內蠢蠢欲動,經過這段時間的溫養,漸有凝實之象。
自然而然地搭上秦正卿的手腕,洛靈修伸出一絲靈氣輕探,這些天張嬸都有按照他的食譜做菜,秦正卿的身體也在一點一滴改善。
這個地點,這個方位,已經是他目前能尋到的最適合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雖然這裡一樣人來人往,卻不會再有諸如秦紹逸之流出現打擾。
望去天高地遠,人間熙熙攘攘,都是與他和秦正卿無關的,在這裡,他與秦正卿只有彼此罷了。
“秦正卿。”
“嗯?”
“我出去一下。”
秦正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眼前這種場景為什麼這麼熟悉,感覺好像剛剛才發生過一樣。
沒錯就是剛剛好麼,上次也是在這樣的旅店裡洛靈修說了句要出去一下結果差點成了失蹤人口,連對話都差不多!
“去哪裡?”秦正卿頓時一臉緊張,“一起去就是了。”
洛靈修看著他的表情,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飛飛不在這裡,離得這麼遠,它對主人的影響有限,這也是他這次決定不帶它的原因。
那麼這種感覺,不是因為飛飛。
“嗯,一起。”
……十萬大山的雙人之旅真是非常浪漫,被洛靈修帶進山裡,現在正蹲在樹叢裡摘野菜的秦正卿哭笑不得。
早該知道洛靈修的愛好就是這麼奇葩的,不然也不會把好好一幢別墅變成滿屋子的花花草草。
“你喜歡摘菜,下次我讓人在樓下花園種一點。對了,這玩意兒。”秦正卿拍了拍手上這株碧油油的“野菜”上面的泥,“看看玩玩就行了,吃還是算了吧。”
誰知道有沒有毒。
“不是我吃,是你吃。”洛靈修人影隱在遠處的樹後,只看得見一片衣角,聲音卻清晰地傳來。
這裡的靈草都是凡品,也許往更深處去有品質更好年份更長一點的,但秦正卿執意與他一起來,就不好進山太深了。
好在今天要用的這種只是一個引罷了,沒什麼大影響。只是秦正卿那種摘野菜一樣的摘法,靈草早都被他弄死了,他手裡那些是真的不能吃。
洛靈修攤開手心,看著手中微微懸浮在那裡的一株青翠得仿佛能夠滴水的嫩芽,若有所思。
挖野菜挖出一身汗,秦正卿一回住處就去洗了個澡,其實在他的浪漫雙人行計畫裡還有鴛鴦浴,不過在挖野菜這麼不浪漫的體力勞動後面顯然不太適宜。
披了一身浴衣出來,晚餐已經擺上桌了,看著中間那碗碧油油的湯,秦總裁極度懷疑那裡面是他們挖來的野菜。
但洛靈修若無其事地喝了一碗下去,秦總裁也只能捨命陪君子,意外的味道卻非常鮮美,比他從前嘗過的那些頂級大廚用頂級食材做出來的湯都更加令人回味無窮。
不知不覺洛靈修也洗完了澡,同樣只披了浴衣出來,他的頭髮有些長了,軟軟地貼在頸上,發間還依稀有點水汽。
他轉眸望了秦正卿一眼,眼中帶著微微的霧氣,發梢一滴水滴順著頸子沿鎖骨蜿蜒落下,消失在浴衣合攏之處,讓人忍不住遐想它落到了哪裡。
秦正卿目光一沉,雖然洛靈修一向誘人,卻也一向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氣質,今晚他的小藝人似乎有些特別的不同。
簡直就像在邀請他去犯罪。
有什麼東西好像從身體內部由內而外地燒起來,於□□上,秦正卿其實一向冷淡,這麼多年無數男男女女前赴後繼,也沒得他一回顧。
至於洛靈修,雖然把他攬入自己羽翼之下,原本也只是覺得這個蠢蠢笨笨的小明星挺有趣,至少長得還能入眼,養來解悶用的。
然而頻繁地對他產生*,其實在他意料之外。
“秦正卿?”洛靈修一抬眸,叫他的名字,略帶冰冷的嗓音卻讓秦正卿那團火徹底點燃。
他猛地把洛靈修往床上一撲,將人收攏在自己身下,緩緩用指尖描摹著他的眉眼,“你是我的。”
秦正卿不容質疑地說。
洛靈修微微一震,有那麼一刹那,竟然覺得自己無法動彈,那種久違了的,在初見時曾經讓他驚覺危險的強大氣息,又無聲無息地在秦正卿身上彌漫開來。
☆、第43章 有心無心
“靜心。”洛靈修伸出指尖點在秦正卿眉心,他不想還沒開始秦正卿先已經亂了方寸。
冰涼的指尖觸及秦正卿眉間溫度,卻是一片溫熱,反染了指尖一絲凡人氣息。
“靜心?怎麼可能。”秦正卿勾起唇角,反手將洛靈修礙事的手指按在掌心,低頭吻上洛靈修頸間。
如此致命之處遭受侵略,洛靈修本能地想要移開,身上人卻是前所未有地強勢。
他舌尖溫柔地舔過洛靈修的喉結,留下一片濕鹿鹿的痕跡,身體卻極為強硬地籠住身下人,不讓他有一絲一毫逃避的可能。
凡人的欲念……洛靈修心中輕歎,體內靈氣遊走,將游離在天地間的靈氣引來,盡皆圍繞在他與秦正卿身側。
然而沒有靈根的秦正卿顯然是無法吸收那些靈氣的,對於秦正卿來說,大約只能感受到空氣格外清新罷了。
而現在他顯然沒有心思去關心外界的變化。
洛靈修指尖在他肩頭輕輕一掃,秦正卿原本就只是松松系住的浴袍應聲落下。
停下舔舐洛靈修喉結的動作,秦正卿微微眯起眼,看著目光仍舊一片清明的洛靈修,心底想要徹底地深入他、佔有他、看他永遠清冷的目光帶上*色澤的念頭像是潮湧一樣淹沒一切。
這雙眼,要是顫抖著落下淚來;這雙唇,要是求饒般哭出聲來。
那該是何等的景色。
“既然這麼等不及……如你所願。”秦正卿輕笑,略顯粗暴地將洛靈修身上的浴袍也徹底剝落,露出那一具幾臻完美的軀體。
如你所願……這高高在上恩賜般的低語,秦正卿,終於也是露出了他鋒利的一面。
洛靈修的肌膚像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不會過分蒼白,卻細膩無暇,這是經過修煉時靈氣從內而外日夜沖刷的結果。
剛剛出浴的男人還帶著一絲訁秀人的清香,秦正卿目光沉沉,一手握在洛靈修腰間,一手放開剛剛鉗制著的手腕,低下頭去,輕吻洛靈修每一寸肌膚。
洛靈修微微一怔,呼吸幾不可察地一亂,這種粗暴與溫柔的結合,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雖然腦中也有不少雙修功法,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找一個雙休之人,孤身是無情最好的伴侶,他一直這麼堅信。
對於曾經師尊的種種擔憂,他並不覺得那些會在他身上實現。
他曾經問過他的師尊,“既然無情,何必知情?”
那個修為並不算太高深的老人只是深深歎息著,直到他們都灰飛煙滅,洛靈修都沒有知道答案。
而這個世界的天道,以絕對無情的態度,逼迫他去尋找有情的答案。
“秦正卿,你太沉迷了。”洛靈修微微皺眉,掙扎了一下,想要避開秦正卿這種試圖吻遍他全身的纏綿姿態,聲音裡微微帶了一絲不快,“會入魔的。”
在洛靈修腰側留下一道泛著水光的曖昧痕跡,秦正卿微微抬眼,似乎很樂意配合自家小演員在這種時候類似角色扮演一樣的小情趣。
“沒入過,怎麼知道那是魔?”
洛靈修一怔,無聲無息地望著頭頂,靈氣是看不見的,但他感覺得到,它們歡愉地順從他的吸引,繞開對它們而言頑石一般的秦正卿,愉悅地向他體內撲來。
秦正卿確實是個凡人,可他有時讓他覺得危險,紅塵煉心……有心……才能煉心。
無心之人,何解?
眼前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包圍,秦正卿一手覆上洛靈修雙眸,低沉惑人的聲音帶著火熱的氣息在他耳邊響起來,“在我身下的時候,只能想我。”
什麼都看不見,其餘的感覺被無限放大,不自覺地發出一聲申吟,洛靈修第一次知道自己耳側這麼敏感,是的,他想的太遠了。
秦正卿本就是他選定的人。
誠實地發出低低的喘息,秦正卿正在服侍他,用那些雙修功法上有的沒有的種種技巧,前世今生,洛靈修都是初經人事,即便心智堅守,這具身軀卻很容易地起了反應。
體溫漸漸沾染上另一個人的溫度,泛起微微的紅色。
靈氣在體內遊走,漸漸漲滿丹田,愉快地遊蕩,提醒著他雙修的本來目的。
“夠了。”洛靈修冷聲道,卻因為聲音沾染了*的喑啞而變得格外慵懶曖昧,他握住秦正卿的肩膀,“你可以進來了。”
秦正卿伸手撫了撫洛靈修微帶濕意的頭髮,“乖。”
洛靈修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難以掌控自己身體的感覺,好像一切情緒的開關易主,全部都掌握在了秦正卿的手中。
隨著秦正卿的每一個動作,都能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體驗,他此前從未理解過選擇雙修道的修仙者,現在大略窺見了冰山一角。
洛靈修沒有想到,他最先能夠感知的情緒,是恐懼,將身體的控制權交予他人,從而對無法絕對掌握自身安全所感受到的恐懼。
恐懼之後,才是欲。
由秦正卿之欲,所帶來的他的欲,人們情願將安全感交付出去,所交換得來的帶著顫慄的恐懼的欲之滋味。
秦正卿是一個很好的引導者,儘管他並不極盡溫柔,往往夾雜著更多的粗暴的佔有欲,卻控制得很好。
但面對洛靈修,到後來他還是失控了。
在巔峰的時刻來臨,秦正卿想要離開洛靈修的時候,面色泛紅目光微顯迷離的洛靈修輕輕喘著氣,一把抓住秦正卿的手,制止了他離開的身體。
“秦正卿……留在裡面。”
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無法拒絕情人這樣的要求,秦正卿表情複雜地看著洛靈修,以他的私心,當然想讓洛靈修裡裡外外都沾染上他的氣味。
“你會不舒服的。”畢竟是第一次,洛靈修的反應太明顯了。
洛靈修搖搖頭,堅持,“留在裡面。”
如同點燃一地熾熱的火焰,秦正卿猛地壓下去,順應了洛靈修的意願。
洛靈修的臉上那一瞬間露出極盡痛苦又極盡歡愉的顏色,與他有過的任何一個表情都不同,太過生動,幾近真實。
感受到秦正卿憑藉那留下的媒介與自己徹底交融,洛靈修抱住秦正卿,低聲念。
“何謂之性,元始真如,一靈炯炯是也;何謂之命,先天之精,一氣氤氳是也。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吾之靈覺,人之生機……”
體內充盈的靈氣運行轉圜,借由他之身心為媒介,源源不絕往秦正卿體內湧去。
“你在說什麼?”略顯滿足的秦正卿聲音中仍帶著一份不滿足,對於洛靈修不肯放自己出去這件事顯得十分愉悅。
“別說話。”洛靈修臉上的緋紅卻已經退了下來。
雙修功法之中,唯有這一種,可藉由他的身體為媒,于較合相容之際將靈氣引渡入秦正卿身體,為並無靈根的秦正卿留駐靈氣洗經伐髓。
一念起一念止,無沉淪不相契,靈氣在身周形成微妙的形狀,秦正卿進入了無知無覺的狀態。
窗外,忽有雷聲隱隱。
第二天秦正卿醒來的時候,洛靈修還沒有醒。
平日裡無事的時候洛靈修的作息是十分規律的,這種規律在娛樂圈裡顯得格外稀有,今天這個點洛靈修都沒醒,想必昨晚是累著了。
秦正卿撥開垂在洛靈修臉側的一縷頭髮,嘴角不自覺地綻開一個微笑,小心翼翼地起身,在洛靈修唇角留下一吻,給他整了整被角。
外面豔陽高照,看不出絲毫下過雨的痕跡,唯有路邊還濕漉漉的花草樹木,顯示曾有一場短暫的甘霖到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正卿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整個人都輕盈了不少,莫名其妙地覺得從裡到外煥然一新。
……這種奇怪的少女心,不應該出現在他這種年紀的男人身上才對啊。
正在陽臺上吹著風,身後隱隱傳來衣袂悉索的聲音,秦正卿立刻回頭,果然見到了一副美人春睡初醒圖。
好吧,現在不是春天,可誰管這個呢。
洛靈修眨了眨眼,腦袋還有點迷糊,他難得睡得這麼昏沉,從前即便是睡夢中,他也保持著時刻的警醒。
現在他卻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在自己在哪裡,之前幹了什麼,秦正卿就看到洛美人半靠在床上,伸出手對他招啊招。
跟招小狗似的。
當然秦總裁是不會這麼覺得的,他想到的唯有“靈修一醒來就急著找我我的魅力果然是無窮的啊”於是邁著輕盈的小步伐顛到床邊去了。
這麼蠢……昨晚那個秦正卿其實是被其他什麼人附體了吧,要不要轉換這麼自然!
洛靈修抓住秦正卿的手,摸著他的手腕,沉默了好一會兒,又靠回了床上。
秦正卿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一絲笑容。
“餓了?早點馬上送來。”他坐在床頭,給洛靈修把衣服披上,這個天氣,還是有點涼。
洛靈修微微闔目,仿佛沒有睡醒。
成了。儘管流失了大部分靈氣,依靠雙修引渡和藥引的幫助,秦正卿的體內終究留住了一部分靈氣,長此以往,終究還是能一點一滴改變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44章 哪兒來的秦香蓮
秦正卿與洛靈修在十萬大山待了整整一周。
兩人沒有俗事紛擾,白天遊山玩水、晚上床笫纏綿,到最後,別說本來就對靈氣濃郁之地情有獨鍾的洛靈修,就連秦正卿都生出點戀戀不捨來。
尤其是他終於把洛靈修吃幹抹淨的這座民宿,秦正卿愛屋及烏,真是覺得這小屋小院子怎麼看怎麼好,處處充滿了說不出的風情。
於是秦總裁默默地打電話給薑紅,要把這家民宿買下來。
“秦總,秦氏打算要向旅遊業發展嗎?”萬能助理姜紅女士以十分嚴肅認真的態度把總裁的吩咐記下來,“可是為什麼只買一家呢?”
旅遊業什麼的想的也太多了吧,一下子把手伸到十萬大山那秦氏的手也太長了喂,秦正卿以一種十分嚴肅討論公事的口吻說:“不要用公司的名義買,記到洛靈修名下。”
“哦……咦?啊,明白。”姜紅用十分豐富的語氣助詞表達了對總裁大人感情進展的喜聞樂見,頓了一會兒,她壓低了聲音說:“秦總,副總的病好了,已經回公司。”
秦正卿一挑眉,白卉戰鬥力不夠啊,不過他本來也不指望以白卉這種智商能折騰秦紹逸多久,倒是秦紹逸,這小子,頑強得很嘛。
這下就算原本還想再留兩天也不得不重新考慮,兩人最終還是按原定計劃回去。
一下飛機,外面人山人海,擠得比平常更加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全都是些少男少女,手裡拿著各種海報橫幅螢光牌,大概是為哪位明星接機的粉絲。
那種強烈的興奮的情緒鋪天蓋地,就連洛靈修都能感受得到。
秦正卿見他停了停,還以為他羡慕人家的人氣,順手給洛靈修戴上副超大型的墨鏡,一下子遮去他半張臉,“你的粉絲早晚會比這多的。”
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個,洛靈修本身外在條件極好,帶他的芮林也是個聰明的,最重要的是,哼哼,這可是他秦正卿的人。
秦總裁要捧誰,那要是不紅不就沒天理了嗎?
頓時對自己陷入無限崇拜中的秦正卿十分愉悅地牽著洛靈修坐上車,覺得自己實在酷炫。
洛靈修帶著深思的目光看著時不時冒點傻氣的秦正卿,有點遺憾這套雙修功法好像在提高智商方面沒什麼用,秦正卿還是傻乎乎的。
算了,他也不是很嫌棄。
別墅裡,小靈獸搖著尾巴在陽臺上望夫石一樣無限哀怨地趴了七天,終於聞到了主人的氣息,歡快的“飛飛”一聲跳起來,直接從陽臺上一躍而下,猛地向減速的“四輪怪獸”跑去。
然後它“啪嘰”一聲撞進了正下車的秦正卿懷裡。
秦正卿還沒來得及驚訝這一向連爪子都不給他摸的貓大爺忽然這麼主動,嘴角已經不由自主地繼續上翹,莫名其妙地傻樂個不停。
……更蠢了,但這不是他的錯。洛靈修想著,默默地把飛飛從秦正卿懷裡抱出來,任由它在懷裡蹭啊拱啊地撒嬌。
沒關係,左右秦正卿不是飛飛的主人,不碰它一兩天就好了,而且他怎麼覺得,其實秦正卿平常狀態也就跟現在差不了多少。
幸虧秦總不知道洛靈修心裡在想什麼,不然真的好冤枉,在別人眼裡他一向睿智又英明好嘛!
洛靈修休息了七天,行蹤詭秘,回到公司葉准立刻扒拉扒拉不停地八卦開了,車瀅也是滿臉的好奇,唯有芮林絲毫不以為怪。
當初薑紅把洛靈修給他帶的時候他就知道洛靈修背後有人,至於是誰幾乎也不用猜,自己這位藝人像這樣時不時被“借走”,以後大概也會是尋常事。
“看來休息得不錯。”芮林打量了洛靈修幾眼,見他並沒有露出疲憊神色,認真說起來,臉色還紅潤些,比之前多了些人氣。
洛靈修點點頭,坐下來,直接問,“有沒有戲可以演?”
他現在更要抓緊修煉進度,一要能夠徹底壓制飛飛的本能,二要分出精力顧及秦正卿,修為太低終究是阻礙。
對於洛靈修的直接,芮林已經習慣了。
“《叢林遊戲》的收視率不錯,你的人氣現正在逐漸走高,雖然還不如崔爍,但在這檔節目上也不比其餘的明星差,是接劇的好時候。”
芮林推了推眼鏡,鄭重到:“而且要演主角。”
在參加生存節目前,除了《天都風雲》的阿華以外,洛靈修也已經演了好幾部劇的小配角。
在這點上周導、他和芮林的意見一致,並不管那些劇播不播出有沒有影響,關鍵是鍛煉洛靈修的戲感,積累一些經驗。
雖然也許還不夠,但現在有《叢林遊戲》造勢,《魔徒》宿冠玉的形象影響也漸漸開始淡去,正是破舊立新的好時候。
無論是周導還是芮林,都是不願意看見洛靈修困在一個角色形象裡一條道走到黑的,厲彥就是典型的反面例子。
現在薛茂正在努力幫他從偶像明星的形象轉型,但目前看來有點困難。
洛靈修與芮林談完,芮林挑了幾個劇本,讓他回去看看。洛靈修讓葉准接了,帶著倆助理出去,在電梯裡碰上了許久不見的厲彥。
厲彥也不知道幹啥去了,一臉的灰頭土臉,偶像明星的那點精緻這會兒是半天都看不出,感覺倒像是被家暴了似的。
看見洛靈修,他眼睛一亮,想湊過來,又有點猶豫,磨蹭了半點,見電梯一層一層下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進來,終於忍不住挪到洛靈修身邊,“洛、洛靈修,你教我功夫吧!”
“功夫?”洛靈修沒料到厲彥來跟他搭話,厲彥一向對他沒什麼好感。
——當然洛靈修不知道厲彥其實挺懷念被他摸頭那種奇妙的感覺的,呃,薛茂也不知道,不然厲彥覺得自己會被家暴。
咦,他為什麼要用家暴這個詞呢?
厲彥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被漿糊糊住了,薛厲王道什麼的那都是粉絲們瞎說的,他可是個正經的直男,至少他是這麼堅定認為的。
“我看了你的《叢林遊戲》,簡直太厲害了,洛靈修,你一定學過功夫的對吧?薛茂逼我演動作片,那威亞吊得太可怕了,我快被折騰死了。”厲彥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
“沒錯,靈修哥可厲害了!”洛靈修頭號腦殘粉葉准和車瀅齊聲說,那聲音整齊得讓人懷疑他們倆說不定在私底下已經排練過無數遍。
“你學不會的。”出於當初拍《魔徒》時對厲彥的厭惡,葉准補了一刀。
洛靈修看了看雙眼充滿期待的厲彥,仔細打量了人幾眼,淡淡地表示同意:“你不太合適。”
厲彥這身子骨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到了這個年紀,學功夫什麼實在有點晚。
況且洛靈修那又不是功夫。
聽見洛靈修這樣說,厲彥滿臉的失望,摸了摸頭,“我也想吊著威亞做出各種帥氣的動作的,就是學不會,薛茂這兩天老罵我。我以前針對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啊好煩!師父你教教我吧!”
一句師父讓除洛靈修之外的兩人露出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你掙的錢也不少了吧?”洛靈修忽然說。
厲彥現在雖然開始走下坡路,紅的時候也是紅極一時,絕對沒少掙錢,如果不幹這一行了,也應該能過得不錯,混到合約結束,沒錢掙公司也不會強留他。
當然有些人當明星是為了享受聚光燈下萬眾矚目的快感,但明顯厲彥現在也沒心思享受這種快感。
洛靈修感覺他不是留戀成為眾人目光焦點才這麼對他做小伏低。
“不是錢的問題……”厲彥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那個,咳咳,以前薛茂為了帶我,把手底下的藝人都轉給別人了……其實公司不同意的,我就說他那人有毛病吧……反正我……”
“明白了。”洛靈修還沒說明白了什麼,厲彥自己一臉無法直視自己的表情,趁電梯門開趕緊出去了,走兩步又回來丟下一句,“這兩天你小心點。”
葉准恨恨地說:“靈修哥,你看這人,還威脅你!”
“不是威脅。”洛靈修搖搖頭。
“啊?”
“是提醒。”不論厲彥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情提醒他的,也不管他需不需要這份提醒,既然厲彥說了,他也承情。
車瀅一臉想到了什麼的表情,“話說回來,靈修哥,秦副總裁從別的公司挖回來的據說是他女朋友的那個,叫什麼白卉的,對你好像挺有意見。”
白卉什麼時候成了盛世的藝人了,這事兒洛靈修還不知道,秦紹逸的手筆?
他邊思索著到了停車場,立刻感覺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邊,不知道在窺探些什麼。
葉准見他停下腳步,不解地問:“靈修哥,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我去拿?”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忽然向洛靈修沖過來,洛靈修早已警覺,抬手就要將人扣住。
誰知道那個人並不是攻擊他來的,人影沖到他面前四五步的地方,已經哭號起來,“靈修啊!你這個沒良心的!”
葉准和車瀅對著那個好像公堂上見了陳世美的秦香蓮一樣蓬頭散髮大聲哭號的中年婦女,目瞪口呆。
作者有話要說:
厲小彥:【星星眼】師父你收下我吧,收下我吧,收下我吧~
秦渣:→_→哪裡來的八戒,平身
薛茂:原來你這麼愛我,我會考慮考慮的。(⊙_⊙)
厲小彥:愛你妹!我是個直男!
薛茂:哪裡直?
厲小彥:o( ̄ヘ ̄o#) 哪裡都直!
薛茂:【意味深長】哦——
☆、第45章 一個嬸嬸一張嘴
洛靈修出了公司本打算回別墅的,自然沒帶那一串保鏢。
那中年婦女眼珠咕嚕一轉,見洛靈修身邊只跟著葉准和車瀅兩個,車瀅就是個弱質女流,而葉准也不像個力氣大的,立刻伸手去抓洛靈修的袖子。
洛靈修微一側身,避開了那只爪子,那婦女愣了一下,像是很意外被拒絕,捂住胸口愈發哭號起來。
而一向待人挺溫和的車瀅看清楚了那婦女的模樣,卻立刻臉色大變,趕緊擋到洛靈修跟前,大聲叫保安,要他們把閒雜人等趕走。
按說這地下停車場非公司內部人員是進不來的,為了防止瘋狂粉絲尾隨偶像或者居心不良的人混入大樓,盛世的安防保衛工作一向做得密不透風。
偏這一看就沒什麼本事的中年婦女大搖大擺地進了來,這時倒一個保安都沒見到,明顯就是有問題,看來厲彥之前的提醒不是隨口說說。
那婦女倒是很投入,見洛靈修明顯對她很疏離的樣子,頓時露出哀怨的表情來,百忙之中還不忘狠狠瞪車瀅一眼,啐她一口罵道:“狐狸精!滾開!”
車瀅難得地強硬,寸步不讓,“你走開!別想再來騙靈修哥!”
中年婦女見車瀅不讓開,雙手握著胸口,做出黛玉捧心狀,呃不對,是帶魚捧心狀,這姿勢若再往地下一躺就能直接心臟病發了,哀哀地念起經來。
“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你好端端個人找不見了,我跟你叔急得跟個什麼似的,警也報了尋人啟事都登了,帶著你弟弟妹妹到處找你,結果你好端端的,也不回家來看一眼。”炫︾浪︾言侖︾壇
她說著紅了眼眶掉下兩滴淚來,絮絮叨叨,“我知道,都是這個狐狸精挑唆的你,弄得你家也不回了,我、我打死你這個狐狸精!”
車瀅還沒反應過來呢,對方挽起袖子一個大巴掌就拍過來,洛靈修冷冷抓住她的手腕,漠然道:“安靜點。”
他很少去翻這個身體原有的記憶,雖然它們一直都沉澱在那裡,現在冒出個“熟人”,不得不看看,實在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過往。
這個唱念俱佳瘋瘋癲癲的婦人叫袁琴,是這身體的嬸嬸,原本這位洛靈修的父母去世得早,是由袁琴出面將他收養的,還博得了鄰里之間一致的好名聲。
兩女人對峙這半天,葉准終於帶著保安們回來了,那中年婦女見人多起來,明顯有點畏縮,但打量了洛靈修幾眼,並不肯走,低頭抹起淚來,聲音降了兩個調。
“靈修啊,你這孩子,怎麼也得回家呀。你弟弟妹妹天天問,啊,說哥哥去哪兒啦?你叫我跟你叔說啥?之前以為你出了事,你叔都急出病來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她一跺腳,“我知道你這孩子從小有良心的,這一年一個人在外面得吃多少苦啊?跟嬸子回去,嬸子給你做好吃的,啊?”
雖說是這身體原本的親人,一向待人溫厚的車瀅態度卻非常明顯地不友好。
洛靈修看向車瀅,車瀅一見他的樣子,只當他被說動了,立刻就急起來,小聲道:“靈修哥,你可不能再心軟了,他們哪裡真對你好過?找你沒好事!就欺負你有良心,要不是你心好,那時候怎麼會——”
“我知道了。”洛靈修點點頭,“車瀅,葉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那婦人一聽,嘿,這意思像是有門!頓時心裡得意起來,暗暗地白了車瀅一眼,眼神裡分明在說“看你這小狐狸精還敢跟我鬥”。
唯有葉准不在狀況,他也不認識人家,見是洛靈修的親戚,不是什麼歹徒之類的,也就松了一口氣,奇怪地看著怒氣衝衝的車瀅。
洛靈修見車瀅在那裡躊躇,明顯擔心他被騙走,這幅活生生老母雞護雛的樣,可見是習慣了維護從前那個溫和怯弱的洛靈修。
他想了想,走到車瀅面前,低頭對她說:“放心。”
“靈修?”雖然只是兩個字,但車瀅眨了眨眼睛,忽然就覺得不那麼擔憂了,是的,靈修已經變了,不會再不吭聲讓人欺負。
車瀅一步三回頭地和葉准離開了,洛靈修才走到那袁琴身邊,這中年婦女頓時露出一臉喜色,親昵地來拉洛靈修的手,又被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她臉上閃過一絲僵硬,顯然有些不悅,卻還是壓下情緒,“靈修啊,你現在住哪裡?以前的房子退掉了也不跟我們說,看把我們給急的。”
洛靈修沒回答,逕自上了車,袁琴動作賊快,立刻毫不客氣地打開另一側車門也坐了進去,理直氣壯地坐在後座上。
她見並沒有人趕她下車,愈發覺得洛靈修還跟從前似的,於是一會兒摸摸椅子,一會兒摸摸車門,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呦,這可真是好車,得有好幾十萬吧,靈修你現在果然了出息了啊。”
一直表示“我什麼都看不見”的司機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幾十萬你妹!
袁琴話裡話外帶出了些酸酸的味道,“你叔叔因為擔心你這一病,總也好不起來,現如今這醫院也真是黑,看個病那麼貴。咱家什麼條件也知道,你弟弟正上學,哎……”
司機拿眼神詢問洛靈修,洛靈修轉頭問那個婦女,“你家在哪裡?”
這問題果然問得她一愣,眼中不悅更深,“看你,怎麼連自家住哪裡都忘了,多傷嬸子的心。”
話是這麼說,卻又忙不迭叮囑了司機位址,反正她現在只要把洛靈修哄回去就好,她還沒蠢到在這裡發作。
洛靈修的嬸嬸家雖然跟秦正卿的別墅沒法比,但比從前洛靈修住的那小破租房實在好得多,趕得上小康水準,一點也沒有像她哭的那麼窮。
袁琴一到家,大概自覺腰板硬了,話裡話外就不再像先前那樣弱勢,開了門,大著嗓門說:“沒拖鞋了,這地板剛擦過呢,大力啊,拿兩個塑膠袋來——別拿新的。”
喊完對洛靈修說:“拿塑膠袋包了鞋子再進門啊,你從前的拖鞋拿去醫院給你叔用了,改天再給你買,別把地板弄髒了。”
隨著他的喊聲,一個初中生模樣的男孩蹬蹬蹬跑出來,不耐煩地抱怨道:“拿什麼舊塑膠袋,沒拖鞋不是還有鞋套嗎,媽你怎麼那麼麻煩。”
袁琴頓時有點尷尬,對洛靈修笑笑,“鞋套新買的,沒拆封呢,預備給客人用的,這你自己家,隨便點沒關係的。”
她還沒說完,那個大力看到洛靈修了,大概是一年多沒見的緣故,洛靈修又已經跟往日不同,他還使勁擦了擦眼鏡。
“呦,哥,你還曉得回來,怎麼打扮得這樣。啊算了算了,菜買了沒有,我都餓死了,快點去做飯。”
他說得很自然流暢,顯然已經形成了習慣。
“說什麼呢死小子,有你這麼叫你哥做飯的麼,今天我下廚,靈修,你去客廳坐就是了。”袁琴瞪了兒子一眼。
雖然她自覺洛靈修是不會拒絕他們的,好歹之前也鬧了一陣離家出走,現在有求於人,總得拉點面子下來。
大力顯然不知道怎麼好端端就被罵了幾句,不由得嘀咕道:“什麼叫有我這麼叫人做飯的,以前不都這樣麼,更年期的老女人。”
袁琴沒聽到,進廚房做飯去了,洛靈修無聲地打量著整間屋子,大力撇撇嘴,“把塑膠袋套上呀,傻死了,衣服也沒洗呢!”
他還沒抱怨完,被洛靈修看了一眼,莫名其妙覺得有點害怕,頓時噤了聲,“嘁”了一句,回房間去了。
洛靈修見屋中三間臥室,一間主臥是袁琴夫婦的,一間是他們兒子的,袁琴夫婦還有一個女兒,自然不可能跟哥哥或者他們兩住一間。
至於被“好心叔叔嬸嬸”收養的洛靈修住哪裡,他走到陽臺,那邊原本的破被褥早許多年就已經收拾掉了,現在根本看不出有人睡過的痕跡。
還沒等他沉思多久,袁琴在那頭大叫,說飯做好了,讓他去吃。
洛靈修走到餐桌前看了一眼,桌上放著四個菜,一個番茄雞蛋、一個土豆絲、一個蘿蔔絲炒肉沫、一碗榨菜湯。
袁琴拿出碗筷來,一臉憂愁地對他說:“嬸子原該好好給你補補身體的,你看看你,一個人在外面,都餓瘦了。只是你叔的病,家裡錢都花光了,幾個月都吃不上一次肉,哎,你別嫌棄,飯管夠。”
正說著,把作業一甩的大力也出來吃飯了,一看桌上清湯寡水的,很不高興地問他媽,“媽,不是抓了只甲魚的嗎,還有昨天燉的雞呢!”
“閉嘴吃你的飯,甲魚要送到醫院給你爸補身體的,雞早吃完了!”袁琴真後悔沒早點跟兒子通通氣,這蠢小子真是專門拆他的台。
她悄悄地瞄了洛靈修一眼,見洛靈修倒並沒有生氣的樣子,想想也是,這小孩傻著呢,哪裡會為這種事情生氣,他們給他口吃的都不錯了。
想著,袁琴殷勤地給洛靈修盛了碗榨菜湯,賞了燕窩魚翅一樣端到洛靈修面前,趁機說:“靈修啊,人人都說你現在是大明星了,跟嬸子說說,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作者有話要說:
秦渣:我艸!我的小靈修沒回來!( ⊙ o ⊙ )
司機蜀黍:報告老闆!洛先生被一個女人帶走了!
秦渣:我了個去!女人!
司機蜀黍:報告老闆!那個女人好像是洛先生的親戚!
秦渣:嗯~ o(* ̄▽ ̄*)o 難道是丈母娘?
司機蜀黍:報告老闆!那個女人對洛先生心懷不軌!
秦渣:大膽!來人!抄家!o( ̄ヘ ̄o#)
薑紅紅:【小聲】秦總,你在演邪魅總裁,不是霸道王爺→_→
秦渣:……串戲了。來人,拿支票,拿錢砸死她!
☆、第46章 欠債還錢
“你打算還嗎。”洛靈修看都不看那碗湯一眼,忽然對袁琴說。
袁琴愣了一下,“啊?”
“欠的錢。”
“看你這孩子把話說的。”袁琴看洛靈修不肯把自己現在一個月賺多少錢說出來,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口氣也強硬起來,“欠錢哪有不還的?”
她給兒子使了個眼色,想要兒子也幫幫腔,可惜那小蘿蔔頭埋著頭正挑剔飯菜呢,根本就沒理她,袁琴只好自己繼續說:“靈修啊,你該不會忘了嬸子家的錢都是怎麼欠下的吧?”
“我跟你叔有兩孩子,本來日子就過得艱難了,那也不至於欠外債。那時你爸媽命不好,扔下你自己死了,誰收養的你?是你叔跟你嬸子!”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更何況我們還是從小把你養到大,在你身上拋費了多少,那真是數也數不清,要不是為了讓你吃好喝好,讀書上學,我們家至於欠那麼多錢?怎麼你現在發達了,不打算還了是不是?”
袁琴越說聲音越響,一臉“你這個白眼狼呦”的表情,冷不防被兒子給打斷了。
大力嫌棄地把番茄炒蛋裡的番茄扔掉,順口道:“哥你到底欠了我們家多少錢啊?白天黑夜地打了十幾份工到現在也沒還清?啊——”
袁琴在桌子下麵狠狠踢了兒子一腳,大力一臉我又沒說錯你打我幹嘛的表情,忿忿地繼續用筷子虐待番茄。
整個過程中洛靈修一直冷眼旁觀,直到袁琴回過頭來,又要繼續她那套“為了你我們才欠了那麼多錢當然要你還”的理論時,才出言打斷。
“是你們欠我的錢。”
“哈?”袁琴還以為自己聽岔了,這孩子他們從小帶到大,一路給他洗腦式教育,養成了個他們指東不往西的廢人,哪裡會這麼強硬地對她說話。
“你可不能顛倒是非黑白啊靈修,嬸子什麼時候欠你錢,你欠這個家的才還不清呢。這肯定是聽了那個狐狸精的挑唆。”
她還想再說,忽然覺得身體一麻,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不僅半句話都吐不出來,而且連身體都動彈不得。
一旁的大力更是保持拿筷子戳著一塊番茄在空中的動作,只剩下眼珠子還能咕嚕咕嚕轉來轉去。
可憐那塊無辜的番茄,在慘遭熊孩子蹂\躪以後,還要遵守萬有引力定律,跟桌子來個親密接觸。
洛靈修站起來,目光微冷,在袁琴只剩驚懼眼神的注視下伸手拂過,桌上菜式消失無蹤,周圍的環境也漸漸發生變化。
空間好像被扭曲起來,時光迅速倒流,家還是那個家,格局卻發生了改變,變成了多年前模樣。
她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自己和丈夫牽著一個小小的孩子進門,視如今的她和兒子如無物,旁若無人地進行著他們的對話。
見、見鬼了……這些熟悉的情景,這、這是什麼東西?!
“當年,你們收養洛靈修後,立刻辭退家中保姆,他一進門,就把所有家務交給一個小孩來做。”洛靈修平穩漠然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嚇得袁琴拼命眨眼。
她又沒殺人、又沒放火,讓個小孩子做點家務,難道也要糟報應嗎?沒這個道理!
眼前的畫面還在繼續,她和她的丈夫站在陽臺,背後是小小的洛靈修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我說你好端端地收養個拖油瓶幹什麼,原來還挺有用,老婆,不過這種事傳出去,不太好吧。”
“嘁,他這麼小懂什麼,我們怎麼教他就怎麼信,只要教幫大人做家務是好孩子應該的不就得了,省了一大筆錢呢。”
“陽臺上的鋪蓋搭好了,趕緊讓他從大力房間裡搬出來,大力這兩天抱怨好幾次了,說兩個人睡擠死了,兒子才剛開始發育呢,怎麼能擠。”
“讓他睡陽臺會不會容易給人看見?”
“你當窗簾幹啥的!”
沒有理會袁琴越漲越紅的臉,洛靈修再揮手,眼前場景又變,洛靈修似乎長大些了,蹲在地上拿抹布擦著地板。
“靈修也到該上學的年紀了吧,可這上學又是一大筆錢,他要是一路考上去,不是個無底洞,要我看不如……”男人一臉沉思的神色。
“不,還是讓他上幾年學吧。”袁琴撇撇嘴,“連學都不讓上外人真該多嘴了,再說,大力和小群上學也缺個跟班,兩人在學校受委屈怎麼辦,讓靈修去,他們有什麼事找他倒便宜。”
“這倒是,反正義務教育不花多少錢的,到時候說他成績差考不上高中就得了。”
袁琴此時的表情變得十分扭曲,似乎十分想說話,然而洛靈修甚至連給他一個正眼都沒有,更沒有理會她那滿眼的訴求,只是再揮手。
再出現的洛靈修已經長大了,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容貌出眾,卻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倦怠疲憊。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遞給袁琴,“嬸嬸,小群到底病得怎麼樣了,我不能看一眼嗎?”
比現在顯得要年輕刻薄的袁琴一臉假意的愁容,“已經送到大城市的醫院去了,你叔叔不是跟去照顧了嘛,醫生說要是沒錢,只怕就要死了。靈修啊,你現在花錢去看她也沒用的。我說家裡的錢把你養大已經欠了那麼多了,現在又……”說著刻意抹了兩滴淚。
“嬸嬸,我再想想辦法……再打兩份工……這學,我就不上了。”
看著洛靈修拖著疲憊的步伐出門的背影,袁琴頓時換上得意的笑容,打電話與丈夫說:“考上高中就罷了,還考個這麼好的大學,想要我們付學費,做夢,這幾年給他花的不少了。”
“那也是,他去上大學,家裡不是沒人做家務了,不過你這麼咒女兒不好吧,她不是活蹦亂跳的。”
“依我看小群也不用上學了,女孩子家家嫁給有錢人家是正經,反正要騙靈修,不能讓他看見小群。”
……當時做的時候沒覺得怎麼,現在袁琴看著自己當年的嘴臉,竟也覺得面目可憎,只是不是自己,而是覺得洛靈修面目可憎。
就是因為他,才讓她現在這麼難堪。
然而身體始終僵硬著,被強迫看電影一樣看著這些不堪入目的一幕幕,直到渾身上下都是冷汗,直到體力透支,直到翻著白眼暈了過去,洛靈修才收起了幻象。
他並沒有時光倒流的能力,也許真正的上仙有,但他現在顯然還做不到。
所以他用腦中屬於那個洛靈修的記憶,以及這幢房子中舊物留下的氣息記憶,造了一個幻象。
如果袁琴有點腦子的話,就會發現那些情景很多與真實還是有十分多的出入的,畢竟很多他們背著洛靈修的言語舉動當時的洛靈修記憶裡不該留下。
而房中許多物品也早就換新了。
然而作為一個只是有點小聰明的自私愚昧的婦人,在看到這種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景象後,除了驚恐之外,哪裡還想得到這種東西。
昏過去對她來說,簡直是救贖。
然而洛靈修並沒有讓袁琴舒舒服服地睡下,很快,袁琴在一陣冰冷的刺痛中被迫醒來。
她發現自己還是坐在自家的桌邊,桌上的飯菜依舊,大力還在挑挑揀揀,洛靈修沉默地坐在對面,面前放著那碗沒動過的榨菜湯。
怎麼搞的?她滿眼的驚慌和疑惑,難道那一切是個夢?自己吃著飯說著話也能睡覺做夢?難道是太累了?可是怎麼會做那樣的夢,她可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窮凶極惡的事情需要遭報應。
她又沒殺人!
“你的丈夫吃喝嫖賭,欠下巨額賭債,你對養子說女兒得了絕症,讓他輟學打工,拿了他打工錢至少有十幾萬,是你說的,欠了錢要還。”
洛靈修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個女人,從某種程度上,如前世將他陷入死局的師兄弟們一樣,令人覺得厭惡。
只是面對師兄弟們時,他感覺不到厭惡的情緒,只知道他不會放過他們,哪怕同歸於盡。
而現在,也許是沉睡於記憶深處的原本的洛靈修的感情太強烈,讓他也竟有了一點反胃的感受。
因為發生了太過古怪的事情而完全沒有注意到洛靈修措辭問題的袁琴結結巴巴道:“什、什麼賭債!你別瞎說,想賴帳是不是,那錢可都是為你養你欠下的,你想賴帳不還?哦我知道了,剛才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大力說你會變魔術,你在電視上變過!我跟說你洛小子,除非你死了,否則別想賴!”
洛靈修冷冷地看著他,“洛靈修已經死了。”
在外人看來,不過一個小藝人在紅毯上抱大腿,情緒過於激動暈倒,然後在醫院裡醒來。
只有他知道那個小藝人再也沒有醒來。
原來他複生後那一身酸痛源自於此,那個洛靈修,根本是為了給這一群吸血螞蝗還債,生生被逼死的。
“胡說!”袁琴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控制自己身體地瑟瑟發抖,好像周圍有無數雙怨恨的眼睛在看著自己,“你、你不是好端端站在這兒!”
她話音一落,只覺得周圍的溫度直線下降,像是被扔到了什麼陰測測的地方一樣,連燈光也變得暗下來。
洛靈修當藝人以來,為了學習,也看了不少這個世界的各色時裝劇古裝劇,只是沒想到,演技還要用到這種地方。
袁琴眼裡只見洛靈修慢慢飄了起來,身體也變得透明。
他身後有鐐銬的聲音噹啷噹啷地傳來,分別穿著黑白衣服嘴裡吐著長長猩紅舌頭的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一蹦一蹦地向她跳過來,陰測測地拖長了調子念,“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地板陷落,變成一片熔漿地獄景象,無數人掙扎著在其中浮浮沉沉,表情猙獰痛苦;遠處又有小鬼插著人投入油鍋中,慘烈的長嚎震耳欲聾,讓人無法忽略。
渾身顫抖的袁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見黑白無常要把鐵鍊往她身上綁,頓時驚聲尖叫起來,一臉崩潰。
“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沒殺人!沒殺人!鬼老爺饒命——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啊——”她嚇得涕淚齊流,癱軟在地上,就差沒失禁了,自然也看不到洛靈修微微蹙起的眉。
這種場景實在太蠢了,他其實不太明白這裡的電視劇裡為什麼常常會有這種橋段,而且許多人也十分篤信。
輪回雖有,但並不是這個蠢兮兮的模樣,只是這種場景,對這些人卻有奇異的效果。明明做著傷天害理的事情,卻又信佛通道信鬼神,逢年過節上香燭,這是多麼可笑的矛盾。
——他今後大概不會接這種戲演的,太……傻,洛靈修默默地決定。
只是如袁琴這種刻薄惡毒的人,卻也怕輪回報應,真是諷刺,他還以為她既然做出這些事,應該對所要承擔的後果無畏無懼才是。
既然沒這個擔當,連做個惡人的資格都沒有,自私而愚妄。
人有七情六欲,難免滋生妄念,有些情……真是醜陋不堪。
被排斥在幻覺之外的大力挑剔著吃完了一碗飯,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媽在那裡一個人又哭又叫,他正是叛逆期的時候,又被寵壞了,才懶得理這種莫名其妙的媽。
“神經病。”他嘟囔著罵了一句,因為沒吃到肉而怒氣衝衝地把碗一放,“砰”地一聲進房間甩了門。
見袁琴已經陷入自己情緒的地獄不可自拔,洛靈修重新坐下來,默默地潑了那碗榨菜湯。
如此一來,這一家應該不會再來找麻煩了吧,原本他此行的目的,也只是解決潛在的隱患。
袁琴能大搖大擺地進入停車場,背後必然有人作怪,如果這次不如她的意,下次就可能不止出現在停車場那麼簡單。
必須從源頭上掐滅才行。
現在對他的麻煩應該已經解決,袁琴嚇破了膽,只怕會躲得遠遠的,他本該離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屬於那個洛靈修的情緒影響的緣故,他感覺到了無法言說的痛苦與憤怒。
不多,一點點,卻足以讓他仍舊坐在這裡,看著開始在地上跪著求饒的袁琴,一場短暫的驚嚇,對於被毀一生的洛靈修來說,是否不夠。
“這是哪個劇組的拍攝現場,這位女士的演技不錯嘛,看這磕頭演得逼真的。”
門突然被打開了,洛靈修回過頭,看到秦正卿笑眯眯地站在外面,身邊跟著一個戰戰兢兢拿著鑰匙的男人,是袁琴的丈夫,這個身體的叔叔。
“這麼晚都不回家,那只貓大爺都要把我趕出來了。”秦正卿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握住洛靈修的手,笑得讓人不忍直視。
手指輕輕一顫,心頭那些沉重的感覺,無聲無息地散去,洛靈修微微抬起嘴角,“飛飛不會的。”
秦正卿笑了一聲,眼角的餘光斜乜了一臉誠惶誠恐的男人一眼,淡淡地說:“坐。”
又對跟著他來的薑紅說:“拿出來。”
☆、第47章 總裁出馬
萬能好助手姜紅女士迅速拿出一份資料夾,剛要打開,秦正卿伸手制止,“先等等。”他看一眼在那坐立不安的男人時不時抬起眼皮偷偷看他的中年猥瑣男,又看了一眼還不清醒的薑紅,沒有說話,意思很明白。
那男人立刻刷地一下彈起來,連忙拿腳尖去輕輕踹了兩腳自己那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的老婆,“袁琴!袁琴!”
袁琴早被嚇破了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可怕幻想中,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這麼不痛不癢的兩腳當然踢不醒,只癲得更加厲害了,在那抖得羊角風發作了似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口吐白沫。
連姜紅那永遠精明幹練的表情都疑似出現了一道可疑的裂縫。
踢她的男人一臉難堪,這、這個樣子難道是失心瘋了?以前沒發作過呀?他挪到袁琴跟前,討好地對秦正卿笑了笑,暗暗踩了一腳下去。
這一下踩得痛了,袁琴狼狽地尖叫一聲,眼神終於有點清醒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南無阿彌陀佛……觀音菩薩……阿彌陀佛……我、我沒死?謝謝觀音菩薩,謝謝觀音菩薩!”
“死什麼死!趕緊給我起來!”把丟臉丟到姥姥家的老婆半拖半拉起來,他乾笑了兩下,“秦、秦總,我們——”
秦正卿不理他,見袁琴也回過神來了,吩咐道:“薑紅。”
薑紅刷刷刷抽出一堆檔樣的東西放在桌上,秦正卿瞄了兩眼,把其中幾份扔到洛靈修的叔叔身上。
他拿起來翻了兩眼,眼睛一直,表情更加瑟縮,“秦總,我這不是實在還不出來嗎,不是說好了寬限幾天,我肯定……”
“就算再給你兩年你也還不出來,這裡這些都是你的欠條。”秦正卿漠然道:“還是說,打算讓你侄子再去打二十份工?再賣上三兩個金主?”
“抱歉,洛靈修現在是我的,以後也是,拿他賺錢你別想了,但你欠的,我不免。”
看著自己忽然出現的丈夫和陌生的男男女女,袁琴終於徹底清醒過來,“你是誰?!你、你這是私闖民宅知不知道?我要去法院告你!”
“噗。”薑紅終於破功了,秦正卿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將目光轉向一邊,啊,今天的月色真美啊。
秦總裁也不計較,其實他也差點沒憋住,“洛太太還挺懂法,看來是個高級知識份子啊。”
沒讀幾年書的袁琴被氣了個仰倒,還想潑婦駡街,冷不防被丈夫又踹一腳,“瞎叫喚什麼!”說著又湊到袁琴耳邊嘀咕了一句。
那女人的臉色頓時變得跟她丈夫一個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同一個廠子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
她抓了幾張掉在地上的紙看了幾眼,倒抽一口涼氣,也不管秦正卿和洛靈修了,伸手去揪丈夫的耳朵。
“好你個洛大頭,你不是說只欠了二十幾萬嗎?這張三十萬的欠條哪兒來的?這張呢?這張呢?你他媽總共欠了多少錢!你是不是又去賭了!啊?!你不是說再也不賭了嗎,你上次自己跪在陽臺上說的你就忘了?”
“我、我只是路過的時候一時手癢,想說不定贏了呢,贏了我們就發財了!這麼想才又賭了幾把,只有幾把。”
薑紅十分盡責地補刀:“事實上,你丈夫不是又去賭了,而是一直在賭,絕對沒有只有幾把。”
袁琴恨不得劈死她這個不爭氣的老公。
洛靈修走到袁琴跟前,“不是說他想我生病了,在醫院裡。”雖然語氣平平,但在袁琴聽來絕對是莫大的諷刺。
以前她拿女兒得了絕症讓洛靈修輟學打工,這次她又說丈夫思念侄子病倒在醫院,結果一個一個都好好的,她的男人更是當場來打臉了,真是無地自容。
她強笑了一下,“是病了,這不,你看他臉色蒼白的,一定是聽說你回來了,心病一去,這才好了,急著回家來看你。”
“哈。”這回秦總裁也沒忍住笑。
他對洛靈修招招手,“靈修,來。”等洛靈修走到他身邊,又拍拍凳子,“來這坐。”
洛靈修坐下,秦正卿對薑紅示意一下,萬能助理再次從她那神奇的小包包裡掏出點心一盒,花茶一罐,放到桌上洛靈修手邊。
秦總裁摸了洛靈修的臉一把,無限感概,心裡想的是哎呦這手感好的,嘴上說的是:“本來好不容易把你養得圓潤點,這眼看著又瘦了,一定是晚飯沒吃餓的。我讓張嬸做了點心,快吃。”
薑紅很想提醒她的上司,一頓不吃不會餓瘦的,否則這世上就沒人需要減肥了,那些女明星會開心得哭的。
可惜沉浸在無限“我可憐的柔弱的小靈修呦怎麼遭這麼大罪呦好心疼呦”迴圈感慨中的秦總顯然是聽不見的。
反正,總裁大人說誰瘦了,就算胖成豬那也是瘦了!
忐忑不安的夫妻倆見那兩人旁若無人的,洛靈修明顯是秦總的小情人了,眼睛裡頓時閃過又鄙夷又期望的光芒。
袁琴忽然往洛靈修身邊一撲,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靈修啊!嬸子錯了!都是嬸子不對!嬸子不該騙你,不該對你那麼不好……可是你看,你弟弟妹妹們終究沒什麼錯呀,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看在你弟妹們的份上,你跟秦總說,那錢,我們是真還不出來……啊”
洛靈修本身並沒有什麼潔癖,可袁琴那涕淚橫流的樣子實在讓人有點噁心,微微一動,袁琴飛了出去,四仰八叉地倒在地板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兀自哭得很入戲,好一會兒才驚訝地發現抱著的大腿不見了。
秦正卿一臉陰沉地撣著洛靈修腿上的灰,“這些只是你賭博欠的債——薑紅。”
薑紅再次變出長長一份單子,遞到秦正卿手裡,秦正卿看著冷笑,“這是你們從小養育洛靈修的花費,滿打滿算只有六萬塊,你兒子大力一個擇校費就花了三萬八了吧?”
難怪他的靈修養不胖,從小底子就沒打好!
他把單子捏成一團往袁琴臉上一扔,“這是靈修從小到大給你家打工折算的費用,前前後後六七十萬,還沒算你們背後賣了他拿到的一百萬,都夠他買棟小別墅的了!”
秦正卿站起來,不怒自威,“你們從誰那借的臉,敢說靈修欠你們錢?!”
化身補刀小能手的姜紅——“嗜賭成性欠巨額高利貸走投無路,欺騙親侄養子輟學打工還債,落得一身輕鬆,立刻再入賭場,可惜沒有富貴命。”
前面的其實那夫妻兩都已經聽麻木了,可是“沒有富貴命”那句真狠呐,讓人忍不住抖三抖,越無用的人,越覺得倒楣都怪命。
秦正卿順手拿起一個小團子,投喂洛靈修,看著自家小藝人腮幫子微微鼓起來,一動一動的,真是無限可愛,頓時覺得魂都丟了。
於是他以一種旁人看來絕對是幸災樂禍的笑容對袁琴說:“對了洛太太,忘了告訴你,你丈夫欠了那麼多錢,也不全是賭債,他在xx社區養了個小情兒,今年才26歲,非常年輕漂亮,身材……嗯,也比你好多了,孩子好像——。”
“三歲了。”薑紅翻了翻資料夾,“叫洛英俊。”
“……”真是對這一家子的取名能力無語了,“看來你丈夫對小三的兒子更寵愛啊,洛太太,英俊,嗯,期望很大嘛,你兒子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大力吧?”
雖然洛英俊什麼的也實在讓人不忍直視,但非常直觀地表現了一個父親對於兒子的淳樸期待,而大力只能讓人想到去工地搬磚的。
如果說之前袁琴還顧著一致對外想著回頭再收拾賭性不改的丈夫的話,小三和小三兒子的事情一暴出來,她就像一隻炸了毛的母雞,大叫一聲就向丈夫撲過去了。
他們那作業懶得做早就偷懶上床睡覺的兒子大力也被吵得心煩意亂,房間門一拉,“神經病啊你們!”
此時袁琴已經和她丈夫打成一團,抓頭髮的抓頭髮,扯衣服的扯衣服,撞來撞去。
“養小三!洛大頭,你狠!敢養小三,還敢養小三兒子!我叫你養,我打死你,啊,我哪裡不好了你要跑去養小三,我跟著你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整天拿娘家貼補你,你敢給我養小三!”
那男人也怒了,一指罵他們神經病的兒子,“看你生的蠢兒子!讀書不會,整天只會混混!看你自己,又蠢又潑辣,跟個母老虎似的,跟你過日子我折壽我!”
被罵成蠢兒子的大力不幹了,怒吼一聲也加入了戰團。
秦正卿拉起洛靈修,“走了。”看都不看那群瘋子一眼,“薑紅,你等著。”
“明白。”
來之前秦正卿已經吩咐過她了,無論讓這家人打二十份工還是賣房賣地去,總之要讓他們把欠洛靈修的錢都吐出來。
原本她還暗想秦總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絕了,現在看看真是一點都不過分……哎她真不想留下收拾殘局啊,好想回家看電視啊,《魔徒》正在重播呢。
要低調,絕對不能讓秦總知道她是宇玉黨!
☆、第48章 大導演的邀請
秦正卿打開車窗,讓風吹進來,雙手穩穩地帶著方向盤。對他自己來說,相比起用司機,他更喜歡自己開車。
後視鏡裡洛靈修穩穩地坐在後座上,膝蓋上放著張嬸做的那盒點心,他正慢條斯理地把小團子一個一個地送進嘴裡慢慢地咀嚼。
他記得洛靈修其實不怎麼喜歡吃東西,平常餐桌上也吃得很少,演員嘛,他表示十分理解,雖然他個人認為洛靈修身材很棒根本不需要減肥,但大部分藝人對自己都是很嚴苛的。今天會這樣果然是餓了。
“你現在這樣很好。”秦正卿看著眼前的車流,說,“那些都不要再管了。”
洛靈修依然坐得四平八穩,繼續吃他的點心,沒有說話。
心照不宣。
他知道秦正卿其實早就察覺了,畢竟他自己也很少掩飾過與過去那個洛靈修不一樣的地方,甚至根本就沒有試圖模仿過那個人。
但秦正卿從來都沒表示過對此的疑惑,他也從不覺得需要解釋什麼,對他而言沒有必要,至於秦正卿是怎麼想的,大概只有那個男人自己才知道。
“不過——”秦正卿放緩了油門,一臉嚴肅地盯著後視鏡裡的男人,直到對方終於把目光從小團子上移到他身上之後,瞬間一臉抑鬱地表示:“能別叫張嬸做那些奇奇怪怪的草了嗎,我想吃肉啊想吃肉!”
洛大仙殘酷又無情地拒絕:“不能。”
造反了!秦老闆很想掀桌子,卻發現手裡只有方向盤。
方向盤是不能掀的,否則在他吃張嬸的奇怪菜式吃死之前,就會先以十分難看的形象出現在明天的頭條上,想他堂堂一代英明總裁,就算死也一定要死得英俊瀟灑!
算了……別墅已經被折騰成森林了,張嬸也被這小明星收買了,他明天還是偷偷吩咐薑紅弄桌好吃的吧。
不過,為什麼他要說偷偷呢?
