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天空之上,巍峨的奧林匹斯山屹立在雲層。
在寬敞明亮的神王殿裡,頂端的神王寶座上已失去原本的掌控者,如同當年克洛諾斯趕走初代神王烏拉諾斯一樣,現在屬於二代神王克洛諾斯的政權也被推翻。這場持續了百年的戰役以四代神的勝利告終,三位神祇來到了昔日戰火最集中的神王殿。
在此地——舊的制度消失,新的制度即將要伴隨王者而誕生。
可是眾神之王的位置只有一個,有資格繼承的神靈卻有三位,並且每一位都力量強大,不分伯仲。智慧之神普羅米修士不希望三者發生分歧,就提出了一個建議:讓他們用抽籤的形式決定神王、冥王、海皇的王位劃分。
不論他們抽到了哪一支簽,將來都會是尊貴的三大域主之一,享受著王者的榮光。
然而這一些事情,參與抽籤的哈迪斯一無所知。
他只是在意識迷蒙中蘇醒,然後感覺手指握住了什麼東西。頭微微低下,漆黑的髮絲掩去了他眼底的茫然,在視線範圍中,他看到了一支疑似抽籤用的木條上,上面燒錄了簡短而奇異的文字。
——地獄。
他安靜的默念這個不該認識的詞,有什麼銘刻在心底的東西在發燙。
他是誰?
好像不小心忘記了一些事情。
明明上一秒他還在鋼鐵般的城市裡裡為上班而奔波,下一秒,他的記憶空白了許多,渾身充斥著不適應又無比協調的感覺。哪怕旁邊站在兩個氣質各異的俊美男子,他仍然沒有對陌生人的排斥,反倒是下意識維持住臉上沉靜的表情,仿佛……他天生就是這個樣子。
“哈迪斯,你抽到了什麼簽?”一個藍發男子走近他,遠勝電影明星的臉上帶著抹玩味的笑意,他看著他,眼眸既不銳利也不深邃,反倒是給人一種在繾綣中墮落的美感。
簽,什麼簽?手上的這支嗎?
順著對方灼灼的視線,他再次看見了木簽上標注的詞,是【地獄】。
他忽然一默,結合藍發男子所說的名字,如果這裡不是在演電視劇,那麼自己的身份便是希臘神話裡的哈迪斯。想到自己可能是未來的冥王,他不由望向了在場的另一個關鍵人物,不,準確來說是該稱為神靈的男子。
察覺到自己看向他,五官陽剛俊挺的金髮男子微微一笑,身上半鎧甲的裝扮越發顯得英氣逼人。
他開口,朝這邊喊道:“大哥。”
確認了身份的哈迪斯心底一松,繃直的唇角略微的勾起,笑紋極淺,看上去格外不真實。半響,他像是許久未曾說過話,聲音沙啞緩沉,宛如被人輕輕翻過頁面的古籍,“我的簽,地獄。”
宙斯的神情不變,看似沉穩,實則勢在必得。
當然,這種情緒唯有被劇透了的哈迪斯看得出來,放在波塞冬眼裡,宙斯就是心底打鼓也不肯露出表面。
作為長兄的哈迪斯抽完簽,接下來輪到波塞冬上前。知道盒子裡就剩下兩支決定最後神王之位的簽,波塞冬的臉上猶帶勝券一般的笑意,但是隨著木簽的抽出,他的表情一滯,目光死死的盯著簽上寫的【海界】。
如果用現代人的用語,他心裡無外乎被‘臥槽’二字刷屏吧。
雖然地獄和海界的簽已經被抽走,但宙斯還是去抽了簽。銳氣的眉眼挑起優雅的弧度,他搖了搖手中的簽,含笑的說道:“天空。”
波塞冬的臉色陰晴不定,最後惡狠狠的瞪了宙斯一眼,負氣離去。
這一走,便承認了自己與神王位無緣。
哈迪斯不認得路,自然不敢在這座神殿裡久留,臨走之時,他瞥了一眼待在神王殿裡的宙斯。大概是哈迪斯的眼神太具有冷攝力,宙斯的神情微僵,有些不自在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出於對宙斯的不信任,哈迪斯早已發現他捏住簽的方式頗有技巧,木簽上面其實沒有顯露任何字跡。
他垂下眼瞼,本不會多管閒事的自己感到心頭浮現怒意。
——這是欺騙。
哈迪斯沉默的走向神王殿的殿外,他不說,不代表在態度上沒有指出宙斯的問題,想必殿外也少不了瑞亞吧。諷刺的回想起這段神話傳說,哈迪斯不知不覺的代入了如今的角色,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等等!”宙斯突兀的喊住了他。
哈迪斯腳步一頓,然而手指捏著的木簽令他好感度跌破低谷,於是不再理會的走了。
第二個喊住他的是時光女神瑞亞,哈迪斯的母神。
站在殿外等待幾個兒子的瑞亞目露憂色,見到他走出,便輕輕的喚道:“哈迪斯。”哈迪斯心口一堵,直到聽見對方溫柔的嗓音,他才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想不起自己的身份資訊、想不起穿越前家人的名字和長相,包括那真正對他溫柔無私的母親。
望著這具身體的母神,哈迪斯的眼中哀色一閃而過,麻木的隨著心靈的指示走下奧林匹斯山。還未走到階梯的最底端,他被身後匆匆趕來的宙斯拉住了手腕。乾燥的手掌強硬有力,似乎連彼此跳動的脈搏也傳達在掌心間。
疑惑的轉過頭,他看見宙斯銳利如鷹的眸子,嘴唇張開……
這位未來的三代神王似乎在說些什麼?
畫面破碎,繁華的奧林匹斯山化作七彩斑斕的扭曲色彩,世界陷入了奇異的沉默。太靜了,靜到只能聽見風吹過花瓣,吹過河水,帶來一縷穿透夢境的漣漪。
哈迪斯自睡夢中睜開眼,鼻翼間嗅到熟悉的幽冥花香。他緩緩坐起身,翠綠的眼瞳倒映出紅到奢靡蝕骨的花海景色,而他之前就躺在這漫天遍地的花海裡,慵懶的度過了一次在處理完公務後的小憩。
他目色平靜的眺望著花海,沒想到短暫的睡眠會讓他夢到了數萬年前的事情。
那時的他以為自己剛穿越成哈迪斯。
擦過花叢的窸窣腳步聲傳來,打破了哈迪斯回憶當年的思緒。他沒有回過頭,在這片下令禁止入內的冥河河畔,除了死神也就是睡神會光明正大的來找他。並且,如果對方是沒事找事來打擾他的清閒,哈迪斯一定讓這個來者享受一回冥府加班黨的滋味。
如他所料,來者是睡神修普諾斯。
修普諾斯笑吟吟的站在冥王的三米開外,行禮之後說道:“陛下似乎做了一個好夢。”他在其他的方面或許看不透眼前的哈迪斯,可是在睡夢的神職領域,他嗅到一絲不容認錯的氣息。
哈迪斯聽到睡神的話,不甚在意的答道:“好夢沒有,倒有種不祥的預感。”
閒聊就此結束,哈迪斯用手臂一撐,從彼岸花的花叢中站起身。鴉黑的長髮垂落在膝蓋,翠綠的眼瞳純澈無暇,如他的氣質一般冷冷清清。哈迪斯往冥王殿的方向走去,修普諾斯識趣的跟在他身旁稟報公務。
不過他沒忘了今天最重要的一點,稟報道:“陛下,塔爾塔羅斯殿下找您一敘。”
“你確定沒有說錯?”哈迪斯抬眸,看不出喜怒的雙眸凝視著說出這番話的屬下,透出淡淡的寒意。“從上次見到塔爾塔羅斯殿下開始,我已有數萬年未曾再見過他,怎不記得和他有事能夠敘舊。”
“這我就不清楚了。”修普諾斯低眉垂首,聲音柔和幾分。
雖說哈迪斯不太想去見深淵的主宰,但是駁回一個初代神的面子是件不理智的事情,尤其這位初代神還算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兩個宅神的見面自然無比平淡,沒有多餘的客套話,他們相對而坐,頓時冷場了一會兒。
哈迪斯雙目漠然的看著他,隨時可以進入神遊狀態,直到塔爾塔羅斯覺得再不說話就可以坐一天后,才幽幽的說道:“初代神王烏拉諾斯逃獄了。”
哈迪斯道:“哦。”
塔爾塔羅斯古怪的看著他,補充了一句:“……是今天出的事情。”
哈迪斯道:“除此之外,您找我還有別的事情嗎?”
“你看上去很鎮定。”塔爾塔羅斯自動忽略了哈迪斯想要結束談話的意圖,手指敲了敲神座的扶手,他慢悠悠的說道:“假如你以為我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他就大錯特錯了,烏拉諾斯用寶物遮去了氣息,我無法在幽冥深淵裡感應到他的行蹤。”
哈迪斯立刻在腦海裡篩選出當世的寶物,能夠完全消除蹤跡的寶物只有一件,他的頭盔‘庫內埃’!臉色微變,他在塔爾塔羅斯淡定的目光下問道:“殿下,請問我的頭盔是誰偷的?”
塔爾塔羅斯贊許的點頭,道:“你的冥後,珀耳塞福涅。”
哈迪斯一默:“……”
虧他以為是哪個膽大的外來神祇,結果竟然是一直放養在極樂淨土的春之女神。
“我不清楚她是怎麼與烏拉諾斯有過接觸,只是看守他的巨神們醉倒了,你可以去檢查冥府的酒釀是否出現大量削減。”塔爾塔羅斯一邊說著,一邊深切的想到灌醉那群憨貨有多難。當初他便是看中這一特點才選擇了與烏拉諾斯有仇的獨眼巨神和百臂巨神作為看守者,沒想到功虧於潰。
哈迪斯沉吟片刻,問道:“克洛諾斯和其餘提坦無事吧?”
“這我可不敢保證了。”塔爾塔羅斯聞言露出輕笑,話語間顯得格外不懷好意,“畢竟我只向蓋亞保證過看押初代神王烏拉諾斯,二代神王克洛諾斯的問題由你們自己負責。”
哈迪斯面無表情的對上他的目光,兩種同樣冷色調的眸子之間似有硝煙味逸散。
當初收下了那麼多禮物,你敢更坑一點嗎!
☆、 第二章
雖然不是第一次體會到初代神的不靠譜,但是哈迪斯必須對外瞞下這件事,只通知了睡神和死神去查探真偽。生死輪回之地向來備受關注,諸神裡多得是想找藉口來插手冥府的傢伙,他可不願冥府裡多出一個西方版的地藏菩薩。
想要‘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哈迪斯保證令他直接去輪回。
執起手中的筆劃上朱紅的痕跡,哈迪斯從深淵神殿回來後就進入不聞外界的工作狀態。對於珀耳塞福涅的事情,他會等雙之神查到足夠的證據時再解決。有時候一想,冥王的域主身份對外是份榮耀和尊貴,對內的枯燥只有哈迪斯自己清楚。
所幸他曾來自於時間感緊湊的世界,如今倒多了一種在忙碌中享受漫長時間的樂趣。
冥府黯淡的白晝消失,一輪冥月高掛於朦朧的天空,月光照在巍峨的冥王殿上,為處理公務的哈迪斯灑下柔和的光輝。不負冥王的要求,身為兄長的修普諾斯和弟弟塔納托斯共同前來,為他帶來了兩重消息。
首先冥府的酒釀確實少了大半,而且是冥後親自從釀酒所取走。
其次,幽冥深淵的監獄目前完好無損,除了烏拉諾斯失去蹤跡外,其餘提坦神們‘相安無事’。
“陛下,需要我派人在極樂淨土外看守冥後嗎?”死神塔納托斯說起話來雀躍異常,由於他從一開始就追隨了哈迪斯,這些私底下的事情還是敢開口確定一下。
不僅他顯得迫不及待,睡神修普諾斯也露出淺笑,似乎對讓冥後倒楣的事情樂見其成。說到底在冥府沒有哪個神靈滿意珀耳塞福涅這個冥後,要力量沒有力量,要身份沒有身份,一個柔弱的春神竟然淩駕於他們之上,還居住在冥王親手創造的極樂淨土裡。
如果非要說出他們心底的滋味,那就是——羡慕嫉妒恨。
“不了,我近期會居住在極樂淨土。”哈迪斯如同沒看見他們的失望一般,語氣沉緩的朝塔納托斯說道:“你兄長不方便去奧林匹斯山,所以你明日替我向宙斯帶一句話,‘我會參加下一場諸神宴會,也請波塞冬務必前來’。”
塔納托斯了然的點頭應下了此事,至於哈迪斯口中‘不方便前往’的修普諾斯,他臉皮極厚,完全不為自己曾經得罪宙斯的事情感到抱歉。不就是被赫拉唆使的讓宙斯陷入沉睡嗎,又沒缺胳膊少腿,神王何苦對他念念不忘……
修普諾斯無辜的表情糊弄不了哈迪斯,死神的任務分配下去後,睡神的事情也少不了。
哈迪斯在確認了珀耳塞福涅的事情屬實後,說出了冥府寶庫失竊的事情:“獨眼巨神打造的‘庫內埃’不見了,它有可能被烏拉諾斯所得,從現在開始——幽冥深淵下層通往冥府的道路會完全封閉,歎息之牆不允許任何神靈進入。”
這面歎息之牆不是為了限制亡魂的道路,而是哈迪斯為了阻止冥神們肆意跑來冥府玩鬧所造,如今總算派上用場。
把限制烏拉諾斯逃出冥府的命令吩咐下去,哈迪斯便順手處理完了桌上的公務,在他們歎為觀止的表情下說道:“你們走之前把我桌上的東西全部帶走,按照上面的印記分別送給艾亞哥斯、米諾斯、拉達曼提斯。”
一聽這話,雙子神就懂了,冥府工作量僅次於冥王的三大判官又得熬夜到明天。
他們詭異的為自己跑腿的工作感到自豪……
哈迪斯見他們臉上奇怪的神色,習以為常的移開視線。這兩個屬下什麼都好,就是思維太跳躍,導致工作效率總是提升不上去。
走出冥王殿,他就像之前和雙子神說的一樣前往了極樂淨土。
它就像是一片美麗而富有生機的大花園,在凡人的口中不知不覺稱為了愛麗舍樂園。他的宮殿與冥後比鄰而立,佔據著最中央的位置,然而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踏入過那座冥後的愛麗舍。
疏離、冰冷,一如諸神眼中不可靠近的冥王。
珀耳塞福涅在愛麗舍的回廊裡看到這一幕,銀牙微咬,怎麼也不明白哈迪斯的脾氣為什麼這麼硬。按照她瞭解的神靈而言,中了愛情金箭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追求愛情嗎?結果放到哈迪斯身上,就變成了她不得不去追哈迪斯,然後讓對方‘愛上’自己。
想想就辛酸得快要哭了,她當年差點沒跑斷腿,幸好在雅典娜的幫助下堵住了深淵入口。
一刹那,在那雙翠綠色眼瞳中的迷離,大概是珀耳塞福涅最觸及他心靈的那一刻。可是在她吃下冥石榴留住冥府之後,哈迪斯依舊沒有觸碰過她,待她如同陌生的女神,偏偏每一方面都給予了她冥後的待遇。
她忽然不清楚這一切除了冥後神格外,又得到了什麼。
哈迪斯清楚,只是他從來不會對珀耳塞福涅說過娶她的原因。他放任珀耳塞福涅在冥府不肯離去,隨便外界的諸神如何猜測,仿佛成為了一個在愛情金箭下著魔的神靈。
其實是他們想的太複雜了。
哈迪斯並不在意冥後神格個歸處,反而冥後神格若能安定在某一位神靈身上,冥王的力量會獲得一定程度的加持。
次日,有了哈迪斯居住在極樂淨土,整整一天的時間,珀耳塞福涅都沒有再踏出愛麗舍一步,好似賭氣一般的等他過去。坐在休閒時才居住的冥王殿裡,他一身純黑的落地長袍,翻看著人類的書籍便已能度過一個上午。
而這個時候,塔納托斯差不多前往了奧林匹斯山,遭受一系列神靈們鄙視的目光。
——又是一身黑袍,這麼多年換件衣服會死嗎?
他們的心聲簡直擺在了臉上,令身為死神的塔納托斯極為不悅,每次看到陛下來的時候,這些傢伙怎麼就不敢說一句多餘的話。覺得自己被欺負了的塔拉諾斯板起臉,大步流星的往神王殿的方向走去。
使者赫爾墨斯在宮殿外及時了攔住了他,連連呼道:“唉,死神,你不能這麼直接進去啊!”
‘擺什麼架子。’
暗自貶低了一句宙斯,塔納托斯卻不得不遵循他們的規矩,在神王殿外等候神王的召喚。等到日上三竿,宙斯才慢悠悠的掀開床前的帷幕,滿頭金髮如陽光般灑落在床上,他望向殿外的位置時,藍眸閃過一絲趣味和疑惑。
不管是死神還是睡神,這兩個傢伙是能不來奧林匹斯山就不來奧林匹斯山。
這次長膽子了嗎?
宙斯琢磨著哈迪斯可能有事找他,便不再給死神苦頭,讓赫爾墨斯把死神召入神王殿。
臉色發黑的塔納托斯行完對神王的禮節,再抬頭看到宙斯神清氣爽的表情,心底一堵,決定回去就和哥哥商量如何讓對方做噩夢。宙斯不知道他打著什麼主意,慵懶的靠在神座上說道:“是塔納托斯啊,你那哥哥怎麼沒有一起前來?”
‘他敢來嗎?’塔納托斯在腦海裡鄙視了一下哥哥,隨即冷硬的說道:“神王陛下,冥王陛下讓我向您帶一句話。”
聽到真的是冥王找他,宙斯挑了挑眉梢,說道:“你說吧。”
“陛下會來參加下一場諸神宴會,也希望海皇陛下能夠如約前來。”塔納托斯刻意加重了後半句的語氣,以防宙斯懶得去找另一個不經常參加宴會的波塞冬。
“看來下一場宴會要令諸神吃驚了。”宙斯面色笑若春風,眼神玩味到塔納托斯頭皮發麻,死神以為他不把陛下的話放在心裡,就暗恨的告退了。在死神走後,宙斯用手敲了敲神座,把赫爾墨斯喚了進來。
“你去給海皇下請帖,下一場諸神宴會不論用什麼方法都得把他請過來。”
“陛下,什麼方法都行?”
赫爾墨斯的眼珠子一轉,明白波塞冬要是玩得開心,根本不會給宙斯面子。宙斯也知道波塞冬喜歡和他作對的性格,揮了揮手道:“出了事我頂著,你務必把他拉過來就行。”
在當赫爾墨斯正要離開時,宙斯興致來了的補充一句:“記得開賭局,幫我壓哈迪斯會參加下一場的諸神宴會。”
那個百年從來不踏出冥府一步的冥王會來?
赫爾墨斯的眼神一亮,隱約出現貪財的綠光,父子倆在神王殿裡會心一笑。他知道這個消息背後會帶來多大的油水,突然充滿幹勁的去替神王完成任務了。
奧林匹斯山上私下的賭局熱火朝天的開始,而深淵的冥府之中,哈迪斯在聽到死神的覆命後就放心了,宙斯不會輕易無視他的話,宴會上三大域主都會到場。沒有辦法,他參加宴會從次數雖少的可憐,這總比他親自去見宙斯,或者宙斯跑到深淵來得隱秘一些。
不放心把珀耳塞福涅留在冥府,哈迪斯合上看完的書籍,說道:“通知她,宴會一起去。”
死神蔫搭搭的應命了。
正如宙斯不待見他這個睡神的弟弟,珀耳塞福涅也沒有給過雙之神好臉色。兩看相厭之下,塔納托斯在愛麗舍稟報完冥王的意思後就被轟了出去,大門無情的在他面前合上,留下冥後嬌嬌柔柔的聲音:“我知道了。”
數日後,承載著冥王和冥後的飛天馬車離開幽冥深淵的範圍。
奧林匹斯山上,不少壓了哈迪斯不會來的諸神們大驚失色,手中酒杯斜落,不明白哈迪斯這次怎麼就興趣來了!
唯獨宙斯高居神王寶座,樂呵呵的欣賞完了諸神臉上精彩的表情。他走下位置,與臭著臉的波塞冬一起上前迎接著到來的哈迪斯。
“許久不見,哈迪斯。”
“嗯。”
簡單的一聲應答,哈迪斯的目光落在神王和海皇身上,眼底的冷意消融少許。
他們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了。
☆、 第三章
除了阿波羅這類實力派的主神,其餘神靈連走近三大域主的圈子、然後敬酒的資格都沒有。
也不能說身份不夠,有些上一代的提坦女神也在宴會之中。礙于男神和女神之間的力量差別,她們只敢用眼睛偷偷瞄向那三位主宰著天空、海界、地獄的尊貴神祇。
神王宙斯不用提了,想勾搭到他只需要容貌和身姿夠美,但是想勾住心就太難了,女神們一度認為這傢伙根本沒有‘愛’這個玩意;而海皇波塞冬是宙斯的二哥,海後的身份太低,遠不足以如同赫拉一般限制住他,所以……你願意美女變野獸的話,他應該樂意接受。
對此,打聽到消息的女神們震驚了:“……”
如果說宙斯的情人數量可以沒有上限,那麼波塞冬的情人身份可以沒有下限。
一哆嗦,女神們把前兩者從伴侶的名單上狠狠的劃除,目光集中在冥王身上,完全不顧他身邊還有一個冥後。
看到女神們因為自己輕而易舉的成為冥後,不同以前那般遠離哈迪斯,珀耳塞福涅握緊著酒杯,纖細的手指險些把金杯掐出指痕。幸好她的母神德墨忒爾及時走了過來,把珀耳塞福涅直線上湧的火氣壓了下去。
豐收女神用手輕輕環抱住自己可憐的女兒,安慰道:“她們都在嫉妒你,別在宴會上和她們爭氣。”
不僅是冥後憤怒,被女神們虎視眈眈的冥王也有些不耐。
神靈總是比凡人更加放肆無忌,同時在打量的時候,凡人的女孩會看臉,她們則視線圍繞著身材望去。宙斯自然發現了女神們熱辣的眼神,勾起散漫的微笑,他沖站在角落裡的哈迪斯說道:“看來你結婚之後反而受歡迎了。”
哈迪斯冷漠道:“我寧願她們把目光移開。”而不是一個勁的看他的腰或者腿。
“她們這是想出手的時候不敢出手,敢出手的時候已經沒了機會。”波塞冬一掃之前的鬱悶,好笑的打量著眼前百年未見的哥哥。黑髮翠瞳,冥王的俊美毋庸置疑,與他和宙斯都不同,哈迪斯的氣質冷峻至極,寒氣逼得女神們不敢靠近。
哈迪斯沒理他,執著酒杯打算在原地站到宴會結束。
至於冥後——
他本就沒有義務去照顧一個靠手段上位的女神,這點委屈都受不了的話,他可以考慮換一位了。
宙斯見狀感到有趣,乾脆沒走回自己的座位。三兄弟罕見的聊起了各自的事情。宴會上少不了美酒佳餚,由於之後要談事,哈迪斯警告了一下這兩個一言不合就開始拼酒的傢伙,“少喝點。”
“是他在灌我。”宙斯眯起一雙桃花眼,眼中含笑。
被告狀了的波塞冬撇嘴,乾淨俐落的飲下一杯酒水後說道:“哈迪斯,我還是喜歡你冥府的酒,下次給我多送來一點。”遺憾的是波塞冬找錯了對象,哈迪斯壓根就不是寵弟弟的那類。他手指在杯沿上摩挲,回答道:“我不是釀酒的神,沒時間給你弄那玩意。”
波塞冬咬牙:“可是你給宙斯釀酒了!”
哈迪斯瞥了宙斯一眼,不明白他怎麼對波塞冬解釋的事情,“是赫拉想喝,我給她釀的。”
聽聞這句話,不遠處的神後赫拉猛地轉過身,用憤怒的視線射向宙斯,而宙斯笑容滿面,絲毫看不出酒是被他喝完了。把話題一筆帶過,神王在宴會上安分的表現令諸神的樂趣降低了不少,想獵豔的男神們瞅了瞅女神們矜持的模樣……一頭黑線。
為了在難得出現的冥王面前有個好表現,女神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暴露缺點。
直到宴會散場,諸神們戀戀不捨的離去,在此期間都沒有一位女神能靠近了冥王的三步之內。
其中包括美麗的冥後。
被其他女神用眼神挖苦了一陣,珀耳塞福涅忍住氣,在哈迪斯的身邊低聲問道:“我能不能去大地上玩幾天,稍後再回去。”哈迪斯放下酒杯,可有可無的同意了她的要求。隨後等她走了,他才跟著宙斯和波塞冬前往後殿。
在商議事情的後殿裡,哈迪斯把深淵監獄的事情一說,宙斯和波塞冬的心情瞬間凝重起來。他們當然知道深淵監獄有多牢固,就連關押克洛諾斯的監獄,都是他們仿造深淵之神的手筆做的。
招呼兩個哥哥坐到位置上,宙斯立刻問道:“有塔爾塔羅斯在,初代神王怎麼跑掉的?”
“塔爾塔羅斯殿下前段時間在沉睡,而我的頭盔‘庫內埃’可以遮蓋神靈的氣息,疑似被珀耳塞福涅盜竊。”哈迪斯的話語不疾不徐,神器能夠瞞的過一時,瞞不過一世,單是歎息之牆就封閉了烏拉諾斯逃跑的出口。
這場商量的事情註定無疾而終,按照宙斯輕鬆的話來總結:“反正逃跑的是初代神王,該著急的也是蓋亞祖母他們,只要他別影響到我們,管他會幹出什麼事。”
哈迪斯隱約的勾起唇角,十分贊同這個理論——初代神王還是和初代神們自己去鬧吧。
待他把來此地的目的通知完了,波塞冬便迫不及待的跑走,口中喊道:“你們聊,我先走一步。”見波塞冬走的匆忙,哈迪斯不禁看向作為知情者的宙斯,訝然道:“他怎麼了?”
宙斯的視線飄忽了不定,想起了赫爾墨斯跟他彙報的事情,“估計是有美人等著他吧。”
哈迪斯一默。
這美人……他不敢苟同波塞冬的品味。
事情都說完了,哈迪斯便起身要離去,倒是宙斯細心的瞧了一眼外面暗下來的天色,挽留道:“你如果不急著回去,就留下來住一夜。”建立在奧林匹斯山上的十二主神宮殿,唯有哈迪斯的那座從未入住過。
“好。”哈迪斯停下腳步,算是給了宙斯一次面子。
次日,發現冥王的入住神殿,頓時把每日清掃神殿的神僕們嚇了一跳。見到床前被簾帳遮擋住的身影,女性的仙女已經漲紅了臉,而為首的神僕急忙說道:“失禮了,我們稍後再來打掃,請陛下安心居住。”
他們連忙弓著腰,打算用最鄭重的姿態退出寢殿,未料身後忽然響起宙斯清爽的笑聲,“哈迪斯,你還沒起來嗎?”
說著,某個突然早起跑來的神王走上前,手指掀開簾帳的一角。
然後……
他對上了一雙森冷的翠綠色眼瞳。
先是被神僕驚擾,又是被宙斯特意跑來打擾,哈迪斯渾身的低氣壓足以說明了不悅。宙斯趕緊後退半步,留下不給對方翻臉的距離。
從床上不得不坐起身,哈迪斯的黑髮披下,半靠在床前對外面的神僕說道:“把衣物送進來。”神僕應著命令退下,很快端著為冥王準備的衣物進來,但是……他無奈的看著床前擋住路的神王陛下。
宙斯唯有厚著臉皮再退後半步,讓神僕上前。
他鬱悶的看見哈迪斯很快的換好衣物出來,冷肅優雅,再無半點在床上時的慵懶姿態。
有了宙斯影響他休息的前科,哈迪斯再無停留的意思,之後就乘上來時的馬車離開。回到冥府後,哈迪斯聽到了意料之中的消息,睡神向他稟報——冥後珀耳塞福涅還沒有回來。
哈迪斯坐在冥王座上,問到另一件事:“查清楚了嗎,‘庫內埃’是怎麼消失的?”
“冥後偽傳了您的口諭,進入了冥府的寶庫。”修普諾斯委婉的說出真相,最主要的還是冥後能夠通過冥王的結界,口諭倒是其次。哈迪斯知道寶庫的問題不能繼續存在下去,吩咐道:“把冥王劍替我取出來,寶庫附近再安排幾個冥官輪流監視。”
金髮披肩,在凡人眼中溫柔的睡神笑得格外冰冷,“是,陛下。”
珀耳塞福涅已經踩到他和弟弟容忍的底線,而這一回,冥王不會將此事輕拿輕放。一如修普諾斯期待的那樣,冥府是哈迪斯萬年來的心血所聚,怎麼也不會放個長劍在這裡。
哈迪斯坐在冥王座上靜思,下定決心後說道:“我去大地接她回來。”
猜到陛下要做什麼,修普諾斯心中瞬間樂開花,終於可以不用看冥後的臉色了。於是當哈迪斯把大地上的珀耳塞福涅接回來後,冥府發生了一件諸神喜聞樂見的事情——冥王要和冥後離婚。
“不就是一個破頭盔嗎!”
珀耳塞福涅哭得淚流滿面,顧忌著哈迪斯,她連最重要的冥王劍都沒打算碰過!
一氣之下,她當著哈迪斯的面跑出了冥府。
見到冥後狼狽的妝容,路上的冥官和審判長也不敢阻攔她,生怕被遷怒到自己身上。冥王殿前,哈迪斯站在殿門口看著女神消失的背影。他很少會給女神尷尬,更何況珀耳塞福涅在輩分上算他侄女,此時也就隨了她逃避的意思,區別僅僅是過幾天再正式離婚。
看見陛下暫時放過冥後一馬,睡神和死神雙雙遺憾的歎出聲。
下一刻,哈迪斯的聲音從冥王殿內飄出,打斷了雙子神的歎息,“有這個時間看熱鬧,都給我進來處理公務。”
☆、 第四章
哈迪斯怎麼也猜不到,才隔了幾天的時間,當他再去找珀耳塞福涅時會看到這般精彩的一幕。
他尚未離婚的妻子被另一個‘哈迪斯’擁在懷裡。
站在樹蔭底下,茂密的樹林遮住了他融入黑暗的身影,溫暖的陽光在他的面前拐了個彎,不敢靠近這位冥王半步。哈迪斯漠然的看著這對相依相伴的情侶,雖然知道希臘神喜歡偷情和爬牆,但是敢給他戴綠帽子倒是第一回。
能偽裝他的神靈力量自然不弱,在春之女神破涕為笑之間,神情溫柔下來的假‘哈迪斯’摟著女神的腰,低聲說著懺悔的話語。正好角度的原因,這個‘哈迪斯’看見了一旁的小樹林,以及站在其中面無表情的冥王。
這一雙眼眸沉澱下所有的情緒,猶若寧靜的翠綠湖泊,倒影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一瞬間,宙斯冷汗都下來了。
可是他懷裡的珀耳塞福涅還在不斷的吐露著心聲,訴說著她是為何盜走‘庫內埃’。說到底冥後獨自居住在地獄太過於寂寞,好友們都居住在大地,她為了哈迪斯苦苦的留在極樂淨土,甚至做下了叛逆的事情。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做,我一定會想辦法替你拿回頭盔。”珀耳塞福涅抱住從未親近過自己的丈夫,眼中淚水漣漣,哭得足以令任何一位正常的男神心軟三分。
宙斯也想為這位美麗的女神心軟一下,然而哈迪斯的目光如芒刺背,他已經不敢想像對方的心情了。好不容易在不崩壞形象的前提下哄好珀耳塞福涅,宙斯和她約定好下一次見面的時間,腳步極快的往小樹林的反方向離去。
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直到走出珀耳塞福涅的視線範圍後,他猛然化作一隻雄鷹,往天空逃跑。
就算事出有因,他也絕對不能被哈迪斯抓到!
“呵。”
一聲罕見的冷笑憑空炸響。
雄鷹飛得再高,哈迪斯的聲音還是在他的背後出現,如影隨形的低緩說道:“這麼著急,想去哪裡呢。”深知沒時間趕到奧林匹斯山了,宙斯心中叫苦,旁邊那麼多用來渾水摸魚的老鷹,怎麼就讓哈迪斯給盯准了自己。
飛行的翅膀一慢,他立刻被哈迪斯眼疾手快的逮住了!
“玩得很愉快吧,宙斯。”
捏住翅膀的手指優美而修長,其力度之大,已經讓哈迪斯的指節發白。
疼得要命的宙斯連忙撤去了偽裝,成年男子的身影顯現在哈迪斯的手下,他二話不說就對天發誓:“除了擁抱外,我絕對沒有碰過珀耳塞福涅,剛才只是在套話而已,你知道我比較擔心你那邊的情況。”
“擔心?”哈迪斯輕輕的念出這個詞,把鉗制住他胳膊的手移到神王的肩膀上,又是一陣劇痛。
忽略快捏碎的肩膀,宙斯努力讓自己的臉色更加真誠,說道:“再說珀耳塞福涅是我的女兒、你的妻子,我怎麼會對她有那種想法。”不提這句話還好,一提糟心的親戚關係,哈迪斯的嘴角露出諷刺,“你會在乎這點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兒女了。”
“你在吃醋嗎?”
宙斯故作玩笑的打趣道,其實……好痛啊!
哈迪斯確實被他的話噁心到了,手指鬆開,退後一步的說道:“我瞧是誰都不會瞧上你,你不必為自己臉上添光。”
見氣氛松融一些,宙斯把自己偽裝哈迪斯得到的情報全部分享出來,這個時候再不老實交代,岌岌可危的兄弟情分就要完蛋。聽到珀耳塞福涅盜竊寶物的‘苦衷’,哈迪斯進一步堅定了離婚的心。
他本就是娶個妻子來當花瓶,如何願意看見妻子輕而易舉的被烏拉諾斯勾引,連寶物都能隨手奉上。
哈迪斯抿起唇,詢問著宙斯:“珀耳塞福涅如今是不是處女?”
藍色的眼瞳倏然微睜,宙斯無法掩飾訝然的看向他,“你什麼意思?難道你從來沒有和她做過?”哈迪斯平淡的點了點頭,現在問題最重要的不是他,而是珀耳塞福涅是否已經偷情了。
宙斯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不是了。”
這個答案得到證實,哈迪斯的眉頭皺起,在女色方面,他還是相信著宙斯的判斷。
“等等,她總不該和烏拉諾斯……”宙斯的聯想極快,深淵監獄是近期才出的事情,珀耳塞福涅唯一有可能私通的物件就是初代神王,但這其中有一個關鍵點,“烏拉諾斯不是被蓋亞割了那個什麼嗎,他有心無力吧?”
這個疑惑也唯有珀耳塞福涅自己能夠解釋,奈何哈迪斯被她噁心透了,神靈的顏面註定了讓他選擇斬斷關係。
暫且放過宙斯一馬,哈迪斯返回了冥府。
站在天空之中的宙斯把視線收回,心有餘悸的同時慶倖著自己沒真的下手。他撫著酸痛的肩膀,別看哈迪斯平時不怎麼動手,武力方面未必比從小接受鍛煉的他弱。
心中為哈迪斯的遭遇默哀,宙斯不負責任的想道:“女神就是要寵愛才行,否則永遠比男神還管不住心。”
奧林匹斯山,神王殿裡。
宙斯一回去就立刻脫了上衣,果然肩膀青紫一片。
“你這是從哪個女神的被窩裡回來,嘖,看來這個女神很粗魯啊。”神殿的門被推開,赫拉看到宙斯的情況就嘲笑起來。宙斯咳嗽了一聲,卻沒敢把事實說出來,要是哈迪斯知道赫拉把他比作女神就有趣了。
赫拉看他默認,眼底的怒火簡直要燒死宙斯,“你很少會讓身體留下痕跡,怎麼?這次很滿意?”
“很滿意,行嗎?”
宙斯沉默了一會兒,想到哈迪斯出色的面容和身材,莞爾笑了。
“你給我等著瞧!別讓我查出是誰!”赫拉如他所料的氣得肺都炸了,腳步踩得極重的離開了神王殿。宙斯仰躺在床上,懶洋洋的想道:‘有本事去查啊,查到了我看你怎麼讓我等著瞧。’
沒等赫拉遷怒到那個不存在的情人身上,冥府的事情暴露在奧林匹斯諸神的眼裡,引走了諸神興致勃勃的目光。
鬧開來的原因是——德墨忒爾為女兒找上了門。
一方面是為了哭泣的女兒,一方面是斥責不負責任的哥哥。豐收女神永遠能把一件小事鬧大,大事鬧得雞飛狗跳,當年珀耳塞福涅前往冥府而沒給她打聲招呼,這位女神乾脆在大地上剝奪植被的生命,最後拿大地人類的生存逼得哈迪斯出面解決。
地獄,冥王殿。
哈迪斯端坐在擺滿公務的案桌前,眼睛看都不看德墨忒爾一下的說道:“我說出的話不會改。”
“她是被你搶婚搶來的冥後,你怎麼可以對她棄之不顧!”
德墨忒爾愛女之心極盛,當即也顧不上自己曾經是如何反對的事實,一心要哈迪斯給珀耳塞福涅一個公道,“你要是不解釋清楚,我就讓整個冥府的生靈都知道他們冥王拋棄了冥後。”
哈迪斯的筆停下,語氣不悅的說道:“你怎麼不去問你女兒?”
“我女兒怎麼會有問題!”
德墨忒爾最聽不得其他神說女兒的壞話,怒氣更上一層樓的瞪著他。哈迪斯瞧見她一副護犢子的模樣,便更不想談及珀耳塞福涅的事情,冷聲道:“修普諾斯,塔納托斯,把豐收女神和春之女神送出冥府。”
在德墨忒爾被‘請’出神殿前,他說道:“告訴珀耳塞福涅,我的冥後可以笨,但不可以蠢到這種地步。”
連他的真假都辨認不出來,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讓宙斯哄了去,要不是他當時在場,估計又要上演一次神話裡的大戲了。處理公務的思緒被打亂,哈迪斯支著額頭的坐在椅子上,直到睡神和死神回來,他才抬頭看向自己的得力助手。
“陛下,珀耳塞福涅殿下和德墨忒爾殿下已經離開了冥府,只是……”修普諾斯的話遲疑片刻,口中斟酌著沒說完的話,結果後半句被他性子急的弟弟搶了去:“她沒有歸還冥後神格。”
“我知道了。”
哈迪斯闔上眼眸,要不是自己中過愛情金箭,豈會輕易給了她冥後神格。
☆、 第五章
豐收女神帶著女兒走後不久,冥府僅僅安靜了幾天,又一位女神來了。
來者一出現,三大判官首先面色就變了,恭迎的同時,他們連忙讓侍從去通知了雙子神。修普諾斯好歹是二代神,社交能力更好的他頂上壓力過去迎接女神,順便讓弟弟去把大地之母到來的消息告訴冥王。
等消息一層層通報上去時,位於冥府最裡面的哈迪斯才得知了這件事,並且來者不善。將手中的筆放回原位,此時他心思不甯,自然不能處理冥府這類需要公正判決的事物。
“陛下,您要去見蓋亞殿下嗎?”
死神塔納托斯有些躊躇,難免產生一種蓋亞會以勢壓人的感覺。
“當然。”
哈迪斯看了他一眼,從冥王座上起身,主動去見這位甚少面對的大地之母。
未料他剛踏出宮殿不遠,就看到金髮妙曼的女神款款而來,她的身後則是無可奈何的睡神。同樣看到了冥王的身影,蓋亞的眉梢輕挑,充滿成熟和嫵媚氣質一變,顯得有些冷漠,“看來你比你弟弟禮貌一點,至少知道出門迎接我。”
此話一出,哈迪斯便猜到她在宙斯那裡遭到了冷待。
想來蓋亞也是唯一能令好美色的宙斯避之不及的女神,也就波塞冬滿不在乎的和她有過露水姻緣。
“殿下請進。”他沒有興趣多問,隨後以冥府主人的身份帶著蓋亞進入宮殿。
大地神座在地面升起,蓋亞將裙擺提起,優雅的坐在了象徵著大地權利的神座上。哈迪斯的位置與她隔著數米的距離,冰冷漆黑的冥王神座雕刻著水仙聖花和天平的紋路。
這世上能與蓋亞平座的神祇,除了其餘四位初代神,就只剩下三大域主。
沒有談及來意,這位情人遍地的美豔女神歪過頭,露出趣味的神色,“聽說你要和你的冥後離婚?”
“是的,她已經走了。”
哈迪斯的面色不變,公事公辦的回答者她的話。
“你可知珀耳塞福涅向我請求了什麼嗎?”蓋亞的視線落在哈迪斯俊美的臉龐上,還有那份眉宇間扣人心弦的憂鬱。她眼底透著深意,紅唇吐出了一句話:“她說因為你從未靠近過她,所以她才分不清真假,現在她知道錯了,想要挽回這個錯誤。”
沒有說話,哈迪斯冷冷的看著她,絕不認為對方會好心的過來說情。
當年就是蓋亞給予了克洛諾斯預言,說他的兒子會推翻他的統治,然後令自己一出生便克洛諾斯被吞下肚子。
幾千年的黑暗,全是拜她所賜。
和哈迪斯猜想的差不多,蓋亞嫣然一笑,說道:“怎麼辦,她天真的讓我想發笑,竟然認為我會替她來勸你。”說完,她走到哈迪斯的面前,柔白的手指觸摸對方的面頰,宛如迷戀的道:“我啊,最討厭冥神了。”
“祖母。”哈迪斯面無表情的打斷她。
蓋亞的手指一僵,若說女神最討厭什麼,過高的輩分定然算一個。
挑准了讓蓋亞心肌梗塞的話後,哈迪斯伸手推開她的手,仿佛沒感覺到之前被占了便宜,平靜道:“我想,你更需要去見塔爾塔羅斯殿下。”
“為什麼這麼說?”
蓋亞興趣大失的坐回了神座,半點都不想去見深淵之神。
哈迪斯看著她,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說道:“初代神王越獄,想必你應該有興趣。”
什麼!烏拉諾斯跑了?
聽到昔日的丈夫跑出來了,蓋亞瞬間維持不住臉色,她和烏拉諾斯之間的仇恨妥妥不死不休,哪裡敢繼續停留在冥王殿裡耽誤時間。發現大地之母腳步急匆匆的離開冥王殿,殿門外的睡神和死神感到詫異,怎麼這麼快就談完了事情?
不管在哪個世界,轉移仇恨的方式依然有效。
哈迪斯絲毫沒有坑了塔爾塔羅斯的心虛感,該做什麼就繼續做什麼,開始著他在冥府的日常生活。
另一邊,被蓋亞找上門來的塔爾塔羅斯擰起眉頭,不明白她消息怎會如此靈通。蓋亞惱怒至極對他說道:“我讓你釋放提坦神,你給我說你不管這個事情,現在好了,你答應替我關押住的烏拉諾斯跑了!”
塔爾塔羅斯知道蓋亞是怕被烏拉諾斯報復,安撫道:“我會把他找回來,你不用擔心。”
“他沒有跑出冥府吧?”
蓋亞聽到保證後沒有鬆口氣,俏臉冰寒的問道。
“沒有。”塔爾塔羅斯搖了搖頭,頂多是在深淵裡躲藏起來。蓋亞回憶起幽冥深淵的可怕範圍,深感不靠譜的說道:“他有了隱藏氣息的辦法,你打算怎麼找?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兩年?”
“……”
塔爾塔羅斯不做聲了,時間對神靈而言最不值錢,怎麼拖都可以。
“我去找宙斯,讓他和哈迪斯一起找!”蓋亞恨得牙癢癢,這其中絕對有塔爾塔羅斯疏忽大意的緣故。多兩個神祇幫忙,塔爾塔羅斯沒什麼意見,反正能不能拉動宙斯和哈迪斯全靠蓋亞的能耐,他倒是很好奇烏拉諾斯打算怎麼逃離這裡。
單是堵在深淵達到冥府的歎息之牆就——
不妙!
塔爾塔羅斯猛地站起身,歎息之牆需要足夠強烈的陽光才能融化,而深淵裡,不正有一位光明太陽神嗎?
別的不說,用神格的力量達到不遜於太陽的光芒是沒有問題。
同一時刻。
在歎息之牆前,璀璨到刺眼的陽光射入這片死亡的世界。只是出乎烏拉諾斯的預料,歎息之牆沒有辜負它的威名,在神力製造的虛假陽光下勉強支撐住。一刹那,遠在極樂淨土裡休息的哈迪斯從睡夢中驚醒,心有不安。
渾身狼狽的許配利翁被烏拉諾斯掐住脖子的丟在一邊。
強行在幽冥深淵製造陽光的下場是慘烈的,遭到黑暗反噬的許配利翁吐出一口血,苦笑的看著重傷他的父神。
要不是不能弑神,恐怕他已經死了吧。
佩戴著隱形頭盔,烏拉諾斯冷酷的俯視著腳邊的光明太陽神,最後想用手挖出了他的神格。
“不——!”許配利翁的瞳孔收縮,縱然是提坦神戰敗,宙斯他們都沒有敢剝奪法則賦予神靈的力量,但是如今烏拉諾斯完全陷入瘋狂,顧不得那麼多。
金色燙手的神格挖出,伴隨著初代神王的大笑,神格粉碎!幾乎不遜於太陽的光芒降臨在深淵。
這是何等炙熱、恐怖的光!
“啊啊啊啊啊!”
冥土、冥夜、乃至於附近與黑暗有關的事物全被染上了熾白,生存在周圍的妖魔發出慘叫,被光芒泯滅了靈魂。
黑暗的氣息被光明打亂,不提冥府這邊的反應,尚未日出的太陽也出現明明滅滅的光芒,嚇得奧林匹斯山上居住的阿波羅爬起床。他驚駭的注意到太陽的本源神力被削弱,自己的太陽神職反倒是進一步加強。
察覺到異象的不止是三代太陽神,大地之上的蓋亞發出驚呼。
“許配利翁!”
