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見的萬里晴空,可惜日正當中,酷熱的氣溫令人趨之若鶩的進入任何一塊陰涼以及冷氣開放的店家。
小安也不例外的踏著咯咯響的高跟鞋快步的躲進了地下捷運站。一陣沁涼撲面而來令人暑意頓消大半,但擁迫的人潮又替小安帶來火氣。
「人這麼多是要死喔!」小安心裡咒罵著。
在用餐時刻本來就是人潮洶湧的時刻,尤其是在像北城這樣的商業中心,人潮更是多得嚇人。
月台上人聲鼎沸。小安感到煩躁,看著另一側的列車緩緩離站,有種想衝上的衝動,但沒辦法,公司並不在那個方向。
警示燈終於亮起來,正確方向的捷運帶著陰暗的氣味的風遲緩進站,鋼鐵大蛇打開了胃吐出了更多的貪婪。
小安在人海中看見了不尋常,在眼前人影晃動之際有個人從對面月台上消失了,不足一秒的時間,一個再退向車道消失的人面對空蕩蕩的鐵軌消失了,這代表什麼?
小安急忙穿過流動的人牆,找到站務人員。一個提包遺留在地上,鐵軌依舊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就當站務人員準備回報時,一個黑影從黑暗中躍起,撲倒了他。一隻大如狼犬的昆蟲正用著黝黑細長的觸角摩娑他的臉。剎那,時間凝止,來不及害怕,所有人看著,連尖叫都忘卻,小安本能的一步步退後。
喀滋!狼犬巨蟻咬開了站務的腦殼,像是信號一樣,大量的大蟻由黑暗跳出;閘門開啟,恐懼大量流出,人們爭先恐後的逃離。
不停歇的相互踐踏;不在乎禮節的推擠進入車廂;不顧道德的犧牲身旁的人餵食來自幽暗的巨蟲,人像待宰的羔羊,一個一個被拖出車廂,帶著撕心裂肺的嚎叫,留下怵目驚心的拖痕。
「嗶嗶嗶──」車門終於關起,門外的一片血肉模糊,哀嚎不斷;肆虐不停,一個活生生的地獄在小安的眼前進行建設。
小安捲縮在車廂的角落,車廂不那麼擁擠,多數人沒機會搭上,血腥味濃重的令人作嘔,啃食的聲響以及混合疼痛與恐懼的哀嚎聲在腦海中徘徊不去,那些被拖離生存希望人的表情、話語歷歷在目。
一切像是一場讓人真實到感到不真實的噩夢,車廂搖搖晃晃的抵達下一站,車門緩緩開啟一線生機,小安雙眼瞪大,她看見……
地獄。
烈日當中,炙熱的陽光彷彿要將柏油路面給融化,在塞車的路段更能感受那宛若身處煉獄的熱力。兩輛相連的汽車,兩個鼻青臉腫的男人,一位高大的波麗士大人,一段擁塞的十字路口。
在中午車潮尖峰時刻,兩位車主不知著急什麼的相互撞上,兩位所幸是安然無恙,但下車理論的雙方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搞得無論其他人的車無論哪個方向都無法通過就連警察也是走路過來處理。
「兩個王八車禍在路上打架,目前已經制止,已請他們移車,但需要支援指揮交通和救護車。」張彪掛上無線電,搖搖頭嘆了一口氣,他就是那名警察。
兩位駕駛仍然怒目相視一副要將對方碎屍萬段的表情。
「請兩位快將車子移開,其他民眾也要過去。」
就在兩人正要去發動愛車時,地面發生一陣劇烈的震動,與地震的晃動感截然不同,更像是有人拿電鑽從地下往上打,震動了持續了幾分鐘便消失無蹤,沒有任何痕跡殘留,困在車陣的人紛紛走出車子証明方才那一陣並非是幻覺。
張彪站在震源感受更是強烈「請各位回到車上,只是一個小地震,沒事的,請回到車上。」
「喀啦……喀啦……」
柏油路面十分不給面子的突然出現裂痕,像蛛網般的蔓延,延伸到事故車底,伸展至兩旁路面。轟然巨響,大片路面陷落,兩位車主連同他們的車一起掉落這突然生成的大洞裡,崩潰持續的前進吃掉了可供站立的土地,裂縫蔓延的終點形成了一圈懸崖,此時張彪就在這道峭壁邊上。
大量陷落的土石揚起了漫天沙塵,讓人難以看清地洞裡的情形,圍觀的群眾一陣譁然,隔著一小段距離對著難以辨識的窟窿議論紛紛。
張彪回過神來,開始勸導民眾遠離洞口,以免再度發生陷落。突然一聲驚呼便悄然無聲,又一聲、再一聲,驚呼聲此起彼落,沙塵終於落定,眾人看見驚呼的來源──一條條的雪白絲線從洞口深處射出,帶著無法掙脫的黏性將人糾纏往洞裡拉去。
張彪像是意識到什麼突然轉身向著路人們大喊「跑──」
詭異的摩擦聲由洞裡傳來,熟悉卻又讓人毛骨悚然,謎題揭曉的瞬間,人們心裡深處的恐懼徹底被挖掘。是蟲,龐大的蟲,每一隻都有野狗大小,外觀看似巨大的螞蟻。牠們快速大量的從洞裡湧出,像是巢穴遭到侵擾一般成群結隊,利用彈跳撲倒敵人,而敵人就是自詡萬物之靈的人類。
此時人類脆弱有如嬰孩,被人掐在手心,生死全在對方一念之間。那一刻張彪對生命就是感到這樣的絕望。他癡呆地站立在逃難的人潮之中,各形各色的人們此時都拋下一切世俗價值,全都退回到人類最初的時代,由天賦決定是否能夠生存,不管男女老幼都只能奔跑,速度與生存機率成正比。
人群相互推擠,張彪依然不為所動,因為他正看著殘酷的物競天擇,跑不動的老人和跌倒的幼童被蟲海淹沒,大如野狗的蟲子開始啃咬撕裂他們,在哀鴻之中他們被肢解分食,接著是偉大的母親以及見義勇為的路人。
這時他才驚覺,原來自己也身處在危險之中,而危險也靠的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