直到回了別墅洛靈修進了浴室他又偷偷地尾隨進去求\歡未遂可憐巴巴地幫洛靈修搓著背的時候,英俊瀟灑的秦總還是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偷偷。
洗完澡的洛靈修身上還帶著微微的水汽,帶著讓人心神蕩漾的清香味道,把人捉到了自己房間大床上的秦正卿心滿意足地摟著情人,聞著他的發香。
“以後遇到這種事,直接找我就好了。”他輕輕地碰著洛靈修的耳朵,在他耳邊說。
洛靈修沒有回答,也沒有掙開,無聲無息地轉過身,在黑夜裡,看著秦正卿的眼睛。
半晌,他摟著秦正卿的脖子,已然睡熟了。
秦正卿一下一下揉著他的頭髮,眼神專注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自那天後,袁琴一家的事,洛靈修沒再過問,那個令人厭惡的女人果然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但他們的近況他心知肚明,薑紅來報告的時候秦正卿從來都不避著他,似乎從來不擔心他會不會顧念那點親緣反而惡化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家的房子被迫賣掉了,據說租的住處比洛靈修當初的租屋條件還差,他們人又多,窘況可想而知。
追債的人又天天上門來鬧,油漆潑得哪裡都是,於是他們往往租個房子不到一個禮拜就被不勝其煩的房東趕走。
袁琴和她丈夫被迫打著好幾份工,工資一發下來就被拿走還債,連數錢的機會都不給,洛靈修那叔叔養的小三兒見他再拿不出錢來,把兒子往他們家一扔拍拍屁股傍別的金主去了。
家裡又多一口人,夫妻兩天天上演大戰,日子過得一團糟。
洛靈修始終不置一詞,那原本就與他毫無關係,如果袁琴不找上門的話,他們在這世上本就是陌生人。
不過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見到這樣的結果會是什麼心情,大約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是當時那樣比平常強烈得多的情緒,雖說是受了不屬於自己記憶的影響,修煉上竟沒有絲毫有所突破的預兆,倒是有些奇異。
洛靈修回想重生以來的屢次突破,情緒牽動基本上都系于秦正卿一身,且都不是令人生厭的感覺。
唔……也許跟秦正卿在一起的時間要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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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琴鬧停車場的事其實不小,至少那些保安都看見了,然而洛靈修到公司時並沒有任何對他投以異樣的眼光,那件事就像被從人們的記憶裡徹底抹掉一樣,沒有留下絲毫漣漪。秦正卿對盛世的控制力可見一斑。
倒是好巧不巧的,洛靈修再次碰上了副總裁秦紹逸。
相比第一次相見時對方無辜羞澀的表相,這回的秦紹逸看上去憔悴多了,並且很明顯不是裝出來的,至於為什麼被弄得那麼狼狽,趾高氣昂挽著他胳膊的女人很好地解釋了一切。
“洛靈修?”白卉笑得十分得意,“世事真是無常呢,我們現在是同事了,希望以後能合作愉快哦。”
雖然她從上次秦紹逸安排的圈套就明知秦紹逸並不喜歡洛靈修,然而洛靈修的容貌實在太顯眼了,讓自以為戀愛中的女人不得不防。
誰知道秦紹逸為什麼那麼針對洛靈修呢,萬一他是因愛生恨怎麼辦呢?
相比之下,秦紹逸的表現就不那麼高調了,似乎已經意識到了洛靈修並不是一個隨意就能輕鬆打發掉的敵手,他反而收斂了那點輕視。
“靈修看上去氣色真好。”他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胳膊從白卉手裡抽了抽,卻沒抽出來,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只是最近都沒有什麼片約和廣告約,休息了這麼些天,通告也沒有吧?這對正紅起來的藝人可不好,卿堂哥總是有很多事要忙的,靈修要是有什麼困難,隨時看來找我沒關係。”
白卉很驚訝,“咦,秦總裁難道還管手底下藝人多少個通告嗎,堂哥應該沒那麼閑吧,紹逸你也是,公司裡的事忙著呢。不過我以為洛靈修挺紅的呢,原來也沒什麼片約啊。”
她倒是自來熟地已經管秦正卿叫上堂哥了。
洛靈修看他們的猴戲一時半會兒沒有要結束的意思,袁琴的事,八成也與秦紹逸有關,只不管連連遭遇挫折,秦正卿這位堂弟倒是還沉得住氣。
他自顧自從兩人身邊繞過,往芮林那裡去了,白卉冷哼一聲,“這麼拽,好像真跟堂哥有一腿似的。”
有一腿是真有一腿,不過癡漢秦紹逸最討厭的就是聽到這件事,頓時一臉陰鬱地走開了,然而白卉這個怪力女掛在他身上,怎麼趕都趕不走。
盛世上下都已經確認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小藝人的副總正牌女友地位,真是讓秦紹逸無比心塞,自從這女人來了以後,他甚至不能愉快地在辦公室裡看滿螢幕的堂哥了有木有!
秦堂弟的煩惱洛靈修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他的經紀人芮林今天的表情有點微妙。
“魏韜導演指名要你去試鏡。”
像魏韜這個級別的大螢幕導演,指名要誰試鏡那已經沒有什麼狂妄不狂妄的問題了,作為第五代導演中公認的大師,與他合作過的演員那分量的提升是不可估量的。
然而芮林的表情也不是全無緣由。
魏韜導演的電影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問題,那就是叫好不叫座,簡而言之,魏韜導演的作品不是大眾喜聞樂見願意捧起爆米花打發時間的類型。
再說通俗點,不賺人氣不賺錢。
☆、第49章 非人的試鏡
其實從卡努杜第一次宣稱電影是第七種藝術開始,關於電影所應該追求的究竟是娛樂大眾還是需要承載一點更多的東西,一直是一個爭論的焦點。
在這方面,新銳導演往往更願意注重商業性,相對的,早期電影並不普及時,它作為一門小眾藝術,當時的電影人卻在探索方面做得更多一些。
以魏韜的年紀,雖然跟新銳搭不上邊,但第五代仍舊是當今的中流砥柱。
他們開始拍電影的時候,大螢幕的大眾化已經悄悄有了苗頭,並且可以說是伴隨著這代導演的成長而成長。
魏韜的大部分同輩,已經能夠圓熟地適應當今的市場,當然也不乏有那麼一批失敗者,無法平衡作品中的商業性和藝術性,結果兩邊不討好。
唯有魏韜似乎從來不為高額的利潤所動,票房在他眼裡那就是浮雲中的浮雲,虛空裡的虛空,甚至拍出來的電影能不能過審能不能在國內院線上映都不在乎。
當然有人說這樣的導演也不是沒見過,許多導演挺喜歡做牆裡開花牆外香的事,拍國內無法上映的電影,送到國外去拿獎。
尤其是特別鍾愛東亞影片的白林國際電影節,不少導演曾從那裡拿回獎盃和口碑,連國內無法過審都反成了引人好奇的神秘噱頭。
偏魏韜對這獎那獎也沒什麼興趣,儘管那些獎盃對他的興趣倒是挺大,他本人從來沒有一次出現在那些電影節上。
聽芮林介紹完這位魏韜導演後,洛靈修反而有了些想法。
他原本對演誰的劇演什麼角色並沒有什麼意見,他關心的,只是這種行為所帶來的修行上的進益。
成為藝人以來,除了周導以外,他冷眼看著這個圈裡的人和事,看那些人七情上臉或者名利入心,都覺得像隔岸看花。
秦正卿……大約實在是離得太近吧,才難得讓人有點真實感,提醒他他確確實實是處於這個世界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魏韜為什麼要指名讓他去試鏡,也看得出來其實芮林對這個機會不太熱衷。
這其實好理解,除了已經什麼都有就差一個充滿深度內涵的獎盃或者口碑來奠定自己非只是藝人而是演藝藝術家的巨星,才有那個姿態和從容視票房人氣為無物去跟魏韜這樣的導演合作一次。
在芮林看來洛靈修顯然不是的,他確實考慮可以開始給洛靈修接點電影角色,但絕對不是一上來就是來自于魏韜的試鏡機會。
但洛靈修這次並沒有跟芮林不謀而合,他考慮過後,問他:“什麼時候。”
“明天。”看樣子洛靈修是打算去試試了,芮林雖然不支持,卻也沒反對,也許,他未必要把洛靈修按一般的明星來塑造,他想。
反正好歹後面還有秦總,該紅的總是要紅的,不差這一部文藝片的時間,只是洛靈修的演技……“魏導說希望你不要帶太多的助理。”
“我自己去。”
芮林給了魏韜發來的試鏡的地址,第二天洛靈修擺脫了各種詢問的秦正卿,並且輕而易舉地甩掉了秦總暗裡吩咐跟著他的保鏢後,到了對方所指定的地方。
一個很偏僻的公園,沒什麼遊人,風景倒是不錯,洛靈修轉了一圈,並沒有見到任何像是試鏡的地方,只是公園水榭裡坐了一個人。
他看上去很年輕,給人的感覺頂多三十多歲,正是一個男人開始兼具成熟與天真的最有魅力的年紀。
洛靈修頓了頓腳步,他記得芮林的科普,第五代導演大部分已經步入知天命之年,雖然魏韜在其中算年輕的,也肯定早過不惑。
這個男人如此年輕,實在不像是他今天要見的人。
找人的時候洛靈修並沒有刻意隱瞞動靜,那個男人應該已經聽見了他的聲音,但他仍舊坐在那裡沒有絲毫的反應,自顧自地抬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在遠處觀察了他好一會兒,洛靈修也走進那座水榭之中,靜靜地坐到這個男人旁邊,微微仰頭。
正是冬天,水邊的風吹來冰冷刺骨,湖面結了薄薄一層冰,很薄,看上去觸手即破,偶爾可見底下遊魚隱約的身影。
水岸邊的樹木都光禿禿的,枝枝椏椏縱橫交錯,構建出各種奇怪的形狀。
冬日的天空總是看上去格外高遠,連浮雲都像是怕冷一樣少了許多,一點點散佈在碧空上面。
兩個人肩並肩坐著,誰也沒有說話,各自看著各自的天空出神,一坐就是兩個小時,其間不聞半絲聲響。
兩個小時對洛靈修而言僅僅只是一刹那而已,從前閉關的時候,有時候眼睛一閉一睜就是幾十年光陰,可能只對著一個山洞一面牆壁冥想。
所以他沒有任何的不適應,就那麼安靜而沉默地看著雲朵飄過來又飄過去,偶爾有落單的雀鳥從眼前飛過,又或者稀薄的陽光裡揚起的一點塵埃。
“你叫洛靈修吧。”就在那個男人看上去永遠也不會開口的時候,他依舊沒有收回目光,卻忽然說。
洛靈修點點頭,又意識到對方可能看不見,於是補了一句“嗯”。
“你現在很悲傷,因為簷角的風鈴已經啞了。”那男人終於回過頭來,也沒有標明自己的身份,深深地看著洛靈修。
從正面看,他的面容與他的年紀違和感更加明顯,真的顯得太過年輕。
洛靈修隱約覺得一絲疑惑,卻被對方提的要求引開了注意力,這就是所謂的試鏡?
他看了一眼簷角的風鈴,有風的時候它應該是會響的,只不過這一刻恰好沒有風吹過罷了,因此而悲傷麼?
洛靈修漠然看著那風鈴,足足過了五分鐘,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言語,只是看著。
好一會兒,那個男人忽然笑出聲來,他拍了拍洛靈修的肩膀,“你根本就不會演戲。周渭賢近來也有些老糊塗了,竟然向我推薦你。”
“周導?”對於洛靈修來說,周渭賢就是他在這個世界裡另一位師尊,原來魏韜突如其來的試鏡邀請並非師出無名,而是周導的推薦。
“很驚訝?我還以為是你求他的。”那男人微微一笑,“也對,周渭賢不是個誰求就能求誰的人,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推薦你,如果只是為了這張臉的話。”
他輕出了一口氣,“我看了你演的《魔徒》,很不錯,宿冠玉很適合你。但,那是角色的功勞,我還是那句話,你不會演戲。”
“你會怎麼做?”洛靈修沒有反駁,他並不覺得自己會演戲,雖然也不覺得自己不會,至少他認為模仿一切情緒他都已經很熟練了,並且也很少有人覺得他模仿得不像。
魏韜考慮了片刻,“大概,跟你剛才一樣吧。”無聲地看著他。
聽了他的回答,雖然洛靈修沒有說話,但很明顯在等著他解釋。
既然一樣覺得這樣的表現手法可以,為什麼要說他不會演戲。
魏韜從水榭裡站起來,倚著欄杆,“動作姿態甚至言語表情這些固然都是戲,然而都是有跡可循便可模仿的。我說你不會演戲,因為你眼睛裡沒有戲。”
他回頭看了洛靈修一眼,“應該沒有人對你說過這種話吧,你現在也算紅了。但我需要告訴你一件事,電影和電視劇是不一樣的。很少有電視劇強調韻與骨,但電影是藝術。”
他籲了一口氣,“即便越來越多的人不當他是藝術,他始終是在那裡的,有形無神,不行。”
魏韜沉吟了片刻,又轉回來對著洛靈修,“不過我明白為什麼周渭賢要向我推薦你,像你這樣的人,一旦眼睛裡有了神,那就是天生的藝術家。”
“你是天生的藝術家。”洛靈修忽然說,對於魏韜那些評價,他並不覺得不悅,他說得一語中的。
純粹。
是他在魏韜身上感覺到的唯一的氣息,純粹的狂熱,大概是最能用來形容魏韜的的詞,正如他一貫表現出來的那樣,票房、院線、獎盃、聲望,完全無法牽絆住他。
魏韜只有對電影的一腔狂熱,純粹地愛著這一種藝術。
然而洛靈修說完,魏韜卻搖搖頭,“不,我並不完整。”他此時眼神沉澱,如重重曲徑,才使他那過分年輕的面孔,從眼神裡顯示出符合年紀的沉重質感來。
他摸了摸臉,“覺得我很年輕?我並不喜歡與人交往,也有部分這個原因,洛靈修,你這樣的好容貌,應該希望能容顏常住吧?”
洛靈修搖搖頭,“紅粉骷髏而已。”論及美貌,修仙者哪個不是容光攝人,一但身死魂滅,死相也一樣醜陋。
魏韜有些驚訝,“年輕演員裡,少有你這麼不在乎容貌的。”他看得出來,洛靈修是真不在乎,而不是嘴上說說,他聳了聳肩,“其實我也不喜歡這幅模樣。”
雖然相比起年紀來長得年輕得有些驚人,但娛樂圈裡也有不少駐顏有術的人,他原本也並不必刻意避著世人。
洛靈修隱約覺得,魏韜身上似乎有一絲非人的氣息,但又並非妖、並非鬼、並非靈、並非仙。很矛盾。
☆、第50章 沉默如迷的呼吸
“劇本我會給你經紀人的,回去好好看看吧。”魏韜又抬眼看了一眼天空,這次沒再注目那風鈴。
洛靈修不置可否,“你並不滿意我。”以魏韜之前對他的表現,另選演員才是正常合理的事情。
“滿意是很難的事情,而且讓不滿意變成滿意,比滿意本身更讓人滿意的多。”
這句聽上去特別有內涵的話說出來,洛靈修忽然就感覺神秘的魏導不那麼有內涵了,有一種令人不祥的預感!
“……”於是他決定迅速終止這場談話,儘管如此,洛靈修卻在回去後,找芮林拿了劇本。
芮林對他的決定並不意外,倒是比較意外魏韜在親自試過洛靈修之後竟然沒有更換人選,然而這位導演一向特立獨行,出人意料之舉對別人來說已經習以為常。
到了晚上,洛靈修休整了家裡聚靈陣一些破損的地方,然後堅定不移地把秦總裁反鎖在房門外,繼續每日雷打不動的打坐修行。
妄圖蹭蹭洛靈修的飛飛和企圖抱抱洛靈修的秦正卿一大一小兩隻禽獸哀怨地趴在房門上,恨不得長了透視眼。
直到發現房門並不會因為他們兩個的哀怨而破碎之後,兩隻禽獸又開始互相大眼瞪小眼,都有一種“除掉了這個傢伙靈修/主人就是我噠啦”的錯覺。
一定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威風堂堂的盛世總裁竟然在包/養的小藝人面前這麼苦逼,連小媳婦兒都不如!要跟一隻寵物爭地位!甚至還有可能爭不過!他要起義,他要重振夫綱!
但是他為什麼覺得自己這麼蕩漾呢,心情感覺特別好,整個人都特別舒心愉快!不好了,難道自己其實是個隱藏的抖m?
用爪子扒著門的小靈獸從鼻子裡碰出一聲“飛飛”,很同情主人的後備糧,但它絕對不可能讓他知道他之所以這麼蕩漾單純是因為離它太近而已。
唔,或者他可能真的是個抖m也說不定。
門外兩隻的動靜可不算小,但洛靈修一旦入定向來是不會理會這些外物的,只是今天,他卻略有些異常。
明明從來都能很安穩地打坐入定,唯有今天,不知道怎麼偏偏進入不了狀態,這種感覺,大概是心緒不寧?
是飛飛的原因?不,飛飛帶來的愉悅感他已經習慣了,雖還不能壓制,但真與幻之間的區別他看得很清楚,並未影響過修煉。
他想到了白天見過的魏韜,魏韜……他覺得他應該不是個人——這句話絕沒有罵人的意思在裡面,拿秦總的人格保證這絕對只是陳述句。
至於無辜躺槍的秦總人格?反正從來也沒人見過這玩意兒。
洛靈修想,魏韜至少應該不是個純粹的人類,但如果對方對他並沒有惡意,他也沒有那種好奇去刨根究底。
只是看來這個世界也並沒有看上去那樣平靜,也許有無數這樣的存在隱藏在人群裡,比如飛飛,比如魏韜。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時候他莫名奇妙地想起了崔爍,明明八根杆子也打不著的人物。
這位國際巨星在參加完《叢林遊戲》之後就已經飛回國外去了,他現在的演藝事業重心都在國外,回國的時候並不多。
洛靈修在這位影帝身上感覺不到除了普通人類以外的氣息,只有一種似有若無的直覺,來源於崔爍對他不一般的態度。
但對方對他的不一般又若即若離,說白了那就是有限,完全可以不必理會。
今晚雜念好像有點太多了,所以才不能安然入定。洛靈修睜開眼,這種情況下修行已經沒有意義,他靠在床頭,翻出了那個劇本。
他想,大概是因為看過這個劇本,才難得地感覺難以言說地鬱結。
魏韜籌拍的這部電影的名字叫《盲籠》,很拗口的組合,但回味數十遍這兩個字,卻有一種灰暗和壓抑的感覺。從名字完全看不出影片的內容所在。
事實上看完整個劇本,洛靈修也看不出整個故事所在。
儘管如此,一旦放下它去做別的事情,劇本中的一些片段卻會時不時地閃現眼前。
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像,人物都沒有臉,也沒有任何聲音,色彩只有黑白兩色,默劇一樣做著動作,而他自己的意識既迫近又渺遠,只看著那些畫面。
這劇本上如同附著什麼,未必是有心有形有害的東西,卻能讓人感覺到揮不去的沉重,魏韜想在這部電影裡傳達的東西。
的確,應該很少有觀眾會喜歡,甚至它能不能有觀眾都是個問題。
卷起劇本,洛靈修悄無聲息地開了門,壓在門上毫無察覺的秦總裁和小靈獸頓時沒地方能靠,紛紛以倒栽蔥的姿勢精彩地滾進了洛靈修的房間。
當然秦總裁以他僅剩的萬分之一總裁威嚴保住了自己的形象,在向洛靈修行五體投地大禮前順勢把人捉進了懷裡。
可憐飛飛沒人疼沒人愛,傷心欲絕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用兩隻爪子捂住了眼睛——真是太有傷風化了!他還是只純潔的靈獸!
秦正卿滿面春風若無其事地笑著,上半身保持溫柔環抱洛靈修的姿勢,下半身做了一個高難度的迴旋踢,一腳把礙事的電燈泡靈獸踹出了房外。
爭寵失敗的小毛團垂頭喪氣地溜進廚房,開始撩撥張嬸養著的黃鱔,嚇得一眾滑不溜秋的鱔魚滿池亂鑽。
如果鱔魚會哭號,秦總家鬧鬼的別墅明天就上頭條!
“這誰的劇本?”秦正卿一邊摟著洛靈修的腰摸來摸去吃豆腐,一邊抽出洛靈修手裡卷成卷的劇本,瞄了兩眼,“芮林給你接電影了?”
“魏韜的。”
秦正卿一皺眉,又看了那劇本兩眼,“那個魏韜?你不用太理會他,他不太正常。”
“哪裡不正常?”洛靈修捏住秦正卿作亂的手指,瞥了他一眼,秦正卿立刻覺得自己酥了一半。
雖然洛靈修事實上什麼表示都沒有,但秦總已經腦補出了一堆“哎呦這是嬌嗔吧是嬌嗔吧是嬌嗔吧剛才那一眼的意思是你才不正常吧真是好誘人”的奇怪畫面。
於是他把劇本一扔,將洛靈修往床上一撲,“他哪裡不正常我不太清楚,但靈修你看,今晚我特別正常。”
狀態特別好!蓄勢待發!箭在弦上!雄赳赳氣昂昂!嗷嗷嗷嗷嗷!
洛靈修眼神往下瞄了一眼,嗯,狀態確實……特別好。他是不是給秦正卿補得太過了?
於是劇本被卷吧卷吧滾到了床下。床上,嗯,床上也有少兒不宜的畫面在翻滾。
盛世員工們發現他們的偉大領導秦總裁最近的心情簡直像在坐過山車一樣,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他到底是個什麼德行。
走路帶風什麼的那都是小事。
相比之下,因為洛靈修接了魏韜的戲,芮林這兩天工作興致一直不怎麼高,似乎在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麼把受票房詛咒的魏導作品引起大眾的興趣。
儘管這完全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
但今天洛靈修一見到芮林,就發現他的心情一反常態地愉悅,一見洛靈修,他也不賣關子立刻笑道:“靈修,魏導這部戲也許人氣會好一點。”
“怎麼?”
“崔爍決定要參演這部電影。”崔爍的死忠粉威力那可不是蓋的,別說他的接的只是太有內涵的魏韜的電影,就算他接的是一坨那啥,都會有人前赴後繼地捧場。
芮林拍拍洛靈修的肩膀,“他私底下透過來的意思,是為了你才參演的。我還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已經好到了這個地步,是在《叢林遊戲》的時候加深的感情?”
“事實上並沒有。”洛靈修面無表情地表示,又說:“葉准,你學會附身了嗎?”
八卦那可是葉准才有的特長。
剛剛進門的葉准和車瀅頓時像被雷劈了一樣,這這這這是他們的靈修哥?
他剛剛剛才是在講笑話?吐槽芮林?
他自己真的沒有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
盛世的風水,最近好像不太對勁啊,一個心情像坐了過山車的總裁,一個永遠被個女人吊在胳膊上搖搖欲墜的副總,還有一個學會了將冷笑話的冰山美男。
嗯,貴圈真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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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籠》的開拍比想像中的要快,似乎魏韜前期的準備工作早已經做好,只是在主角的人選上一再不滿,洛靈修依然讓他不滿,但似乎是看到了可能滿意的可能性。
洛靈修沒有設想過再見到崔爍,崔爍卻似乎對見到他十分愉悅,這位大明星這回低調地穿了一身黑白系的衣服,一見面就向他走過來,“靈修,我們又見面了。”
伸手自然而然地要搭洛靈修的肩,洛靈修側身避開,對他點點頭。
崔爍也不覺得尷尬,溫和地笑著與現場的人一一打招呼,就連打雜的勤務人員也沒有忽略,能做到國際明星,顯然也不是沒原因的。
最後他向戴著導演帽似乎正在閉目養神的魏韜走去,伸出一隻手,“魏導,久仰大名,說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合作。其實我一直有點遺憾,沒有演過魏導的電影,想不到這輩子還有機會。”
一直低著頭的魏韜抬起頭,他戴著口罩,像是不舒服,洛靈修感覺到他可能原本只想客氣一句的,卻在看到崔爍之後,有短暫的謎一樣的沉默。崔爍卻是明顯地一怔。
☆、第51章 多餘的主角
“魏導你保養得真好,誒是有什麼秘訣嗎?能告訴我嗎?”一怔之後的崔爍隨即湊近魏韜,一臉的羡慕。
魏韜淡淡地說:“不能。”說著站起來,對現場的工作人員說:“擺香案吧。”
開機前擺香案拜神是一般劇組公認的規矩,不過洛靈修倒沒料到與世俗格格不入如魏韜竟然也這麼認真地遵守這種東西。
其間他無意多看了那香案幾眼,隱約覺得與之前那些劇組並不大相似,倒不知道魏韜拜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拜完之後香案竟並沒有撤下去,幾個工作人員輕車熟路地放到一邊,好像這種事情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洛靈修注目著香案上爐中清香,四柱香煙嫋嫋升起,打著卷兒逐漸消失在空氣中。
神三鬼四,四柱香,魏韜原來不是拜神,他這是在……拜鬼?
“洛靈修?”
“魏導。”見魏韜過來,洛靈修收回目光,無論魏韜想要幹什麼,但凡與他沒有關係,他也沒有干涉的意願。
從步入築基開始,他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抓不到進階的契機,身體的準備早已充分,心境上卻沒有絲毫預兆。
大約是從《叢林遊戲》之後,他再沒有演什麼戲的緣故,這也是他這次接《盲籠》的原因之一。
從任何意義上來說,《盲籠》與他之前拍過的任何電視劇或者廣告都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
魏韜之前的沉默好像並不存在一樣,對待崔爍也並沒有與別人不一樣,相比之下,他還更關注洛靈修一點。
“劇本我想你一定看過了,我想聽聽看你對它的看法。包括整個故事的和你要演的這個角色的。”
洛靈修要演的這個角色,雖說是主角,其實戲份比重卻並不太大。
儘管秦正卿讓他別理魏韜這個神經病,他還是反復看過十數遍那個劇本,然而越看,越感覺到一種不和諧。
“這不是一個故事。”洛靈修覺得那種感覺大概無法徹底用言語去表達,他只能對魏韜說:“很散亂,不完整,缺了一點東西。”
雖然魏韜戴著口罩,但洛靈修直覺他在這時候是笑了笑,口罩後面傳出來的聲音有點失真,“缺了什麼?”
洛靈修還沒找到,所以無法回答魏韜,“不知道。至於旅人,我看不到他在這個劇本裡存在的意義,沒有他不會有任何變化,他是多餘的。”
旅人就是這個電影的主角,連名字都沒有,就叫做旅人。
“故事缺少了東西不完整,而主角卻是多餘的,洛靈修,這就是你對《盲籠》的感想嗎?”
“是。”
邊上忽然傳來高高低低的笑聲,從魏韜和洛靈修說話開始,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這邊,直到魏韜說出這句話之後,大部分人都笑起來。
算不上有惡意,當然也算不上有多大的善意,大部分笑聲裡大概都包含著諸如“到底是靠古裝偶像劇和綜藝節目紅起來的”這類的感歎。
就在他們以為導演一定會對洛靈修表示不滿的時候,魏韜卻什麼都沒說,揮揮手表示可以拍了。
“自己去找,缺了什麼,多了什麼。”魏韜丟下一句,又壓上他那頂可以遮住大半張臉的帽子。
故事開始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冷冬夜,獨居城市最高樓頂層的少女在自己的房間掙扎,在生和死之間反復地猶豫。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她家的門。
從貓眼裡,少女看到了一個穿著奇怪斗篷、面容隱藏在兜帽之後的人,身形看上去像個削瘦的男人。
這麼寒冷的深夜,這麼詭異的裝扮,看上去如同電影中那些手段惡劣的殺人狂。
原本就猶豫無法決定自己要不要自殺的少女決定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命運,於是打開了門。
“你是誰。”扮演少女的演員不知道是魏韜從哪裡挑來的,至少八卦葉准說不出她是圈裡哪一位女星。
大概沒上過螢幕,帶著明顯的生澀和緊張,甚至一點畏懼,不敢看鏡頭,聲音微弱,手都在抖。
像個真的深夜遭遇殺人狂的少女一樣,真合適。
洛靈修微微抬起臉,把兜帽從頭上摘下來,聲音低沉沙啞,“一個旅人。”
化妝師把他化得一身風塵僕僕,身上還有積下的雪痕,陳舊略顯淩亂的衣袍,底子被磨得異乎尋常薄的鞋子,還站著泥與塵。
說著與現代繁華迷眼的大都市格格不入的言語。
“天寒路遠,可否借宿一宿。”
少女摸著門把的手依然在顫抖,不敢抬頭看洛靈修,“進、進來吧。”
洛靈修走進房中,沒有抬頭看任何地方,只是走到沙發邊坐下。
忐忑的屋主人給他端來一杯熱水,然後默默地開始自言自語,說她的遭遇、說她的不幸、說她痛苦的過去和根本看不到的未來。
按照一般的套路,這時候旅人會參與與少女的互動,兩人之間延伸出一段或者感人至深或者令人驚悚或激動人心等等等等的故事。
全看電影的定義是小清新愛情片還是恐怖懸疑片還是青春勵志片。
然而這裡沒有。
少女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劇烈,然後完全無視了旅人的存在,繼續在屋中走來走去,時而沮喪時而振奮,猶豫自己要不要自殺。
就好像屋中完全沒有另外一個人一樣。
而洛靈修扮演的旅人只是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少女,像看著螢幕上的劇情。
看她自言自語,一會兒去廚房做了吃的全部吃掉,一會兒在電腦前流覽喜歡的網站,一會兒歇斯底里地大哭,一會兒翻看已經快要被翻爛的日記本。
最後少女打開窗子,在雪花飄進來的同時爬上窗臺,在窗臺上看了半天雪夜和遠處眼底的城市燈火後像朵雪花一樣輕盈地飄了出去。
洛靈修拿起桌上那杯冷掉的熱水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完,然後一直坐到東方泛起魚肚白,太陽從雲層間一躍而起,然後離開了少女的家。
這是電影的第一段,洛靈修的主角除了那句旅人和借宿之外,從頭至尾再沒有任何一句臺詞,甚至動作也沒有多少。
整個段落都是少女一個人在表演,情節更是會讓人看得莫名其妙荒誕無比。
如果播出去的話,正如洛靈修所說的,觀眾完全不知道旅人存在有什麼意義。
他既不拯救迷途的少女,也不是個兇惡的劫財劫色罪犯,更不是個要與人一見鍾情的浪漫王子,也不是被冤死後回來附身報仇的亡魂。
不過現在洛靈修卻很明白當初為什麼魏韜說他不會演戲,並且著重強調了眼神的原因。
在這部電影裡,他唯一能向觀眾傳達資訊的,大概唯有他的眼神。
直到整個第一段拍完,魏韜都沒有喊過一音效卡,儘管那個明顯沒有鏡頭經驗的少女演員出了好幾次錯誤,各種表情和肢體語言也明顯有許多不到位的地方。
拍完這段後,他讓那個女演員去休息,反而來問洛靈修,“你覺得你剛才表現得怎麼樣?”
“誒?這個也需要表現嗎?”有人湊了過來,洛靈修看一眼,不認識,“話說魏導,他演的真的是主角吧?不是只用坐在那裡發呆就好了嗎?”
“哎,這麼省力的主角我也想當啊,各種輕鬆!連臺詞都不用拼命記嘿。”
隨著有人開頭,各種關於主角的討論都激烈起來,無一例外都覺得這樣容易的主角實在是個大便宜,羡慕洛靈修的好運道。
魏韜沒有阻止他們,當然也沒有附和他們,只是站在洛靈修身邊,一手拉著自己帽檐,又問了一遍,“你覺得你剛才表現得怎麼樣?”
“不知道。”沉默了片刻後,洛靈修說。他覺得他再一次被這個怪異的劇本和情節的氛圍蠱惑了,有點馮虛禦空無處可踩落實處的感覺。
魏韜一伸手,遞給他一隻顏色鮮豔的東西。
棒棒糖?這個世界裡成年男人一般不吃這種東西吧。
見洛靈修不接,魏韜乾脆自己剝了,又塞給洛靈修,“很好吃的,真的——上次試鏡的時候,我說你不會演戲,你其實一點都不在意吧。”
他很顯然並不是期待洛靈修給他答案,他自己已經很篤定了,“現在呢?”
在失去動作、失去語言、失去互動、失去表情之後,在只剩下眼神之後,面對鏡頭。
“在我們這一行,有句很俗的話,叫做眼睛會說話。雖然很俗但是很形象,很少有人真的能做到,能做的人,都覺悟得很透徹。不僅僅是對演戲、對娛樂圈、對生活,都很透徹——不吃嗎真的很甜的。”
洛靈修看了一眼那根七彩棒棒糖,已經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甜膩膩的氣息,他慢慢地放進嘴裡,這實在是有點多餘的行為。
棒棒糖的棒棒露在外面,看上去應該很蠢。
舌尖彌漫起陣陣甜味,果然甜得很膩。
魏韜一抬手,“世俗的味道就這樣了,有時候讓人發膩,膩到最後就無味——來吧,你再演,我再看。”
“等下。”洛靈修突然說。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
洛靈修慢吞吞地說:“棒棒糖,還沒吃完。”
“……那吃完後,我們再來。”
直到演員到齊又換了場地,洛靈修才發現,魏韜所謂的再演再看,不是指讓他把之前的第一段重新演一遍。
他們竟然直接進入了第二段。
不再是冬雪夜,不僅季節變了,甚至連時代都變了,從水泥鋼筋的現代森林,變成了古裝。
唯有洛靈修的旅人依舊是那一身不變的裝束,僅僅看上去成色稍微新一些。
盛夏蟬鳴夜,風塵僕僕的旅者敲開了農家夫婦的大門,要求借宿。
在被讓入屋中得到了一碗熱騰騰的面之後,就先之前少女那一段一樣,農家夫婦也徹底無視屋中的旅人,開始繼續他們的平凡夜晚。
商量今年的年景不好,收成大概很差,賦稅卻那麼高,到了冬天該怎麼活;商量兒子年紀大了,卻還準備不出彩禮娶不上媳婦兒,該怎麼辦;商量要不要把女兒嫁給鄰村的王傻子,換兒子的媳婦錢。
商量到最後,夫婦兩為了兒女的婚事問題吵鬧起來,摔鍋砸碗,婦人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男人連忙上去查看。
到裡屋女兒醒過來出來喝水的時候,夫婦兩已經和好如初,並放棄了賣女兒換彩禮的想法,決定由婦人帶著女兒看顧田地,農夫往城裡去給大戶人家打短工。
旅人看著渾然不知自己與被賣的命運擦肩而過的小女孩困頓地閉著眼喝下一碗水,無知無覺地回到屋中去睡覺。
到天明時,農家夫婦倆分別出門了,旅人往裡屋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人,然後離開。
整個《盲籠》都由這樣零散的片段組成,旅人一次又一次地行走在路上,敲開不同時間不同空間不同世界線上不同人家的門,要求借宿一晚。
然後看著每一家人家的平凡一夜,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熱血沸騰有人醉生夢死,有人平凡有人偉大,有人骯髒有人高尚,有人興奮有人頹喪。
無數的房門,無數的夜晚。
在這拍攝的半個月期間,魏韜從來沒有喊過一次卡。
只是在每一個片段演完後,問洛靈修同一個問題,“你覺得剛才表現得怎麼樣?”
剛開始的時候,洛靈修會很快地回答,不知道。因為這樣的劇情以及他這樣的戲份,他確實完全不知道,他根本什麼都沒有表現,哪裡來的怎麼樣。
好幾段之後,洛靈修回答不知道的速度,開始變慢,出現了難得的猶疑。
魏韜始終不摘口罩,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習慣,還是單純地在避開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
擺在片場的香案也始終不撤,四柱香,始終供上。
“我看到了迷惘,從你的眼睛裡,第一次。”終於在第九個片段之後,魏韜首次對洛靈修說了除了表現怎麼樣以外的另一句話。
洛靈修除了第一次與秦正卿雙修時,將身體控制權交予他人那刻感受到過恐懼,從來都堅定如一,眼中只有一個目標,就是修煉。
而現在他竟然在這麼一部電影的拍攝途中,感覺到了迷惘,在不斷參與那些片段的時候,感覺到了“旅人”本身的存在。
他不知道該演什麼,他不知道該怎麼演,他不知道演的是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要演什麼。
他的確,眼神裡此刻是迷惘。
魏韜的聲音裡似乎帶上了由衷的愉悅,他說:“選你果然沒錯……洛靈修——來吧,你再演,我再看。”
這一次不再繼續演接下去的片段,他們回到最初的場地,魏韜的意思,竟然是重新從故事開始的那個大雪夜開始。
猶豫要不要自盡的少女再次聽到了敲門聲,迎來一身風塵的旅人,只是這一此,旅人的眼神不一樣。
當洛靈修坐在沙發裡,看著少女的獨自表演時,他眼裡那深深的放空的迷惘,讓眼前的演員、和在場外的演員、工作人員,全都下意識地安靜下來,無聲地看著。
當少女像雪花一樣輕盈地飄出窗外,東方既白,洛靈修捧起那杯涼掉的水,一口一口開始喝的時候,他眼裡的疲憊漠然和滄桑,讓人下意識地深深吸氣。
通常這種時候,會有落在雪地上紅色鮮血氤氳開去的畫面出現,顯得淒美,顯得有表現力。
魏韜不。
少女跳下窗之後,就好像電影中從未有過這個人一樣,鏡頭就只放在旅人身上,只放在他的眼神上。
“卡。”魏韜的第一音效卡,在這之前,他從不說話,只等片段結束演員自己下來。
“感覺到了嗎?”他走到洛靈修跟前,“你在這電影開拍前,對我說,覺得這個劇本不完整、缺失了什麼,覺得這個主角很多餘,存在沒有必要。”
洛靈修看著手中還沒放下的茶杯,眼中的迷惘已經淡去了,“你拍這個,本來就為缺失的劇本和多餘的主角。”
《盲籠》,盲的是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籠中是與世不容的旅者。
魏韜蹲下來,抬頭看著還坐在沙發上的洛靈修,摘下口罩對他笑了一笑,“悟性不錯,拍完這部電影,你應該能進階了。”
洛靈修毫不驚訝魏韜竟然知道他是個修真者,他甚至隱約覺得,魏韜可能還知道他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修真者。
“你是誰?”
這句電影中那些屋主人常常對他這個旅人問的話,他現在用來問魏韜。
魏韜戴回口罩,“凡人。”
“你拍電影又是為了什麼?”
“找人。”
“找到了嗎?”
“找不到的。”
一直在一邊與其餘演員談笑的崔爍忽然走過來,一如既往地溫柔,聲音讓人如沐春風,“魏導,你可真是偏心呢,整天就跟靈修說話,都不告訴我們哪裡演得不好,讓我忐忑得很,生怕魏導不滿意一下子就把我給換了。”
魏韜摸了一把自己的口罩,“你演的不錯。”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崔爍把目光投向洛靈修,“靈修,難得今天收工早,請你吃晚飯怎麼樣?話說靈修,你沒想過再接一些角色嗎,像是上仙宿冠玉那樣的?”
洛靈修看見魏韜起身的時候似乎微微晃了晃,大概是蹲久了,有點頭暈。
☆、第52章 喂鯊魚
但他很快站穩了,對他們做了一個不打擾的手勢,轉身往別的地方走去。
崔爍狐疑地看了他幾眼,很快被洛靈修的聲音吸引回了注意力。
“你很喜歡宿冠玉?”洛靈修覺得崔爍與其說是對他有興趣,不如說是對宿冠玉這個角色很感興趣。
他沒忘記在飛機上遇見崔爍時他挑起的話題,並不像個平常的明星那樣談論時尚或者圈內圈外的各種事情,反而是玄而又玄的神仙妖鬼。
崔爍遲疑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怎麼說,“嗯,不知道算不算喜歡,靈修你不覺得自己很吸引人嗎?”
洛靈修搖搖頭,“吸引人的不是我。”
“於是宿上仙不肯賞臉與我共進晚餐了?”崔爍頓時露出遺憾神色,儘管洛靈修說吸引他的不是他,他還是覺得洛靈修身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
或者說,並不是從洛靈修開始的。
從最初的時候,在他擁有了自己作為一個人的意識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打從心底裡在渴望什麼。
在世人眼裡荒誕的東西。
他們求神拜佛信上帝真主,到頭來卻又並不相信神仙的存在,崔爍卻覺得他就在那裡,一定在某一個地方,他甚至覺得自己能觸摸到。
從小到大反反復複重複做同一個夢,黑白色調的荒蕪世界,和模模糊糊看不清的人影,觸手可及,然而一碰即碎。
隨著年紀漸長,他夢裡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多,零碎的片段逐漸填充起荒蕪的世界,偏偏依舊看不清那個人影。
直到他偶然在電視螢幕上看到正在播放的《魔徒》裡的宿冠玉的時候,他覺得,是他。
但是洛靈修明顯把他當成神經病,崔爍想到這裡忍不住笑了一下,相比之下,還不如把他當成癡漢呢。
但……是他吧,一定是他。
這次的感覺尤為明顯。如果說上次在十萬大山還有些搖擺不定的話,這次在這個魏韜的劇組,那種熟悉的感覺愈發強烈。
難道洛靈修會毫無所覺?為什麼他會說,吸引他的不是他?洛靈修看他的眼神,簡直給他一種似乎自己被蒙蔽了的錯覺。
然後誰又會來蒙蔽他呢,所以只是錯覺罷了。
崔爍微微搖搖頭,一轉身,卻差點嚇了一跳,明明之前已經離開的魏韜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的,這距離近得讓他心跳都有些怪異地劇烈。
真是嚇著了吧……這個神神叨叨的導演。真想問他保養秘訣啊,遮了大半張臉還是能看出那皮膚,簡直完美!
——崔爍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他自己在別人眼裡一樣神神叨叨。
“魏導,是有事情跟我說嗎?”很快壓下那點驚意,崔爍點了點頭。
魏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點入神的樣子,看著崔爍的眼神明明很平靜正常,卻莫名其妙地讓人有點起雞皮疙瘩。
半晌,魏韜緩緩地說:“我這有個劇本,你想不想演。”
“咦?”崔爍有點意外,這次的拍攝除了洛靈修之外,事實上魏韜從來不對其餘任何演員提出一丁點兒意見。
演得好也罷演得差也罷,演得像真實也罷演得就像演出來的那樣也罷,他一概全盤收下。
“承蒙魏導如此厚愛,我當然是很高興的。”崔爍漫不經心地打著官腔,洛靈修不可能連演兩部魏韜的電影,所以新電影洛靈修肯定不參演,如此他也沒有必要接,“但這些還要過問我的經紀人才行,你知道的,我們做演員的其實沒什麼自由。”
魏韜戴著口罩,崔爍看不清楚他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魏韜好像也並不以這樣敷衍的拒絕而失望,就像所有合作不成情誼在的導演與演員一樣,既不十分熱情也不十分冷淡地表示明白了。
只是崔爍好像隱約聽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也好”。也好?也好什麼?他拒絕了合作也好?魏韜果然像傳聞中的那樣古怪。
一段小插曲很快被他忘在腦後,接下來有他和洛靈修的對手戲。
說是對手戲也不太恰當,正如《盲流》之前的片段形勢一樣,他這個屋主與旅人之間其實是沒有什麼交集的。
等他和洛靈修準備好之後,魏韜卻突然說:“今天就先跳過這段吧,崔爍——”
“魏導?”崔爍停下整理衣襟的手,一般來說魏韜要叫也是叫洛靈修才符合他的習慣。
魏韜翻了一陣劇本,指了指上面的一段,“之前那個片段不適合你,你來演這段。”
在片場臨時換角色這種事情其實也不算少見,但換到崔爍頭上就很很罕見了,以他的身價地位,國內沒有人敢臨場換他的角色。
偏魏韜做起來輕車熟路,倒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就連他那一班工作人員也不見誰驚訝,顯然這也是他的常態。
也難怪外界他的名聲能傳成那樣,崔爍覺得換了任何一個脾氣稍微差點的人來,恐怕都忍不住要爆發。
好在他是無所謂,他也不指著這部劇眾多群像裡的一個角色拿什麼獎增什麼人氣,只是魏韜指給他的一段,恐怕是整個電影裡最荒誕的一段。
《盲籠》本身已經足夠的光怪陸離了,而這恐怕是其中最荒誕不經的一幕。
如果給這一段取個小標題,大概會叫做《箱子裡的人》。
洛靈修飾演的旅人在重複著的無數個夜晚裡敲開一戶人家的大門,這次來開門的是一個箱子。
崔爍被卡進道具箱子裡,四肢分別露了一截在外面,臉從箱面上浮現出來,如果一定要找一個比喻的話,那大概是家喻戶曉的海綿寶寶。
就是顏色不太一樣。
堂堂國際巨星崔爍恐怕似也想不到他有一天還能有機會在這種情況下玩一把另一位國際巨星的超級模仿秀。
嗯,海綿寶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國際巨星……吧。魏韜難道有意進軍兒童市場?
這次連對話都完全沒有了,箱子沉默地扮演箱子,在給洛靈修開門後就回到他的牆邊,繼續做他的箱子。
旅人卻一反常態地不再直直坐在沙發上等著天亮,他在房中走動,翻開屋中每一個隱秘的角落,從那些或陳舊或新鮮的事物中發現各種各樣的秘密。
最後洛靈修走到“箱子”面前,伸手要去打開崔爍飾演的那個箱子的時候,崔爍與箱子往旁邊挪了一下。
“你不是一個箱子。”旅人說。
然後箱子碎裂一地,但其中空無一人。
當然這種視覺效果的呈現要通過分鏡和剪輯來達成,魏韜不是魔術師,不可能在同一個長鏡頭裡面把崔爍變沒。
對於這段劇情,崔爍完全莫名其妙,而魏韜不置一詞,只是看著崔爍演完,然後在這個劇情之後,就是整個《盲籠》的尾聲。
到收束的時候,洛靈修的旅人終於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主角。
在深秋最後一片枯葉萎頓成泥之後,旅人敲開了一間空房間的門。
房間裡一切齊備,除了空無一人。
他把所有的門窗都關上,所有能透過光線的縫隙都堵住,然後脫去那一身從不離身的斗篷兜帽,以及所有的衣鞋,一件又一件,直到身上不著存縷,才平躺到床上。
在這個鏡頭裡,洛靈修本來是需要全身*的,對他本身而言,色相皮囊本是空無,沒有什麼特別的障礙。
但是昨天晚上,秦總裁在抱著洛靈修要求共同“參詳”劇本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這一段,頓時大怒,升起了深深的危機感。
靈修要被全世界男人看光了!
他完全忘了魏韜的電影根本沒有賣座到能讓全世界男人看。
——姜紅接到秦總裁奪命連環call的時候簡直要被震驚呆了,他們冷靜理智的秦總竟然要求她帶人把魏韜綁了扔去海裡喂鯊魚。
天可憐見她只是個總裁助理呀,她沒有在混黑道喂。
好在三分鐘後“成熟穩重”的秦正卿再次出現,把喂鯊魚的命令改成了在影視圈封殺魏韜。
薑紅不得不膽顫心驚地提醒秦總,洛靈修剛接了戲導演就被封殺了,倒楣的是誰呀?……媽蛋就更哄小孩似的!
各種抓狂的秦正卿最後以我饒你不死趕緊謝恩的聲音表示儘快給洛靈修找個裸替,並且不顧洛靈修的反抗(事實上靈修並沒有反抗)給他種了一身的草莓。
而魏韜卻完全不同意裸\替,在自己堅持的方面,魏導一向一意孤行,哪怕真有人現在綁著他去喂鯊魚,他一定還要囑咐一句不要用替身。
最後薑紅出面交涉的結果是不能讓洛靈修渾身不著吋縷,魏韜讓攝像師至少拍一拍肩膀鎖骨小腿營造出洛靈修沒有穿衣服的氛圍。
於是現場人有幸圍觀到了秦總昨晚的傑作,魏韜的表情很奇妙,似乎有些……愉悅?
相比之下,崔爍就有點臉色蒼白了,拍這場時其實是清場的,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員以外,其餘人並不被允許參與。
然而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什麼的,魏韜卻沒讓崔爍離開現場。
最後一幕的拍攝異常安靜,按魏韜的意思,後期也不會加入任何音樂。
渾身*的旅人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夜過去,外面沒有照進陽光,而是升起了兩個月亮。
重新醒來的旅人穿著簡單的t恤短褲,像個平凡的男孩一樣,揉著惺忪的睡眼,開始在冰箱裡翻找昨天剩下的食物。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他趿拉著鞋打開門,外面是一個奇怪的穿著斗篷戴著兜帽的男人,一張臉隱在深深的陰影裡。
“你是誰?”旅人問。
“一個旅人。”外面的男人說,“天寒路遠,可否借宿一宿。”
《盲籠》至此戛然而止。
崔爍深吸了一口氣,原來魏韜讓他留下,是在讓他演完箱子之後,又演另一個旅人,不知道為什麼,穿上那身衣服之後,好像沉重得喘不過氣。
洛靈修身上的痕跡真刺眼。
不是這樣的,他感覺心底渴望的,想要抓住的,那個影子,不是這樣的。
可是在這裡,感覺明明是那麼強烈,難道僅僅是他太過渴望的潛意識在作祟。一片混亂中好像有某種香味,悠遠的詭秘的,是魏韜擺著的香案,爐中四柱清香即將燃盡,落了一爐的灰。
明明完全不理解《盲籠》的劇情,在這裡的除了魏韜自己恐怕誰也不會理解這種電影的劇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演什麼,演完之後,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只有入戲才會有這種失去的空茫感。可明明連劇情都不理解,身心為什麼要給出入戲的反應。他在哪裡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入過戲?
☆、第53章 進階
《盲籠》劇組最後的殺青宴,最重要的三個人卻都沒有出席,導演魏韜、影帝崔爍、以及主演洛靈修。
誰也不知道魏韜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說來也奇怪,明明他才是整個劇組的核心,卻比誰都難以掌握行蹤,也許在最後一個鏡頭落幕的時候,他也跟著退場了。
崔爍則心煩意亂,並沒有參加慶功宴的心情。他覺得他應該再找洛靈修確認些什麼,卻又有些病不樂觀的預感。
至於洛靈修?秦正卿護食的狗一樣守在外面,一等他演完就趕緊把人叼回去了,生怕一個沒注意就被誰搶了先,哪裡還等劇組的人找他的身影。
“秦正卿。”
“嗯?”
“你今年幾歲了?”一直如果沒有必要就很少開口說話的洛靈修忽然問。
秦總裁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精彩,“三十。”媽蛋!竟然連他的年紀都不知道!對於一個抱大腿的小藝人來說簡直太不稱職!
面對金主難道不應該更專業一點嗎?他都不問問他的喜好的嗎?明明應該嚴肅認真一腔虔誠地把他的愛好和厭惡的事情做成一張表貼在床頭天天看才對。
……誒?這麼說起來,意思是洛靈修也不知道他的生日了?所以他也根本沒打算給他準備生日禮物?
他都已經準備好接禮物的表情了!盛世的大老闆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打擊。
見秦正卿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洛靈修也垂下眼睫,心想到他這個年紀,會恐慌也是應該的吧,畢竟普通人的壽命實在太短了。
三十歲,差不多也已經走完了人生的三分之一。
萬一他哪天閉關時一時沒注意時間,出來後恐怕就只能往秦正卿的墓碑前給他的遺像獻花,拍拍他的骨灰罎子,到那時說不定秦正卿的轉世都已經娶妻生子,兒子都出來打醬油了。
兩人各想各的,都是一臉的欲言又止,“你……”“你……”
聽到洛靈修與自己異口同聲,秦總心下一喜,這小明星難道想起來了?唔,好吧,雖然有點晚,但他作為一個胸襟廣闊的總裁,還是寬宏大量地原諒他吧。
“你先說。”秦正卿要端住自己的架子!
洛靈修從善如流,“你要克制自己的*,否則損勞心神。”以免減壽。
以他現在才築基的基礎,與秦正卿的雙修助益畢竟還是太少。
偏秦正卿倒是十分沉淪其中凡俗欲\望,只怕得不償失,洛靈修覺得自己必須抓緊時間進階,他的實力越強,雙修對秦正卿的助益才越明顯。
秦正卿張著嘴,算了我原諒你幾個字都滾到喉嚨口了,頓時被噎得差點岔氣,這跟說好的情節不一樣啊,這節奏不對!難道是靈修覺得他最近在床上的表現不佳嗎?已經體現出中年男人的後繼無力了嗎?
不會吧,在這方面,秦總裁對自己還是充滿自信的,嗯,重點不是這個。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循循善誘,“小修,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重點是生日,嗯,生日,要注意重點!
搖搖頭,洛靈修隨意道:“忘了。”前塵既忘,今生就更不知道了,左右都是些小事。
沒想到這一句卻讓秦正卿心疼起來,想起洛靈修父母雙亡,收養他的又是那種親戚,恐怕過生日對他來說一定很痛苦。
洛靈修冷不防被秦正卿摟過了腰,秦正卿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這都是小事,我也忘了。”
“剛剛進來的時候,桌子上放著的是蛋糕?”洛靈修漫不經心地問。
“啊,是啊,今天薑紅生日,我打算關心一下下屬。我們盛世的傳統,員工福利是最好的。”秦總裁面不改色,當面給助理打電話,“祝你生日快樂薑紅,感謝你給盛世做出的貢獻,我給你買了蛋糕,快來拿吧。”
“誒秦總我生日不——”
“嘟嘟嘟……”
薑紅覺得這日子可能要過不下去了,這樣下去有一天秦總裁會命令她把性別改掉,她不要做人妖啊,這年頭想平平淡淡地做個小助理怎麼就那麼難呢?
“生日快樂。”
正在為自己的機智於腦海中默默點贊的秦正卿忽然隱約好像在耳邊聽到了一句,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確定地說:“靈修?”
“嗯。”
洛靈修並非不記得,他只是不覺得這個日子有什麼重要,但秦正卿的表現,似乎十分期待。
“喂薑紅我搞錯了今天不是你的生日蛋糕不用來拿了明天給你漲工資就這樣再見。”
一口氣掛掉電話,秦正卿按著洛靈修的肩膀,“禮物呢?”
話音剛落,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在唇上輕擦而過,秦正卿還沒來得及欣喜于洛靈修的主動,就覺得仿佛聞到了什麼熟悉又陌生的輕香,瞬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安置好陷入深沉睡眠的秦正卿,洛靈修看了一下屋中的聚靈陣,回到陣中心。
如果此時在十萬大山就好了,那麼濃郁的靈氣,要讓人輕鬆得多。
只是,洛靈修沒有再多考慮什麼,閉上雙眼。
他要進階了,與之前每一次突然的心境變化然後身不由己地進入狀態不同,這一次他的心境是緩緩積累的,進階的感覺也是緩緩積累的。
這讓他能夠控制自己,選一個恰到的時機,和比較安穩的環境。
這一層一層疊加的體悟,都來自於《盲籠》的拍攝,旅人這個角色,讓他從某種意義上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理智冷漠的旁觀者,與世不容的流浪者,意志堅定的迷惘者,尋求而不知在尋求什麼,感知卻不知在感知什麼。
他對修仙的心情,從未有過任何動搖,卻在演完《盲籠》之後,陡然意識到沒有什麼在支撐他的修煉之路。
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理由,他沒有。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覺得要修煉,要繼續修煉。
聖人說,無欲則剛;卻也道,過剛易折。
魏韜拍這部電影自然不是為了讓洛靈修審視自己,但它存在在那裡,就像一面鏡子,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並且,那些片段太過直觀地展現了人類的脆弱,生命簡直像易碎品一樣,冷不得熱不得,餓不得渴不得,稍微有點什麼,就可能傷害到身體。
秦正卿也一樣。
☆、第54章 元旦番外
滿目刺眼的蒼白色。
醫院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讓人不安,窗外,日頭已經漸漸西沉了,晚霞怎麼也留不住。
心電監護儀發出枯燥乏味的嘀嘀聲響,顯示出病床上的人暫時體征平穩,但它放在這裡,本身就已經帶了些悲觀的預兆。
安靜地躺在床裡的男人看上去已經上了年歲,斑白的兩鬢和佈滿皺紋的臉彰顯著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眉眼間依稀的氣勢,讓人偶爾會猜測也許他年輕時候也是叱吒一方的風雲人物,有刀削斧刻般的深邃眉眼和英俊面容。
然而生命的流逝從不因為人們的偉大或卑微而停留,死亡比誰都公平,也比誰都任性。
老人閉著眼睛,呼吸平穩,像是陷入了夢境,他的床邊空無一人,讓人懷疑他是否被家人拋棄,還是他的伴侶已經先他而去。
不知道在睡夢中經歷了什麼,他時而輕輕蹙起眉頭,時而微微露出笑容,然而無論什麼樣的表情,被時光的紋飾一侵染,都變得滄桑了。
有小護士輕手輕腳地進來,幫他換掉已經快要流盡最後一滴的點滴,掛上新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打擾了病人的好夢。
床上的老人卻令人意外地警醒,很快睜開了他的眼睛。
“已經什麼時候了?”他開口問,聲音喑啞暗沉,如破舊的風箱,每說一個字都好像要用盡全身力氣。
唯有那雙眼睛明亮得驚人,仿佛還在他的年輕時候。
“太陽就要落山了,馬上就是晚上了呢。先生,您今天的精神格外好。”小護士露出一個笑容。
老人伸出一隻手,在床邊摸索了幾下,似乎顯得有些與他不相稱地急切,“他來了嗎?”
“他,他是誰?”小護士露出不解的神色。
病人卻並不理會她,只是怔怔地看著窗外,手依舊伸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令人懷念的前塵舊事,“為什麼……不來。”
門開的聲音。門關上的聲音。
小護士大概出去了。
他依舊望著夕陽的最後一絲殘影,忽然,他裹在被中的身體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有點僵硬地、緩緩地轉過頭來,望著床邊。
“你終於來了。”
不知何時站在床邊的男人有一張年輕而攝人心魄的臉,出塵而淡漠如天上仙,他靜靜低頭看著床上白髮蒼蒼的男人,不發一言。
老人顯得有些激動,只是他即將腐朽的身體已經承載不了太多的動作,明明想要站起來,明明想要擁抱上去,掙扎到最後,卻只是微微地抬起了身體,就已經累得大口喘氣。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輕輕地攔著他的後頸,幫助他半坐起來。
彎著腰的年輕人順勢低頭看著他,眼神像一汪永遠不會有漣漪的深湖。
老人用手摸了摸臉,露出一個不像笑的笑容,“你還是這麼年輕。”
“我們的時間是不同的。”年輕的男人輕聲回答,側身在病床邊坐下來。
“我已經看到了。現在想來真是可笑。那些年只以為你是我養在掌心的花。如今你風采依舊,我卻已經老得走不動路了。”
年輕人摸了摸他的臉,淡淡地說:“肉身皮囊,都是虛幻,對我來說,你與那時,並無分別。”
“你的眼神並不是那麼說的。”老人艱難地咳嗽了兩聲,“永遠不會變的只有你,我就算再怎麼掌盡人間富貴,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我應該感激你,竟然為我停下過腳步。靈——”
他話說到一半,似乎呼吸不過來,捂住胸口拼命地咳嗽起來,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心電監護儀也跳動得更加劇烈。
“冷靜點。”坐在床邊的年輕人握住他的手,聲音一如既往地年輕而冰冷,像萬古不化的寒冰,“我,改天再來看你。”
他起身想要離開,卻被猛地抓住了衣袖,床上的老人雖然咳得似乎隨時都會暈厥,眼神卻愈發亮得驚人。
“這是你第二次對我說謊。”他扯著對方的衣袖,用指尖顫抖著去夠他的手腕,“我今天……覺得精神格外好。你我都應該知道,已經沒有改天了。”
年輕人沉默不言。
“你不想看見我在你面前死麼?我以為你早已經摒棄了七情六欲,就像你自己說的,一具肉身皮囊,死活在你眼裡都應該是空的才對。”
被拉住的人回過身來,重新坐回床邊,“原來我沒對你說過,你跟別人,原本就是不一樣的。”
那一瞬間,垂暮的老者仿佛迸發出了驚人的生命力,依稀又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說一不二的總裁。
“說這種話的時候,你應該笑一笑才對。”
他看著那張從不為任何事物動容的臉,伸出手,這雙手曾經堅韌而有力,現在卻純粹枯瘦而佈滿褶皺,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的手。
他用這雙手摸了摸對方的臉,眼中閃過一絲久違了的、令人懷念的愉悅的光,“喂,我說啊,其實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這麼老套的梗,拿來逗人笑,真是不合時宜。
對面的年輕人卻慢慢的,勾起了一彎唇角。
老人也笑了起來,聲音漸漸微弱,“謝謝你……可惜啊……我已經……來不及了……”
指尖僅剩的溫度從臉龐劃落,年輕的男人甚至來不及抓住,眼看著那只手從眼前留下一道殘影,無力地落到被單上。
“滴——”心電監護儀發出長長的警報,警告著病床上的人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安然闔上了眼睛。
窗外,夜已深了,時鐘跨過午夜十二點,隱約傳來熱鬧的爆竹煙花聲。
過了今晚,又是新的一年。
年輕男人握著已經冰涼的枯瘦的手,抬頭看向綻放在半空中璀璨熱烈的煙火,寂靜無聲。
……“卡!”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喊聲,現場整個氣氛頓時一變,沸騰的人生響起來,原本空曠的病房頓時顯得無比熱鬧。
床上死得透透的老人忽然間蹦了起來,一臉不耐煩地扯著化上去的妝,活力十足地怒道:“真是夠了,為什麼我要在這種時候演老頭!”