可惜這份焦心已經遲了,許配利翁倒在冥土上昏迷過去,烏拉諾斯不見蹤影。
哈迪斯來到這裡時,塔爾塔羅斯的身影早他一步出現,靜默的看著被剝奪了神格的許配利翁。冥王和深淵之神彼此無言,過了片刻,塔爾塔羅斯下定決心的對哈迪斯說道:“用你的冥王神格封印冥府。”
“我辦不到。”
垂下眼睫,哈迪斯冷靜的拒絕了這個要求。
“烏拉諾斯連兒子都能下手,你難道不怕他去找你們麻煩?”塔爾塔羅斯面露不解,都到這個時候了還管什麼,抓住烏拉諾斯才是第一要事啊。然而哈迪斯和他的想法截然不同,根本不會為了一個初代神王就置冥府不顧。
他回答道:“今日去拘魂的冥官還沒回來,倘若封閉冥府,他們會卡死在通往冥府的路上。”
況且——
“我不會畏懼這份危險。”
哈迪斯側頭看向粉碎的歎息之牆,上面殘存的熱度證明著方才發生的事情。塔爾塔羅斯一怔,忽然發覺自己選出的冥王太負責也是一種問題,這下子提坦神都出事了,身為他們母神的蓋亞不得氣瘋。
“那你最好讓宙斯過來幫忙,他可以去感應天空神格的存在。”
深淵之神提出的意見沒有錯,宙斯是二代天空之神,與哈迪斯一起在冥府尋找烏拉諾斯最好。
當宙斯被睡神和死神火急火燎的請過來後,他才知道烏拉諾斯從監獄裡劫出了太陽神,炸碎了哈迪斯設下的歎息之牆。顧不得那個提坦神的死活,身為三代神王的宙斯急忙問道:“克洛諾斯沒問題吧!”
初代神王還好,第一目標是找蓋亞和提坦神麻煩。
要是二代神王克洛諾斯出來,那肯定要得找他們麻煩了!誰讓他們推翻了對方的王位。
把宙斯的焦急看在眼裡,哈迪斯的臉色沉穩,握著冥王劍的手也很沉穩,但說出的答案令捲入兩個越獄神王恩怨中的宙斯眼前一黑。
“監獄的大門粉碎,跑了。”
☆、 第六章
套用一句凡人的話來說,三位神王一碰面,其效果不亞於本年度最佳撕逼大戰。這祖孫三代間的仇恨之深、怨氣之大,貫穿了數百萬年來的希臘神系發展史。
身為當事者之一,宙斯覺得自己很憂傷,因為哈迪斯深知他有多遭恨,便拿他當誘餌去吸引越獄的神王了。
並且誘餌的效果太好,一吸引就惹來了兩個神王!
“哈迪斯,我沒帶雷霆權杖啊。”宙斯看著不遠處出現的身影,眼瞳閃過一絲凝重,即使尚未接近,他已經感覺到了烏拉諾斯對天空神格的壓制,更別提對面還有一個時間與時空之神的克洛諾斯。
現在的他,頂多能和哈迪斯聯手能對付二代神王克洛諾斯。
“不用擔心,烏拉諾斯暫且顧不上你,我已經通知了深淵之神過來。”哈迪斯沒有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下,一直站在宙斯的附近,身體被山峰遮蓋的陰影擋住。只是他望向克洛諾斯時,翠綠色的眼瞳蒙上森寒,心底湖水般的平靜被殺意打破。
他恨克洛諾斯。
——克洛諾斯畏懼蓋亞的預言,吞下瑞亞的五個孩子,唯有最小的宙斯僥倖被掉包。
神話中簡單的一句敘述,放到現實中是何等殘酷。想當初他多麼喜悅的等待出生,結果一出生,首先聽到的是母神的哭泣聲,父神的暴怒,隨後驚駭的被克洛諾斯毫不留情的吞入腹中。
他是他的第一個兒子,同樣是第一個權力的犧牲品。
另一邊兩位元神王的情況正如哈迪斯所言,烏拉諾斯在看見克洛諾斯的一刹那,立刻把收拾宙斯的念頭拋之腦後。
“克洛諾斯,我的兒子啊。”初代神王刻意壓低的聲音猶如毒蛇吐息,目光也如毒蛇般纏繞在克洛諾斯身上。即使是向來自負的克洛諾斯在看到那雙藍眸盈滿暴虐時,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之後的結果不需要哈迪斯多加猜測,他們父子倆先打起來了。縱然神王神格在宙斯體內,烏拉諾斯彪悍渾厚的神力飛揚,把上古神靈的戰鬥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相對比之下,克洛諾斯的應變方法詭譎而危險,來自於世間最神秘的時空力量。
克洛諾斯不可能打得過烏拉諾斯,正如宙斯一對一也打不過克洛諾斯一樣。
不過就算被拖住了,克洛諾斯沒打算放過宙斯。“小心。”哈迪斯輕聲說道,或許是聲音過於從容鎮定,宙斯當時都沒反應過來,直到一擊猛然轟向了看熱鬧的三代神王。
“克洛諾斯!”金色的長髮被強烈的風吹開,宙斯厭恨的看著克洛諾斯。
下一刻,參入戰鬥的又增加一位。
以三代神王的身份,他一把搶過哈迪斯手中的冥王劍,毫無膽怯的和昔日的父神正式對上。
哈迪斯:“……”
算了,看在他這麼主動的份上,回去再找他算帳。
奧林匹斯山上安逸的生活能夠磨去了諸神的鬥志,卻磨不去宙斯內心深處的警惕。在這點上,其他兩大域主是一樣的情況,哈迪斯和波塞冬都吃過弱小的虧,所以對強大的追求從未停止。
四處碎石飛濺,山峰崩塌,冥月的女神在天空看見下面時,尖叫一聲,“兩個神王怎麼跑出來了!”
一下子,整個冥府的神祇全部得知了這邊的情況。
恍若不知道冥府的轟動,哈迪斯眉目安然的站在原地,心神連接這片亡者的世界,隨時做好阻攔的準備。正因為這種冷靜的心態,他的眼皮一跳,發現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神祇。
哈迪斯沉默片刻,說道:“塔爾塔羅斯殿下,你該出來解決他們了。”
深淵之神一直都在看著事態的發展,但他顯然沒料到哈迪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虛空泛起波瀾,塔爾塔羅斯的身影憑空出現,暗紅的瞳眺望著三個混戰的神王,似有譏諷道:“你何苦去幫他們,等他們鬥得你死我活,我乾脆幫你幹掉宙斯,你去當神王得了。”
“殿下,宙斯和他們不一樣。”
哈迪斯避開了這個危險的話題,初代神的腦回路一如既往的兇殘。
“區別只在於那兩個已經沒救了,這一個還勉強有救嗎?”塔爾塔羅斯唇邊的笑意輕蔑,右手搭在哈迪斯的肩膀上,限制住他離開的腳步。要不是知道烏拉諾斯對蓋亞做得太過分,他根本不會插手神王一家子的事情。
說到底對於冥王的行為,深淵之神既是滿意又是不滿,“哈迪斯,你怎麼不能真正心冷如冰一回。”
“殿下,倘若我用這種方法得到神王位置,我與他們又有什麼不同。”哈迪斯關注戰場的視線不得不移開,說著這番話的時候,他眼底的荒蕪和死寂浮現,幽冷得如同這片冥府給予生靈的感受。
“只是一群瘋子。”
時隔萬載,這便是哈迪斯對兩代神王的定論。
與人類不同,這些瘋子有睥睨眾生的實力,當他們為權利和仇恨而報復時,世界將因他們的怒火天翻地覆,萬物俱滅、生靈塗炭。而哈迪斯絕不會冷眼旁觀下去,冥府是他的守護之地,誰也不許破壞!
宙斯手中的冥王劍忽然顫動起來,感知到了冥王森冷的怒氣。
就像是當年蓋亞唆使提豐前來奧林匹斯山一樣,那種被毀壞了領土的滋味,為王者所不能容忍!
“一起來吧。”他大笑,揚起手把冥王劍丟還給了哈迪斯。接過了自己的寶劍,哈迪斯強行掙脫了深淵之神的手,加入了這片戰局。既然不能指望塔爾塔羅斯出手幫忙,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宙斯的險境坐視不理。
冥王劍氣散發開來,哈迪斯提劍對上了克洛諾斯。黑髮翠瞳的模樣一撞入視線,克洛諾斯便明白他是自己許久未見的大兒子,一時間往日的記憶閃過眼前,他記起了最初看見瑞亞懷孕的欣喜,以及……之後的父子相殘。
克洛諾斯在心底不甘的想道:“要怪只能怪那個預言。”
不、這世上誰也怪不了誰!
塔爾塔羅斯冷眼旁觀著這場紛爭,三位神王和一位冥王,戰鬥的精彩程度又怎比得上他們私底下的恩怨。“嘭——”克洛諾斯撞開山石,漫天灰塵和碎石揚起,令淩厲的冥王劍僅刺破衣袍的一角。
而烏拉諾斯被宙斯單獨拖住,初代神王和三代神王第一次交手,宙斯咬牙不讓自己落入下風。
這場戰鬥終究無法分出勝負,在哈迪斯的殺氣全部出來時,整個冥府震動起來,亡靈哀嚎,腳下的冥土傳達著冥王的憤怒。深淵之神不得不提前出手,以免哈迪斯控制不住恨意,對克洛諾斯產生玉石俱焚的念頭。
就連宙斯都訝然的側目,沒想到哈迪斯會情緒波動如此大,那份刻入骨髓的恨意遠在他之上。
塔爾塔羅斯在一旁的事情,克洛諾斯知道,但他不蠢,反而十分狡猾。知道哈迪斯不會放他離去,克洛諾斯立刻將戰局擠入烏拉諾斯那邊,舊仇新恨一起算上,三位神王瞬間殺紅了眼。
此時深淵神力再插入其中,無疑是釀成更大的混亂。
“轟隆隆——”
巨大的震動數以百倍的爆發出來,冥府裡人人自危,哪怕是遠在深淵底層的黑暗之神和黑夜女神都感應到了異動。
“上面怎麼了?”
走出宮殿,與深淵之神為兄妹關係的黑暗女神疑惑起來。
時間與空間的力量交織在一起,扭曲成空中可怖的彩色褶皺,哈迪斯對冥府的操控力頓時削弱大半,宙斯也被時空的壓力擠在胸腔,只有塔爾塔羅斯佔據對幽冥深淵的領域優勢,以一敵二的對戰烏拉諾斯和克洛諾斯。
本來塔爾塔羅斯能夠勉強鎮壓住他們,然而在大地上的蓋亞聞訊趕來,一見到烏拉諾斯就忘了去聽弟弟的勸告。
“你竟然敢毀了許配利翁的太陽神格!”大地之母的愛子之心沖毀了理智。
兩大初代神,三代各個時期的神王,再加上掌控冥府的冥王,這片戰場終於負荷不住恐怖的壓力,空間碎裂“哢嚓——”,時間像是被打斷的絲弦,不斷嗡嗡的發出詭異的力量。
大地之母含怒出手,六位神靈混合在一起的力量轟入虛空,虛空遲緩片刻,瘋狂的飛濺出力量的反彈。冥府的空間裂縫之外已經是世界的另一面,混沌的空間強度遠勝幽冥深淵,又怎麼會怕冥府。
在法則都密切關注過來的時候,戰局發生改變!
混沌虛空給予了最強的反擊!
首先最強的深淵之神和天空之神被彈開,大地之母的手臂險些被空間撕裂。哈迪斯和克洛諾斯離的近,二代神王用神職的詭異力量避免了被捲入混沌的下場,哈迪斯的手腕被宙斯及時抓住,狠狠的拽離了吸引力出現的缺口。
沒有時間放鬆,宙斯痛苦的悶哼一聲,口鼻流出重傷才有的鮮血。幫了哈迪斯的結果就是沒時間防禦反彈力量。他幾乎承受了不亞於深淵之神的全力一擊,萬頃之力,仿佛能連同冥界的天空全部震碎。
當然其他神靈的下場未必好,只是不會有宙斯這麼慘烈。
“深淵之神,你還想拖延到什麼時候。”
哈迪斯握著冥王劍護在宙斯身前,鮮血沾在白皙的臉龐上,顯得陰寒三分。
眼神微變,塔爾塔羅斯看了一眼受傷的蓋亞,不再隱藏力量的去追擊烏拉諾斯和克洛諾斯。要不是他之前心有顧忌,兩代神王又怎敵得過最強的深淵之神。
很快初代神王被他打暈了帶回來。
只是在哈迪斯破天荒的憤怒表情下,塔爾塔羅斯心虛的撇過頭,誰讓二代神王克洛諾斯消失不見了。
☆、 第七章
倘若連塔爾塔羅斯都沒抓到克洛諾斯,那定然是已經跑出了深淵的範圍。
拿回自己的頭盔‘庫內埃’,哈迪斯冷冷的看著塔爾塔羅斯帶走了初代神王,烏拉諾斯的下場恐怕是更加牢固可怕的監獄。捂住手臂的蓋亞踉蹌了幾步,毫不猶豫的跟上了塔爾塔羅斯,兩位初代神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冥府。
在他們走的一刹那,勉強用意志支撐的宙斯倒了下去。
說不上遺憾,昔日對他關照有加的蓋亞只是為了利用他來報復克洛諾斯。又因為神王的身份,和一份與上代相同的詛咒,他永遠不受深淵之神的待見,哪怕他和兄長同樣是克洛諾斯和瑞亞的孩子。
“刺——”冥王劍插在一旁,哈迪斯來不及去等冥官出現,將陷入半昏迷的宙斯扶起。即使是他,此時不佳的狀態也無法動用冥王的權利來瞬移,哈迪斯只能將隱身頭盔戴到了宙斯的身上,再抽出冥王劍往宮殿走去。
在宙斯未醒之前,他不能讓宙斯重傷的消息傳到奧林匹斯山,那裡的一些提坦神後裔未必會安分起來。
冥王殿,緊急集合的冥官們看不見哈迪斯身邊的‘人’是誰,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但從貼身攙扶的動作來看,足以令他們目露驚愕。更加震驚的是向來厭惡觸碰的冥王陛下將‘人’帶入了寢殿,那可是連冥後都不允許跨入的地方。
“這——”死神塔納托斯的聲音卡殼,目光落在他們離開後的地面上。
刺目的鮮血染在漆黑光滑的冥石地面上,淡淡的金色神性流動在血水裡,昭示著受傷者的不凡身份。
是神靈。
然而這個時候需要被陛下隱藏身份的神靈只有一個,神王宙斯!
睡神修普諾斯的目光同樣一凜,倘若初代神王和二代神王越獄,陛下肯定不會毫髮無傷。他倒是不怎麼關心宙斯的下場,唯獨擔心哈迪斯的情況。本想跟上一探究竟,奈何通往後殿的大門關上,他只能摸了摸險些被門打到的鼻子,回身去前殿。
“應該是純正的神祇。”米諾斯表情嚴肅的蹲在冥石鋪蓋的地面,手指摸著血水。“肯定啊。”死神翻了個白眼,眼看著藏不住話,就要把受傷者是宙斯的情況說出來,可是他哥哥比他明白嚴重性,立刻把塔納托斯拉走。
殿門外,修普諾斯甚少有的訓了一頓死神,“在陛下沒有告訴其他冥官之前,我們不能暴露宙斯。”
這份決定顯然是對的,在雙子神驚訝的表情下,哈迪斯沒過一會兒就從寢殿裡走了出來。身上還殘留著戰鬥過的痕跡,他對身份背景極高的雙子神說道:“你們去一趟冥月女神那裡,讓她閉上嘴,不許把看到的事情說出去。”
目前冥府除了他,唯有雙子神有資格讓冥月女神乖乖聽話了。
看出陛下暫時脫不開身,修普諾斯拉著弟弟難得認真的保證道:“陛下,我和塔納托斯都會保守秘密,只是……還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塔納托斯也在拼命點頭,雙眼閃亮的表示自己能幫忙做事。哈迪斯的臉色稍緩,知道他們的誠意不作假,便說道:“我這幾天可能不方便出面,你們有空就替我處理公務,並且封鎖關於烏拉諾斯和克洛諾斯的事情,對外宣稱他們已經被抓捕回去。”
至於事實是什麼。
——聰明點的神猜到了就不要說出來。
修普諾斯的眸光微閃,聽懂了哈迪斯的言外之意,道:“是,陛下。”
性格大大咧咧的塔納托斯瞬間瑟縮了,不是他不想裝得開心,而是冥王的公務向來是成山成海。鋒銳的目光掃過塔納托斯,哈迪斯成功得到對方悲傷的表示:“能夠為上司加班實在太榮幸了,請務必把我的休假取消。”
哈迪斯頷首,然後用半天的時間把冥府近期的事情都安排下去。
這個時候日積月累的威望顯露出效果,初代神王越獄造成的痕跡在冥官們‘視而不見’的情況下抹去,而冥神一直都和外界的神靈不對路,別說是把神王跑了的猜測洩露出去,沒刻意誤導那些吃喝玩樂的神靈都算好神了。
看著一次又一次擺平困難的冥府,哈迪斯的唇角微勾,隨後想到了什麼後又抿直了。
他走向寢殿,那邊還有一個需要解決的麻煩。
三天三夜後。
宙斯終於從昏迷中醒來,哈迪斯卻覺得問題更大了。
陪宙斯玩了一天“我大概有點累”、“我能否出去?”、“有些想不起來,你不要問我,我頭好痛”之後,哈迪斯的臉色越發冰冷,整個冥王殿的氣溫直線往下降,凍得在主殿那邊進出的冥官們一個哆嗦。
冥官們紛紛把視線投向寢殿的方向,暗道:“誰這麼有能耐,竟然把甚少發火的陛下惹怒了。”
寢殿中,在哈迪斯產生把神王丟出去的念頭之前,床上裝病弱的傢伙終於頂不住厚重的神威,在壓力下坦白了。風流的眉宇間帶著虛弱的氣色,宙斯睜著一雙比以往清澈幾分的藍眸,無辜的說道:“我不認識你啊。”
說完,他摸了摸悶痛的胸膛,猜到自己是重傷的狀態,“你會救我,想必和我關係匪淺吧?”
“讓我檢查一下你的靈魂。”哈迪斯的心一沉,直接伸手扣住了宙斯的後頸。身體貼近,翠綠色的眼瞳對上他的視線,哈迪斯絲毫沒有掩飾其中的質疑和危險。要是宙斯的靈魂被掉包了,他絕對不會放過侵佔宙斯身體的傢伙。
對於這種強硬的行為,宙斯沒有反抗,眼神微妙的盯著對方眼中倒影的自己。
在哈迪斯用冥王力量的檢查下,靈魂真偽一看便知。
——是宙斯。
心底泛起一絲慶倖,哈迪斯不得不承認宙斯真的失憶了。“等等!”在他要鬆開手刹那,宙斯喊了停。哈迪斯停下離開的動作,只為了宙斯這個大麻煩能夠想起事情來。在面對面的距離下,宙斯的打量極為仔細,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半響,他最後遺憾道:“我果然還是沒見過你。”
沒見過?
哈迪斯的心底驀然一跳,莫非是選擇性失憶?他問道:“你的記憶停留在什麼時候?”
“我只記得我之前在克里特島,甯芙女神一直不讓我出島呢。”宙斯感覺到那份冷意消退,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不由在黑髮神祇俊美的容顏上打轉,“我從你眼底看見我是成年狀態,如果不是我失憶了,那就是我來到了未來的世界。”
想到神王失憶、克洛諾斯失蹤的後續會有多少連鎖反應,心性堅韌如哈迪斯也不禁頭疼:“很顯然,穿越時間的可能性不大,你應該是記憶退回了少年時期。”
他從床邊站起身,心想得找個方法把奧林匹斯山那邊糊弄過去。
所幸宙斯經常跑到凡界去玩,偶爾消失數個月雖然少見,但不是特別稀奇的事情。
“你儘快想起記憶,我不會收留你太久。”哈迪斯不容置喙的說道,之後他沒有耽誤時間的出去處理外界的事情。被獨自留在寢殿裡,宙斯的從容表情卸下,立刻在床上被渾身的傷口疼得死去活來。
不過他很清楚,即使對方的話裡沒有半點對傷患的特殊待遇,而那份特殊已經顯示出來。
因為寢殿的溫暖適中,足夠照顧無法用神力護體的神靈。
在把劇烈湧起的痛楚忍下去後,宙斯喘著氣的倒在床上,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把臉靠在柔軟的枕頭上,滿頭冷汗的嘀咕道:“口是心非的美人。”被詢問了半天,結果他連對方的身份都不知道,下次絕對要問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 第八章
宙斯在冥王殿住了半個月,目測有繼續住下去的勢頭——
知道這個消息的雙子神很鬧心,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冥官們很揪心,他們的冥王基本每天都會抽出一定的時間去寢殿,這對於以工作為上的陛下來說太不可思議了!於是不知不覺中,冥官們默契的時常來往冥王殿,企圖窺見寢殿中另一位的真容。
緊接著,哈迪斯把雙子神之一的睡神喊了進來,然後修普諾斯是面露菜色的出去。
他好想拒絕。
只是冥王陛下的神威又濃了幾分。
令他這般糾結的原因是陛下需要製造宙斯獵豔的假像,出於信任的物件有限,所以陛下希望自己充當這個不存在的‘被追求者’。等到他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弟弟時,塔納托斯瞪圓了一雙銀灰色的眼睛,驚愕道:“被宙斯追求?你確定不怕被赫拉剁了嗎?”
“沒辦法啊,大不了我躲在冥府。”
修普諾斯抹了把冷汗,想當年他和赫拉算是同盟,現在看來得彼此內訌了。
放出消息後,奧林匹斯山的諸神一片唏噓,同時對宙斯這幾天翹家的行為有了理解。要追求睡神?別開玩笑了,睡神的爹媽可是黑暗之神和黑夜女神,宙斯妥妥不能玩強來的事情。
而諸神們仔細一想,宙斯是為了報復修普諾斯才這麼做的吧?要知道神王陛下最愛一見鍾情,絕對不會做二回頭的事情。
“辛苦你了,修普諾斯。”
冥王殿裡,哈迪斯看見緋聞效果徹底吸引走了諸神的視線,給予睡神半秒鐘的同情。
不過——
清白是什麼東西?諸神根本不需要。
從‘曾經坑過神王’的履歷上再記上一筆‘被神王追求過’的光輝痕跡後,睡神笑眯眯的稟報完事情,同為共犯的死神也悄悄咧嘴笑了。這回能光明正大的抹黑神王,其實損失點顏面不算什麼。
在雙子神愉快的離開之前,修普諾斯沒忘了去詢問最好奇的事情:“陛下,宙斯的傷勢好了一些嗎?”
“傷好的差不多了。”
手指拂過冥府這些日子的審判案卷,哈迪斯的語氣沒有半點起伏,仿佛宙斯的情況與他無關。修普諾斯心道:“不對勁啊,宙斯怎麼還住著?”他們陛下可沒有多少溫柔,既然宙斯傷好的差不多,肯定會被陛下趕出去。
“其他的,你日後自會知曉。”哈迪斯執筆書寫公務,沒留給他們探討病情的時間,他的話音落下,證明著雙子神得‘自動’告退了。
沒有了單獨私聊的空間,寂靜的冥王殿又被來來往往的冥官們出入,主殿裡人人輕手輕腳,完成自己的事情後就必須離開。迅速的今天的任務,哈迪斯把剩餘待處理的事情累成一遝放置桌邊,這些將會讓侍從送給睡神和死神來分擔。
長及地面的黑袍在地面劃過,哈迪斯一如既往的冷肅離去。他所經過之地,冥官們都下意識挺直了腰板,隨後又想到經過的是頂頭上司,腰板沒出息的一軟,恭敬的彎腰行禮道:“陛下慢走。”
他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黑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通往後殿的回廊裡,那份籠罩著冥官們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
推開寢殿的大門,哈迪斯第一眼沒有見到活蹦亂跳的宙斯,眉頭一皺,他快步走向床邊,拉開礙事的帷幕,就看見金髮青年雙眼緊閉的躺在床上。哈迪斯看不出對方到底是昏迷還是沉睡,便俯下身去檢查他的情況。
他剛一離近,那雙閃爍著璀璨笑意的藍眸就睜開了。
哈迪斯:“……”
像惡作劇一般,宙斯伸手喊道:“哈迪斯。”
他的手臂直接勾住了冥王的脖子,這幾天的經歷已經令他知到了彼此的兄弟身份。只是……宙斯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外界有多大膽,用抱怨的語氣說道:“這幾天在寢殿裡待得好悶啊,我的傷什麼時候能好?”
對撒嬌無動於衷,哈迪斯面無表情的問道:“我給你的書籍看完了嗎?”
“你說那堆又長又枯燥的神史嗎,我翻完了啊。”縱然神靈的記憶力極佳,宙斯也不免想起就頭疼。他對神史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其中的愛恨糾葛,尤其是關於自己的黑歷史。宙斯興致勃勃的說道:“沒想到我之後這麼花心啊,娶了七個老婆不提,而且還生了那麼多孩子。”
“你既然看完了,明天我會找一個你的神使過來,讓你熟知自己的事情。”
哈迪斯的手指優雅的掰開宙斯,坐回了床邊。他話語冷靜而理智,沒有任何挽留宙斯的意圖。聽到失憶還得回去,宙斯靈動的藍眸一轉,果斷把話題換到另外的事情上:“你今晚還是坐在椅子上嗎?”
哈迪斯用殘酷的態度打破了他的妄想:“你什麼時候離開,我就什麼時候回床上休息。”
反正神祇不需要靠睡眠來補充精力,坐著也一樣。
無視宙斯懨懨不樂的表情,他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他離去的方向被宙斯的視線撲捉到,當即眼眸發亮,刻意隔開一段時間再溜了過去。在砌成四方形的寬大浴池裡,溫泉的水流從宮殿外引入,暖暖的水蒸汽在光滑的玉石地面留下一層霧氣。
哈迪斯斜倚在自己常待的位置上,闔眸淺眠。他閉上了翠綠色的眼瞳,漆黑的長髮在水中散開,就連冰寒刺骨的威壓都柔和了下來。四周的水流平緩無波,浴池裡只剩下哈迪斯的呼吸聲,似乎連溫泉都不忍打擾這位冥王。
他或許不是諸神裡受歡迎的那類男神,但此時此刻展現的卻是有別于冷冽的另一種美感。
宛如一汪碧潭般的寧靜。
在門縫裡看了一會兒,宙斯便把浴室的門小心合上。
背靠著刻滿紋路的殿門,他的手已經緊張得有些濕潤,可是他不敢靠近,怕連如今居住在寢殿的待遇都沒了。按照原路返回到床上,宙斯把自己重重的砸在床上,哀怨的感知著自己飛快的心跳。
不過是偷窺而已,他也看過克里特島上唯一的甯芙女神,可是對方都沒有給予他如此強烈的感受。哪怕是用惡作劇達到的肢體接觸,他便有種偷喝烈酒的醉熏感,讓他想要再進一步……
“嘭——!”宙斯的腦袋被一本書拍中,陣亡。
沐浴過後的哈迪斯走進寢殿,手從書架上放下,絲毫沒有把宙斯砸暈過去的罪惡感。別以為他沒感覺到宙斯溜到過浴室,他之前只是懶得計較,結果一回來就看見宙斯想入非非的狀態,表情蕩漾得讓他的手有點癢。
坐回牆角的椅子上,哈迪斯在桌旁點燃一盞古典的油燈,開始每日的閱讀。
不管是人還是神,都會用各種方法充實自己。
宙斯和波塞冬在某種程度是一個德行,波塞冬苦心經營著海域的權利,宙斯的威名在大地上遠播,平日裡酒色玩樂統統少不了,引領著人類產生對神靈的憧憬——瞧,神王陛下和海皇陛下是那麼的悠閒,想要什麼都有什麼。
而實際上……
宙斯被赫拉捏著耳朵怒駡的時候可不少,波塞冬也被海後掃地出門過好幾次,神也有神的辛酸。
想起這些神戰之後的事情,哈迪斯的心情上揚,縱然克洛諾斯失蹤又如何,他們幾個兄弟姐妹已經牢牢把持住了三界,這是屬於他們的時代。突然,一聲幼嫩的貓叫在他腳邊傳來,哈迪斯的目光凝滯,隨後看見這只野貓不知羞恥的跳到他的膝蓋上。
抖毛、再矜持的趴下,它蜷曲著身體,藍色的貓瞳在夜晚散發著幽光。
看了半響,哈迪斯心中只有一個疑問:“克里特島上有貓嗎?”不管有沒有,宙斯現在是完完全全變成一隻貓來企圖接近他。哈迪斯用兩根手指捏起貓咪的後勁皮,宙斯靈巧的張開四肢,然後抱住了他的手臂。
“喵——”貓的尾聲帶著點上揚的尖細,甜得不可思議。
哈迪斯的手指一抖,不可遏制的想起了一則傳言——神王通常喜歡獸化的接近美女,用這種方法獲取關照。雖然很想把宙斯揍得腦袋清醒一點,但是面對著這只還沒巴掌大的小動物,哈迪斯沉默了。
如果按照神族的生長期而言,宙斯的記憶大概退化到這種幼年狀態。
心底一軟,哈迪斯暫時忘記了成年宙斯身上的黑歷史,輕輕的把幼貓放到了桌子上。宙斯挑了個位置,趴在了書籍的旁邊,唯獨微彎的尾巴搭在書頁的一角。他的眼睛對上哈迪斯視線,仿佛在說:“我要一直看著你。”
“閉上眼,睡覺。”
哈迪斯抽出令一本書架在了貓的眼前,冷淡的命令道。
貓蔫了。
☆、 第九章
打著瞌睡,宙斯就在燭光下睡了過去。
偶爾書頁翻動的沙沙聲被刻意放輕,像是跳動的音符鑽入了夢中,帶來難以言喻的安心。第二天,他惺忪的睜著眼睛醒來,燭火已經熄滅。正當他要愉快的和哈迪斯打招呼時,他發現了一件震驚的事情——自己睡在書桌上,而哈迪斯睡在床上。
宙斯:“……”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被他自認為陪伴了一晚上的哈迪斯安靜的臥躺在床上,纖長的眼睫打下淺淺的陰影,呼吸輕緩,靠在枕頭上的臉頰好似珍珠般蒼白。宙斯順著他披散的長髮望去,髮絲從床擺滑落在地,又被地面柔軟的純白毛毯托住。
冥王哈迪斯。
神史裡記載:主宰死亡之地的神靈,他與自己、以及另一個叫波塞冬的海皇同為三大域主。
在宙斯的心裡,那些關於冥王的描述自動轉換成:對方有權有名有地位,要不是最初因為性格不受女神歡迎,想當冥後的神靈肯定有一堆,哪裡輪的上春之女神被中了愛情金箭的哈迪斯強娶到冥府。
如果想要追求他,最大的問題出現了。
冥王好像一點都不打算花心,甚至在娶了冥後之後,他遣散了冥王殿裡所有的侍女。
感覺到書桌上的動靜,哈迪斯在宙斯有所行動之前張開了眼簾,湖泊般翠綠的眼瞳凝視著躡手躡腳模樣的貓咪。“你醒了。”一句簡單的話就略過昨晚的事情,哈迪斯仿佛沒看見宙斯的鬱悶,從床上下來後,沒留給他任何機會的前去偏殿梳理衣物。
從始至終,哈迪斯都和宙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遠不近,卻有著骨子裡的疏離。對方的失憶只是件意外,哈迪斯也沒打算讓這份意外加深他們的關係,他清楚的知道宙斯屬於奧林匹斯山,三界的平衡背後,還有著上古神們的恩怨糾葛。
——到此為止,這是他的態度。
沒有了哈迪斯,寢殿裡靜得過分的氣氛令宙斯煩躁的丟開書籍。然而在主殿裡感覺到他的動靜,哈迪斯也沒覺得是自己不在的原因,畢竟他在寢殿裡也不常說話,宙斯只是在封閉的環境裡待悶了罷了。
“你去把塔納托斯叫過來。”
鑒於冥神們的脾氣,他向神僕召喚自己唯一通往奧林匹斯山也不會拉仇恨的屬下。
拋下了工作又在偷懶的睡神,塔納托斯趕緊來到冥王殿裡。
瞅見陛下連不離手的公務都暫時放下,他立刻肅了肅臉色,一絲不苟的行禮後喊道:“陛下。”哈迪斯沒時間留他在這裡,便直白的說明了事情:“讓神使赫爾墨斯過來一趟,就說我要見他。”
一位冥王要見神王的神使,其目的瞬間令奧林匹斯山上的神靈聯想到了近期的緋聞,神王追求冥府的睡神。
面對前來‘請’他過去的死神,赫爾墨斯俊俏的臉蛋上已經有點維持不住笑意,該死的神王,每次出事都要找他來擺平後續!他只是傳達神諭的神使啊,不是專業守門、望風、並且替神王拉仇恨的跑腿貨啊!
好吧,這些年他做的事情比跑腿的有含金量多了。
赫爾墨斯悴鬱的問道:“塔納托斯,你能透露一下冥王陛下現在的心情如何嗎?”
“應該還行吧。”眼底閃過看熱鬧的戲謔,塔納托斯攤了攤手,示意對方不用太戒備。被對方堵在殿門口,知道非去不可的赫爾墨斯只好歎了一口氣,拿著自己的神杖就跟著死神走了。
望著二者離開奧林匹斯山,太陽神阿波羅的身影出現在入口處。耀眼的金髮披肩,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前段時間神職發生的異變令他無法安心,雖然這件事沒有和任何一位神靈說過,但是他用太陽密切關注著諸神的情況,依然找不到問題的出處。
直到宙斯已經十多天沒有回奧林匹斯山,阿波羅心底才有了隱隱的猜測。
“哥哥,你在這裡看什麼?”阿爾忒彌斯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阿波羅眨眼間掩去了臉上的思索,回頭笑著看向妹妹,“你要出去嗎?順便替我帶一些人類最新的樂譜回來。”
撩起耳邊月色般的銀髮,阿爾忒彌斯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知道啦,每次都會幫你帶。”
說完,她腳步輕快的往奧林匹斯山下走去。
阿波羅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他和妹妹的輕鬆自在都源於他們是十二主神,所以他們絕對不容許地位遭到動搖。目光掃過遠方神後的寶殿,阿波羅的唇角泛起一絲譏諷,隨後若無其事的走回太陽神殿。
一舉一動,皆是符合神王長子的優雅尊貴。
然後,它像一根利刺般狠狠的紮在赫拉的心中,同時證明著宙斯的心到底有多不靠譜。
想到宙斯尚未回來,神後殿裡的赫拉深吸一口氣,坐在梳粧檯前冷冷的盯著鏡子裡因為嫉妒而猙獰的面容。宙斯的確做到了承諾中‘唯一的妻子’,可是她要的不僅僅是妻子這麼一個名頭!
她該慶倖嗎,這一次傳出的物件是睡神,這樣一來自己也不用擔心對方妨礙到自己的地位。
“宙斯,你這個混蛋有本事別回來!”
“嘭——”鏡子被砸碎。
一時間神後宮殿裡的僕從都噤若寒蟬,生怕在此時觸怒了赫拉。
冥王殿外,宙斯無法感覺到神後的怨念,他難得被哈迪斯允許從寢殿裡出來,在後殿的花園裡享受著自已的空氣。這份沒心沒肺的態度令一旁的赫爾墨斯牙疼不已,“陛下,我從冥王陛下那裡聽說了您失去一些記憶,請問您還記得怎麼主持慶典嗎?”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奧林匹斯山的諸神慶典了,這也是哈迪斯抓緊時間找赫爾墨斯過來的原因。
宙斯在茶桌上托腮,目露驚奇:“當然不記得啊。”
“……”赫爾墨斯頓時把一肚子話憋了回去,不知道您怎麼還說得這麼歡快!
一脈俱榮一脈俱損,作為奧林匹斯山上赫赫有名的神使,赫爾墨斯得罪的神靈不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靠山出問題。於是他不僅得保守秘密,還得一臉苦逼的幫宙斯找回記憶,不能讓千年一次的諸神慶典出岔子。
宙斯的學習能力毋庸置疑,這讓赫爾墨斯接下來的幾天輕鬆不少,只需要對他狂補各種諸神的內部關係。聽到珀耳塞福涅和哈迪斯離婚,宙斯懶洋洋的表情一變,身體也從椅子上坐直了起來。
“他離婚了?還會有重婚的可能嗎?”
“估計不太可能。”
赫爾墨斯一臉糾結的看著他,偏偏宙斯沉浸在喜悅裡。
等宙斯從他這兒子口中得知了具體過程時,燦爛的笑容僵在臉上。赫爾墨斯幸災樂禍的補充道:“陛下,您能住在冥王殿,真的是冥王陛下仁慈了一回。”誰讓奧林匹斯山的八卦很多,最勁爆的內容卻是宙斯差點嫖了珀耳塞福涅,導致冥王和冥後離婚。
冥王果然是好氣量。
赫爾墨斯暗歎,為什麼自己跟隨的陛下就這麼喜歡作死。
當夜晚降臨,哈迪斯剛折返了寢殿,便看見雙眼無神的宙斯。心中有些詫異,只是他沒有搭理宙斯,轉身從書架上抽出今晚要看的書籍。赫爾墨斯知道的事情定然很多,一不小心毀了宙斯的三觀也是情有可原。
“哈迪斯……”
“何事?”
手指放下翻過的書頁,哈迪斯依舊沒看向他。
忽然又沒聲音了。
哈迪斯的眉梢微動,總算給了宙斯一點顏面,目光朝床上望去。“……”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眼前的宙斯把自己裹成一團,金燦燦的長發落在漆黑的被褥上,而他更是孩子氣的把臉埋在枕頭裡。
神王的形象呢……
這副樣子回奧林匹斯山沒問題嗎?
“怎麼了?”哈迪斯走了過去,手指拉開他身上的被子。僅僅拉開了一角,他又迅速的把被子蓋了回去,臉色籠罩上一層寒意,“你跑我床上裸睡幹什麼。”宙斯聽見這句話才抬起頭,俊美的臉上憋得泛紅,藍眸顯得水潤可憐。
“赫爾墨斯說我在奧林匹斯山是這麼做的,我只是提前適應一下。”
“……你可以戒了這個習慣。”
哈迪斯看著這張被霸佔的床、和這個床上躺著的傢伙,一字一頓的說道。
宙斯對此的回應是彎起眼眸,毫不在意次日赫爾墨斯來找他時,被場景震驚到了。他暫時住在冥府,所以來得比較早,而哈迪斯恰巧把桌上的書籍放回書架,神色平淡的與赫爾墨斯擦肩而過。
赫爾墨斯咽了咽口水,難以置信的看著床上妥妥沒穿衣服的神王。
“您這是要做什麼啊?不對、您這是已經做了什麼啊?”
“我要追哈迪斯,不行嗎?”
在床上舒展著矯健的四肢,宙斯的神態像只再慵懶不過的獵豹,這句理所當然的話一經出口,走出寢殿不遠的哈迪斯腳步一頓,隨即當做沒聽見的走了。
☆、 第十章
對付失憶的宙斯,哈迪斯不屑於反駁他的對錯,直接用最俐落的方法解決掉了他。
打暈送走。
不甘的看了冷酷無情的冥王最後一眼,宙斯撲通的倒下。
赫爾墨斯在旁邊想阻止也來不及,何況哈迪斯這次鐵了心要把宙斯給弄回奧林匹斯山。他心驚膽戰的看著扶起神王的修普諾斯,睡神友好的沖他一笑,說道:“走吧,神使,我們一起去奧林匹斯山。”
當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被追求者’和‘追求者’一起面見神後,赫拉豔麗淩厲的眉眼擰起,疑惑的注視著昏迷著的宙斯,“他怎麼這幅樣子?是誰打暈了他?”
“唉,說來話長。”修普諾斯唉聲歎氣,在赫爾墨斯和赫拉的面前臨場發揮表演能力。
“我不知道神王陛下為何要為難我一個睡神,他堵在了冥府的門口,然後又口口聲聲要追求我,鬧得陛下出面,把他的夜襲……咳,把神王陛下制止住了。”
聽完修普諾斯含蓄的話,赫拉惡狠狠的瞪向椅子上的金髮神王。倒是赫爾墨斯有苦說出來,心想睡神還真是不留餘力的想要抹黑宙斯,明明宙斯追求的是冥王,他卻顛倒是非黑白的向赫拉訴苦。
修普諾斯面露憂鬱,雙手合十的溫柔道:“我們陛下說了,請您務必看住他。”
“我儘量,你回去吧。”
想到不管私事的哈迪斯都出面了,赫拉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深感丟臉丟到冥府去了。走之前,修普諾斯按照哈迪斯吩咐的偷偷捏了一把宙斯腰部的肉,讓他痛醒過來,“啊啊——”
嘖,他才不是怕宙斯萬一被妒火中燒的赫拉殺了。
帶著莫名的遺憾,修普諾斯準備前往冥府去覆命,留下剛醒來的宙斯挑戰地獄難度的一關——赫拉的怒火。看見目露凶光的陌生女神,宙斯反射性的打了個寒顫,對走出神後殿的修普諾斯大喊道:“不要拋下我啊!”
修普諾斯一個踉蹌。
赫爾墨斯咧開嘴角,然後迅速收斂表情作壁畫,暗道:“想要坑神王,小心把自己搭上。”
最終睡神‘殘忍’的拋棄了神王,在奧林匹斯山上留下一段分手的美談。死神在冥府裡笑瘋了,之前頂多是不痛不癢的追求緋聞,現在鬧得哥哥和宙斯沒一腿都沒神相信。更不妙的是他給冥王覆命後,冥王冷峻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笑意。
肅穆的端坐在神座上,哈迪斯輕聲說道:“黑夜女神派神使告訴我,她要你回去一次。”
“母神湊什麼熱鬧。”修普諾斯的表情扭曲了刹那。
在弟弟塔納托斯幸災樂禍的表情下,睡神去了甚少回去的底層深淵。
很明顯黑夜女神尼克斯也聽到了流言,寵溺兒子的她自然不願意睡神的情人叫‘宙斯’。黑夜神殿裡,按照眼光極為挑剔的尼克斯來看,她的意思很明確:“修普諾斯,你眼睛有問題嗎?放著認真負責又不花心的哈迪斯不要,和宙斯扯上什麼關係!”
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修普諾斯忍無可忍的透露道:“你們多慮了,宙斯瞧上的不是我,是陛下!”
“……哈迪斯?”
尼克斯的話語一頓,頗為驚奇的眨了眨嫵媚的眼睛。黑夜女神的丈夫厄瑞波斯坐在她身邊,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嗤笑道:“他腦子有問題嗎,剛想嫖了哈迪斯的老婆,現在還妄想追求哈迪斯?”
不用懷疑,遠在大地的珀耳塞福涅一旦知道真相,絕對會第一個想掐死宙斯。
也不對——
目前和宙斯快鬧掰了的是神後赫拉。
“太有趣了,他想怎麼追哈迪斯啊。”尼克斯回憶了一下宙斯的風流史,笑得前俯後仰。女神之間的鬥爭總是激烈無比,不知道那些神王的情人知道真正的情敵是冥王后會露出什麼表情。
大概是天崩地裂一樣的感受吧。
修普諾斯也是笑容滿面,其實這個情況是他最近在宙斯的夢裡發現的,儘管陛下完全不想讓他知道。
兩個初代神們既然得知了此事,同樣住在深淵底層的深淵之神又怎會不知。在哈迪斯為了宙斯失憶的問題去了深淵神殿后,塔爾塔羅斯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不言不語,幽深的目光盯得哈迪斯心中一沉,‘這傢伙知道了什麼?’
撇開怪異的感覺,哈迪斯不得不求問道:“殿下,請問有什麼原因會讓一位神靈失去記憶?”
塔爾塔羅斯在這方面沒有難為他,輕柔的吐出幾個著名的神職:“時間、時光、記憶、靈魂、時空、厄運。”神職之外,他又說出了幾條會導致失憶的可能:“神靈的詛咒、力量反噬、神格受損、本源重創、靈魂殘缺、最後是法則遮罩。”
摒棄最後一條,哈迪斯認真的思索著這些情況,宙斯能不能找回記憶就看是否對症下藥了。
塔爾塔羅斯漫不經心的說道:“是誰出了問題,宙斯嗎?”
知道逃不過這個問題,他卻不敢賭深淵之神對奧林匹斯山的厭惡度,便答道:“若我說是其他神靈,想必殿下也不會相信,您就當做是宙斯吧。”看似承認、其實否認,哈迪斯身處於冥王的位置,語言藝術也十分精通。
被模棱兩可的態度糊了一臉,塔爾塔羅斯冷聲道:“……你倒是懂得維護他。”
話雖如此,深淵之神心底動搖了,要是宙斯失憶,他怎麼會養完傷就回奧林匹斯山,那邊比這裡危險多了。
走出深淵之神的神殿,哈迪斯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初代神身上的神威太強,即使是成為了冥王的自己,也不能輕易令對方不悅。望著冥府常年泛著血色之光的天空,他凝重的想道:“千萬別露出馬腳啊,宙斯。”
否則蓋亞和塔爾塔羅斯天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諸神最擅長的永遠是落井下石。
被寄予厚望的宙斯壓力極大,好不容易用天生的哄人技巧搞定了赫拉,他回到看上去最金碧輝煌的神王殿裡。這一路上宙斯巧遇了仙女三次,碰到兒女兩次,靠著赫爾墨斯不著痕跡的提示才穩穩渡過難關。
“好累啊。”
宙斯揮退了宮殿的侍從,一屁股坐到了諸神最眼饞的寶座上。
“陛下表現的很完美。”赫爾墨斯及時來了一次阿諛奉承,另一方面則真心認為神王不愧是神王,失憶了也能如此會忽悠神靈。宙斯被拍馬屁拍得神清氣爽,正要繼續得意的表示自己完全能偽裝下去,赫爾墨斯躊躇的說出了一件重要事情。
“陛下,今晚神後應該會過來,您需不需要補充一下技巧?”
“什麼技巧?”
“呃,就是夜晚夫妻之間的事情啊,您到底失去了記憶,萬一技術後退了怎麼辦?”