“不不不秦總,你不配當總裁,啊不對不對我的意思是你不應該當總裁,該死的也不對我是說秦總,你天生是個戲骨啊,你應該來混演藝圈啊,演得簡直出神入化!”
秦正卿一邊亂抹那煩死人的妝容,一邊沒好氣地說:“只要我願意整個娛樂圈的藝人都會乖乖送上門了,我腦子又沒燒壞我當什麼演員!”
他缺那一口飯吃嗎!他又不是猴!——啊不對他不是說靈修是猴子,絕對沒有。
“確實很好。”站在一旁的洛靈修說話了,秦正卿表情扭曲地哼了一聲,“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要不是洛靈修主演,他腦子抽風了也不會客串這種鬼東西,他可是堂堂總裁大人啊。
而且現在可是元旦,新年伊始的可愛的元旦啊,他想了無數種浪漫的方式要跟靈修一起過的元旦啊,結果為什麼要被逼來客串這種奇怪的劇情!
簡直逼起一身雞皮疙瘩!什麼膩膩歪歪的老頭!要是他的話,就算躺在床上快死了也肯定命令他的小藝人“你趕緊陪我下地獄!”
誒等等,為什麼第一個念頭是下地獄?像他這麼善良高尚的人,怎麼著也該上天堂才對啊,哼,唧唧歪歪的,誰寫的劇本,太嘔了。
像是後面有鬼追一樣趕緊把老人妝給卸掉,秦正卿轉念又愉悅起來,湊到洛靈修身邊,一副我要跟靈修說悄悄話你們這群識相的電燈泡趕緊滾遠點的樣子。
“靈修,說好了今晚你在上面自己動哦,不許反悔呦。我沒說停不許停哦。”
洛靈修一點都不以為恥,“嗯。”
秦總裁頓時飄飄欲仙,一點都不在乎明天的頭條是不是盛世總裁為愛侶親自客串某作品演蛇精病垂死老頭兒了,圍著洛靈修急不可耐地轉啊轉。
要不是現場太多人,他真想直接伸手去扯衣服,話說醫院play什麼的感覺也很不錯嘛,要不要去借剛剛那個護士的護士裝呢?
“秦總裁不愧天生就是當演員的料!連演哈士奇都演得這麼像!”被從天上掉下的餡餅砸到的導演湊上來拍馬屁。
哈哈哈哈這普天之下還有誰的劇能讓盛世總裁親自客串,巨星洛靈修全程主演啊啊啊,他要發啦!
他是通天徹地的大導演!
“哈士奇?”秦正卿不轉圈了,看了那導演一眼,媽蛋,他像狗嗎?他像狗嗎?他這麼狂霸拽,哪裡像二哈?要像也得像狼犬什麼的好嘛。
……所以還是狗嗎?秦總你的自我意識到底是怎麼樣的喂。
洛靈修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提醒到:“還有五個小時才天亮。”
外面的煙花還沒有落幕,整個城市依舊陷在新舊年辰交替的狂歡,這一點,戲裡戲外並無不同。
只是此刻他們都還年輕,未來還有無限的希望,日子仿佛一天一天怎麼也過往不完地漫長,濃情蜜意時時刻刻粘稠得像要發酵,天天都是好春光。
只是秦正卿,我保證不會讓你那麼狼狽地老去,那麼無力地在我眼前死亡,因而,我還會繼續修煉下去。
“新年快樂,秦正卿。”
“新年快樂,靈修——讓我們來做點快樂的事情吧。”
“好。”
☆、第55章 渡天劫
“飛飛!”對靈氣十分敏感的靈獸立刻感覺到了屋中靈氣的變化,它有點不安地在屋中轉來轉去,卻打不開洛靈修房間的門。
徘徊了半天之後,飛飛倏地一下躥進秦正卿的房間,歪著頭看向躺著床上明顯睡得無比香甜的秦正卿。
人類!會開門的人類!
它搖著尾巴爬上床,蹲在枕頭邊,試圖用爪子推醒秦正卿,然後秦正卿呼吸綿長平穩,臉上還保持著疑似癡漢笑的表情,始終毫無反應。
不好,這個人類壞掉了。飛飛頓時緊張起來,就差沒炸起全身的毛,在秦正卿的床上跳來跳去團團轉。
時而用爪子撥拉秦正卿兩下,時而伸出舌頭舔舔,以試探秦正卿有沒有醒來的可能。
秦正卿在夢裡,只覺得今天的洛靈修格外的主動,臉上被親得濕漉漉的,簡直幸福得不行。
家裡那一大一小兩隻在搞什麼鬼,洛靈修現在完全沒有時間去猜測。本來這裡靈氣不多,他的進階會比較辛苦才對。
但因為這次進階間隔時間比較長,之前已經有了足夠的積累,進境倒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
丹田內原本就蘊養著的靈氣與外界沖入的靈氣混作一團,邊互相交纏彼此吸收,邊在洛靈修的有意引導下通過全身經絡。
一直溫養在體內的本命寶劍上面的暗沉痕跡漸漸剝落,現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冷厲光芒,如劍光鍍雪,載萬年深寒。
劍柄上那一枚鑲嵌其中的玉環也隨之發出瑩潤之光,之前如同壞死石塊的模樣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內有流動之泉般的玉色。
身軀從內到外被沖刷的疼痛伴隨著顯而易見地輕盈衝擊著感官,不知道過了多久,洛靈修甚至感覺連靈氣的形質都能隱約看見。
一切進境順利,他卻忽覺不對。
靈氣本是無形之物,他們可以感覺得到,但不可能用肉眼看見,哪怕內視亦不能。
如果能夠看到靈氣的形跡,除非……它們已經開始轉化成有實質的東西,比如說,結丹。
但他如今在築基初期,直接跨越兩個關卡結丹?且不說這裡靈氣夠不夠,如此越階有沒有危險,光只是結丹這件事本身,已經跟之前的進階有本質的不同。
欲成金丹,當渡天劫。
他會在這裡,在這個並不只有他一個人的別墅裡,引來天劫,雖說金丹期只稱小天劫,但也只是相對而言,絕不會是像飛飛成年的雷雲那樣的小打小鬧。
異變來得那麼倉促,沒有足夠的準備,對任何一個修仙者來說,都是風險與機會並存。
成功渡劫,自然步入金丹,功力大漲、脫胎換骨;一旦失敗,就是萬劫不復,輕則重入輪回,重則於天劫之下灰飛煙滅。
洛靈修不會因這些計畫外的狀況而動容,他從來都是無論面對什麼樣的狀況都只會仗劍迎戰的人。
然而,秦正卿,是個凡人。
而修煉天劫,是不會像靈獸的雷雲那樣為避免牽連無辜凡人而不再降下的,劫數之下,都是因果,無人無辜。
從洛靈修遇上秦正卿那一刻起,就註定了從此命運相交,沒有誰能置身事外。
在洛靈修考慮這些的時間裡,體內的靈氣實質化已經越來越明顯,它們像溪流一樣穿過他如縱橫河道的經絡,源源不斷地向丹田處彙聚、融合。
整幢別墅周圍的靈氣都被抽取一空,如果不是秦正卿置這幢別墅的時候就是為了躲清靜,選了少有人煙的郊區,恐怕今晚感覺呼吸困難的人會更多。
洛靈修無法停下來。
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是他說停就可以停的時候了,用來布成聚靈陣的花草們全都散發出異樣的光芒,用盡它們的媒介之力吸取了天地間的靈氣,以供洛靈修維持自身無情訣運轉。
丹田內的本命寶劍興奮地躍動,似乎對它即將到來的新夥伴金丹充滿了興趣。
微長的頭髮無風自動,連同洛靈修的衣服全都在飛舞,那是靈氣激蕩形成的風。
天空中濃雲迅速聚起,圍繞在別墅上方,並無之前靈獸渡劫的雷雲那麼有氣勢,像一場普通的雷雲,只有處在劫雲之下的人,才能感受那種像要把身體壓成肉泥的壓力。
金丹小天劫,一共分三劫。
第一道是最常見的雷劫,用來驗證渡劫者的積累是否已經足夠進階至金丹期。
第二道是火劫,雷雲帶著天火降下,淬煉渡劫者的身軀,順利渡過,洛靈修的身體會變得更加強悍;失敗自然消滅了肉身。
第三道便是心魔劫,上回他已經領略過了,考驗的就是修仙者的精神意志,尤其是在修仙者如果沒有渡過火劫肉身被毀的情況下,能否用元神掙得一線生機,就要看是否能渡過心魔劫。
一旦洛靈修丹田內金丹形成,早已等待多時的天劫就會降下——然而他首先面對的,卻是靈氣不夠的問題。
金丹虛影浮現,在丹田浮浮沉沉,卻始終不能凝聚。
對別的修仙者來說也許這是個令人心沉的情況,唯有對此刻的洛靈修,卻是可得片刻喘息的生機。
因為金丹遲一刻凝聚,他就多一點時間想辦法如何保住秦正卿。
只要讓他扛過雷擊就好了。
三劫裡面,唯有雷劫是大範圍無差別攻擊,此外無論是天火還是心魔,都只是作用於他洛靈修自身的,秦正卿唯一要擔心的,大概是房間會變黑一點——雷劫過後還有房子的話。
“飛飛!”
魂識中響起一聲微弱的聲響,洛靈修睫毛微顫,還有靈獸。
飛飛認他為主,他們命運相系,恐怕從他閉關開始,這小東西就已經開始急得團團轉了。
然而靈獸護主,護的是他,對於秦正卿,飛飛應該並不會有過多的感情,哪怕秦正卿天天喂他魚呢——朏朏不是貓,不會被魚感動的。
它又尚未開啟靈智,即便他下令,未必能聽懂。
天生地養的靈獸,對危險最是敏銳,當劫雲開始在別墅上空凝聚的時候,儘管那並不是針對它的,它還是豎起了全身的毛。
主人的房門打不開,床上的人類壞掉了,它對著窗外的天空,擺出了攻擊的姿態,齜牙咧嘴,發出呼呼的聲音。
雲層裡隱隱傳來了雷聲,是它最害怕的那種東西,剛剛還試圖對峙的飛飛立刻嚇得跳了起來,滾回秦正卿身上。
依舊無知無覺的秦正卿帶著他的癡漢笑,好夢正酣,洛靈修為了不讓他在他進階途中醒過來,可不是只讓他睡個覺就夠的。
秦總裁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而洛靈修,丹田中金丹幾番虛實,在聚靈陣不斷榨幹周圍任何一滴靈氣的供養下,終於漸漸顯現出實體,一層金光包裹騎上,很快就要徹底形成。
他已經感覺到了高懸在頭頂的雷劫撲面而來的威壓。
“飛……飛……”“飛唔……灰……”“灰灰灰……灰!”
個頭嬌小的靈獸幾番蹦來蹦去,它知道危險要來了,如果不走的話,它就會變成焦毛團。
從與主人相連的那一點魂識裡,它隱約意識到不能去打擾洛靈修,可是床上這只壞掉的人類,躺在這裡也會變成焦人的。
雖然很蠢,把它當貓,每天拿討厭的魚給它吃——只能隱約意識到這些,還並不能很好地思考的靈獸在掙扎了半天後,用牙齒咬住了秦正卿的衣領。
雖然並不是個死胖子,可是一個正常成年男人的體重對於只有貓大小的靈獸來說,依舊是如太行王屋般的存在。
“砰咚!”秦正卿被用盡吃奶的力氣的飛飛扯下了床,臉著地,慘不忍睹。
好在他醒不過來,如果醒來的話,大概會發現自己鼻子歪了。
正處於狂風暴雨中心的洛靈修用力壓下極力想要凝聚成形的金丹,古往今來,壓制進境的修真者大概也就他一個了。
飛飛?
感覺到了靈獸的行動,秦正卿正以釐米為計被拖離他的床、他的房間和他的別墅,但是,太慢。
他已經無法再壓制多久,絕對不夠飛飛那嬌小的身軀把秦正卿拖到安全地方。
身體內的靈氣橫衝直撞,無法歸位,即便是溫和的水木靈氣也變得有些暴躁。
人們往往被水與木的溫柔生機所迷惑,卻忘了滔天洪水和幽深密林一樣吞噬過無數生命。
現在洛靈修的經脈已經漲到快要爆裂,無法順利成就金丹的靈氣四處橫行,將他的身體當成了遊樂場。
如果繼續壓制下去,後果顯而易見。
進階。
秦正卿。
秦正卿。
進階。
如果不是自己從前就是金丹期的真人,恐怕連壓制到現在都力不從心。當初就是在閉關進階元嬰的過程中受到打擾強行應戰,才落得那般下場。
那麼——洛靈修看著自己丹田內同樣焦躁不安的本命寶劍,天命天命,順天應命,識時務的人都懂順天才能保命。
但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
那麼就讓他再來一次,與天鬥!
寶劍在丹田內發出清越鳴響,似乎也已經迫不及待要衝出劍鞘,劍柄上玉環流動若一汪清泉。
洛靈修猛地睜開眼,伸出手並指一點眉心,毫不猶豫地將本命寶劍從眉心引出,懸於手掌之上。
☆、第56章 臉著地的總裁他威武雄壯
劍化殘影,如流光閃過,如有靈智一般破空而去,猛地出現在秦正卿與飛飛上方。
與此同時,失了本命寶劍助力,原本已經趨於成型的金丹瞬間返虛,隱然有潰散之相。
洛靈修目光一凝,催動體內功法運轉,毫不遏制地將周圍靈氣盡數掠奪,以滔天洪水之勢引入丹田,絲毫不為經脈幾欲爆裂的預警停下動作。
靈氣一沖入丹田,就在洛靈修的極力高壓下轉化形態,填充正在潰散的金丹,重塑其凝實丹身。
瞬間不說組成聚靈陣的奇花異草還在苦苦支撐,方圓百里之內,一應花草樹木盡皆枯萎,凋零成泥。
洛靈修知道這也是他的因果,這次渡劫迫於情勢斷絕了這些植物的生機,將來的修仙之途必然更加艱難,不知天道安排他要在哪一處償還。
然而他從不在不合適的時刻考慮不恰當的事情,現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秦正卿,以及得成金丹。
隨著愈加強烈的靈氣壓榨,洛靈修感覺到了體內經脈斷裂的聲音,以及重新開始煥發光彩的丹體。
進階本就是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只要他渡過天劫,身軀就會被淬煉重塑,斷裂的經脈自當恢復如初。
只是其間痛苦,讓鮮少有人願意以這樣瘋狂的方法汲取靈氣,也很少有人能夠承受這樣霸道的衝擊仍舊堅持到重塑之時。
身處靈氣漩渦的重心,洛靈修面色不改,抬頭望天。
濃雲如墨,丹成,雷降!
“斬魄!”
一聲斷喝,洛靈修伸手,徘徊在秦正卿身體上方的寶劍光華大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暴漲,如銅牆鐵壁擋在毫無知覺的人類身上。
無形的氣流溫柔地包裹起秦正卿和飛飛,在他們身周形成強大的結界,任外面暴雨狂風,裡面仍舊安靜如昔。
天道之劫,是雷霆之怒,裹挾著淩厲的風勢呼嘯而下,以洛靈修為中心,勢要將所落範圍之內夷為平地。
驚雷之下,無法以本命寶劍迎敵的洛靈修凜然如松,凝聚全身修為,伸掌而上,頂天立地如撐天之柱。
“轟隆!”
斬魄劍支撐的結界轟然破碎,劍身失去光芒,無法再懸浮在空中,重重地落到秦正卿身上,發出喑啞的嘶鳴。
另一邊洛靈修單膝跪地,以手撫胸,吐出一口鮮血,眼眸卻燦若星辰,始終未曾動搖片刻。
雷劫的餘勢,在他手上消散了。
代價是斬魄劍的沉寂和身軀受損。
“飛飛!”小靈獸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猛地向半跪在破碎廢墟中的主人沖去,卻被洛靈修一個眼神阻止。
它焦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地,忽然猛地仰天長嘯,發出一聲不似平日歡悅的吼叫,只見它原本小貓一樣的身軀迎風暴漲。
在月光下,出現了一隻威風凜凜的……大貓。
它輕盈地越過斷壁殘垣,撲向秦正卿,一口將他叼住甩到背上,猛地向更遠的地方跑去。
斬魄劍從他身上掉落,在墜向大地之前,微弱地清鳴兩聲,尊從主人的召喚,向洛靈修飛去。
然而劍鞘上的那枚玉環卻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地從鞘上脫落,如有靈性一般,始終粘在秦正卿身上,沒有隨著顛簸而晃動的痕跡。
已然暗沉的玉環之上,影影綽綽仿佛仍舊有流水的痕跡。
斬魄劍歸來,洛靈修一手拄劍,緩慢而平穩地從地上站起來,沒有時間供他休息,他應該慶倖金丹只是個小天劫,天雷只有一道。
接下來,是焚燒萬物之天火。
幾乎毫無預兆的,顏色豔如紅蓮的火苗一朵一朵在他身側周圍生髮,將他圍在其中,安靜而熱烈地燃燒起來。
溫度簡直沒有梯度地猛烈升高,可以感覺到那種燃燒一切的令人恐懼的聲音。
洛靈修順勢盤腿坐下,將斬魄劍橫擱在腿上,閉上眼,以水之靈,召喚出一條水龍盤護全身。
若非金丹已成,聚水成龍之術是使不出來的。然而因為一切的意料之外,先前對抗雷劫已經花費他大半功力。
此時的水龍在天火面前,幾乎毫無回護他的餘地,不斷地被蒸發、縮小、帶來的涼意也幾乎感覺不到。
洛靈修以手結印,不斷催動體內水靈,維持水龍不滅,天火卻已經以無可阻擋之勢盤旋上來,甚至燃燒在水龍之上,造成水中火的瑰麗景象。
五行之中,水克火是常態,然而在絕對的對比面前,火卻能將水吞噬。
膝上斬魄劍震動起來,發出一道寒芒,斬魄劍以萬年玄冰融水鑄煉,本性屬寒,此刻人劍合一,與洛靈修共同抵禦天火的灼燒。
身軀的每一寸皮膚都像被煉化,那種痛感又與經脈爆裂不同,漫長的、望不到盡頭的、如同淩遲慢刮,要將人消磨成灰。
水與火的抵抗並沒有持續很久,源源不斷的紅蓮火眼看就要將已經蒸發成水蛇樣的水龍吞噬,洛靈修忽然自己收了水龍,閉上眼睛。
一刹那間,熊熊火焰蔓延而上,把他整個人包圍起來,遠遠看去,只剩下一團火,早不見了天上人。
處在燃燒的最中心,洛靈修卻最為平靜,既然要淬煉身體,不如淬煉得更徹底一些。
他需要更強悍的身體,更強大的力量,才不會在天雷之下,再屈下一膝,只是這些火焰如果以為能就這麼將他焚成灰燼,不妨試試看。
“飛飛!”跑到安全地帶的大貓撒嬌般叫了一聲,可惜壞掉的人類無法回應他,威風凜凜的大貓感覺到靈力的消失,很快像漏氣的氣球一樣,縮回了小貓咪的形狀。
秦正卿不由自主地滾下地,再次跟大地母親親密接觸,也不知道身上哪裡又添了淤痕。
飛飛卻敏銳地察覺到,這個人類好像有哪裡變了。
原本一直保持著癡漢笑的秦正卿不知什麼時候蹙起了眉,似乎安穩的夢境終於受到了外界狂亂天象的影響。
按道理說並不會如此,他只是個普通人,並沒有能力突破洛靈修設下的禁制。
然而像是能夠感應洛靈修現在的處境一樣,秦正卿好像正在掙扎著想要醒來,只是打不開那層迷夢。
“飛飛?”飛飛好奇地拱了拱他的胸口,不小心蹭到了那枚玉環。
它歪著頭看了半天,意識到這並不是原本就在秦正卿身上的東西,那是什麼時候在這兒的?
抱著應該屬於貓而並不屬於靈獸的好奇心,飛飛伸出爪子去撥拉了兩下,玉環卻紋絲不動。
“喵!”就在它湊近想要聞一聞地時候,玉環忽然發起了光,嚇得它渾身炸毛,甚至不由自主地學起了貓叫。
有什麼東西,在從四面八方,無聲而迅速地聚攏過來,雖然沒有任何響動,威壓卻讓人心驚。
身處火中的洛靈修等待著,等待著,等待著身體每一寸肌膚都被天火淬煉過的那一刻,體內重新積蓄的靈力,頓時化作澎湃的水龍,一湧而出。
天火被迫退卻,與更加巨大的水龍形成相峙之勢,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再上前半步。
因為在接受天火淬煉的時候,洛靈修並沒有坐以待斃,儘管痛楚能夠干擾心神,然而對他來說,這些情緒本就是不用感知的。
他的意識像是在遙遠的彼岸看著火中的自己,看著那個洛靈修眉心露出痛苦的神色,自己卻將之摒棄,轉而專心地聚攏起水屬性靈氣,再引斬魄劍上玄冰之力,重塑更加堅韌的水龍。
在天火覺得可以將他灰飛煙滅地時候,絕地反擊。
對峙的時間如被無限拉長,然而洛靈修終究身處劣勢中的劣勢,這裡的靈氣,已經被消磨殆盡,再壓榨不出一分一毫。
隨著時間的推移,水龍再次被天火壓制,一點一點消瘦下來。
果然太倉促了麼?意料之外的進階。
魏韜一部《盲籠》,在洛靈修自己都不自知的時候就給他積累了那麼深厚的情緒,果然魏韜不能與一般人同日而語。
可惜他對情緒的感知太過遲緩,從未徹底體會過,所以完全無法估量那到底是個什麼程度,以至於有現在的境況。
等秦正卿醒來,看到變成廢墟的別墅,以及不見蹤影的自己,會不會覺得自己被個小藝人騙財騙色?
什麼時候,竟然也會有這麼凡俗的念頭。
逼出體內最後一點靈氣,水龍仿佛發出一聲哀鳴,在短暫地漲大之後,再次縮小。
再見。
天火焚身,應該能留下元神,抗過心魔劫,還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餘地。
只不知到時的秦正卿已經是什麼模樣。
感受到水龍的最後一絲氣息消失,熱浪忽而灼面,然後猛地,耳邊仿佛流過如瀑布沖刷而下的聲音,洛靈修下意識地睜眼。
那已經不是水龍了,像是天河之水倒懸而下,只一瞬間,囂張烈焰已經消失無蹤,眼前只剩一條壯麗河流,並且很快也消失無蹤。
洛靈修知道那不是幻覺。
而更遠的地方,飛飛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滿地甩起了尾巴,這個壞掉的人類身上有東西在發光!
簡直亮瞎了它的貓眼!不對,它不是貓來著。
☆、第57章 蛇精病
有風吹過來。
洛靈修身上天火灼燒的痕跡逐漸消失,新生的肌體煥發出更加細膩無暇的光彩,長髮已經及腰,鋪滿了整個脊背。
無暇去顧及那助力究竟從何而來,天火之後,就是心魔,比起有形有質的雷與火,心魔劫更加防不勝防。
它不知道會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知道會從哪裡開始,只要一個間隙,就會不知不覺落入心魔的幻境。
洛靈修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感受著身側的一切和反應和變化,周圍卻安靜得叫人心驚。
靜謐和祥和像是一張虛偽的大網,包圍了獵物,用長時間的滲透攻勢,想要放鬆獵物的警惕。
——看上去確實是這樣的。
他不動聲色地適應著金丹期的新的自己,嚴防死守,不讓精神出現任何的間隙,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四周卻始終不變。
就像任何一個正常的夜晚。
天空中的劫雲已經散去,重新露出了灑滿星子的夜幕,除了地上殘留的焦黑痕跡,也沒有什麼能夠證明這裡有火燒過。
難道早在天火被熄滅的那一刻,心魔劫就已經開始了?
“喵~”小只的靈獸察覺到了危險的離去,愉悅地甩下毫無動靜的人類,四隻小爪子輕快地穿過廢墟,向洛靈修飛撲而去。
貓叫?
洛靈修睜開眼,定定地看著長著飛飛模樣的靈獸,果然心魔劫早已開始,只是用貓叫聲的飛飛來動搖自己,似乎有點奇怪。
對心魔而言,自己心底的暗影,難道是靈獸的叫聲變成貓叫?他從未覺得自己害怕這個。
完蛋了。
俯在洛靈修跟前的飛飛有些絕望,貓、貓叫聲改不過來了,想來想去都是那個人類的錯,主人都不肯伸手摸摸它,被嫌棄了,一定是被嫌棄了!
“喵……”飛飛悲傷地垂下了頭。
罪魁禍首的秦正卿大字型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眉頭皺得更加緊,身上好重,眼前的靈修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胖子,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喂喂別吃了再吃只能當特型演員了,他很想大吼一句,對面的胖靈修眼淚汪汪對他抬起臉,幽幽地對他說:“我就知道你只愛我的美色,我胖了,你就不愛我了。”
秦正卿渾身打了個激靈,這什麼鬼啊好可怕,變成這樣他真的愛不起啊,抱都抱不住啊。
受到了驚嚇的秦總裁睜開眼睛想要一咕嚕從地上半坐起來,身體卻完全動彈不得,冷風撲面而來,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落在臉上,立刻開始融化。
映入眼簾的是漫天飛雪。
下雪了。
四周很安靜,除了北風肅殺的氣息和冰冷的雪花。
沒有胖成球的洛靈修,也沒有幽怨的聲音,呼,原來他是在做夢,他就說嘛,靈修平常明明哄他多吃兩口飯都難,怎麼可能變成個男球。
但是……睡覺前明明是在家裡纏著靈修要做些羞羞的事情的吧,後來好像睡著了,但他家天花板又沒被打通,誰告訴他為什麼會迎面看到落雪?
好冷!
終於發現自己躺的地方不對的秦總一個哆嗦,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雪地中,從雪積起的厚度看,已經下了有段時間了。
不在房間裡?野地?他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誰告訴他他有夢遊症。
還有身上真的好重,秦正卿一臉我擦這是什麼情況的表情爬了半天才爬起來,於是發現自己被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給掩埋了。
這堆亮晶晶的五顏六色的東西是什麼?寶石?這成色這品相,賣掉一顆都會引起轟動的感覺。這堆黃色的,符?石頭、玉片、長得奇形怪狀的草、古裝劇裡藥瓶一樣的東西,以及各種各樣說都說不出名頭的玩意兒。
我一定是在做夢,秦正卿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自己還沒有清醒過來,胸口這塊涼涼的什麼東西?
他低下頭,看到胸前一塊顏色暗淡的玉環,貼在那裡,隨著他的吃力起身也沒有相應地球引力掉下去,頑固地待在那裡。
“唔……”秦總裁發出一聲生無可戀的呻吟,啪嗒一聲躺回雪地裡,自我催眠:我不冷,我不冷,我是在做夢,我是在做夢,嗷!
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的秦正卿彈跳起來,表情十分扭曲,做夢怎麼會痛!
——等等,那什麼玩意兒?雪光裡,他好像看到了拆遷現場一樣的景象,那堆破磚破瓦裡面,還端端正正盤腿坐著個仙風道骨的人。
感覺有些不太妙啊……這個地段……那堆廢墟……怎麼看著像他的小別墅?
那個人怎麼看怎麼像靈修!身上都已經積滿雪了,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今晚註定是一個奇妙之夜。
看到洛靈修,秦正卿一時把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忘到了腦後,連忙三步兩步小跑過去,拉扯著他。
“靈修!快起來,你都不覺得冷?受傷了動不了?你等下我抱你。”迅速地拍掉洛靈修身上的積雪,看著小藝人被凍得無比蒼白的臉色,秦正卿心都要揪死了。
他迅速地腦補出了一個自己與洛靈修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並巧妙地解釋了自己身上發生的靈異事件。
就在今晚,當他睡著的時候,這裡一定發生了嚴重的地震!把他的房子震碎了!而他睡得太熟,根本醒不過來!察覺到危險的靈修一定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把他送到了安全地方,自己卻累得倒在了廢墟裡!
——且不說能把他送到安全地方的洛靈修為什麼還要跑回房子去再倒在廢墟裡,也不說地震都不醒的人到底是睡著還是死了,秦總裁還是被自己編造的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給感動了,頓時覺得經歷了生死與共的自己和靈修感情更上了一層樓。
“靈修,靈修,怎麼樣,能動嗎?來,稍微站一站,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洛靈修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張放大的秦正卿的臉。
心魔一直保持著驚人的靜默,就連有著貓叫聲的靈獸也很快在那裡睡著了,他沒有感覺到任何幻境的氣息。
上一次,秦正卿也在心魔的幻境裡出現過,只是……洛靈修定定地看著他,微微蹙眉。也許是心魔的等級已經提高,顯得愈發有欺騙性,竟讓他感覺不出絲毫幻覺的氣息。
秦正卿看他皺眉看得一陣心疼,看來受傷一定很嚴重!
“好了好了你別動,我馬上帶你去醫院。”他連忙把身上的睡衣脫下來,蓋在看上去凍壞了的洛靈修身上。
自己光著身子彎下腰,一把將洛靈修抱起來,懷中的身體輕得叫人心驚,一點都不像一個成年男人應有的分量。
對著這樣的身材,自己怎麼會夢到洛靈修胖成球的模樣,簡直不可思議。
洛靈修依舊審視著秦正卿,伸手搭上他的脖頸,這個男人的體溫微涼,不像平常那麼溫熱。
但不是心魔。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心魔更棘手一點。
秦正卿抱著洛靈修,一腳踢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本來已經不小心睡著了的飛飛發出一聲憤怒的“喵!”,從雪地裡滾了出來。
“呦,貓大爺也沒事。”秦正卿用腳尖點點它,這是嚇傻了吧,都學會貓叫了,他家這只小貓死蠢死蠢的,以前根本學不會貓叫聲的。
他小跑了兩步,沒有注意到懷中的洛靈修看到依舊粘在他胸口的玉環的時候,露出深思的神色。
媽蛋……好冷……發現不僅房子完蛋連車也廢了之後抱著個大男人雪夜狂奔的秦正卿體會了一把偶像劇男主角的苦逼。
誰再說下雪浪漫他跟誰過不去!
很不巧,離別墅最近的一家醫院卻是婦保院,霸道總裁秦正卿一邊抱著人闖進去一邊偶像劇一樣喊著“快來救他”的時候,護士們立刻圍了上來。
披著秦正卿睡衣的洛靈修露出一頭長髮,恬不知恥跳在他懷裡給秦正卿增加負擔的飛飛蜷在那裡睡得無比愉悅。
融化的殘雪一滴滴落在地上。
“快!有孕婦!要生了!急救床!去叫xx大夫!”
“告訴大夫羊水已經破了,看上去情況不太好!這位先生,你太太這是怎麼了,摔跤了嗎?懷孕幾周了?預產期到了嗎?”
“預產期?幾周?”秦總裁一臉茫然,洛靈修今晚才受的傷吧。
上來觀察“孕婦”情況的護士一臉的不贊同,“您怎麼能連自己太太懷孕的時間都不知道,真是太不負責人了。”
秦總裁被訓得一愣一愣地,低頭問洛靈修,“你懷孕多久了?”
……洛靈修相信這次的劫數真的沒有心魔,就這麼雞飛狗跳地結束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只有雷劫和火劫。
“我不會懷孕。”
“哦,對啊,你不能生的。”秦正卿竟然一臉的遺憾,剛才有一瞬間,他還真覺得自己要喜當爹了,呃,不是,不是喜當爹。
見慣了渣男的護士們一臉義憤填膺地把洛靈修從秦正卿懷里弄出來,放到急救床上,掀開睡衣一看,“……男,男的?”
“男男生子技術已經普及了嗎?”
“好、好像沒有吧,我說這個人是不是有點臉熟?”
終於反應過來的秦正卿大怒,“生什麼生,他受傷了,地震!”
“地震?我們這是婦保院……”亂七八糟的對話裡醫生終於匆匆趕來了,大手一揮,“先看看受傷情況,你們去通知第一醫院準備接受傷患。”
洛靈修被帶進去查看傷勢,秦正卿終於松了一口氣,在外面團團轉。
很快,醫生帶著一臉奇怪的表情出來了,“先生,他的身體十分健康,沒有受傷。”
總裁大怒,“開什麼玩笑,地震怎麼會不受傷!”
醫生看他的表情更加奇怪,秦正卿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神經病,“先生,今晚沒有發生過地震,你送來的這個……也真的沒有受傷。而且,這裡是婦保院。”
他知道這裡是婦保院,他這不是沒房沒車一夜回到解放前跑不動了麼該死的。
而且怎麼可能沒有受傷!他的房子都碎了!這些庸醫!
旁邊的護士低聲交頭接耳,“再跟第一醫院說一下,病人疑似有精神疾病,讓他們做好準備。”
☆、第58章 八卦者們
《盛世總裁夜闖婦保院神秘情人疑似早產》
《秦氏涉黑?武器試驗炸碎別墅,總裁別院初曝光》
《秦氏繼承人竟是精神病人?第一醫院:我們拒絕透露病人*》
《高富帥竟已結婚生子,百萬少女夢碎,藏身總裁背後的懷孕女子究竟是誰?》
《奇怪男子雪夜裸奔,目擊人稱盛世總裁強搶無名少女》
《他?她?盛世總裁送往婦保院待產神秘人竟是男人?!》
《醫院稱秦正卿智商成迷,盛世股價預計迎來大跌狂潮》
“我還沒有看到,也並不認為一些新聞能夠左右秦氏的發展。”
薑紅膽顫心驚地看著表情嚴肅的秦正卿……手中捏著的手機,那是她的。
秦老爺子打不通秦正卿的電話,一大早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裡召喚出來,千里迢迢來給秦正卿送電話。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可憐的小手機今天要交代在總裁手裡了——安息吧,我會為你唱安魂曲的,等我找到調子。
萬年五音不全小助理一邊在心中祈禱,一邊默默地往病房門外移了兩步,對床上所謂的“懷孕的總裁神秘情人”絕不多看一眼。
秦正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洛靈修,站起來轉身走到病房外,輕手輕腳地把門掩上,對面的秦俢煬一如既往地強勢。
“我把秦氏交給你打理,並不是讓你拿著玩的,這件事,你打算怎麼向我解釋?”
秦正卿看薑紅一眼,見她已經十分識趣地同手同腳地走開了,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一點,“這是我的私事,我認為沒有必要給出解釋。”
“私事?”秦老爺子提高了聲音,情緒似乎有些古怪地激動,沉重的呼吸聲喘了好半天才說:“餘下的事情等下再說。孩子平安嗎,是男是女?”
“孩子?”秦正卿一臉的無語,他只是慌不擇路啊呸,這個成語太破壞形象了,他是就近原則,就近原則!
秦俢煬聲音一沉,“正卿,我不管你在外面跟什麼人亂來包養什麼樣的女人,也不管那個女人有沒有那個身份地位進我秦家門——反正我是不會讓她進家門的。但孩子是我們秦家的種。怎麼,我這個當爺爺的問問孫子也不成?”
……他那英明一世的老頭子竟然真的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報給忽悠住了,以為他半夜帶人去婦保院是因為要生孩子?
智商呢?智商呢?那些破報紙雜誌還是不要編排他了,改天標題改成秦氏一家智商成迷才對,關他什麼事!
不過轉過來想,秦氏家大業大,偏偏到他這裡人丁單薄。
他那風流一世的老頭子除了他這個獨子以外,竟然無論是娶進家門的情婦還是依然養在外面的情婦全都沒有一個生兒育女。
恐怕早想孫子想瘋了,也難怪。
“外頭的緋聞你看著玩就算了,怎麼能當真,孩子是沒有的,孩子媽也沒有,至於誰跟我進秦家門,那更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如果你有意見,先和沈蘊和把婚離了。”
“怎麼說話的你!我跟你阿姨的事是我們的事,你不需要插嘴。”
秦正卿輕笑了兩聲,“當然,我這邊也一樣。”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隨手拋給薑紅。
動作十分帥氣,姿態十分瀟灑,表情十分酷炫,準頭十分……差。
“啪!”薑紅看著碎在地上的手機,欲哭無淚,她預感到她可憐的小手機會犧牲,但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犧牲的,簡直毫無價值!
要是當初買個挪雞鴨就好了,捧著小手機破碎的屍體,薑紅萬分後悔。
而耍帥失敗的秦總裁一臉淡定,把手藏到了身後,“去給我辦新手機,你自己也弄一個,錢公司出。”
——總裁萬歲!
“秦正卿。”
正目送著助理一臉蕩漾跑掉的背影,秦正卿忽然聽到邊上有聲音。
“靈修?你怎麼起床了快點給我回床上躺著好好休養瞧著小臉兒白的好可憐呦。”
一眼看見洛靈修竟然站在門邊,秦正卿的表情倒好像自己要散架了。
洛靈修阻止了他扶上來的手,“醫生說了,我的身體沒有問題。”
其實是沒有問題,簡直是前所未有地好。時隔一世,他終於再次達到金丹境界,金丹真人洛靈修,這已經是多久遠的往事了?
前世他本來已然可以步入元嬰大能境界,最後關頭功虧一簣,還以為再無仙緣,沒想到兜兜轉轉,還能回到最初的起點。
眼前的這個男人,長了一副好皮囊性格卻有點不正常的男人,因為遇見他,所以他一步一步,走了回來。
雖然也許他重生到此遇見任何一個人天道可能都會給他同樣的考驗,但他遇上的就是秦正卿,這已經宿世已定的緣分。
秦正卿並不知道洛靈修在想什麼,他滔滔不絕地表示,“這說明他們醫術不精,房子都那樣了人怎麼可能沒事,還凍了那麼久。你快點鑽被窩裡去!啊,被窩裡不夠暖吧?要不我先給你暖床?”
“你一點都不想問嗎?”洛靈修打斷了他,看著他的眼睛,“這些。”
一覺醒來房子碎了,地上焦了,自己躺在雪地裡,莫名其妙就下雪。
秦正卿竟半句都不提及,洛靈修不覺得他遲鈍到如此地步,分明是一個很敏銳的男人。
笑眯眯地收起了話題,秦正卿伸手把洛靈修的十指合在手掌之間,“不過是一幢別墅,碎了就碎了,我們換個地方住。”
剛剛拿著新手機走到拐角的薑紅咬著袖子,眼淚汪汪地罵道:“萬惡的有錢人!”
洛靈修垂下眼睫,看著秦正卿的雙手,那無疑是雙凡人的手,然而卻並不讓人覺得脆弱。無論從任何意義上來講,這都是一個強悍的男人。
哪怕他並不能劈山裂石或者引雷降電。但是氣度卻可能出於許多修仙者之上。這份不動聲色與沉著,恐怕能讓大部分人顫慄。
“你可以問。”洛靈修看著兩人交疊的手。
秦正卿一挑眉,“真的?”
“可以。”
秦大總裁眼睛一亮,歡快地湊到洛靈修耳邊,一副特工就是我我就是間諜的模樣小聲說:“你真的不能生孩子?”
“……”洛靈修把手抽回來,冷冷地表示,“不能。”
“咳咳,我就隨便問問,隨便問問。”房子都能碎,怎麼就不能生孩子呢。其實這點上他跟他爸一樣,真的覺得好遺憾啊。
洛靈修一翻手,掌心裡忽然出現了一塊玉環,被紅線穿著,“戴上。”
這不是一直粘在他身上怎麼掰都掰不下來那塊玉?秦正卿疑惑地一低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哦呦,這是禮物——唔?”沒等他說完話,洛靈修已經驅上前來,按著他的腦袋給他掛了上去,塞進衣服裡。
塞完還拍了拍。
秦正卿硬是從那根本沒有表情的臉上腦補出了“你要是把我送的禮物不好好保管我就不理你了哼”的各種撒嬌表情。
某種意義上來說,秦總裁不去寫劇本真的可惜了。
好吧,小情人送個禮物也彆彆扭扭呢,真是好可愛呦。秦總裁花癡地笑了起來。
******
盛世總裁的別墅莫名其妙變成廢墟,半夜出現在婦保院,各種八卦新聞漫天飛,人人都在猜測神秘情人的身份,當然也有點例外的。
對於秦正卿再三強調當夜有地震的說辭,警方完全無法相信的同時,忍不住跟緋聞小報發出了一樣的疑問……秦總裁莫非真的智商成迷?
哪有只震倒一幢房子的地震!秦正卿是當他們傻還是當他自己傻!地震都是會記錄在冊的好嘛!果然還是在幹武器試驗吧?別墅底下果然還是有武器工廠吧?秦氏果然還是涉黑的吧?
必須要把這樣危害社會的毒瘤連根拔起,還市民一個乾淨的世界!
警方以調查為由,叫來施工隊,在別墅廢墟上挖了幾天幾夜,最後不得不遺憾地承認,武器工廠沒設在這裡的底下,廢墟裡也沒發現可以物品。
如果說發現了秦總裁什麼奇特的愛好的話……養花?那滿地的花花草草呦,可惜他的手藝看上去差極了,都是死的。
話說回來,最近好多花花草草都莫名其妙地死掉了,不過大冬天,又下雪,也不是特別顯眼。
在員警們折騰得累死累活的時候,秦正卿已經帶著他的小情人歡歡喜喜住進了新居——對於房產一堆的秦總來說,那簡直是分分鐘的事情。
“喵~”一進門,秦正卿就被送上了熱情的“無敵喵爪拳”,撲了個熱乎乎的東西在臉上。
無奈的秦總把貓從自己臉上扒拉下來,不顧它一臉嫌棄地在那裡手舞足蹈,舉起來回頭對洛靈修說:“我跟你說過的,我養的貓,叫小灰。”
洛靈修默默地看著那只黑白灰三色相間的條紋花貓。
秦正卿也瞅兩眼,“哦,其實他全名叫做黑黑白白灰灰灰灰白白黑黑,小名叫小灰。”
“飛飛?”小靈獸從洛靈修懷裡鑽出來,好奇地看著脾氣大得不得了一直試圖把入侵者秦大老闆趕出去的小花貓。
“喵?”小花貓轉過腦袋,咕嚕嚕動著眼珠子。
“灰?”飛飛激動得叫聲都變調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同類!可愛的同類!
“喵!”
“灰!”
兩隻寵物達成共識,瞬間無情殘忍地拋棄了各自的主人,追逐著愉快地翻滾玩耍去了,秦正卿被甩了一臉貓毛,鬱悶地說:“話說,飛飛是公的還是母的啊……”
“不知。”洛靈修還真不知道,他根本不是會在意這種小細節的人,公的母的又沒什麼影響。
不過……“小灰?”
“我也不知道。”秦正卿一臉的無語,他連親自喂貓都懶得丟給別人打理,算了算了,這些都不重要嘛。
“這裡比郊區還寬敞一些,就是空氣不太好,畢竟在市區。你看看哪裡要添減東西,你決定就行了,我讓張嬸到這邊來。”
洛靈修一進來,就已經試探過這裡,的確,地勢比郊區的別墅差了不是一點半點,靈氣就更不用說了。
秦正卿也沒這個意識,能處處都買到坐落在聚靈地勢上的房子。
他還記得當初決定在秦正卿的別墅住下,就是因為那裡的地勢聚靈,對修煉有益。
如今這裡可謂毫無優勢,如果是前世此時的自己,大概會另選住處。
而現在——“你喜歡什麼?”
“嗯?”秦正卿正看臥室,一臉茫然地回過頭來。
“裝飾風格。”
“都喜歡。”秦正卿買了那麼多房子,各個風格都不一樣,比如以前那個郊區別墅就是歐式的,另外日式韓式中式等等他都有。
所以本來就沒什麼所謂,不過洛靈修這麼問真是意外之喜,還記得之前這個小藝人可是毫不猶豫地就把他的別墅變成花園了。
他走到洛靈修面前,“你還需要演戲麼?”
他問的是需要,洛靈修沉默片刻,“需要。”事實已經證明只有遵守這個天道的規則,他才能進階。金丹只是一個階段,他的目標,自然是飛升。
那麼,就要繼續,繼續演下去,直到離開這個世界為止。
☆、第59章 神秘情人的現身
外面各種小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盛世總裁卻一連兩天沒在公司出現。
當然鑒於神秘女子懷孕生子的前提,洛靈修的同樣缺席卻絲毫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要知道哪個藝人整天在公司裡晃蕩,那除非是他過氣或者快過氣了。
兩人一同把新屋子重新佈置了一番,洛靈修意外地接到了經紀人芮林的電話,告訴他《盲籠》可能不能過審。
歪頭夾著電話,洛靈修手上抱著飛飛,檢查著它的身體狀況,不甚在意地說:“你說過,他的作品很少過審。”
他已經從拍攝這部電影的過程中獲得足夠的體悟了,至於上不上映這種事,對他而言卻並不重要。
可能對那個魏韜也並不重要,否則以他的導演功底,拍幾部賣座的電影再容易不過。
不過……想到魏韜的態度,洛靈修隱約覺得,可能這次魏韜是準備讓《盲籠》上院線的。
果然對面的芮林語氣也與平常有些不同,“魏韜這部電影雖然可能深奧一點,但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涉及敏感內容,上映後票房差是可以預見的,但連過審都不能過這就有蹊蹺。”
“有人針對他?”
“不,靈修,我怕是有人針對你。因為是你主演,《盲籠》才過不了審。”芮林的聲音聽上去極為嚴肅,“我們要做最壞的準備,可能,公司要變天。”
聽到這裡,洛靈修往陽臺上看了一眼,秦正卿正被他那只花貓追得滿屋亂轉,半點正經的樣子都沒有。
“秦正卿沒那麼弱。”他淡淡地說。
芮林心想你跟總裁的關係我都知道,就別來秀恩愛了,已經秀得都快拱手山河討你歡了,藍顏禍水啊藍顏禍水。
一邊默默地吐槽一邊端著自己搖搖欲墜的飯碗的經紀人鄭重地表示,“總之有備無患。”
掛了電話,飛飛已經團在身上睡著了,金丹期後,他能夠感覺到這靈獸對自己情緒的影響明顯減少,然而自己也並沒有回到無情無欲的狀態。
相對的,秦正卿對自己的情緒影響卻開始增加。
他順著飛飛的毛,繼續去看陽臺,秦正卿已經拿一包妙鮮包收服了小灰,正在狠命揉它的腦袋,雖然想要裝出一臉慈祥和藹的人類的表情,卻明顯特別猙獰。
沒一會兒,他接了個電話,終於捨得放開小灰的腦袋向洛靈修走過來。
“我要出去一趟,讓張嬸晚飯少做一人份。”
“嗯。”
秦正卿倒是不意外接到他家老頭子勒令他回家吃飯的電話,反正看小報紙看入迷的男人總是有點神經兮兮的。
不過一路驅車回到秦氏本家的秦正卿倒是怎麼也沒想到,還能在客廳裡見到一個煙圈紅紅的年輕女人。
女人一邊坐著他的繼母沈蘊和,一邊坐著他家老頭子秦俢煬,三雙六隻眼睛齊刷刷地掃向進門來的他,弄得秦正卿還以為自己這是進來做賊被當場抓住了。
那女人一看見他,頓時露出滿臉的慌張和不安,一雙手放在膝蓋上不停地絞啊絞。
這幅模樣……好像有點印象?咦,好像是上次沈蘊和帶進家門要介紹給他的那個叫啥啥子的侄女?
至於到底是叫啥啥子,原諒咱秦總貴人多忘事,可真想不起來。
不過這個場面,好像有點微妙地眼熟啊。
秦大總裁不由得想起了前些天陪洛靈修研究“演技”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電視劇,一般出現這種場面,接下來必然是狗血得不行的“喜當爹”啊!
首先必須有女人的哭泣!
他繼母她侄女不負眾望地一低頭,雙手捂住臉嚶嚶嚶嚶地哭了起來,那叫一個梨花帶雨,人家還真不是演的,這姑娘好像就這性格,整個兒一副玻璃心,碰一碰就嚶嚶嚶嚶。
接下來必須是當爹的拍案而起!
秦俢煬猛地一拍桌子,臉色陰沉,“正卿,你這是怎麼搞的,心悅都懷孕了,你還想瞞家裡到什麼時候!”
秦正卿一挑眉,看來自己很適合去當導演啊,劇情發展猜得這麼准,話說原來這女的叫沈心悅,他老爸真是神助攻。
呃,那接下來應該是繼母的悲情攻勢?
沈蘊和優雅地捏著餐巾紙的衣角,拭了拭並沒有眼淚的眼角,女鬼一樣幽幽地說:“別說了煬哥,小卿對沈家什麼態度,我心裡都明白的。只是心悅懷的怎麼也是秦家的孩子,就算小卿不想讓心悅進門,孩子的身份……”
“他一個大男人,做了難道還能不承認!”秦俢煬瞪了秦正卿一眼,轉頭看著比自己小了將近二十歲的繼妻,“沈家的門楣也沒辱沒了她,我看心悅就很不錯,怎麼進不得門?”
說著他又拍了拍沈心悅的手,目光複雜地看著沈心悅的肚子,“放心,秦家不會虧待你的。”
“呵呵。”秦總高貴冷豔地笑了一聲,引來秦俢煬和沈蘊和的雙雙側目,當然,沈心悅小姐還在柔弱地抽泣。
果然是喜當爹啊,怎麼有種頭頂綠油油的感覺?啊呸,洛靈修出軌他才綠呢,這女的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那尚且看不出月份的小腹,不知道是懷的誰的種——懷肯定是懷了,秦俢煬還沒蠢到連這都不搞搞清楚就叫他回來。
“不管你在外面跟什麼人亂來包養什麼樣的女人,也不管那個女人有沒有那個身份地位進我秦家門,反正我是不會讓她進家門的——爸,這話不是前幾天你跟我說的?”
沈蘊和面色一冷,詢問地看向自己的丈夫,秦俢煬哼了一聲,“那時候你也沒說懷孕的是心悅,沈家怎麼能跟亂來的女人比,本來你母親也一直覺得心悅適合你。”
“我母親?”秦正卿自顧自倒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手上轉了兩圈,慢條斯理地說:“她不是在東郊墓園,你去看過她了?她跟你說沈小姐適合我?”
秦俢煬面色一沉,沈蘊和的臉色也不好看。
她最不喜歡秦家有誰再提到那個女人,平常誰都不會犯這個忌諱,但秦正卿可不會對她憐香惜玉或者言聽計從。
“不要轉移話題。”秦俢煬喝道,“我在問你打算讓心悅怎麼辦。依我的意思,婚禮就準備起來吧,交給可靠的人打理。”
“另外既然心悅的胎不穩,你就多陪陪他,公司那邊又沒多少事非要親力親為。”
奉子逼婚啊?這招不高明啊?完全是狗血劇的一般發展嘛,連神轉折都沒有,觀眾會不耐煩的誒,一定要告誡盛世的藝人們,劇本子好好挑,這種蠢劇就別接了。
“傳宗接代是大事。”秦正卿順便翹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地氣的秦俢煬恨不得起來揍他,“誰知道沈小姐懷的是不是我的孩子。”
沈蘊和冷冷地說:“你玩膩了心悅,我們心悅往哪兒說理去。孩子還沒出生,你也不見個影兒,我帶心悅來見煬哥的時候,先給她做了模糊親緣鑒定,是秦氏一脈沒錯。”
秦正卿忽然放下茶杯,傾身去看沈蘊和,“拿誰做的,老頭子?”
沈蘊和八風不動,“何必麻煩煬哥,正好遇到紹逸,左右你們也是堂兄弟。”
秦紹逸?秦正卿簡直哭笑不得,他以前只覺得沈蘊和不算太聰明,現在看來簡直有點蠢,這麼直接地亮底牌,看來沈心悅懷的是他堂弟的孩子?
可以老爺子對香火的慎重程度,生下來肯定還要再做親子鑒定的,到時候可不就穿幫了,對這倆女人又有什麼好處。
還是他們已經布好了瞞天過海的局?
腳尖輕輕掂著地面,秦正卿靠在沙發上,演技嘛其實他也是很好的,可以在床上好好地指導指導靈修呢,他想著,微笑著說:“既然如此,又何必那麼著急呢,心悅的胎既然不穩,這時候辦婚禮出事就不好了,何不等到生下來再說?”
“不行!”沈蘊和謔地站起來,也不顧她這麼多年維持的端莊優雅的氣質了,“未婚生子,心悅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到時讓人怎麼看她?”
秦正卿一挑眉,玩味地說:“清清白白的未婚先孕姑娘家?”
——沈心悅哭得更厲害了,就差沒背過氣去。
這讓秦正卿隱約覺得有些奇怪,沈心悅沒必要哭成這樣吧,這都不太像引人憐惜的弱女子了,歇斯底里的。
“夠了,你一個男人,對自己母親和未婚妻說的什麼話。”秦俢煬打斷了幾人的對話,沉默了片刻,又說:“也好,等孩子生下來再辦婚禮。”
他拍拍沈心悅和沈蘊和,溫聲道:“沒人敢對秦家的兒媳婦說三道四,安心養著就是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秦正卿一直觀察著沈蘊和的表情,畢竟說懷孕的那個女人一直捂著臉在哭想看表情也看不到。
沈蘊和似乎是不情願的樣子,但不敢再違背丈夫的意願,並沒有什麼異樣。
要知道她雖然是情婦扶正,比秦俢煬年輕了近二十歲,可秦俢煬風流成性,怎麼可能到她身上就消停。
外面照樣養著比她更年輕更鮮嫩的女孩子,一旦她有什麼性差踏錯,說不定就會像當年她取別人而代之成為這裡的女主人一樣被新人取代。
“話說回來,不是說叫我回來吃飯,怎麼,飯呢?”鴻門宴鴻門宴,宴都沒有就直接鴻門了,真是坑兒子。
秦俢煬揮揮手讓沈蘊和帶沈心悅去休息,單留下秦正卿一個人,顯然還有話說。
“把盛世交給你堂弟管吧。”他沉沉地來了一句。
秦正卿氣笑了,“盛世是我的,父親。”言下之意你可沒權利讓誰說讓位就讓位。
“一個小破影視公司,你耗那裡一輩子?你最近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打算管秦氏了是吧。你給我想想清楚,秦氏才是你要繼承的家業,那種小打小鬧的公司,給誰弄不是弄。”
“管秦氏?秦氏,什麼時候歸我管了?”秦正卿覺得自己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簡直要笑得不行了。
他真該把那只該死的貓抓來,讓它也聽聽愚蠢的人類們每天都在搞什麼破事兒。
“砰!”
不知道第幾次被虐待的大門發出了悲鳴,秦俢煬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
明明小時候也是個乖巧聰穎的孩子,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長成了這幅樣子——他似乎完全忘了他吃什麼他兒子就吃什麼。
沈心悅肚子裡的孩子秦俢煬自然知道還有存疑,但既然鑒定了確實有秦氏血脈,先生下來再說。現在沈家日益壯大,也不是當初那麼好控制的。
最主要,還是借個理由,不然秦正卿脫出掌控,以免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把秦氏給毀了。
他藏起來那個小藝人……放在家裡玩玩是沒關係,但抛頭露面還是有風險,盛世扔給秦紹逸,封殺他。
☆、第60章 貴圈真亂
“《盲籠》確定是過不了審了,海外市場的管道也被封,魏韜這次恐怕連獎都拿不了。不過他的話應該不在意的。”芮林坐在辦公桌後面,上手交叉撐著下巴,露出一臉棘手的神色。
“但是靈修,這意味著你過去這幾個月的時間全被浪費,而且不能為你換回一個獎項來證明你的演技、抬高你在演藝圈的口碑。”
“如果只是這一部電影還好說,以你的條件,就算重新開始也沒什麼,但是靈修,我已經接不到片約了——通告、廣告、綜藝節目,他們都在刻意避開你。”
按常理說這是不應該的,就算《盲籠》的上映有點問題,也並不會讓洛靈修之前積累起來的人氣一降到底。
不管主角配角,片約總該有的,現在的情況是,好像整個圈子都遺忘了有洛靈修這麼一個演員一樣。
芮林對娛樂圈的風向天生敏感,他嗅到了冷藏的味道,不僅來自於外部,也來自於公司內部——否則,盛世不可能任由自己旗下的藝人被毫無理由地封殺。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洛靈修幾眼,“你……跟秦總感情還好吧?”
藝人跟金主鬧掰的事情也常有,正經談戀愛都有保鮮期,何況養情人,來來回回換來換去都不是什麼奇事。
不過秦正卿哪怕玩膩了洛靈修,不抬舉他就是了,沒道理著力打壓,難道說洛靈修做了什麼事把秦總得罪了?比如說把秦正卿壓了什麼的……咳咳,這個想多了。
“嗯。”洛靈修答應了一聲,似乎在沉思什麼,“也就是說,接下來我可能不能接著演戲。”
“目前看來是的。”芮林雖然不想承認,但很遺憾,“連正在重播的《魔徒》都被腰斬了,說是思想立意有問題,要拿回去重審。”
真是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別說洛靈修不甘心,連他都不甘心——雖然他沒從洛靈修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看出不甘心的情緒,但是那種冰冷的氣息,讓芮林覺得有點透不過氣。
氣場又強大了,這個人,真的天生適合做個王者,他想。
原本其實他是不用太在意洛靈修這件事的,畢竟針對的只是這個藝人,而他是經紀人,只要果斷放棄他,換幾棵好苗子帶,日子根本不會難過。
當然,像洛靈修這樣的資質可能再也遇不上,有點可惜了。可以想像將來他即便能帶出無數個一線,都恐怕很難再有機會問鼎影帝。
而要知道自從接手洛靈修開始,他的目標就一直放在最高處。
現在他們跌到了穀底。
賭?或者不賭?放棄洛靈修,前路依舊是通途,但無疑放棄了一個可能帶出影帝的機會;幫助洛靈修,毫無疑問他會被一同打壓。
賭上這個人,有機會殺出一條路嗎?看著洛靈修一言不發的樣子,芮林在心中反反復複地進行著拉鋸戰,計算著各自的得失和可能性。
他們混娛樂圈,表面看上去再奢靡光鮮,其實本質上都是人生的賭徒,比賭場裡揮汗如雨擲下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的人賭得更多更大。
因為賭注是自己。
“以後都接不到戲的話,你打算做點別的什麼工作麼?”他一邊問一邊考慮到,其實以洛靈修的條件,不演戲也應該能過得很不錯,他並沒有一定要當個受氣包演員的理由。
如果等下洛靈修回答會做別的工作的話,他還是不要下這個賭注的好,風險太大,回報率就不夠看了。
他還在想著,只聽見洛靈修淡淡地說:“為什麼會接不到戲?”
芮林愣了一下,難道剛才他說了那麼多,這個男人其實都沒聽進去?
“因為形勢很明顯,現在圈裡在封殺你。”
洛靈修忽然站了起來,也不見如何激動,只是平平常常地說:“芮林,如果你相信這裡有人能隻手遮天,他很快會後悔站在我們的對立面。”
換誰來說這種話都會讓芮林覺得很中二,但是洛靈修這麼說的時候,芮林卻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有違和感。
好像他的氣場天生適合這麼做。
這個男人簡直……值得下注!
他一咬牙,下定了決心,於是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洛靈修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我會再想想辦法的,帶了那麼多年藝人,手裡好歹也有點人脈。另外,你要不要跟秦總好好談談?”
既然他跟秦正卿的感情沒問題,那麼公司內部對洛靈修無聲無息的打壓應該就來自於別的高層,這種事情請這位幕後*oss出馬最可靠。
只要他願意。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芮林發覺最近盛世反而是秦紹逸這個副總做主的時候多一點,由此那位的“女朋友”白卉也更加趾高氣揚,幾乎在公司裡橫著走。
“我已經跟他談過了。”洛靈修點點頭,雖然他跟芮林其實並不是在說同一件事,但兩人的腦回路卻神奇地對上了,並且十分扭曲地達成了共識。
待在外面等著芮林和洛靈修“密談”的車瀅和葉准齊齊打了個冷戰,總覺得好像哪裡有殺氣啊喂。
另一邊,秦正卿辦公室裡,氣氛卻比洛靈修這邊更緊繃一點。
秦正卿拿著手上的檔,手中鋼筆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是老頭子出的手吧,論秦紹逸,他還沒這個本事。”
戰戰兢兢的小助理姜紅雕塑一樣立在邊上,艾瑪不好了,總裁開大了,要大殺特殺了,城門失火不要殃及她這條池魚……是不可能的。
她跟秦正卿是一條船上的人。
她硬著頭皮說:“盛世跟上面的關係一向良好,這次上面會下檔要盛世整頓,太突然了,我馬上去查是那個環節出了問題。”
秦正卿輕笑了一聲,“跟上面關係良好,很大一部分是看在秦氏的面子上,這次老頭子不給面子,上面賣他個順水人情又何妨。自古民不與官鬥,再有錢也一樣。這是老頭子逼我把盛世當棄子呢。”
他轉了下手中的鋼筆,“秦紹逸難道真以為自己能接過個完完整整的盛世不成,老頭子就算給他扔塊骨頭,也得先把肉渣摘乾淨嘍。”
“秦總,難道盛世真的要……”薑紅用高跟鞋底碾著地面,她是一路看著秦正卿把盛世一點一點做大的,怎麼能說拋就拋。
“當然不。”秦正卿把鋼筆往文件上一扔,斬釘截鐵地說:“我不給他點驚喜,他還以為我還只會爬不會走路呢。”
“薑紅啊,如果你覺得這裡有誰能隻手遮天,他很快會後悔站在我們的對立面,我管他是姓秦姓沈還是姓個鬼。”
姜紅頓時被秦正卿的篤定感染了,雖然說他們這位總裁時常抽風發蛇精病看上去不怎麼靠譜,但說出的話從來都會一做到底。
她頓時愉快地表示,“那秦總,我們先怎麼做?”
“哦,先把總裁的位置讓給秦紹逸。”
“啊?”薑紅扶住了要脫臼的下巴。
秦正卿在老闆椅裡面懶洋洋地轉著圈,一臉我把吃剩的飯賞給那只汪汪了的表情,漫不經心地說:“讓他應付上面的整頓去嘛,反正他精力那麼充沛,閑著也是閑著。”
——如果有人知道盛世的高層權力究竟是在怎麼樣一個情況下交接的,一定會覺得簡直是去看海報上寫著熱血青春的電影卻看到了喜洋洋和灰太狼一樣,產生一種由衷地想把秦大總裁打一頓的憤怒。
好就好在沒有人知道。
所以當兩眼掛著深深的黑眼圈、眼睛裡佈滿血絲、胡茬一看就好幾天沒刮的滿臉頹喪模樣的秦正卿出現在公司,宣佈以後秦紹逸成為盛世總裁的時候,所有員工藝人們都腦補出了一出驚天地泣鬼神狗血潑天眼淚灑地的豪門生死戀,呃不是,豪門生死戰。
雖然對於掌握著秦氏的秦俢煬來說,盛世對於他只是個“小破娛樂公司”,然而放眼整個娛樂圈,卻沒有誰會覺得它又小又破。
所以這次盛世高層的人事變動,幾乎讓整個娛樂圈都十分震驚,再次掀起了一陣謠言狂潮。
——相對而言,真正的現場遠沒有那麼腥風血雨,或者上,表面上沒有。
“卿堂哥,你別生氣,伯父他肯定只是一時生氣,你多陪陪堂嫂,很快就好了。”秦紹逸一臉我才不想當總裁我是被迫的我是冰清玉潔的小表情。
秦正卿撩一撩眼皮,用他高超的演技表達了一下傳說中的生無可戀,顫抖著他的嗓子——忍住,忍住,不能笑!
“盛世……交給你了……雖然是家小公司,也務必……”
“我知道的!盛世是堂哥的心血!”秦紹逸一個激動,上前一步抓住了秦正卿的手,“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的!”
堂哥的手!抓到了!全身的血液激動得像是要沸騰起來,完全無法抑制住那種興奮之情。
暗中籌謀那麼久,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不惜跟沈家那個蠢女人合作,不就是為了等到秦正卿落到什麼都沒有的這一天嗎?
上蒼垂憐,這一天終於來到了,秦正卿什麼都沒有了,他就能把他徹徹底底圈養在身邊,做他的籠中鳥,做他的網中魚,從此以後,只能按照他的意願來生活。
哦,不,還有個秦家老狐狸沒解決,他捏著秦氏,可不會讓秦正卿落在他手裡,不過沒關係,棋,埋好了,就要一步一步下。
不急,他不急,心急吃不了卿堂哥,呵呵。
秦正卿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來,也很想呵呵一聲,姜紅女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他手裡塞了一塊濕巾。
趕緊擦手擦手,噁心死了真是。
薑紅,不愧是人民的好戰士!
“堂哥這兩天想做什麼呢,不如出去渡個假放鬆放鬆心情,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
秦紹逸興致勃勃地在想旅行play,想到一半忽然意識到,接手了盛世,他沒空啊?我去!
秦紹逸的表情瞬間扭曲了。
秦正卿對薑紅使了眼色,姜紅立刻會意,搬來一大堆文件,鄭重地放到秦紹逸面前,“秦總,這些都需要馬上解決!”
“關於三樓廁所防蟲防鼠用藥效果驗收……這是什麼,為什麼要我親自做?”
薑紅一臉的公事公辦,“這些都是秦總,不,前秦總親力親為的工作。”
秦紹逸一臉的不可思議,“堂哥你每天的工作是忙著抓老鼠?算了,這個就交給保潔去——”
“你剛剛才答應我,會好好對盛世。”秦正卿一臉幽怨地掛在辦公桌上,“如果你對它這麼漫不經心的話,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要讓它重新回到我身邊!”
“……薑紅你安排時間,我去看。”秦紹逸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薑紅抿著嘴,嚴肅地在記下新總裁的第一項行程,檢查三樓廁所是否有蟲子和老鼠。
並趁著記錄的間隙拼命對秦正卿使眼色,“劇本拿錯了啊喂,你那不是豪門風雲,是瑪麗蘇偶像劇!盛世又不是路人女主!”
誒……好像也差不多嘛,秦正卿用手遮住臉,看上去對於失去盛世十分地消沉,顫抖的手臂讓人們猜測他是不是在哭。
果然打擊很大啊,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秦總這回真可憐。
努力憋笑沒憋住的秦正卿邁著他的失魂落魄步,趕緊在笑出聲來之前逃離現場。
一回到家,秦正卿摔進沙發裡,驚天動地的笑聲把飛飛和小灰嚇得從陽臺上跳了出去,躲在草叢裡壓根不敢回家來。
唯有洛靈修淡定地坐在那裡,一邊喝茶一邊看秦正卿犯病。
笑了半天,秦正卿又猛地坐正了身體,擺出一臉嚴肅認真的嘴臉,“靈修,按我的意思,秦紹逸掌權的這幾天,你還是不要待在公司的好。”
別人不知道洛靈修跟他的關係,秦紹逸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並且秦紹逸對他的心思,也是顯而易見。
要說秦紹逸會不為難洛靈修,那才是鐵樹開花千年不見,他家靈修可不能吃苦頭。
“至於封殺的事情,再忍耐一下,我會處理。”
“不必。”洛靈修微微笑了笑,看得秦正卿一怔,洛靈修對他雖說也笑過幾次,但從沒像如此這樣充滿了殺意。
洛靈修看向窗外的天空,“他錯就錯在,不該對《盲籠》下手。”
魏韜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尤其是在他明顯好像時間不夠用了的情況下,不管誰敢擋在魏韜跟前不讓他做他想做的事,恐怕下場是好不到哪裡去的。
秦正卿一挑眉,“魏韜?他雖說是名導,可是勢力範圍也不夠對抗秦氏吧。”
洛靈修沒有回答,魏韜可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凡人,當然秦正卿不知道。
“你把盛世交給秦紹逸,打算洗秦氏的牌?”把封殺的事情放到一邊,洛靈修還是比較關心劍走偏鋒的秦正卿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秦正卿點點頭,“投鼠忌器就沒意思了。老頭子既然要我多放點注意力在秦氏上,那我當然要聽話一點。”
“孩子呢,你打算怎麼辦?”
“你知道了?”秦正卿並沒有對洛靈修說起過沈心悅和所謂的他的孩子的事情,“喂喂那可真不是我的孩子。”
蒼天大地楚人美作證,他對那個哭哭啼啼的沈心悅真的沒動過半個指頭,見都只見過一面,但……洛靈修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吃醋?
他悄悄地去看洛靈修,洛靈修十分淡定,“確實不是你的。”
雖然語氣平靜,卻總給秦正卿一種恭喜你啊喜當爹了的滿滿嘲諷感。
這麼篤定要鬧哪樣,怎麼感覺跟他不能人道生不出孩子似的,秦大總裁一下子鬱悶,哼哼道:“要是你能生,我都兒女滿堂了。”
勾勾手指算一下那啥那啥的頻率,秦總自認為是一個百發百中的神槍手,絕對兒女滿堂!
洛靈修看向他,看不出喜怒,“你喜歡孩子?”
“還行吧……咳咳。”怎麼有一種被質問的感覺,難道下一句就是傳說中的“你去找別的女人生吧”……
“其實也不是很喜歡。”他趕緊咳嗽了兩聲,“一般般,一般般,啊你餓不餓,我讓張嬸去做飯。”
洛靈修站起來,“你吃吧,我出去一趟。”說完要出門。
秦正卿頓時覺得五雷轟頂,完了完了媳婦兒生氣了媳婦兒要離家出走媳婦兒要夜不歸宿,他猛地撲過去抱住洛靈修的腰,“我錯了我一點都不喜歡!小孩子什麼的最討厭了!”
無語地低頭瞄了一眼那兩隻手,洛靈修從容地表示,“我跟魏導有點事情要談。”
“……”
當時手機號碼還是熱愛收集這些的八卦葉准去討來的,洛靈修原本以為魏韜應該不願意向別人給出這種東西,沒想到真的給了葉准。
這次《盲籠》被卡在審查上,魏韜一直沒有動靜,洛靈修就在跟芮林談過以後,聯繫了他。
沒想到兩人還住在一個市里,這位名導也是夠低調的,竟然沒人知道他就在這裡。
相比起洛靈修,魏韜似乎更像個隱士。
不僅住在郊區,還直接住到了山上,至於他如何能在那裡造私宅,這大概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洛靈修到的時候正好是黃昏,山林間的夕陽極美,照在那幢古色古香的古典建築上,讓人幾乎能夠產生一種時光交錯的錯覺。
好像穿越到了另一個時間點。
這個世界的古代建築跟洛靈修所在的修仙世界頗有幾分相像之處,對於魏韜的住宅,讓他產生了一點隱約的親切感。
只是扣門後,來開門的卻是讓人意料之外的人。
國際影帝崔爍。
他身後似乎只穿著睡衣的魏韜幽魂一樣飄過,打著哈欠,慢悠悠的聲音飄過來,“拖鞋不見了。”他說。
崔爍對洛靈修一笑,溫聲道:“靈修你進來坐。”
然後過去抓住魏韜,“沒穿鞋就出來了,也不嫌冷,又被你踢哪裡去了?我給你再拿一雙。襪子呢,我不是放在床頭櫃上了?”
☆、第61章 談判
“不想穿,重的很。”魏韜哼唧了一聲,還帶著點剛睡醒時不由自主的鼻音,讓人怎麼聽怎麼都有種類似撒嬌的味道,與之前眾人認識的那個嚴肅神秘的大導演完全不同,簡直判若兩人。
崔爍一臉拿他沒轍的樣子,無奈道:“我去拿,地板涼,你別站著。”
若是換了別人在這深山老林裡遇到這麼荒誕的一幕,只怕就要揉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偏洛靈修眼睛都不眨一下,倒如同意料之中。
魏韜也不理會去找襪子的崔爍,朝洛靈修擺擺手,算是打招呼,也全無解釋那位國際影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意思,自顧自說:“你來了。”
“打擾了。”洛靈修點點頭。
“隨便找地方坐吧,這裡簡陋得很,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說著魏大導演自顧自走到一邊,懶洋洋地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窩進了椅子裡,歪在那裡似乎還有些困倦般地打了個哈欠。
洛靈修注意到他的臉色比上次見到時又更加蒼白了幾分,幾無一絲血色。
而這幢屋子裡,似乎還縈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幽微氣息,說熏香不像熏香,若說不是香,偏又確實有點香味,斷斷續續時隱時現。
其實這味道十分不明顯,尋常人應該都注意不到。
不過洛靈修修行之人,五感比普通人要敏銳得多,其實剛剛在門外他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味道與魏韜曾經擺在拍攝現場的香案上那種清香完全一樣。
這時崔爍終於從旁邊房間裡轉出來,手裡拿著拖鞋和襪子,走到魏韜跟前自然而然地蹲下來,握著他的腳踝小心翼翼地把襪子往上套。
一邊嘴裡嘀咕:“這雙還重嗎?已經買了最輕軟的料子了,或者還是把地板換了吧。”
魏韜也不置可否就伸著腳讓他穿。
崔爍給他穿完了襪子,又輕手輕腳套上拖鞋,才轉頭給兩人倒茶去了。
洛靈修默然盯著他一副小媳婦兒樣轉了這半天,終於對魏韜拋出一句,“他沒事?”
魏韜一雙手握著滾燙的茶盞,像是感受不到那灼人的溫度一樣,指尖瞬間泛起了淡淡的紅痕,卻像還覺得冷一般,仍舊用十指緊緊籠著。
他的面容隱在不斷嫋嫋升起的茶煙後面,隱約顯得有些不真實。沒有回答洛靈修的問題,倒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你應該不是在意電影能不能上映的人。”
也沒寒暄也沒開場白,瞬間就進入了正題。
洛靈修不否認,只說:“我需要演戲。”
光一部《盲籠》不讓上映,他確實不會在意的,但對方這次還打算讓他以後都不能再演戲,這不行,何況還對秦正卿出了手。
魏韜注意到他說的是“需要”,這兩個字很微妙,表達出的東西跟“我想要演戲”完全不同。
但就像洛靈修並不問為什麼崔爍會出現在他的家裡一樣,魏韜也沒有打算在這個地方深究什麼,點點頭,“這件事盛世完全可以解決,你來找我,看來秦正卿也遇到了點困難。”
“你也需要電影上映。”洛靈修不接他茬,魏韜這人,他看不透。
魏韜頓時笑了,他本來長得並沒有多麼出眾,這一笑起來卻頗有點蠱惑人心的味道。
“事實上並不。”他放下茶盞,十指交叉,看了正在廚房裡忙碌的崔爍一眼,“現在我已經不需要這部電影了。”
他要找的是崔爍?洛靈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崔爍,如果說對魏韜他還無法確定,但如果崔爍的話,看上去確確實實是個凡人無疑。
想到當初在飛機上的被搭訕。
好吧,有點神神叨叨的凡人。
不過……屋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洛靈修垂下眼睫,看著魏韜漫不經心掛在腳尖上的拖鞋。
隱約又聞到了那股香的味道,雖然沒有看見香案設在哪裡,洛靈修直覺那裡一定點著四柱香。
神三鬼四,上次在拍電影的時候他本以為魏韜意在招鬼,現在看來,卻也有可能是——引魂。
鬼與魂,也是不一樣的。
死後為鬼,魂,卻可以是生魂。只是三魂七魄,不知崔爍失了哪一樣,魏韜又在找哪一樣?
也可能他猜得都不對,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來魏韜想跟他做筆交易。
“你還有多少時間。”洛靈修忽然開口,這句降低了聲音,並沒有讓在廚房裡的崔爍聽見。
在他對面的魏大導演終於變了變臉色,“果然……”說到一半立刻收了口,狀似無意地瞥了廚房一眼,見並沒有驚動崔爍,才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他表情複雜地端詳了洛靈修好一會兒,在洛靈修覺得他會歎氣的時候,卻又收了那一臉複雜神色,輕聲說:“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如果我有需要,希望你到時幫一把,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這就是說其實魏韜自己也不知道洛靈修到底幫不幫得上忙,只是儘量想找更多的助力,說明他確實也是有點在趕時間了。
而加那一句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是說明一旦情況超出了預計,他不打算波及旁人。
“可以。”
見洛靈修答應,魏韜笑起來,懶洋洋地撐著椅子站了起來,指了指對方,“《盲籠》會上映的,盛世也沒那麼容易倒。倒是你。”
他眨眨眼,“既然你幫我一把,我也多說一句——總有到斬情絲的時候,你自己想清楚。”
洛靈修還沒有給出反應,崔爍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說什麼呢,你們這麼愛工作,現在就對起戲來了?”
魏韜不理他,伸著腦袋看了一眼菜盤子,露出嫌棄的表情,“怎麼又吃這個,就不能換點花樣了,我不吃。”
“有新菜,我剛學的。”崔爍連忙放下手裡的菜,又往廚房去了,順便要洛靈修也留下來一起吃。
洛靈修面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拒絕了崔爍的邀請,告辭出來,抬頭就看到一輪月亮。
秦正卿現在應該睡了。
今生與前生所處的世界截然不同;此世之月,與彼世之月,卻並無異樣。
斬了情絲就是過了情劫,修仙者誰人不知,魏韜多說這一句,似乎並沒有意義。
但他知道,魏韜沒必要對他說句沒有意義的話。
洛靈修站在山頂看了會兒月亮才回到家裡,秦正卿卻還沒睡,抱著他的那只花貓小灰眼巴巴地瞅著門。
另一隻落單小寵物飛飛很羡慕地在舔爪子。
洛靈修已經囑咐過它不要去碰秦正卿了,它雖然靈智未開,不能全然理解,還是乖乖地待在一邊,但明顯一臉我十分寂寞的表情。
見到洛靈修回來,它雙眼一亮,頓時撲出去,愉快地叫道:“飛飛~!”
但一道殘影比它更快地刷地一下從它身邊掠過去了,秦正卿扯過洛靈修,生怕魏韜能把他吃了似的,一頓上下其手。
莫名其妙被扔飛的小灰在半空中嚇得全身毛都炸起來了,喵嗷嗷慘叫著滾到了飛飛身上,兩隻動物滾做一團,對它們不靠譜的主人簡直要絕望了。
“還沒睡?”洛靈修淡定地把扒在身上的秦正卿摘下來。
秦正卿笑眯眯,指著大得有點過分的床,“你看我新換的床單,怎麼樣有沒有長得特別美麗?”
……且不說秦大總裁會不會換床單這項技能,床單實在不知道自己怎麼樣才能長得特別美麗,只見洛靈修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還不錯。”
秦正卿眨眨眼,“面對長得這麼美麗的床單,不覺得我們應該做點什麼嗎?”
“不覺得。”
☆、第62章 禁播風雲
雖然洛靈修是與魏韜進行的談話,最後出面的卻是崔爍。
這位大導演顯然也非常懂得物盡其用人盡其能的道理,有位影帝在家裡擱著不用白不用。
至於魏大導演有沒有在別的地方“用用”崔影帝,那大概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己知道了。
崔爍在接下來的採訪中委婉地透露了雖然拍攝魏導的電影讓他感覺收穫頗深,相信他所飾演的角色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種突破,但是非常遺憾由於種種這部電影不能與觀眾們見面的消息。
他既然參與了《盲籠》的拍攝,談及這部電影理所當然,並沒有人覺得奇怪。
大概只有知道這兩人已經莫名其妙同居的洛靈修,才瞭解這並不是一句客套的場面話。
更何況哪怕那真的只是一句場面話,也已經足夠引起軒然大波。
本來的話,魏韜的電影不能上映,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反正如魏韜的死忠粉都會有自己的管道看到魏韜的作品,畢竟這個時代搜資源方便得很,真上了院線說不定還有人嫌沾了商業氣。
但崔爍就不一樣了,國際影帝這種稱號雖然難免有誇張之嫌,但崔爍走出國門在國內外都有不俗的影響力那是毋庸置疑的。
他的粉絲們尤以狂熱聞名,早在他接拍《盲籠》最初就已經連到時候電影院搶票策略都做好了,一聽竟然不能上映,立刻炸開了鍋。
一堆人紛紛四處打聽不能上映的原因,聽說是沒過審。
只是沒過審,還好,許多電影也是左一刀又一刀改來改去才能上映,雖然令人煩心,但也不是不能解決的問題。
只是事態很快不受控制起來,預想中的好轉沒有來臨,不多久,新的爆料陸續傳來,《盲籠》不僅上映無望,甚至連其餘的傳播方式也不允許。
之前還能在網上搜到關於這電影的一些動態,接下來人們很快發現,無論任何地方,都不再有《盲籠》的官方消息,連之前的一些報導也找不到了,簡直如同神隱了一般。
這下連不是崔爍粉絲的人都對《盲籠》產生了點興趣。
畢竟如果單單只是一部電影沒能過審,無非是觸及了哪些敏感的東西,按常理來說問題不大的話,重新剪輯之後仍然能夠順利上映。
可如果《盲籠》連修改的餘地都沒有,甚至連網路傳播都不允許,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它的內容整個兒都很“危險”。
就是俗稱的禁、片。
而其實人們對禁、片的好奇心是最大的,哪怕那是執導影片風格素來都艱深晦澀的魏韜導的。
——都徹底禁播了,說明被檢閱的人看懂了唄,看懂了才禁了它嘛,那麼想來這部大概是不晦澀的,而且內容很讓人期待。
於是崔爍只一句電影不能與大家見面的話,瞬間被無數人腦補出了無數個版本,然而無論如何有一點很明顯,那就是所有人都被《盲籠》吊起了胃口。
一時間,向來曲高和寡的魏韜導演反而成了大熱門,當然同時捆綁出現的還有崔爍。
只是既然提到《盲籠》,自然不能掠過電影的男主角洛靈修。
《叢林遊戲》真人秀的熱度還沒散盡,在他拍攝《盲籠》的時間裡,他的經紀人芮林並沒有閑著,千方百計地保持著他的話題度。
這一回的封殺行動在秦俢煬看來只是一個無聲而淩厲的警告,警告洛靈修做自家兒子的床伴可以,想要得再多不行。到了關鍵時刻一定要知進退,否則就讓他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然而他可以讓洛靈修接不到片約接不到廣告上不了節目,也可以讓他拍過的東西全都消失在螢幕上,卻控制不了觀眾。
儘管《叢林遊戲》已經完結,新的綜藝節目上檔,電視劇《魔徒》以及洛靈修拍過的廣告也不再播放,除了一部被禁的電影,這個小演員已經不會再有作品出現。
然而洛靈修在觀眾中的影響力卻並沒有消散下去,偏恰恰是因為《盲籠》的禁播。
威懾不成無形中還給洛靈修更添一份神秘的秦老爹估計現在真是血都吐不出來。
“崔爍還真不是省油的燈。”秦正卿這幾天閑在家裡,真是吃了睡睡了抱媳婦兒抱了媳婦兒接著吃吃了睡,養得那叫一個紅光滿面,那叫一個春光燦爛。
想像著讓他傷心頹喪之下投入自己懷抱的好堂弟秦紹逸知道了他此時樂開花的模樣估計想吐血也吐不出哀豔淒美的感覺,換他恐怕會直接噴。
此時秦總裁樂顛顛地抱著他的媳婦兒,一副人生贏家的模樣悠然自得地刷著微博——雖然洛靈修在自己懷裡那個正直凜然的打坐姿勢讓他有點不滿,但一點小小的不滿那也是生活的情趣啊情趣。
隨著他的話音,洛靈修睜開眼,往螢幕上看了一眼,秦正卿拿手指點點話題榜,笑得十分邪魅,如果是薑紅在這裡絕對要打個冷戰。
隨著懷中人的反應,秦大總裁又立刻換上一臉“這些陰險的人兒呦”的表情發表了自己對此事的意見:“這種做事這麼絕的人,誰攤上誰倒楣。”
接著把臉伸到洛靈修面前,晃了晃以顯示自己的存在感,“所以說你看我,是不是特別特別善良!特別特別好!”
“怎麼?”洛靈修無視了面前這個男人一臉你快誇誇我的期待表情,目光落在《盲籠》的話題上。
官方的沉寂和民間的熱烈討論顯出了強烈的對比。
以他所見的崔爍,並沒有看出他哪裡做事絕,當然,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他不關心。
至少以之前所見看來,崔爍對魏韜溫柔得都快膩死人了。
沒被誇獎的秦正卿失望地悻悻道:“老頭子針對你,確實沒讓這電影過審上映,可封殺一切播出管道這事兒他應該沒做。”
說到這裡,秦正卿嚴肅了表情,“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看所有所謂的禁片,要找看的管道也都是能找到的。而你這部電影一點東西都沒流出來,說明什麼。”
他看著熱度居高不下的話題,“說明握著電影的人自己弄的鬼。這事兒,不是崔爍幹的就是魏韜幹的,更有可能是兩人合作的。”
捏著洛靈修的手指,秦正卿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兩個都是聰明人。之前魏韜從不做宣傳,這次一來就來個大的,看來這部電影,他也是勢在必行。”
也就是說,他那總想要掌控一切的父親,這次反而被反利用了。
崔爍和魏韜既然做得出封殺一切播出管道的絕事,那麼他們接下來絕對要讓這部電影在各大院線上映。
秦正卿現在毫不懷疑他們有這個本事。
秦老頭兒這是在給他們免費做宣傳呢。
秦總裁心裡暗笑的當口,洛靈修將落在電腦上的目光收回來,望向他。
崔爍與魏韜的關係應該是絕密的,秦正卿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本質所在,偏還覺得別人不省油,自己是盞省油的燈。
注意到洛靈修的目光,剛剛還一本正經的秦正卿瞬間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寶貝兒,你這麼看著我,我懂的——今天還沒有做飯後運動……”
“今天還沒有吃飯。”洛靈修看一眼時間,淡定地表示。”
“那就飯前運動。”總裁大人絲毫沒有被拒絕的哀怨,順著話頭就去剝洛靈修的衣服,才扯到一半,姜紅女戰士的奪命連環call殺到。
可憐的薑紅用生無可戀的語氣告之他那奪了盛世總裁大位正應該天天在廁所裡檢查有沒有老鼠和蟑螂的親親堂弟,不甘寂寞地又要出場了。
☆、第63章 博弈
秦紹逸這回出場畫風更加清奇,不知道是不是背後有什麼高人指點,原本讓秦大總裁不敢恭維的智商忽然像吃了腦黃金一樣直線上升。
之前秦老爺子要封殺洛靈修,反被崔爍和魏韜順水推舟暗中出手乾脆全封了《盲籠》的各種傳播管道,相反吊起無數觀眾的胃口。
從而使得洛靈修不僅沒被娛樂圈內外忘到蒙塵角落,反而依舊是眾人熱議的話題人物。
只是這一招雖然打破了困局,終究只是第一步,電影不可能無休無止地以半點爆料都沒有的情況保持話題熱度。
魏導和崔影帝走了這步棋,下一步自然還是要在話題炒到最佳溫度的時候讓《盲籠》出現在影院裡的,無論用什麼方式。
因而雖然《盲籠》的禁播話題隨處可見,電影本身的消息不見半點,流言管道終歸都沒有經過官方之手,關於禁播,都是小道消息。
唯有如此,流言最後才終究是流言,《盲籠》上映的時候不至於讓人抓住把柄。
然而好端端的,換了總裁的盛世就在流言漫天飛的時候,忽然出了個官方公告。
公告言辭懇切,十分沉痛地表示雖然很難過、雖然很遺憾、雖然公司心痛得簡直要死掉了,但由於種種實在難以抗衡的原因,由公司旗下藝人主演的某電影只能遺憾地與上映君永遠地告別了。
當然原話並非如此,只是姜紅小助理轉告時如此精妙地總結了一番。
公告一出,更給話題火上澆了一層油,燒得簡直沒了邊。
然而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雙方人馬各自心知肚明,這把油看似添勢,實則著著實實是把絕命油。
連帶著秦正卿都不由得對自己這位堂弟刮目相看,這哪裡是吃腦黃金能補的智商啊,簡直是吃了仙丹了。
魏導和崔爍只是順水推舟,秦紹逸這一把可是釜底抽薪,乾脆把那兩人的水給煮沸了,舟給燒成炭了。
官方一蓋章,無論現在關於這電影看上去多麼的熱鬧,在各位內行們看來,至少上院線,短時間恐怕還有好一番撕扯。
至於外行們,只知道看來他們是真看不著這電影了,既如此,討論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可以想見很快,無論是關於《盲籠》還是洛靈修,都會被新的話題取代。
情勢怎麼看,都對洛靈修這邊大不利。
看著平常天天歡樂抽風的秦總裁忽然倚在茶几上,蹙著眉頭一臉正經嚴肅的模樣,滿臉的表情都是我好困擾好困擾好困擾,洛靈修終於停下打坐,看著他,“難?”
他原本覺得秦正卿既然胸有成竹把盛世交出去,應該是不懼秦紹逸那點花花腸子的,沒想到那丫都一把年紀了智商還能長。
只是儘管秦紹逸似乎聰明了點,洛靈修並不覺得會讓秦正卿困擾到這個程度。
不過料想這些人這些家族來來去去那種彎彎繞他也沒去多瞭解,於是只管看著秦正卿。
秦大總裁見媳婦兒終於注意到了“鬱鬱寡歡”的自己,於是不動聲色地側一側身,意圖把自己帥絕人寰的側臉展現在媳婦兒面前,然後幽幽地歎了口氣。
洛靈修靜了靜,看秦正卿皺著眉,考慮自己這金丹境界進得太快,近期應以穩固境界為主,一段時間不演戲其實也沒什麼所謂。
但退這一步並沒有意義,因為無論秦紹逸,還是秦家掌門人秦俢煬,都不是誰退一步他們就能放手收手的人。
得寸進尺、步步緊逼、趕盡殺絕、即便不得理也不饒人,這種人,前世今生,洛靈修見得多了。
“這個公告,是雙刃劍。”他沉聲對秦正卿說。
秦正卿挑了挑眉,似乎眼角要冒出一絲得意來,然而立刻想起自己是在裝落魄勾引洛靈修,生生壓下滿心那股“我媳婦兒真聰明”的自豪感,繼續作他的傷春悲秋狀。
然而洛靈修什麼人,別說秦正卿眼裡那光都快冒出來了,常人一點細微變化哪裡逃得過他的眼睛。
說起來,之前竟然被秦正卿裝深沉騙到,那才是稀罕事。
從前小小築基尚且耳聰目明心如明鏡,如今金丹大成哪有退步的道理。
一葉障目,即便一瞬,無非是因為,關心則亂。
微微斂了斂眸,既然知道秦正卿根本心中有數,洛靈修便坐回去,繼續他的修仙大業。
可憐剛被自家小明星關心了一句,心裡喜滋滋地正等著聽更多溫言軟語接著投懷送抱全身心安慰一番的秦總皺了半天的眉,直到空氣都變得冷颼颼才意識到——
豔/遇!是沒有的!少兒不宜的安慰!是沒有的!令人心神蕩漾的圈圈叉叉,是沒有的!
他堂堂秦大總裁,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放置play了……
據說那天晚上,市里疑似有誤入的餓狼出沒,嚎聲極其淒慘,能止小兒夜啼。
另一邊,按壓著滿心不耐煩的秦紹逸看著死都要粘著他的白卉,儘量心平氣和地表示,“這次的建議不錯。”
白卉笑,“這回讓那姓洛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哼,看他以後怎麼再混下去,跟咱們鬥,哼。”
她偷偷地在心裡把“咱們”換成了“老娘”,頓時覺得更加神清氣爽。同時對自己的聰慧十分滿意——儘管這並不是她想出來的計謀。
想想那個跟她見面的女人,雖然她跟她都是一身名牌兒,可兩相對比,氣派上就高下立現。
那種渾身雍容華貴的貴太太范兒,才是白卉心中的終極目標,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還不就是為了嫁入豪門當貴婦,難不成真如某些人說的愛演戲,假得牙酸。
秦紹逸何曾對她這麼和顏悅色過,這更令白卉相信,只要跟那個女人合作,自己早晚也能成為秦太太。
然而她心心念念的秦紹逸心裡,卻滿腦子唯有他的卿卿堂哥,這回能把那個堂哥掛念的男狐狸精打落塵埃,秦紹逸嘴角就忍不住掛上一邪性的笑容。
公告出了兩天,人們的熱度漸漸散去,秦紹逸正盤算著洛靈修是不是要哭著求到自己面前來,各種暗爽的時候,上面忽然又來整頓盛世來了。
之前盛世的那些麻煩,他心知肚明是秦老爺子為了逼迫兒子搞出來的,雷聲大雨點小,就是個虛名頭,秦紹逸根本沒放在心上過。
然而這回整頓要求不僅來得突然,而且力度很大,絕不是他耍耍花腔就能了結的,秦紹逸百思不得其解,不停回想自己是哪裡出了問題,卻想破頭也想不到,問題正出在那公告上。
他只以為洛靈修和魏韜那邊沒有出招招架,是因為他們已經無計可施,卻不曉得無論是魏大導演崔影帝,還是秦大總裁,自從出了那個公告,都樂顛顛地在等看笑話,壓根兒沒想招架。
自然,秦正卿是被秦紹逸這忽然拔高的智商給驚訝了一下的,然而也只是驚訝一點而已,智商基數在那裡吧,拔再高能高到哪裡去?
公告這事兒對於秦紹逸這人來說確實是妙招了,但對於秦正卿這樣的男人來說,就是個稍微有點看頭的笑話。
秦總裁摟著一本正經的洛靈修,笑得像個癡/漢,幸災樂禍地感歎,“嘖嘖嘖,他真以為魏導和崔爍只傳小道消息,只是為了電影以後上映不留下話柄啊。”
這電影該不該禁,能不能播,真以為他能說了算,打著藝人公司的名義出個公告,就當自己是官方,那讓真端著這碗飯的臉往哪兒擱去。
看秦正卿不停地在那裡邪魅一笑,洛靈修沉默半晌,終於提醒到:“盛世是你的。”
倒楣的又不止秦紹逸,連帶著盛世,這麼開心作甚。
秦正卿收了笑容,趁人不防在洛靈修臉上親了一口,握著他的手說:“放心。既然要洗牌,不傷點元氣是不可能的。我以前能把盛世從零做大,現在也能從新把它扶起來。”
而且裡面的釘子會被我清得更乾淨,秦正卿心中補了一句。
☆、第64章 溯魂玉環
自以為勝券在握的秦紹逸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自己覺得對於情敵洛靈修絕對是沉重一擊的計畫最後受到打擊最沉重的反而是他自己。
可憐他才剛剛沉浸在洛靈修被全面封殺丟了飯碗繼而遭到堂哥嫌棄最後無處可去只能落得在天橋底下要飯還因為搶地盤被當地乞丐團夥揍了又揍的美好幻想裡沒一兩天,就被來自高層和民間接二連三的噩耗給弄傻了。
正如秦大總裁所說,以他這位堂弟的智商,可能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明明只是發佈了一個公告,卻遭到了四面八方的幾近討伐一般的反應。
當然觀眾和粉絲的反應他有預料到一些,而且對於這些人的不滿他本來就不會放在心上,只是自此盛世的一切運轉都因為上面接二連三的整頓命令而幾乎處於癱瘓狀態這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等他想通盛世再怎麼如日中天也只不過是一家影視公司,藝人雪不雪藏他們可以做主,電影禁不禁播可不是他們能夠拍板決定的時,一切為時已晚。本來以秦氏老爺子在黑白兩道上的話語權,也不是不能與上面溝通溝通。可關鍵在於,秦老爺子本來就不太待見這個搶走了自己唯一繼承人全部注意力的破公司,更何況現在在總裁位上的是他這個人家更沒放在眼裡的侄子。
被放養的秦堂弟簡直小白菜地裡黃想要呵護啊沒爹沒娘,上網被網友罵,出門被粉絲砸,進公司員工們暗暗飛冷漠白眼,招待來監督整頓的領導還被橫挑鼻子豎挑眼,最後想找卿卿堂哥求安慰結果發現人家依然在跟洛靈修那個小婊砸秀、恩、愛!完全沒有受啥禁!播!影!響!
簡直閃瞎了他的鈦合金狗眼。
更悲催的是,心愛的堂哥在跟小妖精恩恩愛愛,而他回家卻只有白卉那個怪力蠢女人一臉“我要嫁入豪門”的表情半點都不掩飾企圖地死賴在他床邊,指著桌上那黑乎乎焦轟轟完全看不出原材料是個什麼鬼玩意兒的黑暗料理矯揉做作地對他膩死人地說“要全部吃光哦親~~~~~”
親你妹啊親!那千回百轉的軟妹子尾音配上能徒手斷床板的臂力,讓秦紹逸第一次產生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麼要做人的淒涼感。
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懷疑的秦紹逸妥協得十分迅速,事實上,在當前這樣的形式下,他根本就沒有除了趕緊道歉澄清以外的路走。
於是無論是準備帶著自己的藝人向公司大戰一場的經紀人中的戰鬥紀·芮林同志,還是生怕老闆以後窮困潦倒吃不上飯開始準備砸碎小豬零錢罐湊錢的真·軟妹子助理車瀅同志,還有聚集起來準備聲討盛世向公司要說法的洛靈修和崔爍的粉絲群們,都沒有料到事情會峰迴路轉得那樣快,快得他們都還沒準備好十八般武器對方就已經繳械投降了。
公司在秦紹逸的授意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灰溜溜地出面澄清,首先向涉及的幾位藝人和導演以及期待的粉絲們花式道歉,接著表示有關於電影《盲籠》禁播的一切消息都是謠言。至於之前發佈的公告,是因為新上任的秘書小哥是個臨時工,領會錯了公司的意思,才弄出了如此烏龍的公告,並聲稱此位秘書小哥已經被辭退,同時信誓旦旦地申明以後錄用員工時一定會更加嚴格地審查,避免重蹈覆轍。
向這位並不存在卻不得不為秦堂弟智商買單的秘書小哥點一支蠟。
澄清聲明一出來,反應最快的不是粉絲也不是圍觀群眾,而是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盲籠》導演魏韜。在整個事件的開端、發酵與反轉中,這位一直十分沉默沒有任何聲音的導演顯然其實一直關注著事態的發展,並且深諳不動聲色添油引火之道。
緊隨著盛世的澄清公告一起出來的,是電影《盲籠》定檔黃金檔上映的爆炸式新聞,而魏大導演顯然並不滿足於只澆這一點油,同時發佈了將要創立獨立話劇工作室,並有意邀請崔爍與洛靈修再度合作出演他第一部話劇的消息。
話劇相比電影來說,是更加小眾的藝術形式,原本絕不可能博得大部分人的關注,但在這麼個不用造勢這幾位就已經處在風口浪尖的情況下,取得的反響空前熱烈。更有甚者,儘管魏韜的意思僅僅是有意邀請崔爍和洛靈修再度合作,還並沒有得到雙方的回應,雙方的粉絲就好像兩人已經同台演藝取得了巨大成功般匯成歡樂海洋一家親起來。
這讓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看來,簡直要以為崔爍和洛靈修是相識多年的摯友,以至於粉絲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其中一部分特定粉絲群已然連同人文都刷刷刷一口氣產出了好幾篇,鑒於崔爍龐大的粉絲團體和國際影帝的影響力,幾乎有超越之前的洛靈修因為出演《魔徒》而產生的王道配對司寇宇x宿冠玉之勢,更不用提一直在冷cp庫裡面打轉的某位可憐真·正宮·總裁大人了。
而此刻洛靈修正正襟危坐地坐在我們秦大總裁面前,盯著他胸前的某個地方,發呆。
對,至少在我們的凡人秦大頭眼裡看來,洛靈修一動不動盯著自己一看n小時的行為無疑就是發呆,而且是十分專注而且目標明確的發呆。
專注——不吃不喝不動不搖穩如泰山;目標明確——始終盯著秦正卿完美的胸肌。
當然這個完美的胸肌是秦總裁自己定義的,我的身材是如此地贊以至於我的靈修是多麼地癡迷於我啊,被看得完全不敢動的秦總露出自認為十分霸氣側漏的笑容想,試圖為自己點上一百個贊。
作為一個經歷過各種大小天劫甚至死而復生穿越新世界的修真者,洛靈修已經習慣了眼前這個男人時不時的迷之微笑,而他一直在看的,其實是系在秦正卿胸前的那塊玉環。
斬魄劍、溯魂玉。
作為他蘊養在丹田的本命寶劍和原本就鑲嵌在他劍上的法寶,這兩樣是他重生後唯一從那個修□□裡帶過來的東西。斬魄劍由他孤身深入大洋盡頭極淵歸墟取得萬年玄冰和以大地之髓再用天水以及自己的心頭血鑄融整整四十九年才親手練成,而溯魂玉環卻是他師尊贈與。
師尊將溯魂玉鑲嵌於他的劍上時,並沒有告訴他這具體是一件什麼樣的法寶,當然洛靈修從不懷疑師尊待他之心,所以他相信這一定是對他有益的東西。只是當時以他幾乎能夠衝擊元嬰的修為,居然無法看透溯魂玉環,讓他隱隱猜測這枚玉環的品階甚至尤要在他的斬魄劍之上。
最起碼,也是仙器。
雖然在他滴血讓玉環認主時並沒有感受到仙器應有的能量,但他一直不曾懷疑過自己的判斷。
直到上次因為出演《盲籠》而毫無準備地被迫進階金丹的危急存亡之時,連斬魄劍都在焚盡一切的天火劫下敗下陣來,最後那道忽然出現的華麗水瀑,卻對天火幾乎呈現的是壓倒之勢。縱觀四野,在這個靈氣匱乏修真者幾無的世界,能放出這道瀑布的,也唯有當時莫名其妙跑到秦正卿身上去的這枚玉環了。
而重點就在這裡,溯魂玉環,為什麼會自己跑到秦正卿身上去呢?
按理說它已滴血認主,即使要護主,也沒有必要自行掙脫斬魄劍。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斬魄劍會阻礙它靈氣的釋放,但即便如此,又有什麼理由跑到秦正卿身上,並且死也不肯下來呢?
——沒錯,在天劫過後,溯魂玉環的表現差不多就是死也不肯從秦正卿身上下來,最後洛靈修才順手把它掛在了秦正卿胸前。
前些天關於魏韜、崔爍和盛世秦紹逸這一系列事情讓他一時沒有閒暇考慮這個問題,而現在那個傻堂弟秦紹逸愛自打自臉,關於魏韜的身份則一時之間似乎也對他的修煉不構成威脅,而秦正卿如今反正每天遊手好閒,終於被洛靈修一把按下來研究玉環的問題。
雖然在秦總裁看來他的小情人研究的是他無限美好的胸肌。
望著這塊喑啞無光簡直像是玉石廢料雕琢出來的玉環,洛靈修幾次試圖以自身靈氣穿透它的禁制,然而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畢竟前世幾近元嬰尚且不能看透,何況現在這具身體才剛剛金丹。
但他能感覺到,凝視得越久,越能察覺到些微奇妙的東西。那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這玉環裡面一定有什麼存在,那種感覺就像——洛靈修微微一怔,那種感覺,就像在接近魏韜時,也曾感受到過同樣若有似無的違和感。
魏韜,又是這個所謂的大導演。
關於魏韜宣佈成立話劇工作室並且說要邀請他參演工作室第一部話劇的報導,他也看到了,不過之前並沒有認真考慮這件事情。畢竟按他經紀人芮林的話說,魏韜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文藝電影,宣傳效果能到今天這樣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在演藝路上他還是需要積攢更多的人氣保持更多的話題,並不適合接連跟魏韜合作,更何況是話劇。
話劇受眾面更窄,對演技的要求卻更甚,佔用的時間更不必說。
但如今……洛靈修看看妥帖地掛在對面人胸前的玉環,又看看依舊努力賣弄胸肌不在狀況的秦正卿,也許,他還是需要跟魏韜再深入接觸一些,總覺得有些問題的結,就系在這個人身上。
☆、第65章 魏導演的秘密
但,再等一等。
他不知道與魏韜的接觸最終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但隱隱有預感至少會破壞現下的生活,他也許可以應對,但秦正卿呢?
洛靈修停下對溯魂玉的凝視,起身繞過茶几坐到秦正卿身邊,伸手捉過秦正卿的手腕,搭上雙指沉吟半晌,在秦正卿開始蹭上來要親親抱抱的時候說:“把張嬸叫來這邊做飯吧,上次擬的菜單,你要繼續吃。”
張嬸洛靈修擬的功能表組合成功狙擊了秦總裁的色之魔爪,讓他換上了一副苦瓜臉,偷偷盤算著怎樣才能逃過這一劫。
大概是他實在不想吃的表情太明顯,洛靈修忽然微微往前傾身,雙唇在秦正卿唇上蜻蜓點水一般略過,卻恍若一記重錘毫無預兆地砸進了秦正卿的心裡。
“口腹之欲乃身外之物。”他聽見洛靈修輕輕在耳邊說了一句,聲音一如既往冷靜自持,卻像一片柔軟的羽毛似有若無地掃過秦正卿心頭,刹那間點燃了滔天的火焰。
秦正卿猛地回手摟住了正要坐直身子的洛靈修,用力把他壓在自己胸前不讓人有機會逃走,另一隻手早已經不安分地掀開對方的衣服下擺,遊移深入隱藏在布料下的風景之中,一邊尋幽探密一邊還曖昧地在洛靈修耳邊吹氣。
大概是因為真切地點燃了欲/望的緣故,秦正卿的聲音變得更顯低沉喑啞,被他刻意湊在洛靈修耳邊,一字一頓地說:“口腹之欲可以不要,那……這裡呢?”
洛靈修的身體微微一怔,在某些方面的技巧上,他大概在近些年內都不能追上秦正卿。怎麼說呢,秦大總裁記他身上敏/感之處的效率要遠比他記雙修步驟的效率高多了。雖然他並不覺得現在是個雙修的好時機,但秦正卿此刻顯然絕對不會再停下來。
想想他剛才的苦瓜臉,自持如洛靈修居然都有了點無奈的感覺,現下如果不投喂身上這只大型動物,整幢房子大概都會被他釋放出來的怨念環繞吧。回手也攬住秦正卿的腰,洛靈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同時也讓秦總裁趁機將兩隻爪子更深入了一些。
“要認真。”洛靈修說。
他的意思是既然雙修就要認真點。
而秦總裁顯然覺得自己被質疑了想要吃幹抹淨自家小明星的誠意,於是十分認真用盡平生經驗各種折騰洛靈修,到最後兩人雙雙喘息著從沙發上滾落到地板上的時候,連洛靈修都有那麼一點時間眼神迷離,忘記了維持雙修功法的運轉。
秦正卿哪能放過這種機會,一看自己手段奏效,立即毫不客氣地開始第二場,哄著靈修想要試試各種奇怪的姿勢。以洛靈修身體的柔韌性自然全無阻礙,以至於當天最後吃飽喝足的秦總裁表示十分爽,帶著一臉幸福安詳即將升天的笑容簽訂了喪/權辱國條約,表示以後吃飯一切功能表全聽洛靈修安排。
雖然他說這話的時候洛靈修正有點失神地躺在他身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許純粹是體會到了某種事情在雙修以外的滋味,還處於得到新的經驗的微妙感中。但這並不妨礙秦正卿的心情,相反讓他更加愉悅。
此時此刻如果有伴奏,酷炫狂霸拽的秦總大概會高歌一曲《讓我們蕩起雙槳》吧,至於為什麼是這一首,大概只有他自己猜知道。
x生活幸福和諧的秦正卿第二天愉快的出門了,蝸居多日的大魔王準備回盛世看看自己可憐的堂弟和公司目前的狀況,順便估算一下收回自己總裁大位的時間,眼前仿佛已經展開一副江山美人皆在朕手的畫卷。
到時候他就讓洛靈修站在接受影帝獎盃的領獎臺上,自己作為頒獎嘉賓,握著小明星的手,意氣風發地往台下一指,狂笑三聲說看啊這就是我為你打下的江山……咦好像哪裡不太對?
算了不管了。什麼秦老爺子手裡還有一個據說懷了他孩子的未婚妻?哈他父親要是喜歡喜當爹就讓他去當好了,沈心悅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她最多能瞞到孩子出生,到時候一做鑒定還不是得完蛋,除非他們真有辦法憑空變出一個真是他秦正卿親生的孩子出來,不然他實在想不通這種拙劣的詭計有什麼意義。
現在連三流弱智言情劇裡都不這麼演了好麼。
瞬間把綠茶後娘和見鬼的所謂未婚先孕妻拋到腦後,秦正卿出發去欣賞愚蠢表弟的淒涼模樣。
遠處一輛仿佛無人的車裡,在秦正卿的身影消失之後,緩緩搖下了車窗,車中人又看了好一會兒後,低聲側頭對著連在耳機上的麥低聲說:“是的,秦總已經出門了。”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車中人紛紛應是。
而此時此刻,另一邊,魏韜從他的床上醒來,靜靜地望著頭頂,床的另一側是空的,崔爍應該已經走了,影帝這種生物,生活大概都這麼繁忙。而自己——他側頭看了看窗外的天光,他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房間裡仍然彌漫著那股似有若無的幽香,而崔爍對這香味的評價僅僅是還不錯不難聞。
不難聞啊。魏韜輕輕地歎了口氣,也許他應該再減少睡眠了,否則隨著自己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總有一次睡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他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揮霍,可能在旁人看來他什麼都不缺,可他最缺少的偏偏就是時間。
缺什麼都有可能會有擁有的時候,唯有時間它如此無情從不為什麼慢下流逝的腳步,過去了的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掀開身上輕若無物的被子,他的身體幾乎已經不能再負擔這些身外之物,反正連崔爍也不在,全果著的魏韜遊魂一樣晃到洗手間,看著鏡子裡自己蒼白的臉色。
對於所謂正在同居的崔爍來說,自己大概是個雖然年長許多卻保養得太好看上去年輕得不可思議並且非常嬌弱的一拍即合的情人,而崔爍呢?他是他嗎?
有些懷疑地伸出手摸了摸鏡子裡自己的臉,魏韜的目光忽然一怔,抬手拔下幾根白髮,鏡子裡的自己,似乎忽然蒼老了些。這一天居然來得這麼快,雖然他一直都知道,但在真正直面這一刻的時候,魏韜還是有些惆悵。
果然沒有什麼能與時間為敵吧。
他回臥室套上衣服摸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了一個電話,五分鐘之後,他的家裡迎來了一位不久之前剛剛來過的客人,不同的是,這回沒有崔爍在場,他們可以討論一些更匪夷所思的話題了。
洛靈修是帶著飛飛一起來的。
這只靈獸在上次他衝擊金丹危急時刻短暫地變大過,之後就時而變得有些倦怠,洛靈修雖然試了一些辦法,但對於禦獸之道他實在沒有什麼經驗。好在飛飛也就是犯犯懶,更嚴重的問題暫時沒有出現過,這次魏韜主動邀請,他想了想,也就沒把飛飛留在家裡。
魏韜看到飛飛並不意外的樣子,他甚至伸出手揉了揉飛飛的毛腦袋,洛靈修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發現這個人果然並沒有被靈獸影響到情緒。
“內丹有些裂隙,不過問題不大,它的自愈能力很強,而且獸類天生能夠吸收天地靈氣,等它的內丹自己慢慢修補好,就不會再犯懶了。”魏韜逗趣一般用食指在飛飛眉心點了點,然後收回手,漫不經心地對洛靈修說。
洛靈修看了他一眼,“你應該不是修真者。”
修真者與普通人明顯是不一樣的,這點洛靈修沒有理由看不出來,但他也不是妖精鬼怪,就算此刻魏韜明顯表現出了他的不平凡,在洛靈修眼中仔細看來,對方還如此普通的一個人,*凡胎。
魏韜聞言笑了笑,讓人進來坐,“當然,我生來就註定從來不能成仙成聖。”
洛靈修蹙眉,萬物有道,哪怕一塊頑石有了機緣也能化靈,魏韜無論是什麼都已經修成人形,為何這麼篤定自己不能成仙成聖?
仿佛看出了對方的疑惑,魏韜笑了笑,隨意地歪到躺椅裡,整個人沒骨頭一樣躺在椅子上面,像是說今天看上去好像要下雨一樣說:“因為在你眼中的本來就是幻覺,確切地說,我本來就是不存在的。請坐吧——異世界的來客。”
一直平靜無波的修仙者終於微微動容,魏韜不僅知道他修真,甚至指出了他原本並不屬於這裡的身份,這種洞察力——洛靈修略緊繃了身體,稍稍有點覺得自己今天就這樣隨意地過來可能有點草率。
“你不用緊張,我並無惡意。至於為什麼知道你不屬於這個世界,那是因為,”魏韜好像想要抬起頭,然而最後仍然不怎麼想費力氣去支撐自己的身體於是放棄了一般躺回去,“我就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我。”
屋子裡一片安靜。
幾分鐘前才剛剛踏進門的訪客似乎正在消化這個有點天方夜譚一般的資訊,而屋子的主人則絲毫不覺自己說了什麼令人驚訝的話,他向飛飛招招手,這只原本就愛親近人類的靈獸腓腓對他更加親密一些,如同回到母親身邊一樣蹭著魏韜的手掌,伸出舌頭小口小口舔著對方的手指。
大概覺得有點癢,魏韜忍不住笑了幾聲,看向洛靈修,“你的靈氣裡有三生石、忘川水和黃泉花的味道。洛靈修,人人都道三千世界,你一心向道修真,那你知道三千世界都是怎麼形成的嗎?”
☆、第66章 無情的極致
三千世界是怎麼形成的,也許很少會有人去思考這個問題,感覺它們一直就是這樣存在著,上追溯不到伊始,下探尋不到終結。
魏韜這麼一問,洛靈修遲疑道:“相傳至仙至聖,即可創造由自己掌握的世界。”
“這麼說也不算錯,等修真者修煉到了一定境界,確實會有創世之能,只不過由個人能力的不同和所擁有媒介的大小,所成世界的品質也不一樣。不過在那些被仙聖們所創造的世界之前呢,在存在任何生物之前,那些每一個世界最初的本原,又是因為什麼存在的?”
“不知。”
“果然麼,你曾存在的那個世界裡,大概也沒有人追尋過最初世界的本原吧。”魏韜面對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的洛靈修,不甚意外地垂下眼眸,笑了笑,向著對面似乎若有所思的人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
“確切的來說,我對我自己具體是個什麼東西,從來都沒能定義清楚過。我曾經試圖去溝通過其餘世界的本原,但很遺憾,它們並沒有能生出意識,更不可能給我任何的回應。最終我不得不承認,生為‘世界’卻又產生了‘我’的,大概僅有此一而已。也許從我生出了自主意識的那天起,我所在的這方小世界的天平就已經開始漸漸失衡了。”
洛靈修抱回飛飛,在這個簡直像是電影拍太多腦洞開太大以至於精神錯亂了的導演對面坐正,“那麼你想要做什麼?”
魏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就在他跟這個修真者談話的這麼短短一段時間裡,自己似乎又老去了一點,盯著手中那根白頭發,他平靜地說:“如你所見,我正在快速地消亡。我的時間不多了。”
洛靈修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真如魏韜所說,他就是這個世界,那麼魏韜的衰弱意味著這個世界也正在無聲無息地崩潰,一旦魏韜徹底死去,這個世界以及世界上的一切都會隨同他一起毀滅。
看見洛靈修肅然的表情,魏韜莫名地一笑,聲音裡平添了幾分戲謔,揚聲道:“你放心,我衰亡的速度再快也足夠讓你那位總裁大人活到壽終正寢,如果你是在為他這一生區區百年的凡人性命擔憂那大可不必,至於秦正卿百年之後,我想你大概也並不在意這個世界的最終結局?至於你自己,我既然把你牽扯入這個世界,到時自然也願意將你送到另外的世界去,作為你在這裡聽我嘮叨的謝禮。”
他說道這裡頓了頓,語氣更加微妙起來,“當然,如果其實你希望秦正卿的壽命不止步於百年,那可能就要多想點辦法了。”
一邊說著,魏韜一邊仔細觀察洛靈修的表情變化,將這個修真者引入他的世界,原本是一個意外。正如他之前所說的,他在生出自我意識之後就一直試圖與其餘世界的本原溝通,儘管一直都沒有任何回應,但魏韜始終沒有放棄。
結果就是在溝通洛靈修之前所在的那個修\真\世界時,恰好遇上洛靈修與其餘幾個修真者同歸於盡,那一刻的靈力波動太過劇烈,原本就日漸衰落的魏韜實在有點力不從心,於是不小心帶入了洛靈修這一縷即將消散的神魂。
開始魏韜並沒有在意這個,只是一個意料之外的神魂,對這個世界影響有限,更何況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魏韜發現,天道法則對這個叫做洛靈修的男人好像有所注目。
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自我形成的法則,無論這個世界的本原有沒有意識都不會影響世界法則的存在與自我平衡。然而所謂天道法則,卻是淩駕是這個世界的自我法則之上的,正所謂三千界時有生滅而天道永恆如一,也正如無論多少世界的修真修神修魔者最終踏破虛空所到達的至高之處必定是同一個頂點。
真正永恆的天道,為什麼要注目洛靈修呢?
魏韜探尋過洛靈修出生的那個小世界,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至於洛靈修本人——他現在正在觀察。
從前他雖然意識到自己消散之日正在逐日/逼近,卻終究無可奈何,而在發現被天道所注目的洛靈修時,魏韜忽然有了那麼一點希冀。
如果洛靈修對這個世界有了羈絆,這個世界還會按照既定的命運走向滅亡嗎?還是說天道會修補這個世界正在日漸崩壞的法則呢?