“……”
宙斯陷入震驚,記憶裡他連一個女神的小手都沒摸過,這裡就直接要上全套了。瞅見宙斯神思不定的狀態,赫爾墨斯賊精明的發現自己猜對了。他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很快抱著一遝畫冊和書籍走了進來,“您先看看,我也不清楚您平日裡喜歡哪一種。”
偷聽歸偷聽,他到的確沒有偷看過宙斯的床笫行為。
翻開一本擺在面前的逼真畫冊,臉皮尚不夠厚的宙斯輕咳一聲:“你先出去,等我看完了會喊你進來。”赫爾墨斯驚奇看了一眼神王,確定對方是貨真價實的尷尬了,各種詭異的感覺湧起。
等他離開了,宙斯才眼睛發亮的去閱讀神族的技巧指導,赫爾墨斯的確是他貼心的小棉襖,畫冊裡不僅有男女之事,還有同性之間做法。腦子裡塞了一堆哈迪斯眼裡污穢不堪的小黃書,他迎來了自己在奧林匹斯山的第一個夜晚。
攜帶著誘人的香風,精心打扮過的赫拉邁入了神王的宮殿。
一路上仙女們匍匐的恭迎著神後,男性的侍從退避到殿外,宙斯坐在寢殿裡裝模作樣的看書,心底緊張得背後冷汗。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要是他碰了赫拉,事情肯定瞞不過哈迪斯,那他豈不是——
“宙斯。”紅唇親啟,赫拉喊著丈夫的名字。
對外兇悍的神後此時收起了利刺,佩戴著首飾的雙腳踏在毛毯上,她溫柔的走近宙斯。
與此同時,大地之下的冥府也結束了一天的繁忙。
三大判官們伸懶腰的關閉了審判所,雙子神們放下批改公務的手,冥官整理好冥王殿的物品,恭敬的為冥王關上了大殿的殿門。走向寢殿,哈迪斯在寂靜的回廊裡勾起唇,他倒要看看宙斯經過這一晚,怎麼好意思以後再提出追求的事情。
想要左擁右抱?宙斯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 第十一章
次日,冥府。
沒拿捏好力度,哈迪斯手上的筆就在紙上劃出一道刺眼的朱紅。
“你說什麼?”他陛下破天荒的沒去管公務的問題,眼瞳微睜,翠綠色的眸子裡浮現驚愕。修普諾斯忍笑的重複了一遍:“赫爾墨斯傳來了消息,神王在夜晚被赫拉趕出了宮殿,原因不明,他隱約聽到赫拉憤怒的聲音。”
沒想到宙斯還能拒絕赫拉,這簡直是開天闢地的第一回,難不成風流的神王要為‘真愛’從良了?
修普諾斯瞅了瞅上司多了一絲情緒波動的面容,心底一陣惡寒,果然無法把宙斯喜歡的物件聯繫到哈迪斯身上。把睡神揮退了之後,哈迪斯用指尖觸碰著紙上的朱紅,暈開的痕跡漸漸消除,如同他冷靜下來的情緒。
宙斯的‘真愛’就和凡人喝白開水一樣簡單,那調色盤般的花心程度,絕非失憶就能治的回來。至於神靈有沒有雛鳥情節——哈迪斯輕嗤著批改著公務,與其相信宙斯在陌生環境下的依賴,不如相信他單純看中了自己這張臉。
奧林匹斯山上,被睡神八卦了的宙斯重新回到了神王殿,此時赫拉已經不在其中,而他一臉複雜的坐在床邊。
赫爾墨斯向冥王通信完畢,急忙的了過去。
神王殿裡的僕從都小心翼翼的給他使了眼色,等赫爾墨斯見到宙斯臉上罕見的陰沉,他心中一個咯噔,“陛下,您這是——”緊張之下,連許久未用的尊稱都跑了出來。
要知道上一次出現這種情緒的時候,還是提豐被大地之母唆使著在奧林匹斯山上大鬧。
“我沒事,你先給我說一下慶典的具體過程。”宙斯難以啟齒晚上的事情,便乾脆詢問諸神慶典的相關事項。這副遮掩的模樣令赫爾墨斯暗自嘀咕起來,該不會是陛下把他喜歡哈迪斯的事情告訴了赫拉吧?
像是感覺到赫爾墨斯在想什麼,宙斯斜睨了他一眼,“我沒這麼蠢。”
那你幹了什麼事啊!赫爾墨斯在心中呐喊。
當白晝消失,黑夜出現,又結束了一天考驗的宙斯就筆直的倒在床上。想起那一晚的事情,他頓時起身把寢殿的殿門關上,迅速返回床上,手遲疑的探下自己的胯下。以往揉一揉就精神勃發的地方安靜無比,同樣也沒有半點快感。
“……天哪,失憶還能這樣。”
宙斯憔悴,忽然對素未蒙面的二代神王產生了深深的恨意。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來,哈迪斯也總算把前前後後積累的工作量搞定,給自己未來正好放三天假。收筆、起身,他俐落得前往寢殿裡補個眠,身體不累是一回事,但不論哪個世界,加班依然是件心累的事情。
慶典開始前的五個小時,作息時間嚴謹的哈迪斯準時睜開眼,然後他的目光驟然凝起。
一個黑髮如墨的少年坐在書桌旁,饒有興趣的看著冥王。
哈迪斯在對方的發色和眸色上停留片刻,最後才仔細的打量這張少年青澀的面孔,很好——是塔爾塔羅斯無疑。他撫平肩頭散落的長髮,披上外袍,從容的坐起身來說道:“殿下,不知你專程前來所為何事?”
“我要和你一起去參加諸神的慶典。”
塔爾塔羅斯用手支著下巴,唇角翹起,毫無首飾的手腕皓白如玉,卻沒有半分孱弱的感覺。
哈迪斯猜到他在報復自己上次識破了隱身,才玩了這麼一出。
為深淵之神的小心眼暗歎,他打起精神來問道:“殿下為何突然有了興趣?”諸神慶典千年一次,在數百萬年的神族歷史上出現過太多,根本不足以稀奇。
塔爾塔羅斯笑道:“我有預感,這次的諸神慶典一定會很有趣。”
哈迪斯:“……”
忽然一點都不想去參加慶典了。
跑來冥府的地盤玩突襲的不止是深淵之神,第二個到訪者沒有靜悄悄潛入的能耐,卻是大大方方的敲殿門。等神僕按照冥王的命令打開殿門後,波塞冬風風火火的往寢殿那邊走去,邊走邊喊道。
“哈迪斯,起床了嗎?”
知道冥王陛下喜靜的神僕們縮了縮肩膀,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阻攔海皇陛下。
寢殿裡,塔爾塔羅斯挑了挑眉,身影消失在原地,“我就不打擾你和弟弟談話了。”空氣中飄蕩的這句話絲毫不能讓哈迪斯安心,他敢保證塔爾塔羅斯就在一旁偷聽。
一身典禮上才會穿戴的繁複配飾,藍發的海皇推門而進,有些意外哈迪斯還沒打理好衣著。沒辦法在深淵之神面前換衣服,哈迪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波塞冬,有什麼事情需要這個時候來找我?”
“慶典的時候是宙斯防備最弱,我打算讓海將攻打奧林匹斯山,讓宙斯在諸神面前出個醜。”波塞冬撲倒在大哥背後的床上,語氣歡快的說著推到三代神王的事情。這份似乎勢在必行的模樣看得哈迪斯沉默,這兩個傢伙能不能省心一點!
波塞冬眼神發亮的看向他,“哈迪斯,你和冥府一起加入我的計畫吧!”
哈迪斯:“……”弟,莫棄療。
瞧見波塞冬還不死心的想他推銷謀反計畫,哈迪斯直接留個他一個離開的背影。這傢伙完全是和宙斯做對上癮,每隔一段時間不造反幾次就不安心。
“又不幫我。”波塞冬趴了下來,一張俊顏鼓起氣悶的表情。
忽然一絲笑聲猶如幻覺的響起。
在兄長面前放下戒備的波塞冬猛然抬起頭,銳利的藍瞳掃視著寢殿的周圍,“閣下是誰?為什麼躲在冥王殿。”
“你覺得我是誰?”
第二次出聲,語氣裡多出了少年的清脆和玩笑。
波塞冬聽見話裡沒有惡意,不由摸了摸下巴猜測道:“哈迪斯的情人?”
“我可沒這個意圖。”塔爾塔羅斯優雅的聳了聳肩,轉身從床柱旁站了出來。波塞冬驚異的看著他,少年有著與哈迪斯相似的黑髮,暗紅的眼瞳帶著奇異的威壓,不濃不淡,疏離這彼此的距離。
於是下一秒,波塞冬異想天開的說道:“哈迪斯的私生子?”
“我沒有他這麼大的兒子。”
回應他的不是塔爾塔羅斯,穿戴整齊的哈迪斯站在門口,臉色冷寒,感覺神品被抹黑了一把。
波塞冬頓時噤聲。
“父神,慶典要開始了,我們該走啦。”未料黑髮少年眼睛一轉,冷漠的面容泛起點點笑意。哈迪斯的表情僵硬,瞬間感覺到不可名狀的壓力,“……殿下,你這句話我承受不起。”
波塞冬吃驚道:“殿下?”
“對外就這樣稱呼,哈迪斯。”塔爾塔羅斯催促著哈迪斯快走,哈迪斯無奈,從床上把呆若木雞的海皇拽下床。一路上,不少見到塔爾塔羅斯的冥官和神僕們暗暗吃驚,他已經能預想到各種不靠譜的傳言出現了。
雙子神、冥月女神,還有許多有著神位的冥神們準備就緒。
哈迪斯登上馬車。
在前往奧林匹斯山的飛天馬車裡,哈迪斯把波塞冬限制在身邊,掐滅了造反的苗頭。
波塞冬不肯,反抗道:“你以前不管這事的!”
哈迪斯面無表情的牢牢抓住他,在塔爾塔羅斯趣味的目光下說道:“我沒興趣看你們內訌,等我回去再說。”
最重要的是失憶的宙斯經不起這麼折騰,他不能在波塞冬面前露餡。
冥王的馬車速度不慢,抵達了空氣純淨無比的奧林匹斯山后,塔爾塔羅斯就從冥府一系的神祇裡消失,哈迪斯見怪不怪的拉著波塞冬前往神王殿。冥神們見冥王陛下沒有任何要求,就自動散開的去找以前的朋友。
此時離諸神慶典還有一個小時。
宙斯被神王的首飾和衣著折騰得夠嗆,當他終於找到最符合裝逼的打扮時,他差點給自己的衣櫥跪了。
波塞冬一見他,嘲諷頓開:“宙斯,你怎麼拖拖拉拉啊。”
“波塞冬,你還是打扮的這麼騷包。”
宙斯用敏銳的判斷力得出對方的身份,嗆起聲來完全不比失憶前差。
發現宙斯的偽裝過關,哈迪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看向赫爾墨斯,神使見狀露出苦笑,覺得宙斯和波塞冬的敵視完全出自本能。
三兄弟碰了面,哈迪斯沒有過多停留的走了,赫爾墨斯偷偷跟上。
站在神僕們看不見的陰影轉角處,他對赫爾墨斯說道:“讓他小心一點,塔爾塔羅斯也來了。”深淵之神的名頭令赫爾墨斯抽了口涼氣,單是大地之母就很難應付,現在又多了一位初代神。
陛下,你要挺得住!
赫爾墨斯腳步發飄的往回走,與波塞冬擦肩而過。
波塞冬疑惑的看向他,隨後扭頭對前面的冥王問道:“哈迪斯,他怎麼看上去有點奇怪?”
“不用理他。”
哈迪斯等到了波塞冬就繼續往外走了,波塞冬把問題拋之腦後,快步趕去。
“等等我!”
☆、 第十二章
縱然圍觀黨的身份給宙斯造成壓力,但這場在奧林匹斯山舉行的慶典依然得進行下去。不僅是為了把神王寶座鍍上榮光,也是為了讓神王神格的力量得到進一步穩固,成為名副其實的眾神之王。
——冥王和海皇除外。
看見各種神靈為他行禮,宙斯被這份輕飄飄的感覺一沖,險些要得意起來。
關鍵時候哈迪斯的視線拉回了他的理智,瞧見那份徹骨的寒意,他乖乖的偽裝起浸營在權力裡數萬年的神王陛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才是三代神王的最低標準配置,現在的宙斯徒有其表,令哈迪斯不知道該不該推他一把……
修普諾斯見冥王沉默不語,以為他不耐煩這裡的慶典,“陛下,馬上就要開始了。”
三界神靈整齊有序的站在慶典的廣場上,彼此間有著明確的劃分,奧林匹斯山的神靈穿得光彩耀眼,冥神以低調冷漠為主,而海系的上古神靈只來了涅柔斯,初代海皇彭透斯和俄刻阿諾斯顯然不想參加這裡的慶典。
身為三大域主的姐妹,豐收女神德墨忒爾自然來了,她身邊少不了有寶貝女兒珀耳塞福涅。
一見冥王哈迪斯站在冥府一系的神祇之中,珀耳塞福涅的美眸亮起。
在她要急急趕過去時,雙子神心有靈犀的的站了出來,一前一後的攔下了這位女神,“春之女神,我們陛下並不想見到你。”珀耳塞福涅才不想搭理這兩個昔日不被他放在眼裡的神,她哀求的注視著俊美的冥王。
“哈迪斯。”
話語柔軟中帶著低泣,白裙、金飾,這些無比勾勒出春之女神的青春美麗。其他神靈的目光唰唰的集中了過來,任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冥王竟然對此無動於衷,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這便是冥府之主對情愛的態度,哪怕是愛情金箭也只有片刻的效果。
病態的熱潮褪去,心依舊冰冷。
除了雅典娜和阿爾忒彌斯外,諸神都遺憾著沒能見到當年中了愛情金箭的哈迪斯,不知道真正動心是什麼模樣。忽然美神滿頭姍姍來遲,被他們暗自嘀咕的對象之一正躺在她懷裡,大哭大鬧的狀況一點神靈幼崽的氣質都沒有。
諸神裡多得是瞧不慣丘比特的神,卻沒有幾個敢得罪他,誰讓這個小傢伙擁有讓神靈中招就瘋狂的愛情金箭。
來得最晚的當屬大地之母,唯有等她到了,宙斯才正式開始了諸神慶典。
“讓天空亮起來吧。”
在宙斯的一聲令下,厚厚的雲層為奧林匹斯山讓開天空,清澈如洗的藍空照亮著他們所在的山頂,明媚的陽光灑下金子般的溫暖。神靈們自顧自的找到位置,一切準備就緒。
一排神僕走來,走在最前面的阿波羅微微鞠躬,雙手用最柔軟的錦布托著神王的權杖。這無疑是向三界神靈證明著他在奧林匹斯山的地位,三代光明太陽神,天空的寵兒,以及隱隱被視為神王接班者的身份。
塔爾塔羅斯不知何時出現在哈迪斯身側,靜望著這嚴肅莊重的一幕。
“不用警戒著我,我沒打算做什麼。”忽然他回過頭,少年用優雅的語氣安撫著哈迪斯。哈迪斯暫時收回了目光,隨後就聽見塔爾塔羅斯說道:“當然——我要做什麼,你也阻止不了。”
於是哈迪斯面無表情的繼續盯住他,遠遠一望,還挺像是一對相處‘甚歡’的父子。
聽到旁邊神靈的小聲議論,回到海洋一系神靈那邊的波塞冬差點笑破肚皮,海後安菲特裡忒斜瞅了他一眼,不明覺厲的說道:“有你這麼嘲笑哥哥的嗎?冥王陛下有孩子也是件好事,頂多可憐了珀耳塞福涅。”
波塞冬整了整臉色,說道:“好吧,我不笑了,你下次記得給侄子見面禮。”
安菲特裡忒心底狐疑,嘴裡答道:“沒問題。”
另一邊,珀耳塞福涅見到這一幕時心口一疼,難以置信的打量著黑髮少年的面容。德墨忒爾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女兒,怒氣再高也必須忍下,在諸神慶典鬧事是甩宙斯的面子。
在阿波羅即將走上階梯、抵達宙斯面前的一刹那,宙斯的微笑僵住了。
“咻——”呼嘯的箭聲淩厲射出!
兩個方向兩支利箭,一支對準宙斯、一支更是對準了哈迪斯!
諸神譁然!怎麼回事!
“父神!”阿波羅也感覺到了背後的動靜,雙瞳緊縮,他本就是射箭高手,對聲音再熟悉不過。他毫不猶豫的向宙斯那邊撲了過去,到底是聞聲已晚了一步,為了不讓箭貫穿阿波羅的心臟,宙斯眼疾手快的反手握住突襲的利箭。
長箭恐怖的速度和手掌上爆發的勁力對抗,最終是宙斯的力量勝了。
鉛箭箭頭刺破掌心,濕潤的鮮血滴落在阿波羅的背後。
手上劇烈的痛楚襲來,宙斯疼得甩了甩手,剛想要急切的關注哈迪斯那邊的情況,哈迪斯卻拔高聲音怒道:“宙斯,不要看向我!”被嚇了一跳,宙斯反射性的作死得看向哈迪斯,然後就知道不妙了。
厭惡、憎惡、各種負面情緒油然而生。
宙斯大驚:“這是怎麼了!”
阿波羅不解,但他見到宙斯安全就松了口氣,結果對權杖的保護放鬆下來,一道身影掠過,搶走了神王權杖。
“留下來!”靠近神王那邊的雅典娜眼中銳氣閃過,手中的金色長矛直接投擲而去,破風的襲擊聲仿佛要洞穿了那道灰色的身影!扭曲的色彩在空氣中閃過,長矛莫名的偏移了方向。
熟悉的力量波動令本來看熱鬧的蓋亞勃然大怒,“克洛諾斯!”
二代神王!
諸神聽到這個名諱,幾乎都變了臉色。
哈迪斯那邊,深淵之神這個拖隊友後腿的傢伙險些令哈迪斯又中了一枚愛情金箭。塔爾塔羅斯無辜的面對雙子神,看著他們敢怒不敢言,修普諾斯和塔納托斯是尼克斯的兒子,此時更不會錯認塔爾塔羅斯的身份,包括他臨危之際想要絆冥王一腳。
哈迪斯撿起地上射空的愛情金箭,眉目冷厲的說道:“殿下,我想我沒有哪裡得罪了你?”
“我相信你躲得過。”塔爾塔羅斯眼神忽閃,話裡格外的不誠懇。諸神的惡趣味和上古神是相同的,既然金箭無法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他難免想讓哈迪斯中了金箭,看看崩了面癱臉的冥王。
鉛箭射向宙斯,讓兄弟反目;金箭射向哈迪斯,讓冥王失去理智,操作這一場景的神祇定然瞭解他們。
好好的諸神慶典混亂起來,蓋亞沒有抓到克洛諾斯,但抓到了另一個射箭者——記憶女神摩涅莫緒涅。除了克洛諾斯,其他神靈竟然沒有一個知道摩涅莫緒涅的射箭技術如此高超,那兩箭攜帶的威力可怕,遠在公認的射箭高手阿波羅之上!
“母神,我是被克洛諾斯威脅的!”
髮絲淩亂的摩涅莫緒涅從地上爬起,哭泣的向蓋亞坦白。
壓下之前的怒火,蓋亞語氣複雜的說道:“克洛諾斯在哪裡?”摩涅莫緒涅搖頭,她只是個被脅迫的棋子,怎麼可能知道克洛諾斯去了哪裡。一問三不知,蓋亞的忍耐崩塌,直接拽起這個沒用的女兒丟到宙斯面前,“你自己處理。”
說完,她就感到丟臉的走了。
諸神慶典便在神心惶惶的情況下半途取消,雖然隔天重新舉辦了一次,但在場的氣氛顯然十分僵硬。
塔爾塔羅斯感到無趣,很快就離開了奧林匹斯山。
慶典結束之後,宙斯在神王殿裡讓波塞冬又嘲笑了幾番,臉紅耳赤的和他對嗆起來。哪怕被奪的神王權杖不是作為武器的那柄‘雷霆’,但是它是從初代神王時期流傳下來的權利象徵,意義遠大於作用。
“鬧夠了沒有!”哈迪斯的眉頭緊鎖,沒心情繼續看他們倆的幼稚鬧劇。
“啊!”宙斯轉頭看見哈迪斯就捂住了眼睛,一臉慘不忍睹的說道:“哈迪斯,我根本沒辦法見你啊。”波塞冬坐在旁邊,翹著腿的壞笑道:“你活該,哈迪斯都讓你別去看他,結果你自己要看。”
“鉛箭和金箭都有時效性,我這段時間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想辦法扛過去。”哈迪斯根本沒打算去找丘比特,這玩意是公認無解,剩下的就看宙斯的意志夠不夠支撐住惡意的侵蝕,“摩涅莫緒涅的事情記得處理,丘比特也要給予教訓,還有,不要和赫拉鬧脾氣。”
波塞冬不滿道:“你怎麼這麼關心宙斯啊,這些事情他自己會處理。”
哈迪斯冷冷的看了一眼插嘴的波塞冬,把最重要的幾件事提醒了之後,便打算快步離去。宙斯發現他要走,大腦立刻空白一秒,身體飛撲過去喊道:“不要走啊,我和赫拉的事情需要你幫忙!”
波塞冬目瞪口呆的聽見“嘭”的一聲,宙斯把沒防備的哈迪斯撲倒在地上了。
“你、你們……”
從未慶倖過地面鋪了毛毯,哈迪斯只是背部微疼,外加唇上被磕破皮。看著近在眼前的俊美容顏,宙斯的臉色又青又白,當真是‘愛恨交織’,最後鉛箭帶來的反感和噁心勝過一籌,他飛快的從哈迪斯身上爬起來,在旁邊吐了。
波塞冬:“!”
哈迪斯:“……”
☆、 第十三章
無視宙斯欲言欲止又想吐的痛苦神色,哈迪斯把他推開後就走了,惱怒不言而喻。
身後傳來波塞冬看熱鬧看得十分歡快的笑聲:“哈哈哈哈——”
哈迪斯一出殿門就發現趕來的赫拉。看到赫拉本來焦慮的視線在自己臉上頓了頓,一雙美眸露出了詭異,哈迪斯已經意識到對方看到了什麼。
不出所料,赫拉問他:“哈迪斯,你嘴唇怎麼了?”
哈迪斯瞥了她一眼,隨即神王殿內的笑聲更厲害了。海皇才不在乎他哥的顏面,火上澆油的喊道:“赫拉,都是你丈夫搞得好事!”沒過多久,神王殿裡響起一陣掐架的聲音,哈迪斯面無表情地看著赫拉驚慌失措地沖了進去。
哈迪斯默默在心底給波塞冬記上一筆,再無停留的乘坐馬車飛離了奧林匹斯山。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他沒忘了處理自己唇上的傷口。
回到冥府前,哈迪斯就理清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能讓越獄的克洛諾斯再增加幫手。所以等馬車停在殿門口後,他稍微吩咐了一聲,便隻身前往冥府下一層的深淵世界。瞅見陛下離去的方向,修普諾斯面帶笑容的牽住了馬車的韁繩,詮釋著貼心屬下的做法。
塔納托斯疑惑的問道:“哥哥,陛下這是要去哪裡?”
修普諾斯邊牽著幽冥馬邊往馬廄走去,隨口答道:“奧林匹斯山出了這種事情,陛下肯定是去監獄裡查看提坦神的情況。”
在和冥府一層相隔的幽冥深淵裡,黃昏般的天空模糊的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哈迪斯一路走去,冥王神力保護著他不被深淵氣息腐蝕了衣袍,直到離深淵監獄越來越近,這裡甚至看不到半點魔物和魔植涉及的痕跡。
他在監獄入口處看著被整修過後的華麗大門,沉思片刻,確定這是深淵之神補償的方式。
哪怕他一點都不希望看見對方把金銀珠寶砸在這種地方。
敗家的初代神。
進入了這座不像監獄的監獄,哈迪斯順手加固了一遍深淵監獄的佈置,朝內走去,很快來到了監獄的核心位置。
他環視一周,安心的看到剩餘的提坦神都在。
在許配利翁警惕的目光下,哈迪斯走到他的面前,優雅的半蹲下身,為這位失去神格的提坦神處理了一下未癒合的傷口。畢竟他對許配利翁的本身並沒有什麼仇恨,只是立場不同。
黑髮披垂到膝蓋,神色疏離的冥王收回了手,然後頂著其餘幾位提坦神恨之入骨的目光姍姍離去。
他一走,被困在監獄裡的四位提坦神面面相覷。
金色的頭髮有點黯淡,許配利翁摸了癒合後微癢的皮膚,語氣古怪的對兄弟說道:“這小子怎麼和他父神完全不一樣。”聽到他的話,生長之神克瑞斯無精打采的斜歪在他的神座上,而陰鬱的暗與智力之神則諷刺一笑,森冷說道。
“要不是他的監獄沒看好烏拉諾斯,你又怎麼會被烏拉諾斯抓去取走了神格。”
靈魂之神伊阿珀托斯扯了扯嘴角,雖然沒有說話反駁,但他心裡知道科俄斯是遷怒在哈迪斯身上。關押初代神王的監獄明明是深淵之神的手筆,也是深淵之神的疏忽,導致烏拉諾斯逃走了才反應過來。
幾日後,和往常一樣安靜而充滿秩序的冥官們出入冥王殿,一道不屬於冥神的身影飛快的跑了進來。
來者正是宙斯的御用使者赫爾墨斯,目前也算是冥王的小間諜。他雙手抓住塔納托斯就往殿外拖去,這一舉動令冥官們紛紛歪頭側目,修普諾斯振了振衣袖的掩唇,細膩的心思已經讓他猜測出奧林匹斯山上又出問題了。
赫爾墨斯的擔憂流露於表,說道:“幫我通知一下冥王陛下,就說神王陛下跑去海界了。”
塔納托斯不解道:“他好歹是神王,只要不那麼倒楣的碰到二代神王克洛諾斯,出去玩又沒什麼?”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赫爾墨斯的額頭滴下汗水,被塔納托斯揪著詢問後,他不得不說道:“算了,你讓我去見冥王陛下。”他深知神王陛下以前就不靠譜,失憶之後更不靠譜,如今唯一能幫忙的只有哈迪斯了。
“他去海界幹什麼?”見赫爾墨斯神態窘迫,哈迪斯讓他坐下慢慢說。
“自從您和海皇陛下走後,赫拉把陛下罵得狗血淋頭,而陛下又因為鉛箭的原因不敢來見您,所以您才不知道他身上出了什麼事情。”赫爾墨斯努力壓下為宙斯感到的羞恥心,乾笑道:“我也是暗中才發現的問題,神王陛下似乎……夜間無法盡興。”
夜間無法盡興?
哈迪斯為這句話困惑了幾秒,赫爾墨斯非常細心的又補充了一句:“應該是不舉了。”
哈迪斯表情微妙,說道:“……繼續說下去。”
看出冥王沒打算袖手旁觀,赫爾墨斯精神一振,說道:“今天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陛下從仙女口中得知海界有夢絮草,它能夠用夢境挑起神靈的興致,於是陛下就滿懷希望的溜走了,至今未回。”
“我明白了,事情我會處理,你回去替宙斯遮掩一下行蹤,順便查出那個仙女來自哪個神殿。”
得到冥王陛下的保證,赫爾墨斯欣喜的猛點頭。
神使走後,哈迪斯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在侍從進來整理公務的擺放位置時,他站起身,提前結束了工作的時間。哈迪斯現在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海界,他不怕宙斯出去玩,怕的是奧林匹斯山上有誰希望宙斯在這個時候去海界。
況且海界裡有不歡迎宙斯的兩位提坦神。
藍天碧波,無垠的海洋裡皆是一片不受外界影響的氣氛,然而在宙斯踏入海洋的一刹那,遠在宮殿裡的俄刻阿諾斯就感應到了他的存在。冷笑一聲,古老的大洋河流之神對著妻子泰西斯說道:“他還有臉來海界?”
海洋女神泰西斯的臉色同樣不好,墨提斯是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誰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
有著兩位海神的下絆子,宙斯興致匆匆而來,但是左問右問的忙了半天也沒找到夢絮草。或者是他一靠近夢絮草,這玩意就跟長了腿一樣的消失了,氣急敗壞的宙斯只好腆著臉去找波塞冬。
得知宙斯要尋找的物品後,王座上的波塞冬支著臉頰,道:“你找夢絮草幹什麼,那玩意就是讓你做場春夢而已。”
“你幫我找一株吧。”
一聽還能做夢,宙斯眼神閃爍得厲害,拉著這個哥哥跑出海皇殿。
“欸?”第一次被宙斯這麼親近的拽著跑,波塞冬有點沒反應過來。暗自嘀咕著宙斯怎麼怪怪的,波塞冬還是看在宙斯的面子上出手幫忙,結果有了海皇加入,夢絮草跑得更加不見蹤影。
波塞冬的臉色不好看了,心底罵道:“哪個海神搞的鬼。”
不知不覺,波塞冬就和宙斯越跑越偏,焦頭爛額的到處找夢絮草,直到俄刻阿諾斯解氣的在神殿裡哼笑。一道模糊的身影仿佛融入了海水的波瀾中,克洛諾斯滿意的注視著波塞冬離去,然後在不引起任何海水注意的穿梭著空間。
腳下一空,他透過厚厚的海水,跨入了波塞冬的海皇殿。
陰翳的銀灰色眼瞳掃視著殿內的佈置,克洛諾斯悄悄的打暈了一個服侍海皇的海仙女。把侍女拖到隱蔽的角落裡,他捂著她的眼睛輕笑的問道:“告訴我,海皇的寶物一般放在哪裡?”
海仙女顫抖的指了個方向,隨後心口一痛,失去了意識。
然而克洛諾斯翻遍了所有寶庫,逮了三個海仙女也沒找到與海皇權利對應的海皇權杖。就在他焦躁到要抓海後安菲特裡忒去逼問時,波塞冬感應到寶庫結界被打開,迅速趕了回來。
“嘖。”克洛諾斯不甘的最後看了一眼海皇殿,身影消失在碧藍的大海裡。
一回來,波塞冬便得知海皇殿被無名的神靈翻了個遍。
找到三具海仙女的屍體,波塞冬怒火節節攀高的恨道:“可惡!”宙斯有些尷尬的站在旁邊,眼神四處張望著海皇殿,忽然看見了一道妙曼的身影出現了海皇殿的殿門口,“波塞冬,外面好像有其他人來了?”
“誰?”波塞冬不爽的看了過去。
水晶雕琢的海皇殿殿門半開,一位女子猶帶虛弱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手扶著牆壁行走,一襲白裙顯得身姿婀娜端莊,唯獨水色的藍眸盯著宙斯,似怨似恨。
“來了海界也不打算看我一眼嗎,宙斯?”
被她那妥妥看負心漢的目光纏在身上,宙斯頭皮發麻。正當他苦思冥想對方的身份時,波塞冬認出了這位不是神靈卻帶著神性氣息的女子,驚叫起來:“墨提斯?你怎麼活著!”
☆、 第十四章
墨提斯沒真正的隕落,得賴于哈迪斯在她和宙斯成婚前送上的禮物。
一塊能夠儲藏靈魂的冥寶石。
這件事一度讓墨提斯以為哈迪斯有預言的能力,否則他怎麼知道自己會為了女兒能誕生而捨棄了神格和肉身,只剩下一縷神魂被收入了冥寶石。
從父神的口中得知宙斯出現在海界,昏昏沉沉修養萬載的墨提斯失去理智的沖出了神殿,然而再次看見宙斯時,她發現這個曾經寵愛他的丈夫已經眼神陌生,仿佛只有她自己念念不忘的咀嚼著那份過去。
墨提斯的目光太過複雜,以宙斯能言善辯的口才都在此時失去了作用,訕訕的笑著,他終於意識到‘未來’的自己有多渣了。
不對!神史裡不是說第一任神後被他吞了嗎!
“我沒死你很遺憾嗎?”墨提斯步步緊逼,一張俏臉滿是殺氣,再無半點對宙斯的夫妻情的說道:“宙斯,你要不要再吃掉了我一次呢?真可惜我當年生下的雅典娜是女孩,否則我真想學蓋亞和瑞亞一樣的幹掉你。”
在宙斯尷尬、波塞冬看戲的僵硬氣氛下,一聲冷漠的嗓音阻止了墨提斯。
“墨提斯,你答應過我不再出現。”
“是,我答應過你,可是你讓我如何忍下這口氣。”墨提斯猛然回頭,憋著的淚水濕潤了藍眸,她語氣哽咽的看著到來的冥王哈迪斯。
“哈迪斯,他背叛了我!”
知道這個弟弟幹的事情有多糟心,哈迪斯沉默後道:“你想揍就揍吧。”
宙斯臉色唰的一下變了。
波塞冬忍笑的甩開宙斯抓著的手,拋了個‘你活該’的眼神給了弟弟。於是等宙斯跟著哈迪斯‘順利’離開海界時,他鼻青臉腫的倒在了陽光灑滿的沙灘上,肋骨斷了好幾根。哈迪斯站在宙斯的身邊,安靜的看著他疼得到處打滾。
“嗷嗷——”
半響,哈迪斯開口道:“你為什麼不躲?”
“她那麼恨我,揍就揍吧。”
宙斯艱難的抬起頭來,俊美多情的容顏毀於一旦,顯然是被墨提斯重點下手照顧了。看見他罕見的悲催模樣,哈迪斯的眼底浮現笑意,嘴角也彎起了一個弧度,“沒想到你會為不記得的事情而補償,是對女神的優待嗎?”
“怎麼可能。”出乎預料,宙斯毫不猶豫的反駁了。
“要是換一個女神,我才不會讓她揍呢。”聲音又低落了下來,宙斯側頭看向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就像每一次在克里特島上眺望外界一樣,心像雄鷹般想要高空飛翔,“按照波塞冬都不清楚的情況來看,墨提斯恐怕花了上萬年的時間養傷,那麼久的時間,她一定很恨我啊。”
哈迪斯垂下眼瞼,漠然說道:“那你應該知道,即使是你挨揍也改變不了這份仇恨。”
宙斯自信一笑,“可總比什麼都不做來的好啊。”
況且——被揍成這樣的神王自然不能返回奧林匹斯山。
宙斯內心歡快,借著這次機會成功搭乘冥王的馬車。飛天馬車不能停在人多眼雜的殿門口,幽冥馬便一路駛進了冥王殿的後花園。宙斯渾身是傷的從馬車裡爬了出來,沒等到什麼溫柔待遇,他就被哈迪斯丟進了能夠治療傷口的溫泉。
“噗通”一聲掉入溫度不低的浴池,宙斯驚叫:“先讓我脫衣服啊!”
哈迪斯不近人情的說道:“又不是讓你洗澡。”
當宙斯臉上的青紫和身上的傷痕消失不少後,哈迪斯指了指他胸口微微下凹的地方,“你的肋骨要用神力去癒合,至於墨提斯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對外說出去。”
宙斯聞言,不免酸溜溜的說道:“你怎麼護著她啊。”
“這點用不著你管,傷好了就給我出來。”翠綠色的眼瞳掃過宙斯一眼,哈迪斯推開通往寢殿的門,消失在這間濕熱的浴室裡。他向來是恩怨分明,當年是墨提斯提出的計策來解救他們五個兄弟姐妹,如今墨提斯有難,他不會袖手旁觀。
再者,他怎能坐視宙斯走向父神的老路。
寢殿裡,一卷厚厚的神史擺放在書架最顯眼的地方。哈迪斯看到它,又想到了白天的那個回答。其實宙斯和克洛諾斯還是不同的,因為克洛諾斯不管失憶與否,永遠不會在乎這些被他傷害的親人。
今晚的宙斯過得有滋有味,奧林匹斯山上的赫爾墨斯總算放下心來,得知了神王暫住冥府。按照冥王的要求,赫爾墨斯去找了把宙斯誘引出去的仙女,可是活著的仙女沒找到,死了的一具屍體倒是看到了。
赫爾墨斯用衣袖掩鼻,嘖嘖的說道:“哪個女神幹的,真殘忍。”
通知他這邊出事的神僕面露訝然,又看了看地上死相淒慘的仙女,不明白神使為何做出這種判斷。赫爾墨斯蹲下身來查看她的衣物,眼底盡是不屬於少年外表的老練和事故,說道:“除了女神,誰會用利器折磨死這麼一位美貌的仙女?”
神僕汗顏,根本無法從這張青白可怖的臉上看出美感。
赫爾墨斯沒理會神僕的庸俗想法,心底確定宙斯去海界的事情並非意外。但這之中又有一個問題,‘對方’為什麼會知道宙斯有床笫上的困擾,赫拉洩密的嗎?
當這個問題擺在哈迪斯面前時,就有了第二種答案——
宙斯的身體情況、乃至於失憶,都是克洛諾斯在那場混戰中下的手。
“你說是克洛諾斯用時間之力封印了我的記憶?”聽到事關自己的記憶問題,宙斯在床上翻了個滾,俐落的起床走向哈迪斯。他問道:“你為什麼不猜是赫拉暴露了我的事情?明明她的可能性最大。”
哈迪斯平靜的說道:“赫拉愛面子。”
一句話堵死了宙斯對赫拉的怨念,那麼丟臉的事情,別說是臉皮厚的宙斯說不出口,脾氣一點就炸的赫拉又怎會大肆宣揚。
目前能對付時間之力的唯有時光,哈迪斯直接定下他的行程:“明天去找瑞亞母神。”
大地,時光女神的宮殿。
一聽小兒子失憶了,瑞亞溫婉的臉上頓時流露出焦急。她離開座位,手指關切的撫摸著宙斯的臉頰,“你失去了多少記憶?有沒有影響到你的神格和神力?”
宙斯心口一熱,遲疑的喊道:“母神?”
瑞亞疑惑的望向坐在旁邊的長子,哈迪斯無視賣乖的宙斯,語氣緩和的給出了回答:“他的記憶和心智退回到少年時期,如今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您,所以您不用管他成年的外表,直接用對待孩子的態度就行。”
宙斯聽完就抗議:“哈迪斯,我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嗎?”
即使是在母神的宮殿裡,哈迪斯端坐的姿態依然無可挑剔,包括他對宙斯的諷刺都是斯條慢理的節奏:“要我提醒你是怎麼和赫拉鬧矛盾的嗎?性無能的神王陛下。”
宙斯:“……”
瑞亞看見這兩兄弟的態度,不禁笑出聲,一掃得知克洛諾斯越獄的糟糕心情。
要知道以前的哈迪斯可沒怎麼搭理過宙斯。
“你給我坐好,不許動,讓母神來看看你的情況。”瑞亞把性格活潑不少的宙斯按在椅子上,不容拒絕的用額頭抵住了他。母子間的血脈相連,隨後時光的神職力量出現,她小心翼翼的把宙斯的靈魂檢查了一遍。
感覺到熟悉至極的力量,瑞亞的心底一沉,說道:“是時間神力。”
哈迪斯頷首,詢問道:“母神,能解決嗎?”
瑞亞的手指梳理著宙斯柔軟的金髮,憂慮道:“能解決,只是需要宙斯長時間待在我這邊,並且在此期間宙斯沒有任何防備,很容易被外界干擾。”
這個“干擾”指的是不知什麼時候就跑上門的克洛諾斯。
“母神,沒關係,等我和哈迪斯解決掉克洛諾斯就有時間了。”宙斯壓下失望的情緒,露出笑容的看著眼前的瑞亞。果然和甯芙女神說的一樣,他的母神是這般溫柔美麗,也是真心疼愛著自己。
把宙斯丟在瑞亞這裡‘敘舊’,哈迪斯獨自離開了這座甚少前來的宮殿。
在大地上散步,總是逃不過某位神靈的目光。
一位戴著花冠的女神站在遠處的花叢之中,唇邊噙著一抹微笑,宛如油畫裡才有的場景。哈迪斯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立刻打算折返回去,奈何蓋亞幽幽的注視著他,花瓣般的柔軟的聲音隨風飄來。
“你要是走的話,我不介意通知春之女神過來探望你和你的母神。”
“……”
剛把宙斯堵得啞口無言,現在輪到哈迪斯遭受此劫。
見冥王停下,蓋亞只當做沒看到他的排斥,腳步輕盈的走來抱住了他的胳膊,嗔笑道:“哈迪斯,你每次來大地都是匆匆的駕著馬車拘束亡靈,好歹欣賞一下大地的風景啊。”
香風盈人,哈迪斯被她拖著去另一邊散步了。
此時此刻他無比期待著宙斯快點出現,對付沒節操的女神,只能上更沒節操的男神!
☆、 第十五章
從蓋亞的口中,哈迪斯瞭解到克洛諾斯搶奪神王神仗是事出有因。
只是想要知道這個原因就沒那麼容易,初代神不做沒有回報的事情,尤其是性格向來斤斤計較的大地之母。一發現冥王想要探尋關於這件事的秘密,蓋亞的眼眸閃過一絲狡猾,挽著的手也摸上了黑髮神祇挺拔的背脊。
“哈迪斯,成為我的情人怎麼樣?”
“多謝你的好意。”
哈迪斯的眉心微蹙,在那只色手往腰下滑落之前,他不再容忍的甩開了大地之母。偏偏蓋亞笑意如常,哈迪斯越是排斥,她就越想把這個和塔爾塔羅斯性格相似的冥神弄到手。
——像征服一個獵物一樣。
“不要這麼急著拒絕,你難道要學那個愚蠢的宙斯來惹怒我嗎?”
“殿下的情人想必不缺我一個。”
哈迪斯聽出了警告的意味,但話語裡依然沒有回轉的餘地,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想要一個喜歡給自己戴綠帽子的情人。
蓋亞嫵媚的眼波流轉,見哈迪斯不肯後說道:“你忘了,這裡是大地啊,就算是塔爾塔羅斯想拒絕我,也得掂量著敢不敢。”語罷,哈迪斯冰冷無情的面容一僵,來自地底的幽冥死氣被阻攔在外,他萬萬沒想到蓋亞會為這點小事而動用大地的力量。
女神的節操簡直碎了!
冥王的力量被大地領域限制,蓋亞女神把他壓在了地上,碧眸發亮。她的手撫摸著染上薄怒的俊美面容,溫柔道:“哈迪斯,是你逼我的,乖乖聽話一點不就好了。”
看著他,蓋亞忽然萌發了想要吻上的衝動。
哈迪斯的眼神一冷,剛想用蠻力反抗,地底忽然飛快的長出藤蔓,綁住了手腕和腳踝。溫暖的太陽光照射在他和蓋亞的身上,令遠在奧林匹斯山上的阿波羅停下撥弄琴弦的手,驚訝的看到大地上的一幕——大地之母想要強上冥王!
好豔福……
不對,咳,是蓋亞的好豔福。
一旁的阿爾忒彌斯聽見美妙的樂曲消失,疑惑的托腮,“哥哥,你在看什麼?”
阿波羅用手指抵住唇,含笑道:“噓,大地上有熱鬧了。”
太陽神第一次發現摒棄了冥神的威懾力後,冥王哈迪斯的確擁有獨特的魅力。純粹的黑髮和一雙沒有瑕疵的翠瞳,當蓋亞把他肩頭的髮絲撩開,蒼白優美的脖頸就暴露在空氣中,連帶著衣領處露出一小截鎖骨。
身體的每一處都是上天精雕細琢出來的優雅,漂亮得無可挑剔。
“哈迪斯。”蓋亞放棄了調情的步驟,手滑入穿戴嚴謹的衣袍內。在冰涼柔軟的手指觸碰到皮膚的一刹那,哈迪斯冷靜的用全力掙脫了藤蔓,束縛消失,他猛然推開了身上的蓋亞。跌坐在草地上,蓋亞怒氣騰起,卻又在看見對方手腕上血淋淋的痕跡時吃了一驚。
“你至於嗎!”
“哈迪斯!”
蓋亞和宙斯的驚呼一前一後的響起,哈迪斯恍若未覺的從地上站起身,手指拂開衣袍上沾到的草屑,如同厭惡著蓋亞對他的觸碰。
宙斯拔腿跑到了哈迪斯身邊,看了一下哈迪斯手腕的傷勢,他壓下怒火,按照赫爾墨斯告訴他的方法揚起笑容,語氣輕佻的說道:“蓋亞殿下,你找其他男神沒問題,但這麼做是不是太不把三大域主放在眼裡了?”
看著蓋亞不知悔改的模樣,宙斯心中冷笑,隨後用大地之母以前交給他的一部分控制權,把地面殘破的藤蔓給抹平,“還是說,你歸隱的說法只是欺騙眾神的意思?”
到底是想起初代神們內部的約定,蓋亞惱恨的看了哈迪斯一眼,“不知情趣的冥王,你活該和珀耳塞福涅離婚。”說完,她消失在這片草地上。
蓋亞一走,哈迪斯也沒打算停留在陽光下。見狀,宙斯的老練沉穩的表情崩塌,焦急的抓住哈迪斯藏在袖子下的手,說道:“我先給你治療一下!”
“不用……”
哈迪斯來不及說完,迅速用力量遮罩了這塊地區。下一刻,神王的神力就覆蓋在手腕上,泛起強烈的灼燙感。他呼吸微窒,見宙斯露出慌張,便面不改色的把拉開的袖袍放下,遮去了這片血肉模糊的手腕。
“你和我的力量相斥,回去再說。”
“抱歉,我不知道。”
宙斯一時間尷尬萬分,低落的跟著哈迪斯離開了大地。
被哈迪斯臨時遮罩了太陽光的照射,阿波羅既看不到大地的場景,又聽不到大地的說話聲,只好收回了投向那邊的意念。阿爾忒彌斯從背後用手環住兄長的脖子,無法忍受好奇的問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啊,一直笑得那麼猥瑣。”
阿波羅立刻反手敲了妹妹的頭,說道:“什麼叫猥瑣,我這是看熱鬧的表情!”
“切。”阿爾忒彌斯不屑的看著他。
“不過父神的態度有點奇怪啊。”阿波羅摸著下巴思索起來,假如正常情況下,宙斯沒道理會在看見這一幕時憤怒,甚至不惜和蓋亞對峙,又不是自己心上人出軌?
呃——
阿波羅忽然扶額,覺得自己被妹妹的八卦給帶壞了,想什麼事情都不純潔。再說連冥王連蓋亞都瞧不上,又怎麼可能瞧上花心濫情的父神。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兒子在心中鄙視了一番,宙斯把恢復記憶的事情都拋之腦後,追上哈迪斯就鑽進了冥王馬車裡。宙斯心驚膽戰的看著他袖子裡流出的血水,哈迪斯卻無甚感覺的抬起手,黑色的衣袍吸了血液看不出色彩,卷起衣袖後,他用另一隻手凝起神力覆蓋在傷口處。
傷口漸漸癒合,留下淡淡的疤痕。
宙斯瞅著礙眼的疤痕,心底發緊的問道:“沒有辦法消掉嗎?”
“你拿青春之泉的泉水來,它可以消除傷痕。”哈迪斯倚靠在車廂上,手指撫平衣領的褶皺,又重新系過了松垮的腰帶。宙斯心中一堵,想到蓋亞那個不要臉的女神摸了哈迪斯,他微微磨牙的說道:“你總不能身上都是血的回去吧,先去我那裡,把傷痕消掉。”
哈迪斯挑眉,看到宙斯突然強硬起來的跑出去拉住了馬車的韁繩。
宙斯對幽冥馬命令道:“走,去奧林匹斯山!”
三匹幽冥馬發出嘶鳴,竟然對此順從的改變了方向。就算是馬兒,它們也是聽得懂神靈的對話,更知道它們的主人此時最需要去清洗身體。
有了神王這張臉作為通行證,一路上幽冥馬直往奧林匹斯山的青春泉飛奔而去。
青春泉水是僅允許神靈享用的東西,青春女神赫柏更是奉命看管泉水的女神。見到有馬車駛入這片地方,赫柏的表情有些難看,然而在看見馬車的冥王標誌時,臉色又一驚,等到馬車裡宙斯出現,她連忙躬身說道:“陛下,您是要沐浴嗎?”