被觀察的洛靈修端正坐著,與魏韜總是渾身沒有骨頭般喜歡各種躺各種倚靠什麼東西不一樣,他時刻都保持著一個執劍之人最鋒利的狀態,在聽到魏韜談及秦正卿的時候,並沒有接下他的戲謔之語,仍然直指他最初的重點。
“你想要做什麼?”
見洛靈修根本不打算輕易偏離話題去談論秦正卿,魏韜也並沒有窮追一個答案,他慢慢從躺椅裡直起身來,似乎用了十分大的力氣讓自己看上去坐得嚴肅一點,以示對這場談話以及談話人的尊重。
儘管對面的人並不會在意,因為他很清楚這個人維持言語舉動肯定都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擔負一個世界,不是誰輕易可以想像的。
魏韜側過臉,看向不遠處的香案,上面的四炷香快燃盡了,香煙微弱地努力向上盤旋著,卻連屋頂都達不到就很快湮滅在空氣中,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說:“我想找一個靈魂。”
果然如此,洛靈修點點頭,問他:“生魂?死魂?”
“我不知道,也許既不屬於生魂,也不屬於死魂,所以我這許多年來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他。其實我很清楚,他也許根本就不在這裡,如果他在這裡的話,我怎麼可能感覺不到?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四萬年來,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四萬年。
饒是洛靈修也要動容,如此執著地在漫長歲月裡找尋一個不知何處的靈魂,什麼樣的執念才會堅持如此簡直無窮無盡的光陰。
“是他讓我生出了意識,讓我凝聚出這麼一個可以稱之為魏韜的意志的存在,讓我變得與所有世界的本原都不一樣,讓我理解喜怒哀樂,品嘗悲歡離合,做一個世界本不應該做的事情,遵守著一個根本不會實現的約定。”
整個世界的意志聚集於此,他在說這些話時卻仿佛在講述旁人的故事,魏韜克制著自己的一切不讓自己本不應該存在的情緒影響這個世界的運轉,哪怕這無可厚非,本來他就是這個世界的神。
他很珍愛這個世界,哪怕它正在不可控制地崩潰;他很珍愛所想找尋的那個靈魂,哪怕他可能早就已經不存在。
洛靈修刹那間隱約感覺到了,那種極輕極淺的,卻無處不在的惆悵和悲哀,這種會讓心微微作痛,讓人充滿蒼白的無力感的情緒,正在沖刷他的識海。七情六欲,原來真有這許多滋味,連旁觀者都會動容。
到這一刻他大概有些明白了,他所演過的那看似荒誕不經的《盲籠》背後究竟承載了多少無望的情感與光陰,那是魏韜眼中的,這個美麗而又荒涼的世界,所深愛而無可挽救的。
想到盲籠,洛靈修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上次過來時看到崔爍的情景,現在想來,魏韜應該是在儘量避免與這世上的一切接觸的,忽然和崔爍同居,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奇異的事情。還是說,崔爍就是那個靈魂?
“那,崔爍呢?”
“我不知道。”聽洛靈修提到崔爍,魏韜終於露出了一點無奈的笑意,“有時候,我好像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一點熟悉的氣息,可更多的時候,我知道我大概只是找得太久在自欺欺人。你應該也感覺得出來,他只是個凡人吧。”
“飛~飛~”對於長時間被忽略感到不滿的小靈獸蹭上洛靈修的膝頭,伸爪子要撫摸,洛靈修伸出一根手指讓它抓著,自己仍看著魏韜,若有所思,“對你來說,這個世界過去未來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你都能感受到,對吧。”
“確實如此。”
“確信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蒙蔽你的感知?”
魏韜搖搖頭,“我即世界,我的存在就是法則的運轉,屬於這個世界的和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無法脫離我的感知,除非——”他忽然像是理解了洛靈修的意思,“除非他是比這個世界要更加高階的存在。”
有風吹過。
魏韜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一些。
他對洛靈修一笑,“其實我不是不清楚,只是過得太清醒的話,有點冷。如果能給全世界一場永不醒來的夢境,也未嘗不是幸福的一生。只是這一生,有點太長了,我剩下的時間,卻又太短了。”
那些在更高更遠的天道之上俯視這無數世界無情運轉的存在們,波瀾不驚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出生與消亡,死物也好生靈也好,大概沒有任何差別。
無情道走到終途,也許就會成為最高虛空之上這樣的存在,那個時候,大概他洛靈修最終也將變成融入天道永恆的一縷,同時也不再是任何一種可以定義的個體。如今再想魏韜與他所說的關於秦正卿的話語,那絕不是隨口的戲謔。
那是箴言。
☆、第67章 黑暗料理崔影帝
面對這樣的認知,言語一時也顯得過分蒼白,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整個房間陷入不安的沉默中,空氣中隱隱有什麼東西在醞釀發酵,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破土而出。
今天這場談話會進行到這個地步,也許都出乎了雙方的意料之外。關於魏韜的真相無論之前洛靈修有過多少猜測都落空,而魏韜將底牌一一掀開到現在卻也終究沒有說究竟為什麼要如此坦誠地告訴洛靈修。
總有所求吧?但自己有什麼能夠給予魏韜呢?在這個世界裡,他本已經是無所不能了,而超出這個世界的,洛靈修也沒什麼能夠幫助。
最後打破這凝固氣氛的還是魏韜。
“還是讓我們來談談話劇的事情吧。”他話鋒一轉,聲音如常,剛才的無奈惆悵如同未曾存在過,他仍然是那個無視世俗任何眼光只專心於自己藝術創作的導演。
洛靈修卻還在考慮魏韜之前到底想做什麼,“你找我來,應該不是為了工作?”
魏韜一笑,“原本確實不是,不過現在看著你,我想天道於我大約確實並無半分顧念,受不受上蒼眷顧萬物各有機緣,你看,即便我強求也是沒有用的,不如順其自然吧。”
他邊說邊起身進了書房,在裡面鼓搗了半天,手上拿著一本半新不舊的書走回來遞給洛靈修,“你先看下,這就是我的話劇工作室打算排演的第一部話劇。”
居然當真十分認真地談論起工作,態度跟在片場時一般專業。
話劇是到目前為止洛靈修還從未接觸過的新表演形式,之前雖然魏韜說過有意邀請,但因為芮林的意見,洛靈修並沒有去研究關於這種藝術形式的東西。
不過既然都是演的話,應該跟演電影電視劇都有所共通的吧。
他把書接過來,發現入手紙質綿軟,應該已經被人翻過了無數遍,封面卷著邊兒,破損處已經露出了一些纖維組織,封皮上寫著《等待戈多》四個字,作者則是撒母耳·貝克特。
居然不是魏韜自己寫的劇本。在演藝圈混的這些日子連洛靈修都聽說過,魏韜大導演的一切劇本都是自己寫的,出道以來從來不用不出自他本人之手的東西。
儘管洛靈修對於魏韜的秘密和他此次邀請他過來本來的目的依然心存疑惑,但既然對方已經沒有了再討論下去的意向,他也不是會追根究底的人。
不過有一點他記在心上,就是剛進來的時候,魏韜特意說過他身上的靈氣裡有三生石、忘川水和黃泉花的味道,這三種都是製作溯魂玉環的曠世奇珍,因為玉環曾經鑲嵌於他的本命寶劍上的緣故,氣息也滲入了他的靈氣之中。
從態度來看,也許魏韜本來的目的正與溯魂玉環有關。
能引動一個世界本源意識的注意,師尊給他的溯魂玉環,究竟內裡為何?
看來回去之後,他還是要多多注意秦正卿。
他一邊思考整理著目前已知的各種事件,一邊翻著手裡泛黃的劇本,隨意掃過一些片段,可能不經心的緣故,只覺得完全看不出那些排列起來的文字究竟在表達什麼。
“弗拉季米爾:這樣就把時間消磨掉了。
愛斯特拉岡:時間反正會過去的。
弗:不錯,可是不會過得這麼快。
[沉默。
愛:咱們現在幹什麼呢?弗:我不知道。
愛:咱們走吧。弗:咱們不能。
愛:為什麼?弗:咱們在等待戈多。
愛:啊!
[沉默。”
……
“[他停住不唱,沉思著,又重新唱起來。
於是所有的狗都跑來了/給那只狗掘了一個墳墓--/還在墓碑上刻了墓誌銘
讓未來的狗可以看到:
一隻狗來到廚房/偷走一小塊麵包。/廚子舉起杓子/把那只狗打死了。
於是所有的狗都跑來了/給那只狗掘了一個墳墓--”
“啪”地一下合上了劇本,洛靈修只覺荒誕不經,如果說《盲籠》還尚且有邏輯可循的話,這本《等待戈多》簡直像是作者隨手將四處散落的零散句子胡亂拼湊在一起。
魏韜顯然看出了洛靈修的不解,點點他手裡的紙頁,“在話劇界,這部《等待戈多》可是享譽經年的經典,怎麼樣,比起演我的電影,這個的挑戰是不是大得多了?有沒有覺得很有趣?”
洛靈修放下劇本,“我做演員不是為了有趣。”
是為了修心,修道。修道……無情道。無情道的最後——
“嘖嘖,你還有得修煉呢,連有趣都體會不到,修個什麼勁兒。人心這麼複雜的東西,不是說你演些膚淺的喜怒哀樂就能夠完全有所感悟的,你別看我快死了,那說明經驗比你豐富,”他豎起一根手指,在洛靈修眼前晃了晃,“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聞言洛靈修看了魏韜一眼,沒有接話,然而魏韜分明從他眼中看出了類似於“以你現在的狀態說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的相當於嘲諷的東西,頓覺膝蓋中了一箭。
正在魏韜試圖對有趣發表演講時門外忽然傳來鑰匙轉過鎖孔的聲音,很快門被打開,只見尋常難得一見的崔爍崔影帝拎著一大袋東西,正一邊努力甩開腳上的鞋子一邊把身子往裡探,那讓無數粉絲為之瘋狂的華麗聲線演偶像劇一般吐出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辭藻。
“親愛的~我回來啦,今天買了你最喜歡吃的大~雞~腿~咦,有客人啊,靈修?”
不愧是影帝,從他開門到走進來這短短一段時間情緒變化簡直像是演了台/獨角戲,還是十分自high的那種。相信如果他的小粉絲們聽到大雞腿三個聲線無比嫋娜的字應該十分幻滅——當然,迷妹迷弟們的心思總是難以揣測的,說不定他們會更加瘋狂也沒准。
無論如何,至少洛靈修聽到的時候只是順勢注意到了崔爍提的那一大袋中年大媽常年裝備的五色聖器塑膠袋和袋子裡水靈靈的新鮮小菜們。
很難想像崔影帝大人是如何做到混跡於菜場之中與賣菜小販們討價還價順利完成家庭煮夫兼職並且不被發現真身全身而退的,那畫面太美可以上明天頭條。
“崔先生。”洛靈修點點頭,一手招呼小灰,等它乖巧得跳進懷裡,順手拿起那本《等待戈多》,看了又懶洋洋趴回躺椅裡的魏韜一眼,“那麼我就不打擾了,兩位再見。”
大概是因為洛靈修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崔爍倒沒有半分不自然,倒不如說他對洛靈修本來就有種不尋常的親近與熱情,換上圍裙的男人熱情地挽留客人,“留下來一起吃飯啊靈修,我跟你講,我的廚藝進步很快的,最近魏韜都不挑食了。”
崔影帝臉上閃爍著迷之自信光輝。
魏韜挑了挑眉毛,一臉欲言又止的無力感。
對危險氣息十分敏感的洛靈修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下崔爍的圍裙和手裡抓的那把可憐的小菜,十分斬釘截鐵得表示,“我就不打擾兩位了,祝用餐愉快。”
說著立刻轉身出門,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上去非常遺憾不能讓人品嘗自己手藝的影帝攤攤手,回頭看著自己慵懶的戀人笑道:“你有沒有覺得靈修好像跟最開始的時候不一樣了,我第一次在螢幕上看到《魔徒》的時候,真的覺得如果這世上如果有真仙也不過如此。現在嘛——”
“現在他變得更有人味兒了。”
崔爍搖搖頭,好像很遺憾一般得咕噥了一句“可惜。”
魏韜怔怔地看著他,輕聲道:“你不喜歡像人一樣嗎?”
把魚從塑膠袋裡拎出來抓著把刀正要大展身手的崔爍愣了一下神,然後浮誇地挑著眉毛對躺椅裡的人送了個飛吻,蕩漾地說:“我最喜歡你呀親愛的~~~”
說完全然什麼都沒有察覺一樣地回過頭,哼著小曲兒料理手中的魚去了。
早知是如此的魏韜無聲地歎了口氣,爬起來清了清香爐裡的香灰,重新燃了四炷香點上,默默地盯著嫋嫋升起的香煙。崔爍應該沒有察覺我老了點吧,他心想。
洛靈修抱著飛飛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花木店裡定了一批花草樹木,留下位址讓他們全部到貨以後送上門來,他打算重新布起聚靈陣,雖然這裡靈氣無多,也聊勝於無。
目前能夠聚起的靈氣數量對他而言已經幾乎沒有作用,但對尚且還是凡人之軀的秦正卿卻有莫大益處,再配合上他擬定的菜單,以及健康有益有節制地雙修,不出意外讓秦正卿活過百歲是輕鬆無憂的。
——如果你不止是想讓他僅僅活過凡人的一生就要多考慮些了,魏韜的話又重現在耳邊。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他忽然很想看見秦正卿。
秦正卿的房間裡被他布下了一個小型的傳送陣法,原本是為了修行方便,這次使用卻是因為私人用途。不過當洛靈修出現在房間裡時,秦正卿卻還沒有回來。
以修真者敏銳的感知力,他立刻察覺到這幢房子裡有陌生人的氣息,而且不止一個人。
與此同時,刻意壓低了的聲線隔牆傳入耳中。
“……確實是親眼看著秦少爺出門沒有帶著那個小明星的,我們確認秦少爺走遠了才進來,但是房子裡面沒有人……秦少爺的臥室也找過了……好的,屬下再搜一遍。”
☆、第68章 總裁他爹與總裁他未婚妻
隨著隔壁的話音落下,秦正卿房間的門很快被人打開,開門的人握著把手扭頭對身後的人敷衍地抱怨著:“這不都搜過好兩回了嘛,雖然我們確實沒看到除了秦少爺以外的人出門,但現在屋裡沒人就是沒人……啊!”
望著房間裡憑空生出來的一個大活人,來人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另外的人大概沒有聽見,最初的那個聲音則繼續在那裡指揮著,“上面發話了沒辦法,你們其他房間也再搜一遍吧,等秦少爺回來下次再要下手就麻煩了,喂你,聽見沒有,別抱著個門把手發呆。”
還沉浸在自己是不是見鬼了的自我拷問中的男人終於反應過來,猛地扭頭大聲喊道:“有有有有有人!這裡有人啊大哥!”
“什麼鬼?”
大概是被他一驚一乍的樣子所迷惑,三四個身穿黑西裝的男人聚集到秦正卿的臥室門前來,然後紛紛露出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醒的表情。
要知道他們幹這行也是很專業的!如此專業的一群人在這幢房子裡確認了整整四遍根本沒有人,期間也沒有任何響動,卻在第五遍的時候在連床下都被掀過天花板都被敲過的房間裡看見一個人形物體,這簡直是恐怖片的節奏。
這人之前到底藏哪裡了?難道——聯想到之前有風言風語說秦氏的少爺在自己家房子地下搞黑武器工廠還實驗失誤炸飛了一棟別墅,該不會是真的吧……
專業黑西裝們頓時覺得十分不是滋味,這個老闆真是太坑爹了,有這種事都不告訴他們,他們只以為抓個小明星,連把槍都沒帶,這會兒這傢伙要是拿出把機關槍把他們統統突突突突了,他們上哪兒說理去!
說好的只抓個抱大腿的小明星呢?
老闆你不能因為我們不是你爹就這麼坑人的啊!
“各位不請自來,有什麼事?”洛靈修現在覺得自己不僅應該布聚靈陣,還應該多加幾個防護陣,雖然眼前這幾個弱雞完全構不成威脅,但如果整天有這種人冒出來,那也跟夏天的蚊子似的,耳根不得清淨。
見洛靈修一點都不驚慌失措,黑西裝們面面相覷,心下猜疑更甚,但是秦老爺子的命令也不能不聽,其中一個猶豫地打量了洛靈修幾眼,跟同伴確認道:“就是他。洛靈修。”
於是看上去帶頭的黑西裝往前走了一步,摘下純粹用來裝b的墨鏡,清了清嗓子說:“洛先生是吧,您放心,我們並沒有惡意,您不用太緊張。”
後面幾個黑西裝無語,看著他們大哥努力控制但還是晃晃悠悠的腿,到底誰緊張啊喂。
“是這樣的,秦先生的父親想要見一見您,所以讓我們來請您過去一趟。當然,如果您不想去也有話好商量……”只要不拿機關槍把我們突突了就行,拒絕吧拒絕吧,這回咱們好聚好散等下回我們全副武裝再來把你抓回去,到時候你就哭爹喊娘都沒用了哦呵呵呵呵。
“好。”
誒?
等到洛靈修端端正正地坐在他們汽車後座上的時候,幾個黑西裝依然有點沒反應過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居然答應得這麼乾脆?而且也完全沒有拿出奇怪的武器?
難道是他們想多了,並沒有什麼兵/工廠……
而且這個人臉長得這麼漂亮,該不會腦子是傻的吧,怎麼想被秦正卿的父親秦俢煬弄過去那都是鴻門宴啊,正常的小明星不應該非常害怕拼命跑然後被他們抓回來接著不停哭才是正常流程嗎?
等下,他懷裡抱著啥,貓?
這種時候居然還要帶貓過去?
駕駛座上的男人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長出了一口氣,原來真是個傻的啊,抱著貓去能幹嘛,到時候對秦式掌門人賣萌求放過?呃,雖然說秦俢煬很風流但是應該不好這一口,吧。
偷偷從後視鏡裡看了好幾眼洛靈修,他又有點不確定了。
怎麼說呢,雖然腦子不好使,但是長得真的好看啊,從前他看那些宣傳得傾國傾城的女明星,也覺得挺漂亮,但洛靈修這種根本就不是他所能用到的詞語可以形容的感覺了,這麼想想小秦總裁真是豔福不淺。
包養這麼好看的小明星也沒耽誤讓未婚妻懷上,簡直人生贏家。可惜那位未婚妻據說是小秦總裁後媽的親戚,應該對洛靈修深惡痛絕吧,這回把這小明星送過去,估計以後小秦總裁再也享受不了齊人之福了。
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後,黑西裝無限惋惜地發動了車子。
說起來,秦俢煬原本是打算等兒子自己乖乖回來認錯的,在把盛世那個小公司搞到侄子手上之後。到時候就能讓他把訂婚宴先辦起來,確保沈心悅能先乖乖把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不搞什麼么蛾子。
重點是讓秦正卿進秦式幫助自己,最近高層裡也頗有幾個人不怎麼安分,恰好可以看看他的手段。
可讓秦式掌門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秦正卿把公司一交出手,完全沒有要滾回家痛哭流涕認錯的意思,反而帶著那個被他包養的小明星愉快地過起小日子來了。
虧得他那侄子還算上道,一接手就封殺了洛靈修,在秦俢煬看來這些個三流小演員來抱他兒子的大腿無非是為了錢為了名,一旦豪門風雲波及到自身一定會非常聰明地趕緊離開。
沒想到洛靈修不僅無動於衷,還聯合魏韜倒打了他那蠢侄子一把,搞得秦紹逸整天過來訴苦哭得不要不要的,那傻x公告甚至給秦式都帶來了點不利的影響。
秦俢煬自認為縱橫黑白兩道多年,就沒他搞不定的事情,打算給魏韜一點小小的教訓,誰知道不知道這導演到底什麼來頭,每出一次手到最後吃虧的反而是他自己。
摸不清魏韜背景的秦俢煬覺得不能再輕舉妄動,繞一大圈,想逼得他兒子回家來,還是要落在那個小明星身上。這回他已經派人仔細調查清楚了,這個洛靈修毫無背景,父母雙亡,親戚也都是些極品小人物,本身除了長得好之外人也不太聰明沒什麼優點,絕對沒有什麼能力違抗秦式。
於是他吩咐底下人看著秦正卿的別墅,等他出門的時候就直接把那個小明星帶過來。
在洛靈修真正被帶他到面前的那一刻,秦俢煬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兒子非要包養這麼個智商人品一無是處的小演員。
真人居然比螢幕上還要動人。
那瞬間想想沈蘊和想想自己這麼多年來包養過的各種風情不一的情婦,秦爹居然有了種自己輸了的鬱悶感。
當然這種想法也只有那麼一會兒,他覺得至少在□□的身材上,還是他的情婦們更勝一籌嘛。
“坐。”秦俢煬指指對面的沙發,目光冷厲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居然還帶了只貓來,怎麼,他覺得我是請他來開寵物派對的嗎?果然像調查報告裡那麼沒腦子。
洛靈修自然不是為了賣萌,只是在家裡有陌生人闖入的情況下覺得再把飛飛一隻獸放在家裡不安全——不是指飛飛不安全,是怕被它碰到的人太愉悅不太好。
他坐下來,回望眼前這個身份上屬於秦正卿父親的男人,客觀地來說,他與秦正卿並不相像,那個男人可能更像他母親一點。
從結果上來說,這實在是讓人慶倖的事情,因為秦修煬長得有點對不起觀眾。
難怪秦正卿始終認定當年他身份地位容貌無一不缺的母親看上這個人是真愛,又不帥又窮人品還差,看上他不是真愛還能是啥。
秦修煬原本是打算用自己無形的威懾給小明星來個下馬威的,沒想到在他別人看一眼能抖三抖的眼神攻勢下對方居然坐得穩如磐石還同樣打量過來。
“哼,初生牛犢不怕虎,很好。”他揮揮手吩咐,“把沈小姐請過來,當心點。”
沈心悅很快像個瀕危生物一樣被兩個人攙扶著進來了,按說她現在懷孕的月份正是胎兒最穩固的時候,正常跑個步都沒啥,哪裡用的著被當成易碎品一樣對待。
除了秦正卿實在對自己努力那麼多年隻生出一個兒子而兒子那麼多年只有一個女人懷了孕這件事充滿了怨念之外,大概也是為了向洛靈修顯示一下這位元秦正卿“未婚妻”在秦家受到的金尊玉貴的待遇。
如果秦正卿在這裡,估計會翻個白眼,問他怎麼不乾脆被子一卷抬進來得了,換做洛靈修,只是非常淡定地掃了對方一眼,連眉毛都不帶抬一下的。
“想必你應該清楚,正卿跟心悅馬上就要訂婚了,心悅懷著孩子,正是一點氣都不能受的時候。我這個快要做爺爺的人,也沒什麼能做的,只好讓自己的兒媳婦過得舒心點,聽得懂吧?”
沈心悅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低著頭,只敢拿餘光偷偷去撇洛靈修,那表情看上去像是眼淚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第69章 父子爭鋒
“秦正卿並不打算跟她結婚。”
對上沈心悅的目光,洛靈修並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情懷,他相信秦正卿對眼前這兩個人應該態度表明得很清楚,那個男人從來都不是什麼拖泥帶水的人。至於秦修煬為什麼仍要一廂情願地覺得秦正卿會乖乖聽話,鑒於他對這位秦家掌門人並不瞭解,洛靈修並沒有草率地下定論。
不過儘管他的本意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但在秦修煬看來這顯然是種挑釁,他大概沒有預料到區區一個小明星膽子會這麼大,被噎了一下,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怒容。
“你叫洛靈修?倒是很有膽色啊。怎麼,覺得我兒子慣著你,就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本來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你該不會真的相信男人在床上風/流/快活時的甜言蜜語是真的吧。他在寵你的時候對你說什麼了,絕對不會結婚?還是說,甚至讓你進這個家門當秦夫人?”
“先說好,我是不會給你錢的,也不會讓我兒子給你一分錢。如果你覺得我會甩張支票在你臉上讓你離開我兒子,那很抱歉,我不是這種好人。你最好識相點。”
秦修煬邊說著,同時目光中露出十分的憐憫,沒想到這個小戲子真的會去相信男人那種時候這些隨口哄哄人的話,還為此不惜頂撞他。他伸手輕輕拍拍泫然欲泣的沈心悅的肩頭,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沈心悅微微顫抖了一下,縮了縮身子,似乎更害怕了。
他頓時有點不愉,其實沈蘊和的這個侄女,他也是十分地看不上的。一身的小家子氣不說,還膽小得像只一戳一蹦的兔子一樣,平時連句話都不敢說,隨時隨地都一種要哭出來的樣子,將來作為秦家的長房長媳,根本完全拿不出手。要不是懷上了孩子要安胎,他根本不會提出讓秦正卿與沈心悅先訂婚。
事實上,他沒有特別著急地逼兒子直接結婚了事,也有在等人生下孩子後取消婚約讓秦正卿另娶一房門當戶對高門貴女的意思。反正這種事情他做得很熟練了。
說起來,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的繼妻也逐漸不滿起來。一來沈蘊和的年紀也越來越大了,身材脾氣都不如以往;二來沈家近幾年靠著他秦氏,家門也越來越有些發達的趨勢。秦修煬不喜歡脫離自己掌控的東西。
況且他唯一的兒子如此討厭沈蘊和,他外面也不缺年輕鮮嫩出身低微的情人,他近來也有在考慮是不是該換一位秦太太。
沈心悅自然不知道她的准公公由她這一縮考慮到了多少東西,她只是更深更深地低下頭,完全不敢直視周圍任何東西和人,絲毫不像一個試圖嫁入豪門因而針對情敵劍拔弩張的女人,反而像是被迫的。
這一幕落到洛靈修眼裡,事情似乎變得更複雜起來。他看著對面年過半百的男人說不能相信別人床/上說的話時眼神中的輕蔑不屑,覺得凡人的感情果然是十分複雜難懂的東西。
他問:“您對您的情人們說完甜言蜜語後,下床時也對她們說剛才都是哄人的千萬不要相信麼?”
“……”
啪!秦修煬沒忍住用力拍了一下身前的茶几,本來他是打算拍椅子扶手的,鑒於他和沈心悅正一同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只好退而求其次,效果當然大打折扣。
不僅挑釁他!居然還嘲笑他!
“小明星,別以為秦氏在洗白就可以容忍你們胡作非為了,我勸你主動離開正卿是為你好,既然你執意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也可以很容易地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到時候別說在演藝圈大紅大紫了,哪怕天橋底下都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來人!”
一群黑西裝們無聲無息訓練有素地出現在大廳裡,與之前去抓洛靈修的那一批不同,這些人顯然更加專業。
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洛靈修目光微冷,這群人手裡,應該是有過人命的,也就是說如果在這裡的真的是個普通的平凡人,可能就真的如秦修煬說的那樣在世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把他帶走,弄遠點再處理。”秦修煬表情冷酷,再不看洛靈修,仿佛坐在那裡的已經是一個死人。轉而耐著性子去安慰幾句沈心悅,讓管家來把准少奶奶接著扶下去安胎。
從始至終,沈心悅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沒敢多看洛靈修幾眼,而且在被秦修煬碰到時格外緊張,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傷害一樣,洛靈修發現她在被管家帶出去離開秦修煬身邊的時候,明顯舒了一口氣。
隨著秦修煬的命令下達,黑西裝們十分默契地包抄合圍上來,以防洛靈修掙扎逃跑,儘管看不到他們墨鏡後的目光,但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種對待死物的漠然氣息。
幾人分別捉了洛靈修的臂膀胳膊,一人伸手來捂他的嘴,打算把他拖出去處理。
而與此同時洛靈修也已經運起靈力,打算將這群亡命之徒震出去,幾乎就在雙方即將發生碰撞的時候,秦家的大門被“砰——”地一聲大力撞開,只見秦正卿大步流星地踏進來,“誰敢動我的人一下,我讓他下輩子都不敢投胎做人!”
圍攻洛靈修的人都怔了一下,秦正卿已經像撥開髒東西一樣把眼前擋路的人一手撥開,站到洛靈修身前,眼神四下一掃,目光刺得人簡直心底一涼,不敢再輕舉妄動。
面對老東家和少東家的對峙,幾個打手一時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弄死洛靈修是大功一件,但碰傷秦正卿他們就可能真的不用做人了。
“靈修,怎麼樣,他們有沒有碰到你?”
見自己的狂霸之氣成功震住了場子,秦總裁趕緊轉過身抬起洛靈修的臉,左看右看上看下開,原本他還想扒/開/衣服看看,鑒於時間地點場合不太對,最終還是忍住了。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傷到一根汗毛,秦正卿不動聲色地長出一口氣。
雖然對秦正卿的出現很意外,洛靈修嘴角微揚,“無妨,他們碰不到我。”
原本要處理他的打手們臉色頓時跟秦老爺子一樣精彩,大哥,你是不是武俠片演多了,居然說我們這麼多人碰不到你,我們現在十分理解boss要你在世界上消失的心情。
見秦正卿出現,秦修煬知道今天要悄無聲息地處理掉洛靈修怕是不可能了,他一個眼神示意,大廳裡的外人頓時如他們來的時候一樣迅速消失。
秦修煬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厲聲對秦正卿道:“來了不知道看看心悅嗎,她才是懷著你的種那一個,這小明星再好,能給你生出兒子?”
“父親,只有您才心心念念生兒子,我沒這個愛好。”
“放肆!”
見親爹就差被氣得吹鬍子瞪眼,秦正卿反而好整以暇地在洛靈修身邊坐了下來,一手越過自家小情人肩頭將人攬過來靠在自己肩上,完全不擔心會氣得老父中風,氣定神閑地開口道:“在來這裡之前,我去見了沈蘊和。”
“你在威脅我?”秦修煬簡直震驚,雖然他這個兒子一向離經叛道從來不聽他的話,但敢直接用這種手段跟他作對還是第一次。那一刻他的心情竟然不是狂怒,居然有幾分滿意。
龍生龍鳳生鳳,我兒子果然還是像我,他想,可惜,還是有點太嫩了。
“方向是對的。”秦修煬不用緊不慢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露出一個可惜的笑容,“只是物件選錯了。怎麼,你覺得,我會在乎你繼母的安危?”結髮妻子死的時候他都不眨眼,更何況一個扶正的小情兒,還是已經厭倦了的。
他說著打算欣賞秦正卿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誰知對方輕挑眉毛,居然也是一臉淡定,甚至還呵呵笑了一聲。
“我怎麼可能會這麼覺得,父親是覺得您兒子是個傻逼?您是什麼樣的人,我和我母親最清楚不過了。看來您沒理解清楚,我剛才說的是,我在來這裡之前,去‘見了’沈蘊和。”他把見了兩個字加重了音,帶著微妙的表情笑道:“您就不想知道,為什麼我在知道靈修被你帶來以後,沒有第一時間趕來,反而卻去見她嗎?”
“無論是為什麼,你的籌碼都不會太夠了,要知道,薑總是老的辣,兒子。”
洛靈修側頭看了秦正卿一眼,秦正卿遞給他一個胸有成竹你老公絕對hold住的眼色,接話:“話說太滿了。父親。”順便在心裡吐槽了一下自己老爹不停給自己立flag的行為,他一字一字地說:“見過沈蘊和之後,剛才,我派人帶走了沈心悅,到一個您絕對找不到的地方。”
聞言秦修煬臉色終於一沉,厲色道:“秦正卿!你連你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
他話裡話外只提到了沈心悅肚子裡的孩子,絲毫沒有在意沈心悅的安危,也是,這個男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別人都一清二楚。
“我的親生骨肉?”秦正卿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東西晃了晃,“在我的熱情招待下,沈蘊和那個女人交代了不少好料。比如說,沈心悅肚子裡的孩子是個男孩。比如說,那個男孩的親爹其實叫秦修煬。”
他死死地盯著對面的男人,露出洛靈修未曾見過的冷酷笑意,“您才是那孩子的親爹,算起來,我‘未婚妻’懷的,我應該叫弟弟。”
☆、第70章 論後媽的倒掉
“一派胡言!”秦修煬謔地站了起來,他確實為人風流也確實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但沈心悅那種明顯不是他的菜,更何況跟沈家沾上關係的他根本不想碰。
如今親生兒子口口聲聲說他未婚妻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這對在外努力灑了許多種卻只結出了秦正卿一個果子的他來說簡直就是惡意嘲諷。
——沒錯,秦爹發怒的點在這裡,而不是搶兒子老婆啊亂/倫啊什麼的。秦老爹生平最恨別人拿他能力不行生不出孩子說事兒。
“您不必如此激動,我撒這種謊有什麼意思,到時候孩子出生一紙鑒定就清楚明白的事情,我沒必要拿來框您。您看,至少是兒子這一點已經確定了。”秦正卿把檢測報告推到秦修煬面前,好整以暇的靠回沙發背上繼續摟著洛靈修。
這真是第一次他在這個家裡也坐得異常舒服。
秦修煬其實心理清楚,拿這種事欺騙他實在不高明,他有無數種方法能夠查出真相,所以,他兒子能夠這麼從容這麼有底氣,說不定……這件事是真的。
心底一旦有懷疑的種子埋下,想再連根拔除就難了,秦修煬的目光落在檢測報告上,好一會兒,伸手拿過來瞄了幾眼。
沈心悅懷的,果然是個男胎。
如果——如果這個男孩真的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兒子。那就意味著,他完全沒有問題,那些懷不上孩子的女人,都是她們的錯。
必然如此!既然他的原配能懷上孩子,沈心悅能懷上孩子,所謂他做生意不擇手段損了陰德斷子絕孫這種說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半晌,秦修煬放下檢測報告,坐了回去,再開口時聲音已經不再那麼盛氣淩人,“沈蘊和,你阿姨是怎麼跟你說的?我確實沒有動過她侄女。”
秦正卿一笑,“這點我還是相信您的。”他不是相信他父親的節操,而是相信以他父親的眼光,沈心悅之流完全不入他的眼。
“但以您的生活習慣,沈蘊和那種女人要灌您點酒甚至哄您吃一點無傷大雅的助興的藥那是再容易不過了。而沈蘊和這個女人在不擇手段方面倒是與您如出一轍,她那個侄女兒根本不是自願的,她親手給人灌了藥送到您床上。”
“說誰不擇手段呢小兔崽子!”雖然罵了一句,秦修煬的臉色卻似乎好看了起來。
沈蘊和是不是給他下套,沈心悅是不是被強迫,親生兒子是不是在心理罵自己,現在對他來說都不太重要,如果不是還半信半疑,他的喜悅之情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沈心悅懷的是他的孩子,重點還是兒子。
剛想叫管家來把沈心悅住的屋子擺設再換一遍,最好什麼尖銳的東西都不要有,秦修煬忽然意識到這個懷著自己孩子的女人似乎被秦正卿給帶走了,他看了對面的兩個人一眼,洛靈修依舊正襟危坐,似乎無論什麼時候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他的長子就要多動症得多了,時不時就要去撩撥那個小明星兩下,活像個學齡前兒童。
當然,就像他的兒子瞭解他一樣,秦修煬自認為也非常瞭解自己的兒子。
雖然今天秦正卿的舉動似乎全都是衝冠一怒為藍顏,但事實的真相不可能那麼簡單,他相信洛靈修只是秦正卿這次發作的幌子。
他一定是在得知了沈心悅肚子裡懷的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他的親弟弟之後,終於對自己在秦氏的繼承權產生了危機感,才借題發揮把人帶走,還要裝出一副一心記掛于小情人身上的模樣。
為了保證自己的繼承權,秦正卿未必不會做掉沈心悅以保證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老魏。”他叫了一聲自己的管家。
“秦先生。”半輩子都在為秦氏服務的魏管家立刻走到秦修煬身邊,只聽秦氏的主人道:“夫人在哪裡?去把她請過來。”等管家領命去後,秦修煬對秦正卿說:“她這些年做的那麼多事情,帳也該算算了。你該不會連你阿姨都不願意放過來對峙吧。”
“自然不會。”
秦正卿笑吟吟地說,並不在乎親爹又在轉什麼彎彎曲曲的念頭,洛靈修看了他一眼,他想伸手去摸飛飛,被洛靈修一巴掌把爪子拍掉了,頓時像被主人嫌棄的大型犬一樣耷拉了腦袋。
半輩子隻玩女人沒玩過心的秦老爺子忽然覺得眼睛被閃瞎了,對面這個一定不是他兒子,一定不是!
沈蘊和來得比秦正卿預料得快,魏管家不愧是秦修煬的得力賢臣,做事情務求高效俐落。
於是現在,在場的人裡面臉色最難看的,變成了那個似乎永遠溫婉高雅善解人意似乎能夠滿足一切男人幻想的白蓮花。
在最初,沈蘊和對自己是很有自信的,擠走原配成功上位,然後再生下秦氏真正的繼承人,再讓原配的兒子不小心得個什麼病出個什麼意外去世,最後秦氏落入她的掌握,一切都顯得非常簡單。
她相信自己的手段對付男人戰無不勝。
剛開始的時候確實如此,那時秦修煬對她十分迷戀。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雖然秦修煬對原配沒剩多少情意,對她所出的長子卻十分寵愛,沈蘊和的離間統統如泥牛入海杳無回應。
於是她更加認識到,生出一個帶有秦修煬血脈的自己的孩子是多麼重要。
偏偏天不從人願。
無論秦修煬那時跟她同床共枕多頻繁,她都沒有任何的消息,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秦修煬在外面養的一水兒年輕鮮嫩的小姑娘們,也沒有任何一個懷上孩子。
對秦修煬無語的同時,她甚至對秦正卿的血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如果秦修煬根本就生不出孩子,那麼秦正卿到底是哪裡來的野種?
沈蘊和還算有手段,千算萬算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兩人做了親子鑒定,結果秦正卿居然還真是秦修煬親生的。這原配的幸運程度真是把她氣得半死。血統上沒有問題,她只好變本加厲地試圖離間兩父子,並且四處尋求生子偏方,不僅自己吃,還親自調養了好幾個秦修煬喜歡的類型送到秦修煬身邊。
遺憾的是無一例外,沒有任何人懷孕。
直到娘家對她說,有十分靈驗的算命先生給她那沒出息的侄女兒算了一掛,那小兔子一樣膽小如鼠的侄女不僅是宜男像,保證不管跟什麼八字都能生的出兒子,而且是個富貴命。
聽到這個消息後,沈蘊和有了個計畫。
她感覺得到近些年秦修煬對自己已經沒什麼感情了,而且他對逐漸起勢的沈家沒有好感,如果她像過去一樣把沈心悅調養一下直接送到秦修煬身邊去當情婦,估計秦修煬看都不會看這人一眼。
退一步說,就算秦修煬無所謂把人玩了玩,如果沈心悅真的懷上孩子,她不信那個原配的兒子不會對她動手。孕婦懷胎十月日防夜防也防不住有個紕漏,整天要勞心勞力實在是不划算。
於是,沈蘊和一邊假意把侄女介紹給秦正卿攛掇秦修煬撮合這一對,一邊強迫沈心悅在秦修煬意識不清的時候上了他的床。
令人驚喜的是那個算命先生果然靈驗,居然只有一次沈心悅就懷上了孩子,她半句話都不讓沈心悅多說,自己出面說孩子是秦正卿的,一手導演了一場鬧劇。
一方面,既然是孫子,秦修煬一樣會對沈心悅照顧有加;另一方面,秦正卿只會以為這個後母又搞出了什麼么蛾子來折騰自己,在不知道沈心悅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之前,他根本懶得理會這種無聊的逼婚。
為了保證秦正卿沒有時間多加關注這一方面,她以秦正卿早晚要接掌秦氏的理由,煽風點火讓秦修煬給盛世公司添亂,讓秦紹逸那個變態戀兄控和眼皮子淺的發慌的三流女明星白卉去折騰盛世。
原本一切都在計畫之中,原本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直到出了洛靈修這個意外。
一個抱金主大腿的小明星,能有什麼問題?事實證明,問題大了。
如果不是有他存在,就算秦正卿不會答應訂婚但也不會管她們作什麼妖;如果不是有他存在,秦紹逸作死也不會惹到魏韜頭上結果連秦氏都沾了一身腥;如果不是有他存在,秦修煬就不會派人抓他以至於秦正卿大發雷霆;如果不是有他存在,她完美的計畫根本不會敗露!
洛!靈!修!
沈蘊和灰在一張臉,再不復往日光彩照人的形象,死死的盯著被秦正卿摟著的洛靈修,眼睛裡幾乎都要噴出火來。千錯萬錯,都是這個人的錯!
秦正卿每次看到沈蘊和都不舒服,現在看到這個女人這種眼神更不舒服,用力抱緊了一點身邊的小明星,秦正卿冷笑,“沈蘊和,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做的一切都不會被人發現?一般這麼想的人,其實都膚淺得要死。在我父親眼裡,你的一舉一動他根本連計較都懶得,跟外面隨便一個好打發的小情婦沒什麼兩樣。”
“而在我眼裡你一樣是跳樑小丑,感謝你今生唯一的幸運吧沈蘊和,感謝自己在動手之前我母親自己不幸出了意外。否則,如果她真的死在你手上,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
秦正卿說完都懶得再看這個女人一眼,轉向自己的父親,“您應該有點想法吧。”
秦修煬瞥了沈蘊和一眼,滿不在乎地說:“你一會兒去把離婚協議書簽了。以後,你侄女兒就是這個家的新秦夫人。”
☆、第71章 貓奴的誕生
以洛靈修身為修真者的敏銳感知,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沈蘊和的注意力不動聲色地落到果盤裡那把水果刀上,當然,更明顯的是她對自己的怨毒之情。所以洛靈修瞬間就將靈氣透體而出,將他和秦正卿包裹在無形的防護裡面。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最終沈蘊和歇斯底里地沖出去搶過那把刀後,刺向的是秦修煬。
沒有一絲猶豫,用盡全身力氣,整張臉漲得通紅,一副同歸於盡的決絕表情。
秦修煬從來不知道沈蘊和還有這麼一面,更不覺得有女人會敢於違抗他,反應就遲了那麼一秒。保鏢們沖進來的時候,沈蘊和的刀死死地卡在秦修煬的肩頭,他的半個肩膀都被血染紅了。
“你這個,老不死的!”沈蘊和一臉的咬牙切齒,什麼溫柔小意都蕩然無存,活像個地獄裡爬回來的惡鬼。可惜她力氣終究是小,秦修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反應雖然遲了還是避開了要害。肩膀上的傷看上去嚴重,卻並不致命。
被沖上來的保鏢們抓住,沈蘊和也明白自己殺/人無望,然而這個女人瘋了一般完全不覺得後悔,在保鏢手裡掙扎咆哮著,發出一連串尖銳刺耳的笑死,高叫著:“秦修煬你不得好死,來啊,我等你下地獄啊。”
秦修煬面色陰沉地向保鏢示意,他們立刻拖著仍舊在胡亂掙扎的沈蘊和離開現場,隨著一群人的遠離,沈蘊和的叫聲也變得越來越小,最終完全聽不見了。
秦正卿若有所思地往那個方向一眼,以沈家如今的樣子,秦修煬不會殺了沈蘊和,不過這個女人恐怕只能在精神病院裡度過她的下半生,這從某種方面來說,真是比殺了她還要殘忍。
因為沈蘊和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和叫駡,客廳裡的氣氛一時變得有些沉悶,魏管家叫了私人醫生來給秦修煬處理傷口。
鬧了這一出,他臉上略顯疲憊,看了洛靈修和自己的兒子一眼,似乎現在沒有心情處理這個小人物,更何況現在沈心悅在秦正卿手裡,雖然他覺得秦正卿不會拿沈心悅怎麼樣,但孕婦一點驚嚇都受不得,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他歎了口氣,對秦正卿說:“我本想讓你休息兩天,才讓紹逸幫你管管公司。現在看來紹逸不是這塊料,你還是接著辛苦點吧。”說著又瞥了眼洛靈修,意有所指地表示,“別的事情我沒工夫管了,我只跟你提一條,既然接心悅去散心,就把人照顧好。”
他也懶得再對兒子說什麼畢竟她馬上就是你繼母這種話了,看看沈蘊和這個前繼母就知道,秦正卿根本不會因為這種東西收斂一點,當然,他其實也並不覺得自己的兒子應該向這些女人低頭就對了。
“那麼您保重身體,我和靈修先回去了。”秦正卿聞言施施然站起來,拉著洛靈修對秦修煬敷衍地一躬身,拉著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個孽障!秦修煬暗罵了一聲,為長子如此叛逆而十分鬱悶,接著又想到沈心悅肚子裡的孩子,心情又變得好些,等醫生包紮完畢,就讓他跟著魏管家開藥講解用法用量去了。
他自己一看見地上那攤血就心煩,讓人趕緊過來打掃,自己往臥室走去。
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點上年紀了,這半天弄得他有點累。誰知道走著走著,一路上走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蹭他的褲腳,抬頭蹬幾下卻又什麼都沒有,再往前走,那被扯褲腳的感覺又來了。
秦修煬不耐煩地往腳下看去,不期然跟一雙圓溜溜水濛濛的大眼睛看了對眼。
這不是那個小明星抱了的貓?
他忘了帶走?
這秦家可不是什麼收養流浪貓流浪狗的地方,秦老爺子更是半點愛心都沒有,他伸腳去踢,沒想到那只貓異常靈活,一下子就跳開了,等他腿落下來,仍然不依不饒地湊上來蹭。
幾番踢踹沒有命中目標後,秦修煬終於失去了耐心,猛的彎腰捉住了那只貓的後頸——他以為它會像之前一樣跳開,沒想到這回就乖乖地被他捉了,原本打算把這破貓有多遠扔多遠的秦修煬卻在摸到對方之後,內心忽然產生了十分奇妙的化學反應。
總而言之,秦氏掌門人現在覺得自己很平靜、很安寧、很幸福、人生很圓滿。
他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地雙手把貓捧起來抱在懷裡,無限愉悅地去找人買貓糧,然後用他的下屬聽到絕對會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對著只貓說話:“你叫什麼名字?那個小明星把你養得挺好的嘛,油光水滑的。我來給你起個名兒吧?”
“小貓”慵懶地躺在懷裡,雖然它並不明白主人為什麼要命令他留在這個人類身邊,不過反正由於它們一族的特性,不論多窮凶極惡的人類只要碰到它們都會變成幸福寶寶,所以對它來說待在誰身邊都沒差。
恩,靈氣是少了點,但反正主人不會拋下它的,這人類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就忍一忍唄。(對於壽命漫長的靈獸來說,全世界的人類都活不久)
想到這裡,它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叫了聲“飛飛。”
“叫聲也很好聽嘛,不如就叫飛飛好了。”秦修煬依然保持著幸福到爆的癡漢臉,完全聽到不懷中靈獸關於我本來就叫腓腓的吐槽。
什麼秦氏的未來,什麼兒子的叛逆,什麼老婆的糟心事全都滾一邊去吧,他現在只覺得人生實在是幸福極了。於是當管家來問他沈心悅小姐要怎麼辦,是不是派人跟蹤少爺把她給救出來的時候,發現他殺伐決斷的老東家蕩漾著一臉迷之笑容,滿不在乎地回答他說不是什麼大事就這樣吧,重點是去弄點貓糧來。
不!是!什!麼!大!事!就!這!樣!吧!
去!弄!點!貓!糧!來!
為秦家兢兢業業工作了一輩子知道秦修煬有多麼渴望子嗣的老管家一臉懵逼風中淩亂,簡直要以為秦修煬被什麼鬼給附了身。
咳……雖然不是附身其實也差不遠了
外面,終於離開了秦家的秦正卿立刻把洛靈修推到車裡,一鎖上門就撲上去上下其手把人剝了個精光,然後再洛靈修打算運起雙修功法的時候停下來,長出一口氣說:“還好一根汗毛都沒掉。”
“……”
不是秦總裁,您真的親自數過你家小明星身上有幾根汗毛嗎?
不管,秦總裁似乎覺得他家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小明星一定受了驚嚇,把人圈在懷裡表示都是他的錯,下回他一定把他們的新家弄得像鐵桶一樣,陌生人不,陌生蠅都別想飛進來一隻。
在秦總裁各種嘮叨的保證中,洛靈修拍了拍秦正卿的背,低聲問:“很累?”
從他被帶到秦家到秦正卿闖進來這麼短的時間裡,他為了救他做了那麼多事,要不累應該是不可能的吧,只是秦正卿不會把那些呈現在他眼前。
秦正卿笑了笑,“還行。”這種事,總是沒完沒了的,誰叫那個惡劣的男人血管裡流淌著與他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血液,只要他沒把秦修煬一刀送到另一個世界去,總會有接連不斷的么蛾子出來。
他摸著洛靈修,聲音沉下來,“沈心悅在我手裡,他不會放心的,接下來一定會千方百計找出沈心悅把人弄回去。如果沈心悅被他弄回去,他就又能騰出時間來折騰。”秦正卿漸漸帶上了一絲冷意,“你說,我把送去給沈蘊和作伴怎麼樣?患難夫妻也是佳話呢。”
推開秦正卿,洛靈修直視著他的眼睛,不能這樣,讓秦正卿生出了心魔的話,一切就太遲了。他按住秦正卿的手,在對方唇上印下一吻,微涼的呼吸讓秦正卿微微一震,心頭似乎重又清明起來。
“不用這樣,秦正卿,不要髒了你的手。”洛靈修輕而沉靜地說著不容置疑的話語,語氣中的篤定讓人清醒,“我已經把飛飛留在秦家了。”
驀然說道飛飛,秦正卿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說的什麼。
“這是為什麼?”
洛靈修貼上秦正卿的額頭,安撫著他,“只要飛飛留在你父親身邊一天,他就不會再來找你麻煩。而且,飛飛留在他身邊的時間越長,他找你麻煩的資本就會越來越少。即使他不與沈蘊和關在一起,最後,這一生也只剩下一場虛幻的幸福夢境。相信我。”
腓腓終究是靈獸。
他們親近人類,對人類從不抱有惡意,但悲劇的產生,有時候並不需要主觀的惡意。靈獸的力量對於人類來說本身就是一種災難,區別在於,有些體現得十分直接,而有些,根本意識不到。
一個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仍然覺得平靜幸福的人,到最後會失去一切,卻還覺得自己幸福。
當然,秦正卿並不知道飛飛究竟有什麼作用,但洛靈修這麼說了,他沒有再發出任何疑問。抱著人親了好一會兒,他爬回駕駛座,頓時又變得一臉的意氣風發。
“走,咱們去把咱們的盛世弄回來。”
他的親親好堂弟的好日子終於是要過到頭了,當然,對於秦紹逸而言,大概並不會覺得那是什麼好日子就對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是他的最佳寫照,畢竟他的目的又不是□□篡位,他明明只想壓倒他可愛的堂哥而已。
☆、第72章 飛舞的堂弟
這一場發生的秦家的風波秦紹逸還不知道,此刻他正坐在滿是螢幕的辦公室裡,全方位多角度地欣賞他家卿卿堂哥的美顏盛世。
雖然盛世被他弄得一團糟,雖然心愛的堂哥還沒落入自己手裡,但鑒於自己已經與沈蘊和聯手,而那個女人答應他只要秦氏落入她的手中之後她就把秦正卿雙手奉上,因此此刻秦紹逸的心情意外地不錯。
對於能讓秦修煬迷戀多年的沈蘊和,他還是十分看好的——當然,是在完全不知道對方已經一敗塗地的情況下。
啊啊堂哥這個角度好迷人!哦天哪這個側面好帥!大長腿!小蠻腰!讓我prpr!
於是,當秦正卿帶著洛靈修回到公司的時候,他還沉浸在無數堂哥的大頭像裡,一臉磕了興/奮劑似的迷醉表情,以至於辦公室大門強行打開的時候還一副星星眼要流口水的弱智樣。
“總……裁……”秦紹逸任命的秘書努力阻擋秦正卿入侵失敗,原本哭喪著臉要向上司請罪,結果就和舊老闆以及舊老闆傳聞中的情人一起目睹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難怪!難怪總裁明明時常待在這裡面,卻從來不在這裡辦公!也不讓任何人進去!連掃地阿姨都不讓!
原來他是個變態!
大概是太過震驚的緣故,秘書妹子居然完全沒覺得慌張,反而十分冷靜地吐槽了起來。
秦正卿有點想吐。這不能怪他承受能力不好,實在是雖然他知道這個堂弟對自己動機不純,但萬萬沒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公司裡他都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要知道你好好地打開一扇門眼前鋪天蓋地的螢幕裡都是各種各樣的你自己,然後有個癡漢在那裡流口水可能幹過無數次舔屏不僅舔臉還舔這舔那這種事這樣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雖然腦殘無藥醫,但為什麼放棄治療……炫︾浪︾言侖︾壇
洛靈修掃視過一整個房間的螢幕,以及房間正中央那個震驚地看著他們的不明物體,覺得自己大概體會到了“嫌棄”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以秦紹逸的戰鬥力,遠遠夠不上什麼仇恨標準反派大魔王配置,但是,真的,太猥瑣,太讓人嫌棄了。
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忽然陸續傳來疑似玻璃碎裂的可疑聲響,緊接著,幾十台螢幕全都瞬間炸裂,玻璃碎片和著難聞的焦味四濺而出。
秦紹逸和秘書妹子同時發出受驚嚇的尖叫,不過秘書妹子很快發現,那些玻璃碎片像是有生命一樣,完全沒有要向她濺來的意思,統統被射到秦紹逸身邊,像把他關進了一個玻璃碎片的囚籠。
洛靈修不打算把秦紹逸弄成刺蝟,他覺得這樣太委屈那些無辜的玻璃了,但這滿螢幕的秦正卿他絕對要毀掉。
“啊啊啊啊啊——你們幹什麼!我的堂哥!我的小寶貝兒!”呆怔了半天的秦紹逸在辦公室被毀之後終於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扭曲到極致,像被毀了全世界最珍愛的寶藏,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小寶貝兒??!!秦正卿更想吐了。
他剛想上前,身邊的洛靈修卻先他一步走上前去,在碎玻璃圈外站定,低頭面無表情地盯著癱坐在地上像是被搶了糖的小孩子一樣碎碎念的秦紹逸:“滾。”
像是才注意到洛靈修一樣,秦紹逸茫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意識到了什麼,眼神裡又閃現出一點光彩,猛地朝他身後看去,果然,秦正卿就站在門口。哈哈哈哈哈,真人在這裡,還要什麼螢幕。
他立刻站起來,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又恢復了十分精英能幹的樣子,“卿堂哥怎麼來了。”
瞬間變臉立刻入戲也是一項絕技,陷入瘋狂吐槽中的秘書妹子內心十分響亮地呐喊著,您還裝什麼呢您呐!以為我們沒看見你剛才那個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要糖吃的傻逼樣兒麼!現在裝精英完全沒有用好麼!眼前全都是您的傻!x!臉!
儘管內心如此澎湃地吐槽著,她還是盡職盡責地表示:“他們硬要闖進來,我攔不住。”
廢話,只有她一個人攔當然攔不住的呀,無論是盛世的其他員工還是盛世的安保人員看見秦正卿都開心得要死,只差沒舉個旗子歡迎歸來了。講真她也完全不想攔,但身為秦紹逸的第一秘書她不攔到時候倒楣的還是她好麼。
秘書妹子心裡苦。
秦正卿完全沒有對那些詭異炸裂的螢幕和詭異飛舞的碎玻璃片發表任何意見,總之,他現在沉浸在自己家小情人為他吃醋了這個瞎想的詭異狂喜中,但鑒於他的演技遠遠高於秦紹逸,此刻他看上去依然十分沉穩霸氣的模樣。
上前跟洛靈修並肩一站,秦正卿十分敷衍的回應道:“我來我自己的公司有什麼問題。”
“堂哥,盛世現在,似乎總裁是我啊。”目光黏糊糊地在秦正卿全身上下過了個遍,恢復了理智的秦紹逸皺眉看向洛靈修,如果說他有多想見堂哥,那就有多不想見到這個三流演員。
沈蘊和那個女人不是說好了秦家會儘早解決到這個不穩定因素的嗎?怎麼還讓他整天在秦正卿身邊晃。話說回來,秦正卿怎麼還沒膩?難道這個三流演員床/上功夫特別了得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哼,狐狸精。
“這一秒開始不是了。”秦正卿撥開秦紹逸,坐到自己的真皮轉椅上,十分愉快地轉了個半圈,朝洛靈修招招手,拍拍自己的腿,求抱抱。
洛靈修從善如流地坐到秦正卿大腿上。
窩草!秦紹逸和秘書妹子感覺自己的鈦合金狗眼都要被閃瞎了,現在已經流行這麼大膽地秀恩愛了嗎?
該死的脫團狗!此刻我好想有個男朋友!——來自秘書妹子內心的咆哮。
該死的狐狸精!堂哥應該坐在我的腿上!——放棄治療的堂弟直接喊了出來。
此言一出,萬籟俱寂。
秦家男兒多奇志,原來堂弟想做攻。
秘書妹子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總裁辦公室的,她只知道,她掌握了一個大秘密卻誰都不能告訴,好難受啊好難受,要不她還是別當秘書去當八卦雜誌的記者好了,憑她現在掌握在手的八卦,絕對會成為鎮刊之寶一線大紅人走上人生巔峰。
其實她如果現在回頭看再拿手機拍幾張照片的話,就可能真的成為八卦記者之王了。
她的身後,還半開著的辦公室門內,企圖把洛靈修從秦正卿身上弄下來的秦紹逸此刻正漂浮在空中。沒錯,就是漂,如同太空裡的那種漂。
還沒等秦紹逸產生原來我其實是在做夢堂哥沒來公司他心愛的大螢幕們也沒有變成碎片自己更沒有在飛的念頭,洛靈修說了見到秦紹逸後的第二句話。
“滾。”
於是,秦紹逸他就這麼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從窗口圓潤地飛了出去,越飛越遠,越飛越遠。
路人們紛紛駐足抬頭,有人吹了聲口哨,“這是啥,拍電視劇嗎?現在的特技演員還真是拼啊。”
馬上有人介面,“道具也厲害啊,你看,完全看不出有綁威亞的痕跡誒,我還以為這些飛來飛去的鏡頭都是做後期特效的,這是哪個劇組啊,這麼良心,要是知道是什麼片子我肯定要看。”
“那前面不就是盛世的大樓嘛,應該是盛世的藝人吧。誒說起來,洛靈修主演的《盲籠》馬上就要上映了,你們要去看嗎?”
“去啊去啊,之前傳禁播傳了那麼久,特別想看,而且我還挺喜歡洛靈修的。聽說他拍打戲工夫就很好,應該比剛才那個演員厲害,在空中都很穩!”
“這麼強啊,我其實是沖崔爍去的,你這麼說,我倒要看看這個洛靈修……”
於是看熱鬧的路人們愉快地談論起了洛靈修和他即將上映的電影,在半空中飛著的秦紹逸立刻被人遺忘了,當然,此刻他也已經被嚇暈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完成了什麼樣的壯舉。
盛世裡面,秦正卿愉快地扒著視窗望著那個小黑點,“他不會摔死吧?”
如果死相太難看的話,會拉低秦家的顏值的,雖然他那爹本來就沒什麼顏值可言,可他秦正卿帥啊。
“不會。”洛靈修看也不看窗外,他從不隨意殺生,雖然秦紹逸噁心是噁心了點,但因為智商低所以也做不出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況且這畢竟是魏韜的世界,為了魏韜的身體考慮,少弄點意外比較合適。
他看著秦正卿,“你的公司?”
盛世實在是被攪得不像樣了,如果再任由那個人胡搞下去,肯定很快就會沒落下去,這是秦正卿的心血,任誰看著自己的心血被糟蹋成這樣恐怕都會心痛的吧。
“沒什麼。”秦正卿轉回身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像兩人初見時那麼從容自信,笑眯眯地說:“從頭再來而已。”
從某方面來說,他還得謝謝他這個堂弟,讓他把盛世裡面那些懷有異心的、以及本身就是別人安插的釘子全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次過後,他的盛世將會更乾淨、更有凝聚力。
當天隨著盛世權柄的交接,隨之而來的還有大批職員的升職、降職和解雇,整個盛世相當於重新洗牌了一遍。而盛世所屬的藝人們也都意識到,那個洛靈修,又回來了。
☆、第73章 首映式
“《盲籠》的首映,舉行個首映式吧。”芮林意氣風發地對洛靈修說。
在盛世這場大洗牌中,他簡直是最大的贏家,當初把注全都下在洛靈修身上果然是最正確的選擇。現在在所有經紀人中他已然是頭一份,再不復當年帶著這三流小藝人被人明諷暗笑的時候了。
“首映式?”洛靈修雖然不太清楚這個具體怎麼操作,但這個,魏韜同意麼?
說起來,上回跟魏韜長談過後,到現在還沒機會再見面。這兩天事多,連他給的那個劇本都還沒認真看過一遍,也不知道魏韜現在怎麼樣了。
“你跟魏韜聯繫過了嗎?”
芮林笑了笑,“暫時還沒有。你放心,我知道魏韜的脾氣,他大概不願意參與這種活動的。”
他頓了頓,“其實按道理說,《盲籠》是他的電影,首映式應該由他們那邊來辦才對。不過既然那邊沒這個意思,而你又是主演,等我們談妥以後,由盛世來弄也無可厚非,主場只會對你更有利。我們乘著這個機會,一鼓作氣讓你的人氣更上一層樓。”
芮林的行動力實在是驚人,很快與其餘合作方談妥了條件,由盛世來辦本地的首映式,至於其他地區的首映式也一一由各方安排下去。意料之外的是聯繫之後魏韜居然願意出席,這讓芮林十分滿意。
畢竟像魏韜這種無論接觸過什麼樣的演員都不會出面誇上兩聲的大導演,這次願意給洛靈修說兩句的話,那意味著洛靈修是第一個演技受到魏導肯定的演員。這可與一般噱頭不同,那是含金量十足的。
如此一來,洛靈修甚至有望憑藉《盲籠》拿個影帝。
倒是洛靈修得知魏韜會出席時並沒有怎麼意外,他覺得這大概會是魏韜最後一部電影了,以他現在身體狀況,之後只會每況愈下,無法支撐長時間導戲這種體力活。而且他……差不多也打算放棄尋找了吧。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疑惑,到這種地步,他為什麼還要創立什麼工作室來排話劇呢?根據他最近幾天對話劇排演的瞭解,這只有比拍電影更累。
他想,他大概還有很多情緒沒能體會過,所以還無法理解魏韜的一舉一動究竟出於什麼樣的情感。
“想什麼呢?”背後忽然環上來熟悉而溫暖的氣息,洛靈修回過神來,眼前的芮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身後抱著他惡劣地在他耳邊小口吹氣的正是秦正卿。
要是換在以前,根本沒有什麼人能在洛靈修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接近他,而現在,洛靈修低頭看著抱在自己腰上的兩隻爪子,心想,自己居然在發呆。刷微博的時候總有人說發呆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
原來,最偉大的發明帶來的感覺居然會讓人如此地遲鈍。他一時無法判斷這種發明究竟對自己是好還是不好了。
身後的某人見洛靈修不回答,吹氣吹得更加倡狂,腰上的爪子也不安分起來,洛靈修只得抓住它們,說:“我在想魏韜。”
被按住了作惡之源的秦總裁哼哼道:“膽子大了哈,敢在我的地盤想別的男人,不行,今天一定要懲罰你。”比如玩個辦公室play啊什麼的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嘿嘿嘿嘿。
發散思維的秦總裁覺得按照昨天他在某cp論壇看到的套路,他現在就該一把把洛靈修公主抱起來扔到他兩百平米的真皮沙發床上醬醬釀釀而洛靈修就要哭著求饒……
然而,就在這時,他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他根本!沒有什麼兩百平米的真皮沙發床!
——等等話說怎麼可能會有傻x真去搞這種東西啊喂,所以對別人來說總裁都是腦回路有問題的迷之生物嗎?
洛靈修完全不知道秦正卿這突如其來的低氣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僅僅因為自己按住了他的手不讓他吃豆腐?嗯,對我們的修真星人來說,儘管秦總裁只是一介凡人,但心思就跟世界的本源一樣難猜。
電影的首映式很快就到了,因為之前的禁播風雲,雖然《盲籠》本身並沒有進行多少宣傳,人氣還是爆棚,甚至有神通廣大的粉絲連後臺通道都堵了。
好在盛世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很快把人都請了出去,幾位主演才得以順利到達現場。
來得最晚的反而是魏韜,他一個人手插著口袋溜溜達達地就來了,觀眾們全都無意識地給他讓出通道,沒有任何騷亂發生。好在他也不是靠臉和粉絲吃飯的偶像,這種現象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有洛靈修,發現魏韜的存在感似乎更稀薄了。
而在旁人看來,這位導演只是臉色有點蒼白而已,大家也只對他到了這個年紀看上去還如此年輕略有驚歎。不過娛樂圈裡保養得宜的人很多,這也算不上太驚人的事情。
魏韜對洛靈修點點頭,兩人目光一觸即分,大庭廣眾之下並沒有進行額外的交談,很快開始了首映式。
主持人在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電影本身,以及炒熱了現場的氣氛之後,就開始對一眾創作人員提問。
首先是主角,主持人問洛靈修:“雖然我們靈修出道已久,但能拿到重要角色還是從電視劇《魔徒》開始,相信大家對宿冠玉這個角色一定不會陌生,其實,自從看到宿上仙之後,我也變成了靈修的迷妹呢~”
她賣萌的話語引起了現場強烈的共鳴,一大群迷妹迷弟跟著狂呼起來。
“哎呀怎麼辦,我能站得離靈修這麼近,感覺都要被熱情的粉絲們吐唾沫了哈哈。從靈修的經歷來看,實在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典範呢。而這次更是直接在魏導的電影裡出演主角,靈修對此有什麼看法嗎?”
作為盛世主場舉辦的首映式,主持人自然不可能對盛世的藝人說三道四,關於以前的黑料一句都沒提,想方設法地在捧這位如今實際上的一哥。
洛靈修點點頭,先對台下的觀眾打了招呼,然後說:“魏導的劇本很有深意,表演難度也很大。我的演技並不十分好,感謝魏韜不厭其煩地引導,實際上出演這個角色對我幫助很大,我很感謝他。”
雖然他一臉正直並且說的都是實話,粉絲們卻為他的謙虛而十分感動——在他們看來,宿冠玉的演技簡直好到上天了。
嗯,本色出演,能不上天嗎。
“那麼崔大影帝呢,這次是出於什麼原因接下了這部電影的配角角色呢,我們大家都知道,崔爍先生如今大部分事業重心都在海外,已經很少在國內參演角色了。”
崔爍接過話筒,一雙桃花眼往台下飛了個遍,直接把他的粉絲們都閃瞎了,才笑盈盈地說:“因為靈修要演主角呀,我跟靈修是好朋友嘛~”
此言一出,底下的觀眾群裡頓時響起一陣響亮的聲浪,隱約還夾雜著什麼“爍修爍修爍修”“修爍修爍修爍”的奇怪口號,兩邊的粉絲還針鋒相對,簡直快要打起來了,保安連忙上前維持秩序。
電視機前的秦總裁豎起了耳朵,默默地想,要不要把這個該死的影帝趕到海外,再也不讓他回來了,嘁,居然連他的cp粉都要比我跟靈修的cp粉人多!想到自己還在冷cp論壇裡徘徊,秦總裁感到深深的淒涼。
而首映式現場的崔爍只覺得自己脖子左後方涼颼颼地,他忍不住往魏韜那裡看了一眼,對方正在對著台下露出禮貌的微笑,似乎並沒有在看他。
“哈哈之前是開玩笑的,其實真正的原因是魏導直接來找我,我看了劇本以後覺得這肯定會是部非常好的電影,而且我將要出演的角色對我的演藝生涯來說也是一場非常大的挑戰,總而言之對魏導我是從人到劇本都非常有興趣,所以愉快地接下啦。”
這下輪到另外一群粉絲尖叫了,雖然數量明顯沒有之前的多,然而反應之熱烈一點也不示弱。
現場氣氛就這麼詭異地熱烈著,雖然跟電影本身似乎已經沒有什麼關聯。
主持人一看這走向不對,連忙換人,“那麼下面就讓我們來問一下魏韜導演對兩位在電影裡表現的評價吧。我聽說靈修是經過試鏡才進的劇組,而崔影帝剛才說了是您親自去請的,那是不是意味著之前您對崔先生的演技更加肯定呢?”
“演技方面,自然是崔爍更勝一籌。”魏韜開口說,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的,現場詭異的熱烈氣氛一下子平靜了下去,終於向正常的首映式發展了,主持人之前真是捏了一把汗。
“但從結果來看,洛靈修的表現更加出眾。他的學習能力和進步速度都讓人吃驚。說實話,一開始,我並不看好他,也只是抱著試試的想法。不過最終的結果讓我非常驚喜。而崔爍雖然演技方面沒有問題,可能在對劇本的揣摩上,他還沒能完全認清自己的角色。”
主持人先前還面帶微笑地聽著,對魏韜雙方都給個甜棗的做法十分贊同,心想這位導演也沒有傳聞中那麼特立獨行。沒想到一轉眼,魏韜直接在首映式上批評起崔爍來了。
就算他真心這麼認為,也不該在這種場合說吧……感覺崔爍的粉絲會用唾沫把他淹死啊喂。
結果她偷偷一瞅崔爍,這位影帝卻完全沒有要生氣的樣子,最後還接過話筒來,“是魏導的劇本太好了,我很遺憾沒能演出魏導期待的高度,但魏導說靈修進步大我就不服氣了,演得不夠好說明我也很有進步空間的嘛。”
說完還給魏韜拋了個媚眼。
雙方完全沒有劍拔弩張,居然還其樂融融!主持人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娛樂圈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邪惡的交易!
“好的。謝謝魏導的點評。接下來是我們的抽獎環節,大家記住自己身上的號碼牌,一會兒被抽到的觀眾就能夠上臺來跟偶像親密互動哦。”她一邊說著,身後的大螢幕上已經顯示出了抽獎的畫面。
洛靈修卻在這時發現魏韜似乎晃了一下,他想了想,傳音入密過去,“你怎麼了?身體狀況似乎比你上次說的還要嚴重的多。”
很快,魏韜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裡響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世界的失衡速度又加快了,我現在不確定自己還能撐多久。”
☆、第74章 破障
“你要不要,帶秦正卿離開這個世界?”魏韜不等洛靈修回答,忽然在他腦海裡說。
事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麼?洛靈修沒有辦法去看魏韜的表情,現在他正在主持人的解說下抽選幸運觀眾。整個電影院都洋溢著這群年輕人朝氣蓬勃的笑聲,爭先恐後地試圖讓洛靈修看到自己身上的號碼牌,儘管這似乎沒有什麼作用。
歡聲笑語幾乎要把電影院的屋頂掀翻,魏韜也只是微笑著,禮貌地看著大家,像任何一個參加首映式的導演一樣。
“我不知道。”沉默了半晌之後,洛靈修回答他,手裡拿著的遙控器選出了大螢幕上的第一位幸運觀眾,那個小姑娘激動得不能自已地跑上臺來,要不是主持人攔著,就沖崔爍抱過去了,崔爍對她揮手致意,引來一陣尖叫。
洛靈修把遙控器交給崔爍選下一位幸運觀眾,自己自然而然的借讓崔爍走到中間的機會退到魏韜旁邊去,他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伸手不動聲色的撐住了他。
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魏韜,要離開一個世界除道成飛升之外別無他法,即便是前世未曾隕落到達元嬰修為的他面對天道法則也根本不堪一擊,更何況他現在區區金丹,更糟糕的事,秦正卿還是個凡人。
之前能在這裡重生是萬中無一的運氣,而現在就算再有那樣的天時地利,魏韜也已經沒有力量送兩個人離開了。
更何況,他真的能就這麼毫不猶豫地走嗎?
“總會有辦法的。”魏韜卻說,“如果你考慮好了,再告訴我,不過最好快一點,否則——”
“你想幹什麼?”從魏韜帶著笑音的語氣裡,洛靈修卻聽出了一絲不祥,他想魏韜可能決定了什麼,而那也許是他無法阻止的。
果然,魏韜沒有再傳音,這是崔爍也抽完了幸運觀眾,把遙控器向魏韜遞過來。
主持人在舞臺中間笑道:“接下來最後一名幸運觀眾將由我們的魏導親自選出,來,請魏導站到我這邊來。”
魏韜不動彈,卻拿著話筒調侃道:“我看剛才靈修和崔爍抽到的觀眾都在那邊,可能舞臺中間的風水有些偏心啊,我看我就站在這邊抽,給我們這邊的觀眾一個機會怎麼樣?”
他這一側的觀眾全都笑著揮起手來,旁人也沒有異議,魏韜隨手抽了個男粉絲,果然是他站的舞臺這一側的,遇上這麼巧的事,主持人也調侃了兩句,然後安排抽中的粉絲和自己的偶像們做遊戲。
工作員人為遊戲做準備開始清理舞臺,洛靈修等人先下來到休息室稍事休息,一路上他感覺支撐著的魏韜幾乎輕得沒有重量,好像隨手一捏就要消散了,於是低聲對他說:“你先回去吧,接下來也沒有什麼事。”
“劇本,你看過了嗎?”
洛靈修一愣,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他說的是話劇劇本,忍不住問:“你還打算排話劇?”
魏韜全然不在乎地一笑,“一直以來,我就打算讓這個做我的謝幕。不過它對你更有意義。你之前對我的問題說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因為完全沒有辦法離開。洛靈修,這可不像你。換做從前的你,會怎麼做?”
從前的我會怎麼做?洛靈修微微蹙眉,他一直覺得自己從來如此,魏韜卻說他不像他自己……從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那樣的,即使身臨死境也清醒而決絕的……
忽然停住腳步,洛靈修醍醐灌頂一般望著魏韜。
從前的洛靈修,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局,都只有一人一劍破局而出的堅定信念,從來都一往無前,從來都不懷疑自己,從來都不會妥協!
是從什麼時候起連自己都沒發現的他居然……有了這麼多軟弱的情緒。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中各種念頭的翻湧,魏韜艱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你的問題。修無情道入世之後,總會有這麼一個階段讓人沉迷而不自知。畢竟情與欲,是人類最複雜的東西啊。不然為什麼說天道萬劫,唯有情劫難過呢。感知情緒容易,控制它們很難。你迷失的時間,其實已經很短了。現在既然意識到了癥結,就能去解決。”
唯有我,從來都不想看破。
“謝謝。”洛靈修向魏韜致意。
如果不是魏韜點醒他,靠他自己走出迷障,可能時間根本不夠。而現在,洛靈修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修煉、進階、讓自己的實力達到能夠飛升的地步,到時候,尋找別的世界的時空碎隙也好,帶著秦正卿強行突破這個世界的壁障也好,總有方法能夠嘗試。
到山窮水盡之前,永遠別考慮山窮水盡;而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可以坦然一同赴死。
首要任務修煉。而在演過這些電視劇真人秀廣告片之後,讓他進階速度最快的,毫無疑問是魏韜的《盲籠》,所以,他只需要相信魏韜選擇那部話劇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之前他修煉迅速,是因為對於從初始到金丹這一段的修煉過程他都有過經驗,可以避免各種彎路,唯一需要修的就是心。而接下來直到飛升的路程,卻是一個全然陌生的領域,需要投入更多的心力,還不能保證沒有失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秦正卿……他是不是應該,把真相告訴秦正卿?秦正卿並不是一個需要依附什麼而生活的男人,他面對這些事情也會有自己的判斷,雖然也許這一切聽上去像天方夜譚一樣。
就在他考慮秦正卿的問題時魏韜忽然說:“對了洛靈修,上次你來我就說過,你的靈氣裡有黃泉花三生石這些東西的味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那是什麼?”
“……是在之前的世界師尊贈予的一件法器,叫做溯魂玉環,之前一直被我鑲嵌在本命寶劍上溫養于丹田,可能因此靈氣裡也帶上了它的味道。”
“溯魂玉環?是什麼作用的法器?”
“慚愧,我至今也沒怎麼看透它。”
雖然沒有從洛靈修這裡得到具體的答案,但魏韜的眼神卻突然亮了起來,“有空的話,你能不能給我看看那個玉環。”
說起來,那個玉環自從上次金丹天劫的時候飛到了秦正卿身上不肯下來就一直掛在他脖子上了,如果要給魏韜看的話他就得把秦正卿也帶過來。魏韜如此重視這個東西,說不明會知道裡面的玄機。
也好。
他點點頭,“一有機會我就過來。”
魏韜這個情況顯然不打算繼續參加首映式,好在主辦方盛世也不是很介意,還派人專車送魏韜離開。
接下來首映式的下半場氣氛依舊很high,魏韜的提前離場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畢竟這位導演名聲在外,這次能來露個臉已經是十分給面子的事。而大部分粉絲都是沖著崔爍洛靈修等人來的,在熱鬧地玩過了遊戲獲得了偶像的擁抱之後,一群人終於坐下來,最後的環節自然是看首映。
影院的燈光暗淡下去,一片漆黑裡,觀眾席上還有不少嘀嘀咕咕的聲音,年輕的少年少女們依然沉浸在剛才和偶像近距離接觸的喜悅中,內心的躁/動一時間還難以平息,笑嘻嘻地猜著究竟會看到怎麼樣的一個故事。
電影開場,大雪紛飛的寒冷冬夜,獨居城市最高樓頂層的少女,敲響了她家門的神秘旅人。
“天寒路遠,可否借宿一宿。”
在看到主角旅人的那雙眼睛之後,全場忽然鴉雀無聲,那一刻,在螢幕前的每一個人,都似乎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悲傷,浩如煙海、鋪天蓋地、撲面而來。螢幕上的人物和景色不停變化著,跳躍得好無道理的時間線,以及完全沒有任何聯繫的一個個小故事,如此晦澀難懂的劇情,卻沒有誰發出疑問。
他們看著旅人的雙眸,仿佛置身於同樣的情境。
壓抑的安靜一直到整部電影結束,往常無論放到哪裡都能夠引起尖叫的洛靈修的不/掛/寸/縷的鏡頭,卻沒有任何人發出歡呼聲,當電影院的燈光重新亮起,螢幕上出現劇終兩個字,觀眾群眾終於隱隱傳來東一聲西一聲的抽泣聲。
有小報記者在首映場外隨機採訪第一批看過電影的觀眾,雖然他們十分想弄一個大新聞,然而每個人都眾口一詞地說著,太好了,這電影實在太好了,洛靈修的演技實在太棒了,她們現在還無法自拔,沉浸在劇情裡難過得說不出話。
小報記者十分鬱悶,他覺得盛世的公關竟然能做得這麼蠢,人人都說好,誰信?要捧洛靈修也不是這個麼捧法吧?這水軍買得太不地道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好嗎?他這樣想著,買了下一場的電影票,於是等他出來的時候,眼睛也紅通通的。
《盲籠》上映兩天,從電影的導演和電影的各個演員,口碑都引來了一*爆發。
魏韜之前雖然一直名聲在外,但因為國內從未上映過,仍有不少質疑的聲音,然而這一次,沒有人再能說他拍的電影是為了特意迎合國外獎項評委們的口味。影帝崔爍的演技自然不用多說,魏韜啟用的幾個新人演員們雖然生澀但意外地適合劇情,表現也是可圈可點。
而主演洛靈修,對他演技的評價則達到了空前的高度。
幾乎沒有臺詞、幾乎沒有動作、幾乎與其他演員沒有任何交流,僅憑他的眼神,就讓觀眾們明白了什麼叫入戲、什麼叫感同身受。
☆、第75章 總裁求婚記
儘管現在微博熱搜報紙頭條娛樂報導到處都是洛靈修,洛靈修本身就並沒有去關注這些東西,從首映式後回到家,他立刻把聚靈陣和防護陣弄好,打算找秦正卿談談,誰知道秦正卿卻一連三天不見蹤影。
開始他以為秦正卿是在忙盛世的公務,但按照以往的記錄,秦正卿再忙也從沒有超過三天不回家過,難道他遇到了什麼危險?
可是他並沒有什麼感應,他們兩雙修那麼多次,雖然秦正卿毫無靈根,但他也能憑藉留在對方身體裡的氣息隱約感覺到對方的處境。現在洛靈修並沒有發現秦正卿有處於危險之中的跡象,更何況他所知的會針對秦正卿的人們現在也沒誰還有能力給他製造麻煩。
既然如此,那秦正卿為什麼不回家?
想了想,洛靈修拿出手機,現在他已經比較習慣用這些高科技產品了,剛想撥秦正卿的號碼,手機螢幕卻忽然一亮,一個陌生的號碼不停地閃爍起來。
“哪位?”他接通對話,那頭卻傳來可疑的沙沙聲,好半天,一個詭異的男聲斷斷續續地說:“洛靈修……秦正卿現在在我們手裡……如果你想保住他的性命的話……就不要抱緊……中午十二點到xx酒店來……記住……只能你一個人來……”
對面說完不等洛靈修說話就掛掉了,洛靈修看著手機螢幕,若有所思。現在是十點一刻,按照普通的交通工具速度,差不多正好能在十二點左右趕到對方所說的那個酒店,不過——
踏了個禦風訣,洛靈修瞬間坐在酒店的屋頂上,默默的看著底下的動靜,豪車一輛一輛地開來,形形□□的男男女女進入或離開酒店,直到時間快接近十二點的時候,人漸漸地少了,喧嘩聲也安靜下去,像是在等待什麼。
他想了想,一躍而下,慢慢走進酒店裡,大白天的,裡面的窗簾都被拉得嚴嚴實實,燈也不開,好好的一家酒店弄得像個鬼屋一樣。
走進去不久,不遠處就傳來一點動靜,然後是秦正卿壓低了嗓子的聲音傳來:“靈修!你別過來!”
“秦正卿?!”洛靈修往秦正卿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
“站住!我說了別過來!這裡很危險!”這回秦正卿的聲音變得有些急迫,“你要是再過來,事情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其實這個時候,洛靈修完全有一百種方法拉窗簾開燈或者讓秦正卿直接自己飛過來,然而他什麼都沒做,只是繼續向秦正卿走去。
終於走到聲音傳來的地方時,洛靈修忽然整個人都被抱住,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我都說了,你要是非要走過來,事情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燈光緩緩亮起,抱著他的人很體貼地把手擋在他眼前,以防他一時無法適應光線。
……怎麼說,在黑暗裡待得比較久的是你們吧。
“砰!”“啪!”數十個彩噴瓶被打開,洛靈修和身後的人一同被噴了個滿身彩帶,他回頭看著秦正卿,秦正卿也笑眯眯地看著他,滿堂的賓客全都笑眯眯的看著他們,“電影大賣!恭喜!”
雖然在接到電話第一時間他就認出了葉准的聲音,雖然在酒店樓頂上他就看清了裡面佈置的一切,洛靈修還是任由秦正卿繼續著精心準備的“驚喜”,雖然對普通人來說驚嚇更恰當。
“謝謝你們。”他說。
“先別忙謝。”秦正卿拉起洛靈修的手,拽著他把他拖到中央放著巨大蛋糕和香檳塔的餐桌邊上,然後環顧四周,“盛世的各位,以及盛世請來的各位嘉賓們,感謝你們今天來參加靈修的慶功宴。趁此機會,我還有件事有宣佈。”
他說著轉過頭正對著靈修,忽然變魔法一樣從手裡變出一個絨盒,凝視著眼前的小明星,打開。
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對男士對戒。
“靈修,我們結婚吧。”
現場一片譁然。
洛靈修發現,秦正卿總會在他以為他什麼都知道了之後,仍然給出意料之外的禮物。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會有一個雙修道侶,也沒想過道侶是個連道是什麼恐怕都不太清楚的平凡人,更別說由這個普通人在世界將要崩塌的時候突然向他求婚。
但當他看著他的眼睛,他知道他是認真的。
也許在最開始,秦正卿也只是想像任何一個包養小明星的金主一樣,玩過以後再換下一個。然而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付了一顆真心呢?雖然秦正卿只是個凡人,但洛靈修想,他大概永遠都無法看透秦正卿,哪怕在他短短的百年生命之內。
而自己,也許在想要試圖去看透秦正卿的心的時候,接下來的路就已經註定了吧。
“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然後拿過戒指,給秦正卿戴上。
秦正卿笑起來,也拿起另外一枚戒指,全然不顧賓客們的竊竊私語,拉起洛靈修的手,套在他的無名指上,然後說:“很多人在婚禮上說過那些美好的誓詞,可他們基本上都沒有做到。靈修,甜言蜜語我不想說,讓我們看著彼此直到生命的盡頭吧。”
“嗯。”
“啪啪啪啪啪……”車瀅帶頭鼓起掌來,芮林、葉准也紛紛跟上,很快,盛世的員工們掌聲和祝福聲響成一片;漸漸的,外來的賓客也有人鼓起了掌,不管到底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即使出於禮貌的人,也附和了幾聲。
想來秦正卿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做,也不會在意他們是不是假意的祝福吧。
話說回來,有不少人覺得秦家一家人都變成了腦殘。數數看進來秦家人發生的事:
秦老爺子忽然愛貓成癡,什麼都不管了,秦氏高層現在搖搖欲墜內鬥劇烈就在分崩離析的邊緣,然而秦老爺子只會說挺好的挺好的。
秦夫人據說是精神出了點問題,被送進了療養院,能不能治好也沒個消息。
至於前些天鬧得沸沸揚揚的盛世兄弟爭位戲,也以秦紹逸忽然躲起來不見人而告終。
而那位據說懷了秦正卿孩子的准未婚妻,整個人都不見了,有人說她是給秦正卿戴了綠帽子被做掉了,反正也沒個正確答案。
到了現在,秦家唯一的繼承人秦正卿居然還公然出櫃,跟自己旗下的一個小明星如此隆重地求起婚來。
秦氏莫非是中了什麼詛咒,好端端得弄得要斷子絕孫了?話說,秦正卿這麼弄,就不怕盛世的股價大跌嗎?
沒有人能回答他們心中的疑問,畢竟現在目光中心的那兩位正在旁若無人地秀恩愛,離他們近的人感覺簡直如同被加了八倍糖的蛋糕糊了一熊臉。
慶功宴&求婚宴一直到晚上眾人才漸漸散去,葉准喝多了,表達了對洛靈修十分的羡慕,最後被車瀅努力地拖走了。芮林雖然還端著他精英經紀人的樣子,其實也喝了不少酒,誠懇地握著厲彥的手說小哥我看你資質不錯要不要來盛世發展。
厲·前·盛世一哥·彥感覺自己正在寒風中淚流成冰,他居然過氣得這麼快嗎!連自己公司的人都認不出他了嗎!他果然老了嗎!怎麼辦,現在去抱魏韜的大腿讓他也給個角色演演還來得及嗎?或者盛世還有別的總裁嗎?
於是最後的最後,他為什麼還要負責把明明喝高了還認為自己十分清醒的話嘮經紀人送到房間去,他難道要考慮以後向打雜方向發展?寶寶真是心裡苦,而且寶寶還說不出來。
尤其是在瞥見洛靈修被秦正卿抱進房間的時候,簡直恨不得當初在紅毯上抱大腿的是自己啊……厲彥搖搖頭,這種事想想就算了,他已經為從過氣偶像轉型實力演員努了不少力,怎麼能半途而廢。他有自己的驕傲,也相信自己總能做到。
“怎麼樣,這位小哥,我手頭有幾個劇本我覺得很適合你啊。”芮林還在說著,他的野心可不止是帶出僅僅一個影帝,經紀人的高度也是無止境的,fighting!
而房間裡的秦正卿已經一把撲倒了洛靈修,十分得意地表示,“新婚之夜,讓我們來做點愛做的事情吧!”他已經想像了無數個關於洛靈修感動哭泣所以允許這樣那樣高難度姿勢的場景,並且被自己的想像不小心感動了。
“等一下,秦正卿。”
洛靈修卻按住了秦正卿的肩膀,他並沒有多用力,但是表情十分認真,如果說之前還在考慮究竟怎麼向秦正卿講述關於他的一切的話,現在,他明白只要坦誠相告就好,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秘密。
“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看著洛靈修認真的樣子,秦正卿也收起了他的魔爪,人模人樣地坐好,“你說。”
洛靈修並不擅長講故事,也不擅長說很多話,於是只是簡單的把關於他的來歷以及這個世界的一切概述給秦正卿聽,然而儘管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東西,故事還是講了很長一段時間。
秦正卿一開始的表情並不太認真,漸漸地,也變得嚴肅起來,直到最後,洛靈修停止了講述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原本以為你是外星人,或者超能力者什麼的,沒想到居然是個修仙者。”
“我更沒想到,我們這個世界居然就要滅亡了,這就是傳說中的世界末日?”
洛靈修知道秦正卿對他的身份早有懷疑,但真能這麼淡定也是心志足夠堅定,更十分地抓的住重點,於是他直接問:“如果到時候能離開的話,你願意跟我走麼?”
☆、第76章 忘川
“嗯?在那之前,不如先拿個影帝玩玩?”秦正卿抱過洛靈修,把他壓在枕頭上。
洛靈修看著他,“秦正卿?”
見他堅持地樣子,秦正卿摸了摸他的頭髮,低聲道:“那麼容易走的話,你就不用說前面一句了吧。雖然我不太瞭解你們……呃,修仙的人的世界,但如果說隨隨便便就能在各個世界裡來來去去,之前這世上根本不會那麼安穩不是嗎?”
“當然,我並不是懷疑你的實力,但是就算你自己一個人有機會離開這裡,帶上我這種點煙也只能用打火機的一般人,只怕還是很困難的,我應該沒說錯吧?”
“你一直都很清醒。”洛靈修點點頭,說真的,秦正卿除了實在沒有靈根之外,另外方面的素質遠超一般修真者,他這樣的男人,哪怕是有一點最低級的雜靈根,說不定最後也能憑藉自己的能力修煉成一方大能。
可惜沒有如果的事。
秦正卿忽然偷親洛靈修一口,得意洋洋地說:“怎麼樣,我說不講那些婚禮誓詞是多麼英明的決定,不然你這麼死心眼,豈不是要跟我一起去死?靈修你看,現在是這麼個情況,你呢已經嫁給我了,世界呢就快要末日呢,我們是不是要抓緊時間過點愉快的生活啊?然後等我死了你就可以——”
話嘮總裁被堵住了嘴。
他本來可以掙扎的,但是他的小明星變狡猾了,居然吻了上來,秦總裁完全放棄抵抗,於是跟洛靈修接了一個又長又黏糊的吻。等到結束的時候,他聽到洛靈修抵著他的額頭說:“你不會死。”
真是的,這算是撒嬌嗎,說起來就算沒什麼世界末日他最多活個一百二十歲也就變成棺材裡的糟老頭了,而洛靈修是根本不會老的吧,這麼想想還真有點小傷感呢。
他沒有問洛靈修為什麼不教給他修行的法門,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有一絲一毫修煉的可能,洛靈修不可能不說,而如果他沒有這麼做,只能說明他秦正卿,不是被天道選中的那一個。
如果放在一本小說裡的話,看來他不是主角?
但他很快沒時間再來想這種事了,因為他的新婚夜在經歷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之後終於進入了正常程式,洛靈修異常主動地表示要雙修。
身為一個年輕力壯(誤)的老公,怎麼能不滿足自己的愛人呢?!那不科學!
天光破曉。
大戰了一夜的秦總裁精神奕奕地在床邊哼歌兒,洛靈修在床上打坐。
這一整夜他仍在試圖探索秦正卿脈絡中隱藏的哪怕一絲能留住靈氣的可能性,可惜即便雙修也只能在限度範圍內增強秦正卿的身體素質,其餘仍是一無所獲。
“靈修,來來來,禦劍帶我飛一個看看?”
禦劍……其餘的修真者可能會有禦劍的習慣,但其實洛靈修是不禦劍的,因為他只有一把劍,與命魂神魂相連,溫養在丹田裡。但秦總裁顯然是那種修仙電視劇看多了的,覺得禦劍很拉風的那種——
等下,洛靈修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如果秦正卿真的完全就是個普通人,溯魂玉環為什麼會跑到他身上去?
於是正在期待媳婦兒抽出一柄威風凜凜的寶劍然後帶自己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的秦總裁再一次被洛靈修撲倒了,並且對方十分奔放地霸了他的衣服,在他充滿期待的星星眼裡,伸出手……拿著他胸前掛著的玉環仔細看了起來。
“我們……一起去見下魏韜吧。”
話音剛落下,酒店房間的門忽然被瘋狂地大力拍響,“洛靈修!洛靈修!你在裡面嗎?!我是崔爍!洛靈修!”
洛靈修立刻把門打開,崔爍焦急地沖進來,懷裡抱著魏韜,“他昏過去了!”
魏韜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洛靈修坐在床邊,一摸魏韜的身體,簡直像冰一樣涼,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而身體就快要沒有重量。否則這麼一個大男人,崔爍再強壯也不可能抱著他跑來跑去氣都不喘。
秦正卿湊到床前,很好奇地觀察“能造成世界末日的男人”,結果魏韜也就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沒什麼出奇的,放在人群裡,就會被淹沒在人群中的普通模樣,遠不像洛靈修,看著就不是個一般人。
“他暈倒了你怎麼不送去醫院?”秦總裁問崔爍,暗想莫非這也是個知情人?難道崔影帝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身份,比如說外星人什麼的。
崔爍搖搖頭,“之前阿韜就跟我說過,如果他出現這種狀況,絕對不要送他去醫院,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找到靈修。我先前去了盛世和你們家,都沒有見到人,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來的。”
說著他忍不住問洛靈修,“他到底怎麼了?”
洛靈修搖搖頭,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這兩天你們有住在一起嗎?他香案上的四炷香還一直點著麼?”
“沒有。我以為他膩味那個香味了,怎麼?”
洛靈修沒有回答,魏韜,究竟想做什麼呢?如果想要尋找的那個人是他最大的牽掛的話,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可以讓他付出一切。
那也只有……這個世界本身了吧。將一道水靈氣注入魏韜的身體,他不知道這種治癒力對魏韜的情況有沒有作用,畢竟他其實並沒有實體。
但換句話說,他們所處的一切都是他的實體。
隔幾秒輸送一道靈力,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魏韜眼皮一動,似乎有將要醒過來的跡象,但隨即又沉寂了下去。洛靈修微微蹙眉,想了想,抬頭對秦正卿說,“試一試,把那塊玉環拿下來。”
秦正卿立刻把玉環解下,也許是那場天劫過去已久的緣故,玉環又恢復了它黯淡無光頑石一般的神色。洛靈修接過來,將它放在魏韜胸口。玉環毫無反應,安靜地蟄伏在那裡。
就在他們以為玉環也毫無作用的時候,崔爍卻突然皺起了眉,“這是?什麼味道?”
“味道?”秦正卿逮著空氣聞了聞,確定他跟洛靈修歡愉的氣息並沒有留在房間裡,厚顏無恥地表示:“沒什麼味道啊。”
崔爍卻全然沒有理會,他一手扶住額頭,臉上莫名的現出有些痛苦的表情.
“怎麼回事……你們……聞不到嗎……有一種……花香……不對……是水的氣味……為什麼,感覺好像……在哪裡聞過……頭好痛……”
“啪!”他的手腕被握住,努力抬起頭,就看到洛靈修嚴肅吧面容,“崔爍?你說你聞到了花的味道?什麼樣的?”
頭好像愈發痛了,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什麼樣的花香……冰冷的……孤獨、絕望、痛苦、悲哀的……很安靜……太涼了。”
他用的形容詞全然不像是在說花香,倒像是在說死亡。
“你聞到過——黃泉花的味道?”床上傳來一聲喑啞的低語,不知道什麼時候,魏韜居然醒過來了.
他握著那塊玉環,眼神卻微妙地落在崔爍身上,“怎麼可能,只有經過忘川水畔的人,才會聞到黃泉花的味道。而神……是不會死的。”
如果當年的那個人是凡人,早已不知輪回轉世多少次的話,以魏韜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他。
正是基於此,他和洛靈修才得出了他所牽掛的人必定是高於這個小世界之上的存在的結論。可是,如果已與天道同化永恆,又怎麼可能經過忘川水畔,聞到過黃泉花?
“我聽不懂,咳咳,你們在說什麼。你醒了就好。”崔爍頭痛得都要狂亂了,魏韜不肯去醫院,他得去醫院一趟,“我先去下醫院,魏韜,麻煩你照顧,咳,一下。”
抱著頭崔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出去。
洛靈修轉頭問魏韜,“要去把他追回來嗎?”魏韜卻只是呆呆地握著那塊玉環,好一會兒,才說:“不用了。這只是巧合吧。”他抓著玉環的指尖用力到發白,話音卻一絲顫抖都沒有,“這就是那塊玉環?”
“是,是師尊送我的那一塊。”說著又轉頭看了一下秦正卿,“這些事,我已經跟秦正卿說過了。”
“我知道。”魏韜點點頭,無論崩壞到什麼地步,這個世界的一切,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而唯一他不知道的,他大概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了。停。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現在——
魏韜閉上眼睛,玉環在他手中緩緩浮起,懸空而立,然後,從內而外隱隱透出一點瑩綠色的微光。漸漸地,光點越來越多,把玉環整個表面鋪滿,此刻的它終於不再是一塊頑石。
“黃泉花……忘川水……三生石……原來是這樣……”
睜開眼,他看著玉環,嘴角居然溢出一絲微笑,看向洛靈修和秦正卿,“靈修,你知道嗎。三千世界雖然互不干擾獨立運轉,唯有兩樣東西是共通的。一是世界之上那永恆的天道;二是,世界之下那一條忘川。”
“忘川只有一條,它無始無終地流經每一個世界,不知道從那裡來,也不知道從那裡去。而每個世界之下開在忘川水畔的黃泉花卻各不相同,它們都會帶著屬於自己世界的獨特烙印。比如說,這個溯魂玉環材料中所用的黃泉花,就帶著你所來的那個修□□的氣息。這意味著,只要找到方法,你就可以用這塊玉環順著忘川,回到你的世界中去。”
☆、第77章 霸道總裁要做大魔王
最近娛樂圈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盛世總裁秦正卿公開向盛世旗下藝人洛靈修求婚成功,眾目睽睽之下秀恩愛虐瞎了無數單身狗;二是總裁夫人&人氣明星洛靈修確定加盟魏韜導演的話劇工作室出演話劇《等待戈多》,並由盛世出資進行全球巡演。
最重要的是,盛世表示,在話劇巡演期間,洛靈修將不再進行任何其餘的演藝活動。
結婚這事兒先不談,反正黃金狗糧都被吃完了。關於另一個消息,如果說洛靈修參演話劇事先還算有眉目的話,那麼不再進行其他任何活動的公告就猶如一枚重磅炸彈,激得輿論一片譁然。
要知道現在《盲籠》勢頭正好,憑藉在這部電影中的出色表現,無數的片約不停飛向洛靈修的經紀人芮林的案頭,連他帶兩個助理分門別類都分不過來,這對任何一個明星來說都是需要把握的大好形勢,偏偏總裁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讓他們都推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芮林十分懷疑總裁純粹就是見不得老婆再跟別的男男女女戲裡戲外卿卿我我所以公器私用,但左看右看,酷炫狂霸拽的秦正卿也不像個東亞醋王。
只是他幾番抗議,還是被無情彈壓。抑鬱之下,他又拿著各式片約去找厲彥,以實現自己成為通天徹地的大經紀人的夢想。
無論外界對盛世這次的決定由什麼樣的猜測什麼樣的八卦,當事人們卻全都異常冷靜。
巡演的各個城市都是魏韜親自定下的,在觀眾看來只是一份演出城市清單,但當事人都知道這些城市全都處於龍脈之上,不僅將中華的北龍、中龍、南龍囊括於內,國外演出地點也將剩餘兩條龍脈一併收入。
巡演的最終站昆侖山脈,到那裡的時候演出就已經不是給觀眾看的了,龍脈發源之地,彙聚著這整個世界的靈力,那將是他們的最後一站。這是魏韜親自擬定的路線。
排練室。
秦正卿與洛靈修相對而坐,中間放著話劇的劇本,兩人四目相對,想到的卻還是那一天,在酒店裡面魏韜所透露的資訊。
“這個世界的崩壞已經不可避免,我再拖延也終有崩潰的一天。確實對於天道來說,三千世界瞬息生滅,一切都是虛妄。但對我而言,這世上上億生靈,都像是我的骨血。如果我仍然是最初那一團無知無識原始混沌的世界本源,固然沒有什麼煩惱;但既然我已經成了魏韜,有了情感,就會想要守護由我孕育的一切。”
在告知他們也許可以找到方法通過忘川讓洛靈修逃離這裡之後,魏韜表示,他無論如何也想嘗試救下一點生命,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而對於他提出的方法,秦正卿和洛靈修一直考慮到現在。
螢幕上,過去其他話劇團隊演過的《等待戈多》正在播放,空曠的舞臺上兩個演員毫無意義地對話,聲音有一陣沒一陣地回蕩在排練室裡。
兩位國外的話劇演員面向著彼此。“您想要拋棄他?”……“想一想,我本來很可能處在他的地位,他也很可能處在我的地位。要不是命運願意我們像現在這個樣子的話。人各有命。”……“您想要拋棄他?”……“你說什麼?”……“您想要拋棄他?”
臺詞混亂而沒有因由。
洛靈修把劇本合上,看著對面的男人,堅定地說:“你只要按自己的意願選擇就好。”
溯魂玉環靜靜地躺在秦正卿的手裡,那一天之後,它變得瑩潤而有光澤,然而無論怎麼看,都只是一枚漂亮的玉環,而不是左右世界進程的重要仙器。
秦正卿其實生來並不是多麼情感豐富的人,從小也沒有過要成為救世主的中二情結,他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有著清醒的認知,並一往無前地走在自己開拓的人生道路上。
直到他遇到了洛靈修。
人生一夜之間變得像個傳奇,面對層出不窮的荒誕故事,簡直顛覆了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比如說,當了十幾年的霸道總裁,以為自己的人設是英俊多金風流倜儻的人生贏家,結果有個人告訴他你體內半點靈根都沒有在我們那個世界就是個沒啥用的凡人不說,另外一天有個自稱世界本源的男人還告訴他,雖然修不了仙,但他可以修外道。
外道這兩個字前面,通常要跟著邪魔兩個字。
活了小半輩子的秦總裁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中二病爆發一般地站在世界之巔叉腰狂笑說:“顫抖吧你們這些魚唇的人類!”
——當然以上純屬秦總裁腦補,魏韜是個好同志,並沒有要求秦總裁說這麼中二的臺詞。
“修外道相對于修仙來說,前期確實比較容易。但魏韜所提出的計畫,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誰實踐過,成功的幾率我們無法估算。也許,到時候陣法一開啟,他就會因為承受不了重壓而失敗。保險起見,我認為應該由我逆行經脈,以容納溯魂玉環。”洛靈修分析著目前的情況,“更何況——”
“靈修。”秦正卿按住了洛靈修的手,“無論是你逆轉經脈,還是我修外道,到時候一旦失敗,後果都一樣糟糕。客觀地來講,你由道入魔而我還是個普通總裁的話,全滅幾率接近百分之百。相反如果我修外道,我們在吸收全部龍脈的靈力之後,不管到時候發生什麼,至少你有很大機會從忘川回去,知道嗎?”
洛靈修沒有反駁,以他的冷靜和理智,秦正卿所說的確實都是實話。只是有一點他說的不對。如果秦正卿無法離開,他也不會走。
“來對戲吧,能彙聚五條龍脈多少靈力,就靠這次了。”秦正卿拖過劇本。
這部話劇登場人物極其有限,而且基本沒有正常的起承轉合,如果要概括的話,就是兩個流浪漢日復一日等待一個並不存在的人物“戈多”的故事。
他們始終相信“戈多”會來,儘管不知道他是誰,他是男是女,他到底什麼時候出現,他們等待他又要做什麼。
評論家們稱其為一個“什麼也沒有發生,誰也沒有來,誰也沒有去”的悲劇,雖然整部劇都充滿了魔幻荒誕的喜感。
放在從前,洛靈修根本不會知道這種劇本有什麼意義,但魏韜選擇它,卻十分契合。
他所存在的光陰於他而言也不過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虛妄等待。不同的是戲裡的人還在繼續等著,而他已經決定結束了。
秦正卿陪著洛靈修,看他一個人走台、說臺詞演了一下午,本來另一個主角定的人選是崔爍,只是那天崔爍說要去醫院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而魏韜卻一反常態的對崔爍明顯的不正常視而不見。
別人大概以為他一心只放在維持這個世界之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大概是近鄉情怯。太過漫長的時間,已經無法再讓他有多少動容,甚至在崔爍表現出對忘川對黃泉花隱約的感知的時候,他忽然很累的想,就這樣吧。
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承受也許又一次的失望了。
洛靈修自己排練到第三天的時候,失蹤了好些日子的崔爍終於摸到排練室來了,他看上去沒有那天在酒店裡那麼糟糕,氣色顯得還不錯。
進來之後他一切如常地跟眾人打招呼,不停的道歉說因為生病所以來得晚了,希望沒有拖慢整個話劇的進度。跟初見時一樣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直到向每個工作人員都轉過一圈,他才過來笑眯眯地對洛靈修說:“呦,靈修,我還有些臺詞不熟,排練的時候麻煩多擔待哦。啊,對了,魏導呢?這兩天我沒買菜回家做飯,他該不會餓的眼睛發綠了吧?”
洛靈修指指場邊,魏韜這些天都會搬張躺椅睡在一邊看他們排練,這會兒整個人蒙在薄毯子裡,像是睡著了。難怪崔爍也沒看見。
就見他躡手躡腳地挪過去,蹲在躺椅邊兒上,伸手指小幅度地去戳魏韜,“阿韜?韜韜?別睡了,一會兒晚上又該睡不著了。你餓不餓?我等下去買菜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好半晌,魏韜睜開眼來,定定地看了崔爍半天,看得崔爍心都虛了,才慢吞吞地說:“我要吃大雞腿。”
“好啊,我買兩隻最大的。”
崔爍看著魏韜,儘管他們的相處似乎跟從前沒有任何差別,洛靈修卻敏銳地察覺到崔爍的眼神變了,變得讓人有些看不透,帶著些危險的、又或是悲憫的氣息。
變數似乎更多了些,崔爍知不知道魏韜的計畫呢?他會不會打算阻止呢?這些問題,大概他們兩自己之間才會有答案。
話劇的排練進度比想像中的順利,由於之前在演《盲籠》的時候有過深刻體驗,雖然《等待戈多》看上去與《盲籠》完全不一樣,但他們之間內裡有些本質是相同的,洛靈修掌握中間這個度的速度比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要快得多。
可以說,他在這個世界的時間雖然還不算長,但對七情六欲的體悟從一開始的空白到現在開始理解大部分的滋味,確實演員這個身份有著莫大的功勞。
這天的排練告一段落後,洛靈修接到了一個不常聯繫卻對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的電話,聽著周渭賢導演的聲音,眼前浮現的卻是師尊的面容,如果真的能回到那個世界,他還有機會,找到師尊的一點遺物嗎?
“喂,靈修嗎?恭喜你,入圍維納斯獎最佳男演員提名,這回,你很有機會拿影帝。”
☆、第78章 國際電影節
這兩天洛靈修都在魏韜的工作室進行封閉式排練,如果不是周渭賢的電話,他還不知道維納斯電影節各項提名名單已經公佈的事情。
說起來對於這部電影能夠得獎大家都心裡有數,只是沒想到一上來就能入圍全球頂尖的電影節提名,這跟魏韜的自信也有關係。
大家本來覺得魏導大概會先拿去投幾個國內知名的電影節試試水,沒想到魏導要麼不出手,一出手直接就把《盲籠》送維納斯電影節去了。
也是時間恰好趕上,禁播那件事解決得比較迅速,《盲籠》得以順利地在國內上映,否則如果拖得久了國內觀眾沒法兒從正規管道看電影,就是在國外拿了獎也還是跟過去沒什麼差別。
某種程度上還要謝謝秦紹逸。這回托秦堂弟的福,反而連宣傳都替他們省事。
說起來,維納斯電影節作為目前全球公認最權威的電影節,在各項主要獎項上很少能夠見到國內團隊的面孔,便是偶爾有一兩項提名,最終也只是做了陪襯。
這倒也不能全然說是電影節評委有失偏頗,一來國內電影節優秀的作品確實有些少;二來由於文化差異比較大,很多東西一經翻譯就失去了原有的韻味,再加上國際評委也難以理解過於厚重含蓄的文化底蘊,種種原因加起來,造成了國內電影在國際電影節上的一再失利。
從這些方面來說,魏韜的電影反而有種詭異的優勢。
首先文化差異所造成的理解困難什麼的,本身國內的觀眾也不理解魏韜的劇本,國內外觀眾根本就在同個起跑線上。
而且與純粹的東方文化的含蓄不同,魏韜由於別人不可知的自身原因,表現力實際上是非常鋒利的。就是說即使你並不明白電影在表現什麼的情況下,仍然能夠直擊觀眾的心靈。
這種共鳴,來源於一個世界本源意識對世界萬物所有生靈的共鳴,是任何一個其他導演都無法做到的體悟。
因而在別人眼裡魏韜直接把電影放到維納斯電影節是自信心過度的表現,對於他自己來說,不過是水到渠成而已。
畢竟於他接下來打算進行的計畫而言,洛靈修的知名度越是能夠影響到全球,對他們來說就越有利。
當然他其實也可以直接出手影響世界的進程直接把這個影帝給洛靈修,但他並不打算這麼做。
畢竟他現在首要保證的就是讓自己清醒的時間能夠更長一點,確保自己不會在重要的時刻掉鏈子,所以任何干擾這個世界正常運轉的行為他都要儘量少做;而且洛靈修在這部電影裡是什麼表現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今年這個影帝,只要維納斯電影節那幫評委沒瞎,洛靈修就是不二人選。
於是在周渭賢通知洛靈修已經被提名之後,魏韜把整個工作室的演職人員全都召集起來,安排瞭解下來一段時間的工作計畫。
其餘人員的行程不做變動,依然把重心放在話劇巡演的準備工作上。
而洛靈修則必須空出一段時間,去參見維納斯國際電影節。魏韜希望,他在電影節上的亮相,能夠聚集不止國內的,還有全球各界人士的目光。這對話劇巡演時的人氣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不在劇組期間,你還是要繼續揣摩劇本,練習無對手走台和無實物表演,不要鬆懈下來。”魏韜知道他也不過是白說兩句,以洛靈修的性格,是根本不會怠惰的。
至於……他看了一眼陪在洛靈修身邊的秦正卿,那天他提出的想法,沒有當場得到回應,現在——“秦先生呢,你是考慮好了,還是需要再多一點時間?”
魏韜喘了口氣,頓了頓又說:“不用急,時間還有,在我們到達昆侖山之前,你都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不用。”秦正卿與洛靈修互相對視了一眼,收起了平時半點都不正經的笑臉,嚴肅認真地對魏韜說:“我答應你。”
像是放下了心頭一塊巨石般,魏韜難得地露出了一個比較放鬆的笑容。
“那麼,其餘的你不必擔心,到時候由我為你建立體外魔氣迴圈,等到一切結束之後,如果我們成功,即使你跟靈修去了那個修□□,也不再是一個只能陪伴他百年的凡人了。只是仙魔殊途,你們要繼續雙修的話,靈修若飛升只怕天劫會大得多,我——”
“無妨。”洛靈修打斷了魏韜的言語,他從來都不是會畏懼天劫大小的人,修道之人如果連這點道心堅定都沒有,還不如棄劍去做個遊手好閒的浪蕩子罷了,他知道魏韜大約覺得心有歉疚,但這點障礙,對於他和秦正卿來說,也不過是天道的考驗。
這些都闖不過去的話,即使沒有這一遭,以後修行路上一樣風高浪急,難道處處去怪別人。
回家略休整了兩天,洛靈修面對張媽聯合兩個助理葉准車瀅收拾出來的幾大箱行李,默默無語。
而秦正卿在某個箱子角落裡找到某個香味的潤滑用品後,默默地在心裡為她們三點了個贊——雖然他和洛靈修做愉快的事、咳,不對,雙修,現在叫雙修。雖然他和靈修雙修的時候其實用不著這些,不過,情趣嘛,他懂的。
話說回來自從求婚以來,發生了各種各樣光怪陸離的事情,他們兩好像連個蜜月都沒過。這回正好去維納斯電影節,那邊的海灘什麼的風景都不錯,不如順便度個蜜月。
抱著這種想法,秦總裁連機票都沒定,包了架專機,還專門弄了航道。
其實主要是這兩天他逛某論壇看同人文的時候看到一句話,私心裡覺得特別帶感,於是非常想說給洛靈修聽,但又覺得在其他人面前說起來顯得中二感爆棚,而且顯示不出那句話的氣勢,所以才弄了個包機。
等到整架飛機載著秦正卿和洛靈修以及幾個助理保鏢飛上了天,秦大總裁趕緊把無關人等趕到後面去,然後清了清嗓子,拉著洛靈修指著窗外越縮越小的地面和廣闊無垠的天空,氣勢磅礴地說:“看!靈修!這就是朕為你的打下的江山!”
“……”
漫長而尷尬的沉默之後,洛靈修面無表情的吐槽了一句,“你現在的人設是快要變成魔修的霸道總裁,不是邪魅皇上。”
秦總裁的表情像被掐了脖子似的,他想靈修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其實洛靈修發現秦正卿偷偷上奇怪的網站看奇怪的東西很久了,所以他不費吹灰之力也進去看過幾回,怎麼說呢,簡直跟第一次當演員一樣,感覺再一次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咳咳,不能這麼說嘛。”秦總裁憋了半天,辯駁道:“你看我們的世界觀已經變得這麼玄幻了,說不定有個世界裡我就是邪魅皇上你是我的專寵將軍呢。”
洛靈修不說話了。
洛靈修默默地打坐起來。
洛靈修平靜地開始修煉。
秦總裁像只被拋棄的大型犬一樣繞著雷打不動人形蓮花台·靈修轉圈圈,無限悲傷地想,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呀,靈修聽了我如此大氣磅礴的表白居然不感動,居然沒撲到我的懷裡抓著我的衣領嚶嚶嚶地小嬌羞,居然沒有打算跟我來一場飛機震!
說起來,飛機震是個什麼鬼,秦總裁你口味有點重啊喂。
隔著艙門的另一個艙裡,車瀅一臉無奈地拉著貼在艙門上聽壁角的葉准,“你別這樣小葉,等下被秦總發現了。”
葉准的表情變化卻很精彩,他拼命忍著笑撤回來,對車瀅和其餘的保鏢說:“你們一定不知道秦總裁剛才說了什麼,真的,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總裁畫風有點不對,但剛才我終於發現了,他其實不是畫風不對,而是人設不對。你們知道他對靈修哥說啥麼?”
車瀅非常單純善良地盯著他。
幾個保鏢不說話,眼睛拼命眨啊眨。
葉准肅容,走到窗邊,十分中二地一揮手,模仿道:“看!靈修!這就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沉默,機艙裡蔓延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好一會兒,一個保鏢忽然猛地沖進洗手間裡,很快傳來了壓抑不住的狂笑聲,另外幾個也捂著肚子快要倒下了,車瀅純良地補刀:“不會吧,秦總裁看著像個正經人呀。”
正經的、不想讓人看到他中二爆棚的畫面的、威嚴無雙的秦總裁大人,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形象至少在這架飛機上已經完全崩塌了。所以他也就不會明白,為什麼他跟洛靈修到達目的地下飛機的時候幾位助理和保鏢的表情似乎哪兒哪兒都不對勁——看穿一切的秦總裁只以為他們暈機。
維納斯電影節的工作人員非常周到,為受邀前來的各個人員都安排了酒店,不過被秦正卿婉言謝絕了。畢竟他早就打著順便度蜜月的主意,來之前就定好了一家海景別墅,還弄了輛拉風的敞篷車,決定帶洛靈修享受一下大自然母親最後的溫柔。
當然,電燈泡助理們就被安排了別的酒店,直到他們自己去安頓行李,秦正卿也沒明白助理和保鏢們那個似笑非笑臉漲得通紅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恐怕會成為一個千古之謎。
☆、第79章 紅毯之夜
趁維納斯電影節頒獎儀式尚未開幕之前,秦正卿駕著他那輛敞篷車,好好地帶著洛靈修在當地巡遊了一番,但凡知名的旅遊景點都逛了幾圈。
洛靈修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出國,因而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人種豐富,看到那麼多各種發色各種瞳色的人還是會恍惚覺得進了妖修和魔修的大本營。
要知道在他之前那個修/真/世界,人類正道修士一般都是黑髮黑瞳,只有以魔氣為修行根基的魔修以及天生異種的妖修才會有各樣發色。聽他們嘰裡咕嚕講的語言,也跟魔語和妖言差不多,頗有意思。
不得不說這些日子來的修心對洛靈修的改變還是十分明顯的,要是放在以前,這個無心無情的修真者哪裡會去注意這些東西。
即便遇上妖修魔修,擋路為惡者,即殺;與人無礙者,直接當路邊的花花草草路過。紫發紅瞳也好,金髮碧眼也好,在他眼裡未能得道的都是白骨骷髏。
不過話說回來,有些人是很難忽略的,比如現在拉著洛靈修的兩邊臉不停地叫他笑一個快笑一個的秦正卿——為了不讓人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但又能留下珍貴的回憶,秦總裁十分接地氣地弄了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自拍杆,一路上走哪兒舉哪兒,拼命把大頭往洛靈修脖子上湊,自己咧嘴的同時還叫洛靈修一定要笑。
基本上十次裡有九次洛靈修最多抬個嘴角,秦總裁就不一樣了,按照許多景點裡為數眾多的目擊者的說法,簡而言之秦總笑得像個傻麅子。
當然傻麅子自己並不承認這一點,他只是無限唏噓地流覽著手機裡的大頭照們問洛靈修,“你說,這玩意兒能不能通過忘川?不然到時候都沒了多可惜。時間久了,現在的生活反而會被當成一種臆想吧。”
洛靈修想了想,“如果有空間法器的話應該沒問題。”不過他隨身所帶的如今只有斬魄劍,這本命法寶斬鬼除妖是神兵利器,儲藏東西還真沒這功能。
不過秦正卿這一說倒提醒了洛靈修,從前是他剛醒來的時候是修為未到,許多靈訣都不能施展。
現在好歹是個金丹真人,做個空間不大的儲物法器沒有問題。
他想了想,取下秦正卿無名指上的婚戒,秦總選的婚戒不像暴發戶一樣只求鑽石大,造型本身簡介時尚,最重要的是選用的鑽石也是最上等純淨的。
各類寶石在製作儲物法寶的材料裡面自來就是比較受歡迎的種類。洛靈修將自己的鑽戒也取下來,雙雙放在掌心,靈力從掌中流出,兩顆鑽石如有生命一般將靈氣源源不斷地吸入。
他很快借由靈力探明了鑽石內部的大小和構造,這種寶石結構在當今世界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穩定,又對兩人意義非凡,用來存放秦正卿心心念念的珍(sha)貴(xiao)回(zhao)憶(pian)最合適不過,他很快布下靈力結界,將兩枚婚戒改造成了空間不大的儲物法寶。
完成後,他又把他和秦正卿兩人的指尖血滴入,完成了法寶的認主。從今以後,這兩枚婚戒也就是他和秦正卿專屬的儲物櫃了。
撤回靈力,洛靈修把一枚婚戒還給秦正卿,“你放進去試試。”
秦正卿一臉懵逼,剛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媳婦兒把戒指搶走摸了半天還給他?放進去試試?什麼東西放進去試試,難道靈修他……
秦總裁一不小心想歪了,正在各種腦洞大開之際,就看洛靈修拿走了他自拍杆上的手機,然後往戒指上一晃,於是啥都沒了。
“!!!!!”