宙斯大手一揮,“嗯,你把其他神僕都帶出去。”
赫柏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帶著每日清掃泉水池邊的神僕出去。
“等等!”
聽到聲音,赫柏困惑的看向父神。
宙斯吩咐道:“我回來的事情不要告訴赫拉,你順便帶兩件乾淨的衣物過來。”
“是。”赫柏遲疑的應道。
冥王馬車裡,哈迪斯微微支著額頭,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神靈的血液極為珍貴,就算是他也因為傷及手腕和腳踝導致的失血有點頭暈。
“哈迪斯。”宙斯搞定了外面的清場,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看在他忙前忙後的份上,哈迪斯承了這個情,走出了馬車。池裡裡霧氣蒸騰,能夠令神靈永保青春的泉水流淌在其中,經過地面岩石的烘烤後帶著淡淡的溫度。脫下鞋子,哈迪斯赤腳踏入了走向青春之泉的階梯。
宙斯悄悄咽了咽口水,等待哈迪斯沐浴。
很可惜哈迪斯再頭暈也不會忽略宙斯的存在感,回過頭,他無情的說道:“你給我出去。”宙斯哪裡肯這個時候離開,厚著臉皮的摸著幽冥馬的馬屁股,一副很想和它交流感情的模樣,“我待在馬車裡,你有事可以喊我。”
說完,他一溜煙的躲進了馬車裡,險些被幽冥馬踹了一腳。
哈迪斯默默的看向車廂:“……”
算了,他又不是女神。
背對著馬車的方向,哈迪斯解開了衣袍,往泉水的深水處緩步走去。
當哈迪斯差不多沐浴完了,赫柏也帶著衣物走來。反應靈敏的宙斯立刻從馬車裡麻利的跑來出去,把赫柏堵在外面。他搶過衣物,笑容滿面的說道:“赫柏,辛苦了,你先回去。”
赫柏:“……陛下。”
被擋了個正著,她努力的看他後面到底是誰。
發現他們還在拖拖拉拉,哈迪斯聲音不悅的開口道:“宙斯,把衣服給我。”
“冥王陛下?”赫柏頓時嚇了一跳。
“好,我馬上過去。”
宙斯把女兒快速趕了出去,腆著臉拿起衣物走向青春之泉,還沒多看兩眼,他就被奪走衣服的哈迪斯一伸手,拽著領子丟進了泉水。
當宙斯從水裡再次冒出頭時,哈迪斯已經在岸邊換好了衣物,一身整潔的蒸幹了水分。他走上冥王馬車,沒給宙斯留時間的說道:“回冥府。”
幽冥馬乖巧的揚起蹄子,撒開腿跑了。
“喂!等等我啊!”
宙斯從水裡濕乎乎的跑了出來,悲憤的看著馬車絕塵離去。
☆、 第十六章
雖然在奧林匹斯山上,諸神對神王私生活的八卦已經多到麻木的地步,但是牽扯到哈迪斯倒是歷史上的頭一回。宙斯喜滋滋的聽著他們猜測著自己和哈迪斯之間的事情,結果沒幾天,這份熱潮就迅速消退了下去,只因諸神都想起了一件事。
冥府三大判官中,艾亞哥斯是宙斯與埃癸娜之子,米諾斯和拉達曼提斯都是宙斯與歐巴羅之子,在這種遍地私生子的情況下,哈迪斯怎麼可能會和宙斯有一腿。
——除非冥王眼瞎了。
聽到赫爾墨斯繪聲繪色的訴說著諸神的八卦,宙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氣衝衝的說道:“胡說八道,我哪裡配不上哈迪斯了!”
赫爾墨斯的臉皮一抽,陛下,您到底哪裡來的自信。
宙斯的惱怒維持不到三秒,很快洩氣的問道:“我的私生子怎麼那麼多?赫拉不是在神史上寫的很厲害嗎,為什麼連這點都管不住啊。”
赫爾墨斯皮笑肉不笑的聽著神王抱怨,補充道:“陛下,我也是您的私生子。”
宙斯無力挺屍:“……”
怪不得哈迪斯根本不讓他在冥府露面。
覺醒了‘自知之明’的神王陛下打算痛改前非,可惜尾大不掉的黑歷史緊緊跟隨著他,令哈迪斯完全沒把宙斯的感情放在眼裡,頂多是有一種被追求的新奇感。不過他知道宙斯遲早會恢復記憶,為了不讓之後的兄弟關係鬧僵,他一直保持著疏遠的距離。
比如說飛鷹傳信什麼的——
“燒掉。”
“是,陛下。”
神僕恭敬的提著一隻撲騰的老鷹,轉身去完成冥王交代的任務。
“真是心狠手辣的冥王啊。”
不知何時出現的塔爾塔羅斯攔住了僕從面前。
他看著這只憤怒的老鷹,饒有興趣的想從鷹爪上摘下了一支放信的捲筒。神僕立刻阻攔,奈何他們不知道這位是深淵之神,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信件就落入了對方手中。
出現這種事情,哈迪斯執筆處理公務的手停下。
黑影一閃,他的身影離開了冥王座。
塔爾塔羅斯還未來得及看宙斯寫了什麼,信就驟然被另一隻蒼白的手奪回。哈迪斯冷漠的站在塔爾塔羅斯面前,仿佛沒看到對方臉上的不悅,手指從容的把這張紙條握在掌心。
“殿下,這是我的東西,理應由我來處置。”
第一次碰到敢和他搶東西的後輩,塔爾塔羅斯的目光幽深,本來是偶然泛起的興趣,這回他非要看不可了,“可是我想看,怎麼辦?”
哈迪斯出乎預料的說道:“等價交換。”
說完這句話後,他對著呆若木雞的神僕命令道:“出去,這裡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神僕們兢兢克克的走了出去,順便把外面打算進來稟報事情的冥官攔住。冥官不解,然而看見神僕們嚴肅的臉色,他們只好退居外面。沒過一會兒,按時送公務的雙子神也過來了,塔納托斯笑嘻嘻的拍著米諾斯的肩膀,“你怎麼在這裡,陛下不讓你進去嗎?”
“不知道。”
米諾斯不著痕跡的活動了一下沉重的肩膀,死神這個沒輕沒重的傢伙!
修普諾斯的鼻翼微動,擅長製作香料的他聞到了一絲不該出現在冥府的花香。視線一轉,他看到了神僕帶著一隻老鷹悄悄離去,心底確認了花香來自奧林匹斯山,這只老鷹應該是在貪玩時沾到了一些珍貴的花粉。
消失在人前後,被抓住的老鷹頓時掙脫了神僕的控制。
“快抓住它!”其中一個神僕驚呼。
老鷹飛走,在一片幽深不見光的樹林裡落下,化作了金發藍眸的俊美青年。
逃脫被焚燒的下場後,宙斯幽怨的盯著遠方的冥王殿,要不是塔爾塔羅斯臨時出手,恐怕哈迪斯連看都不打算看一眼信。而現在更好了——他竟然把信拿去和塔爾塔羅斯做交易!萬一內容被其他神靈看到,他也會不好意思的啊。
該死的赫爾墨斯,這招根本沒用!
宙斯的憤慨接收不到哈迪斯的心裡,為了從初代神口中套話,哈迪斯已經放棄了常規路線,果斷激起塔爾塔羅斯的逆反心理。塔爾塔羅斯既然想看,就少不了得拿出誠意來換取情報。
“我想知道有關神王權杖的事情。”
“就憑一張宙斯的小紙條,哈迪斯你可真貪心。”
塔爾塔羅斯口上是這麼說的,但實際上只猶豫了一下,便把那檔子陳年往事披露了出來,“神王權杖之所以象徵著神王的權利,是因為上面的寶石來自於厄洛斯的心臟結晶,它一共分出了三塊,剩餘兩塊鑲嵌在海皇權杖和冥王權杖之上。”
哈迪斯道:“克洛諾斯為什麼要盜走它?”
塔爾塔羅斯停下講解,似笑非笑的說道:“你該把紙條給我了。”哈迪斯毫不留戀的把手中的紙條丟了過去,身正不怕影子斜,這種把柄他根本不在乎。
塔爾塔羅斯打開一看,頓時心裡樂了,宙斯這貨竟然想追求哈迪斯!
“呵,宙斯知道你這樣,恐怕得氣死。”
“他氣不死,我只知道赫拉會被他給氣死。”哈迪斯在十指交叉在膝蓋上,翠綠色的眼瞳裡透著與世不容的冰寒。他把宙斯的話題簡單略過,重點回歸克洛諾斯的事情上,說道:“殿下,我想知道接下來的內容。”
塔爾塔羅斯粉碎了紙條,慵然說道:“好啊,我要你支付代價。”
“你說。”
“我要你——”
刻意停頓,塔爾塔羅斯遺憾的沒看到哈迪斯變臉,看來平時太有節操也不是件好事。思索的神色閃過眼底,塔爾塔羅斯結合剛才的小紙條,立刻找到了一件足以令他愉悅的報酬,“哈迪斯,我要你甩了宙斯一次。”
哈迪斯:“……”
塔爾塔羅斯:“你做還是不做?”
哈迪斯的眼眸垂下,理智的思考起得失。
要是原本的宙斯,他才不會擔心對方會不會傷心,那傢伙的臉皮厚如城牆,可是現在的宙斯失去記憶,本身又處於成長階段的不穩定期,假如再被感情方面背叛一次……
他最終說道:“殿下,請換一個條件。”
塔爾塔羅斯搖頭,說道:“不行,我就要這個。”未等哈迪斯開口說其他的理由打動他,塔爾塔羅斯離開了冥王殿,留下斬釘截鐵的一句話:“你什麼時候完成了就來找我,我隨時等你。”
大殿裡的氣氛隨之沉寂下來,哈迪斯閉上了眼。
再次睜開,他已經下定決心。哈迪斯優雅的敲了敲扶手,然後把睡神傳喚進來說道:“修普諾斯,你去冥王殿附近找一隻盤旋的黑色老鷹,把它抓過來。”
修普諾斯的心思轉得極快,微笑道:“要是它不肯……”
哈迪斯道:“那你就告訴他是我要它過來,如果它不肯,那一定是你抓錯了老鷹。”
當哈迪斯開始處理公務時,老鷹被修普諾斯抓來了。它可憐兮兮的蜷縮著羽翼,銳利的鷹瞳都蒙上了一層委屈的色彩,修普諾斯暗暗磨牙,這傢伙現在到會裝乖,他的手背上全是這只老鷹抓出的痕跡。
修普諾斯嫌棄的看了一眼灰撲撲的老鷹,“陛下,需要我去給它清洗一遍嗎?”
哈迪斯說道:“不用,把它放下,你出去。”
在宙斯眼中粗魯無禮的睡神一走,他立刻飛撲著翅膀往哈迪斯那邊飛去。哈迪斯抬起手臂,直接用手中的筆狠狠的敲中老鷹的腦袋,呵斥道:“變回去。”
冥王神力釋放出來,宙斯被他逼的變成了本體。
他踉蹌的後退了幾步,用手揉著額頭被打的紅印子,納悶道:“以前你對貓都沒這麼強硬過,為什麼換了老鷹就如此?”
哈迪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自己不排斥幼貓是看在他年少的份上,老鷹不在他喜歡的範圍內。把神王的王座在對面升起,他等宙斯坐到上面後,把玩著筆說道:“我剛和塔爾塔羅斯做了個交易,你配合我完成它。”
宙斯驚奇道:“什麼交易,你還需要我來幫忙?”
哈迪斯見他不排斥幫忙,便頷首說道:“事關克洛諾斯盜取權杖的事情,代價是——他要我甩了你一次。”
宙斯:“……我以前有得罪他嗎?”
哈迪斯瞥了他一眼,道:“大概是看你倒楣,他會覺得很有趣吧。”
這神品得多差,才會令一個初代神選擇看他的熱鬧啊!宙斯哭笑不得的看向哈迪斯,忽然想起了一個關鍵,疑惑道:“你為什麼要把事情告訴我?你完全可以直接同意和我在一起,然後甩了我啊。”
哈迪斯冷哼,真當他和對方一樣嗎?
“我討厭欺騙。”
宙斯聽到他的態度後笑得開懷,當即說道:“我一定不會欺騙你。”
哈迪斯不可置否。
所謂的不會欺騙,豈不是最大的欺騙。
☆、 第十七章
甩了宙斯不難,難的是如何讓塔爾塔羅斯相信這件事。
沒過多久冥府就傳出了冥王多了一個情人,雖然冥官和神僕都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冥王曾經帶著‘她’進入寢殿,受寵的程度不言而喻。有的神靈猜測對方一定是美貌驚人的仙女或者人類,也有的神靈猜測對方是冥府一系的女神。
在幾天的氣氛營造之下,奧林匹斯山上的神靈已經忘了先前的八卦,認定哈迪斯是不屑與宙斯傳出緋聞,這才放出情人的消息。
頂著冥王默認的情人身份,宙斯很想找個機會露臉,可惜哈迪斯早就看出他蠢蠢欲動,直接施咒讓他在兜帽下的外表變成了一個金髮少女。宙斯抗議,哈迪斯無視他的抗議,只要是冥府的地盤,神力運用不熟練的宙斯就接觸不掉他的詛咒。
他每天照例帶著宙斯去冥河邊的花叢裡散步,昭顯一下新任情人的存在感。
宙斯看著哈迪斯牽著的手,心底又喜又鬱悶,這幾天好說歹說都沒讓哈迪斯改變主意。他在兜帽下的藍眸張望到四處,確定沒有礙眼的冥官和神僕後,宙斯乾脆頂著少女的虛假形象,把哈迪斯撲倒在彼岸花的花叢裡。
哈迪斯微怒,然而塔爾塔羅斯隨時可能監視著幽冥深淵,他只好壓下了脾氣,伸手解開了宙斯身上的詛咒。
一瞬間,詛咒的幽光閃過。
在漫天的血色花海裡,金發明眸的少女變成了充滿侵略感的成年神靈。
宙斯迫不及待的低下頭,嘴裡喃道:“哈迪斯。”
哈迪斯看到他的反應就皺起眉,立刻側過臉,癢癢的吻落在了耳畔,隨後耳垂和幾根髮絲一起被含入了口腔。濕潤的觸感停留片刻,一路朝脖頸處移去,被啃咬的麻癢令哈迪斯想起了會有吻痕,毫不猶豫屈起膝蓋,往他腹部上踢去。
宙斯哪怕沒有記憶,見機拆招的本事也是深入骨髓,當即雙腿夾住膝蓋,手順著哈迪斯的小腿掀開黑袍。
他的手往上摸去。
哈迪斯的唇邊泛起冷笑,心想正好感應到深淵神力的波動,這個時機倒是恰巧。
‘恰巧’之後的結果就是宙斯被他陰冷的神力注入體內,幾乎是下一秒就嘴唇打了個哆嗦,冰寒的霜凍凝結在對方的眼睫上。哈迪斯抓住他埋首的金髮,修長的手指扣在他的後腦勺上,危險異常。
宙斯倒是想勇猛一回,奈何他的另一隻手已經被握住,力氣之大似乎要捏碎了他佔便宜的色爪。
他苦笑著抬頭望去,撞上了哈迪斯的視線。
一改往日的沉靜,這雙極度深寒的翠綠眸子多了一層可怕的威懾力,好似能夠洞察靈魂。
哈迪斯從地上支起上半身,推開了宙斯後,慢條斯理的把撩起的袍角放下。他用最簡單的話語粉碎了這份旖旎,諷刺道:“宙斯,你覺得我會喜歡一個守不住下半身,甚至尚有妻子的神靈?”
宙斯臉色一白,“我只是對你——”
“這幾天我試著和你相處。”哈迪斯沒理會他的辯解,面容上一片死水的冷漠,“果然,我還是無法對你有這方面的任何感覺,與其和你在一起,我還不如將珀耳塞福涅找回來,反正比起你,她還能留下來陪我。”
“你怎麼能拿我和她比!”
宙斯頓時氣了個半死,要知道他隨時都能罷免掉珀耳塞福涅的神職!
“除了身份,你又比她好多少?”
“我是神王!”
“當年的抽籤可是你作弊得來的,你少臉上貼金了。”
哈迪斯直接揭了宙斯的黑歷史,對於這件事,他曾經也怨念了挺久,正好一起說了。
不管是這些話是不是哈迪斯應付塔爾塔羅斯所說,其效果已經出色的達到目的——宙斯被甩了。深淵神殿裡,塔爾塔羅斯欣賞完宙斯五顏六色的表情,為哈迪斯的無情表以讚揚,要是換過一個神靈,恐怕少不了為自己得到神王的愛情而喜悅。
神祇啊,還是疏離和冷漠才更顯尊貴。
宙斯那種喜愛只愛容貌不在乎身份的貨色,完全是拉低了整個希臘神的品味。
沒過多久,剛把宙斯甩了的哈迪斯踏入了深淵的神殿。
他找到了高座其上的塔爾塔羅斯,比以往更加冷硬的說道:“我完成做到了你的條件,請你把事情全部告訴我。”塔爾塔羅斯才不在乎他的語氣,慵懶的目光掃過哈迪斯的脖子,玩笑道:“吻痕沒消除乾淨呢。”
哈迪斯下意識的摸到脖子上,隨即明白被騙了,“殿下,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他的神力又不是藥膏,怎麼會遺漏消除的地方。
“你就是太嚴肅了。”塔爾塔羅斯不貶不揚的說了一句,哈迪斯卻沒有半點聽從的意思,靜待對方切入正題。他已經對這位名義上的上司死心了,平時沉睡還能刷高印象值,一旦醒來,他又記起了自己白打工了上千年才得到冥王神格的事情。
那段日子裡,他沒有冥王神格還得在高傲的諸神面前裝更高傲的樣子,簡直身心疲憊。
時間一長,他的表情就徹底面癱化了。
面對以不變應萬變的冥王,塔爾塔羅斯覺得無趣,便滿足他的開口道:“你應該知道愛欲之神很早就隕落了吧。”
哈迪斯頷首,“是的。”
提起早夭的弟弟,塔爾塔羅斯難免低柔的說道:“對於諸神而言,永恆的生命在世界面前都是公平無比,唯獨他不是。在誕生前,厄洛斯的命運就被父神卡俄斯定下,註定了為諸神的繁衍而死亡。”
聽到權杖的事情還牽扯到初代神和創始神,哈迪斯神色一凜,心知麻煩了。
果然,深淵之神接下來的話迎來了重頭戲。
“面對這般命運的厄洛斯,父神自然心生愧疚,於是他向厄洛斯給出了一個令我們驚訝的承諾。”說起這段往事,塔爾塔羅斯露出一絲奇異的神采,語氣斟酌,好似在思索卡俄斯當時的心態:“你可以許下任何願望,除了逃避死亡。”
“那位殿下許了什麼願望?”
“厄洛斯笑著和父神說,他想要父神去死。”
現實不是童話故事,承諾願望的神怎麼可能殺死自己,結局就是厄洛斯賭氣走了,許願不了了之。
深淵之神說到這種份上,哈迪斯也猜到了大概。自古許願都是趨之若狂的事情,這個機會對厄洛斯沒意義,不代表對其他神靈沒有意義,比如說——失去王權的克洛諾斯。
一定另外許願的方法。
這個方法初代神不願意去做,但克洛諾斯願意。
直到哈迪斯離開神殿前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照亮大殿的火燭已經熄滅,殿門漸漸合上,而深淵之神坐在神座上,身影在光影中斑駁,依稀可見他注視著虛空,不知是否再次看到了時間軸彼端的那一幕。
三柄權杖,神王權杖已失,那麼上次在波塞冬的宮殿被翻找的無外乎海皇權杖。
海皇殿。
離初代神王越獄時隔了近一個月,等到哈迪斯上門,波塞冬才知道了冥府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宙斯甚至失憶了!咂舌之後,他忍不住為克洛諾斯失手的原因大笑:“海皇權杖又不在我這裡,他找再多次都沒用!”
哈迪斯則完全笑不出來,問道:“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沒得到海皇權杖?”
波塞冬被戳中痛點,“我有什麼辦法!”
初代海皇從遠古就安穩的活到了現在,實力和心機都是一流,即使彭透斯對外把權利交給了波塞冬,他依然染指不了對方的海皇權杖和海皇神格。現在三兄弟裡就他有名無實,波塞冬對彭透斯恨得牙癢癢,“那個小氣鬼,我真想把他和烏拉諾斯關在一起。”
哈迪斯對此表示贊同:“你可以去試試,也許監獄裡的烏拉諾斯會安分一點。”
波塞冬的豪言壯志只持續了一秒,萎頓了下來說道:“有這實力,我還要海皇神格幹什麼?”
和弟弟交代完事情,哈迪斯就安心的準備去查厄洛斯的事情。臨走前,他對波塞冬交代道:“克洛諾斯的神力太過詭譎,你記得去拜訪一次彭透斯,讓他注意權杖的事情,還有,你最近和蓋亞接觸過嗎?”
“半年前見過一次。”
“你想辦法再聯繫她,看看能不能套出許願的方法來。”
哈迪斯把蓋亞這邊的希望寄託在波塞冬身上,波塞冬嗤笑道:“那個女神要是知道方法,怎麼會放著許願的機會不去?”話雖如此,他還是把哈迪斯的意思聽了進去,隨後便找了個理由拜訪彭透斯。
至於有過露水情緣的蓋亞——
波塞冬實在不敢把她約過來,悄悄避開海後,偷偷摸摸的去讓神僕送信了。
大地。
在大地神殿裡,蓋亞有些稀奇的看見海界的神僕。
“波塞冬找我?”
發現不是彭透斯而是波塞冬,她的美眸劃過得意,果然海後那個稚嫩的小仙女比不上她。
☆、 第十八章
時隔不到一日,海界爆出了一個大緋聞,波塞冬和蓋亞私會的事情被海後撞見,而安菲特裡忒是上一代海皇涅柔斯的女兒,涅柔斯又是蓋亞和彭透斯的兒子。
再據說,初代海皇和大地之母仍然是情人關係。
簡直是一筆爛帳……
一時牽扯到三代海皇、外加一個妻子一個初代神,身處八卦漩渦裡的波塞冬焦頭爛額,糟糕程度不遜於那場在冥府的神王混戰。就在諸神揣測著大地之母偏愛對海神這類情人時,彭透斯去和蓋亞見了一面,回來後,他就發現了一件震怒的事情。
海皇權杖不見了!
發生在海界的事情,彭透斯不可能查不出來,可是在他動手前,俄刻阿諾斯和泰西斯親自上門求情,希望他能對墨提斯網開一面。
原來是這位昔日的海洋女神借走了她父神俄刻阿諾斯的寶物,而俄刻阿諾斯又是整個海界僅次於彭透斯的古老神靈。他的神器成功遮掩了墨提斯的氣息,令墨提斯成功盜取了放置在神座旁的權杖。
彭透斯慍怒的說道:“讓她先把東西交出來。”
俄刻阿諾斯苦笑,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她把權杖給了誰,但權杖肯定不在她手中。”
等他們努力安撫住了初代海皇后,身處於冥府的哈迪斯也得到了波塞冬傳來的消息,權杖被墨提斯盜取,很可能落入了克洛諾斯的手中。哈迪斯心中輕歎,三者已去其二,如今只能盡全力保住最後一柄權杖。
他的目光看向了擺在桌子上的冥王權杖。
豔紅得滴血的寶石鑲嵌頂端,黝黑無光的杖身上點綴著金色水仙花的紋路,每一分每一毫都充滿著致命的魅力。
把等臂長的權杖放入袖中,哈迪斯去海界見了墨提斯。
墨提斯失憶了。
一位堅守過孩子、甚至曾一直被宙斯尊敬的海之智慧女神忘記了過去。她在俄刻阿諾斯封鎖的宮殿裡獨自哼著歌,金色的豎琴抱在懷裡。她看向了哈迪斯,笑容單純得好似冥王最初見到的那位藍發少女。
“你是深淵那邊的暗神嗎?”
“嗯。”
哈迪斯的神色微怔,和墨提斯一問一答的說了幾句話。
快要離開的時候,他應了對方的要求,用豎琴彈奏了一首深淵那邊的古老樂曲。指法算不上多好,感情也不是特別的融入,可是墨提斯開心的收下了這個臨別的禮物。
“好聽,以後有空來看我啊。”
哈迪斯平靜的點了點頭,即將跨出結界之際,他依稀聽到了墨提斯宛如調皮的話。
“要是一切沒有開始過,該多好。”
腳步一滯,哈迪斯倏然轉身看去,殿門已經徐徐關上。他從不小看墨提斯的聰慧,可是女神比起男神總是多了一劫情關,總會做出一點傻事。
最傻的是明明打算去報復,卻又忍不住開口提醒。
海水的波浪在身邊蕩開,哈迪斯走上馬車,與在外面等他的波塞冬一起前往奧林匹斯山。馬車剛起步,波塞冬快速施展了遮罩的結界,詢問道:“墨提斯說了什麼?”
“她說‘要是一切沒有開始過,該多好。’”
哈迪斯眺望向窗外,在汪洋大海之中魚群湧動,珊瑚和海石閃動著奇異的光芒。
波塞冬楞了,“墨提斯沒失憶嗎?”
“不,她的情況分明和宙斯一模一樣。”哈迪斯否認道。墨提斯的身份不需要用裝失憶的方法來逃避彭透斯的懲罰,他倒覺得是另一種可能:“我懷疑她察覺到了自己失憶前做過的事情,所以對我出言警告。”
波塞冬聽完倍感失望,雙手枕在腦後的說道:“這句話有什麼用啊。”
沒理會他的抱怨,哈迪斯的手指撫摸著袖下的權杖,說道:“要是墨提斯的話無假,我可能猜到了克洛諾斯的願望。”
波塞冬的眼睛亮起,奇道:“是什麼?”
哈迪斯道:“回到過去,從最開始改變一切。”
穿越和重生是人類的兩大願望,卻不一定是神靈的願望。比起穿越到異界,他們更願意在僅能許下一個願望的條件下選擇重生,然後一洗前恥,重新拾回榮耀和體面。
飛天馬車停下,奧林匹斯山已到。
哈迪斯和波塞冬走在奧林匹斯山的路上,頓時惹來了不少仙女和神僕的視線,其中也包括了某些平時不敢接近他們的女神。波塞冬習以為常的飛了個眼波,藍眸溫柔,天生帶著大海的浪漫和多情,唯獨看向哈迪斯時,他才把眼神正經了一點。
因為哈迪斯曾說過,不許用這種噁心的眼神看他。
波塞冬嘀咕著兄長的品味越來越差了,轉眼就發現神王殿近在咫尺。奇怪的是宙斯這傢伙得到他們到來的消息,竟然沒出現在殿門口。
哈迪斯說道:“你等一下少刺激他,畢竟他心裡對我們不熟。”
“聽上去挺不爽的。”波塞冬一想到宙斯前段時間偽裝出來的熟稔,有了種被欺騙了的感覺。忽然想到一個好點子,他小聲對哈迪斯說道:“你不許告訴他我知道了這件事。”
哈迪斯眨了眨眼,沒有拒絕。
於是宙斯面臨著波塞冬若有若無的詢問時,他剛開始還能應付得當,然而隨著波塞冬提出的問題進一步無節操,被追問和某個公主是否舊情複燃的宙斯臉皮僵硬,大腦飛快的閃過赫爾墨斯告訴他的情人名單——
不行,人名太多了,波塞冬問的到底是哪個公主啊?
收到宙斯的求救視線,哈迪斯自己也默默的想著到底是哪一位公主。可惜宙斯的花心史太多,即使是執掌著凡人生死的冥王都猜不透宙斯除了明面上已知的,暗地裡還有多少位情人。
哈迪斯看著宙斯勉強的笑容,決定漠視了這份求救。
最後,波塞冬玩夠了就掀了宙斯的老底,哼笑道:“你繼續裝啊,宙斯。”
“沒、沒啊。”宙斯冷汗直流。
“失憶了還敢騙我。”波塞冬罵了他一句,扭頭看向哈迪斯說道:“哈迪斯,我們乾脆不管他好了,看看他怎麼在奧林匹斯山上活下去。”
哈迪斯說道:“好啊。”
沒想到哈迪斯會這麼回答,一時間當真的宙斯臉色煞白。
遭到背叛的表情無法抑制的出現。
波塞冬見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後,捧腹大笑的說道:“你瞧瞧你什麼傻樣子,難不成把哈迪斯當成你的靠山了不成?”
哈迪斯敏銳的發現宙斯的神力波動出現絮亂,心底詫異,站起身走到神王座位前,指尖抵住了宙斯光潔的額頭,說道:“如果你不想外面出現雷霆異象,就把神力收攏。”
“你要拋棄我嗎?”宙斯的目光緊緊的凝在他的臉上,這一刹那,像極了哈迪斯見過的野獸幼崽,說不出的固執和狠戾。
哈迪斯垂下眼瞼,道:“這只是個玩笑。”
“那就好。”
宙斯的身體放鬆下來,又恢復成平時沒心沒肺的笑容。波塞冬訝然的看著這個情況,把古怪的感覺壓下後,他就聽到宙斯把話題轉移到克洛諾斯身上,不再談及失憶的問題。
哈迪斯坐回了位置,把重生的願望一講,宙斯摸著下巴的思索道:“回到過去?這豈不是世上最癡心妄想的事情。”
但是他們都知道,能夠創造整個世界的卡俄斯辦得到。
宙斯緊接著問道:“厄洛斯早就死了,克洛諾斯怎麼做到向卡俄斯許願?”
波塞冬的靈光一閃,激動的坐直了身體說道:“厄洛斯最大的願望肯定是活下去,假如克洛諾斯找到了復活他的辦法,那麼許願也沒有問題。”
一位神靈想要復活,神職、神格、神魂、神軀、還有神的血脈,這些缺一不可。
哈迪斯心知不妙,立刻道:“丘比特!”
當三兄弟趕到美神的宮殿時,丘比特的母神阿弗洛狄忒回答道:“自從上次陛下訓了他之後,丘比特又跑出去玩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宙斯一臉尷尬,心中恨不得把那個調皮搗蛋的小愛神逮回來打屁股。
波塞冬瞪了宙斯一眼,然後說道:“美神,要是他回來了,記得通知我們一聲。”
阿弗洛狄忒溫順的點了點頭。
離開了美神的宮殿,哈迪斯他們已經知道來遲了,克洛諾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希臘神系裡最接近愛欲之神的唯有小愛神丘比特,以他為載體,借著厄洛斯的神之心,再加上克洛諾斯回溯時間的能力,對方未必不能把厄洛斯復活。
天知道許願成功會出現什麼後果!
波塞冬停下腳步,把所有的期待放在哈迪斯身上了,“你的冥王權杖得放好啊。”
“我已隨身攜帶。”
哈迪斯不小看事情的嚴重性,從袖子下拿出權杖,烏黑紋金的杖身在陽光下顯露出迷人的光澤。波塞冬羡慕的看著他的冥王權杖,這玩意自己都沒得到手。
宙斯若有所思的說出了一個計畫:“沒辦法把寶石卸掉,偽裝一個假權杖嗎?”
哈迪斯搖頭,“不行,權杖的連著的。”
假如克洛諾斯想要竊取他的權杖,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人’靠近他。
☆、 第十九章
哪怕是面對睡神和死神,哈迪斯也開始漸漸拉開距離,置身於冰冷的冥王座上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克洛諾斯無疑是需要找到他的弱點,而哈迪斯在這段時間推開無關緊要的事情,一心一意待在冥府裡掌控著這片死亡之地的運轉。
很快,哈迪斯就感應到冥後神格的波動。
地獄大門處,冥王的愛犬盡忠職守的攔下了春之女神。怒視怎麼都不讓她進去的三頭犬刻耳珀諾斯,珀耳塞福用冥後神力的威壓脅迫道:“讓我進去。”
“汪,不讓。”刻耳珀諾斯甩了甩狗尾巴,兇殘的鮮紅色眼睛查看著珀耳塞福涅的靈魂。發現和原本冥後一樣,它就不怎麼擔心的趴下身體,三個狗頭搶起一塊凡人貢獻的蜂蜜蛋糕,完全無視珀耳塞福涅的吃了起來。
“就知道吃,你這只蠢狗。”
珀耳塞福涅惱恨的跺了跺腳,等了片刻,她還是沒等到哈迪斯的出現,反倒是跟隨冥官進入冥府的亡靈們紛紛投以好奇的視線,不知道這位元駐留在地獄門口的美麗少女是何人。
冥官以黑色兜帽披身,駕駛著馬車為身後的亡靈開路。
地獄三頭犬看見是冥府的人,懶洋洋的挪開了位置,珀耳塞福涅想趁機擠過去,奈何一道黑色的鞭子憑空打落在地,宛如雷霆,把珀耳塞福涅嚇得連忙後退。
這位冥官從兜帽下抬起臉,冷聲呵斥道:“這位女神,請不要擅入冥府。”
珀耳塞福涅被氣了個半死,“你明知道我是誰——”
“那又如何。”冥官不屑的輕哼一聲,沒有了冥後身份,春之女神就算有冥後神格也不足以令他尊敬,高位冥官裡多得是身份高貴的冥神。引領亡靈的馬車進入冥府後不久,黑帽黑袍的冥官忽然眼瞳一縮,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冥王。
他獨自靜立於這片幽冥道路上,翠瞳幽深,倒影著這片淒涼陰鬱的死亡之地。
馬車停下,冥官恭敬的下車行禮,“冥王陛下。”
哈迪斯看了他一眼,敢給珀耳塞福涅甩面子,這個冥官果然是他這邊排的上號的冥神——爭鬥之神尼克亞。哈迪斯並沒有責怪他的行為,倒是冥官見他不語,自己先出現了不安,“陛下,是我做錯了嗎?”
哈迪斯冷淡道:“無。”
冥官松了口氣,當他要駕駛馬車告退時,哈迪斯依然沒有讓開路。冥官心中一驚,繼而回望著馬車後焦慮的大批亡靈,忍不住的問道:“陛下?”
哈迪斯道:“尼克亞,跪下。”
冥官僵持的坐在馬車上,臉色變了又變,直到哈迪斯右手輕抬,從虛空中拿出一柄黑色的冥王劍時,他的身影才驟然跳離了馬車,劍出,銳利森冷的劍光閃過,將馬車斬斷成兩半!‘尼克亞’不敢停留,身體撞入虛空之中,像水一般融化進去。
亡靈們都驚駭的注視著這一幕,不明白冥王為何出手對付冥官。
哈迪斯放出訊號,召集附近的冥官過來處理亡靈的往生事情。收回冥王劍,他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從容離開,唯獨來到地獄之門時,他的手敲了一下刻耳珀諾斯的腦袋,“下次給我看仔細了,任何一個進入者都必須查探靈魂。”
刻耳珀諾斯委屈的點了點腦袋,旁邊另外兩個腦袋分別縮了縮,慶倖著自己沒被打到。
發現哈迪斯沒有發火跡象,它就腆著臉蹭到主人身邊,昂著腦袋等待著愛的撫摸。哈迪斯被它呆呆的模樣弄得心情好了一點,便由揉了揉它的下巴。刻耳珀諾斯的喉嚨裡咕嚕的發出開心的聲音,嘴咧的太快,忘記了牙縫上殘留著糕點的痕跡。
哈迪斯:“……”
冥官裡出了被頂替的問題,雙子神自然接到消息的趕來。一到門口,修普諾斯和塔納托斯就看到了一隻滿地哀嚎的地獄三頭犬。修普諾斯瞅了瞅地上被翻找出來的各種蛋糕甜點,不禁為刻耳珀諾斯同情一秒,冥王最討厭屬下受賄了。
更何況是——這麼沒檔次、沒格調、完全丟冥王顏面的蜂蜜蛋糕。
在修普諾斯的身旁,和三頭犬關係比較好的塔納托斯都不想去替它求情,雖然對方是提豐的後裔,但作為一隻狗,怎麼能那麼喜歡吃甜食!
雙子神面見冥王,事情水落石出,爭鬥之神尼克亞不久也被其他冥官找到。
原來尼克亞在去大地的路上被打暈藏起,克洛諾斯頂替他的身份前往冥府。未料因為珀耳塞福涅的事情,冥王出來了一趟,路遇駕駛馬車的假尼克亞。克洛諾斯瞭解哈迪斯對冥官會放鬆戒備,卻不知哈迪斯對他也看得十分明白,偽裝不算難事,難的是要他向自己下跪。
早在幾日前,哈迪斯便罕見的動用了冥王的權利,把廢除的跪禮搬用上來。這段時間不論是冥官還是冥神,凡是身份比他低,見到他之後都必須用跪禮。
修普諾斯聽完哈迪斯的簡短敘述後,笑道:“這麼下去,克洛諾斯未必不會痛下決心啊。”
哈迪斯抿起唇,道:“那我期待著他對我下跪。”
心思不夠黑的塔納托斯打了個哆嗦,總覺得上司和哥哥的觀念都十分吻合,怪不得每年冥府最佳冥官總是修普諾斯當選,他也好想要休假三天為獎品啊。
事情告一段落,修普諾斯向哈迪斯說了幾句話,隨後就派人佈置了一下冥王殿后。哈迪斯回到寢殿,就看見靠近床的牆壁上安裝了顏色漆黑的古木支架,把隨身攜帶的冥王劍和冥王權杖放上去,不長不短,位置正好可以容納。
哈迪斯再放了幾個神力結界上去,晚上終於不用被這東西咯到手了。
有了尼克亞的事情為前科,克洛諾斯的舉動越發詭譎起來,除非哈迪斯在事前有十足的準備,臨時狀態下,他依然無法逮住偽裝他人來接近自己的克洛諾斯。沒了尼克亞,還有許許多多驕傲自負的冥神,克洛諾斯的下手目標太多,一時間冥府的知情者都小心翼翼起來。
在這份緊張的氣氛下,奧林匹斯山的璀璨女神提亞忽然前來。
她想要見丈夫許配利翁一面。
哈迪斯完全不給面子的說道:“深淵監獄不允許其他神靈進入,璀璨女神,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作為十二提坦神之一,她能安穩的活在外面就已經算宙斯憐香惜玉了。
提亞咬了咬下唇,詢問道:“我感覺到太陽上的神力變動,許配利翁是不是出事了?”
“是。”哈迪斯沒有隱瞞。
可是他的下一句便令提亞心中一涼,“即使我是黑暗神,我也不信你能感覺到太陽神力的變化,假如你現在還有點理智,就應該知道和克洛諾斯做交易並非是件聰明的事情。”
許配利翁失去神格的事情沒有流露出去,那麼提亞對許配利翁的擔憂就太奇怪了。最後可能的原因就一個,提亞是克洛諾斯在奧林匹斯山上的幫手之一,所以她才知道許配利翁被烏拉諾斯重傷,按耐不住的過來想見丈夫一面。
“我——”提亞的眼中複雜一片,知道自己魯莽了。
閉上眼,她折腰鞠躬的懇求道:“我絕無惡意,請你讓我見一見他,冥王。”
哈迪斯像是沒看見提亞的淚光,漠然道:“告訴我,你和克洛諾斯之間的交易,我就讓你去監獄裡看望許配利翁。”
提亞遲疑了。
哈迪斯知道出賣的代價還不夠,緊接著又說出了一條讓她無法拒絕的話:“要是許配利翁足夠安分,看在他失去神位的面子上,我可以讓他在百年後離開深淵監獄。”
——順便分化一下幾個提坦神的關係。
哈迪斯在心中幾近冰冷的想著提坦神的弱點,他要做的就是斷去克洛諾斯最大的依仗,讓對方失去上代神王的價值,不得不以一個神的身份對抗三界勢力。
提亞低下頭,最終轉手出賣了克洛諾斯,“他說他要得到海皇的權杖,並且要求我把宙斯引到海界,如果我不做,他就會想辦法讓我無法在奧林匹斯山生存下去。”
哈迪斯:“還有呢?”
提亞一咬牙,道:“他說這樣可以恢復我們昔日的榮光。”
“我明白了,你拿著這個權杖去找死神塔納托斯,他會帶你過去。”哈迪斯聽到事情符合那份猜測,說到做到的把信物交給她。提亞握緊了權杖,喜極而泣的說道:“希望陛下不要把今天的事情洩露出去,提亞感激不盡。”
哈迪斯應下了這個承諾,看在瑞亞的面子上,他不會把提坦女神趕盡殺絕。
不過,那些天天想著謀反的提坦男神就另當別論了。
☆、 第二十章
在繼冥官被頂替之後,冥王殿的神僕也遭到過一次頂替。不過算克洛諾斯聰明,他完全沒對雙子神下過手,令哈迪斯的一番計畫落空。
聽到冥王解除了關於他們兩個的防備後,修普諾斯遺憾的用手卷了卷自己的長髮,語氣壞蔫的說道:“我本想看看塔納托斯那個笨蛋能不能得出真假,這下子希望落空了。”
塔納托斯怒道:“你少瞧不起我了,我肯定能看得出來!”
“是嗎?”修普諾斯不可置否的輕哼。
塔納托斯想了想克洛諾斯的手段,底氣不足的繼續說道:“就算我認不出來,我們父神母神肯定認得出來,完全不怕他的偽裝。”
哈迪斯默默的看了塔納托斯一眼,這傢伙完全沒有自己拆自己台的感覺嗎?
算了,守住冥王權杖即可。
“把我桌子上這些搬走,明天交給我。”哈迪斯大筆一揮,忙裡偷閒的把公務分了出去。雙子神苦哈哈的抱著一遝厚厚的公務走了出去,為了第二天能準時交差,他們腳步不停的趕回自己的宮殿,開始熬夜趕拼公務。
走過回廊,哈迪斯正要去後殿時,視線瞥到了天空上盤旋的老鷹。
宙斯?
難不成奧林匹斯山上又出事了……
“我這裡可不是避難所啊。”哈迪斯在心底歎了一聲,腳步一轉,往花園的方向走去。隨著他的動作,天空中的老鷹也俯衝向花園,闖過冥王的結界,它猛的一個空中滯停,羽翼一扇,施施然的停落在一座水仙花的雕塑上。
然後,老鷹歪了歪頭,“啾——”
哈迪斯差點沒繃住臉色,這是鳥叫聲吧,老鷹什麼時候這麼叫過了?
靠近之後,哈迪斯才看見這只老鷹的羽毛有好幾撮禿了,似乎是被揪出來的痕跡。老鷹期期艾艾的又“啾”了一聲,不太好意思的收攏了羽翼,遮起不雅觀的地方。眉心蹙起,他猜測的問道:“宙斯,你被赫拉揍了?”
老鷹低下頭,委屈道:“嗯。”
他根本對赫拉不熟悉,哪裡知道一變成這個樣子飛走,他就被暴怒的赫拉用網撈住。其中各種掙扎的辛酸不言而喻,等他好不容易逃脫對方的毒手,就發現漂亮威武的毛禿了一小塊。
哈迪斯沉默的看著他的外表,最後問道:“禿了哪裡?”
“不知道。”
宙斯現在不敢變身,躲著哈迪斯的視線說道。同時,他的兩個翅膀十分有羞恥感的捂住了屁股,令哈迪斯不由懷疑起赫拉洩恨的具體位置。
“既然沒事就回去吧,下次不要過來了。”
哈迪斯的手指拂過老鷹的頭頂,把淩亂的毛順平。罕見的柔和只維持了一刹那,老鷹瞬間被他的話打入灰敗的狀態,哀怨的瞅著冥王離去的背影。鷹爪來回踩了幾腳雕塑,直到把水仙花的造型給踩出裂痕,宙斯才扇動著翅膀飛走。
沒過多久,一隻同樣的老鷹沿路飛來,往冥王的寢殿穿梭而去。
正在書架旁挑書的哈迪斯手一停,抬眸看見像火箭般沖來的老鷹,“……”
他不著痕跡的撤退半步,恰到好處的避開了老鷹的自殺式襲擊。“嘭——”的一聲重物撞擊,老鷹撞上了書架,沒等哈迪斯看它的笑話,結果擺在上面的古籍全部散落了下來,直接把老鷹和他全給淹了。
哈迪斯掀開擋住的書籍,把胡亂撲閃翅膀的老鷹拎了起來。
“我都讓你不要回來了。”
老鷹不吱聲的看著他,顯得異常幽怨。
“毛都長好了?”哈迪斯低頭看著老鷹屁股上的絨毛,下意識當做動物的伸手一摸。老鷹渾身僵硬起來,哈迪斯輕咳一聲,收回了尷尬放著的手,“宙斯,你下次別惹怒赫拉了,不然就不是揪了這點毛的問題。”
把老鷹往附近的書桌上放好,哈迪斯彎腰撿起了地面的書籍,一本一本,認真而仔細的放回了它們原本的位置。
老鷹的眼珠子望著四周,十分不安分打量著哈迪斯。
在他整理書架的時候,蒼白的手腕露出,隨之看見的一截烏黑質地的神仗。
哈迪斯弄完了掉落的書籍後,才有空把袖子重新撫平,回頭準備把這只貌似想留宿的老鷹丟出去。老鷹在他伸手的一刹那躲開,再抓,又躲,滿屋子的四處逃竄。
哈迪斯沒有玩躲貓貓的心情,冷著臉就不理老鷹了。
反正此時不回去,以後找死的是它。
一夜無言,哈迪斯在寢殿裡毫無當初對宙斯的客氣,拉上床前的帷幕就休息了。老鷹孤零零的坐在椅子的軟墊上,用鷹喙梳理著修長的羽翼。
偶爾,他也會把目光放到被遮擋的床上,銳利而陰冷。
可惜克洛諾斯的算盤打的很好,利用時間的空檔替換了宙斯的老鷹,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第二天宙斯這傢伙又跑來騷擾哈迪斯了!並且是一身更加淒慘的羽毛,和一臉憤怒到想活撕了克洛諾斯的表情。
打鬥的聲音令哈迪斯從床上起來,拉開厚實的帷幕,只見兩隻老鷹打起架來——
鳥中王者的爭鋒自然兇殘無比。
宙斯處於下風,皮肉被對方的尖爪一抓,他一邊慘叫一邊報復回去的罵道:“克洛諾斯,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竟然敢偽裝我來接近哈迪斯!”
克洛諾斯的那只老鷹不屑的看著他,重點是那幾塊禿毛的地方。
宙斯一想到哈迪斯正在看這邊,頓時一隻翅膀捂住屁股,一隻翅膀的死命往那邊飛去,“快點抓住他,哈迪斯!”
“停下。”
冥王劍橫架在前面,哈迪斯用冰冷的態度攔住了火急火燎跑來的老鷹。
“現出原形。”話語一頓,他轉而對著另一隻得意洋洋的老鷹說道:“包括你,否則都不要想離開冥王殿。”
宙斯僵立在半空,淒慘的鷹毛證明著他的原身會多麼慘烈。
克洛諾斯亦沒有變回去,冷眼旁觀著宙斯的那只老鷹——有本事他先變。
最後,在哈迪斯無聲的威脅下,宙斯先含淚的變出了本體。他的模樣一出現,不僅哈迪斯木然了,另一隻老鷹的嘴裡壓抑的發出成年男子的笑聲。
不一樣的嗓音出賣了克洛諾斯。
二話不說,哈迪斯的冥王劍脫手,伴隨著破空的聲音刺了過去。
老鷹拐了個漂亮的急轉彎,一翻身,同樣一頭金髮的神祇出現在寢殿裡。與宙斯不同,這個男子的外表乾淨整潔,容貌絲毫不遜于神王和冥王,其中內斂而強大的力量隱約的壓迫在二者之上。
哈迪斯面上霜寒,一口道說出了他的身份:“克洛諾斯!”
克洛諾斯恍若沒感覺到他們的敵意,目光略過宙斯那副慘樣,他注視著哈迪斯說道:“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父神,不要直呼我的名諱。”
“父神?”哈迪斯低柔的輕喃。
下一秒,克洛諾斯急忙倒退,眼前閃現出哈迪斯被殺氣盈滿了翠瞳,“就憑你這個瘋子,也敢對我說出這般的要求?”這回連名字都不喊,哈迪斯直接以瘋子來稱呼這個神靈。無視血脈的親近,他和宙斯聯手開始攻擊克洛諾斯。
然而他和宙斯的配合到底是弱了一籌,被克洛諾斯抓住破綻就闖出了冥王殿。宙斯心灰意冷的站在哈迪斯身邊,他失去了萬年來成為神王的記憶,實力倒退太多。
“無事,他會偽裝你,已經說明了他迫不急的想要得到權杖。”
哈迪斯看見了他渾身爪痕的慘烈下場,只能再把他丟到浴池裡去洗個乾淨。除了幾個較深的抓痕,其他傷口癒合了不少,宙斯欲哭無淚的低下頭,水面上倒映著他一截長一截短的詭異髮型。
清洗完身體,他裹著件乾淨的衣物爬出浴池。
冥王殿的動靜不小,幾個冥官已經守在了外面,唯有地位高的米諾斯面見了冥王。哈迪斯見完克洛諾斯的心情極糟,支著額頭的坐在床邊。發現進來的是米諾斯,他便指了指被破壞的神殿,說道:“派人把這些修復好。”
“是。”米諾斯應道,隨後忍不住擔憂的開口:“陛下,是不是出了什麼……”
結尾的字眼突然無法吐出。
米諾斯震驚的看著從另一扇門裡走出來的金髮男子。首先是被他狗啃般的頭髮驚到,其次就是那張無法忘懷、有著血緣關係的臉,“宙斯!”
宙斯看了他一眼,發現不認得就徑直走到了哈迪斯身邊。
米諾斯艱難的疑問咽了回去,因為他看見了宙斯衣袍下露出的傷痕,被尖銳物體抓過的血痕尚未凝固。那樣的傷口得多深,才能讓沐浴過冥府溫泉的神靈都無法癒合。
“陛下?”
米諾斯看了看哈迪斯的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揉著額角,圓潤的指甲……
哈迪斯沒有興趣探究他的反應,把賴在身邊故意喊疼的宙斯推開,他冷漠的對米諾斯說道:“出去,讓其他冥官也回去,不要洩露宙斯來過的事情。”
米諾斯低下頭,滿頭大汗的退了出去。
莫非陛下遮遮掩掩的情人就是宙斯?這讓冥府的女神們情何以堪!
☆、 第二十一章
在克洛諾斯消失的三天后,哈迪斯開始陸陸續續的做夢。
夢到的不是自己充滿黑暗色彩的過去,而是已經隕落的愛欲之神的過去。愛欲之神厄洛斯,希臘神系五大創世神中最小的那一位,在凡人的傳說中總是和頑劣的丘比特混為一談,然而他卻失去了為自己辯解的能力。
他死了。
隕落在數百萬年前的世界。
在又一次被死亡的痛楚驚醒時,哈迪斯不再小看這件事的後果。額角陣陣發疼,他沒有招來睡神,憑著夢的一絲感覺獨自尋找。最終,他在冥王殿裡找到了引起共鳴的東西。
一枚好似裝飾品般鑲嵌在寢殿角落的寶石,上面凝聚著厄洛斯生前殘留的神力。
這是克洛諾斯留下的“饋贈”。
愛欲的神力引起神之心上的情緒,令隨身攜帶權杖的哈迪斯品嘗到了厄洛斯死前的絕望。要是換一個神靈入夢,幾天下來恐怕要被厄洛斯的情緒折磨瘋了,怎麼會繼續帶著冥王權杖受罪。
但是很明顯,克洛諾斯忘了一件事。
他並不——
寂靜的宮殿忽然出現一抹燭光,打亂了他的思緒。
哈迪斯回過頭,失去情緒的漠然面容在黑暗中被照亮。塔爾塔羅斯執著一盞古典的油燈,緩步從黑暗的彼端走來。他的嗓音宛如深淵低吟,在這片昏暗之地響起古老神祇的喃語:“執掌死亡的神祇怎麼會畏懼死亡。”
哈迪斯看著他,然後伸出手,那枚厄洛斯的神力寶石攤開在掌心。
塔爾塔羅斯走上前,理所當然的收了起來。
期間他們都沒有交談的心情,塔爾塔羅斯拿到了感應到的東西,就如來時一般離去。哈迪斯注視著冥王殿內的黑暗環境,不知是何種心情,他點燃了附近所有的燭光,揮散黑暗,冰冷威嚴的宮殿就暴露在視線下。
這是他的家。
他不容許任何神祇破壞。
冥王權杖滑出袖袍,哈迪斯握著它走到床邊,沒有放到支架上,他把它放在枕頭旁,用自己的意志去克服被誘引出的噩夢。
哈迪斯的問題不算嚴重,可是宙斯一聽說睡神說起冥王陛下連日來受到噩夢影響,立刻在修普諾斯詭異的態度下跑來。而修普諾斯借著和神王的緋聞關係,成功洗刷了奧林匹斯山對他的負面態度,如今留下來的就剩下——
睡神和神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好了沒追到嗎,怎麼還邀請對方是冥府小住!
冥府,極樂淨土。
哈迪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見到了宙斯。完全不想理這只失憶後更不要臉的神王,他冷冷的看向自己的得力助手,“修普諾斯,我只是讓你去通知赫拉,誰讓你這麼多嘴。”
修普諾斯長袖掩唇,狡猾的推卸責任,“陛下,我哪裡知道神王陛下這麼在意你。”
宙斯在旁邊剛想開口,哈迪斯知道他狗嘴裡吐出象牙,手指優雅的一彈,把果盤上的冥石榴籽打入了他的喉嚨裡。宙斯猛烈的嗆了起來,等哈迪斯把修普諾斯派去審判所加班後,他好不容易的平緩了呼吸。
宙斯急忙問道:“你之前讓他找赫拉幹什麼?”
“我讓他跟赫拉說你在冥府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哈迪斯坐在休閒才來的宮殿裡,外面溫暖的陽光照入會客的偏殿,偶爾一陣清風送來外面的花香。宙斯現在聽到赫拉的名字都有點膽寒,為了杜絕他見情人,赫拉幾乎是每天派人在他的宮殿附近張望。
撓了撓被削短的頭髮,宙斯不滿的說道:“我都不能做了,她還管這麼多幹什麼。”
“前科太多,沒我的吩咐,赫拉怎麼會相信你一直沒好。”哈迪斯的目光劃過他的下半身,不是鄙視,更勝鄙視,頓時讓宙斯的自尊心受創三分。
宙斯一默,強行握住他的手腕,隨後笑得燦爛的說道。
“你可以試試我好了沒有。”
“放開。”
哈迪斯的表情沉了下去,剛甩開他不懷好意的手,來自波塞冬的聲音也好奇的加入了宙斯的話題,“宙斯,你要試什麼?”
窗戶口被推開,波塞冬趴在那裡,嬉皮笑臉的和他們打招呼。
哈迪斯站起身走到窗戶邊,毫不留情的狠狠的關上,“嘭——”。他無視外面摔下去的聲音,對窗戶外說道:“跑來我這裡偷聽,波塞冬你倒是好大的膽子。”
過了一會兒,波塞冬安然無恙的從正門走了進來。一進來,宙斯便被他賊笑的表情弄得坐立不安,果不其然波塞冬就問道:“你是不是身體出了問題,要不然放著那麼多美女不去相會,沒事跑來冥府幹什麼?”
宙斯可以在哈迪斯面前承認,但不代表願意被波塞冬嘲笑。
當即他道:“我沒事。”
“哦,是嗎?”波塞冬才不信的看著他。為了印證宙斯有問題的想法,他拍了拍宙斯的肩膀,不懷好意的說道:“那我帶你去獵豔,怎麼樣?”
不容拒絕,波塞冬就把苦瓜臉的宙斯給拉了出去。
哈迪斯無視著他們的舉動,唯有在他們離開後,唇角掀開一絲笑意。
波塞冬沒帶他離開了極樂淨土,畢竟這裡的仙女和妖精就不少。宙斯左看右看的沒有半點興趣,哪怕波塞冬帶他去看花仙女的沐浴,他心中只有抑鬱,“別鬧了,讓我回去吧。”
波塞冬向遠處吹了個口哨,立刻把花仙女嚇得紛紛跑走。
“你到底怎麼回事?”坐在草地上,波塞冬難得和渾身不對勁的宙斯談起心來。宙斯看著他眼底隱約的關心,緊張的情緒消散開來。明白這個哥哥雖然老是和他對著幹,關鍵時候卻值得信任,於是宙斯把尷尬的不舉問題說了出來。
波塞冬聽完倒沒有嘲笑,疑惑道“那你剛才握著哈迪斯的手幹什麼?”
“你說那個啊。”宙斯無精打采的躺在了草地上,雙手枕著後腦勺的說道:“我想讓哈迪斯幫我弄一回,結果把他惹怒了。”
波塞冬笑得得意起來,說道:“這有什麼難。”
什麼!
宙斯倏然睜大了眼睛。
“我當初就是纏著哈迪斯,他才幫我弄的。”
波塞冬悄悄看了一眼四周,確定哈迪斯不在,他把自己在少年時期幹的事情說了出來。誰讓他們那時困在克洛諾斯肚子裡的空間,除了哈迪斯懂一點這方面的事情,波塞冬根本不知道紓解。
宙斯被一肚子的酸水弄得各種不爽,然而波塞冬的另一句話打消了他的怒意。對方湊在他的耳邊說道:“我可以教你一個方法,但你以後得幫我一個忙。”
極樂淨土中央的冥王殿,哈迪斯感覺到他們回來,一抬頭就詫異了。這兩個向來不對盤的兄弟竟然勾肩搭背,一副好哥們的模樣。
哈迪斯:“……”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波塞冬的臉皮久經鍛煉,早已刀槍不入,就是宙斯的功力稍淺,在哈迪斯的視線下稍微有點心虛。波塞冬和他說了,能夠讓哈迪斯心軟的對象很少,但他們幾個兄弟姐妹絕對算其中之一,不過分的要求都會考慮。
只是要找准示弱的方法。
比如說——
在波塞冬走後,宙斯把冥王殿裡放著的幾壇美酒全喝了,喝的暢快淋漓,把心中失憶以來的惶恐發洩出來。他做不到越喝越清醒,便放縱自己倒在這片極樂淨土的地方。宙斯迷蒙的看見哈迪斯走來,似乎要扶起自己,他的手腳不受控制的抱住他。
“哈迪斯。”宙斯含糊的念著名字。
“以後不要聽波塞冬胡說八道,他的話十句有九句在騙人。”哈迪斯不悅的看著他的醉態,這傢伙平時的精明到哪裡去了,竟然輕而易舉的被波塞冬忽悠了。
宙斯殘留著幾分清醒,委屈道:“我知道他在耍我,那個混蛋。”
哈迪斯道:“那你幹什麼還要犯傻?”
“因為他前面的話肯定沒騙我。”宙斯眯起眼睛,眼底像是點燃起焰火。哈迪斯心生怪異的感覺,正在想著波塞冬是不是在暗地裡抹黑了他,宙斯守不住嘴巴的憤怒道:“你都摸過波塞冬,為什麼不肯幫我一次!”
怒吼的聲音之大,整個冥王殿裡的神僕都聽到了。
冥王殿立刻鴉雀無聲。
哈迪斯一字一頓的寒聲說道:“他是這麼告訴你的?”宙斯一聽就更傷心了,不甘的說道:“你果然承認了,為什麼你幫他就不幫我,你是他哥哥還是我哥哥。”
注意到宙斯完全陷入不講理的混亂狀態,哈迪斯無比想要撒手不管,可是宙斯就這麼抱著他哭了出來。冰涼的眼淚流入脖頸,哈迪斯的身體僵住,眼前的宙斯明明是成年男子的外貌,他硬是能孩子氣的抱著自己,力氣之大,仿佛要揉入骨髓。
“你說過不會拋下我。”
他絕對沒承諾過這種事情!
“難道你要像波塞冬那樣欺騙我?像赫拉一樣仇視我?”
波塞冬就算了,赫拉什麼時候仇視你了……
“你就幫我一次好嗎?”
最後的最後,宙斯的話軟得比幼崽還可憐,熏醉的臉頰蹭在哈迪斯的耳邊。哈迪斯推開他的手鬆開,一時間有種印象破碎的感覺,當年那個和他們一起對抗提坦神的宙斯都是假的嗎,為什麼會幹撒嬌這種事情。
“不許再假哭。”
哈迪斯強硬的扳起他的臉,抹去眼角的淚珠。看著他醉醺醺又委屈的面容,哈迪斯忍住和酒鬼說教的衝動,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就像是對波塞冬一樣的對待幼弟。
“下不為例。”
剩下的話宙斯沒有聽清楚,意識模糊的輕哼了幾聲。
☆、 第二十二章
宿醉之後一覺醒來,有什麼比發現被窩乾淨溫暖,身體又沐浴過、肌肉尚處於鬆弛狀態來得舒服。宙斯就是處於這種狀態下打著盹,懶得不想睜開眼,哪怕鼻翼間嗅到一縷奇異的花香都沒有排斥。
等等,這花香有點像彼岸花!
驀然睜開眼,宙斯就驚愕的看清楚了這裡的環境,冥王殿?
片刻後,宙斯在床上抱著腦袋,無聲的呐喊。從一臉“我怎麼做了這種蠢事”到了“這種事情到底成功了沒有”的扭曲表情,然後他掀開被子,檢查起身上有無殘留痕跡,可惜除了感覺到舒服外,完全沒有對昨晚的印象!
到底是做了還是沒做?做到了什麼地步?
稍微回憶了一下身體殘留的感覺,宙斯俊美的臉上就浮現蕩漾的神色,熟悉的欲望在體內湧動,他驚喜的發現本來沒有反應過的下體了有反應。
把放在床邊的衣袍穿上,他手腳麻利的跑出去找哈迪斯。
在凡人畢生渴望前往的極樂淨土上,哈迪斯坐在洶湧的冥河邊,身體微側,右手浸入河水裡已經有了一會兒。然而他的臉色依然不太好看,手中黏膩炙熱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讓他失去去處理公務的念頭。
拜宙斯無法發洩出來的原因所賜,哈迪斯不僅這段時間沒好好休息,昨天一夜更是只顧著宙斯的事情。終於在哈迪斯想先宰了他之前,宙斯打破了克洛諾斯施加的神力限制。
收回手,哈迪斯也看到了不遠處跑來的宙斯。
——不想理他。
哈迪斯的念頭出現,冥王神格忠實的執行了這個想法——瞬移離開了極樂淨土。被拋在極樂淨土的宙斯傻了眼,同時另一個暗搓搓的猜測浮現,難不成真是他上了哈迪斯?不然哈迪斯也用不著這麼甩臉色給他啊。
不知道自己的清白再次被污蔑,哈迪斯離開了冥府,去海界找波塞冬算帳了。
一頓鬼哭狼嚎,海皇撲街。
“宙斯自己那個德行,還用得著我來教歪嗎!”即使被揍趴下了,波塞冬還是齜牙咧嘴的向哈迪斯告狀。哈迪斯直接一腳往他腹部踹去,波塞冬就地打滾的避開攻擊,隨後顫巍巍的抬頭,聽到了兄長冰冷的聲音:“起來,海後來了。”
波塞冬知道內訌要等下再進行,他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勉強把外表整理得沒有異樣。
海仙女為她拉開簾子,海後安菲特裡忒雍容的走了進來。
“波塞冬。”看了一眼丈夫假笑的模樣,安菲特裡忒心裡就有氣,視線轉到看上去比丈夫沉穩許多的冥王身上,“冥王,珀耳塞福涅是我的好友,作為朋友,我希望你能去大地上看望一下她,她那邊似乎出了什麼事。”
波塞冬在安菲特裡忒看不見的地方撇了撇嘴,愛情金箭的事情誰不知道,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和春神成為朋友了。
哈迪斯沒有給海後難堪,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了。”
僅僅是知道。
之後哈迪斯轉身就走了,把波塞冬欲言欲止的表情拋之腦後。還未踏出海皇殿,他便看到了匆匆前來的豐收女神。德墨忒爾的表情憤怒,剛想開口對哈迪斯提及女兒的事情,結果哈迪斯如同沒看到她一般,腳步不停的直接走了。
“哈迪斯!”
德墨忒爾在背後氣得直喊,眼眶紅了幾分。
聽到了其中的哽咽,哈迪斯終究顧忌著她是自己的妹妹,沒有再走了。他的手指摩擦著袖袍內的權杖,轉身看向她說道:“到底有什麼事情?”
見他終於理會自己,德墨忒爾不敢再擺架子,焦急的說道:“珀爾不見了。”
哈迪斯一怔。
波塞冬也走出了海皇殿,看著他們兩個說道:“一起過去吧。”
大地上,珀耳塞福涅的事情傳入蓋亞的耳中。大地之母的臉色很憤怒,但更加覺得丟臉,因為在她的地盤上,珀耳塞福涅大概是第一個遭遇綁匪的神靈。
綁架者幾乎不用懷疑,一定是克洛諾斯!
他還囂張的把交易的地點放在了大地的某處森林,完全無視蓋亞在大地的威懾力。
拿一個冥後換取冥王的權杖,這筆交易看上去劃得來,實際上坑的只有哈迪斯。首先他和珀耳塞福涅已經在名義上離婚了,其次是珀耳塞福涅強行留著冥後神格,一旦她出了事,直接影響的就是與冥王神格互有影響的冥後神格。
“我的珀爾。”德墨忒爾泣不成聲。
她是克洛諾斯的女兒之一,又怎麼會不知道克洛諾斯的殘忍。哈迪斯有些頭疼的聽著她的哭聲,旁邊不僅神後赫拉來了,已經隱居在大地的家灶與火焰女神赫斯提亞也來了。
身為瑞亞的長女,赫斯提亞的氣質相當溫柔。她安撫著哭泣的德墨忒爾,話裡有些譴責的說道:“哈迪斯,冥王權杖只是個毫無力量的象徵物,等珀耳塞福涅回來了,我們再想辦法從父神的手中要回權杖。”
“是啊,哈迪斯。”
對於她的話,他們的母神瑞亞也十分贊同。
波塞冬愛莫能助的看了一眼兄長,後退半步,努力淡化存在感的退出女神交鋒的圈子。哈迪斯沉默不言,等到宙斯終於被通知的趕來了,心裡才輕鬆了一點。
珀耳塞福涅再重要,又怎及得上宙斯在瑞亞心中的地位。
宙斯顧不上看哈迪斯,一聽她們的話,立刻為哈迪斯解釋道:“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把有關權杖的事情說給母神和姐姐聽,瑞亞吃驚的撫著胸口,瞭解丈夫性格的她不再為德墨忒爾說話,而赫拉從始至終就沒開口逼迫過哈迪斯。
“不,你不能放棄珀爾,她是你的女兒!”
唯有德墨忒爾愛女心切,一時慌張的拉著宙斯的衣袖。聽到她的話,赫拉的臉色鐵青,惡狠狠的瞪向臉綠了的宙斯,而壓力倍增的宙斯哀怨的看向哈迪斯。
哈迪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的反應,仿佛置身事外。
倒是波塞冬站在安菲特裡忒的身邊,左看看右看看,為他們的反應在心裡笑破了肚皮。哈迪斯直接一個冰凍級別的眼神掃了過去,波塞冬忍笑的表情頓時收斂,裝得一本正經。
哈迪斯對此有些無可奈何。
希臘神系裡永遠不缺少家庭倫理劇,因為這裡全是親戚……
“先救珀耳塞福涅。”
不想再耗時間去聽完“交流”的結果,哈迪斯打斷了這些神靈拖拖拉拉的話。他知道如果不去做,德墨忒爾會恨他們一輩子。還在吃醋的赫拉壓下怒氣,對冥王的決定感到側目,就這麼乾淨俐落的一句話,充分顯示出了魄力。
波塞冬看戲的態度變得幾分真實,笑道:“好歹珀耳塞福涅也是我侄女。”
宙斯的表情更愁苦了,不知道的德墨忒爾還以為他在擔憂女兒。可惜神王想到珀耳塞福涅是哈迪斯唯一承認過的冥後,愣是半點父女情都升不起來,覺得沒失憶的自己會被傳聞去嫖珀耳塞福涅,一定是為了拆散她和哈迪斯!
最撓心的問題是……哈迪斯救她的念頭到底是出於私情還是公正呢?
哈迪斯不在乎他們的猜測,把衣袖內的冥王權杖抽出。蒼白的手指握住甚少暴露在神靈面前的權杖,冥王的神力流動在權杖上,讓頂端鮮紅的大寶石散發出幽冥的光輝。
“走吧,去見克洛諾斯。”
波塞冬和宙斯都打起精神來了,又要想辦法圍剿克洛諾斯了。
哈迪斯路過德墨忒爾時停下,伸手把手帕遞了上去。德墨忒爾呆愣的看著兄長,眼淚反而流的越發厲害。他不善安慰,以為她不想要自己的東西,便收回手,德墨忒爾忽然一把搶過手帕,擦拭眼淚的說道:“勉強原諒你了,下次不要再招惹我女兒。”
哈迪斯納悶,很想說他從來沒打算招惹過珀耳塞福涅。
離開母神和妹妹這邊的視線,波塞冬走到哈迪斯的身邊,用手臂捅了捅他說道:“你莫非是喜歡珀耳塞福涅?”
哈迪斯拍開他的胳膊,冷哼道:“她在我眼中就是一個小輩。”
波塞冬的表情微妙,對珀耳塞福涅的滿不在乎瞬間變成了同情,敢情嫁給了哈迪斯,對方還是待她是後輩的態度。而宙斯立刻神清氣爽,擠開波塞冬的位置,自己靠近哈迪斯的身邊。
波塞冬揉了揉胳膊,對宙斯的行為感到無語。
這傢伙自從失憶後就各種依賴哈迪斯,要不是哈迪斯的確可靠,恐怕被賣了都不知道。
去克洛諾斯定下的地點前,哈迪斯看到了堪稱陰魂不散的蓋亞。大地之母對三大域主的態度十分鮮明,甩宙斯冷臉,對波塞冬稍微溫柔一些,而來到哈迪斯跟前,她直接擺出最美的笑容,說出最柔軟的嗓音:“哈迪斯,你帶著這個會有幫助。”
從生命之瓶裡勻出的幾滴液體凝固成珠,她把這三滴珍貴的生命精粹遞到哈迪斯面前。哈迪斯沒有理由拒絕便收下了,雙手觸碰的時候,蓋亞的手指撓過哈迪斯的掌心,比貓兒還輕,宙斯看得這一幕渾身冒殺氣,笑著擋開了蓋亞。
“蓋亞殿下,你該走了。”
波塞冬汗顏的看著蓋亞黑了的臉色,只好自己上陣。甜言蜜語是女神的最愛,很快蓋亞瀕臨爆發的脾氣收斂回去,向宙斯射了個眼刀子,她提著裙子施施然的離去。
哈迪斯看了看這三滴精粹,開口問道:“你們誰有隔離氣息的物品?”
波塞冬一驚,這才明白了蓋亞的“好心”。
發現蓋亞有想要追蹤哈迪斯的險惡用心,宙斯對大地之母的戒備心再上一個臺階,甚至懷疑對方在精粹裡動過手腳。他直接說道:“我有,先去奧林匹斯山拿。”
三兄弟裡波塞冬沒有海皇神格,神性弱於其他兩個兄弟,但是身為神王的宙斯對神王神格的領悟太低,基本不被克洛諾斯放在眼裡。唯一能給克洛諾斯製造壓力的就是哈迪斯,為了削弱他的戰力,克洛諾斯一見到他就說道。
“把冥王權杖丟到一邊,然後你吃下旁邊長著的聖焰果。”
隨著他的手指指去,哈迪斯看到了一株生長在陽光下的灌木類植物。小巧的金色果實長在頂端,宛如耀眼的黃金,附近卻無一個昆蟲敢去吃它。
這是受到大地和陽光祝福的東西,冥神吃下,絕對會反噬體內的力量。
波塞冬的臉上閃過怒氣,礙於珀耳塞福涅昏迷在克洛諾斯懷裡,他只能眼神緊張的看向哈迪斯。哈迪斯點了點頭,把冥王權杖放到地上,然後摘下聖焰果服下。
這期間克洛諾斯的目光銳利的盯在他身上,看見沒有作偽後,唇角一翹。
“忘了告訴你,這是我移栽過來的極光聖焰果。”
哈迪斯的臉色微變,筆直站起的身體微顫。能戴上“極光”的稱謂,定然是被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譽為聖果之王的那個果實……
只生長在太陽本源上的極光聖焰果。
別說是冥神不能食用,普通神靈也不能輕易消化蘊含太陽精粹的果實。
波塞冬立刻去扶住他,宙斯則迅速說道:“把珀耳塞福涅交過來!”克洛諾斯不屑的輕哼,把當誘餌的女神故意往有尖銳石頭的地方丟了出去。
他猛然去搶地上散發著黑暗力量的冥王權杖。
就在克洛諾斯握住“勝券”的那一刻,冥王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比想像中到來的速度更恐怖,克洛諾斯脖子上的寒毛豎起,不敢回過頭,只能通過地上權杖的寶石折射出背後的場景。
宙斯站在他的身後,俊美的容顏上一片沁寒的冷漠。
當他褪去神力的偽裝,克洛諾斯露出了被愚弄的憤怒,背後的神靈赫然是冥王哈迪斯。
另一邊,“哈迪斯”終於不用忍耐,吐著舌頭的想要把聖焰果包含的光明力量散去。波塞冬負責抱著珀耳塞福涅的身體,看見“哈迪斯”在幹什麼後,他無法直視的說道:“你能別用哈迪斯的外貌做這種動作嗎?”
“哈迪斯”聳了聳肩,說道:“好吧。”
他挑釁般走到克洛諾斯面前,外表像暗色的水彩一樣化去,顯露出原本金發藍眸的模樣。
服下極光聖焰果的是宙斯!
克洛諾斯的眼神冷下,口中卻讚歎的對哈迪斯說道:“你早就知道我要對付你?”
“是。”
哈迪斯冷漠的答道,而後一劍斬斷了他死不悔改還想去拿權杖的手。
一聲極痛的慘叫,濺出血的胳膊和權杖飛起。
灰色的影子從樹林的陰影裡憑空出現,迅速去搶奪冥王權杖。同一時刻,波塞冬懷裡的珀耳塞福涅發出淒厲的尖叫,生命力急劇消耗,一頭漂亮的金髮迅速向衰敗的蒼老轉變。
“啊啊啊啊啊!”
在她的神力暴動下,冥後神格不堪承受的幾乎要破碎。
近在咫尺的哈迪斯的腳步一晃,唇角溢出鮮血,冥王神格傳達出感同身受的痛苦。
☆、 第二十三章
出手搶奪權杖的不是別的神靈,正是克洛諾斯!
而地面被斬斷手臂的金髮神靈尖叫,男性的外表扭曲消失,留下記憶女神摩涅莫緒涅本來的樣貌。這一手玩的和哈迪斯有異曲同工之妙,偏偏後發制人,讓哈迪斯錯失了去搶冥王權杖的機會。
“轟隆!”雷霆一怒的聲音憑空炸響。
兩代神王之間發出恐怖的神力碰撞,然而宙斯的臉色煞白,最終因為不是全盛狀態,他不敵克洛諾斯,被反彈出去,重重的砸在後面的樹木上。吐出一口血,他從滿是落葉和灰塵的土地爬起來,驚駭的看到克洛諾斯沒有逃走,選擇繼續攻擊哈迪斯。
波塞冬這下完全把珀耳塞福涅拋到地上,拿起海皇三叉戟迎了上去。
沒了海神溫潤的神力救助,珀耳塞福涅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與此同時,哈迪斯的冥王神格在靈魂中一震,與冥後神格形成神力互補。他的臉上越發蒼白,眼底卻沒有半點退縮之意,提起冥王劍與克洛諾斯抗爭起來。劍氣肆虐在森林裡,到處都是樹木坍塌、灰塵揚起,克洛諾斯像是貓逗老鼠般占盡上風。
長髮被風牽扯得飛揚,哈迪斯的手腕烏青,右手的冥王劍被克洛諾斯打飛。他黑袍染上深色的血痕,而波塞冬手持三叉戟護在他和宙斯身邊,狀態皆是難得狼狽。
克洛諾斯立於半空,照入森林的陽光詭異的繞開他,形成無形的壓迫感。
他忽然開口道:“不去管珀耳塞福涅嗎?她快死了。”
“呵,她要是死了,正好能拉上你做墊背。”波塞冬沒給他動搖兄弟的機會,笑容冷漠,再無往日游離在情情愛愛中的繾綣。聽到波塞冬的話,宙斯亦沒有反對,弑神者要背負弑神的代價,而這份代價就是讓一位神靈的神性泯滅。
用一個春之女神換一個二代神王的命,只能說太劃得來了。
此時宙斯從地上起來,膝蓋顫抖的走到哈迪斯身邊,“哈迪斯,你沒事吧?”冥王身上生命力流逝的痕跡很明顯,連神力都虛浮了一分。
宙斯揪心得要命,想要攙扶哈迪斯,但哈迪斯揮開了他的手,脊樑筆直,目光淩冽的注視著不知為何停留在這片森林的克洛諾斯。他開口道:“你遲遲沒有離去,我可否猜測這裡是厄洛斯的隕落之地。”
愛欲之神不可能死在天空或者深淵,所以大地是最可能的地方。
克洛諾斯的表情有些訝然。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他們無法阻擋的地步,克洛諾斯沒有被點破心思的惱怒,眼神掃過下面的三兄弟,乾脆承認道:“沒錯。”
他抬起手,沒有給哈迪斯有所準備的機會,象徵著三大域主的三柄權杖在面前漂浮起來。黑的淒厲鬼魅,金的神聖莊重,藍色的那柄則一看就能發現大海的波浪紋路,是波塞冬貪婪又渴望、並且從未見過的海皇權杖。
克洛諾斯沖波塞冬惡意一笑,“真是沒用的廢物,還得要我去從彭透斯手中搶。”
波塞冬的臉色迅速豬肝色。
握著三叉戟的他直接沖了上去,宙斯被他嚇了一跳,連忙幫忙的用神力擋住克洛諾斯的時空神力,讓波塞冬順利躍入半空,三叉戟揮過空氣,帶起大海的浪潮和澎湃。神力化作汪洋大海,一刹那的錯覺,好似令他們都來到了充滿危險的洶湧海域。
哈迪斯抓住機會,引動地底的幽冥之氣。
九幽之下的死亡力量滲透土壤,枯骨在哀嚎,樹木植被枯化死亡,不到片刻就形成了天然的死亡之地,沒有力量的生靈一旦跨入疆界就必死無疑。
在哈迪斯和宙斯從旁輔助,而波塞冬搶先攻擊的情況下,克洛諾斯從容的把權杖擋在了身前,任由波塞冬刹不住手,一聲清脆的斷裂出現。三叉戟震碎了權杖,杖身粉碎,三顆鮮紅滴血的寶石在空中自動融合起來。
克洛諾斯的左手揚起,一棵萬年古樹露出空心的樹幹,丘比特昏死在其中。
他對著丘比特說道:“厄洛斯殿下,請允許我許下願望。”
右手掌心包裹住時間的神力,控制著那顆拳頭大的紅寶石,寶石表面開始軟化,金色的神力氤氳在周邊,很快——寶石竟然出現了活物才有的律動!
哈迪斯想要破壞這顆帶給他糟糕感覺的寶石,奈何克洛諾斯虛空一點珀耳塞福涅那邊,春之女神勉強維持住不再蒼白的頭髮又繼續老化。哈迪斯的眼前發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快點阻止他!”
波塞冬焦頭爛額的攻擊著克洛諾斯身邊一米處的結界,“我已經在盡力!”
這個時候,一道雷霆從天而降。
“嘭!轟轟——”
赤金色的閃電狀雷霆擊碎結界,硬生生贏了時空神力的結界。克洛諾斯措手不及的後退半步,伸手掩護那枚復蘇的心臟,而宙斯拼盡全力的握住了召喚來的雷霆權杖,暴怒動亂的力量衝擊著第一次使用神器的他。
“波塞冬,快點破壞心臟!”
“休想!”
克洛諾斯大怒,張開嘴,他的聲音透過紛亂的戰鬥聲傳出。
古樹裡,昏迷著的丘比特睜開淚流的眼睛,從克洛諾斯手中憑空消失的寶石撞入了他的胸膛,愛欲之神的神力讓年幼的丘比特忽然懂了什麼。
然後他放聲大哭,“救我!”
但他的話戛然而止,嘴巴不受控制的說出奇怪的話,“尊敬的創世神,我要——”
混亂而嘈雜的環境擋住了丘比特稚嫩的嗓音,唯有克洛諾斯沖出包圍,用狂妄的聲音威懾住整個局面,“我要回到過去,奪回我的權位!”
盛大璀璨的光爆發!
天空亮起,蓋過了太陽的光芒;大地的脈動停滯,萬物的聲音宛如靜止,這份寂靜的氣氛一直影響到深淵的最低端,驚醒了神座上打盹的塔爾塔羅斯。
感受到異變,四位初代神在不同的地方猛然心中緊縮。
哈迪斯比他們的感觸更深,某種俯視世界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像把刀一般的剖開靈魂,看透著過去和未來。他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甚至大腦空白一片,僅僅看到無數記憶的碎片從眼前閃過,有凡人的前世,有生活在黑暗中的幼年時光,亦有站在幽冥前茫然的自己。
一切赤裸裸的展現出來,難堪和羞恥至極。
不要再看了!
哈迪斯記不清自己身處於何地,憤怒的反抗著被控制感覺。
宙斯驚恐的喊道:“哈迪斯!”
翠瞳失去最後一絲光彩,黑髮黑袍的冥王垂下頭,表情沒有任何生機,就像一樽精緻無比的人偶。半響,“他”的唇角彎起應該是笑的弧度,緩緩抬起臉,黑色的髮絲在耳邊滑落,“他”用著冥王俊美的面容看向克洛諾斯,有種難以言喻的驚栗感。
每一分每一毫都被無法想像的威壓包裹住,明明身處於世界,看上去就像是在鏡子的彼端,混沌而模糊,眸中甚至沒有倒影出這裡的任何景象。
宙斯和波塞冬都頭皮發麻。
包括克洛諾斯也屏住呼吸,拳頭握緊,發白的指節證明著他的緊張和不安。
幸好,命運還是站在他這邊。
來自於無垠混沌的主宰回應他的話,聲音低沉得仿佛是在他們心底裡響起:“回到過去改變未來嗎?這的確是件除了我以外,誰都無法完成的事情。”
克洛諾斯的心稍放下來,努力鎮定的說道:“您說過這個願望給予厄洛斯,而厄洛斯現在把許願的事情交給我。”
卡俄斯沒有理會他的話,說道:“但是——”
有轉捩點!
宙斯和波塞冬全部眼睛亮起,在這份威壓下他們不敢多說,心底則拼命祈禱著卡俄斯拒絕克洛諾斯的許願,否則克洛諾斯回到過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幹掉他們。
“顛覆過去,這份代價你付得起嗎?”
“您無所不能。”
克洛諾斯在心底掙扎了一下,落下地,最後恭敬的對“哈迪斯”下跪。反正他跪的是最高神,又不是自己的兒子哈迪斯。
他用另一種方式回答了卡俄斯。
不是他付不付得起,而是卡俄斯一定能夠做到。
“你很有趣。”卡俄斯似乎很愛笑,然而他用著屬於哈迪斯的冷漠嗓音,這份笑意只會令聽到的幾個神靈得毛骨悚然。
宙斯就差摸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了。
在他身邊,波塞冬也有點無法承受哈迪斯被附身的景象,這分明是兩種格格不入的性格!卡俄斯的無情是站在世界的角度上,而哈迪斯的無情是對是非對錯的審判。他深切的覺得哈迪斯要是知道“他”說了什麼,等一會兒清醒過來會很不爽。
果不其然,卡俄斯粉碎了宙斯和波塞冬的期待,給予了克洛諾斯實現願望的機會。
“我可以讓你進入另一種虛擬出來的‘過去’,假如你真正能改變得了命運,那麼我允諾這個現實會成為真正的現實,插入命運的安排。”
☆、 第二十四章
卡俄斯來得快,去的也快。
宙斯莫名的懷疑他是看到塔爾塔羅斯出現,然後……跑了。
森林裡一片狼藉,塔爾塔羅斯來的時候,克洛諾斯已經消失,留下一個痛暈過去的提坦女神。深淵之神在宙斯警惕的目光下姍姍來遲,他看了看附近的情況,瞭解到哈迪斯在卡俄斯附身後陷入昏迷,他便向宙斯懷裡抱著的冥王伸出手。
“把他交給我,我帶他回冥府。”
“我自己送他回去。”
宙斯難得碰到哈迪斯這麼虛弱的狀態,此刻死都不撒手。
面對宙斯的警惕,塔爾塔羅斯冷笑,“你又不是冥神,想治療哈迪斯都做不到。”不過對於塔爾塔羅斯的要求,波塞冬也站到了宙斯的陣營裡,不鹹不淡的拒絕了這份好意。
“塔爾塔羅斯殿下,哈迪斯現在的傷勢可以用青春泉水治療,至於精神方面的情況,我們可以等他清醒之後再做決定。”
“隨你們。”
塔爾塔羅斯的眉心皺起,壓下被拒絕的不悅。他走到古木旁,抱起了神色木愣住的孩童,不,準確來說這個孩子已經不是丘比特了。
清澈的眸子裡溢出淚水,復活的厄洛斯欣喜道:“許久不見。”
“是啊。”
塔爾塔羅斯輕聲說道,然後厄洛斯的表情僵住,不敢置信。
頭慢慢彎下,他看見穿胸而過的修長手指。重生的喜悅和悲傷混合在一起,他維持著這個姿勢,淚水劃過孩童稚嫩的臉頰,不斷的砸在了塔爾塔羅斯的手背上。
再也無法遏制住悲傷,以及——
塔爾塔羅斯親吻著厄洛斯的額頭,像是哥哥對幼弟的寵溺,“不要再醒來了,厄洛斯。”而厄洛斯聽不見了,身體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裡,宙斯瞪大了眼睛,
塔爾塔羅斯不在乎他們的反應,履行義務的把心臟從丘比特的體內挖出,淌著鮮血的心臟失去生機,最後凝固成權杖上見到的寶石。幸好時間來得及時,丘比特原本的心臟並沒有被愛欲之神的神力吞噬。
丘比特的意識醒來,渾身發抖的縮在塔爾塔羅斯的懷裡。
不知是恐懼還是慶倖。
塔爾塔羅斯用沾著血跡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臉頰,說道:“以後注意一點,不要和厄洛斯一樣亂用神力,這世上沒有誰會一直縱容著你們。”
直面恐怖的血水,丘比特頓時被嚇哭了,“我、我知道了,再也不敢亂來了。”
不管丘比特有沒有留下心理陰影,反正宙斯這回抱緊了哈迪斯,徹底不敢靠近塔爾塔羅斯。波塞冬也有種不想待下去的衝動,即使希臘神再怎麼涼薄無情,會對親弟弟下手的也不多。
塔爾塔羅斯看出他們的排斥,冷笑道:“厄洛斯的愛欲神力超過丘比特百倍不止,一旦讓他重新遊走在世間,不僅會吸收走諸神產生愛欲的心思,還會讓他的力量翻倍的成長下去,屆時不要說是我,恐怕唯有卡俄斯親自出手才能殺死他。”
生靈的數量越多,愛欲越強。
宙斯抿了抿唇,反駁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能完全不給他活下去的機會吧。”
塔爾塔羅斯聞言露出輕柔的神態,“我給過啊。”
波塞冬腦補了一下力量比丘比特強百倍,性格更加惡劣高傲的愛欲之神,忽然覺得一陣後怕。一支愛情金箭就能讓哈迪斯失去理智的搶走春之女神,要是換做厄洛斯的金箭,恐怕塔爾塔羅斯這類神祇都無法抵抗。
話歸正題,塔爾塔羅斯問道:“克洛諾斯許了什麼願望?”
波塞冬正要回答,宙斯火急火燎的打斷了他的話,“波塞冬,你給深淵之神解釋,我帶著哈迪斯去奧林匹斯山治療。”
說完,他把春之女神和記憶女神的問題全部推給海皇解決,自己抱著哈迪斯跑了。波塞冬目瞪口呆,想扯住宙斯的手無力落下,心底大罵起對方的無恥。
塔爾塔羅斯挑了挑眉,強大的氣勢讓波塞冬打消了提前離開的心思。
“事情是這樣的……”
他解釋起來,等好不容易說清楚了這場事情的經過,躺在地上的春之女神的氣息更加微弱,逼得波塞冬連忙告退:“等哈迪斯清醒後,我讓大哥去找你。”
把德墨忒爾的心肝寶貝抱起,波塞冬另外一隻手再拖著一個記憶女神,火速往瑞亞母神的宮殿跑去。
塔爾塔羅斯:“……”
冷哼一聲,深淵之神擦乾手上的血水,返回深淵去了。
奧林匹斯山上,在赫爾墨斯驚愕的表情下,宙斯搶走他的披風,一把蓋在哈迪斯的身上,然後直奔青春之泉的地方。等到了池水那邊,他才扯開了擋住面容的披風,露出哈迪斯蒼白如玉的睡顏。
宙斯一陣心跳加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抹去他唇邊的血跡。
——柔軟的觸感。
不趁人之危妄為神王,他低頭用自己的舌頭去品嘗,撬開齒縫,把泛著清香的血水吮吸乾淨。放在哈迪斯腰上的手摸索著腰帶,他找准地方解開,把對方平日裡冷肅嚴謹的黑色衣袍脫下,手指撫摸著那些被克洛諾斯擊傷的地方。
不管今天發生了多麼驚心動魄的事情,什麼初代神復活啊,二代神王許願重生啊,這些對於沒有未來記憶的宙斯來說都十分遙遠,遠不足以和面前的哈迪斯相提並論。
傷痕在水流下治癒,哈迪斯失去血色的臉色漸漸好轉。
打著治療的旗幟,宙斯一邊占著便宜一邊幫對方清潔身體。
突然,一聲尖叫響起。
推開殿門,赫柏被裡面赤裸相擁的情況驚得滿臉通紅。想到宮殿裡的母神,她怒指著絕對是在偷情的宙斯:“父神,你在幹什麼!”
宙斯的手指僵住,沒等他編出理由來糊弄對方,赫柏已經看到了宙斯懷裡的傢伙是誰。眼看第二聲尖叫要響起,宙斯瞬間頭大,立刻拿起水面飄著的衣袍裹住哈迪斯,急促的解釋道:“你小點聲,哈迪斯受傷了,我這是在幫他治療!”
赫柏掩唇,把驚呼咽下肚子。隨後她遲疑的再看了看哈迪斯昏迷的臉色,仍舊對宙斯的神品感到不信任,“父神,真的不是您弄暈了冥王嗎?”
宙斯的青筋冒出,“青春之泉能治療傷口,要是我弄暈他,怎麼會跑來這裡治療。”
赫柏來得較晚,沒有看到他們親吻的場景,所以聽到解釋就放下心來。她拍著胸口說道:“您要佔便宜也確實不會這麼傻。”
宙斯一陣咬牙切齒,好不容易才讓青春女神相信他們沒有私情,忽然懷裡的哈迪斯身體微動,有要醒來的跡象。
而哈迪斯也的確醒來了。
不過他聽到了赫柏的聲音,閉著眼沒有驚動宙斯。問題是宙斯在水下的手不老實,趁著他昏迷,再加上赫柏的位置看不到泉水中的情況,一雙手從環著的腰腹上滑下,撫摸著他無法忍受的地方。
欲望無法控制的抬起。
哈迪斯的怒火值隨之高漲,只是宙斯顧著赫柏那邊的情況,分不出心思來看這邊。當赫柏一走,宙斯的笑臉就對上了哈迪斯冰冷視線。
神王臉皮抽搐,“哈迪斯,你聽我解釋——”
下一刻,哈迪斯踹翻了這個不要臉的傢伙,解釋這種東西完全不需要給宙斯。被佔便宜還算小事,要是赫柏沒有出現,天知道宙斯會不會貫徹無恥的宗旨繼續下去。
“嗷!”宙斯慘叫不斷。
赫柏在殿門外縮起肩膀,幫著宙斯守門的同時,心中對宙斯的行為加以鄙視。
果然是趁著哈迪斯昏迷在上下其手,這不要臉的父神!
等波塞冬把大地那邊的母神安撫好,又把兩個女神交走,拍了拍手去奧林匹斯山找宙斯和哈迪斯時,宙斯已經鼻青臉腫得不成樣子,看得波塞冬傻了眼。
“你這是怎麼了?”
能讓宙斯被揍成這樣,下手者明顯是一旁調息著神力的哈迪斯。
“沒什麼。”宙斯心虛的撇開臉,不敢把在青春之泉裡幹的壞事說出來。哈迪斯能忍住氣把他只揍出皮外傷都算好的,要是換一個神靈,下場估計是冥府的無盡地獄了。
波塞冬鄙視的看著他,沒做什麼,哈迪斯怎麼可能會動粗。
把傷勢壓在某個能接受的程度上,哈迪斯對他們說道:“我要回去了。”簡單的通知一聲,他就自己離開奧林匹斯山。
宙斯想攔也攔不住,眼巴巴的注視著他的背影。
看了一眼旁邊散落的衣袍,波塞冬的眼底劃過異色。緊接著他翹著腳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說道:“你想去就一起去唄,哈迪斯肯定是去找塔爾塔羅斯商量事情。”
宙斯垮下臉,目前哈迪斯還在怒氣頭上,跟過去肯定討不了好。
想東想西的宙斯不知道,赫柏猶豫之下還是去給母神通風報信了。只是赫拉不在神後殿裡,一出來,她被守在附近的赫爾墨斯逮了個正著。
赫爾墨斯笑眯眯的說道:“青春女神,你這是急著要幹什麼呢?”