“這個戒指空間有限,我已經用靈力把它擴到極致,不能放太多東西,但放手機綽綽有餘。以後只要你戒指不離身,你想保存的這些東西也不會丟。”
於是,剛剛就因為我說想把照片帶走,媳婦兒就當場弄了兩個儲物法寶出來?秦正卿明明是打算把自己小明星寵上天的,現在怎麼感覺是自己被修仙界大佬給包/養了。
他默默地伸手在戒指上晃來晃去,戒指感覺到主人的心意,安靜如雞地把手機又吐回了他的手上。
……#總覺得好像被我的儲物法寶憐憫了腫麼破#
“不喜歡?”洛靈修發現秦正卿莫名其妙有些低落。
秦正卿搖搖頭,把洛靈修抱在懷裡,嘴角終於放下來,輕聲說:“我真怕我以後保護不了你。”
說一點都不在意怎麼可能呢?以後的路並不只是換個省出趟國那麼簡單,在這個世界上,秦正卿已經積累了足夠讓他傲視群雄的資本和權利,無論是面對居心叵測的後母堂弟也好還是人渣父親也好還是外面的敵對勢力也好,他都有絕對的信心贏下去,將洛靈修置於自己的羽翼之下抵擋各種傷害。
但,在洛靈修那個世界,他一無所有。
他從不害怕重新開始,但他確確實實畏懼,畏懼無法保護洛靈修,甚至成為洛靈修的心魔。以他的智商,怎麼可能想不到那是怎樣一個一言不合就能引天雷地火大開殺戒弱肉強食的世界。
“我會督促你修煉的。”洛靈修沒有安慰秦正卿,只是十分認真地說,沒有任何猶豫。
沉默片刻,秦正卿問:“包括雙修?”
“……包括雙修。”
***
維納斯電影節終於迎來了頒獎之夜,馬上就是萬眾矚目的紅毯秀,秦正卿親手給洛靈修換上了正裝。
這套禮服以及他自己身上這一套都是他請國際知名設計師艾維斯·王爾德專門為兩人製作的絕版高訂,流線型的剪裁設計將洛靈修的身材襯托得恰到好處,黑白二色簡約卻時尚大氣永不過時。點綴在領口代替傳統領結的花朵型領結又帶出了一抹風流不羈。
最最重要的是,兩套是情侶裝!
即使走紅毯也要秀恩愛的秦總裁顯然認為人不高調活在這世界上根本沒意思。
什麼,你問秦總裁走什麼紅毯?事實上,《盲籠》得到的遠不止最佳男主角獎項的提名,還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劇本等等獎項提名,只是魏韜從來都不出席這些電影節,這次更是想出席都沒這命,於是秦總裁愉快地代勞。
出席證明是葉准和車瀅提前三天就到指定地點領好了的,於是紅毯開始的時候,秦總裁就挽著他們家靈修愉快地出現在了現場。
維納斯電影節的紅毯歷來是各路影星爭奇鬥豔之地,按道理說洛靈修這種第一次出現的面孔並不會奪得記者和攝影師們太多的注意力。然而《盲籠》這次獲得的獎項提名實在是太多了,後有沒有來者不知道,至少前無古人。
因此洛靈修與秦正卿踏上紅毯之後,好奇已久的各路人馬立刻將閃光燈連成一片。與至今為止的任何明星都完全不同的出塵氣質在這一天秒殺了無數菲林,而與秦正卿的情侶裝自然也成為記者們捕捉的焦點。
就在洛靈修和秦正卿走過去之後,還有攝影師不停地追著他們兩拍,完全冷落了後面走上紅毯的幾位影星,原本他們也都是紅毯菲林大神們的寵兒,只是這次失寵得有點莫名其妙,簡直都快要懷疑人生了。
而洛靈修反正這幾天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ohmygod!”,秦正卿告訴他這些人大部分都信仰上帝這位神明。
他私下揣測過這似乎是一套與東方完全不同的修煉體系,估計修煉方式是吸收信仰之類的,他突然想,如果這樣的話,其實上帝也可以試試當偶像明星。
“ohmygod!!”直到兩個人落座,洛靈修還能聽到前後左右此起彼伏的小聲驚呼。
“我的眼光肯定是完美的。”秦正卿給洛靈修整了整他的花朵領結,十分顯示主權地在他耳側輕輕掠過一個吻,又引發了周圍的低聲抽氣聲。
而他則一本正經地望著舞臺,一臉我剛才什麼都沒做的理直氣壯。
大部分影星和嘉賓到場後,本屆維納斯電影節的主持人斯派克和艾莉莎進行了簡短的開場白歡迎來到現場的嘉賓以及正在觀看全球直播的觀眾們,等到時機差不多之後,立刻開始揭曉今晚的第一項獎項,最佳攝影。
今年入圍的佳作不少,角逐十分激烈。隨著獎項一項項頒佈,果然之前提名時就已經頗受注目的魏韜導演電影《盲籠》簡直成了最大贏家,代替魏韜前來的秦正卿幾乎是過一會兒就要上個台過一會兒就要上個台。
雖然今年魏韜也並沒有親自來,但眾人對秦正卿似乎同樣十分感興趣,他每上去代領一次獎都會遭到主持人的一致調侃。
秦正卿談笑自若,風度翩翩,絲毫不見傻麅子笑容,讓電視機前的少女們產生了不少尖叫。
隨著男女配角的獎項也都一一公佈,接下來所剩下的最後三個獎項也是維納斯電影節分量最重的三個獎項,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以及最佳影片獎。
最佳女主角頒給了近年來風頭正盛的大牌女星奧菲莉婭·奧凱西。
這位來自義大利的不老美人款款上臺,舉起獎盃向台下拋了個飛吻,簡直顛倒眾生。她的致辭也與眾不同,當說到感謝母親將我生得這麼美的時候,全場都笑了起來。
直到奧菲莉亞帶著獎盃走下舞臺,無論是現場的嘉賓還是電視機前的觀眾都還沉浸在她的美貌和優雅之中,連男主持都有點心不在焉地拆著最佳男主角的密封信。
☆、第80章 影帝小洛洛
“下面我們即將揭曉的獎項是——最佳男主角,哇,這位,恩……按照慣例,還是先讓我們看看之前獲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的都有哪幾位表演者吧,請大家看向大螢幕。”
男主持打開信封,眉毛一挑,故作神秘地賣了個關子。
這次獲得維納斯電影節最佳男主角提名的男演員共有五人,除了洛靈修之外,其餘四位清一色都是西方面孔。
螢幕上第一個播放的是肖恩·林奇主演的科幻電影《黑洞將至》,節選了其中男主角關於是選擇穿越黑洞尋找深愛的女主角還是選擇逃離太空保存人類希望火種的畫面。
肖恩·林奇的演技成熟精湛,將一個並不想當救世主卻迫于無奈在抉擇中掙扎的平凡男性的心理變化表現得淋漓盡致,片段結束時博得了現場的一片熱烈掌聲。
接下來則是柯利弗·哈特主演的奇幻電影《幻彩森林奇遇記》和克利斯蒂安·卡萊爾主演的商戰電影《金錢的洪流》,兩人都是成名已久演技得到公認的演員,同樣獲得不少歡呼。
但接下來一張面孔出現在螢幕上的時候,現場的呼聲明顯要比之前都大得多。
布蘭登·亞當斯,西方年青一代演員中的佼佼者,被稱為擁有著完美無瑕的偶像面孔和超越老戲骨的魔鬼演技的全能王子。
以他的年紀,站在這裡像是一種幸運,但看過他電影的人絕不會質疑他的實力。
之前提名的時候,就連組委會也發言稱以亞當斯的演技能夠獲得提名是實至名歸,當然更多的話他們出於立場不會明說,但所有人——無論是他的粉絲還是他的黑,都得承認他是本屆影帝之位最大的競爭者。
在亞當斯獲得提名的這部電影《環形》中,他硬是以自己的演技把這部劇本、音樂、攝影、剪輯等等各方面都比較平庸,題材同樣屢見不鮮的青春成長電影生生拔高了一個檔次,更重要的是他並沒有讓自己在整部電影中顯得優秀得太過突兀,反而帶動了整體演員的演技,巧妙融合了這部內在並不出色的電影,使得電影整體看起來流暢自然。
因此《環形》雖然沒有獲得其他獎項的任何提名,亞當斯還是毫無爭議地憑此入圍最佳男主角提名。
一位表演界的老前輩在看過這部電影之後,曾對媒體說過,把一個好角色演出一個好形象,把一本好劇本演出一部好電影,這都不是難事,把一本隨處可見的量產化劇本演出經典的水準,才是真正的好演員。
由此可見,亞當斯此次維納斯之旅的影帝呼聲有多麼的高。
儘管這次提名中出現一個亞洲面孔也是不常有的新鮮事,但《盲籠》尚未在海外上映,看過的觀眾實在少之又少,國內觀眾的呼聲,很難到達維納斯電影節的受眾群中,所以對於洛靈修,雖然所有人都很好奇,但很少有人覺得他能成為影帝之位的競爭者。
大多數人都覺得他能獲得提名已經是對他實力的肯定,畢竟洛靈修年紀也不大,不是人人在年輕的時候就有亞當斯的水準,尤其是在螢幕上放完了《環形》節選的片段之後。
《環形》的選段是非常普通平凡的日常,然而正是這種日常更加考驗演員的演技,畢竟情緒爆發總是比較容易的,相對來說如何在平時的一言一行中透出角色的魅力對於演員來說才更是難題,而亞當斯交出的答卷非常精彩。
只是一個片段,就讓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眾們理解了他所演的是什麼樣的一個形象。
現場給亞當斯的掌聲十分隆重,隆重到直到《盲籠》的片段開始還有餘聲。對於這部電影,他們帶著三分的好奇和七分的輕鬆,作為看過亞當斯的演技之後的消遣。
但很快,現場就不再有聲音。
《盲籠》的選段一樣很平常,事實上,《盲籠》整部電影,就根本沒有什麼激烈的衝突□□的矛盾,說白了,它根本連邏輯都沒有,可你如果想把它歸類為意識流,卻又會發現並不是那樣。
巨大的螢幕上,電閃雷鳴的雨夜,旅人裝束的男子行走在荒野裡,然後面對突兀出現在荒原上的孤零零的房屋,敲開了房屋的門。
——眾人屏息,他們想,這可能是一個類似《老無所依》這樣的片子。
結果,來開門的是一個箱子。
原來是一個科幻片?箱子形態的機器人嗎?會引發人類與機械的探討嗎?
結果,他們又猜錯了,箱子和旅人沒有發生任何的交集。
沒有任何對話,沒有任何交流,箱子也沒有像變形金剛一樣忽然改變形態,然後在曠野裡與拿出魔杖的旅者進行一場魔法世界與物理世界的大戰。
箱子沉默地作為一個平凡而常見的箱子,在給旅人開門後就回到它的牆邊,安靜的做它的箱子,仿佛只要打開蓋,就能從裡面拿出各種衣物或者生活用品來。
而旅人卻對這反常的一切視而不見,也不遵循客人的任何禮儀,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樣在房中四處行走,翻開屋中每一個隱秘的角落,從那些或陳舊或新鮮的事物中發現各種各樣的秘密。
儘管是如此淩亂的劇情,卻沒有任何一個觀眾交頭接耳或者竊竊私語,他們緊緊地盯著大螢幕,看著洛靈修的表演。
如果說亞當斯有著完美的偶像容貌,那麼此時被大螢幕放大了無數倍的洛靈修的那張臉則讓人覺得根本不是完美這種媚俗的詞語可以形容。
——最重要的是,儘管這張臉已經如此吸引人,然而卻沒有誰現在有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上。
全部的觀眾都被洛靈修的眼神而吸引,哪怕他甚至沒有表情,他們從他的目光裡,似乎能夠解讀出無窮的意義,無盡的感慨和無限的唏噓。
片段很短,鏡頭中的旅人最後說了一句臺詞,他走到開始開門的箱子前,對它說:“你不是一個箱子。”
《盲籠》的節選到此結束,現場一片沉默,只能聽到此起彼伏輕微的呼吸聲,就連善於調節氣氛的主持人也還呆呆的望著螢幕,好像還能看出一朵花來。
詭異的氣氛裡,終於響起了清脆而單薄的幾聲掌聲,秦正卿充滿愛意地看著身側的洛靈修,帶頭鼓掌。
隨著他發出聲音打破現場的沉寂,所有人就像從幻境裡清醒過來一樣,很快掌聲連成一片瘋狂的浪潮,如果音浪有實質的話,大概能把此處給掀翻。
再沒有什麼人記得剛才魅惑眾生的最佳女主角奧菲莉亞,給洛靈修的掌聲甚至遠遠超過了等同影帝內定的亞當斯。
如果說把平凡的日常演出角色的魅力是絕對精湛的演技,那麼在幾乎沒有臺詞沒有交流沒有表情甚至劇本本身毫無邏輯的情況下,準確地把導演想要表達的東西傳達到觀眾的心中讓他們毫無障礙地理解並且心生共鳴,那就遠不是演技精湛所能概括的了。
現在他們甚至想馬上結束這個頒獎典禮,回去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好,總之絕對要看到《盲籠》的一整部電影。
但同時他們又矛盾地想要看看今天已經來到現場的洛靈修其人,想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演員,為什麼擁有如此能力在之前卻完全無聲無息,直到一出手震撼了整個維納斯電影節。
於是眾人都眼巴巴的望著男主持人和他手裡的已經開封的信紙,等待著影帝最終結果的揭曉。
主持人頓時覺得重壓在身,說實話他一開始拆了信封看到最佳男主角的名字時還是蠻驚訝的,他本人就是亞當斯的鐵杆影迷,對於這次亞當斯能夠獲獎毫不懷疑,所以在看到結果的時候差點沒忍住。
現在他反而覺得他要是宣佈最佳男主角是亞當斯可能會被扔香蕉皮,好在,組委會的眼光還是值得信任的,儘管他仍然覺得自己能再粉亞當斯一百年,也不妨礙現在對著話筒高聲宣佈本屆最佳男主角的獲得者——“來自東方的神秘面孔,洛靈修!”
“走吧。我的靈修。”秦正卿在洛靈修臉頰上落下一吻,起身做邀請狀。靈修不會說英語,護妻狂魔秦表示堅決不讓任何人打著翻譯名義接近自己的寶貝靈修。
兩人走上領獎臺的時候,現場再次爆發出一陣狂熱的掌聲。
維納斯電影節組委會的評委主席親自擔任頒獎嘉賓,把水晶獎盃遞到洛靈修手中,不斷的說著恭喜。主持人原本特想抱洛靈修一下,被秦總裁不動聲色地隔開了。
“謝謝。”洛靈修拿著獎盃,對台下微微躬身,清冷的氣質就像《盲籠》中的旅人從畫布中走出來了一樣,再次引發狂熱,不少人用彆彆扭扭地用完全變調的中文叫著“靈修靈修”。
“我剛才看了亞當斯先生的《環形》,我覺得他的演技比我好很多。在此我要感謝魏韜導演,他對《盲籠》這部電影投入的心血才是電影成功的原因,沒有他的耐心,我無法體會到旅人這個角色的意義。很高興大家能夠看到他用心創作的作品。”
在一旁翻譯的秦正卿越說越不是滋味,恨不得把魏韜兩個字換成自己,咳,其實他換了靈修也聽不懂,不過秦總裁想,自己畢竟還是個正經人。
洛靈修像是感覺到了秦正卿的心意一樣,側頭看了他一眼,說:“最後我要感謝我的伴侶秦正卿,遇見他是我一生的幸運。”
☆、第81章 坦白
洛靈修最後的表白,秦正卿毫不掩飾的喜悅,以及夫夫二人鏡頭前毫不避諱的深情對視,讓全世界螢幕前的觀眾在迅速米分上一位新偶像之後又迅速地失戀。
眾多迷弟迷妹們跌宕起伏猶如坐過山車一般的心情是不追星的人永遠都無法體會的,此刻,他們紛紛捂著胸口,頹廢地躺倒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繼續看那對恩愛狗繼續秀恩愛。
畢竟,最佳影片也是《盲籠》。
雖然似乎有一小波舉著“冷p”大旗的姑娘們一反常態地興奮,但雀躍的聲音也很快被淹沒在女友男友米分們失戀的絕望洪流中。
維納斯電影節究竟是怎麼落幕的,好像大家都已經不記得了,所有的人都在討論洛靈修,討論《盲籠》,討論未曾到場的魏韜以及討論奪走了他們家靈修的秦正卿。
正如魏韜所說的,洛靈修拿下維納斯電影節的影帝桂冠後,憑藉出色的外在條件和驚人的內在實力,知名度飛速從國內打向國際,於是接下來話劇巡演的預售也跟著人氣爆棚。
兩人回到國內後,卻根本不理會國內蜂擁而上簡直狂亂的娛樂媒體,秦正卿出面讓盛世的人員擋下了一切採訪,以便洛靈修能夠立刻投入到緊鑼密鼓的巡演籌備中去。
雖然這趟電影節之旅統共不過一周,但洛靈修很清楚以魏韜的身體狀況目前時間就是最寶貴的東西,絕對不能浪費一分一秒,因而下了飛機後便直接捏靈訣用縮地成寸之術瞬間趕回了排練室。
哪知道再見到魏韜,對方的情況卻出人意料地好。
之前他們離開前這人還天天能躺著就不坐著,全身骨頭都像是軟沒了,臉色比擦了n層米分的扶桑藝伎還白,如今這會兒不僅親自跑出來迎接洛靈修,還一臉的面色紅潤有光澤,活像是吃了十全大補丸。
而崔爍則跟在他身後,微笑著朝洛靈修點點頭,然後繼續眼錯不眨地看著魏韜。
“恭喜。”魏濤含笑對洛靈修表示了祝賀。他自然不是為了什麼影帝的頭銜而出言,這種在世人眼裡值得稱道的東西對他或者洛靈修而言全都毫無意義。
他這聲祝賀純粹是為了洛靈修在頒獎典禮上最後的致辭。
講真,原本對於意外將洛靈修捲入這個日漸崩壞的世界,魏濤是覺得有點坑人的。
畢竟一般讓人重生吧都要順便給人開個金手指讓人該復仇復仇該打臉打臉該走上人生巔峰走上人生巔峰一言不合就能大殺四方怎麼酷炫狂霸拽怎麼來,而他呢,要死不死偏給洛靈修弄來個末世,還不是只有喪屍可以愉快打架發威的那種。
弄到最後甚至還要借助洛靈修帶來的溯魂玉環,才能給自己取得一線生機。
但好在,洛靈修與秦正卿的彼此相遇,彌補了這一切的不足,讓洛靈修能夠正視自己的感情。也許,冥冥之中他能夠在那個世界順回洛靈修的魂魄,就註定了一段姻緣在這裡。同時,也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突破點。
天道果然是眷顧洛靈修的,依靠洛靈修強大的氣運,讓他們能夠成全彼此。
所以他這聲恭喜,是給洛靈修和秦正卿的,也是給自己的。即使到他旅程的終點也許他都無法再見那個心心念念的人一面,但有機會能保下這世上一點生靈的性命,就已經十分足夠了。
至於崔爍,他到底有什麼樣的秘密,魏韜不敢也不打算再去觸碰。面對他們這一段短暫的露水姻緣,魏韜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崔爍成為他保全的生命之一,不讓他無聲無息地隨世界消亡。
只是不知道換個方式繼續人生,他會不會有些不習慣呢?那些生靈,到時候也不一定會感激他吧?魏韜想,畢竟可能對於很多人來說有些活法還不如死去。
但對於魏韜,他始終覺得,能夠活著,就是好的。因為,那正是他求而不得的未來。
洛靈修看著魏韜的眼睛對他說了聲謝謝。他明白魏韜有些愧疚的心情,可對他而言,能重來這一生,是幸事,絕不是負擔。“我會替你找下去,那個人。”
魏韜點點頭又搖搖頭,只說:“走吧,我們要抓緊時間,接下來人間異變,我們要在法則失衡之前抽取足夠的龍脈之力。”
“你們在說什麼呢?新的劇本嗎?”崔爍一臉的茫然,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喜歡魏韜,這種感情來得毫無緣由卻十分劇烈,以至於當他覺得魏韜和洛靈修好像自成一個氣場的時候大吃飛醋。
“沒事,去排練。”魏韜安撫一般捏了捏崔爍的手。
崔爍狐疑地看了他們兩一眼,最後卻沒說什麼。
當天排練的時候,崔爍就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他本身演技夠好,一般人都看不出來。
不過跟他對戲的人如洛靈修,以及敏銳的魏韜,崔爍的失態在他們眼裡就無所遁形。洛靈修卻沒有開口,甚至嚴苛如魏韜都沒有提出半句指責,就這麼結束了一天的排練。
晚上,出人意料地,崔爍主動地找上了洛靈修。
他把魏韜安頓入睡後,打電話將洛靈修約出來,主動把人帶到一個比較偏僻清靜的地方,卻頗有點欲言又止,躊躇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鑒於洛靈修不是個會主動開口去問的人,兩人對峙了半天之後,崔爍還是敗了一樣理了理思緒。
“我知道你們有事情在瞞著我,你放心,你們不想說的東西,我不會問。”他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有些事也一直沒告訴你們。”崔爍對洛靈修一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在電視上看到了《魔徒》之後,是專門去找你的。我一度覺得,你一定是我夢裡那個影子。”
“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相信,世界上一定有神。大概是因為自出生起,我就經常重複同一個夢境。夢裡我站在一個黑白色調的荒蕪世界中,眼前總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可望而不可即,一旦觸碰到他的背影,那個人就立刻化成了碎片。”
說著,崔爍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迷離,好像訴說中的那個背影就在眼前,帶著無限的悵惘,“我以為人年少時夢境都會比較荒誕,等到長大了之後就不會再做這樣的怪夢。可事實上,年紀越大我夢裡的東西就越多,不斷增加的詭異片段慢慢把那個荒蕪的世界填滿,只有那個背影,依舊不可觸碰,依舊那麼孤獨。”
“他是誰?他從哪裡來?我為什麼會夢見他,我……是他的什麼人?”崔爍收回失去焦距的眼神,重新看向對面的男人,“我一直在想,我也一直在找,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我找到了。”
“你跟他真的很像,但是後來在相處中,我發現,也只是像而已。你不是他,也許,沒有人是他。對你產生希望而又希望幻滅的那段時間,是我情緒最低落的一段時間。跟魏韜在一起純屬意外,更意外的是,明明只想逢場作戲,卻在接觸之後完全無法再離開這個人。”
即使魏韜跟自己的夢境一點關係都沒有,崔爍卻發現自己的靈魂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靠近對方的時候不知名地顫抖、喜悅、悲傷。直到上次在酒店看到那塊溯魂玉環,聞到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逃離之後,崔爍驚訝地發現,他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夢。
那個從小到大一直造訪他的夢境,消失了。
“我這次找你,是希望你能把那個玉環再借給我觀察一下。我知道那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如果你允許的話我不會離開你的視線。”
玉環其實自從上次天劫之後就一直在秦正卿身上,秦正卿答應了魏韜的請求打算修外道之後,更是跟那塊玉形影不離。不過作為之前一直鑲嵌在洛靈修本命寶劍上的東西,洛靈修自然也能把它召來。
這會兒秦正卿正在熟睡,洛靈修接到崔爍的邀請,考慮到崔爍大概並不願意他帶個亮晶晶的大拖油瓶過來,就順手給他施了個沉眠訣。這兩天秦正卿各種勞心勞力,也已經很累了,能夠深度休息一下也好。
崔爍拿到玉環之後,一直沉默不語,在外面摩挲了半天之後,最終走到魏韜休息的房間外,隔著一道牆,安靜地摸著手中的玉,好一會兒,輕聲說:“你聞不到吧,那種味道,花香?”
“嗯。”洛靈修確實聞不到,魏韜說過,只有走過忘川水畔路過過黃泉花叢的靈魂,才會認得出黃泉花的味道。洛靈修一死就重生到了這個世界,沒有機會去到忘川。
“還有水聲……去找……去找什麼……我好像走過那裡……”半天之後,皺著眉頭的崔爍睜開眼,歎了一口氣,面對洛靈修,“好像看見了一點跟上次不一樣的東西,可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頭,倒是沒有第一次經歷時那麼痛了,卻還是有點頭暈腦脹。
將玉環還給洛靈修,崔爍表示了感謝。直到洛靈修離開,他才慢慢在牆角坐下來,怔怔地拿手貼著牆壁。他沒有告訴他,最初拿著玉環的時候,他什麼感覺都沒有。
無論是花香,還是別的什麼混亂的記憶,都是愈靠近魏韜所在的地方,就愈強烈。魏韜……魏韜這個人……
☆、第82章 屠龍術
魏韜覺得,最近的崔爍有點怪,可他又說不出對方怪在哪裡。
溫柔體貼這種東西,他們同居以來崔爍一直都不缺。在對待情人的態度上,崔大影帝向來都很紳士,他只要願意就能把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但最近崔爍似乎格外地喜歡抱他,什麼話都不說,就安靜地抱著他。
好在魏韜沒有時間去計較這點彆扭感,《等待戈多》的一切籌備工作終於完畢,讓大眾都期待已久的話劇巡演即將開始,第一站,就選在南龍龍脈之上的h市。
首演的前一夜,洛靈修莫名地問了一直跟在他身後忙前忙後的兩個小助理一個問題,“你們,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車瀅很高興的樣子,“喜歡呀,你都當上影帝啦,想想從前——啊,對不起靈修,不說那些了,反正,我們現在這樣真的挺好的,當然,靈修以後一定會更加厲害的。”
她跟在洛靈修身邊的時間比別人都要長一點,也更希望洛靈修的人生能越過越好,而且她對自己的工作也一直很喜歡。
“馬馬虎虎啦,其實洛哥你看哦,我的條件能不能紅?”葉准聳聳肩,他其實還蠻想當演員的,不過先跟在洛靈修身邊積累人脈也不錯,反正他看來看去,洛哥的脾氣算是大牌裡面特別好的,至少從來不對他們發脾氣。
洛靈修點點頭,又打電話給芮林,芮林還在為成為通天徹地的大經紀人而奮鬥,如今當真培養出一個國際影帝的他作為經紀人已經炙手可熱,但似乎仍然並不滿足,簡直是個工作狂。
“有什麼願望啊?大概就是再多帶出幾個像你一樣的影帝影后?”芮林一邊翻著工作計畫一邊想,厲彥還是可以培養的,不再有偶像包袱後,說不定能磨出演技來。
掛掉芮林的電話,洛靈修將通訊錄一欄滑到周渭賢的名字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這位長得與他前世師尊十足相像的老導演,在表演這條路上也給予了他許多指點和幫助。
前世的師尊因他而隕落,現在,他卻依然無法保全周導安穩的生活。
“怎麼了。”一雙手從腰間環上,秦正卿的腦袋湊到他耳邊,看著他的手機螢幕。
洛靈修退出了通訊錄,低聲說:“如果我早日飛升的話,說不定就可以阻止這個世界的崩壞。”他所認識的和不認識的這些人,無論過得好還是不好,大概都不想無緣無故地遭遇滅頂之災。
秦正卿從洛靈修的手中抽出手機,把洛靈修的身子扳過來對著自己,“不對的,靈修。如果你早就得道飛升的話,根本不會在意一個小世界會不會滅亡,你看魏韜所謂的天道,何曾阻止過這一切?”
最重要的是,那樣他們就不會相遇,他只能做為一個時不時來個豪門腥風血雨時不時包養個把明星的普通總裁,無知無覺地在某一天這個世界的本源毀滅之後跟著一切消亡。
不像現在,還能有犯把中二病的機會。
“無論是你那個世界的師尊,還是現在的周導,都不會怪你,他們會支持你的,靈修。”
“嗯。”
洛靈修靠著秦正卿,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肩並肩望著頭頂的星空坐到了天亮。
《等待戈多》的首場演出,正式開始。
儘管已經選擇了場地足夠大的露天舞臺,來的觀眾人數之多還是遠遠出乎眾人的意料。許多沒有搶到票的人都找盡各種各樣的辦法圍攏過來,多虧盛世的安保做得足夠嚴密,才沒讓演員們——主要是洛靈修和崔爍——被狂熱的粉絲撲倒。
與就在舞臺邊緣的魏韜和秦正卿一一對視,秦正卿點點頭,已經把溯魂玉環捧在手中。魏韜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拐杖撐著,只是他氣色卻出奇地好,好得都有點讓人不安。
話劇開場。
洛靈修扮演的男主角之一愛斯特拉岡坐在一個道具做成的土墩上,使勁用兩手拉著靴子想脫下來卻沒有成功,於是反復著這樣的動作,直到崔爍扮演的弗拉季米爾上臺。
洛靈修無奈地歎息,“毫無辦法。”
崔爍神經質一般地邁著僵硬的步伐轉著圈碎碎念:“我開始拿定主意。我這一輩子老是拿不定主意,老是說,弗拉季米爾,要理智些,你還不曾什麼都試過哩。於是我又繼續奮鬥。哦,你又來啦。”
“是嗎?”
“看見你回來我很高興,我還以為你一去再也不回來啦。”
“我也一樣。”
演出開始之後,各種吵嚷的觀眾們立刻安靜下來,雖然他們大部分人根本都不知道《等待戈多》究竟是什麼樣的一部話劇,但這不妨礙他們欣賞兩位影帝的顏值以及同台飆戲的機會。
不過,雖然大眾已經對話劇這種小眾的藝術做好了“可能自己不太有興趣”的心理準備,卻也完全沒想到這個居然會這麼無厘頭。
有人默默地拿出手機千度了一下,忍不住對旁邊的人說:“誒?居然是荒誕派,整部劇根本就沒劇情,魏導不愧是魏導,果然跟我們這種凡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樣。看不懂啊看不懂。”
被搭訕的人點點頭,“不過,雖然看不懂,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還覺得挺好看的,你沒這感覺麼?”
“呃,我是覺得靈修和崔爍的臉都挺好看的,啊……不說了……讓我靜靜地欣賞他們的顏值。”被旁邊的人一說,他把手機塞回去,忍不住繼續去看舞臺上完全沒有邏輯的表演。
不知道是不是被別人的話影響了的緣故,原本只管看臉的人這會兒居然也覺得好像話劇有點有趣,明明看不懂但似乎怎麼也移開不了目光。
如果他能夠注意到全場觀眾的表情以及越來越多被吸引而來的人們,就會知道自己不是產生了錯覺,而是舞臺上正在表演的那些,真的有不同尋常的誘惑力。
洛靈修對著台下的觀眾,繼續演繹著他的角色,“我們將不再孤獨,等待著夜,等待著戈多,等待著……等待。我們已經奮鬥了一整夜,沒有人幫助。現在這一切都已經過去。我們已經來到明天……時間已經逝去。太陽將要落下,月亮將要升起,我們也將要離開……這裡。”
並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樣計畫的崔爍更是投入到這一幕的演繹中去,“我們明天依然要回來。”
“回來,有什麼意義嗎?”
“是的,我們要等待戈多。”
“他還沒有到來嗎?”
“是的。”
“那是夢罷了,戈多,誰是戈多?他明天會來嗎?”
“大概……就在明天吧。”
說完這句臺詞,崔爍的眼中一片茫然,仿佛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如果他還清醒的話,就會發現所有的觀眾都和他一樣,一臉的如癡如醉,好像都陷入了臺詞製造的那個等待著戈多的無休無止的夢境中。
洛靈修安靜地看了台下片刻,轉頭對秦正卿和魏韜示意,“開始吧。”
秦正卿走到洛靈修身邊,兩人背靠著背,他把玉環捧到胸前,雙手牢牢拿穩。
“準備好了嗎?”魏韜也已經走上前,那根被尋摸來裝樣子的拐杖並沒有用,被他一把塞到了崔爍手裡,然後親自把崔爍搬到一邊,娃娃一樣放好。
“等一下。”秦正卿忽然飛快地轉過身,在洛靈修臉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啾”了一下,又迅速立正站好,像剛才什麼都沒幹一樣繼續擺出那副嚴肅鄭重的表情,“準備好了。”
洛靈修看了一眼手上的婚戒,聲音十分堅定,“別怕。”
魏韜感覺自己受到了暴擊,忍不住捂住眼,特別想沖到天道上去大殺特殺一番,可憐他只能想想,還得幹活。
“接下來無論有什麼動靜,秦總你都不能放開手中的玉環。”洛靈修他是不擔心的,就把囑咐省了,好節約點力氣。
沒有再回頭去看崔爍或者別的什麼,魏韜閉上眼睛,手中緩緩凝聚出一個鑰匙形狀的巨大虛影。
天色驀地暗了下來,黑色的雲層開始不安地翻湧,天地間隱隱有某種金屬交擊的聲音以及什麼古老生物悠遠蒼涼的低吟,腳下的大地也開始微微地顫抖,似乎因為察覺到了毀滅性的危險而試圖對抗來自于世界本源的意志。
然而魏韜握緊虛影的手很穩,看上去不會為任何變故而動搖,他的目光集中在秦正卿和洛靈修身上,口中低喝一聲:“龍脈之力!”雙手用力將鑰匙的虛影直插入腳下舞臺。
一瞬間,天地異變,本來隱約而安穩的低吟變成尖銳的嘯聲,像是什麼巨大的生物因為深受重創而發出淒厲的哀鳴!
整個大地開始劇烈搖晃起來,然而現場所有的觀眾似乎依然沉浸在精彩的話劇中無法自拔,沒有任何人有動靜。而魏韜絲毫不顧腳下地動山搖,堅決地將鑰匙繼續往下插去,“出來!”
身處異變中心的秦正卿和洛靈修只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兩股巨大的力量在交鋒,不知道過了多久,其中的一股力量終於被不情不願地壓制,隨著一聲高亢的鳴叫,一道龍影瞬間從地底一躍而上,狂暴地在雲層中穿梭了幾個來回,最後俯衝而下,直向兩人而來。
“不要動!秦正卿,我為你建起外道迴圈!”
☆、第83章 閃亮新世界
秦正卿只覺得手中玉環開始不安分地微顫起來,似乎也在渴望這股巨大的力量,想要將其全部收入囊中。雖然目前玉環的力量還可以控制,他還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都雙手上,不敢有絲毫鬆懈。
與他背靠著背的洛靈修驀地抬手捏出靈訣,引向天空之上遊動著的龍形靈氣,神色堅定地對魏韜低喝,“不用管我,你專心秦正卿!”聲音擲地有聲。
語罷立刻從體內引出斬魄劍,令它懸浮於額前,專心等待時機。
魏韜聞言對洛靈修點一點頭,鬆開雙手起身,抬腳踩在自己插入地表的鑰匙之上,一用力,鑰匙又入地三寸。
隨著他的動作,空中龍形再次發出哀鳴,像是終於發現了傷害自己的人一般,一個回身遽然向舞臺上俯衝下來,試圖擇人而噬。
就是現在!魏韜與洛靈修頷首示意,洛靈修一指斬魄劍,“去!”
劍尖一縷寒芒閃過,如臂指使,劍鋒一往無前迎向沖下來的龍形,銳利的劍身似乎能將空間都割裂開來。
那龍形靈氣如生出靈智一般感覺到了危險,雖然想要避開,卻被魏韜生生以世界本源的意志掌控,筆直與斬魄劍對撞。
斬魄劍猛地沒入龍形靈氣之內,行雲流水般將靈氣切割成兩半,洛靈修一捏聚靈訣,將寶劍與靈氣同時引回。屬於龍脈的豐沛靈能源源不斷的沒入洛靈修的身體,沖刷著他的經脈。
另一邊,魏韜操控著另一半龍脈之靈力,竭力將它們引向秦正卿手中玉環。
秦正卿本身毫無根骨,不是修仙的材料。而所謂修外道,則是借助魔器與魔氣在體外建立修煉迴圈,再放入體內魔府之中。
溯魂玉環本不是魔器,好在構建它的材料讓它有足夠的容納力,可以成全魏韜異想天開的構想。他知道自己此刻決不能出半點差錯,心無旁騖地調動起自己的力量,將不情不願的龍脈之力化作一道靈氣的溪流,一一送入玉環之中。
隨著靈氣的流入,秦正卿只覺得手中玉環開始變得越來越重,越來越重,而且震顫得愈發劇烈,仿佛活過來了一樣,有意識地要從他的手裡掙脫出去。
秦正卿死死地按住玉環,指尖已經因為用力而發白,卻竭力不讓呼吸亂了分毫。
身後的洛靈修也在關鍵時刻,他決不能讓靈修因為他而分心。區區一個玉環而已,等以後如果靈修成仙,他可是要成為壓倒仙人的男人的。
可能是壓倒這兩個字讓秦總裁產生了無限的聯想,居然連溯魂玉環都不覺得那麼重了。
而魏韜仍然在竭力壓制著躁動的龍脈靈氣,面色紅潤得有些可怕,他卻根本不顧,心無旁騖的將最後一滴龍脈靈力壓入溯魂玉環之中,然後,深吸一口氣——
這個玉環,能成就多廣闊的空間,就看現在了。
腳下這條南龍龍脈一半的靈力已經存於玉環之中,魏韜眼中是毅然決然之色,他忽然整個人微微一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就在剛才他從自己的本源意識之中分出一縷,送入玉環之中,然後迅速織就世界法則,與玉環之中靈力同化。
秦正卿眼看著手中的玉環像是被神水洗刷過一般變得晶瑩無比,隱隱能夠看見玉中有龍形靈氣正在自在地遊動,接著,他眼前一黑,整個人的靈魂仿佛進入了什麼廣袤無垠的地方,只是一切都是一片黑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仍舊能夠感受到背靠著自己的洛靈修那熟悉又溫暖的氣息,就知道自己並沒有遠離他們,內心的一絲不安定被迅速抹平。
前半生一直是個唯物主義者的秦總裁抬頭看著這片黑暗,然後只見憑空出現了星星點點的螢光,有些光點飄向頭頂的黑暗裡,而有些光點沉入他腳下,雖然沒有人說出任何言語,但秦正卿仿佛醍醐灌頂一般明白了,這是一個世界正在形成。
靈氣開始驅趕無邊黑暗,然後隨著某種無形的東西注入,天空變得清朗,大地變得凝實,花草樹木開始生長,四季流轉漸漸分明,屬於這個世界的法則,開始在這片原本荒蕪的地方成形。
一個微小的,但分明的世界正在被創造。
像是意識主動離開了身體之後又主動回歸,秦正卿一睜眼,自己仍然在那個舞臺上,手中的玉環不再那麼沉重,他卻知道這法器如今的分量遠不是昔日可比,它既作為一個體外的魔府,也作為一個暫時的世界,是承載著魏韜希望的未來。
從剛才開始一直跪在地上的魏韜急促都呼吸著,他並沒有試圖去站起來,只是轉頭去看著台下所有的觀眾,還有最後一步,最後一步,把這些原本要隨同他一起崩壞的人類的靈魂,安放到那個剛剛開闢的小小世界裡去。
他一手撐著地面,一手虛抹過台下。
水紋般的人影從台下不斷地升起,然後被魏韜小心翼翼地呵護著,排著隊投放到玉環中的世界裡去。這是一場比奪取龍脈靈氣更漫長的鬥爭,他必須小心翼翼,以免損壞任何一個脆弱的靈魂。
而秦正卿的身後,洛靈修已經徹底將自己引來的那一半龍脈靈力融入自己的血肉經絡之中。
整條南龍一半的靈力即可在玉環中開闢出一個小小世界,可以想見那是多麼龐大的一股能量,洛靈修現在渾身靈氣激蕩,整個人如置身狂風暴雨之中,三千青絲無風自動,丹田內的金丹瘋狂運轉,與龍脈靈力周旋著,試圖吞噬彼此。
雖然以洛靈修金丹之軀,想要在沒有魏韜幫助下對抗龍脈本身似乎顯得有點不智,但他絲毫不曾懷疑自己。
在有意識地驅動下,金丹並沒有魯莽地想要一口吞下所有靈氣,而是在不斷地遊走過程中循序漸進地同化靈氣。
漸漸地,金丹開始呈現融化的形態,第一滴金丹靈液落入丹田之中,慢慢地生出全新的形態。頭頂傳來隱約的雷聲,洛靈修知道,自己即將衝擊元嬰。但他們現在絕不是渡劫的好時候。
不過這一點他們在進行計畫之前早有考慮,由於這個世界的法則正在不斷地失衡,所以天道對這個世界的影響也會變得扭曲。
魏韜會有意地引導,讓天劫變作另外的形態。雖然這麼做會加速他的崩毀,但反正本來就要毀滅,早一點晚一點對此時的他來說已經全無意義了。
洛靈修收斂心神,不去管天空中的悶雷聲,繼續著自己煉化金丹成就元嬰的速度,同時絲毫不曾放鬆對身後秦正卿的注意力。
無論有多麼堅定的意志和信念,秦正卿做了那麼多年凡人,對這種事情肯定不可能得心應手。他要保證自己在秦正卿一旦發生什麼意外的時候能夠立刻護住他。
暴雨落下,整個天地間仿佛都在傾倒。
臺上唯三清醒的三個人卻絲毫不顧世界的聚變,專心於自己,終於,洛靈修睜開眼,目光一片清明,元嬰已成,上輩子沒能做到的事,在這樣荒誕的情況下,卻終於到達了這個境界。
沒有任何時間給他去感慨,洛靈修立刻轉身,一手扶住秦正卿的肩膀,一手伸過去,幫他托住了玉環。感覺到來自身後的異動,秦正卿沒有回頭,卻放緩了呼吸。靈修成功了,他也不會失敗,他們,終究會成為神仙眷侶。
啊,不對,他好像是修魔的,那不是成了霸道魔祖清純仙之類的奇怪設定,這麼一想,居然還有點想笑。
察覺到秦正卿肩膀微微的顫抖,洛靈修還以為他難以支撐,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幾乎把整個玉環的重量都接了過來,如果不是玉環要作為秦正卿的魔府而用,他甚至不願讓秦正卿一下子就承擔如此大的責任。
兩人合力,壓力一下子小得多,夫夫兩轉頭把目光望向一邊獨立支撐的魏韜,他神色鄭重,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洛靈修進階成功,只是一心護著那些小小的透明的靈魂,努力把他們往玉環裡送。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場,沒有人能幫助他,秦正卿與洛靈修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捧住玉環,然後撐起結界,護住魏韜和這一方天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的靈魂終於都被納入玉環之中,魏韜輕出一口氣,抬頭看向秦正卿,聲音變得喑啞難辨,“你進去看看。”
秦正卿一怔,進去,大概就是剛才那種感覺?他看著手中的玉環,閉上眼睛,聽到洛靈修清冷的聲音,“不用太過在意,就像審視自己的靈魂一樣,進入你的魔府,你就是它,它就是你。”
聲音一瞬間變得悠遠,秦正卿再次來到了剛剛光顧過的世界,只是此時的世界與之前那片開天闢地的荒蕪已經完全不一樣。
眼前一片高樓大廈汽車馬路,與外面的世界毫無區別,而那些剛剛被送進來的靈魂,在茫然的遊蕩了一陣以後,好像恢復了作為“人”的記憶一樣,開始各歸其位地生活。
只是這個世界裡,沒有什麼影帝巨星,沒有什麼秦氏盛世,更沒有什麼魏韜和話劇。這不合邏輯的部分已經被這個世界的法則自動修正,人們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融入到生活中去。
“成了。”回過神來的秦正卿對魏韜說,即便是他,也有幾分激動和喜悅。
☆、第84章 代價
魏韜長出一口氣,扭頭看向一邊的崔爍。
等到所有巡演都演出完畢,龍脈之力被吸收殆盡,這個人,也會被他好好地放入那個玉環所鑄成的世界中去。就讓他在那裡繼續無憂無慮地當個影帝吧。
雖然那個世界容量不大,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救下全世界的人,只有這些有緣者罷了。
況且能救下這一點,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他抬起頭,望著已經雲層散盡的天空,那裡,靜靜地懸掛著兩個月亮,那麼理所當然,好像亙古以來就是如此。
“法則已經被破壞了,我們沒有回頭路可走,洛靈修、秦正卿,接下來的龍脈風險只會比現在更大,大家都做好準備。”魏韜說著,仍然沒有從地上起來,只不由自主地咳了幾聲,臉上那不正常的紅潤已經散去,只剩下紙一樣的蒼白。
注意到問題的洛靈修走到他面前,“你的腿?”
魏韜笑了笑,“你也知道,一個世界是構築在本源之上的,溯魂玉環雖有空間和連通忘川的能力,卻並不存在世界本源這種東西。我剛才將我的一部分送入玉環中,以確保這個空間世界順利形成。接下來,可能要麻煩你們帶著我走。”
他說得輕鬆,秦正卿看了洛靈修一眼,忍不住問魏韜:“玉環裡的世界現在已經形成,意味著需要的東西都夠了吧。接下來的龍脈,是不是只要將吸收的龍脈靈力以及新的靈魂放入就夠了?”
“秦總裁是在擔心我嗎?”魏大導演一歪頭,不客氣的一笑,“小心靈修吃醋。”他沒有回答秦正卿的問題,隨口拿話岔了開去。
但這已經足夠聰明人理解話裡的意思,秦正卿和洛靈修都沒有再接著問下去,他們扶起魏韜,帶上還在迷糊中的崔爍等人離開了這裡。
不需要也沒有時間再給他們收拾手尾,這懸掛著雙月的天空已經讓這個世界陷入荒誕,這裡的人們不再會意識到什麼是“正常的”,什麼是“不正常”的。
只有世界各地那些被洛靈修和崔爍吸引而來的人們,依舊帶著滿心的狂熱,排除萬難地往各個巡演地點而去。
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魏韜本來準備好了藉口打算用來應付清醒後的崔爍的詰問,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崔爍居然什麼都沒說。他只是弄來一副輪椅,整天小心翼翼的推著他走,在稍微有空閒的時候,就一聲不吭地抱著他。
這種一反常態的態度讓魏韜居然有點不安,最後反而是他忍不住問崔爍,問他對這次的巡演怎麼看。
“挺好的。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崔爍捏著他的手心,眼神卻不知道透過他看到了什麼,似是而非地回答。不知道為什麼,魏韜居然被看得有點心虛,忍不住避開了崔爍的目光。
相比崔爍對眼前各種詭異事件視而不見的適應能力,秦正卿對自己的新身份倒一時還有點難以習慣。
他在洛靈修的指導下將玉環放入丹田作為魔府,然後引導玉環中的龍脈之力在自己體內運行大小周天,沖刷自己的凡人根骨。
第一次內視自己的身體,秦正卿覺得這簡直是世界奇妙物語,要讓一個當了十幾年霸道總裁的男人相信那一條條蜿蜒婉轉粗細不同的河流是自己的經脈,那一大片廣袤無垠的沃土是自己的丹田,那一根根參天巨木是自己的骨骼,然後那晃蕩著一大堆靈魂的新世界現在是自己的魔府,這簡直——天方夜譚啊喂。
尤其是意識到有人生活在自己的丹田裡,呃不對,是有魂,這種打破常規的新奇感受,讓秦總裁總是忍不住要用剛學會的基礎內視法不停地去窺探那塊玉環。
容納了這麼多靈魂的玉環如果放在修真界,即便是尋遍高階魔修裡面擁有這等魔器的也寥寥無幾,可以說拿出來唬人實在是一等一的高深莫測。
只是秦正卿並不是真正以煉化靈魂為魔氣來源的邪道魔修,玉環裡的靈魂反而是他需要保護的物件,而那一半龍脈之力,才是建立他魔氣迴圈的基礎。
洛靈修雖然在仙道上經驗豐富,卻並沒有修魔的經歷,所以他只在最基礎的靈氣迴圈上指導秦正卿,等到此間徹底事了,回到修真界,再去尋找魔修所用的秘笈。
現在?現在就讓秦總裁把基礎先都徹底練練熟吧,怎麼說也已經是邪魅魔祖的新人設了呢。
於是從前他們在一起,一般都是洛靈修打坐入定,秦總裁不懷好意地圍著靈修轉圈圈伸魔爪;現在卻變成了兩個人盤盤腿排排坐,兩臉一同作高深莫測狀,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邪/教/組織在這裡非法集會。
轉了半天的體內靈氣,秦正卿默默地睜開眼,終於忍不住輕聲說:“等巡演到了最後一站昆侖山,魏韜會把自己徹底分解掉的吧?”
洛靈修依然端坐,“嗯。”
“他大概一早就這麼打算好了。”秦正卿轉頭看著身邊人,“我還不太懂這種東西,但我想其實如果他不這麼做,這個世界徹底毀滅之後,身為世界本源的他自己並不會消失,只會回到最原始的狀態,然後在漫長的歲月裡,慢慢形成一個新的世界吧?”
“是的。”洛靈修也停下了修煉,“所謂本源,本身是不死不滅的。你應該也有聽過鳳凰浴火重生的傳說,其實世界的本質是一樣的,形成毀滅對於世界本源來說只是一個迴圈,那些沒有產生過自主意識的本源,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經過了多少次的毀滅與重生。”
“所以,正是因為有了人類一樣自主的思考和行為能力,反而讓他做出了自我分解這樣的選擇嗎?擁有獨立的意識對他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當初讓他覺醒的那個人,有沒有認真地考慮過。”
這個問題他們無從瞭解,也許也只有那個不知道究竟在哪裡的人或者神自己才會明白。
忽然秦正卿像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道:“咦,靈修,按照你的說法,那如果魏韜最後把自己全部送入玉環中成為玉環裡那個世界的基礎,是不是意味著他就在玉環那個世界裡了?”
也就是依然可以重生?
洛靈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秦正卿本身其實是一個感情十分豐沛的人,與最初無情無心的自己大相徑庭。所以秦正卿對他那些極品親戚也不會趕盡殺絕,所以雖然他與魏韜的接觸並不算多,卻依舊不想看到對方有一個近乎慘烈的結局。
對於自己,洛靈修日常審視自身,自從重生到這個世界以來,他已經品味了很多情緒,也知道這時只要告訴秦正卿他想的都對,對方就會覺得歡喜。他也在很多意外的情況下看過一大堆奇怪的心靈雞湯本子,上面都會說什麼謊言是家庭生活的潤滑劑。
但洛靈修只覺得,需要謊言去維護的東西,本身已經幾近虛假。
他和秦正卿之間,不需要這種虛假。
“並非如此。如果說世界本源自己的毀滅和新生是一個正常的迴圈的話,那麼魏韜分解自身來作為以人力創建的空間所形成的世界基礎,就相當於拿自己作為養料,去孕育出一個新的世界本源來,而那個本源就不再是魏韜了。”
這其實是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前者相當於一個人本身會在死亡的時刻再重生;後者如魏韜所做所為則相當於人類父母孕育子女,子女雖然是父母血脈的延續,但卻是獨立的新生命,不再是父母本身。
房間裡一時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早就明白秦正卿在想些什麼的洛靈修問他,“你很想救魏韜嗎?”
秦正卿捏了捏拳頭,又無奈地攤攤手,難得苦笑,“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不是什麼有錢或者有權就能夠辦到的事情,他只希望以後,再也沒有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
“也不是沒有辦法。”洛靈修卻忽然說。
“什麼辦法?”
“現在還不知道。”
“……”
偷偷看了一眼又開始一本正經修煉的洛靈修,秦正卿雖然覺得會開玩笑的媳婦兒也是蠻可愛的,但他這麼一臉嚴肅,應該不是……在開玩笑吧?
現在還不知道,但卻也不是沒有辦法,是還有什麼不確定因素嗎?
問題雖然一直在堆積,巡演的腳步卻完全沒有緩下來,接下來的四條龍脈蘊含的靈力也在三人的合力之下一一被秦正卿與洛靈修吸收,秦正卿的魔氣迴圈已經越來越熟練,洛靈修則已經達到大乘境界。
若非這個世界法則已經完全扭曲,他甚至時刻有可能飛升。當然,由於是奪一個世界龍脈之力修得的進階,本身境界不穩,而且有傷天和,如果真如此飛升,降下的天劫只怕根本無人能夠渡過。
所以魏韜之前才說,這是個萬不得已的方法。
而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大導演,在多次分解自身本源之後,現在基本上處於只能說說話的狀態,普通的輪椅已經不能讓他安坐了,如果要行動,只能整個人都固定在上面,才不會發生滑下來這種意外。
他卻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狀況,畢竟,昆侖山,就是最後了。
☆、第85章 一起飛起來
在去往昆侖山之前,秦正卿最後一次回到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一時間有點感慨萬千。他一手創建的影視帝國盛世公司在這裡,讓他又愛又恨的秦氏王朝也紮根在這裡,他遇到洛靈修也是在這裡。
而今天之後,很快,這個城市連同這方天空都只能做為他的記憶永遠地留存在過去。
“你還記得那天嗎?”秦總裁忽然說。
即使已然大乘期就差飛升成仙強悍如洛靈修也猜不准總是心血來潮的伴侶的心思,比如他突然就沒頭沒尾地冒出這種問題,可憐我們靈修也不像秦總那麼經驗豐富能用情話撩回去,只能老老實實地反問,“哪一天?”
“你剛演完《魔徒》那會兒。”秦正卿不知道想到了啥,笑得特別詭異,“突然跑來跟我說要演龍套角色。我當時想這個小明星長得那麼可愛,可惜沒帶腦子,還嘲笑你叫你飛一個給我看看。”
他這麼一說,洛靈修立刻想起那天來,本來他確實打算飛給秦正卿看的,人都走到窗前了,結果還是被拉了回去。那時候他們兩個一個風流無心一個向道無情,居然也就那麼陰差陽錯地相處得十分融洽。
只是這會兒回想起來秦正卿倒是一臉的遺憾,唏噓道:“說起來那時候你可是真能飛的啊。哎真是,早知道我就不拉住你了,說不定你帶我一飛,我們就能早點坦誠相待然後做點這樣那樣美好的事情了呢。”
結果最後的重點還是落在這裡嗎秦總裁,說好的傷春悲秋呢,雖然說魔修本來就重欲吧但你也不能整天腦子裡除了雙修就是雙修呀,真是沒眼看哦。
對於秦正卿的感慨,洛靈修沒有說什麼,卻默默地牽住秦正卿的手——於是秦總裁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雙腳居然開始搖搖晃晃地離地了,又搖搖晃晃的升高了,接著搖搖晃晃地飛天了!
萬萬沒想到,最後飛一個的是他自己!
“現在,也不晚。”洛靈修握緊了他的手,深深地凝視著秦正卿,話不多,落在秦總裁心裡,卻像是打翻了蜜罐子。讓他想想,他家小明星要是拿這種招數去泡小姑娘,誰家小姑娘不拋家棄國地跟他跑啊,還要什麼甜言蜜語!
那些大少二少嘴裡說著摘星星摘月亮,哪個真能給摘下來過?但洛靈修可以呀,他還能造星星造月亮呢,誰要是想看江河湖海,他家靈修甚至能給直接鋪個銀河出來。
秦正卿摟住洛靈修,在半空中的微風裡與他交換了一個甜蜜蜜的吻,然後低聲笑,“飛一個?”
——如果這個世界繼續存在下去的話,明天的報紙頭條大概就會類似《天空驚現不明飛行物竟是盛世總裁一擲千金高調秀恩愛》、《細數娛樂圈那些媚/功一流的男女星盛世新任影帝讓總裁飛上天》等等奇妙物語。
怎麼說呢,感覺好像哪裡有點汙汙的樣子……等等,媚/功是什麼?靈修表示他沒練過這種功法,從這名字以及他和秦正卿現在所走的修行道路來看,以後就算要修這種功法也是秦正卿修,居然有點期待?
洛靈修帶著秦正卿在雲朵裡穿梭了幾個來回,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秦正卿說:“其實你現在自己也可以飛。”
“要怎麼做?”
“把體內的靈氣引到腳下,想像你現在踩在自己構築的一方平臺之上,要保持靈氣流動的穩定性,集中注意力,對,就這樣。”
秦正卿雖然根骨不佳,但悟性卻是出奇的好,洛靈修因為性格的緣故作為一個傳道者其實是不合格的,但基於兩人兩心相知的默契和秦正卿本身奇佳的悟性,很快他就晃晃悠悠地在雲端站住了,雖然腳下的靈氣流動還有些不是特別穩定,但對於初學者來說,一次成功已然是十分了不得的成就。
見狀洛靈修慢慢放開了秦正卿,但仍用自身靈力在秦正卿身周布下防護罩,以防他一旦靈氣控制不住失控摔下去。
第一次體會自己漫步雲端的秦總裁簡直笑得像個拿到了新玩具的小朋友一樣,忍不住小幅度地蹦了蹦,向洛靈修搖搖擺擺地蹭過去,“靈修靈修,我來帶你飛一個?”
洛靈修伸出手,卻冷不防被秦正卿一個攔腰抱起,輕輕的放在路過的一大朵雲上——至少視覺效果看上去是那樣,雖然雲朵本身其實並不能承載這種重量,它不過是水汽凝結的聚合物而已,事實上,洛靈修已經感受到了支撐著身體的靈氣流。
那不是他自己的靈氣,帶著明顯的外道氣息,那是屬於秦正卿的。這位總裁大人居然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將他剛才的教學融會貫通舉一反三,已經能把他整個人都飄起來了。
看著秦正卿笑嘻嘻的壓下身來,洛靈修忍不住伸手觸上他的臉頰,“即便生在修真界,你也能像在這裡那樣呼風喚雨,你有這個才能。”
秦正卿吻在洛靈修的額頭,這種奇妙的,仿佛失重但其實又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覺十分微妙,原來對靈氣的運用並不需要刻意去指使什麼,只需要把它們當做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如同手腳一樣,自然而然地運用它們。
到這個時候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霸道總裁了,請叫他秦·邪魅魔修·前霸道總裁·正卿同志。炫︾浪︾言侖︾壇
正卿同志十分霸氣地抓住身下人的手腕,阻止了他關於修真界與才能的感慨,已然低沉下來的嗓音帶著別樣的魅惑,“噓,現在不要想這個,讓我們在這麼安靜的天空裡,做點更適合的事吧,向我的世界告個別,嗯?”
洛靈修未出口的言語被化作輕微的喘息和呻/吟,淹沒在秦正卿溫柔又不容置疑的攻勢裡,有意無意間引來的雲層,掩住了半空的春光,唯有那靜靜高懸的兩個月亮,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場雙修直播,事後表示現在它們的情緒還比較穩定,等毀滅世界的時候一定會下手輕一點,真的。
做了幾場沒羞沒臊的事情的秦總裁表示十分愉悅地躺在空中休息,遺憾地是他家小明星功力太強悍,以至於完全沒有“被蹂、躪的嬌花含淚軟倒在他懷裡嚶嚶嚶哭泣”的美好橋段,洛靈修甚至安撫家養大型犬一樣摸了摸秦正卿的狗頭,對他說:“你在這兒休息下,我馬上回來。”
這場景是不是哪裡不對!這誰看了不得覺得被吃幹抹淨的是他秦正卿並且花花大少·洛拔x無情打算跑路了?!
他趕緊坐起來,“你打算自己去接飛飛?”
——對於喵大爺其實是只靈獸並且威力有點大這件事,一開始秦總裁是拒絕的,然而拒絕也並沒有什麼卵用~況且如果不是飛飛,當時他也沒那麼容易可以把那一幫子極品親屬拋之腦後。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沈心悅肚子裡的他弟弟應該已經生下來了吧,只是,他的父親大概不會再理會這件事了。
洛靈修看了已經知道他要去做什麼的秦正卿一眼,“你……其實不必一起去。”無論如何說,秦修煬都是秦正卿的父親,他也許並不想看如今那個男人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一起去吧。”秦正卿一笑,靈修,真的越來越有人情味了呢。
見他堅持,洛靈修也沒有再勸,身為飛飛的主人,他只要催動神魂中與靈獸的聯繫,就可以定位到對方在哪裡,然後帶著秦總裁直接飛過去,然後緩緩降落到一個垃圾堆旁邊。
離地面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秦正卿就聞到了那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各種垃圾混雜的味道本來就十分*,又加上炎熱的天氣,更給這裡添上了一股餿腐的味道,說聲氣味的地獄簡直都不為過。
那一堆堆雜亂無章的垃圾裡面,一個明顯人為撐起來的破爛帳篷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只是此時帳篷裡面並沒有人。
秦正卿如今修外道,體內滿溢的靈氣讓他五感十分敏銳,很快察覺到垃圾山裡有什麼活物在動,等他認出那究竟什麼的時候,饒是以他的心志居然也一時失語。
那個渾身衣衫襤褸骯髒不堪地在垃圾裡面不斷翻來翻去的男人,正是秦修煬。他一手翻著垃圾,一手努力抓著一隻明顯在掙扎的毛絨團子,臉上洋溢著詭異的笑容,嘴裡旁若無人的嘀嘀咕咕,“寶貝兒,看我翻到了什麼,這裡還有半條魚,今晚我們加餐怎麼樣?”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幸福,表情洋溢著無比的愉悅與祥和,仿佛自己正坐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眼前是成堆的金銀珠寶和玉盤珍饈,懷裡抱著最名貴的寵物貓。
飛飛大概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到來,淒厲無比地“飛飛~~”了一聲,立刻掙脫了秦修煬的手向洛靈修跑來。如果不是主人有命令要留在這個人類身邊,它早就離開這個讓靈獸避之不及的可怕垃圾場了。
一察覺到手中的寵物逃走,撿著破爛的男人臉上表情忽然扭曲起來,“別跑!寶貝!我給你吃魚!吃貓糧!吃妙鮮包!”他失去理智般地狂喊著,連滾帶爬地撲向飛飛,冷不防眼簾裡映入了兩雙鞋。
然而他根本沒有在意這裡有沒有人,只是在摸到飛飛的時候,臉色頓時平靜下來,再次露出安寧幸福的樣子,目光無神地抬頭從秦正卿和洛靈修身上掃過。
“都說別跑了,被壞人抓去可怎麼辦呢,你這只小調皮呀~”他用令人膽顫心驚的語氣甜蜜地說。
☆、第86章 渣爹的終局
再次落入魔爪中的飛飛艱難地在秦修煬手裡不斷掙扎著,耳朵都耷拉了下來,一雙大眼睛眼淚汪汪地看向自己的主人,雖然說不出人話,但滿臉都是寶寶委屈但寶寶說不出口的生無可戀神色。
只是他的主人現在的注意力卻在抓住他的那個男人身上。
洛靈修雖然知道被這種靈獸影響的人類一般都是什麼下場,但也沒料到擁有堂堂秦氏帝國的人也能那麼快把自己作成這副模樣,果然*越強的人越容易被影響得更深。像秦修煬這樣野心勃勃的男人,轉化而來的幸福感可能真的非常強烈吧。
而沉溺於虛假的幸福這種情緒,後果看起來真的比清醒的痛苦要可怕的多,尤其是當事人並不會察覺自己的異樣。
他忍不住轉頭去看秦正卿,只見秦正卿望向秦修煬時的眼神有點微妙。
對於秦正卿而言,這個從血緣關係上來說屬於自己親生父親的男人,他從小見慣了他的冷血無情冷酷涼薄也見慣了他的高高在上手掌乾坤,如今一旦從高處跌落下來,卻原來與那些尋常的失敗者也沒有什麼兩樣,甚至可能更不堪一點。
不過眼下最讓他覺得荒誕的是,他這一生都從未見過這個對什麼人都只在乎他們利用價值的男人對誰露出過發自內心的喜愛和呵護之情,哪怕對於他這個唯一的兒子,老頭子關心的也只是他的商業帝國後繼有人,而現在,秦修煬卻待在垃圾堆裡,對一隻並不喜歡他的、甚至是嫌棄他的靈獸百般呵護,表現出如此的鍾情與癡迷。
多麼像一出魔幻現實主義大劇。可惜他們只看了個結局。
畢竟這些天以來,他和洛靈修一直專心于努力完成魏韜那個關乎世界存亡的計畫,根本沒有餘裕去關注得到了飛飛之後的秦修煬以及秦氏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只不過單看秦正卿現在的模樣,再根據洛靈修對飛飛能力的描述,他就完全可以想像出一個原本早已因高層的各懷異心而根基動搖的商業帝國是如何在掌舵人完全不管不問的情況下分崩離析轟然倒塌,最後像一個無主的蛋糕一樣被各路人馬瓜分殆盡不留一點殘渣。
只是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秦修煬自有一批信任的心腹,按道理怎麼也不至如此。眼下不知道那些對秦修煬忠心耿耿的老人們都去了哪裡,居然會放任他流落到這種地方來而不置一詞。
或許正因為忠心讓他們在內鬥中率先全部成為了犧牲品,又或許,是因為即使秦修煬淪落到了這個地步,也固執而強勢到沒有人能阻止他一意孤行。
從某些方面來說,雖然人品爛到了骨子裡,但秦正卿從來不否認,自己的父親在能力和決斷力方面的確是一個一流的野心家。他但有所想,他的那些手下幾乎沒有誰能夠阻止。
秦修煬殷勤地擼著飛飛的脖頸給它順毛,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手中小小的一團,小心翼翼如同捧著整個天下。
一直看著這一幕的秦正卿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最終他只能沉默地蹲下身來,朝飛飛招招手。飛飛遲疑地看看這個比抱著自己的人稍微聰明一點的愚蠢人類,又看看自己的主人。
洛靈修安慰般地按著秦正卿的肩膀,對自己的靈獸點點頭。
獲得了允許的飛飛頓時以一種無比靈巧的扭動速度從秦修煬的手裡飛快掙脫出來,接著如離弦之箭一樣猛地撞向洛靈修懷裡,然後又在達到目的地之前因為太臭太髒而被秦正卿嫌棄地用兩根手指頭拎了起來,在半空中被晃悠來晃悠去,試圖達到搖散它身上臭味的目的。
慘遭蹂/躪的飛飛發出慘烈的抗議,可惜被無情地無視。
失去了自己安心與幸福的源頭後,一直對冒出來的兩個人無動於衷的秦修煬終於一臉慍怒地站了起來,憤怒地叫出聲來:“你們想幹什麼!把它還給我!把我的寶貝還給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大踏步走上前,劈手就要從秦正卿手裡奪回自己心心念念的寶貝。
在做這些的時候他的神色還是那麼威嚴和凜然,看向旁人的目光輕蔑而敷衍,仿佛身後依然佇立著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帝國王朝,而不是一個臭味熏天的垃圾場。只是這種場景不再讓人覺得震懾,而是由衷的可笑。
秦正卿沒有理會他,逕自放開手,任由飛飛抬起四個小爪子飛快地跑掉,這只被傷了自尊心的小靈獸估計第一時間尋找水源洗澡去了,也不知道它在這垃圾堆裡住的那段時間,有沒有想過要謀殺主人。
而曾經的秦氏掌舵人眼睛裡如今卻只容得下這只毫不在乎他的小東西,目光完全隨著飛飛的動作而轉動,看到它跑掉,立刻不再管兩個大活人,抬腳就要跟著他的幸福走。
只不過這一次,秦正卿終於伸手攔下了他。
“醒醒吧,父親。”
“滾開,別擋路。”秦修煬一把推開身前攔路的手,看都不看秦正卿一眼,滿臉的急切和渴望,讓人毫不懷疑,他即使斷了腿,爬著也要追過去。
用力揪住秦修煬破破爛爛的衣領,秦正卿對洛靈修使了個眼色,洛靈修意會,掐了個禦水訣,一片晶晶亮透心涼的水幕把秦修煬整個人澆成了個落湯雞。
瘋狂中的男人一激靈,眼神終於透露出些微的清醒。此時飛飛早不知尋到哪個湖裡玩水打滾去了,隨著它本體的遠離,靈獸帶來的影響也開始漸漸變淡。
風中淩亂的前秦氏掌門人愣怔了好一會兒,慢慢開始找回了自己的意志,他本能地第一時間對附近以及自己身上發出的臭味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在發現自己現在的處境之後,有些不可置信地把目光聚焦到秦正卿和洛靈修身上。
“是你們?!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這您應該問問您自己做了些什麼,父親。”第一時間推卸責任,果然是這個男人的風格,秦正卿不由地想。
靈獸一直以來只影響的是他的情緒,可不是記憶,秦修煬應該清楚地記得在擁有飛飛的期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樣的荒唐事情,只不過他這會兒一時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把自己弄到了這種人見人厭的地步罷了。
直到這位一生中最好的年華都坐在最高處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永遠俯視著他人的男人在自己的親生兒子表情中居然看出了一種叫做憐憫的情緒,秦修煬才開始意識到自己現在確確實實處在什麼樣的境地,再一回想自己做過的那些荒唐的決定,自己是如何親手把自己的秦氏一步步推進絕望的深淵裡的,簡直令人生出羞憤欲死之心。
還不如……還不如繼續糊塗下去。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儘管秦修煬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垃圾堆上,腰板挺得筆直,一幅無論如何都不會低頭的樣子,但秦正卿知道,秦修煬其實已經崩潰了。
現在,他終於不再需要用那麼諷刺的語氣仿佛尊敬地把對面的男人稱作“您”,於是他慢慢放下對方的衣領,聲音變得十分地平靜。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沈心悅在我那裡。她的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母子平安。我知道你不喜歡沈心悅,沈心悅膽子不大,品位也一般,但人品不錯,跟沈蘊和不像,是個心軟的人。所以她雖然生下了並非自己期望的孩子,也沒有因此而變得扭曲。她對那個孩子,一直是很好的。你應該感到慶倖,這樣的人即使不喜歡你,也不會落井下石。你但凡還有一絲良心,就該想想以後應該做些什麼。”
他不打算說服秦正卿說麼,只是陳述一下事實,無論秦修煬之後再做什麼樣的事情,他都不會有期望或者失望。
“雖然你哪怕清醒了打算好好過日子,只怕也沒幾天了。”這句話,秦正卿沒說口。
這個城市作為他的故鄉,也是魏韜之前一直棲身的地方,去往昆侖之前他們早就打算把它收入玉環中的新世界,作為那個世界的中心。
只是對於秦修煬,他一直都很猶豫要不要讓他進入玉環。畢竟對於當年那個孩子來說,母親永遠是那麼完美端莊、優雅高貴,然而他如此依戀敬仰的母親,卻被父親如敝履一樣對待,那是他一生都無法磨滅的記憶。
不過這一刻,面對如此不堪地走到了窮途末路的秦修煬,他終於釋然了。
對於這樣自傲的野心家來說,如今這副樣子,絕對比死了更難受,而讓他擁有以後,在活著的每一天都想到自己親手葬送了自己創造的一切,反而是對他最殘忍的地方吧。
“我們走吧,還有該做的事情沒做。”秦正卿轉頭對著洛靈修說。
靈魂轉移的方法魏韜已經教給了他,他們這次回到這裡除了帶走飛飛以外,就是由秦正卿親自把這個城市轉移。一來魏韜已經不堪重荷,二來以後維護那個小世界的重任本來也要移到秦正卿身上。
在玉環中的新世界本源徹底成熟,可以脫離玉環維持一個真正的世界運轉之前,秦正卿需要熟練地掌握這一切。
而在秦正卿與洛靈修離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秦修煬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的聲音,“你……為什麼不保住秦氏,兒子,啊?!”
他沒有回頭,淡淡地說,“沒有它,也許我們全都能更幸福一點,父親。”
☆、第87章 見岳父?
秦正卿與洛靈修在他們自己的小窩裡住了一個星期。這一周裡兩人別的什麼人都沒見,只是尋常地待在一起,買菜做飯,修煉雙修,或者抱在一起看電視。
對於拿下維納斯電影節影帝桂冠後沒有接受任何媒體採訪立刻投入到話劇巡演的洛靈修,不知大難將至依舊歌舞昇平的娛樂圈眾對此做出了褒貶不一的評價。
平時就對盛世旗下藝人親和的媒體大肆誇讚洛靈修的敬業精神,並把話劇巡演後居然沒有任何一個觀眾發出差評作為切入點,把他的演技和對觀眾的負責簡直要吹捧上天。
同樣的,對家以及一向不待見洛靈修的各大媒體們則毫不留情地把他黑了個遍,說洛靈修拿了影帝就耍大牌算是輕的,各種子虛烏有或者確實是有的黑料也全被拿出來炒了個遍,比如說當年轟轟烈烈的紅毯跪求包養事件。
由此引申開去的對洛靈修能夠一下子走紅的猜測,從確實被人包養到出臺價只有二十萬陪酒陪聊□□再到劇組上下睡遍已經被無數男人包養過,最後終於轉向把盛世總裁迷得五迷三道做了冤大頭以至於當眾求婚以及等等的一系列跌宕起伏精彩離奇的故事,連當事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所以說,現在的觀眾們老是抱怨沒有好劇本,業內的編劇都是傻x這實在是不對的,只不過好編劇都去當娛記去了,你看看,這有理有據的情節發展,這身臨其境的細節展示。”秦正卿忍不住嘖嘖感慨。
居然連體位都像是親眼看見了似的,咦等等,這種姿勢好像不錯啊,不如跟靈修試試?
黑子們一開始還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伸爪子黑兩把,等到發現洛靈修那邊似乎並沒有很大的反應之後,頓時自我解放群體高/潮起來,網路上頓時掀起了一場黑子黑洛靈修以及粉絲反擊的盛宴。
每天隨著劇情的進展各種粉轉黑黑轉粉路人轉黑路人轉粉粉轉路人……總之到了最後,連他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粉是黑還是路人了,只知道這場戰爭,是神聖的!他們的行為,是壯烈的!
面對洛靈修這位當事人的淡定,兩小助理反而急得不行,車瀅在用盡方法都聯絡不上洛靈修上門也被拒之門外之後,只能和葉准去找經紀人商量。
相比膽顫心驚的小助理們,芮林的反應就平淡的多了,他一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深沉,揮手道:“人家幫忙炒作,還省了我們的錢呢,反正最後都要洗白的,靈修的人氣只會更高。”
再說,不是有秦*oss在麼,人家才不捨得讓小嬌妻受委屈呢。
看看話劇巡演的成績單,真的一個差評都沒有。想他芮林在娛樂圈也混了那麼多年了,這種情況可能出現麼,當然不可能!這只能說秦大總裁手眼通天,為了哄洛靈修高興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自以為洞悉了真相的經紀人感歎。
看到經紀人如此淡定且睿智,車瀅和葉准也不由得深深唏噓,啊,娛樂圈真複雜啊。他們兩還是什麼都不懂的泡泡魚呢。
泡泡魚們安定了,集體置身事外看熱鬧。
秦正卿和洛靈修就這麼吃吃喝喝睡睡玩玩修煉修煉,米蟲一般幸福地度過了一星期。過了週末之後,秦總裁陪著洛靈修去見了周渭賢導演。
由於沒有事前的聯絡,周導對於兩人的到來有點意外。但他並有因為洛靈修如今成了影帝而改變自己的態度,還是在拍完了正在拍的那場戲之後,才過來招呼他們。
“恭喜你,靈修,魏韜確實是個不錯的導演。”他欣慰地拍著洛靈修的肩膀,上下打量著這個好久不見的、讓他覺得娛樂圈裡少有的態度十分認真的小演員。
他對洛靈修的喜愛,純粹是出於對方在拍攝過程中的認真專注與好學,讓他覺得這是一個對演戲十分認真熱愛的表演者。
起了愛才之心的周導,不遺餘力地向認識的好導演們推薦這位在別人看來負/面/新聞纏身的花瓶。以至於周導還一度被質疑是不是也被洛靈修的臉蛋迷惑,甚至有老牛吃嫩草這樣難聽的八卦標題出來。
但是周渭賢的嚴謹認真和固執不僅僅體現在拍戲上,他認定了洛靈修本性純真而且能夠吃苦一定會有前途,會成為這個浮躁看臉的娛樂圈裡一股清流,就絕對不會在意這些難聽的風言風語。
在他的堅持下,雖然大部分導演只是賣他面子地說會觀察觀察,但另一個與娛樂圈也格格不入但地位足夠高的怪才導演魏韜真的向洛靈修拋出了橄欖枝。
其實,周渭賢跟魏韜的導演風格完全不一樣,兩人也只是薄有交情。只要開始拍戲就追求極致的效果一條場景往往ng幾十遍的周渭賢與從來不在演員演戲過程中喊ng的魏韜看上去更像水火不容的兩個極端。
但周渭賢本人十分認可魏韜的電影,也承認對方在國際上的影響力遠超自己,於是對自己看好的演員向來盡心盡力的周導還是多次向魏韜推薦洛靈修。
雖然以魏韜和洛靈修的真實身份,他們遲早會相遇。但周導的這些推薦,的的確確提前了這個世界本源與這位外來修真者的初見,也更大程度上地給了這個世界更多的希望。
而本人並不知道暗中所發生的這一切的周渭賢只是單純地為洛靈修能夠一飛沖天走向國際在維納斯電影節上發光發熱而高興,對自己的眼光,他從來都不懷疑。
至於秦正卿對洛靈修當眾求婚的事,能拍出《魔徒》的老人家根本不在意這些小細節,在他看來能夠真心相愛並光明正大表達自己情感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以及他始終認為所謂包養不包養根本是無稽之談,因為他所認識的那個洛靈修,絕對不是一個會為了金錢或者權力地位求包養的人。
因而再見到洛靈修的時候周導非常高興,看他的眼神簡直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
“魏導很好。謝謝您,周……老師。”聽聞師尊隕落的消息後,洛靈修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其他人眼中看到過這種屬於長輩的關懷的目光了。
面對這位長得與師尊幾乎一模一樣,對他也一樣盡心盡力的老人,洛靈修那一句師尊差點喊出口,臨到頭才生生改了。
“我也十分感謝您對我家靈修的照顧。”秦正卿也跟著鄭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秦總客氣了。”周導笑起來,分別拍拍洛靈修與秦正卿的肩膀,“既然決定在一起就要好好過日子,靈修是個進步空間很大的演員,不要埋沒了他。”
秦正卿鄭重其事的點頭,“我明白。”
洛靈修感覺到周渭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傳來溫暖的熱度,想到即便回到自己曾經的世界,隕落的師尊也不會再出現在自己面前,而周導所熱愛的這一方世界,也即將被毀滅,不由得有點低落。
他抬頭望著周渭賢,目光帶著十分的崇敬與鄭重,“周老師,如果世界即將末日的話,您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周渭賢一愣,大概被洛靈修這天馬行空的問題問住了,“這難道是新劇本的情節嗎靈修?其實末日這個題材,國內能拍得好的導演和團隊不多。不過如果接著跟魏導合作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說著,目光接觸到洛靈修的眼神,被他眼中那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所震撼,儘管知道洛靈修的演技已經得到了十分的磨練,如今這雙眼裡能夠透露出的千百種情緒還是讓他覺得猝不及防,與當初那個認真卻對演戲一無所知的小演員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周渭賢很開心地笑起來,“靈修啊,能遇到你這樣的演員,我這一生其實已經沒什麼遺憾了。假如真的世界末日到來的話,我還是想繼續拍戲。你要知道,藝術這種東西是沒有終點的,古往今來無數人前赴後繼獻身於它,都只是為了能看到這個山峰上更高處的風景。而你已經,看得比我們都遠了。”
說到最後,他似乎有些感慨。
洛靈修一直看著周渭賢,點點頭,“我明白了,您一定會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希望還有機會能跟您一起拍戲。”
“影帝要來,我求之不得啊,哈哈哈哈哈。不過先說好了靈修,我可是不會因為你成了影帝而放鬆對你的要求的哦。”周導爽朗地笑著說。
“嗯,我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要請教您。”希望您無論在哪個世界,都能永遠引領我,指導我,洛靈修無聲地說。
兩人一直等到周渭賢一天的拍攝計畫完成,又跟周導一起吃了頓飯,然後秦正卿才帶著頗有點留戀的洛靈修離開了劇組。
“到了新世界,周導也會繼續當一個好導演的,你放心,相信我。”肩負大任的秦總裁頓時亞歷山大,再三保證自己已經跟魏韜學習得很熟練了,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其實對於這個有著他們無數故人也充滿了自己和洛靈修各種回憶的地方,即使洛靈修不在意,他也是不願意出任何問題。
畢竟將來要做一個呼風喚雨的大魔頭,連座城都移不了怎麼行呢,秦總裁愉悅善良笑。
☆、第88章 絕情魔尊的妖媚小親親
洛靈修與秦正卿一起去“見家長”的同時,崔爍卻推著魏韜在足夠安靜的地方看海。
“今天天氣很好呢。”崔大影帝看著天空倒懸的雙月,迎著海風微微眯起眼睛,輕聲對輪椅上的男人說:“看不到盡頭的地方,是不是都很漂亮。星河,大海,你喜歡嗎?”
如果天空中只有一輪月亮的話,場面確實很浪漫,只是這時卻顯得有點荒誕。
崔爍和其他發生異狀地區的人一樣都魏韜被下了暗示,潛意識裡只會認為一切如常,因而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異狀都不聞不問。即使面對魏韜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同樣既不會非要拉魏韜去醫院,也不會勸說魏韜待在家裡好好休息。
魏韜在下達暗示後曾仔細觀察過崔爍,對方跟所有被暗示的普通人一樣沒有任何的異樣,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放心的,只是偶爾,他又隱約覺得崔爍其實是清醒的。
此刻感受著兩個月亮柔和的月光,他想,這大概是因為自己太虛弱而產生的錯覺吧。
四野無人的海灘很安靜,只有海風和海潮的聲音,魏韜望著極目盡處天海相接的海平面,不發一言。他喜歡這些風景,即使他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了若指掌。那是他親手搭建起來的珍貴又絢麗的城堡,可惜,到最後他才發現建築材料是風一吹就會化為虛無的沙礫。
如果他不會思考,感受不到風吹在臉上的溫柔,聽不見潮起潮落的聲音,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愛,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雖然沒有後悔過,但的確到了現在,他才明白當年那個人對他說過的話語有著如何沉重的分量。
這時崔爍忽然蹲下身來,靠在他的頸側,帶著微微的笑意對他說:“說起來,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無法控制自己如今這具身體的魏韜看不到崔爍臉上的表情,只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我們才認識了一年不到而已,這也算很久嗎。”
“是這樣嗎?居然一年都沒到?”崔爍摸了摸魏韜的頭髮,像是不經意地感慨,“我怎麼總覺得我們像是認識了很久一樣。”
魏韜心頭一顫,隱隱地有些期冀,卻又立刻收束了心神,居然會被這種隨口一句的話影響情緒,他想他是不是面對終將到來的終結變得有些過分軟弱。
“崔大影帝,劇本看得太多,小心分不清戲裡戲外。”他是可以瞭解屬於自己世界裡的一切動向沒錯,但人心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可無法掌握。
又把輪椅往前推了幾步,崔爍不理會魏韜的調侃,很開心地表示,“會入戲的才是好演員啊。魏導,不如陪我來對戲怎麼樣。”
“對什麼戲?”
“一出……有人拯救世界有人十八相送的戲?”
!!!
魏韜震驚得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崔爍的態度雲裡霧裡居然讓他有些摸不清,他真的被下了暗示了嗎,還是其實清醒著?這所謂對戲是巧合?還是有所深意?
困意卻總是不合時宜地隨時襲來,他覺得自己這會兒說話都有些艱難,“——為什麼突然,要對這種戲?”
耳邊模模糊糊地傳來崔爍似近似遠的回答:“嗯?哦,經紀人新給接的劇本,好像是xxx編劇的,怎麼啦,有什麼問題嗎?”
在覺得很困的同時,魏韜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放鬆地長出了一口氣,果然,還是他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吧。崔爍,就是個普通影帝而已。
“困了就睡吧。”崔爍看著閉上眼睛慢慢陷入沉眠中的魏韜,帶著無限的溫柔與無奈,俯下身在他額頭上安靜地印下一個吻。
一個人抬頭望向海天之間,遠處濃雲如墨,那些大朵大朵的烏雲如有意識般迅速地聚集到一起,預示著海上有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來臨。破碎的規則,很快會把這裡變成荒蕪而詭譎的遊樂場。
掌心的手機跳出一點亮光,上面閃爍著洛靈修的名字,崔爍接起來,也不帶問候,“如何,你考慮得怎麼樣?”
對面傳來洛靈修清冷而堅定的聲音,“不需要考慮,只要可以救他就行。倒是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苦笑了一聲,崔爍忍不住想倒到苦水,“告訴他什麼呀,其實我到現在也什麼都沒想起來,只是大約猜到了那個夢究竟是什麼而已。也只是憑直覺去搏一把。萬一我其實不是什麼牛逼人物怎麼辦?怎麼樣,就算這樣你也願意幫忙嗎?”
“義不容辭。”
崔爍頓時笑起來,怎麼說呢,要慶倖魏韜找到的是洛靈修,真的是讓人很安心。“你家秦總裁不會生氣嗎?”
對面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堅定,“我瞭解他,他不會。”
“好吧,其實我還是很羡慕你們的。我覺得我肯定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只是我已經來不及找回他了。祝你們幸福。”
洛靈修沉默了片刻,“不到最後一刻,別輕言放棄。”
“知道啦知道啦。”
他掛了電話眺望遠方,慢慢地,感覺到原本柔和的海風中夾雜而來的一絲冰涼的氣息。季節也開始混亂了啊,很快,就要變天了。
而對於毫不知情的人們來說,他們只知道這一年的冬天是突然到來的,當第一個穿著短袖吃著冰棒的行人在掌心上接到那片雪花的時候,他一臉茫然毫無頭緒地抬頭看著天空,然後見到了紛紛揚揚的六棱花瓣,美麗而冰冷詭譎。
他意識到可能有哪裡不對,卻又看不出周圍究竟不對在哪裡。
很快整個世界都下起了雪,無數的城市變得沉寂下來。所有還留在這個世界的人們紛紛怔怔地望著大雪紛飛的周遭,尋找親人朋友們或者陌生人的目光,企圖在對方眼裡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當然,他們都失敗了。
而此刻洛靈修和秦正卿兩人則剛剛離開身後那個已經變得空無一人的城市。秦正卿少見的肅然,安靜感受著在自己丹田裡穩穩浮沉著的溯魂玉環。
——就在不久前,他親手把自己所屬的這座城市中的一切裝入了其中,當他將全部注意力都投入進去之後,每個環節都非常順利,幸運地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洛靈修說他這樣一點就通的悟性天生就該是踏上仙途的,可惜偏偏投胎趕上了一具差的不能再差的*凡胎。不過秦總裁自我感覺卻非常良好,他覺得這張臉這麼帥這麼有魅力,完全沒有差到哪裡去嘛。
至於修仙?沒有靈修的話,他對那個可真沒有興趣,秦總裁覺得還是當總裁呼風喚雨比較有意思。凡人有凡人的榮耀,他們這些傻乎乎一根筋修仙的人都不懂。看靈修剛來那會兒笨得那呆呆愣愣的樣子就知道了。
雖然是蠻可愛的啦。
當然,現在管他修佛還是當魔,為了小媳婦兒上天入地秦總都是一句話的事。
此時作為他魔府的玉環與他神魂相連,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裡面那個小世界不斷地運轉,同樣也感覺得到魏韜之前放進去的那一些世界本源的狀態。可以說這點本源支撐其中如今現有的所有靈魂如常生活已經算是極限了,同時又還肩負著孕育新本源的使命,可能再往上加一個小孩的靈魂都會讓它超負荷。
而此去昆侖山,魏韜卻還要利用昆侖祖龍的龍脈之力,將這個世界上盡可能多的生命轉移進去,這也意味著他必須放入他剩下所有的世界本源才能維持平衡。
秦正卿想起上次跟洛靈修的對話,忍不住問他,“你上次說也不是沒有辦法救魏韜,現在怎麼樣?”
“崔爍決定試一試。”
“崔爍?”這又唱的哪一出,怎麼他身邊這些影帝一個個都是真·影帝嗎。“他也有奇怪的身份?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幕後*oss?”
洛靈修不理一驚一乍搶存在感的秦總裁,轉而說:“你修外道,根基不穩,修真界是個能講實力就不講道理的地方,為了你能遊刃有餘地保護我,希望你多修煉,少看點這種東西。”
他拿著秦正卿的手機,指著螢幕上那本《絕情魔尊的妖媚小親親》鄭重地說。
秦總裁咳嗽一聲,掩飾道:“咳咳靈修你別誤會,別看這小說名字唔,怪怪的,其實還蠻好看的哈哈哈哈,挺好看的——等下,你剛才說什麼,保護你,你說了保護你是吧??!!”
“是的。”
媳婦要我保護他!啊!好幸福!既冷酷又無情還從不無理取鬧的媳婦要我保!護!他!啊啊!變臉比翻書快的秦總裁立刻一臉嚴肅認真,“我立刻馬上就去修煉!”
洛靈修看著花式秀智商的秦正卿,難得有點無語,“也不用馬上,現在我們要去昆侖。”
“一邊走路一邊修煉,我行的!”
……他要不要提醒秦正卿走路到昆侖的話恐怕這個世界早沒了呢?今天的伴侶也是如此的愚蠢,高冷的洛先生表示人生艱難。
但有秦正卿在這裡插科打諢,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也無法沉重起來,好像拯救世界,也不過就是揮揮手隨便幹了的事,沒有任何負擔。
在他溫暖而專注的目光裡,即使崔爍那邊還有那麼多的不確定,洛靈修一點都不懷疑一切都會好起來。
☆、第89章 落幕的風景
與第一站的盛況空前相比,話劇巡演的最後一站顯得十分寂寥。世界的異象不斷顯現,魏韜的暗示則開始失效,越來越多的人沉浸在山雨欲來的恐懼之中,像首演時那樣懷揣著純粹的熱情和對偶像的愛慕瘋狂趕來的觀眾一站比一站少,而此時,更是寥寥無幾。
即便如此,洛靈修仍然很認真地準備著這場最後的謝幕。如果說初來這個世界時他對“演員”這種身份並不瞭解,在經歷了這麼多跌宕起伏的事件之後,他對這個身份有了不一樣的認同。
就像周導所說的,藝術這座山峰,就像修道之路一樣沒有盡頭,而前赴後繼往上爬著的人們,也許很多都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和*,然而聲色犬馬,都只是陷阱與迷障。
只有真正抱著對藝術本身純粹嚮往之心的人,才能爬到更高的地方。
而洛靈修他們只知道,面對為了他們千里迢迢趕來的觀眾,哪怕只有幾個人,仍然要獻予最好的演出。
於是觀眾們發現,最後一站的舞臺,居然比之前所有站都要高大上,雖然自然條件艱苦,然而舞臺與雪山遙相呼應,給予了它更加神聖肅穆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地靜下心來,仿佛靈魂都受到了洗滌。
這次包括舞臺督建等各種事項都是崔爍一手安排,雖然魏韜已經無力再管任何東西,崔爍卻並沒有讓最後的演出變得落魄,他知道魏韜喜歡這出話劇,就像他喜愛這個世界一樣。
大幕拉開,洛靈修面朝著遠方的雪山,“看上去,太陽好像在往下升。”相比起初次見到劇本,他想,他對他所演的這個角色,已經開始觸碰到更本質的東西,因而雖然念出的臺詞趨於平淡,卻更讓僅有的幾個觀眾為之動容。
對面的崔爍看一眼天空的月亮,“這不可能。”
“也許是黎明呢?”話劇的作者,是帶著什麼的心情創作的這些對話,他是否也見過末日的崩塌?或者,他只是感覺到了靈魂的陌路,將絕望與希望都訴諸筆端。而演員要做的,就是將他想要表達的東西,傳語更多的人聽。
崔爍目光掠過場邊看著他的魏韜,歎息:“別傻瓜啦。那兒是西邊。”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方向標的意義了,東或者西根本就沒有差別
“你怎麼知道?”
此時另一個演員走上台來,臉上的痛苦而惶惑的表情,顫抖著問他們,“難道已經是晚上了嗎?”
可是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崔爍只能望向洛靈修,“不管怎樣,太陽到現在沒動過。”他試圖證明自己的判斷,語氣卻有點無力。
“我跟你說這是日出。”
他們看著台下的觀眾,表情肅穆而悲憫,“不是的,先生,是晚上,夜就要降臨了。”
觀眾們目不轉睛地望著臺上的表演,洛靈修的粉絲也好崔爍的粉絲也好單純熱愛話劇的話劇迷也好,這一刻都感覺到了巨大的不安,不安之中,卻還有什麼感覺在隱隱掙扎試圖破土而出,但他們說不出話來,所有的情緒,都只能堵塞在胸口。
洛靈修坐到舞臺邊緣,“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是的,我們只能上吊尋死,除非……除非戈多來了。”
“他要是真的來了呢?”
兩人一起看向不存在的方向,好像那個名叫“戈多”的,無所不能的救世主真的存在,真的在向他們緩緩行來,帶給所有絕望中的靈魂新的光明。
“他要是真的來了,那,我們就得救啦。”
隨著最後一句臺詞的結束,四周變得極其安靜,大幕緩緩合上,戲裡戲外都到了走到終點的時候。
崔爍從臺上下來,彎腰試圖要抱起魏韜。一直時不時合目假寐的魏韜微微睜開眼,對眼前這個男人下了最後的暗示,“你在這等著我就好。”
崔爍的動作頓了頓,似乎想說點什麼,洛靈修已經開口說:“對結果也沒有影響。讓他一起上去吧,不然你不安心。”
大概思考有些吃力,魏韜遲疑了片刻,還是撤銷了暗示,放任崔爍把他抱在懷裡,接下來,他們會直接去往昆侖山巔,到這個時候,他也不在乎突然的瞬移會不會讓崔爍這個“凡人”感到驚慌恐懼了,反正最後進入新的世界,關於這裡以及關於他的一切,崔爍都會忘記。
他會有他的新生活,繼續當影帝也好愛上真正能夠相伴一生的人也好,都是屬於他自己的未來。
洛靈修看了一眼崔爍,又看了一眼秦正卿,秦正卿伸手握住了洛靈修,點點頭。
昆侖山頂。
這個應該終年嚴寒的地方如今無比炎熱,好像整個世界的夏天都被集中到了這裡,然而在這樣的高溫下,積雪卻安靜無聲地繼續覆蓋著山脈,對應該融化它的溫度無動於衷。
失去規則制衡的世界就是如此荒蠻,沒有生物能在這種隨時隨地都會變化動盪的地方生存,哪怕是最有適應力的人類也不行。因為適應需要的恰恰就是時間,而沒有規則的世界卻不分晝夜不分規律無論何時都可能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昆侖山下的龍脈正在試圖破山而出,所以這裡這麼熱。”不用再節省力量的魏韜終於重新凝出了一個身體,蹲下身將手放在積雪上,感受著山中龍脈的脈動。
崔爍沉默地望著他,不發一言。
魏韜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容溫和而疏離,像一位神祇望著他所庇護的子民,“你站遠一些,等下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害怕,一切都會過去的,明白嗎?”
這樣看去,好像是有些像呢,崔爍想,依言退後幾步。
見狀魏韜轉向洛靈修和秦正卿,“準備好就開始吧,如果耽誤了時間讓龍脈自行脫困真正化龍,那我們就很難再掌控他的靈力了。這次我會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這個世界還剩下的生靈上,所以召喚出龍脈後,你們兩個要自行吸收。”
他一次性說那麼多話有些吃力,停下來喘了口氣,又接著說:“不能出任何差錯,不然,不僅我會失控,你們也可能回不到自己的世界,明白嗎?”
秦正卿與洛靈修異口同聲道:“你放心。”
魏韜揚起嘴角,看著洛靈修,“謝謝你,靈修,能認識你我真的很幸運,不要忘了我哦。”
“不會。”
“還有秦總裁,世界上的總裁雖然多,但以後你出門,就是揣著一個世界的總裁了,再也不用跟那些小門小戶一般見識。”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只是有一點,等新的世界本源形成後,趕緊讓它自個兒運轉去,萬一整天捂在懷裡又悟出一個有自我意識的來纏上你,靈修會拿雷來劈你的。”
秦正卿眨眨眼,“放心,除了對靈修,我對別人都很無情很無恥很冷酷的。”
“嗯。看出來了,無情的秦總裁,高抬您的貴手把魔府拿出來一下?”
看著秦正卿把溯魂玉環從丹田喚出,魏韜深吸一口氣,不再多少話,閉上眼睛開始專心提取龍脈之力。與其他五條延伸出去的支龍不同,昆侖祖龍乃所有龍脈的源頭,其力量渾厚不是其餘支龍可比,他剛一動用力量,腳下的山脈就開始震顫。
“靈修,秦總裁,禦靈訣!”
洛靈修與秦正卿迅速分開站位,與魏韜形成一個三角形的囚籠之勢,分別使出禦靈訣,控制腳下的龍脈,魏韜將這條本生自於他卻想要化靈的龍脈牢牢束縛住,因為世界規則的失衡,祖龍的力量愈發強大,魏韜略作思考,不打算再將它引出以後控制。
“就現在,直接吸收!儘快!”
就在這時,秦正卿識海裡忽然響起了洛靈修的聲音,“祖龍之力你只需吸收十分之三就好,剩下的全力助我入我識海。”
秦正卿一驚,“你要在這裡就地飛升?”
以洛靈修現在的境界,如果真的再收入祖龍龍脈十分之七的靈力,那真的是要白日飛升直接去上界了,換了個人來可能會懷疑他是不是其實一直在演戲利用他們就為了等待現在這一刻,但秦正卿對洛靈修有著毫無保留的信任,腦子一轉就立刻明白洛靈修絕對不會這麼做。
“這是……救魏韜的方法?”
“姑且一試,無論成功失敗,到時打開連通所有世界的忘川通道的任務都要交給你了。”
秦正卿手中禦靈訣不停,雖然無法抽空去看洛靈修,識海裡傳過去的聲音卻是毫不猶豫的,“相信我,你只管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可以了。”
魏韜並沒有注意到二人的交流,他的全部身心都放在龍脈的動向上,忽然大喝一聲:“龍脈的靈氣開始分散了,趁現在。”
洛靈修靈氣化作雷電,直劈山脈,磅礴的龍脈靈氣一瞬間噴薄而出,像是濃雲一樣籠罩了整個昆侖山,只是它們剛想四散開去,就已經被三人所做囚籠網住,只能像困獸一樣左沖右突卻無處逃生。
已經端坐的洛靈修閉上雙眼,重新捏訣,一絲不苟地將靈氣向自身引導。秦正卿在一旁協助,將試圖逃逸的靈氣一一捕捉送向洛靈修體內。
經常的雙修讓兩人的一切親密無間,洛靈修的身體對秦正卿的靈氣毫不反抗全盤接受,而已經有過數次實戰經驗的秦總裁不再像第一次吸收靈氣那樣需要別人説明,隨著玉環的運轉收放自如。
因而雖然祖龍靈氣渾厚,魏韜現在卻覺得比第一次要輕鬆得多。
他微微放鬆下來,見秦正卿與洛靈修兩人已經不需要幫助,便將自己的意志蔓延向整個世界,開始自己最後的工作。
☆、第90章 消失的愛人
過去,他也常常觀察著這個因自己而生的世界上所發生的一切,大到國家之間的混亂戰爭,小到一株野草嫩芽的初生。他沒有自己如何形成的記憶,畢竟在他學會思考之前只是一片混沌未明。
也許正是因為知道能夠生出一點靈識是多麼的幸運,魏韜才更喜歡自己所擁有的這個世界,而且,是因為遇見了那個人,才讓他能夠知道自己所擁有著這麼一個世界。
可惜他們的緣分大概就是那麼單薄,也許他們之間階/級的差距太過龐大,是一條無可逾越的鴻溝,這幾萬年來無論他用什麼樣的方法尋找,都沒能再如願見上那個人一面。
說實在的,魏韜並不清楚自己對此所懷的究竟是怎麼樣一種感情。但他想,既然曾經如此關注過這裡,那個人肯定和他一樣,是很喜歡這個世界以及這世上的一切的吧。
我會保護它的。魏韜閉上雙眼,意識中看到的是整個世界的風景,而他只是一雙手,溫和但不容置疑地將那些仍然處於末日恐慌中的生靈攏入懷中。
無數的靈魂在天地間化作星星點點的美麗螢火,在無形的意志指引下慢慢匯成無數條發光的河流,在天空中不斷奔流著、奔流著,向被指定的終點昆侖山巔那一方小小的玉環飛去。
此刻,身為唯一一個尚未被波及的旁觀者,崔爍只是若有所思的望著天空中這些由一切生命的靈魂組成的璀璨天河,無聲而瑰麗地流淌著,由一個世界奔向另一個世界。
這種場景是那樣的熟悉,讓他一直都有些迷惘的眼神變得漸漸清明起來,仿佛在靈魂之河裡見到了美麗的故事。最後,他不再望著天空和那些靈魂,而把目光投向正在心無旁騖地指引著他們的魏韜。
“原來是這樣啊。”他用任何人都聽不見的聲音,帶著隱隱的笑意歎息了一聲,“我現在才發現,我們都還挺蠢的,天道呢,有時候也挺狠的。”
洛靈修還在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龍脈之力,秦正卿一邊消化自己的那十分之三,一邊幫助洛靈修引導靈氣歸入識海,一邊還要注意自己的魔府溯魂玉環的狀況,基於多年當總裁的經驗,秦正卿表示自己一心三用遊刃有餘。
他家靈修吸收大部分靈氣的做法看似兇險,但洛靈修道心堅定,識海本就打磨得寬廣,目前看來沒有出現不可控的局面,不過境界的突破已成必然,到時候肯定要面對飛升的局面,好在看來靈修胸有成竹,應該已有應對的方法。
倒是溯魂玉環的狀況令人憂心,隨著魏韜不斷地將靈魂河流引導入內,玉環的內部也被一再擴大,之前注入的那點本源實在不堪重負,玉環隨時都有碎裂的危險。
秦正卿走上修煉外道之路,意味著玉環作為並非自己練成的魔府,一旦碎裂,他也可以另尋法器再練作魔府就是。
但對魏韜來說這個小世界如果也被毀壞,那麼他所做的一切就沒有意義,甚至那些已經救下的人也會再一次面對灰飛煙滅的境地。
他本想提醒魏韜,他做的已經足夠了,能救下如今這些生命已經很了不起,他不可能把整個世界都抗到肩上。但當秦正卿抬頭看到魏韜的表情時,卻驟然失語。
魏韜在笑著。
他站在那裡並非做為一個痛苦而絕望的犧牲者,他只是帶著他對這個世界所有的愛,來保護他所愛的一切,所以,他很高興。
看了看仍然端坐風雨不動的洛靈修,以及屹立在前穩如山嶽的魏韜,秦正卿也托穩玉環,開始專心地維持玉環中靈氣的運轉,儘量去保護那個初生的,還無法發揮作用的小小本源繼續成長。
那是最愛這個世界的人贈與這個世界最好的禮物。
雖然之前魏韜還調侃他說千萬別讓這個小世界的本源也生出意識,但秦正卿忽然想,如果真的生出來的話,是不是能算魏韜的兒子?不不不,也有可能是女兒。
這麼說起來,世界的本源有性別嗎?未開靈智的話應該是沒有的吧,這具身體也是魏韜自己選擇並凝聚而成的,那麼說起來,他喜歡的那個人應該是名女性?
不知道她在天道之上,有沒有看到這個世界裡正在發生的一切,或者可能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在這樣一片土地上停留過。
“秦正卿!”
思緒正開始蔓延開去的秦總裁忽然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睜開眼睛,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走近了自己的魏韜,他的身體只剩下一個虛無的輪廓,透明得仿佛伸手就能穿過去。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從魏韜臉上看到悲傷的表情,與剛才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秦正卿抬頭一看天空就明白了,仍舊在不斷彙集的靈魂河流已經失去了指引的方向,他們再不能順著應有的通道進入玉環,只能茫然地在他們頭頂這一方天幕上徘徊著,不斷的徘徊著。
像找不到歸路的飛鳥一般發出淒厲卻近乎失聲的哀鳴。
“我的力量僅止於此了,抱歉。”魏韜的聲音像是山谷裡的回聲,明明響在他的耳側,卻完全落不到實處。
秦正卿正色看著這個即將消失的“朋友”,“你已經做得足夠了。”
魏韜並沒有因為這點安慰而露出原本常見的笑容,他只是留戀地看著秦正卿手中小小的玉環,它看上去在微微發顫,似乎因為吸收了太多無法承受的靈魂而時刻會碎裂的樣子。
“接下來我會把我所有的本源都放入玉環中去,然後,看顧這個世界直到它的新本源長成能夠獨立運轉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請你和靈修一定要保護好它。”
“我一定會的。”秦正卿不常做出承諾,但從不食言。
而洛靈修依然在吸收龍脈剩下的一點力量,似乎並沒有聽見這邊的對話,但魏韜知道他的為人,所以他的表情雖然因為未能拯救所有生靈而悲傷,卻並沒有太多擔憂。
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但支撐自己的力量已經太少了,魏韜沒有精力再去回想自己究竟忘了些什麼。
他伸出手,無限眷戀地覆蓋在玉環之上,然後,在自己的眼中,他看到自己的指尖慢慢開始融化,透著晶瑩微光的液體一絲一絲滲入玉環之中。
“再見。”他輕聲說。
就在這時,他忽然間想起來自己到底遺忘了什麼,崔爍!
他居然忘了將崔爍的靈魂放入玉環!這個人,這個人,他明明決心過的,要讓他在新世界裡繼續無憂無慮地度過一生。
然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他無法中斷自己的溶解,而玉環的狀況也再容納不下任何一個靈魂,他甚至無法在秦正卿發現他忽然扭曲的表情並且發出疑問的時候去回答他,他已經無法說話了。
求你們,打開忘川的時候把崔爍也帶走吧!他的心裡大聲喊著,然而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就在魏韜陷入絕望的時候,身後有種熟悉的氣息環上他幾近透明的身體,一隻手伸出來,溫柔的握住他融化中的手掌,修長的五指優美而熟悉。
耳邊溫熱的吐息讓人一時無法反應,只聽見有人對他說:“你呀,還是這麼胡來。”
“你……崔爍……?!!”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注入了他的身體,魏韜聽見自己終於發出了聲音。
“這確實是我今生的名字,不過剛剛我終於想起來了,我們相遇的時候,我還叫元宸。可惜,走過太多次的忘川,見過太多太多的黃泉花,我把自己給忘了。現在,我只是個凡人,你該不會嫌棄我吧。”
“我——”魏韜拼命想要回頭,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住,完全無法去看身後的那個人一眼,他只能無法抗拒地感受著暌違經年的溫暖懷抱,眼睜睜的看到握著自己的那雙手,也與自己一同開始融化。
在那一瞬間,他明白了崔爍,不,元宸想做什麼。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不能這樣……”
元宸輕笑著,“為什麼不能,你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原本已經與天同壽的我,為什麼要自行墮落,走過那麼多次忘川河,摘下那麼多的黃泉花,就為了與你再次相逢?”
“可現在——”魏韜覺得自己的喉頭又哽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心心念念尋找了那麼多年的人,原來也一直如此不曾停歇地走向他。
可他們相認得太晚了,晚到,無法再去多說一句話。
可也許……天道終究還是眷顧了他一次,不是嗎,透明的眼淚從魏韜眼中滑落,他像崔爍一樣笑起來,“真是的,你為什麼就不能,找得再快一點呢?”
這時候他已經變得幾乎連殘影都不見,隱約只覺得有人在耳邊說:“因為,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以後啊。”可他已經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聽了,只知道,握著自己的那雙手,還是那麼地有力。
哪裡有以後啊,你又騙我,最後的最後他想。
“魏韜!崔爍!”秦正卿終於喊出聲來。
就在這時,這方世界天空之上的屬於天道的天幕中,忽然有無數劫雲積聚,氣勢洶洶地向這個世界壓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還有明天最後一章就結束啦~\(≧▽≦)/~
☆、第91章 最後的歸途
原本一直端坐消化著龍脈之力的洛靈修無聲的睜開眼,他的身周發出耀眼刺目的金光,光暈裡的整個人看上去肅穆而莊嚴,他已經境界大成,這是即將飛升的預兆。
然而他並不理會天上的劫雲,“秦正卿。”他出聲叫道。
秦正卿注意到洛靈修的異狀,“靈修?”
“準備好打開地底忘川的通道。”
“可是魏韜和崔爍他們——”秦正卿話說到一半,看到洛靈修眼中的神色,瞬間明白,洛靈修說要救魏韜,就是真的要救,絕不是空口說說,而且現在,他已經準備好了。
不再說多餘的話,秦正卿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收集到的所有龍脈之力凝聚在掌心,然後強行撕開這個世界的空間壁壘,開闢出通往那一條忘川的道路。
而洛靈修完全無視屬於他自身飛升劫雲的聚集,運起屬於一個幾近真仙者所有的靈力,將魏韜、崔爍和那塊承載著新世界的溯魂玉環包裹進去。
“將你的靈魂交與我吧。”
仍然抱著魏韜的崔爍聽見洛靈修的聲音響在耳側,向對方點點頭,臉色十分平靜,“麻煩你了,靈修。我最後還是要說一次,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幫助我們不是必須的,你現在仍可以飛升。而且,由於這個世界的崩壞,天道劫雲在這裡對你的影響會小很多。這種機會萬年一遇,你想好了嗎。”
洛靈修不為所動,“秦正卿在這裡,即使沒有你們,我也不會飛升。”
“謝謝你。魏韜能遇到你,是他的幸運。”
“遇到你才是。”
崔爍一怔,啞然失笑,“我以為我帶給他的都是痛苦,本來還在想,當初,如果沒有一時興起讓他生出自我意識就好了。你這麼說,反而讓我覺得自己實在是自私——那麼,開始吧。”
金光閃耀。
整個世界開始迅速地碎裂,一片接著一片,瘋狂地向無盡的深淵墮去,紛紛揚揚像無數羽翼破碎的蝴蝶,在做最後的掙扎。如今這個世界裡僅有的生命現在都立在昆侖山巔,被無窮無盡的金光所包裹。
儘管死去過又重來一遍,但洛靈修的靈魂始終是完整的,他沒有感受過撕裂靈魂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痛苦的感受。
但當他將崔爍原本就殘缺不全的靈魂再分裂出一半的時候,崔爍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改變,他始終溫柔地矚目著懷中那個已經看不見的身影,好像魏韜仍舊在那裡。
秦正卿的聲音似遠似近地傳來,“快一點靈修,這裡也馬上就要陷落了!”
洛靈修沒有絲毫動容,他將那麼浩瀚磅礴的靈力化作細而鋒利的薄刃,小心翼翼地分離著崔爍的靈魂,儘管崔爍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他卻聽見了靈魂本身痛苦扭曲的尖嘯聲。
一個神的靈魂,經歷了什麼才會如此殘缺,無人得知,而這段靈魂現在會被再度分為兩半。
腳下的大地在顫抖,整個人都能感受到那種逼近而來的失重感,即使面臨如此危險,洛靈修卻沒有一絲分心,他知道但凡有一點意外,不僅救不了魏韜,崔爍也會被毀掉。
全身的靈力在迅速流失,丹田好像被掏空,唯有金光更加閃耀。
散盡一身修為,對任何修仙者來說都是絕不願意看到的結果,然而洛靈修在面對救人和飛升之間,不曾有過片刻的猶豫。
在劃下最後一刀的時刻,他感覺到自己腳下一空,看來整個世界都已經碎成齏粉,落向星辰的深淵。然而預料之中的墜落感卻沒有來臨,他甚至感覺身體一輕,然後迅速但安穩地移動起來。
如果他能夠看到外面的情況,就會知道秦正卿竭盡自己的所能,維持這一團金光不墜,並且一往無前地向他所開闢的空間通道飛奔而去。
當初心血來潮地教秦正卿運用靈氣玩一般地“飛一飛”,卻讓秦正卿無師自通地悟出了自己的終極大招——用靈氣把媳婦兒裹起來扛著媳婦跑!
而金光裡,洛靈修終於完整地分裂出了崔爍的一半靈魂,然後將它交與崔爍手中。至於崔爍要怎麼用這一半靈魂救魏韜,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天空中的那些劫雲就像來時一樣迅速的散去,好像這裡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無論是金丹真人洛靈修還是大乘尊者洛靈修或者即將飛升的洛靈修都不復存在,現在的他,就像當時剛剛在這個世界醒來那會兒一樣,失去了所有的修為,只是一個道心堅定的向道者。
金光散去,他回頭,看到空間的通道在自己身後合攏,印出那個世界最後的一幕景色,是無數崩塌墜落著的粉塵,像初夏的第一場暴雨,只是無聲。
***
忘川是一條河。
流淌在經年無日無月無晝無夜的黑暗裡。沒有人知道它從哪裡發端,也沒有人知道它最終要流向哪裡。路過過它的人,只知道它的岸邊,總是開滿了熱烈如火的黃泉花,和寂寞地鋪了滿地的三生石。
這條貫穿了所有世界的河流,就像籠罩在所有世界之上的天道一樣,是永恆不滅的存在。
現在,有三個人站在河邊,站在那些仿佛要灼傷人一樣紅極豔極的黃泉花叢裡。
崔爍,或者說元宸掌心靜靜地懸浮著小小的一團圓潤的石塊,散發著一點點微光,小石塊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仿佛很親近他一樣,時不時地在元宸的掌心裡滾一滾,蹭一蹭。
他把小石塊舉到洛靈修和秦正卿面前,笑起來,“這是魏韜。”
秦正卿原本心疼地抱著自己又沒了修為的媳婦兒,聽見這話忙抱著洛靈修湊過來,仔細地瞅了瞅那石頭,忍不住伸出指尖去撥它。小石頭並不怕他,愉快地往他指尖上蹭了蹭,又飄起來,跳到洛靈修伸出的手掌上。
洛靈修看了石頭半天,轉向元宸:“這就是世界的本源?”
元宸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已經不算世界的本源了,那些在秦總裁的玉環裡,將會孕育出一個新的世界本源。這裡是我搶下的魏韜的意識,與我自己的一半靈魂,為他重塑了身體的魏韜。”
“……這石塊不會就是他的身體了吧?”秦正卿有些不忍直視。
這年頭,什麼異地戀異國戀異物種戀就算了,如今神都要跟石頭談戀愛了嗎,想想怎麼覺得有點慘啊。
看著他的表情,元宸失笑,“現在是只能這樣了,不過他還會成長的,以後會重新凝出身體。不過我們現在共用一個靈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我不會再把他丟了。”
洛靈修將魏韜重新放回元宸掌心,“你們今後打算去哪裡?”
元宸捏住魏韜,轉頭環顧著這個荒涼的地方,“暫時哪裡也不去。只有在這裡,我才能逃開天道的懲罰。也許,等到魏韜長成以後,我會去你們的世界看看你們。其他的,就看他的想法吧。”
元宸身上,似乎還有很多的故事,但他並不打算再這裡說。洛靈修與秦正卿自然也不會勉強。
忘川河畔雖然荒涼,但對於這個人來說,陪伴著魏韜一天天重新成長,大概也是不會寂寞的。他們也很想有朝一日再見到魏大導演,雖然這裡是沒有演員可以給他折騰了。
哦,不對,不是還有個影帝麼。這麼看來,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洛靈修看看秦正卿,“那麼,我們走吧?”
元宸揮揮手,“再見,後會有期。”sk
他掌心的魏韜也蹦躂了幾下,仿佛也在跟他們說再見。
秦正卿抱起他沒了法力的小媳婦,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裡其實有那麼一點點點點的竊喜,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媳婦,可就只有這麼幾天了!
等到回了修真界,他毫不懷疑修煉狂魔洛靈修一定會立刻開始修煉。他本來心境就足夠高,修真界的靈氣想來肯定比魏韜那個世界要充盈得多,在他的細心呵護下要不了多久洛靈修就又會變成呼風喚雨的大能了。
因此!必須!趁這幾天!好好地感受一下易推倒的可愛靈修啊啊啊啊!
隨著腦內腦洞不斷地增大,秦正卿開始自我狂HIGH,而過於瞭解秦正卿的洛靈修面無表情地當頭一盆冷水:“修真界高手眾多,你再想那些事情不好好修煉的話,是保護不了我的。”
——怎麼說呢,娶了個太理智的媳婦,總裁大人痛並快樂著。
順著忘川逆流而上,根據玉環中屬於靈修那個世界的黃泉花的指引,不去在意方向和時間,只要一直跟著它走。
根據魏韜之前交代過了穿越忘川的方法,秦正卿帶著洛靈修走了不知道多久,幸好他們倆空間戒指裡的食物和水足夠。現在秦正卿不需要進食,洛靈修卻需要的,還有被扔在裡面的靈獸飛飛,因為忘川環境特殊,他們也沒敢放出來,就一直待在空間裡。
飛飛無聊之下,也啃了不少東西。
直到某個時刻,秦正卿丹田中的玉環忽然發出微光,身周那一片黃泉花也無風搖曳起來,仿佛在與他玉環中相同的氣息相呼應。他轉頭看看同行的靈修,洛靈修的眼中也現出了一絲喜意。
經歷過天翻地覆,他們終於回來了,屬於靈修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裡就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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