赫柏瞪著他,洩氣的轉身回去。
☆、 第二十五章
哈迪斯的到來並不意外。
塔爾塔羅斯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養傷就過來了,比想像中還在在意責任。對宙斯和波塞冬那兩個傢伙的不滿消失不少,塔爾塔羅斯讓哈迪斯先坐下,檢查了一下他身上被卡俄斯附身造成的傷勢。
感覺到深淵之神的好意,哈迪斯安靜的接受了。
直到深淵的神力從身上抽離開來,他靈魂深處的疲憊才被緩和了少許。面對自己的不佳狀態,哈迪斯發現塔爾塔羅斯的臉色分外凝重,不由心中一緊,那種被窺視靈魂的感覺實在糟糕透頂,他不希望再有第二個知道自己過去的傢伙。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塔爾塔羅斯輕歎一聲,在自己滿意的冥王面前,他說得很誠懇:“卡俄斯在身上做了神念標誌,這代表他有可能以後還會降臨到你身上。”
哈迪斯撐著額頭的手一滑,無力道:“卡俄斯殿下沒有沉睡嗎?”
“誰告訴你他睡著了。”塔爾塔羅斯忍住不雅的嘀咕,卡俄斯平時壓根就是打個盹,沒事就來騷擾他和幾個兄弟姐妹,對外則號稱沉睡到世界末日的到來。
拍了拍他的肩,塔爾塔羅斯說道:“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不要說出去。”
“我明白了。”
哈迪斯沉重的領悟了他的意思。
好歹創世神算是希臘神系最高的精神象徵,總不能讓諸神都顛覆了對他的“美好”印象。至於被附身什麼的事情,在沒發生下一次之前,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把自身的問題暫且放到一邊,哈迪斯憂慮的問起克洛諾斯的情況:“塔爾塔羅斯殿下,卡俄斯殿下為何會同意這場許願,改變未來豈不意味著否認過去,那麼這個世界還能存在嗎?”
塔爾塔羅斯說道:“能,消失的大概只有部分。”
“舉個例子,假如克洛諾斯在宙斯幼時就殺死了他,那麼這個世界的宙斯就會消失,我們的記憶裡也不會存在他;又假如克洛諾斯與瑞亞沒有生下你,你也會因此消失,或者換一個身份成為其他神祇的兒子,從而活下來。”
一聽這種通俗易懂的說法,哈迪斯就懂了,也就是把‘過去’和‘未來’視作平行時空,f法則會把克洛諾斯改變的‘事實’與‘現實’融合。
可是這種說法有一個前提。
哈迪斯驚道:“克洛諾斯他豈不是會失去對未來的記憶?”
塔爾塔羅斯露出微笑,無言的態度已經說明了答案。
就在哈迪斯放鬆下來之際,塔爾塔羅斯的眼中飛快的劃過惡劣,拋出了一句令他心驚肉跳的事情:“記憶並非是一開始就消失,它隨著時間褪去,短則數日,長則數年,只要克洛諾斯在失去記憶前抹殺了你們的存在,你們依然無法活下來。”
哈迪斯沉默。
憑著他對克洛諾斯的瞭解都知道,那傢伙怎麼會放棄抹殺他們的機會。
這就是他們的父神啊……
心中冰冷,哈迪斯站起身對塔爾塔羅斯行以一禮,懇切道:“請問殿下是否有方法改變這件事,我不想看著克洛諾斯重新成為神王,而我和我的兄弟再次成為棄子。”
塔爾塔羅斯爽快的說道:“有,我可以送你和宙斯去父神的幻境。”
哈迪斯謹慎的問道:“然後呢。”
“我要你弄死克洛諾斯,這是其一;其二,我要你去改變一件‘過去’的事情。”
深淵之神的手指拂過唇,暗紅的眼瞳裡透著涼薄的笑意。他可以殺死厄洛斯沒錯,但是他同樣厭惡著讓他不得不親手殺死兄弟的克洛諾斯。
“什麼事情?”
“偷走蓋亞手上藏著的一支愛情金箭。”
塔爾塔羅斯的話讓哈迪斯眼角抽了一下,結合那個時間段的丘比特還沒出生,那麼金箭就是來源於厄洛斯的神力,他立刻想起了塔爾塔羅斯著名的兒子——提豐。
哈迪斯決定為三頭犬的父神說一說好話:“其實提豐殿下還是知錯……”
“你少提那個怪物,我沒有這種兒子!”
塔爾塔羅斯迅速翻臉,把哈迪斯趕了出去。深淵神殿的殿門“嘭”的關上,哈迪斯踉蹌了幾步,耳邊聽到裡面冷冷的聲音:“三天后你過來,我送你進去。”
哈迪斯:“……”
蓋亞到底幹了什麼好事,他或許能猜到了。
出於這方面的憂慮,他去見了守在地獄門口的愛犬。刻耳珀諾斯一如既往的趴在陰陽兩界的交叉處,偶爾能曬到一縷從角落裡射來的陽光。聽到哈迪斯的腳步聲,它左邊的腦袋還在打瞌睡,中間和右邊的兩個腦袋都睜開了眼,汪汪的開心叫了起來。
“刻耳珀諾斯,你父神最近怎麼樣?”
哈迪斯見過被關押在深淵的提豐,百首百足,妥妥的怪物。
“我不知道。”三頭犬蔫了下來,從龐大的地獄看門者變成了一隻袖珍的‘茶杯犬’。不同的是‘茶杯犬’有三個頭。哈迪斯用手掌托起自家的愛犬,安撫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最近有一件事牽扯到他,我有一些不好的感覺。”
刻耳珀諾斯的三個腦袋齊齊望向哈迪斯,關切道:“汪,什麼事?”
“不能說。”
哈迪斯摸了摸他的腦袋,決定親自過去一趟。
同樣關押在深淵的監獄裡,活的最滋潤的當屬提豐無疑。因為這個傢伙找到不少深淵怪物當情人,也生下了不少深淵怪物增加人口。
數量可怕的手腳在地面挪動,哈迪斯默默移開視線,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對方的眼睛上。可惜這種舉動失敗了,成千上百的頭部和四處流出的腐蝕性唾液太過壯觀,讓哈迪斯有點密集恐懼症犯了。
怪不得塔爾塔羅斯從來不提放了提豐,出去簡直傷眼啊。
哈迪斯艱難的問道:“提豐,你不能化為人形嗎?”
提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無數個腦袋都齊刷刷的搖頭,的說道:“無法維持長久。”
交流下來,哈迪斯驚訝的發現他對自己的態度很好,完全沒有外界傳聞的那麼殘暴。既然來了,哈迪斯沒有忘記委婉的提醒道:“你要是能短暫變成人形,我建議你三天內去見一次塔爾塔羅斯殿下。”
提豐心裡更奇怪了,答道:“我在監獄裡出不去。”
聞言,哈迪斯把監獄的鑰匙放下,認真的說道:“你一定要去,這是我對你的忠告。”他不想去抹殺刻耳珀諾斯的父神,縱然這個神靈是個怪物模樣。
“不過,去了要記得回來,別逼我派人抓你。”
哈迪斯冷淡的說完,走的時候回過頭,依然看見提豐對著鑰匙在發呆。
兩天后,哈迪斯正在宮殿裡溫習克洛諾斯在位期間的神史,結果忽然聽到一聲響徹聲音的震動。動靜之大,連屹立了上萬年的冥王殿都一顫。
雙子神嚇了一跳,各個冥神和冥官們都從跑了出來,只見天空宛如火燒雲,強烈的神力波動從深淵底層一路衝擊到了最上層的冥府。
塔納托斯跑到了通往深淵底層的路口處,探頭往那邊望去。
瞬間,他驚歎道:“哇!”
修普諾斯剛睡醒不久,眼神朦朧的推了推弟弟,問道:“你看清楚出了什麼事嗎?”
“好像是提豐和深淵之神打起來了。”塔納托斯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他往通道的另一頭狂奔而去,後面蔓延開來的火海差點燒到了他們身上。
不到片刻,哈迪斯從他們嘴裡知道了這件事。
——那對父子又鬧翻了。
“你們不要過去參合,我去封閉冥府通往底層深淵的通道,以防交戰的力量洩露到冥府。”
他的眉頭蹙起,有種好心辦壞事的感覺。對塔爾塔羅斯的脾氣拿捏不准,他在封閉了通道後,只能寄希望於這場幹架能解除他們父子的警報,不然明天就是第三天了。
而第三天,一大早跑來的是宙斯……
貌似有著負荊請罪的意圖,宙斯各種道歉和低聲下氣,讓哈迪斯產生了某種在被當情人哄著的錯覺。為了杜絕這種可怕的聯想,他把神殿的殿門封鎖,默默欣賞著宙斯欲哭無淚的神色。
哈迪斯沒打算把自己請求塔爾塔羅斯的事情說出來,走的時候,他也是避開了宙斯,從偏殿的方向離去。在去深淵神殿前,他要去大地收回珀耳塞福涅身上的冥後神格。
——殿外。
宙斯一直在等,越等越悲觀。
等了一兩天,他甚至破廉恥的變成了一隻小奶貓,不停的對著寢殿的窗戶喵叫。直到冥王殿的神僕都覺得太吵了之後,他們才說出冥王已經走了的事實。
“什麼!”
一瞬間,貓咪石化了。
神僕們忍笑的從他面前離開,想追求冥王,活該宙斯這麼慘。
宙斯連忙變成人形,由於蹲太久導致腳步酸麻,他一瘸一拐的跑去找雙子神,詢問哈迪斯的下落。可惜對於他的詢問,修普諾斯永遠微笑的告訴他:“不知道。”
宙斯一口血哽在喉嚨裡。
看著宙斯五顏六色的臉色,塔納托斯在旁邊噗嗤的笑了出來。
☆、 第二十六章
有德墨忒爾在旁邊看守女兒,哈迪斯取回冥後神格個過程不太愉快,唯一慶倖的是珀耳塞福涅尚處於昏迷當中,所以他拿走冥後神格的時候並沒有遭到阻礙。同一時刻,歸屬冥府的神祇或多或少的感覺到了——這回冥王真的離婚了。
女神們眼睛發亮,虎視眈眈的想著那枚失去主人的冥後神格。
珀耳塞福涅能靠丘比特的金箭獲得冥王的愛情,她們自然也可以動一點歪腦筋,畢竟在身份上來說,她們也不會比五代神的珀耳塞福涅差。
當美神百思不得其解的收到一堆冥神拜訪的請帖時,丘比特倒是先一步的反應過來,驚叫道:“讓她們都走,不許過來!我的金箭不會幫任何神靈獲得愛情!”
阿弗洛狄忒的美眸稀奇的瞥了一眼兒子,“你什麼時候這麼自覺了?”
“母神,反正我不幹。”丘比特一想起差點掛了的事情,眼淚稀裡嘩啦的流了出來。可是他被神王和海皇威脅了不能說出來,只能抱著自己的金弓委屈的縮在床上。阿弗洛狄忒看見調皮搗蛋的丘比特這麼傷心,當即吃驚的放下請帖。
“不見就不見,丘比特不要哭了。”
她走了過去,溫柔的親吻著孩子的額頭,一時間美神的宮殿裡溫馨無比。
而深淵神殿裡,哈迪斯對此事一無所知,只覺得對面坐著的塔爾塔羅斯笑得有點奇怪。深淵之神溝通著創始神的時候,不忘對冥王打趣道。
“你有新的冥後人選嗎?”
“尚無。”
哈迪斯的眼底閃過詫異,不過他的回答令塔爾塔羅斯十分滿意。唇角一彎,塔爾塔羅斯的視線在對方的身上流轉,作為自己培養的冥王,哈迪斯的神品和心性甩奧林匹斯山的諸神一條街,足以稱得上目前最優質的單身神祇。
見他莫名其妙的把話題扯到這方面,哈迪斯產生頭皮發麻的感覺。
“殿下,請問我還需要等多久才能走。”
確定這份容姿應該能讓尼克斯滿意後,他幽幽的說道:“那個事情不急,我父神還在打開通道。主要是你身為冥王,冥後位置的空缺會影響到你的力量,你要是願意,我可以讓尼克斯的女兒嫁給你,她們都是二代神,身份上不會讓你沒面子。”
深淵之神不著痕跡的暗指了一下珀耳塞福涅五代神的身份,表示實在配不上哈迪斯。
哈迪斯的表情微妙,這算是被上司拉皮條了嗎?
塔爾塔羅斯又問道:“有中意的人選嗎?”
“我暫時沒有考慮過。”哈迪斯搖了搖頭,經過了珀耳塞福涅的事情後,他不敢小看冥後神格對他的影響力,已經打消了再娶一位女神當花瓶的心思。“殿下,除了上次的生命力共用外,冥後神格在其他方面是否還會影響到我?”
“當然有啊。”
塔爾塔羅斯一臉‘你懂我懂’的神色,說道:“會讓你在某些方面更爽而已。”
哈迪斯:“……”他問的不是這種事情!
“像神後神格、海後神格都是差不多的東西。”塔爾塔羅斯的手指在虛空中勾畫,一枚藍色的晶石和金色的金色浮現出來,它們都是附屬神格,對主神格來說最大的作用就是使得它的主人得到滿足,其餘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當他想詢問一下哈迪斯怎麼還沒有孩子時,塔爾塔羅斯的表情一變,冷冷的注視向虛空,“父神,你還想為克洛諾斯拖到什麼時候?”
虛空安靜半響,最終張開了一個扭曲了光線的通道。
哈迪斯松了口氣,總算不用被談及私生活的事情了。走進通道之前,塔爾塔羅斯輕柔的說道:“記住你給予我的承諾,殺死克洛諾斯,替我拿走愛情金箭。”
“我會做到的。”
跨入通道的腳步停下,哈迪斯心中遺憾,面上依然從容的應下了這件事。
通道消失,冥王也失去了蹤影。
塔爾塔羅斯像是如釋重負,然而下一秒便聽到宮殿坍塌的聲音,提豐從囚禁的後殿裡沖了出來。深色的淩亂長髮,男子俊美不遜於神靈的面容滿是憎恨,張牙舞爪的習慣性撲了上去,“你想殺了我就親自動手啊!何必接著冥王的手來除掉我!”
對方的身體被結界輕鬆擋住,結界一抖,把提豐甩了出去。
“你以為你維持住人形,我就會對你網開一面嗎?”塔爾塔羅斯支著下巴看向他,神色淡淡,眼中更找不到半分父子情。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提豐極端暴怒的情緒讓神力失控,怪物的身形馬上又要顯露出來。
塔爾塔羅斯懶得和他爭執下去,從神座上站起身,深淵的威壓傾瀉下來。隨著他朝寢殿方向走去,黑袍劃過地面,姿態優雅得不可思議。
只是他留下的話,殘忍得可怕。
“真是醜陋啊。”
威壓驟然提升,提豐的膝蓋轟然跪倒了地上。直到塔爾塔羅斯的身影離去,他的指甲摳斷在地面,最後痛苦勝過憤怒,提豐匍匐在地上的失聲痛哭。
片刻,一道遲疑的聲音出現在神殿門口。
“你沒事吧?”
提豐的表情一僵,眼淚流滿臉頰,一旦落地,就把地面腐蝕得坑坑窪窪。“哇。”宙斯被他眼淚的效果嚇一跳,見過眼淚變珍珠的人魚,倒是沒見過眼淚能腐蝕冥石地面的存在。
不過焦心著哈迪斯的去向,他也就不在乎那麼多的詢問道:“你有沒有看見哈迪斯?”
“他被塔爾塔羅斯送走了。”
提豐的膝蓋被幽冥神力刺穿,無法站起,於是目光詭異的注視著這位三代神王。
結果宙斯竟然回以同情的目光。
自尊心被戳到,提豐大怒,“看什麼看,要找塔爾塔羅斯就滾進去。”
宙斯完全沒認出眼前男子是誰,瞅了瞅對方狼狽破碎的衣著,還有受到囚禁的倔強模樣,他亮起了一個猜測,並且憐憫的說道:“深淵之神的口味真重,竟然喜歡玩這種事情。”
“你、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提豐膛目結舌。
“我去找殿下了,你慢慢跪著吧。”宙斯表示自己無法解救他,毫不猶豫的往通往後殿的一條回廊裡走去。苦於無法掙脫束縛,提豐氣急敗壞的罵著這個滿腦子色/情加下流的神王,稍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好像塔爾塔羅斯去寢殿睡覺前會先沐浴,包括這兩天收拾他之後都是這樣做的。
提豐喃道:“希望你死的不會太慘。”
被疑似種馬之神的宙斯撞見沐浴,塔爾塔羅斯的心情從穀底跌落到更深,臉色露出微笑,他把驚惶逃走的宙斯逮了回來,一腦袋的把他按倒了牆壁上。
牆壁撞碎,宙斯悶哼了一聲。
再次抬起頭,他頭破血流的求饒道:“深淵之神,我不是故意的,我來是為了找哈迪斯!”
“哦,是嗎?”塔爾塔羅斯發洩了一下怒火,神清氣爽的鬆開了手。他自然知道宙斯不是故意的,要是這傢伙沒失憶,他倒能懷疑一下對方是不是膽子肥過頭了。看著宙斯兔子般靈敏的跳到了一旁,塔爾塔羅斯也想起了他過於依賴哈迪斯的事情。
神王親近冥王,這不是一件他想看到的事情。
塔爾塔羅斯的眼眸半眯,危險的問道:“你找哈迪斯幹什麼?”
宙斯抹了抹臉上的血,苦笑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已經兩三天沒有看見他了,冥府的神靈都排斥我,所以才抱著一線希望才來找殿下。”
——活該,肯定是惹到冥王了。
塔爾塔羅斯的心情和冥府的諸神保持詭異的一致。
“他去了‘過去’,在事情沒結束之前都無法出來。”塔爾塔羅斯拋下這句話便要離去,可是背後的宙斯突然抽了口氣,引起了他的回頭。
只見宙斯的脖頸側多出了一道掐痕,隨著掐痕越來越深,宙斯的臉色開始青白。
‘這麼快!’
塔爾塔羅斯瞬間意識到過去開始影響未來,但這和卡俄斯告訴他的不同,明明說好了是幻境模擬過去,怎麼會直接聯繫到這個時間段!
對此,卡俄斯隔著虛空傳來悠哉的聲音:“忘了告訴你,根據克洛諾斯想要重拾權利的完整願望,宙斯、波塞冬、哈迪斯三兄弟都會被直接牽扯進來,一旦他在幻境裡殺死宙斯,那麼這裡的宙斯也會直接死去。”
另一個屬於‘過去’的世界裡,瑞亞剛生下第六個孩子不久,每日垂淚,而克洛諾斯在這一天闖入神後殿,抓住了在繈褓裡沒來得及掩藏的宙斯。年幼無力的孩子蹬著腿,稚嫩的藍瞳裡滿是恐懼和不解,克洛諾斯心中愉悅異常,手上的力道卻沒有半點減輕。
他要他死,這樣預言裡就少了一個可以推翻自己的後代!
幽冥深淵裡,哈迪斯來到這裡的一刹那,身體就虛化消失,留下一抹神魂遊蕩在冥河邊緣。隨後他立刻盯到周邊能夠附身的東西上。然而手穿過一株快要成精的彼岸花,發現無法附著在它身上,哈迪斯心中一驚。
該死的!
知道被卡俄斯耍了,哈迪斯立刻往深淵底層趕去。
快、快!
他的神力急劇消退,必須在神魂消散前找到這個世界的深淵之神!
☆、 第二十七章
哈迪斯顧不上奧林匹斯山的事情,也不知道那邊到底進入什麼危及情況,他的神魂以從所未有的速度穿過幽冥世界,冥王神格輔助他撕開通道,把他送入了深淵之神的神殿門口。
“殿下!塔爾塔羅斯殿下!”
哈迪斯的靈魂力量受到深淵神殿的結界排斥,敲了敲門,他沒有辦法在殿外繼續等下去,只能直接闖入。一陣冷風飄過,還沒睡醒的塔爾塔羅斯就感覺不對勁的睜開了眼,被眼前幾近透明的靈魂體嚇了一跳。
眼前的靈魂顯然屬於神祇,並且是快要消散的那種……
塔爾塔羅斯皺起眉頭的起來,感覺到一絲怪異的聯繫,“你是誰,為何闖入我的宮殿?”
沒有說謊的餘地,即使面對的是一場幻境,哈迪斯還是對這位善心向來很少的深淵之神坦白道:“殿下,我是來自未來時間段的冥王,我的名字是哈迪斯,請您看在我的神職上,為我塑造一具軀體。”
低下頭,哈迪斯不再維持冥王的高傲,強忍著虛弱給他行屬下的禮節。雖然自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但就是覺得深淵之神再怎麼喜怒無常,也會對冥王有天生的好感。
冥府是幽冥深淵的一部分,他們的神職天生有著聯繫。
果然,塔爾塔羅斯聽到“冥王”這個神職時臉色好轉了一些,知道這個神祇的靈魂就要消失,他在臨時之間飛快的做出決定,先救了再說!要是這個傢伙敢滿口胡話的欺騙他,他一定會讓對方死的比這種方式更慘。
命懸一線的哈迪斯鬆開緊迫感,靈魂被熟悉的深淵力量包裹起來。見冥王用這招度過了第一個難關,虛空中向來喜歡看戲的創世神抿起唇,愉悅的把視線放到了另一邊,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克洛諾斯輕易實現願望。
生與死的掙扎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東西,才是……他想要拿走的代價。
而克洛諾斯也是知道的神靈共有的惡趣味,從沒把卡俄斯這位創世神看得有多好心,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闖入瑞亞的宮殿,正好抓到了剛出生的小宙斯。
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小宙斯都會被他妻子瑞亞送走。
“哈哈,你也有今天!”克洛諾斯張狂的大笑,看著這個無力掙扎的金髮孩童。對方的眼淚是那麼的軟弱無力,當淚水流乾淨,那份仇恨的火焰便跳動在藍眸當中,讓克洛諾斯親眼見證到這個幼子的蛻變。
可惜——理智拉住了克洛諾斯的瘋狂。
他不能殺了他,不能一時衝動的背負上弑神的罪名。
孩童窒息的驚恐的臉色褪去,克洛諾斯悶笑幾聲,陰冷的眉眼斂去殺意,他抱著這個無法掩飾顫抖的兒子說道:“我的孩子,我的繼承人啊……”
誕下孩子不久的瑞亞從床上爬了下來,下半身鮮血淋漓,她卻掙扎著抱住了克洛諾斯的腿,哭泣、哀求,美麗的臉上滿是悲慟的說道:“不要吃他,求求你,克洛諾斯!放過他吧,他那麼年幼而弱小,怎麼可能是預言裡的那個神靈!”
“不,你錯了。”
克洛諾斯彎下腰摸了摸瑞亞的臉頰,如同無數次恩愛時那樣。
“他就是預言裡的那個孽子啊。”
說完,他一口把宙斯給吞了下去,沒有給瑞亞任何挽救的餘地。時光女神呆呆傻傻的看著他,克洛諾斯的眼神閃過一絲說不出的複雜,伸出雙臂的抱住了她纖細的身體,“我們不要孩子好嗎,就這樣……我會一直對你好,好到讓諸神都羡慕你。”
——不要再背叛我,瑞亞。
他美麗的妻子無法回應他,癡癡的喃道:“我的孩子。”心肝似乎都哭碎了,她身體一軟,在大喜大悲下昏厥了過去。
而被她祈求著想要保住的孩子已經進入了克洛諾斯的肚子,在一陣奇異的波動下,一屁股摔倒了漆黑的異空間裡。宙斯昏頭轉向,根本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到哪裡,只看到眼前烏黑一片,不禁在心底破口大駡:“深淵之神這個混蛋!”
等宙斯軟手軟腳的爬起來,才發現了更可怕的事情……
這手指長短不對勁啊!
在黑暗無光的世界裡,即使是宙斯也看不見周圍的景象,心中浮現出一絲隱約而不祥的猜測。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童聲:“咦,你是誰?”
倏然望去,宙斯從黑暗中終於看到了一個‘活人’。
這是一個有著燦爛金髮的小女孩,身上赤裸無衣,平坦的胸脯甚至還沒有發育。宙斯發現自己竟然把一個這麼小女孩給看光了,臉色一紅,他下意識的想要說明自己的身份,可是喉嚨乾澀,脫口而出的只能發出“咿呀”的嬰兒哭聲。
女孩也是一愣,赤腳好奇的走了過來。
她抱起了飄在虛空中的嬰孩,手指摸著胎髮,眼中透出一絲親切和悲涼,氣質成熟得不似奧林匹斯山上那些滿地跑的幼年神族。宙斯躺在她的懷裡,尷尬得臉頰全部紅了起來,直到對方低聲說道:“你是我們的弟弟吧。”
一句話,宙斯懵了,僵硬的瞪著女孩這張帶給他熟悉感的面容。
是赫拉!
被克洛諾斯吞下肚子的自然少不了其他哥哥姐姐,赫拉抱著新出生的孩子往黑暗的另一端走去,那裡漸漸的多出了一些說話的交談聲。
聽到了赫拉的腳步聲,他們紛紛望了過去。
黑暗仿佛都會被這些神靈的光輝驅散,宙斯已經震驚到麻木了,首先看到了與未來時相差不了多少的長姐——家灶與火焰女神赫斯提亞;隨著赫拉靠近,他又看到了褐發的豐收女神德墨忒爾,她和赫斯提亞一樣,豐腴優美的身體掩著一塊似乎用了很久的精緻布料,欲露不露,平添十足的誘惑。
兩位女神都看到了赫拉懷裡的孩子,臉上的憐憫浮現,“是新來的弟弟啊。”
赫斯提亞抱起了他,溫柔的懷抱讓宙斯的心中一酸,而嬰兒無法控制住哭泣的本能,淚水一時間滾了下來。看見他的眼淚,赫斯提亞和德墨忒爾都有些慌亂,連忙用各種方法哄著宙斯。宙斯用兩個手掌捂住臉,幸福的在赫斯提亞的胸口上蹭來蹭去。
在記憶裡,他孤零零的在克里特島上長大,總是忍不住幻想著自己的親人是何種模樣,自己會不會像那些可愛的動物一樣,能夠擁有相依相偎的兄弟姐妹。
好景不長,赫拉一臉不悅的把孩子從她們的手裡搶了回來。
“你們怎麼把他弄哭了。”
宙斯反射性縮了縮,本能的懼怕這位兇悍的妻子。不過另一個傢伙的出現解救了他,“哈哈,這是哪裡來的孩子,難不成又是一個被克洛諾斯吞下的妹妹?”
說著,藍發的少年走了過來,肆無忌憚的翻開赫拉懷裡的繈褓。
宙斯羞憤欲死。
你給我等著瞧,波塞冬!
波塞冬聽不到他的心聲,有趣的用手彈了彈對方幼小的下體。看著通紅一片的嬰兒皮膚,他遺憾道:“嘖,是男孩啊。”
雖然看上去輕佻,波塞冬在把繈褓抱到自己懷裡時卻格外小心。他看向不滿的赫拉,撇了撇嘴道:“既然是我們的弟弟,那我帶他去見哈迪斯,你們等一會兒再來逗他。”
聽到可以見到這個時代的哈迪斯,宙斯的眼睛變得閃閃發亮。
因為他發現了一個事實。
這裡沒有衣服!
除了兩個女神身上勉強有布料擋一下,男性的波塞冬完全是坦坦蕩蕩的走出來,沒有半點羞恥的感覺。宙斯的小心臟撲通直跳,緊張的狀態連抱著他的波塞冬都能感覺到,“不要擔心啦,我帶你去見另一個哥哥。”
哈迪斯所在的地方離他們有一些距離,波塞冬帶著他走了一會兒才到。
他們一來,哈迪斯就醒了。
夜色的長髮極長,蜿蜒在男子蒼白的肌膚上,他支起手臂的斜坐起來,修長的雙腿微微屈起,堪稱優雅的肌肉線條以菱角分明的弧度勾勒全身,漂亮得讓宙斯直流口水。然而哈迪斯注視著他們,眼中不變的寧靜拂去了宙斯心裡的躁動。
哈迪斯、哈迪斯、哈迪斯……
心裡不斷的念著他的名字,宙斯如願以償的被對方接了過去。哈迪斯的眉頭蹙起,手指解開礙事的繈褓,在孩童的脖頸上有著一道可怕的掐痕。
他微不可查的低歎一聲,“是克洛諾斯干的啊。”
波塞冬在旁邊沉默了,不過他天生就擅長掩飾情緒,很快揚起笑臉的說道:“大哥,赫斯提亞他們根本不會帶小孩,不如你養著他吧?”
宙斯心花怒放,身體蹭著哈迪斯略帶暖意的結實胸膛,孩童的外表足以掩飾掉他內心的奸笑。好舒服,再多摸幾下。不僅如此,他對波塞冬的好感達到有史以來的最高點。
果然還是哥哥好!
高興還沒來得及維持住,下一句話就把他打落深淵了。
哈迪斯確認了這個弟弟身上並無其他傷害後,便把孩子還給了波塞冬。他在波塞冬不解的目光下打了個哈欠,慵懶道:“不要,帶你一個就夠麻煩了。”
宙斯大哭。
☆、 第二十八章
幽冥深淵。
沒有身體卻擁有神魂的哈迪斯無法逃過被塞入另外一具殼子的命運,塔爾塔羅斯大功告成的拍了拍手,雖然自己願意救他,但不代表捨得耗費極大的力量來重塑一具肉身。
恢復神智的哈迪斯低頭看了一下,然後再抬頭面無表情的望著對方,翠綠的眼瞳裡冒出一縷殺氣。塔爾塔羅斯挑了挑眉,蹲下身捏住哈迪斯的下頜,大拇指劃過他蒼白的唇瓣,說道:“怎麼,不滿意我給你挑的這具身體嗎?”
“多謝殿下的幫忙。”
身體都用了,哈迪斯能怎麼辦,唯有咬牙認了。
借著塔爾塔羅斯的攙扶,他有些不適應的站起身,光裸的身體在深淵的微風下發涼。塔爾塔羅斯看出他的窘迫,隔空從神殿裡取出了一件披風給他。
“謝謝。”哈迪斯神色淡淡,從容的伸手接過披風裹上。沒有必要去問他為什麼拿來披風卻不拿來衣袍,因為對方的回答一定是“我就是只有這個”。有關深淵之神的惡趣味,他千百年來都快忘了,現在的塔爾塔羅斯可不是未來那個認識的傢伙。
塔爾塔羅斯自然能感覺到那份熟稔,心底稍微確認了一分。搞定了身體的問題,他帶著哈迪斯走入深淵神殿。之後塔爾塔羅斯坐著,哈迪斯無處可坐的站在他面前。
“殿下,我的神格想必您已經檢查過了。”
“是的。”
塔爾塔羅斯打量著面前勉強用披風遮身的黑髮青年,不同于靈魂的外表,這具身體是屬於一個居住在底層的深淵魅魔所有。單是以容貌而論,這個魅魔中的佼佼者其實不遜于神祇,只是過於妖氣,不如對方那種把清貴和高傲融入骨髓的感覺。
“我來此地的目的就是完成‘未來’你的要求。”
哈迪斯的脊樑筆直,目光清冽的直視深淵之神塔爾塔羅斯。在他訝異的神色下,哈迪斯用手攏了攏披風,說出了其中一個要求:“殺死二代神王克洛諾斯。”
一番談話下來,塔爾塔羅斯陷入了思索,而哈迪斯借著這個機會告退了。
他沒打算留下來。
尤其是看出這位深淵之神高傲的要命,留下來隻會自取其辱。
要不是塔爾塔羅斯在萬年前都比他強,哈迪斯這一刻真想把他扔進無盡地獄。身體的容貌是其次,他瞭解過魅魔這個種族,越是強大的魅魔在成年後越是渴望與強者交配,再加上魅魔天性放蕩,不少冥神都和他們有過一夜情。
哈迪斯面色冷厲了一刹那,身影消失,他去了最擅長紡織的妖精族群裡拿走新制好的衣物,又從幾個富有的妖魔那裡拿走了飾品。穿戴整齊後,他丟棄了披風,這才脫離剛才男寵一般的狼狽境地。
哈迪斯隨後大步走向魅魔的族群地盤。
好在魅魔的實力也夠強,這麼多年下來都沒有變換過地盤,依舊如他記憶裡一樣。
他隱去氣息,翻閱起一個魅魔長老家中的族譜。看完後,哈迪斯的沒有拿書的左手向背後按去,一路摸索到尾骨的地方。按照身體的特徵推算,尾骨要是按著發出酸軟的奇異感覺,那麼就快到成年的時間了。
哈迪斯的身體一僵,明顯發現尾骨瞬間酸軟而酥麻,預計離成年不到半個月。
摔下書,他冷著臉走了。
離開幽冥深淵,他在去奧林匹斯山之前,出現在大地上。此時是三代神最活躍的期間,黃金時代的人類也在這片土地上紮根生活,時不時的向神靈獻祭庇佑他們的祭品。哈迪斯匆匆披著兜帽匆匆的路過集市,輕而易舉的從凡人的口中探聽到了這個時代的背景。
這是對於他來說——最危險的時代。
因為克洛諾斯的威望和暴虐的名聲基本上達到了頂端,甚至在凡人裡流傳出神王吞吃孩童的故事,嚇得不少人類的小孩都不敢靠近克洛諾斯在凡間的宮殿。
哈迪斯不確定的是克洛諾斯吃到了第幾個孩子,這才是最關鍵的時間點。而這種涉及神王私生活的事情,即使是神官也不會知道,他必須找個奧林匹斯山上的神靈問清楚。
感慨一聲雙子神還沒出生,哈迪斯走向某個四代神在凡間的神殿。
他站在殿門口不遠處,放出妖魔的氣息。
有強大的妖魔即將進入神殿,這個消息立刻把奧林匹斯山上的普羅米修士驚動了。身為十二提坦神中伊阿佩托斯的兒子,普羅米修士的地位不低,縱然他個性溫和,這種踢場子的事情還是讓他十分憤怒。
不過……奧林匹斯山上離的有點遠,沒有飛天馬車的普羅米修士花了一點時間才趕到大地。正當他要怒視著哪個跑來打亂的妖魔,從而對凡人體現出神靈的威嚴時,哈迪斯走到他面前,摘下了兜帽,“普羅米修士,我有事找你想談。”
神殿的女性神官抽了一口涼氣,隨後害怕被侍奉的神靈責怪,連忙低下了頭。
像她們這樣的神官永遠要保持純潔,不能喜歡上任何一個外人。
哈迪斯能理解神官的情況,這具身軀的魅力完全是放在勾引人的方面,偏偏魅魔的魅力來自於實力的高低,哈迪斯有著三大域主之一的冥王神格當加持,神靈也免不了要中招。
就像是這個呆住了的普羅米修士。
察覺到目光長時間停留在他臉上,哈迪斯也有些不悅。知道普羅米修士力量較弱,他為了不讓普羅米修士在他的神官面前丟臉,用神語呵斥道:“清醒點,這是妖魔的力量。”
普羅米修士的臉色一變,神色清明了起來。哈迪斯放下心來,剛要開口把他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來,結果手臂被對方猛然一扯,普羅米修士狠狠的抱住了他,埋頭輕嗅著肩頸的誘人味道,“我感覺我一見鍾情了,請和我在一起吧,妖魔。”
哈迪斯:“……”
智者啊,你的智商到哪裡去了,都說了是虛假的錯覺!
關上殿門,哈迪斯在神官驚恐的視線下,不再留情面的把普羅米修士收拾了一頓。一時間神殿內砰砰作響,普羅米修士不斷的哀嚎起來,要是求饒他還會聽說,結果這個傢伙竟然嘴巴裡說著:“寶貝,不要再打了,我知道錯了!”
哈迪斯面無表情,再次破滅了對一個神靈的印象。
不過普羅米修士再不濟也是個四代神,找了個機會又撲倒了哈迪斯身上,手以無法想像的速度在他的背後摸索了一遍,最後得出了一個美好的結論:“是未經人事的魅魔。”
“閉嘴。”
哈迪斯忍無可忍,一腳踹翻了他。
鑒於普羅米修士的不靠譜,等哈迪斯憂鬱的看著他從昏迷中醒來,天光已經微暗,太陽神駕著他的馬車從天空中即將離去。
冥王的神力籠罩住這座華麗的宮殿,黑暗結界的光輝下,是來自於死亡氣息的陰冷,以及——威嚴。哈迪斯站在神殿的中央,冷漠的俯視著地上的普羅米修士,宛如這裡是他的世界,而普羅米諾斯才是那個入侵者。
“告訴我,克洛諾斯吃下了第幾個孩子?”
“你為什麼要問這種事情?奧林匹斯山和幽冥深淵沒有衝突吧。”普羅米修士的眼瞳一縮,終於把心花蕩漾的情緒壓了下去,認真的對待這個奇怪的妖魔。
是的,相當‘奇怪’。
要說一個妖魔擁有神性並不稀奇,只要他父母有一方是神靈即可,可稀奇的是魅魔一族根本沒辦法孕育子嗣,創造他們的塔爾塔羅斯也不允許神靈血脈延續在一個說白了就是玩物的魅魔一族身上。
哈迪斯在來之前就想好了應答,“我是克洛諾斯的孩子。”
普羅米修士驚愕道:“那你的身體……”
“這具身體是為了容納我逃出來的靈魂,我的本體還在克洛諾斯的肚子裡。”面不改色的把這種奇葩的事情編了出來,哈迪斯向他說出了不是請求的請求,“請務必告訴我時光女神現在的情況,我很擔憂母神之後的孩子是否安好。”
“拜託了。”
對方清冷的嗓音讓普羅米修士心裡一酥,下意識的就點頭了。
不對,他為什麼又被魅惑了!
這個問題直到普羅米修士一臉糾結的回到奧林匹斯山都不明白,洩露了神王隱私就算了,反正克洛諾斯陛下性格囂張,根本不在乎這種事情,但是他為什麼要應承下替對方去看望瑞亞的事情啊。
普羅米修士回到宮殿就忍不住撞牆,盡找些麻煩事。
大地上,哈迪斯滿意的離開了神殿,對自己動了小手段的事情沒有半點心虛。神官們兢兢克克的處理戰鬥照常的痕跡,然後第二天如同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的繼續敞開殿門吸引信徒。
☆、 第二十九章
瑞亞被軟禁了,新出生的第六個孩子也被克洛諾斯吞下。
聽到這個消息的哈迪斯愣住了。
“第六個?”
“是啊,聽瑞亞殿下說孩子被取名為宙斯,是天生的雷霆之神。”普羅米修士的聲音中低歎,本該作為四代神而享受神王之子的尊貴地位,結果一出生就被剝奪了“活著”的權利。
哈迪斯沉吟後說道:“普羅米修士,這段時間你找個地方躲起來,要是聽到神王的傳喚,千萬不要過去,一旦出了事,想辦法讓神官通知我。”
普羅米修士的表情一滯,“為什麼?”
“你回去之後就知道了。”
哈迪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冷漠的離去。
等普羅米修士返回奧林匹斯山上時,神王的傳令恰好出現。他一時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是不想逃跑,可是為了一個不知道結果的事情而逃跑,代價未免太大。兩相權衡之下,他只能先派侍女通知一聲父神,隨即前往神王殿覲見神王陛下。
隔天,他就在一處凡人居住的屋子裡,等到了神官焦急尋來的身影。
心中一定,哈迪斯知道普羅米修士這個傢伙已經被拉入了他的陣營。在神官開口之前,哈迪斯說道:“直接告訴我,他被關押在哪裡?”
神官驚愕的看著他,“您怎麼會知道……”
想起神靈之間可怕的明爭暗鬥,她打了個哆嗦,立刻回答道:“回稟殿下,普羅米修士殿下傳來消息,他被關押在一座凡間的高山上,不允許被任何神祇探望。”
哈迪斯頷首,“出去,我會去救他。”
優柔寡斷是普羅米修士最大的缺點,他並不意外得到這個結果。從普羅米修士去見了瑞亞開始,克洛諾斯就會記起了這個傢伙曾經幫助過他們推翻自己的權位。毫無疑問,重生回過去的克洛諾斯渴望除掉後患,而普羅米修士就是其中之一。
高山之巔,哈迪斯披著兜帽迎風走過去時,太陽和月亮處於交替,白晝和黑夜皆在其外。黃昏的色彩印證著諸神的觀察力會降低到最低,就如同這個世界沒有“黃昏”的神職一樣。
他看著鎖鏈披身,衣著狼狽的普羅米修士。
這位提坦之子也苦笑不已的回望著他,“沒想到這個時候敢來的只有你。”
哈迪斯坦然道:“是我害了你,所以我才來看你。”
普羅米修士一噎,這種事情別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啊!他痛苦的注視著對方令自己心儀的容貌和氣質,還是有點不死心的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哪怕是神職也好。”
哈迪斯搖頭,“不能。”
他無法肯定克洛諾斯肚子裡是不是有著另一個“他”。
走上前,哈迪斯握住了足足有嬰兒拳頭般粗的鎖鏈,在高空中的寒氣覆蓋在上面,觸手的一刹那,即使是習慣了幽冥的哈迪斯也覺得過於冰冷。普羅米修士看出他的意圖,開口想要勸道:“這條鎖鏈是克洛諾斯殿下的寶物,無堅不摧,你無法……”
話語戛然而止,伴隨著鎖鏈一震,他的耳邊出現金屬斷裂的脆響。
普羅米修士震驚,“……”
用冥王的力量斬斷了鎖鏈,哈迪斯回過頭看向他,冷淡的說道:“你可以站起來了嗎?”原來鎖鏈斷裂,牽扯住普羅米修士的力量消失,他跌坐在地上對著鎖鏈發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哈迪斯的眉頭皺起,散去了掌心中凝聚的冥王力量。
普羅米修士挪動了嘴巴,乾澀的說道:“我要去找父神,然後查清楚事情的原因。”哈迪斯對他理智回爐的情況表示認可,但是他記得伊阿佩托斯是站在克洛諾斯那邊的提坦神,普羅米修士過去,未必能安然無恙的回來。
“我和你一起去。”
聽到他的話,普羅米修士驚喜的抬起頭。
想要進入奧林匹斯山,少不了要偷偷摸摸的潛入。好在普羅米修士的人脈關係擺在那裡,隨便變一個神靈的模樣就能大搖大擺的進去,而哈迪斯只需要掩藏妖魔的氣息,這張臉就是不需要懷疑的通行證。
一路上神僕們都用豔羨的目光盯著走在後面的哈迪斯,再用仰慕的目光盯著普羅米修士。
因為普羅米修士假扮的是太陽神許配利翁。
對此他的解釋是:“我這位叔叔最喜歡美人,所以帶回去最正常了。”哈迪斯心生奇怪,不由問道:“那他的妻子璀璨女神不會生氣嗎?”
普羅米修士聳了聳肩,“她早就習慣了吧,各玩各的。”
當快要抵達靈魂之神伊阿佩托斯的宮殿前,普羅米修士正想和他拉近關係,一回頭,他就發現哈迪斯已經從身邊消失,徒留他一個人剛才在前面自言自語。
好虐,果然對方不是好心來陪他去見父神。
隱去了蹤跡,哈迪斯走在奧林匹斯山的小道上,這條路還是宙斯後來告訴了他,能夠避開人多眼雜,專門前往某些女神的宮殿。修建這個小路的最初意圖,恐怕是為了哄蓋亞開心,讓她能夠經常去看望女兒,而不是天天盯著神王的權利。
現在的蓋亞應該偶爾會到奧林匹斯山上居住,而這位初代女神,才是真正讓宙斯掌握住了勝券,能夠靠大勢奪去政權的幫忙者。此時她對克洛諾斯非常不滿,迫切的想要找到預言裡推翻克洛諾斯的孩子。
思緒被打破,哈迪斯聽到了這條被綠蔭遮蓋的小道上多出第二個聲音。他迅速找了個岩石背後躲起,及時避開了迎面相撞的下場。
想什麼來什麼,出現在這邊的竟然是一個醉醺醺的嫵媚女神。
——蓋亞!
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哈迪斯的另一個念頭就是糟糕。
除非有庫內埃這類的神器,或者是像克洛諾斯那樣扭曲空間的能力,否則站在大地的土壤上,沒有神靈能逃過大地女神的感知。蓋亞有些醉得站不穩腳,蒙上水霧的美眸卻筆直的朝哈迪斯的方向看去。
她詫異道:“妖魔?”
哈迪斯當機立斷的從岩石後出現,阻止了她進一步想要呼喊侍女過來的想法。
蓋亞眼前一亮,醉醺醺的面頰也浮現了一抹興奮。毋庸置疑,哈迪斯在他兢兢業業成為冥王的日子裡,摸清楚了每個希臘神的共同毛病,他們全是外貌協會的資深會員。
“過來扶我。”
蓋亞看出了他隱藏定然有其他意圖,但依然向他招手。
哈迪斯沒辦法拒絕。
一過去,他身上就依靠著一個散發著濃濃酒氣的女神。蓋亞的手自動攀沿到了他的脖子上,唇瓣親吻著鎖骨的位置,發出無聲的暗示。沒有什麼時候比醉酒時更渴望放縱,哈迪斯雖然不清楚蓋亞出了什麼事,但還是伸手攔住蓋亞柔美的腰肢,帶著她走到隱蔽的地方。
蓋亞剛才還沒有什麼反應,一靠到岩石,她立刻扯開哈迪斯的衣物,呼吸急促的看著大片露出來的胸膛,柔媚道:“用你的身體服侍我。”
哈迪斯的臉色平靜,手推開了蓋亞的身體。
“蓋亞殿下,請您清醒一點。”
“你敢拒絕我!”
蓋亞驀然睜大了眼睛,本來渴望著發洩的她變得暴怒,像是聯想到了什麼痛恨的事情。她抓住哈迪斯的肩膀,一雙嫵媚的眼睛裡滿是鋒銳和恨意,“你憑什麼拒絕我,我難道配不上你嗎!難道這世上還有比我更尊貴的女神嗎!”
哈迪斯:“……”
蓋亞罵個不停,最後痛哭的說道:“塔爾塔羅斯,你這個混蛋!”
為深淵之神頂桃花債的哈迪斯很糟心,眼前的女神哭得十分傷心,再加上大醉的效果,她口不擇言的從塔爾塔羅斯罵到烏拉諾斯,又從烏拉諾斯罵到了克洛諾斯,連已經隕落的厄洛斯都沒逃過一劫。
在她眼裡,仿佛整個世界都是負心漢,而最大的負心漢是卡俄斯……
蓋亞怒道:“父神就是嫉妒我們,所以使勁的給我們找麻煩,明明我最初可以和塔爾在一起,結果烏拉諾斯趁著我虛弱就上了我。”
虛空之中的卡俄斯一默,青筋蹦起,“少找藉口了,是你自己貪圖美色。”
聽了一通上古神靈的豔情和緋聞,哈迪斯忽然覺得自己有殺身之禍。幸好蓋亞把脾氣對著他發洩完畢,就賴著他的胸膛就昏睡了過去。哈迪斯試探了一下蓋亞的熟睡程度,確定她的確不是裝假,立刻找到了一個介入奧林匹斯山的方法。
成為蓋亞的情人,至少要是名義上的。
把女神的衣袍微微扯亂,哈迪斯抱著蓋亞往大地神殿走去。
神僕們大吃一驚,卻又不敢阻攔的退開,讓他成功走進了女神的宮殿。蓋亞有了新情人,這個情人還是一位深淵的妖魔。消息傳到了克洛諾斯耳邊,他詫異的在侍女的服侍下起身,決定去看一看這個在‘過去’沒出現過的新情人。
大地神殿裡,哈迪斯坐在床邊冷漠的看著睡著的蓋亞,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 第三十章
隨著神僕們的下跪聲,神王克洛諾斯來了。
他打著看望母神的名義跨入神殿,毫不在乎對方是不是知道自己安插了人手在監視她。哪怕是對於神靈而言私密的寢殿,他也仗著身份就推門進來。
一進去,他就看到了死纏在黑髮妖魔身上的大地之母,衣衫淩亂,圓潤的肩頭暴露在外,仿佛再過不久就能拉著對方去滾床單。
眉頭一皺,如今特別在意身份的克洛諾斯對蓋亞更加不屑。
一個妖魔而已。
這個想法維持了一刹那,克洛諾斯隨即發現黑髮妖魔竟然不樂意和蓋亞再進一步發展。這種顛覆了想法的情況引起了他的興趣,怎麼可能?別提是身份低賤的妖魔,就連奧林匹斯山上也多得是想爬上蓋亞床上的神靈。
哈迪斯隱忍的說道:“放開我,蓋亞殿下。”
蓋亞醉得厲害,連身後的多了一個克洛諾斯都沒發覺,她抱著哈迪斯的腰亂摸,心裡自然不打算放過都到了自己宮殿裡的妖魔。
衣袍的腰帶被拉開,哈迪斯的心底卻冰冷無波,等的也是這個處境。
當年宙斯能成為克洛諾斯的貼身侍童,並非是靠瑞亞的幫忙,他用的就是先惹上蓋亞的這招,再引得克洛諾斯出手打蓋亞的面子。宙斯和他說過一件事,凡是蓋亞想要得到的東西,克洛諾斯都十分樂意幫倒忙。
當然,宙斯那時年少,完全不足以靠皮相吸引蓋亞,所以事情的發生經過不同。
沒關係,結果一樣就行。
靠著這個機會,哈迪斯被一隻手臂帶離了這片尷尬的糾纏。他背後貼著胸膛的溫度,頭頂處傳來克洛諾斯的說話聲:“竟然為難一個不願意和你在一起的妖魔,母神,你是不是太欲求不滿了。”
蓋亞的醉意頓時清醒了一些,惱恨的看向克洛諾斯,說出來的話不像是母子,反倒有種仇人的感覺,“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你管得著這麼多嗎?”
不顧蓋亞的怒火,克洛諾斯把他強硬的帶走了。
脫離了水深火熱的大地神殿,哈迪斯沒有放鬆,臉頰強行抬了起來。克洛諾斯的另一隻手握在哈迪斯的腰身上,掌心摩挲,他說道:“會不會後悔得罪蓋亞,你要是和她在一起,未來沒准能脫離妖魔的身份,成為神靈。”
“我不喜歡她,更不想和她在一起。”
哈迪斯這句話倒是誠心實意,蓋亞的情人那麼多,還真沒聽說過哪個情人得了好處。比起好歹會給予權利的宙斯,蓋亞是吃完就走的典型。
逃出了深淵的妖魔就相當於放逐,得罪了蓋亞又不能繼續在大地上居住,哈迪斯成功頂著妖魔的身份獲得克洛諾斯的庇佑。克洛諾斯聽說他會彈琴,就乾脆讓他當個花瓶,偶爾彈琴取悅一下他。
差事砸在頭頂上,想要得到庇佑就必須去做。
自稱會彈琴,實際上哈迪斯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摸過琴了,感到生疏的他試圖奏出美妙的音樂,可是飄蕩在耳邊的全是奇怪的“繃繃”聲。
就像是彈棉花。
哈迪斯莫名的在記憶裡找到個合適的形容詞。
旁聽的仙女嘴角抽搐了一下,幸好沒有直接拿到神王陛下面前去獻藝,不然要慘了。她伸手攔住了哈迪斯想要繼續彈下去的想法,同情道:“你還是先找另一個會彈琴的仙女學一下,萬一陛下要找你去彈琴,你豈不是倒楣了。”
她能說出這番好心的話,完全得賴于哈迪斯魅魔的蠱惑力。
另一邊,普羅米修士見到了父神,解除了外表的偽裝。伊阿佩托斯大驚,立刻呵斥道:“快點回去,神王陛下什麼時候結束了你的懲罰,你再回來!”
普羅米修士不聽他的意見,非要問道:“父神,我想知道我為什麼受懲罰!”
伊阿佩托斯對兒子的固執搖頭,從神座上走下來說道:“我也不清楚,陛下沒有告訴我,這段時間他處理了很多神靈,奧林匹斯山上也安靜了不少。”
“還有哪些神靈倒楣?”
普羅米修士感到奇怪,這種大事怎麼可能沒有半點提前的預示。
伊阿佩托斯看著這個和他差不多高的兒子,輕聲的說道:“這些你就別管了,你不是他的對手。”說完,放鬆警惕的普羅米修士僵住,發現父神的力量禁錮住了他。普羅米修士哀怨的看向對方,伊阿佩托斯不理會,直接那斗篷蓋住了他的臉,抓著他往自己的飛天馬車走去。
走出去不遠,伊阿佩托斯看見了不遠處走來的克洛諾斯。
手指一緊,他對這個弟弟的殘暴有著最直觀的瞭解,哪裡敢犯險裝作沒看見。他看似溫柔的放下普羅米修士的身體,恭敬的說道:“我有個不聽話的情人需要送走,這就不打擾陛下了。”
克洛諾斯只是隨意的路過,目光掃過那個被擋住的‘情人’,哪怕看不到臉,他也敢肯定是男性的魁梧體型。他心中有些詫異,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有這麼多神祇對男性有意思了?
也許他也可以試試,反正瑞亞想要背叛了他。
各種心思流轉,克洛諾斯對靈魂之神比較放心,相當溫和的說道:“你去吧。”
“那我先走了。”伊阿佩托斯露出微笑的應了一聲,手上把普羅米修士打橫抱起,感覺到兒子的掙扎,他刻意重重的拍了拍對方的臀部,打的他徹底乖了起來。
一離開克洛諾斯的視線範圍,伊阿佩托斯的臉色冰寒,把兒子摔倒了地上。
“你再敢給我惹出事情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什麼都沒做好嗎!”
剛剛還做出一副親密樣子,下一刻就讓他沒有心理準備就被殘忍無情的拋下,普羅米修士差點臉著地,此時氣呼呼的爬起來,搶走父神的馬車跑了。伊阿佩托斯站在原地半響,直到注視馬車從天空消失,他歎了一口氣的折返回去。
路上,他聽到僕從們議論起一個從凡間來的妖魔,說什麼神王陛下把蓋亞大神的情人給搶走了,那個妖魔未來會成為陛下面前的新寵。
伊阿佩托斯:“……”
母神的情人也搶,克洛諾斯已經殘暴到這種程度了嗎?
被奧林匹斯山的八卦集中炮轟的克洛諾斯還是頭一回,又從瑞亞那裡生了一肚子氣回去,克洛諾斯拍了拍桌子,冷酷的說道:“誰傳的謠言?”
神僕們面面相覷,這種事情不需要造謠也能看得出吧。
“咦,你這在發什麼火?”光明太陽神許配利翁從殿外走了進來,好笑的聽著克洛諾斯在追查謠言的事情。他和克洛諾斯的關係極好,發現神王夫妻的婚姻出現裂痕,他忍不住心裡向著瑞亞那邊說道:“不就是一個妖魔嗎,別拿這種小事讓瑞亞難受了。”
克洛諾斯冷笑道:“她什麼時候在乎我的事情,滿心眼都跑到孩子身上去了。”
氣極之下,他肚子有點不太舒服,沒心情聊天的讓許配利翁出去。許配利翁瞅了瞅他按住腹部的手,嘴上不著調的說道:“身體不舒服嗎?你這副模樣我還以為你懷孕了呢。”
克洛諾斯牙疼的說道:“……你給我滾出去。”
“你慢慢養胎,我走了。”
許配利翁一臉壞笑的走出去了,背後的神王殿裡響起砸杯子的聲音。
走出神殿,他的臉色收了收,胳膊抓住附近的一個神僕。搭在對方緊張發抖的肩膀上,許配利翁溫柔的問道:“給我指一下路,那個妖魔住在哪裡?”
神僕毫不猶豫的出賣了哈迪斯的位置,“那邊!”
向來風流的許配利翁眯了眯眼,琢磨著提亞今天大概在睡懶覺,他腳步輕快的往那邊走去,決定去見識一下那個號稱非常漂亮的妖魔。如果確實對瑞亞有威脅,他不介意出手替妹妹收拾掉妖魔,省得她沒了孩子還得受這種氣。
哈迪斯此時沒有擺弄琴弦,自從被仙女嫌棄了之後,他就理所當然的離開了練習樂器的宮殿,一有時間就想辦法打聽著奧林匹斯山的事情。
可惜奧林匹斯山的神僕和未來一個習慣,那就是被八卦塞滿了大腦。
聽了一堆長輩們的緋聞史,哈迪斯扶額,他一點都不想知道今天伊阿珀托斯多了個情人,明天許配利翁是不是又被提亞趕出去了。還沒走後自己臨時居住的宮殿,忽然一陣和其他神僕不一樣的腳步聲出現,步伐悠閒而精准。
哈迪斯垂下眼瞼,作沒聽見改變方向,不再往住所走去。
走過石頭鋪成的小路,離奧林匹斯山的大花園越來越近,而那邊是仙女和神僕數量最多,連神靈都時不時會來遊玩。可惜在他接近那裡之前,一直跟著他的神祇發出略帶惱意的聲音,“你還要往哪裡走,給我停下。”
離花園只剩下百米不到的距離,哈迪斯在袖袍下的手指一緊。
這個聲音是——
沒等他想出解決對策,身後的神祇慢慢走來,同時響起宛如調情般危險的話語:“別想躲進花園,給我轉過身來,我要看你到底長什麼樣子。”
許配利翁!
哈迪斯再一次恨起自己這具身體過於妖魅了,這下子休想輕易脫身,許配利翁可是普羅米修士嘴中號稱男女通吃的渣神。
☆、 第三十一章
在大部分神靈眼中,人類是玩物,而妖魔則是另一種有力量的玩物。
哈迪斯瞭解這種心態,因為他周邊基本都是這種神靈,地位越高,心態就越是高高在上 。所以在毀容這個嚴肅的問題思索三秒之後,他回過了身,見到了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太陽神。
這個時代的許配利翁沒有挫折帶來的憔悴,神態驕傲,就像是奧林匹斯山上的阿波羅一樣意氣風發。當他看見妖魔的容貌如此出色時,目光也變得炙熱起來,既具有侵略感游離在哈迪斯的臉上和身上,“怎麼,你不對我行禮嗎?”
哈迪斯默默的念著回去之後再找你算帳,聽到話後,很溫順的躬身行禮。可是這只是個開頭,來者不善的許配利翁走近他,輕微的呼吸聲也變得壓迫力十足。
“嘭”的一聲撞到樹上,哈迪斯的背後發疼,卻顧不上這些的應付起面前的金髮男子。對方的手按住他的雙臂,笑容勢在必得的俯身親吻起來,動作熟練至極的摸索在哈迪斯身上,“你和克洛諾斯應該沒有做過吧,我記得他沒有背著瑞亞有過情人。”
“殿下,我和克洛諾斯陛下沒有你說的這種關係。”哈迪斯頓時明白了這傢伙的來意,竟然是為了母神來解決情人的潛在危險。
“那就更好了。”
許配利翁的笑意更濃,突然膝蓋頂起,強硬的插入妖魔緊閉的雙腿之間。
濃烈而強盛的神力在太陽神的身上散發出來,充滿著惡意和欲望,哈迪斯本身的力量並不懼怕他,然而臉色蒼白,感覺到魅魔追求強大配偶的本能在蠢蠢欲動,似乎渴望著被繼續侵犯和撫摸。
塔爾塔羅斯,等著瞧!
哈迪斯心底再次把深淵之神記上一筆,不再猶豫的反抗起來。許配利翁一時措手不及,沒料到妖魔的力量這麼大,直接被推了開來。哈迪斯看似倉皇的往大花園的地方逃去,實則專門走女神聚會的地方,時間緊迫,他沒過幾秒就能感覺到許配利翁在背後追來。
不能比神靈快太多,又不能被對方追上,哈迪斯冷靜的估摸著自己要展現出來的實力,腳步沒有停下。一路上碰到的神僕們紛紛驚呼,下意識的讓開路,最後哈迪斯在一片鳥語花香的地方聞到了一絲幽冥獨有的彼岸花的味道。
是深淵那邊的女神!
冥月女神和提坦女神的關係不錯,在奧林匹斯山上和著幾個姐妹聊天尋樂,忽然耳邊聽到不少嘈雜的動靜。花叢被推開,一個黑髮的妖魔慌張的奔跑過來,縱然臉色蒼白,衣衫淩亂,那份美麗得令神靈都怦然心動的外貌依然不損分毫。
不提月亮女神和秩序女神的驚訝,就連習慣了深淵裡有各自妖魔的冥月女神也心中一跳,一眼就認出是魅魔,並且是尚不能收斂氣息的幼年魅魔。
“救救我。”
“到我這邊來,出什麼事情了?”
正義感十足的忒彌斯立刻張開懷抱,安撫住這個似乎被追捕的妖魔。
很快不需要哈迪斯多嘴,許配利翁的身影從後面出現,臉色鐵青的看著逃脫掌控的哈迪斯,“給我回來!你以為躲到她們那邊就沒事了嗎?”
哈迪斯不說話,往忒彌斯身後的位置躲去。他才不相信許配利翁能當著她們的面去強迫自己,這可不僅僅事關節操,而是提亞知道了之後會丟臉,她就不會放過丈夫許配利翁。
月亮女神菲碧猶豫的看了一眼哈迪斯,轉頭問道:“他是你的人嗎?”
許配利翁不要臉的承認了,“是啊,他不聽話的往外跑,害的我一直在追他。”哈迪斯立刻對菲碧女神反駁道:“我是陛下宮殿的琴師,今天更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殿下,但他強迫我要在樹林裡行苟且之事,我不從就跑了。”
忒彌斯臉色一青,不再客氣的對許配利翁說道:“你平時荒唐就算了,難不成還要動陛下宮殿的僕從嗎,萬一他是陛下的人呢?”
“他不是!”許配利翁連忙給出理由。
聽著這番對話,冥月女神毫無疑問的想歪了,柔柔的對姐妹說道:“不是就更不能碰,魅魔在成年時才容貌最盛,沒准陛下是養著他等成年呢。”
三個女神炮轟一個男神,即使是許配利翁都不得不敗退。
臨走之前,他恨恨的瞪了哈迪斯,大步流星的往花園外走去。可惜倒楣起來喝水也能塞牙縫,許配利翁立刻遇到了過來聚會的提亞女神,而提亞聽完其他女神的說法,勃然大怒的提著許配利翁的耳朵就回去。
許配利翁可憐兮兮的慘叫回蕩在耳邊,哈迪斯的眼底閃過笑意,隨後對女神不卑不亢的道謝,刷夠了好感度後返回宮殿。
他很有先見之明的和一個地位比他低、又身形相仿的琴師換了一個住所,對方得了便宜的笑不攏嘴,哈迪斯那邊算是這些神僕裡的上等住所,要是沒有交換,普通的神僕一輩子都無緣入住。哈迪斯眉梢挑起,沒通知其他神僕的走到了對方的屋子裡。
他寧願住樸素一點的地方,也不想住一個被神靈盯上的地方。
幾天後,奧林匹斯山上傳出消息,光明太陽神許配利翁夜襲了一個神王殿的琴師,動靜太大,被克洛諾斯親自跑出來收拾了一頓。
許配利翁直呼冤枉,又挨了一記拳頭。
“你的品位真糟糕。”克洛諾斯斜睨著在床腳瑟瑟發抖的琴師,雖然對方在這種氣氛下顯得楚楚可憐,甚至沾著施虐造成的淫靡痕跡,但容貌根本達不到他們欣賞的水平線。
“我哪裡瞧得上這個傢伙,是我晚上沒看清楚……”許配利翁氣得臉色變來變去,一不小心洩露了意圖。克洛諾斯的佔有欲極重,一聽這位兄長還是有意窺視其他宮殿的人,他立刻把一件小事提升到了挑釁的地步。
享受到一頓暴打,許配利翁狼狽的從離開這間房間。
當他一拐一拐的走過轉角處,他看到了在陰影處站著的修長身影。對方的面容模糊,垂手而立,隱約的輪廓就勾畫出幾近窒息的魔性。
被自己視作獵物的傢伙看見渾身是傷的一面,許配利翁瞬間感到極大的恥辱。
他猙獰的問道:“是你調換的房間。”
哈迪斯欣賞完他的淒慘模樣,語氣微涼的說道:“殿下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不僅聽不懂,他還無視他的呵斥轉身離去,留下大呼小叫的許配利翁被剛出來的克洛諾斯看到。
每一分每一秒都掐得恰到好處。
再次看到神王可怕的臉色,許配利翁悲催的解釋道:“我絕對沒有窺視你宮殿的人!”
“滾出去!”
見他知錯不改,克洛諾斯比他還暴怒的罵道。
這麼一來,許配利翁徹底成了個笑話,本來要是暗地裡得到神王陛下的新寵,這點懲罰不算什麼,問題是他什麼都沒得到,還被克洛諾斯把一個其貌不揚的琴師賞賜給了他。
提亞無法拒絕這份賞賜,氣紅了眼,接下來的日子裡都沒給丈夫好臉色。
神王殿裡,被召喚來撫琴的哈迪斯優雅的行禮,抱著豎琴開始音樂水準勉勉強強的彈奏。克洛諾斯支著額頭的手一滑,古怪的看著這個深淵妖魔,仔細一想深淵裡貧瘠得可怕,找不到學琴的地方也情有可原。
“你過來給我倒酒。”克洛諾斯讓他停下演奏,隨口說道。
這一句話說完,哈迪斯心中一凜,裝作沒反應過來的坐在位置上表示茫然,而克洛諾斯的表情閃過戾氣,顯然想到了記憶中宙斯就是他的侍酒童,並且在他的酒水裡下了藥。
神王殿的氣壓降得極低,其他服侍克洛諾斯的神僕們噤若寒蟬。
哈迪斯知道緣由,刻意壓低了聲音,表現無害的詢問道:“陛下?”克洛諾斯反應過來,冷冷的把他揮退,再無之前流露出來的親近意思。
哈迪斯一絲不苟的恭敬退去。
走出神殿,他就知道接近克洛諾斯的方法增加了難度,不能再繼續宙斯的路線來讓克洛諾斯回憶起來。無法碰到神王的酒水,催吐劑是沒有用,那麼只能找其他辦法。
為了這個原因,哈迪斯在奧林匹斯山的晚上悄然離開了宮殿,去凡間聯繫了普羅米修士。他要普羅米修士去海界找墨提斯幫忙,對方奇怪道:“我聽說你在奧林匹斯山上當起了琴師,還和許配利翁結下樑子,你到底想幹什麼,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幫你的。”
哈迪斯沒有隱瞞的說道:“我要把克洛諾斯吞下的孩子救出來,他們是我的親人。”
普羅米修士一怔,冒這麼大的風險就為了救人而已。
“好吧,那些孩子的確太可憐了。”普羅米修士的軟心腸顯露了出來,想到墨提斯是號稱智慧女神,的確是能夠商量事情的物件,“算是你救我的報酬,你還有什麼要我去做的嗎?”
哈迪斯的語氣遲疑,眼神飄移的說道“幫我找一份能生孩子的藥。”
普羅米修士愕然,“你這是要幹什麼?難不成……”
鑒於神王的積威已深,他的話沒敢說出來,但那份“你瘋了”的反應還是清晰的露在臉上。
哈迪斯扭頭不答。
沒辦法,嘴裡吐不出來,下面總行吧。
☆、 第三十二章
哈迪斯把和墨提斯交涉的任務給了欠人情的普羅米修士,他相信這兩個靠腦袋吃飯的神靈一定能琢磨出完整的方案,一舉拿下克洛諾斯肚子裡的孩子。
咦,這麼想感覺哪裡不對。
哈迪斯毅然把面子暫時放下,全心全力在奧林匹斯山上經營關係。克洛諾斯的重生沒有大張旗鼓,收拾完看不順眼的神靈,又把後顧之憂的孽子解決掉,二代神王自認為高枕無憂的享受著生活,偶爾還琢磨著和瑞亞修復關係。
可惜即使重生了,他也把瑞亞的愛情毀的一乾二淨,神王和神後正式進入離居狀態。凡是烏拉諾斯出現的地方,瑞亞都會自動離開,唯獨望向丈夫的眼神……憎恨得讓附近看到的神靈都覺得可怕。
克洛諾斯瘋了,但沒瘋。
除了幹下吞子的喪心病狂之事,二代神王又恢復當年登上寶座時的溫和態度,捉摸不定的反差讓奧林匹斯山上的神靈們言行慎重,生怕觸怒了對方。
不過……總有那麼幾天克洛諾斯的心情極度糟糕,連偽裝的溫和都無法維持。
神王陛下間歇性肚子疼。
奧林匹斯山暗地裡又流傳出各種小道消息,甚至有不靠譜的神靈揣測克洛諾斯遭報應,肚子裡有了娃。
聽到這種消息,克洛諾斯又砸了幾個酒杯。
諸神的流言永遠堵不住,他憤怒的認為是宙斯搞的鬼,以前吞下五個孩子都沒有任何問題,為什麼重生到過去,多吞下一個宙斯就讓他時不時難受!為了報復那幾個無力逃脫他體內的孩子,克洛諾斯十分惡意的想到一個辦法。
“來人,把酒庫的酒給我搬上來。”
於是,神王陛下開始不停的喝酒,喝了整整三天……
哈迪斯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晚了,棘手的看見神僕們不斷的運酒到神王殿裡,他已經可以預見克洛諾斯把通往胃部的空間打開,讓酒水全部進入封印幾個兄弟姐妹的地方。
辦不到出面阻止,哈迪斯一咬牙,想辦法去聯繫瑞亞了。消息不難洩露,從侍女口裡無意中得知克洛諾斯的舉動,瑞亞大驚失色的站起身,匆匆的往神王殿趕去。有了神後攪合,再加上哈迪斯的暗中推波助瀾,克洛諾斯的神王殿裡響起久違的吵鬧和爭鬥聲。
“不許再喝!你都殘忍的剝奪了他們的出生,為什麼還要害的他們更加痛苦!”
“我就是要喝,不要攔我!”
最終,喝的滿身酒氣的克洛諾斯失去理智,腦海的拉住總是阻止他的瑞亞,身體一壓,他在神僕和侍女們的面前撕開衣服。
“不!你給我滾開!”瑞亞的反抗尤為激烈,她對他失去了愛意。
“你不給我,難道要我去上別人嗎?”
克洛諾斯停下手,陰沉的注視著身下流淚的瑞亞,只要她敢說一句‘是的’,他保證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女神後悔一輩子。瑞亞的表情僵住,顯然被這個威脅給刺中了心底脆弱的地方,“你怎麼可以這樣,你說過永遠愛我……”
“是啊,我說過。”克洛諾斯的表情柔和下來,而那份暴戾的氣息如猙獰的凶獸般幾乎破體而出,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可是你不愛我啊。”
放開手,克洛諾斯失去興趣的離開瑞亞,腳步搖晃的走出神王殿。
殿外,他碰到了在附近觀望情況的哈迪斯。
發現克洛諾斯臉上的醉意,哈迪斯慶倖著瑞亞沒事的同時,深感不妙的想要避讓。手腕一痛,他被巨大的力氣拉到了對方的懷裡,撲鼻而來的都是陳年酒釀的香味。
“還沒問過你叫什麼。”克洛諾斯的憤怒得不到發洩,想到妖魔在奧林匹斯山算是他唯一的隱形‘情人’,他心安理得的抓住他,動作粗魯的摸著對方背後的臀部,施虐感浮現,掌心中包裹著任他揉捏的地方,男性獨有的強勁韌度在衣袍下感受得相當明顯。
他的呼吸粗重一分,手指摳入縫隙,尋找起能夠做愛的地方。
“陛下!你清醒一點!”
哈迪斯再冷靜理智都忍不住變了臉色,手擋住對方的動作,拔高了聲音的呼喊道。克洛諾斯自然不會理會,連番下來的拒絕已經讓他的神經焦躁,眼睛都有點發紅。
好在高呼產生效果,神王殿裡的瑞亞跑了出來。
“克洛諾斯!”
克洛諾斯的身體一顫,隨即抱著哈迪斯就去扯腰帶,仿佛要當著瑞亞的面氣死他。男性的硬物抵在他腿上,哈迪斯也快氣瘋了,神靈全是下半身的動物,借著醉酒發瘋的克洛諾斯也不例外。
他絕對沒有獻身給克洛諾斯的想法!
瑞亞看出了克洛諾斯的意圖,溫婉的面容一青,神後的尊嚴令她感到羞辱,孩子的事情又刺激著她的悲憤,瑞亞忍無可忍的撲了上去,又哭又怒的打著克洛諾斯。
哈迪斯也倒楣了,因為瑞亞也沒有放過他這個‘情敵’。
他是無辜的啊,母神!
臉上被抓出血痕,哈迪斯痛得臉上微微扭曲,靠著瑞亞的‘幫忙’,他在臨危之際終於擺脫克洛諾斯的酒瘋,從地上撿起衣袍就往住所裡跑。可是克洛諾斯該有的反應都有了,美人在懷,光裸溫熱的皮膚撩起最本源的欲望,他反射性的追了上去。
走了幾步,他才反應過來,瑞亞在旁邊。
瑞亞指著克洛諾斯,手指顫抖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
出現這種事情,克洛諾斯頭痛欲裂,一時走神,他的臉上被甩了一個重重的巴掌。瑞亞打完後,失望之極的哭著離開了這片尷尬的地方。
神王和神後在神王殿前鬧矛盾,圍觀者眾多,不一會兒就宣揚在整個奧林匹斯山上了。出了這種事情,哈迪斯的妖魔名聲響亮起來,堪稱神王家族史上第一例出軌對象。
在池水裡把身體清洗一遍,哈迪斯這才緩過勁來的闔上眼。
簡直就是荒謬至極。
他待不下去了,這裡還是適合宙斯這樣無恥的神靈生存,當冥王是他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
把身上不好的感覺給洗掉,哈迪斯披著衣袍走出浴池,黑髮滴水,臉上被抓的傷痕沒有癒合,魅魔白皙的皮膚不負原本的蒼白,在沐浴後多了紅潤的色澤。他走在回廊時,附近的神僕和侍女都在小聲嘀咕,把他當做什麼珍稀品種來看待。
哈迪斯摸了摸臉,刺痛感依舊。
他默然了。
墨提斯配置的藥物得儘快拿到手,否則克洛諾斯動了這個心思,將來未必不會繼續下去。而瑞亞那邊暫時借不到力量,她不仇恨他都算好的,要是一不小心動了赫拉那般的怒氣,下一個追殺他的就是母神了。
人生為什麼這麼艱難……都是這群貪圖權利的神王的錯!
被哈迪斯不小心連帶責任的一起罵進去,宙斯打了個小噴嚏,委委屈屈的縮在波塞冬的懷抱裡,眼神憤怒的看著從天而降的‘大雨’。
克洛諾斯為了把肚子裡的孩子給淹了,喝了三天的酒水極多,黑暗的空間散發出濃烈的酒香,弄得六個兄弟姐妹都相當不得不躲起雨。宙斯歪過頭,目光止不住的看向從地上站起身來的哈迪斯,沒了頭髮的朦朧遮掩,身材一覽無遺。
重點是沒穿衣服。
眼睛忽然被捂住,宙斯看不見美色的發出幹嚎。波塞冬聽得頭疼,只好對他訓斥道:“哈迪斯不喜歡我們瞎看,你再這樣,小心他以後不想見你。”
宙斯的嗓門停下,乖巧的靠在波塞冬懷裡。
不過下一秒,波塞冬嘖笑的說道:“哈迪斯,要不還是你帶他吧,我看他就是天生的小色鬼,每次都把目光黏在你和幾個妹妹身上。”
哈迪斯再次拒絕了,“不要。”
出乎預料,在黑暗空間裡向來沉默的哈迪斯把其他幾個妹妹都喊了過來,“這些時間努力積攢力量,我們想辦法出去。”
赫斯提亞瞭解哈迪斯的沉穩,不由問道:“不等了嗎?”
至少等到最小的赫拉再長大一點。
“不等了,你沒發現克洛諾斯開始改變態度了嗎?”哈迪斯注視著這片汪洋,對他們來說最危險的不是困於此地,而是克洛諾斯有了新的行動,“我怕他會改變主意,不再靠困住我們的方式來消除危險。”
波塞冬的臉色凝重,喃道:“他該不會想殺我們?”
他懷裡的宙斯倏然睜大了眼睛,聯想到這些變故和情況,他終於明白了塔爾塔羅斯為什麼送他來這個世界——克洛諾斯也可能重生了。
重生了,所以改變態度,把他們視為坐穩神王寶座的最大障礙。
幾天下來嗓子能夠說話,宙斯抬起腦袋,對哈迪斯說道:“哥哥,我可以幫忙。”
哈迪斯疑惑道:“你?”
宙斯展開天真無邪的笑容,體內被時空封印的神格發出微光,比如在關鍵時候,他可以和克洛諾斯爭奪神王神格的歸屬權。
☆、 第三十三章
智慧女神墨提斯是大洋河流之神俄刻阿諾斯之女,她的父神和母神都是十二提坦之一,而她本身也是四代神中的佼佼者,追求者眾多,哈迪斯也不知道宙斯是怎麼追到這位女神,不過他相信普羅米修士能夠打動墨提斯來幫忙。
對方可是希臘神裡難得的良心。
估計著近十天的時間足夠普羅米修士在海界有成果,哈迪斯悄聲推開房門,趁著夜色走下奧林匹斯山上。時間越是往後推移,他的神經就繃緊得越厲害,妖魔的身軀開始向成熟期轉化,他決不能到那一天才開始行動。
這番舉動無形之中與克洛諾斯肚子裡的哈迪斯達成共識,沒有時間等下去了!
海界,普羅米修士的母親是海洋仙女,借著這重身份關係,他上門拜訪找智慧女神,沒過幾句話就袒露了自己的身份。墨提斯自然吃驚他被囚禁了還敢跑出來的勇氣,普羅米修士笑得堅決,“我沒有做錯事情,即使是神王也不能這般沒有理由的懲罰。”
幾天來的交流,墨提斯對這位同樣是提坦之子的神祇充滿好感,不僅溫和有禮,本性上還有著顯而易見的善良和睿智,一切都符合著墨提斯對伴侶的幻想。
俄刻阿諾斯去女兒的宮殿裡坐過一會兒,同樣看到了做客的普羅米修士。
他挑了挑眉,沒說什麼意見的誇了一句,“勇氣不錯。”
的確,能夠挑戰神王權威的神祇不多,普羅米修士能以四代神的身份堅持自己的看法,甚至不惜對抗,這在俄刻阿諾斯眼中難得可貴。
普羅米修士一時間摸不到頭腦,直到看見墨提斯微微泛紅的臉,他才恍然大悟。
等等!他不是來追求你女兒啊!
還對魅魔心存幻想的普羅米修士立刻找機會對墨提斯坦白,對方一聽他竟然還有個莫須有的‘心上人’,美眸一眯,眼底閃過銳利的光芒。
墨提斯柔聲說道:“你不是說他會來嗎,等他來了我就把配好的藥給他。”
這幾天苦等的普羅米修士一陣驚喜,“你配好藥了?”
海界物產豐富,加之海水富含眾多海洋神祇的神力,有不少珍惜奇異的植物礦類生長在海底,墨提斯平時就熱衷於在這些東西裡調製出藥水,此時普羅米修士找他弄產子的藥,她雖然心中怪異,但是該完成的還是完成了。
完成之後,普羅米修士小聲的說了一句:“這個男神可以用嗎?”
墨提斯:“……”
她複雜的看向普羅米修士,一臉‘我看錯你了’的表情,普羅米修士尷尬的咳嗽一聲,手腳極快的搶過她的藥,解釋道:“不是我要用,而是想要給克洛諾斯陛下用。”
墨提斯的俏臉略顯崩裂,艱澀的說道:“你們出了事千萬別供出我。”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已經被勢在必得的哈迪斯綁上這條賊船。脫離奧林匹斯山的糟糕氛圍,他習以為常的走在海界的道路上,墨提斯的宮殿總是一片寧靜,這位智慧女神喜靜的性格讓他正好能避開視線,開始三方會面。
墨提斯是第一次見到哈迪斯,一個久聞大名的妖魔。
她的眼中除了驚豔,還有的就是警惕,全無當年對哈迪斯的欣賞。這副神情讓哈迪斯無端想起了怒視他的瑞亞,果然在女神面前,太過漂亮的男性也是一種危險。
哈迪斯有點心累。
這些傢伙的腦洞能不能關上!
聽到哈迪斯把來意說明之後,墨提斯矜驕的說道:“你想要我的藥物,又想要我提供解決的方法,這麼遮遮掩掩可不像是個能讓我信任的傢伙。”
哈迪斯了然的看向普羅米修士,果不其然他眼神閃爍,想借著墨提斯的口來探自己的底。他忽然有點無奈,能與他共同進退的兄弟還在克洛諾斯肚子裡待著,“墨提斯,我想你保證只要我成功解救克洛諾斯肚子裡的孩子,我就向你們坦白我的身份。”
屆時坦白的程度就看另一個哈迪斯的情況了。
拿走一瓶珍貴的藥水和藥膏,哈迪斯也得到了墨提斯出的主意。既然克洛諾斯防備著有人對他在酒水裡下藥,就用另一種方法去把藥水下到身上。
能夠吸收進體內的地方有很多,恰巧就有一個地方能夠下藥。
回到奧林匹斯山上,哈迪斯一臉深沉的面對著兩個小東西,最後掩住鼻子,動手把藥水和藥膏混在了一起。藥水把乳白的藥膏混合出奇異的清香,依稀能夠感覺到催情的效果。為了一次性解決掉敵人和情敵,墨提斯不留餘力的在藥膏裡下了加倍的助興劑。
搞定了能讓克洛諾斯生下孩子的藥劑,哈迪斯發現離推算的成年時間不遠了。
他知道這點,並且其他神僕們也感覺到了。
魅魔的容貌開始進一步張開,縱然哈迪斯的行為足夠嚴謹,氣場也逐漸壓制不住壓住這種勾引人的本能,絲絲豔麗仍然在不經意間流露。奧林匹斯山上的地下賭局再次打開,不少神靈們摩拳擦掌的下注,賭的就是這個妖魔的初夜被誰得到手。
被下注最多的當然是克洛諾斯和許配利翁二者。
知道這個原因,哈迪斯基本上足不出戶了,每日準時抱著琴去向其他仙女學習。然而不要說是白日,許配利翁在晚上也在找到機會接近他,為的便是報仇羞辱哈迪斯。
三天后,正在神王殿演奏的哈迪斯手一僵,尾骨酸軟,麻癢的感覺從私處傳出。回蕩在他體內的不止是憤怒,不容忽視的空虛和淫靡隨之產生。
這就是一具玩物般的身體,留在奧林匹斯山上永遠逃不過男寵的下場——
哪怕身體出了情況,哈迪斯彈琴的姿態卻沒有半點差錯,優雅唯美,一如琴音傳達出來的清澈鳴動。他從容的撥弄著琴弦,眸中沉若湖水,看上去毫無異樣。神王座上的克洛諾斯停下飲酒的手,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饒有興趣的盯著下面的哈迪斯。
出賣他的不是他的態度,而是漸漸在臉上蔓延開來的妖紋。
彈奏結束,哈迪斯按照禮儀的和其他仙女一同告退,匆匆離開。沒有一個仙女提醒他臉上的情況,溫柔的笑面下是難以覺察的惡意。哈迪斯知道,但他裝作不知道的回到住所,仿佛沒看到克洛諾斯不對勁的眼神。
火熱的,只屬於窺探身體的目光。
同時,克洛諾斯決定背叛對瑞亞的忠誠,不再維持這場身心疲憊的婚姻。
手撐在桌子上,哈迪斯的神色森寒,倘若克洛諾斯唯一留給他的好印象就是沒出軌,那麼現在對方正琢磨著打破這點了。
比起尚處於猶豫的克洛諾斯,早就虎視眈眈的許配利翁來得更快。
窗戶的簾子和大門被粗魯拉上,哈迪斯的上半身被他壓在桌上,黑髮從桌沿散落到地面的毛毯上。許配利翁他不顧附近隱約傳出神僕們的議論聲,抓住哈迪斯退縮的腳踝,想要從下麵掀開長袍,欣賞無力掙扎的美妙景象。
“怎麼不喊了,我還等你喊來哪個女神當救星啊。”
許配利翁的嗓音很低啞,在馬上就會成為他的男寵的傢伙面前,他也很有風度的用對待情人的態度調情。
哈迪斯的膝蓋一屈,另外的腿狠狠的往許配利翁的小腿踹去,從桌子上翻過,他避開過於危險的臥躺,和許配利翁開始一對一的戰鬥。許配利翁痛得呲牙了一下,被他還不肯從的表現燃起征服欲,配合的用近身的武技壓制對方。
神靈的神軀不是妖魔能夠比擬,況且許配利翁的武技在十二提坦神中數一數二,歷代太陽神裡沒有一個不崇尚力量的傢伙。
哈迪斯在拖延時間的過程裡用盡全力,他無法隱藏也無法放水,許配利翁打的更加興奮,妖魔的實力出乎他的預料,可是再強也強不過他。失去力氣的身體被扛起,許配利翁把妖魔往床上一拋,脫掉腰帶,爬了上去。
哈迪斯被摔在了床上,唇角流出血水。
他的臉上從始至終都理智無情,仿佛眼前的許配利翁只是個小丑,而他的心靈淩駕于對方炙熱欲望之上。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哈迪斯側過耳,忽然對許配利翁展開一抹淡漠的笑意。
“你知道我為什麼拒絕嗎?”
“你想說什麼……”
許配利翁聽到他的話,胸膛裡湧起隱隱的怒氣。
“魅魔天生追逐強者,成年時更渴望和強大尊貴的神靈歡愛。”哈迪斯說著話的時候,唇齒裡的血水慢慢被他咽下,慢條斯理的接著說道:“許配利翁殿下,整個奧林匹斯山上最強的是克洛諾斯,在有他的前提下,我又怎麼會看上你。”
門外的克洛諾斯被極大的滿足了自尊心,而與他相反,許配利翁陷入暴怒。
“我足不足夠強大,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腰帶被撕破,綴著的寶石飾品滾落到地上,身處於下風的妖魔露出諷刺的眼神。忽然許配利翁停住了下一步佔有的舉動,門外傳來一道冰冷的笑聲。
“是嗎?”
克洛諾斯終於推門進來,外面鴉雀無聲。
☆、 第三十四章
許配利翁臉色一青一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被打破,他笑容勉強的可憐,“克洛諾斯,這個魅魔就讓給我吧,我下次給你找過幾個。”
克洛諾斯回應他的是“呵呵。”
把衣服套上,許配利翁灰溜溜的走了,留下在床上沒保住衣服的哈迪斯。
克洛諾斯把許配利翁趕跑也不是好心,能在這個時候出現,他為的就是魅魔的成年期。他走到床邊,俯視著用被褥遮住身體的黑髮妖魔,對方用著驚訝卻又冷靜的目光看著自己。
克洛諾斯難得多出一份微妙的情緒,妖魔的氣質很接近哈迪斯,或者說是那個把他關押在深淵監獄的冥王。禁忌的感覺刺激起來,克洛諾斯還記得每次哈迪斯來監獄看望他們時的冷漠姿態,那時與他關押在一個地方的許配利翁就說過——
真想把這個傢伙的冷臉打碎,看著他哭泣求饒。
“找我幫忙的代價,你應該知道。”克洛諾斯拍了拍他的臉,手指似長輩般撫摸著他耳邊的髮絲,指甲刮過微紅的耳垂。哈迪斯沒有退縮的看著他,心裡已經做好準備,他絕對要這個傢伙付出慘重的代價。
手臂環繞,彼此的吻裡沒有半點除了情欲以外的感情。妖魔敏感的腰背遭到揉捏,尾骨受到挑逗,哈迪斯的眼眸泛起水光,極快的掩去了眼底的一絲殺意。
等克洛諾斯完全脫掉衣服,手已經往那處隱秘的地方摸去。
柔軟緊致得出乎想像。
還有一點點微濕潤的感覺,含住了他的手指。哈迪斯在他想要伸入整根手指前身體一縮,修長的雙腿窘迫的閉攏,他顰起眉頭低聲請求:“能用一點東西潤滑嗎?”
克洛諾斯的某個地方已經徹底興奮了起來,哪裡有不同意的道理。可是他不可能隨身攜帶這種東西,由著哈迪斯腿發軟的到旁邊去拿。
神王從不服侍他人,理所當然的說道:“你來塗。”
哈迪斯垂下頭,手指從精緻的盒子裡挖出一塊濕滑的藥膏,他在克洛諾斯沒反應過來之前,細細的塗抹在克洛諾斯的下腹那處。冰涼的感覺一觸及,克洛諾斯打了個哆嗦,剛想責駡妖魔怎麼能塗到他身上,要塗也是塗對方自己。
然而細膩的指腹摸過,藥膏被火熱的體溫同化,另一種銷魂的滋味出現。
克洛諾斯的喉頭發幹,呼吸沉重起來,眼睜睜的看著他放慢動作的均勻塗抹,融化的晶瑩膏液流到頂頭,再讓手指仔細的送入。
哈迪斯沒有停下,抬頭見克洛諾斯舒服的表現,又挖出一塊藥膏,指尖貼著他的頂頭輕輕按弄。專門就是為了製作成這樣的藥膏瞬間化作水,與克洛諾斯本身忍住的欲望混合在一起,產生蝕骨的快感。
克洛諾斯再也不能忍下來了,打翻藥膏,他抓住了對方撩撥的手,眼神通紅的說道:“之前還拒絕我,現在倒是自己先勾引起我啊。”
哈迪斯一默。
在他說不出話來的期間,克洛諾斯撲了上去,沒有多少經驗的他直接從他的腿中擠了進去,大腿內側的光滑肌膚摩擦根部,舒爽得克洛諾斯誇了幾句魅魔的身體,“都到這個時候還羞澀什麼,把腿張開,我要到你身體裡去。”
哈迪斯被迫下頜仰起,脖頸被啃咬,但他目光清澈冷淡,雙手像情人般抱住克洛諾斯的肩臂,大腿夾緊,不讓對方進一步侵犯下去。
“恐怕你沒這個機會。”
“什麼?”克洛諾斯對危險的察覺慢了一拍,讓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煩躁。下一刻,他只覺得摩擦大腿的感覺爽到他把持不住,為了男性的面子,他臉上出現不少汗水。
不用哈迪斯回答,藥效發作的一刹那,克洛諾斯的胃部翻滾,隨後肚子裡仿佛有什麼東西下墜,劇痛令他慘叫起來,“啊啊啊——”
有多痛,痛到昂起的欲望消失。
像是活生生的劈裂了下半身,猩紅的血跡流了出現。
克洛諾斯的肚子裡,以哈迪斯為兄長的他們都顛來倒去的從異空間裡出來,他們比誰都精明,紛紛化作嬰孩的狀態從突然看到的光明地方鑽去。克洛諾斯想要用神王的力量壓制痛苦,但是他一動用神格,另一股相似的氣息出現,與他爭奪起控制權。
能爭奪神王神格的只有神王!
是誰!
到底是誰啊啊啊!
克洛諾斯暴虐的想要掐死妖魔,奈何他們現在彼此彼此,一個受制於妖魔軀體的成年期,一個受難的即將生下孩子。宙斯為他們拖延時間的方法成功,見哥哥姐姐們逃出生天,他來不及多想,往充滿血腥味的狹窄地方擠了過去。
但是宙斯忘記神靈的生長速度很快,半個月的受困時間足以他比正常嬰孩大一個型號。
克洛諾斯的險些痛暈了過去。
而外面在床上的哈迪斯接住了幾個孩子,如釋重負的露出了微笑。
變出本來的體型,這個世界的‘哈迪斯’率先從床上站起來,一拳往克洛諾斯的臉上揍去。克洛諾斯生下他們後就痛苦消失大半,挨了一拳更是直接清醒過來。
他瘋狂的和‘哈迪斯’廝打起來,怒吼道:“你們休想逃走!”
床板斷裂,轟然坍塌。
克洛諾斯的幾個孩子都驚呼一聲,各自用各自的方法從這塊地方逃離。
提早有準備的哈迪斯跑得最快,往衣櫥那邊趕去,丟出幾件衣袍給出來的幾個神靈。而他自己全身同樣赤裸,斑駁的齒痕足以證明著剛才在和克洛諾斯幹什麼。哈迪斯搞定了克洛諾斯便沒有什麼羞恥的感覺,坦然的穿好衣袍的說道:“還愣著幹什麼,把克洛諾斯抓起來。”
“你……”
宙斯呆滯的感受到他的冥王神力,左看看這個‘哈迪斯’又看看黑髮妖魔。
克洛諾斯已經氣瘋了,頓時放棄了生下來的大兒子,反身撲向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哈迪斯!你竟敢用這種方法騙我!”
自古神王家容易出情殺。
以蓋亞對付初代神王烏拉諾斯的方法來看,他沒趁機剁了克洛諾斯的jj都算好。
整好以暇的哈迪斯冷哼一聲,抱臂而立,“是你愚蠢,和宙斯一樣管不住下半身還敢怪我嗎?”被指名道姓的宙斯縮了縮肩膀,待在赫拉的懷裡。
房間裡打怒吼不斷響起,震得座椅都一顫一顫,外面支著耳朵偷聽的神僕們面色茫然,不明白神王為何一下子發出慘叫,一下子發出暴怒的吼聲是怎麼回事。
殿門破碎,狼狽撞出來的是克洛諾斯!
以一己之力單挑六個兒女不提,還有一個活過萬載以上的冥王助陣,他身上身下都在痛,但是他不能暈過去,否則下場更慘!
逃!
這個字眼一經出現,克洛諾斯立刻遵從的往外面逃去。
這裡是他的大本營,只要把其他提坦神喊過來,這些傢伙都得束手就策。
面對一心想逃的神王,即使是哈迪斯動用了冥王神格的力量都沒用。心底遺憾,哈迪斯卻沒有半點猶豫的呵斥道:“跟我下奧林匹斯山上,一切等一下再說!”
言語淩厲,嚇得拉住他追問的赫拉閉上了嘴。
有了普羅米修士在山下做接應,他們逃出奧林匹斯山的速度非常快,等克洛諾斯找到幫手的沖下山抓他們時,哈迪斯已經帶著他們跑去了不屬於神王管轄範圍的海界。
‘神王生子’轟動事件沒逃過三界神靈的耳朵,海皇彭透斯在神座上笑得喘不過氣來,為又一個倒楣的神王感到說不出的滋味。
“神王的位置果然誰坐誰倒楣。”
他為自己是海皇感到由衷的愉悅,伸手朝神僕示意,彭透斯向他下命令道:“把那幾位逃到海界的四代神請過來,哦對了,重點是要把那個勾引了克洛諾斯的妖魔請過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子,竟然能把克洛諾斯給迷惑了。”
神僕苦著臉的點頭退下。
另一邊,哈迪斯他們在墨提斯的宮殿裡還沒來得及休息一天,便接到了海皇的邀請。
彭透斯要見他們。
面對無法拒絕、但又危險的邀請,哈迪斯思索了片刻,把冥王神力凝結出一塊結晶,“我去就可以了,你們在這裡待著,有什麼不對勁就往大地逃去,要是連蓋亞都出手了,你們再去幽冥深,這塊晶石能讓你找到通往地獄的空間裂縫。”
其他幾個克洛諾斯之子用感激的眼神看著他,唯獨有一個神靈攔住了他。
“我和你一起去。”
黑髮翠瞳,青年俊美的面容冷漠而嚴肅。
哈迪斯不可遏制的柔和了眼神,看著外表與自己靈魂一模一樣的‘哈迪斯’,還有這麼幾個熟悉的兄弟姐妹。這些才是他們當年能夠推翻克洛諾斯的底氣,共同進退,不懼怕任何危險。
“好,走吧。”
☆、 第三十五章
初代海皇彭透斯是什麼樣的神祇,對於這點,哈迪斯只能從波塞冬的隻字片語裡得出幾個印象“小氣鬼”、“搶了哥哥老婆”、“和塔爾塔羅斯一樣的宅神。”
神僕在前方帶路,哈迪斯和另一個自己走在路上沒有說話。
腳步不知不覺同調,又在下一刻感覺不自在的打亂半步,他用眼角掃了一眼對方毫無表情的臉。不同的樣貌和相似的舉止,讓他忍不住懷疑這到底算不算幻境,而對方是否擁有與他一樣的過去。
這裡不是交談的地方。
初代海皇的宮殿即將抵達,神僕的引路結束,躬身行禮的離開。哈迪斯斂去這些思緒,抬眸把海皇殿的奢華映入眼底,他朝哈迪斯示意了一下,自己比他先一步的跨入大殿。
以他為主,彭透斯的探尋視線就落在了黑髮妖魔的身上。
出奇的是他嘖笑了一聲,沒去問奧林匹斯山的那檔子事,而是點破了哈迪斯身上的問題:“墨提斯的藥物的確厲害,不僅讓克洛諾斯鬧出生下六個孩子的笑話,還讓你壓抑住求偶的本能,但你應該知道,長期以往可是會縮短壽命。”
“我知道。”
哈迪斯沒有任何驚異的反應,落落大方的直視著海皇座上的陌生神祇。把自己放在低處總歸失去主動權,他在彭透斯問完後開口道:“海界可否庇佑他們?”
“我為什麼要保住他們。”彭透斯回答的非常符合一貫神靈的標準,說著的時候他又露出溫柔多情的笑意,危險包含在其中,“你說庇佑他們,卻沒有提到自己,是很有把握對抗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嗎?”
聽出一旦肯定就把他供出去的意思,哈迪斯靜靜的看著他,時光沉澱的從容讓他有自信的對彭透斯說道:“是,我並不懼怕他們。”
整個三界生靈,敢說出這番話的寥寥無幾!
想起自己性格軟綿的兒子,彭透斯欣賞又不滿的搖頭,“妖魔啊,你有何本事說自己能夠做到?要知道克洛諾斯這次對諸神下了狠命令,要是把你抓回去,你的下場可想而知。”
“憑我是三大域主之一,地獄的冥王。”
哈迪斯的話音落下,彭透斯霍然站了起來,吃驚的盯著下面站著的妖魔。不,假如他說的是真的,那麼自己應該以看待神靈的眼光來看他。
怎麼可能,一個深淵妖魔……
千萬年來冥王位置空缺,冥王神格握在塔爾塔羅斯的手中卻沒有主人。諸神都打過那枚神格的主意,可惜塔爾塔羅斯說他一個都瞧不上,把貪婪的諸神全部收拾了一頓。如今在新生神靈的輩分逐漸靠後的情況下,彭透斯以為按照深淵之主的態度,估計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替神格擇主了。
解釋都是蒼白無力,哈迪斯把冥王的氣息放了出來,黑色的光輝抵禦著海神殿的神力,證明著他所言不假。
借著這個機會,他側眼看著另一個‘自己’。
對方驚愕,臉上的表情與彭透斯差不多,再無半點其餘的情緒。哈迪斯心中失望,假如世界按照原有的軌跡重現過去,對方不該是這種態度。
他是胎穿成了那個剛出生的克洛諾斯長子,一出生就被克洛諾斯吞進肚子。人類的記憶經不起囚禁帶來的長久黑暗,他封印住了自己的過去,為了防止意外,他把記憶解開的條件設定在塵埃落定的那一天。
——三兄弟的抽籤。
——以及,得知成為冥王的那一刻。
觸發點沒有解開記憶,哈迪斯便確認了這裡不可能是他的‘過去’。
把莫名的遺憾揮去,哈迪斯打起精神來應付彭透斯。暴露了冥王身份,他得到了一尊被彭透斯升起的神座,漆黑的神座上沒有花紋,位置與海皇座堪堪持平。
他上前坐下,得到一定的許可權,再為站立的那個‘哈迪斯’升起了第二個座位。
彭透斯有些不滿,把審視的目光放在了克洛諾斯的長子身上。他眨了眨眼,咽下了想要說出來的話,這個黑髮翠瞳的神靈強的完全不像四代神,神力也太多了吧。
難不成他就是蓋亞預言裡的那個……
彭透斯的眼底閃過深思,笑容深邃的繼續著之前的話題:“既然你是冥王,你完全可以把他們帶回幽冥深淵,那邊的冥神也不會為難你們。”
“在得到冥王神格後,塔爾塔羅斯殿下給了我一個考驗,我暫時不能返回深淵。”哈迪斯眼皮不眨的把塔爾塔羅斯搬出來當擋箭牌。彭透斯聽聞,立刻一臉‘我知道那個考驗有多坑’的表情點頭,心有戚戚道:“你努力吧,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事先拿到神格,但是那考驗的確不是普通神靈能辦到的事情。”
哈迪斯:“……”
難不成真的有其他考驗?
懷著某種詭異的猜測,哈迪斯給出了自己要付出的代價。為了這句話的內容,他的眉宇展開一個舒緩的弧度,“我知道這世上最後一支愛情金箭在哪裡。”
手抓著神座的扶手,彭透斯的眼睛徒然亮起,壓抑住急切的矜持問道:“是愛欲之神厄洛斯的金箭嗎?其他神靈凝結的愛情金箭可不足以作為代價。”
“是厄洛斯的金箭沒錯。”
哈迪斯遲疑的看著對方的表情,彭透斯的激動有一些奇怪,他想用這個去坑誰?
直到離開神殿時,哈迪斯還有些若有所思,愛情金箭靠的問題彭透斯解決了,塔爾塔羅斯的任務就只剩下殺死克洛諾斯這條。
此時和他一起過來的黑髮神祇出聲道:“愛情金箭是什麼?”
哈迪斯沒有不耐煩,細心的解釋道:“五大創世神之一的厄洛斯執掌‘愛欲’神職,他的伴生神器就是愛情金弓和愛情金箭,據說金弓隨著厄洛斯的隕落而消失,金箭還存在一支,它可以使得被刺中的一方愛上第一眼看見的生靈,受控的時間以金箭的強度而論。”
有著傳承記憶做參照,黑髮神祇似懂非懂的理解了一下。
見哈迪斯沒有排斥,他慢慢的詢問起這個世界的其他事情。哈迪斯有些歎息,明明自己才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結果瞭解的東西遠勝於對方。在他看來,這個‘自己’比一張白紙好不到哪裡去,也就是冷臉比較能唬住人。
哈迪斯道:“在你沒有獲得足夠的權利和自由之前,記得離女神遠一點,與男神相交注意觀察他平時的所作所為,不要輕易有肢體上的接觸。”
黑髮神祇不解的問道:“他們會有危險嗎?”
哈迪斯瞥了一眼他的容貌,說道:“有,比如說讓你下不了床。”
黑髮神祇愣住了。
床和這個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下不了?
空有傳承記憶,在常識方面一無所知的情況引起了哈迪斯的皺眉,不提比較嚴謹的這位,其他數個克洛諾斯的兒女也會有這方面的毛病。
算了,磕磕碰碰的成長才能令神靈永遠記住錯誤,他不需要過多干涉。
海皇殿裡,彭透斯行動的效率極高,把作為地下情人的蓋亞親熱的請了過來。能讓女神卸去防備的時候無非幾點,喝酒、做愛、外加喝酒後再做愛,心神放鬆下來就基本搞定。
他套出了話,愛情金箭在蓋亞處於大地的神殿。
彭透斯進不去。
蓋亞本身的實力再弱,那也是和塔爾塔羅斯一樣超過域主級別的初代神,神殿在領地最核心的地方,彭透斯以海皇的身份都不能保證全身而退。
內心糾結到天邊,彭透斯抱著睡得香甜的蓋亞純蓋棉被的過了一夜。
得找一個傢伙幫忙。
一聽說蓋亞的宮殿連彭透斯都無法闖入,哈迪斯目露驚訝,不過這回輪到他來提條件了,“彭透斯殿下,我可以用冥王的力量為你幫忙,甚至不需要你付出什麼,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想用愛情金箭對付誰?”
不提旁邊琢磨起對象的普羅米修士,連墨提斯這位海洋女神也暗搓搓的推敲起彭透斯想“追求”的神靈是誰。宙斯繼續待在赫拉的懷裡偷窺這邊的情況,和他的兄弟姐妹一樣充滿好奇。
彭透斯眼神閃爍了一下,同意了這個要求。
但有個前提——
彭透斯看著四周豎起耳朵的提坦之子,威脅的說道:“我只告訴你一個神靈,你不許洩露出去,一旦有第三個神靈知道,我不會放過你。”
哈迪斯說道:“好。”
彭透斯說完就安心走了,和哈迪斯約定好在半個月後動手。哈迪斯走出秘密說話的偏殿,其他神靈都若有若無的瞅著哈迪斯的臉色,試圖看出答案。
他單獨找到墨提斯說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把半個月的藥劑給我。”
墨提斯搖頭,以一位朋友的角度懇切的說道:“你已經服用了幾天,繼續壓制的代價太高了,何不如找一個情人完成,以你的條件來看,很多優秀的神靈都會樂意。”
她沒說的是——連從沒偷情過的克洛諾斯都想和他上床,聽說對方還和許配利翁因此打過,這樣一來,神靈裡對他感興趣的存在定然有很多,三代神和二代神都沒問題。
哈迪斯破天荒的沉下了臉,“不用,我自己能解決。”
墨提斯猶豫的就把藥給了他,哈迪斯轉身離去,沒有對其他神靈說一句行蹤。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普羅米修士顯得十分擔憂,顧忌著哈迪斯的武力值,他想跟上去又不敢跟上去的愁悶道:“墨提斯,真的有其他解決的辦法嗎?
墨提斯遲疑道:“大概有吧。”
☆、 第三十六章
脫離了海界,哈迪斯才放下了對參與命運進程的緊張感。遮住外表的兜帽下,哈迪斯化身吟游詩人的來到大地,學著記憶裡那些聽得耳朵發繭的畫,他歌頌著諸神的偉大光輝,手帶著一個像模像樣的琴,舉步走在陽光之下。
太陽神許配利翁在到處找他,月亮女神也在發動力量守望黑夜的時候,奧林匹斯山上焦躁不安的神王再次把瑞亞囚禁了起來,當做誘餌。
哈迪斯的神情紋絲不動,美麗的臉龐像凝固的冰冷雕像,仿佛未曾知道這些紛紛擾擾的事情。他用這段時間打聽著蓋亞的行蹤,也無意中在路過森林時見過一回大地之母,而對方似乎對諸神的憤怒樂見其成。
即使看見令她丟臉過的妖魔,蓋亞冷哼一聲,沒有遷怒。
“可別被抓到。”
“殿下請慢走,克洛諾斯的兒女就在海界。”
哈迪斯看出她的態度就放下心來,思量著對方的分量和人脈,他知道這個世界的‘宙斯’要是想登上王位,少不了蓋亞的推波助瀾。
把位置洩露給蓋亞,蓋亞看他的目光稍微善意了一些,預言對她來說很重要,當即不再停留的往海界那邊走去。哈迪斯與她分別之後就微微翹起了唇,宙斯那邊大概能把蓋亞拖上一天,再加上還有個試圖套出金箭所在的準確位置的彭透斯。
他的時間不夠找出解決的辦法,半個月要過去了。
哈迪斯的手扶在樹幹上,在兜帽下發出輕輕的喘息。臉上的妖紋從最初宛如襯托的淡色變得發深,勾勒著冰封著感情的雙眼,每一條嫵媚的花紋變得猙獰起來,似乎如纏繞在他身上的魔物一般逼迫著他去完成交合。
他將隨身攜帶的最後一份藥劑服下,苦澀的藥劑麻痹了口舌,令他下意識的來不及吞咽,藥液流出嘴唇,濕潤了兩片乾燥的唇。
“咚——”空了的瓶子跌落在地。
發作的藥效如無名的火舌舔舐著身體,逐漸掏空這具妖魔軀體的生命力。
哈迪斯閉了閉眼,拉回理智後繼續往目的地走去。很快附近一道不穩定的深淵裂縫出現,陰冷的死亡氣息讓他像倦鳥歸巢,迫不及待的呼吸著,試圖讓身體的燥熱被冷卻下來。
他就這麼屈膝的坐在深淵裂縫旁,眼瞳失去焦距,本能的用冥王力量連接著彼端的世界,籠罩出一個供他遮罩外界感知的方寸之地。
絕對不能被其他神靈發現……
然後他的神思恍惚了一下,在半醒半睡間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空氣壓抑,四周的陰沉的灰暗變得模糊起來,一雙手探在他的身上,冰涼如蛇的遊走在私密的地方。哈迪斯努力睜大了眼睛,冷銳的眼眸裡閃過迷茫,奈何視線朦朧,發軟的腰部支撐不住的倒下,又在觸及焦黑的地面前被攔住。
兜帽被拉下,嘴上多了一個溫熱的東西相貼。
燥熱沉寂了一會兒,隨後十倍百倍的爆發出來,哈迪斯的靈魂無法逃脫這具限制他的軀殼,切切實實的感覺到衝擊著、瘋狂著的欲念。
不屬於他的力量融入他的體內,陌生而熟悉,靈魂仿佛能親密的靠在一起。隔著身體和衣袍,對方的手只是單純的撫摸著他,緊緊的相擁,卻比扒光哈迪斯的衣服還要讓他感到顫慄,每一份刺激深入靈魂,纏綿到不知羞恥的地步。
腿不知不覺的交疊在一起,胸膛裡的神心跳動,他在對方的懷裡急促的呼吸,尤其在手輕微若有若無的揉捏著臀部,靈魂震盪得更緊厲害,迷眩了所有理智。
腿下一熱,他聽見呼喊聲,似乎在叫他的名字。
“哈迪斯。”
“你的這個樣子只能讓我看到。”
“不要隱忍,不要躲避,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喜歡。”
男人沙啞的聲音傳入耳中,隱隱約約的悶笑出現,哈迪斯的臉頰燥熱的厲害,來源於靈魂深處的情動令他的拒絕顯得軟弱無力。腿微微分開,哈迪斯咬緊了牙齦,感覺到擁抱的力氣加大,充滿男性的強壯和兇悍的佔有欲。
不對,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電光火石之間,哈迪斯在放鬆下來時如遭雷擊,忽然想到了一個詞——神交。
他在幹什麼!
來不及了,靈魂和意念層面上的嵌入,河水決堤的快感襲來,一次比一次的強烈。哈迪斯甚至發現剛才的溫情擁抱變了,對方的靈魂像熾烈到高昂的光芒,手上的動作也開始不安分的伸入衣袍下。
男人的嗓音裡帶著孩子氣的不滿和委屈,“克洛諾斯碰了你哪裡?”
克洛諾斯?
無法思考,哈迪斯根本無法回答,下一刻體內多出一個活動的手指。不同的溫度讓他排斥起來,對方彎了彎指節,尖銳的指甲摩擦過壁面,輕得像是撓癢。簡單的動作就讓哈迪斯在神交的狀態下快被折磨瘋了,衣袍下濕了一小片,惹得更多的摩擦出現。
隱忍得臉上通紅,以神魂狀態出現在此地的男人趁機又問道。
“他和你做過嗎?”
哈迪斯下意識的搖頭,然後對方的手指抽離,在他難受之際,比手指更大的東西想要頂了進去。魅魔初經情欲的身體再放蕩,也根本無法安然無恙的容納。
顧忌著什麼,最終動作聽了下來,東西只停留在臀縫處處輕輕的抽動,親昵異常。
短暫的神交結束。
大汗淋漓後的酥軟感淹沒了哈迪斯,身體軟躺下來,神智昏迷前,感覺到一聲低歎,“我要是做了,你恐怕會殺了我吧。”
聲音離的越來越遠,被黑暗的寂靜揮散。
再次醒來,哈迪斯是被一道強烈的視線驚動,不得不脫離安詳的睡眠。清醒也有清醒的不好,他一時間頭痛欲裂,強忍著手腳無力的莫名感覺從地上坐起身。深淵的裂縫還是近在眼前,但他面前卻多了一位眼神意味不明的深淵之神。
哈迪斯見到這位深淵之神就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殿下,你來找我有何事嗎?”
“你忘了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塔爾塔羅斯的眼底閃過異色,隨後臉上展開笑意,伸手握住哈迪斯的手腕,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哈迪斯被他一提醒,身體徹底僵住,腦海裡瞬間翻湧出曖昧的記憶。
冰冷的臉色有些殺氣,哈迪斯一字一頓的問道:“是你?”
“先去梳理一下吧。”
塔爾塔羅斯見他順利的站起身就心底更詫異了,不過他才不會暴露這點,眼神玩味的看著哈迪斯雖然面無表情,但是手氣得發抖,似乎想要和他翻臉。
“別這樣看我,你的成年期不是解決了嗎?”
他的手指拂過哈迪斯的額頭,上面的妖紋消失無蹤,證明著對方經歷了一次交合。
哈迪斯狠狠的甩開他的手,黑髮淩亂,映襯著淩厲的眉眼,“多謝殿下的好意,我有事先走了。”說完,他呼吸還是壓抑不住憤怒,然而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只能當被狗咬了一口。
頭一次被拋在身後,塔爾塔羅斯沒有生氣,手指輕點唇的淺笑。
把深淵之神最後的表情收入眼底,哈迪斯的腳步頓了頓,記憶有多情色,這份荒唐的感覺就有多濃重。對神交的瞭解不深,他唯一慶倖的就是身上沒有不適,看來沒有到他無法接受的那一步。
解決了成年的問題,哈迪斯回到了海界,與彭透斯約定的時間接近。
普羅米修士看到他歸於正常的狀態,眼中幽怨,大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意味。墨提斯氣得踩了他一腳,“怎麼,要不是我看著你,恐怕你想要去佔便宜吧。”
哈迪斯當做沒聽到這種話,腳步平靜的踏入宙斯那邊的宮殿。
一入眼,就是躺在赫拉睡得香甜的小宙斯。其他幾位神祇終於等到他的出現,無形之中氣氛輕鬆了幾分,因為他們知道對方一定能帶來外界的消息,此時迫切的想要知道奧林匹斯山上那邊的發展情況。
與他性格相仿的黑髮神祇側頭看向他,翠綠的眼瞳閃過一絲擔憂,冷聲說道:“事情等下再商談,我覺得你需要休息一下。”
“是啊,你的臉色很疲倦。”
赫斯提亞也點了點頭,溫柔的臉上有著點點愧疚。
德墨忒爾知道卻不做聲,而赫拉年幼,一臉懵懂。兄弟間排行在二的波塞冬忍不住打量著哈迪斯的全身,心想著到底是哪個神祇得到了他。
哈迪斯無言,接受了這份尷尬的體諒,找了間宮殿的房間就進去休息。
他一離開,待在赫拉懷裡的宙斯睜開眼縫,偷偷的看向房間的方向。發覺弟弟的不安分,赫拉摸了摸他腦袋上的金髮,小聲勸道:“我已經背著大哥他們帶你到神殿外玩了,是你自己睡著,下回可不要任性了,我們的處境不安全。”
宙斯乖巧的應道:“我知道了。”
☆、 第三十七章
命運有的時候就是一種“勢”,蓋亞自以為掌握住優勝者的命脈,然而在哈迪斯眼中,她又何嘗不是被命運控制住的棋子,到頭來一場空。
這幾天哈迪斯想的很多,完成愛情金箭的任務不難,難的殺死克洛諾斯這位二代神王。神靈不能弑神,自己想要做到這點基本上得拿命去換。靈光一閃而過,他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己在這個世界沒有身體,或者卡俄斯想看的就是自己與克洛諾斯的對戰。
殺死克洛諾斯,用這具身體的這雙手。
敲門聲響起,睡了一覺的哈迪斯睜開眼,發現推開門縫看著他的是赫拉。年幼的小女孩抱著個更年幼的弟弟,明豔的五官十分出眾。
赫拉看不清床上的情景,小聲的問道:“冥王殿下,你醒了嗎?”
此話一說,哈迪斯就明白另一個‘自己’向他的兄弟姐妹告知了事情的經過,沒准他和彭透斯做交易的事情也被這幾個神靈知道了。坐在床邊,他對著不敢擅自進來的赫拉說道:“進來吧,有什麼事需要對我說嗎?”
“嗯。”赫拉推門而進,臉上露出靦腆的笑窩。
見赫拉靠近了哈迪斯,金髮孩童順勢的伸出兩個小胳膊,好不心虛的朝哈迪斯要求抱抱。不得不說此時的宙斯相當討喜,乾淨的眼瞳像顆鑲嵌著的藍寶石,剔透而明亮,哈迪斯看著他稚氣滿滿的模樣,便接過了他。
赫拉的手臂一松,就找到附近的位置坐下,說道道:“哥哥讓我問一下你,‘需要幫忙嗎’?”
哈迪斯聽到這句話時柔和的笑了,眼中的冷冽化去,他手指撫摸著小宙斯細軟的金髮,“不用,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你們這段時間有什麼不懂就去問普羅米修士和墨提斯,平時抓緊時間磨練神力,克洛諾斯遲早會找到海界來,到時候就沒這麼安全了。”
赫拉又陪著他說了幾句話,言語中不知不覺親切起來。
宙斯趴在哈迪斯的大腿上露出甜甜的笑意,享受著頭頂的親密撫摸。雖然對方的身軀是一具妖魔,但是本質上還和以前一樣精瘦修長,雙腿漂亮得讓他忍不住想摸幾下。
突然他的小爪子被捏住,哈迪斯把他的手放回原位,“不要亂動。”
宙斯哀怨了,看在他這麼小的份上都不能寬容一點嗎?未料他可憐兮兮的眼神沒激發哈迪斯的保護欲,反倒是對他從小就疑似色心萌動的情況感到排斥,直接丟給了赫拉。他沒什麼話可說,便和赫拉說自己明天會再出去一次,不用來找他。
赫拉下意識的露出擔憂,躊躇的從腰邊的布袋子裡掏出一個金色的小魚,“這是我用神力凝聚的物品,我無法幫到你其他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能夠喜歡。”
說完她的臉頰一熱,很不好意思的把宙斯抱抱起就溜了出去。
對某些方面很敏感的宙斯大驚。
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赫拉要送哈迪斯東西!
房間裡,哈迪斯的掌心托著一個拇指大的小金魚,臉上有點古怪。手指輕戳了一下魚嘴,竟然還是軟軟的感覺,隨即掐了掐胖胖的魚身,魚嘴裡吐出一個可愛的氣泡。
赫拉的神力精粹象徵婚姻的神職,那麼這個小金魚的作用無非就是忠貞、純潔、以及對愛情的堅守……
眉心一皺,哈迪斯把它收了起來,沒有再去觸碰。
殿外,背靠在牆壁上的赫拉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小金魚,看著它宛若活物般的呼吸,小小的魚尾巴拍打在赫拉的手心裡,顯得活奔亂跳的精力十足。赫拉的臉上露出開心,喃道:“這樣就能感應到有沒有出事了。”
她覺得這個不知姓名卻一度幫著他們的黑髮男子就像另一個哥哥,看上去有些冷漠,實際上對他們極好,讓她有種天生的好感…
這世上其實不一定都是糟糕的神。
赫拉彎起眼眸,把自家捂著臉的弟弟抱向其他親人的地方。
時間在克洛諾斯氣得跳腳下過的飛快,奧林匹斯山上,作為能夠用過太陽光監測每個角落的許配利翁被他揪了出來,天天瞪大眼睛的注視大地。久而久之,他眼睛發酸的去找菲碧幫忙,月亮女神菲碧也很疲憊,不理這位哥哥的跑去睡覺。
反正夜晚才是她的時間,白天太陽神別想偷懶。
因為生子的問題損傷了身體,克洛諾斯想要威逼其餘提坦神用十二分力氣來幫忙都做不到。不知道出了什麼原因,克洛諾斯不放在眼裡的傷勢愣是沒有癒合,半個月過去了,身下撕裂般的疼痛感依舊,動作一大就會流出鮮血。
知道他的情況的神靈不多,許配利翁算一個,琢磨著功過相抵的問題,他帶來了青春泉水提煉的藥物走進神王殿。四周的神僕們不敢吱聲,糾結的注視著許配利翁隨意的跨入寢殿,然後……他們的肩膀一縮,聽到了裡面驟然大發雷霆的聲音。
“誰讓你進來!給我出去!”
“等等!你怎麼這麼嚴重,我帶了藥過來——”
許配利翁死命的抵住了門,厚著臉皮就擠了進去。克洛諾斯被他的行為氣得噎到,斜倚在床上的揉了揉額角,另一隻手用白布擦拭完傷口就合攏了衣袍。
許配利翁瞅著他略顯病態和暴虐的神情,打開帶來的藥瓶,他上去蹲下身就檢查起來。克洛諾斯也知道傷勢不能繼續拖下去,忍了忍尷尬的情緒就隨許配利翁幫忙了。染血的白色衣袍被拉開,許配利翁用手推開了克洛諾斯的雙腿,一片狼藉的地方露了出來。
白皙的臀部翹起,甚少見光的陰影之地出現在眼前,許配利翁的眼神微動,注意到略帶褶皺的小口紅腫,滲著血。
他沾著治療外傷的藥抹了上去,褶皺被揉的地方翻出裡面帶著豔紅的嫩肉,證明著裡面的情況同樣不妙。他許配利翁看了看瓶子裡半凝固的藥液,知道塗抹可能會流出來,心裡不免泛起惡趣味的想法,趁著克洛諾斯沒低頭來看,他把瓶口靠近那裡,一點點推了進去。
藥液流出,又被瓶子堵住無法流失。
淺淺的清香擴散開來。
大概是生子過的原因,堅硬又細長的瓶子輕而易舉的塞入了其中,促進外傷癒合的藥液引起刺痛,一時間克洛諾斯抓住了身旁的被褥,體內舒服的清涼過後,火辣辣的痛感比之前還要強烈三分。
克洛諾斯勃然大怒的一腳踹向許配利翁,可是動作遲滯,導致許配利翁及時的抓住了腳踝,心有餘悸的說道:“你這麼一腳下去,我腦袋都要被你踹暈了。”
注意到腳骨的輕微顫抖,許配利翁得寸進尺的賤笑道:“好好養傷,我去幫你找你那幾個兒女的下落。”
然後他火速跑了,背後砸來一個質地堅硬的枕頭。
“滾!”
遭到異物填塞的克洛諾斯渾身暴躁,但感受到藥液的藥效,他就知道是哪位女神精心提煉出來的藥物,一旦浪費了,他也不值得過該問誰要。忍下反感,他拉攏被子的翻身睡去,希望第二天身體能儘快治好。
而跑出去的許配利翁沒有閑著,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妻子,也就是沒事提煉著泉水當香水用的提亞,他問道:“有什麼原因會導致傷口無法癒合?”
“與自身排斥的神力殘留在身上,有可能會導致這種情況吧。”
提亞的眸光斂起,整個奧林匹斯山上還能有誰受傷,不就是克洛諾斯的那個問題。她滿臉不喜的對莫名樂心起來的許配利翁說道:“你這幾天別去找克洛諾斯,讓他身體自動排去神力,等他體內沒有了那幾個孩子留下的神力,他的傷口會很快癒合。”
回過神,她坐在梳粧檯前搭理著長髮,涼涼的補充一句:“倒也是他倒楣,平白無故的遭受生孩子的下場,下次你們男神還敢說女神生孩子容易嗎?”
想到克洛諾斯的慘狀,許配利翁背後發寒,果然很不容易!
他撓了撓頭上的金髮,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放下,再不找到克洛諾斯的幾個孩子,等對方傷勢好了,沒准還會逮著自己往死裡揍。他從身後抱住提亞,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示弱的懇求道:“提亞,幫我一起查看大地好嗎,我單獨忙不過來。”
提亞的紅唇翹起,“今晚你要留在我房間。”
“那是當然。”
許配利翁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脖子,手摸到她胸前的雙峰。提亞握住梳子的手僵住,腿間已經多出了另一隻手,這份調情的手段越來越嫺熟了。
背部靠在他的懷裡,提亞嗔怒道:“真不知道你和多少個女神玩過。”
知道她只是日常性的罵一句,許配利翁的眼角挑起,耀眼而奪目的臉上盡顯風流的魅力,“神靈的生活這麼無聊,不找點樂子簡直沒法活,再說我和你都在一起數萬年了,你總不能指望我們慢慢兩看相厭吧。”
提亞嘟囔了一聲,“理由一堆。”
許配利翁繼續嬉皮笑臉的湊了上去,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沒有觸碰克洛諾斯的下身來得刺激,尤其是克洛諾斯那種堪稱處男的反應,實在太樂呵了。
大地上,海皇彭透斯剛從海底走出,在沙灘上留下淡淡的腳印。
哈迪斯隨後出現,身披兜帽。
經歷過風風雨雨的時代,彭透斯早已把三大域主之一的驕傲刻入骨髓,發現哈迪斯的躲躲藏藏,他不能理解的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怕奧林匹斯山上的神靈幹什麼,直接回到幽冥深淵,哪個神靈敢跑去找你麻煩。”
哈迪斯無甚表情的冷淡說道:“實話不想騙你,我不想回深淵。”
彭透斯驚異。
第一次聽說不想回深淵的冥王,這豈不是相當於不想回奧林匹斯山的神王嗎?
不過他腦筋轉動的極快,忽然像是看出了什麼似的笑了,“上次幫你解決掉成年問題的神靈……該不會是塔爾塔羅斯吧?”除了情人關係,彭透斯找不出其他能讓塔爾塔羅斯輕易交出冥王神格的理由。
哈迪斯沒有回答這句話,轉而說道:“怎麼把蓋亞引出宮殿,她這段時間應該沒有住在奧林匹斯山上。”
“這點多虧了那幾個克洛諾斯之子啊,你不知道嗎?蓋亞對他們很有興趣。”彭透斯很體貼的略過這個話題,拿到愛情金箭的事情不容開玩笑,“我借用哈迪斯的名義把蓋亞邀請過去,她此時應該非常開心的自己幾個孫子培養感情。”
至於孫女,眼光奇高的蓋亞才瞧不上,她現在重點抓住那個克洛諾斯的長子來教導。
哈迪斯聽到他喊相同的名字時有點不自在,誰讓這個世界有兩個哈迪斯,而他也沒理由來說自己比對方名正言順,畢竟——穿越的痕跡無法抹去。
把多餘的想法拋開,他說道:“走吧。”
彭透斯的臉上浮現興奮,立刻走到前面為哈迪斯帶路。
兩大域主聯手,他們在大地神殿附近轉了好一會兒,這才找到偽裝的機會潛入。歷經一番困難,他們兩個頂著大地領域的厚重壓力,成功在蓋亞的寢殿裡找到了愛情金箭。彭透斯握住金箭的表情有點詭異,就好像提前看見了得償所願的事物。
哈迪斯默默為他的那個目標點蠟。
真不知道那位待在深淵的殿下是怎麼招惹到彭透斯……
吸了一口氣,彭透斯拿著愛情金箭就往外沖,哈迪斯拉攏兜帽,緊跟其後的不敢留下。
結界被觸發,猛然傾瀉下來的大地神力幾乎無窮無盡,與地脈相連,形成最強大的保護層。哈迪斯不再掩飾的用了冥王的力量,彭透斯也用了海皇的力量,雙重突破,遙遠的海界深處,蓋亞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叫,“誰敢入侵我的神殿!”
要僅僅是神殿遭到入侵者,蓋亞未必這麼憤怒,因為他通常是把伴生神器生命之瓶隨身攜帶。現在她顧慮的是另一件東西,自己的心頭寶物——愛情金箭!
大地之母急忙趕了回去,試圖攔住入侵者。
蓋亞走後,幾個克洛諾斯之子松了口氣,那位女神的言行舉止都太過盛氣淩人,每當他們露出什麼與常識脫軌的反應,蓋亞都是一臉難以置信的驚訝,看得他們面紅耳赤。敢怒敢言的德墨忒爾拍了拍胸口,驚歎道:“還好她走了,我實在忍不下去。”
溫柔的赫斯提亞沒有說話,眼中的無奈已經說明了她的心聲。
實在是一位麻煩的長輩。
閑下來時,波塞冬撥著水果往嘴巴裡塞去,含糊的說道:“我們的壓力還算小,哈迪斯可是被她重點關照的對象。”
宙斯蔫搭搭的縮在赫拉懷裡,為哈迪斯受到蓋亞的重視感到異樣的心情。原來他只是占了‘自由’的便宜,要是當初被瑞亞送走的孩子是哈迪斯,憑身份和力量而論,當上神王的傢伙未必能是自己。
等了一段時間,宙斯沒見到自己的心上人,眼巴巴的問道:“那位冥王殿下怎麼沒回來?”
六個兄弟姐妹在宮殿裡各幹各的事情,其中正在翻書的哈迪斯抬眸,奇怪道:“宙斯,你怎麼這麼關心他?”
他沒說的是——在黑暗空間的時候,宙斯最黏的就是自己,結果一出來他就退位了。作為哥哥,哈迪斯覺得有點心酸。比他看得更明白的波塞冬笑了起來,指著宙斯這個小傢伙說道:“哈迪斯,我懷疑是他的色心不敢,瞧上最漂亮的冥王了。”
“不、不是!”
宙斯被他的話雷了一下,最漂亮什麼的……
哈迪斯本體的長相絕非時刻魅惑的類型,魅魔的外表純屬拉低他本身的氣質。他再次瞅了瞅眼前另一個哈迪斯的面容,算是睹物思人了。
其他幾個姐姐被波塞冬的話逗笑,性格最開朗的赫拉用剛發育的小胸脯蹭了蹭他的小圓臉,好笑道:“你竟然瞧上一個外人,難道不要姐姐了嗎?”這種綿軟的觸覺令宙斯臊紅了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成年版的赫拉,他上次差點被她強推了啊。
宙斯揚起裝嫩的臉,聲音軟糯得一塌糊塗,“我喜歡他,你不許跟我強。”
赫拉愣住了。
旁邊的嬉笑聲漸漸停下,就連哈迪斯都顰起眉,對最小的幼弟勸解道:“你是男神,他又是冥王,你和他在一起豈不是得成為冥後?況且他已經有情人了,你何必去涉足他們之間。”
宙斯的臉色瞬間大變,“他什麼時候有情人了,你別胡說!”
見他冥頑不靈,波塞冬揉了揉笑疼的肚子,“他都度過成年期了,肯定是找了情人啊。”
宙斯一聽這話就咧開了嘴,小腦袋拱在赫拉的懷裡,時不時發出類似賊笑的聲音。哈迪斯他們不解的看向他,這種事情有什麼值得高興?
宙斯沒有開口解釋,私下裡高興就算了,有些事情暫時不能說出來。想起哈迪斯所說的‘情人’二字,他心裡像打翻了蜜罐子,各種得意和欣喜,自己可是和冥王有過親密的接觸,可惜沒膽量一次性做完整。
“笑得一臉猥瑣。”
波塞冬在旁邊支著腦袋看向他,諷刺的嘀咕道。
宙斯沖他翻了個白眼,要你管。
另一邊,幫彭透斯拿到了愛情金箭之後,哈迪斯本來要和他分道揚鑣了,結果彭透斯拉住他,一臉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暗示道:“冥王,你再幫我一個忙。”
永遠得寸進尺的希臘神……
哈迪斯看著這位稱得上長輩的神祇,心中低歎,“說吧,什麼事?”
彭透斯摩擦著手中握著的金箭,藍眸裡的溫柔和繾綣掩去了一分銳利,“我是海界的神靈,進入幽冥深淵不太方便,可否麻煩你替我遮掩氣息。”
準確來說,最好順帶幫他把黑暗之神厄瑞波斯給誘引出來。彭透斯的想法明目張膽的擺在了臉上,令哈迪斯不得不有些遲疑起來,畢竟黑夜女神尼克斯對他不錯,他總不能幫著彭透斯把雙子神的父神給弄得出軌啊!
彭透斯不知道他在顧慮什麼,連忙許下承諾:“這是最後一次,而且我絕不會出賣你。”
哈迪斯搖頭道:“我考慮的不是這種事情。”
他過不了良心那關,凝重的問道:“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用金箭對付厄瑞波斯嗎?據我所知他很少踏出深淵,平時與黑夜女神尼克斯的關係融洽,是冥神裡少有的恩愛夫妻。”
知道他考慮的是這種問題,彭透斯的臉色鬱結,悠悠的說起往事:“他又不是深淵神,所以不是一開始就隱居到幽冥深淵。早在烏拉諾斯是神王的時期,他不喜歡大地的蓋亞,應我的邀請居住在離深淵較近的海底,只是……後來被尼克斯橫刀插手。”
提及黑夜女神尼克斯,彭透斯咬牙切齒。
天知道他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伴侶有多難!他大哥烏拉諾斯被蓋亞染指了,弟弟烏瑞亞又半路隕落,化身成為天空的奧林匹斯山,天地僅剩的神祇不多,他不喜那兩個矯揉造作的女神,好不容易瞧上厄瑞波斯,結果尼克斯作弊,用愛情金箭先搞定了厄瑞波斯……
他想起來就心塞!
哈迪斯的表情空白,敢情在上古時期習慣性用愛情金箭來坑神嗎?怪不得厄洛斯會不討塔爾塔羅斯喜歡,有這麼喜歡玩弄愛情的弟弟,他肯定避而遠之。
☆、 第三十八章
被拉著去幽冥深淵做這種事情,哈迪斯好像踹開這個和波塞冬一樣不要臉的海皇。
彭透斯用各種花言巧語開水誘騙,什麼好處都許下一堆,生怕冥王在關鍵時候就不給力了。哈迪斯聽得耳朵發繭,顧忌著彼此盟友的關係,冷硬的要求道:“我只幫你掩飾氣息,其他的你自己出手,要是失敗……呵,我是沒有關係,但我不保證你能活著出去。”
哈迪斯的冷笑殺傷力極大,彭透斯的話都卡殼了一下,事實確實如此,看在塔爾塔羅斯的面子上,冥王肯定不會被黑暗之神滅了,但他自己這個海皇就倒楣了。
最後憑著一股絕對不想輸給黑夜女神的氣勢,彭透斯直視著哈迪斯的雙眼,認真的說道:“有些事情不試試,我一輩子都不會甘心。”而他們都知道,神靈的一輩子太長了,他想要在心灰意冷前為自己努力一次。
哈迪斯沉吟道:“既然你決定了,走吧。”
幽冥深淵,哈迪斯習以為常的帶著彭透斯繞小路走向深淵底層,進入熟悉的冥府範圍後,他的氣質多了一份微妙的泠然,像是君王巡視著自己的領地。每一個位置對他來說都無比熟悉,仿佛在這片荒蕪焦黑的冥土是生存已久。
作為客人的彭透斯的目光閃了閃,心中對成功的把握多了一分。
畢竟在幽冥深淵裡,冥王的權利僅次於深淵之神。走在路上時,彭透斯終於忍不住詢問著對方忌諱的事情:“冥王,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哈迪斯的腳步微停,歪過頭淡定的說道:“哈迪斯。”
聽到這個名字,彭透斯一瞬間沒反應過來,茫然的發出了一個促音:“啊?”
哈迪斯沒有重複第二遍的意圖,看他睿智優雅的神情變得呆滯,他心中好笑,面上卻不在乎的邁開腿往前走去。一不小心就拉遠了距離,彭透斯不管那麼多的追了上來,“你和那個哈迪斯同名?不對,神靈的姓名不會吻合,你和克洛諾斯的長子是什麼關係?”
哈迪斯很給面子的反問道:“你覺得我和他是什麼關係?”
彭透斯不斷的打量在他的面容上,似乎在考究著什麼,“不太像啊,再說克洛諾斯性格暴虐,長相倒是神靈一流的,而瑞亞氣質溫婉,不可能生不出你這種面貌啊。”
袖袍下的手指捏緊,哈迪斯非常不想聽懂他的潛在含義。
這種妖異的外表誰想要啊!
被觸及了雷區的哈迪斯的表情掛上霜寒,頭也不回的往即將靠近的通道走去。彭透斯閉上嘴,幽冥深淵大得出奇,竟然還可怕的分上下空間層面,要是沒有哈迪斯帶路,他未必能順利摸到黑暗之神的宮殿。
沒有金弓,彭透斯從旁邊的冥河中取了一潑河水,河水混合著海皇的神力凝聚成灰黑色的長弓,造型典雅得像個藝術品。哈迪斯等著他完成前奏,眉梢揚起,接下來彭透斯要做的就是誘引出黑暗之神了。
這是個技術活……
哈迪斯莫名的想到這點,因為他看見彭透斯摸索完地形,直接找到了溫泉的流經之地。有些不敢置信的指著面前的一汪湖水,哈迪斯說道:“你就這麼一路遊進去?”
“是啊,這段路麻煩你了,剩下的我去做。”
彭透斯用行動表明了說到做到,撲通一聲,他帶著金箭和金弓往某個方向遊去。哈迪斯無語的站在湖泊邊,目送著這位古老的海皇靈活得像條魚似的消失在水底,瞭解到海神有這種探測水流的能耐,他決定等返回自己的世界……就把溫泉的出入口給封好。
坐在湖泊邊,哈迪斯開始靜靜的等待,眼睛倒影著周圍深淵的景象。
不愧是初代神的隱居地點,除了一貫的黑暗氛圍,這裡的花草樹木都各有姿態,脫離了常人的認知範圍。彼岸花大片大片的盛開在冥河的邊緣,微風一吹,便是醉人心魂的清淺花香。
等的時間有點久,哈迪斯不願枯坐下去,沿著冥河邊開始最喜歡的散步。如今的深淵比黑鐵時代的好多了,少了亡魂們的哀嚎和罪孽,冥河的河水都沒有變的漆黑,灰色的河面流淌不息,不知一路沖向了哪個盡頭。
當他神情舒緩,離黑暗之神的宮殿偏離了相當於的距離。他正要轉身返回,一個妙曼的身影從另一座宮殿裡走出,黑髮長裙,身材豐腴妖嬈,黑夜女神打扮的相當漂亮,華美的首飾佩戴在腰身和胳膊,一看就知道要去見自己的情人。
哈迪斯為初代海皇捏了一把汗,敢和五大創世神之一的黑夜女神搶情人,彭透斯不愧是初代神王的弟弟。
離開原地,他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去。
一線希望破滅,河邊沒有任何沾水的足跡,哈迪斯沒時間考慮太多,為了盟友的人身安全著想,他果斷的跳入了湖泊裡,沿著彭透斯之前遊走的方向快速穿梭。
溫度越來越高,地底湧出的溫泉散發著淡淡的硫磺味,白色的霧氣在岩石和池中散發。哈迪斯從水面鑽出,來不及喘一口氣,就看到了在溫泉岸邊的兩個朦朧身影。
藍發濕漉漉的黏在一起,彭透斯的雙手被束於腦後,弓著腰腹的被壓在地上,精壯的大腿繃直,膝蓋迫於壓力的架在一個灰發神靈的肩膀上。希臘神的肌膚向來白皙,海皇常年處於海水中滋潤的肌膚更是如此,沒有遮羞的衣袍,他身上吮吸出的吻痕完全暴露了出來。
處於情欲的高峰,彭透斯仰起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厄瑞波斯,等一下!”他的感官沒有被蒙蔽,感覺到了哈迪斯的到來,身體反抗起來。
“等什麼?”厄瑞波斯無暇去看外界,專心致志的吃掉彭透斯。
彭透斯的身體早就軟了,縱然平時沒有節操,那種被旁觀到抬腿的羞恥事情還是令他顫慄。厄瑞波斯的身體慢慢進入他的體內,被手揉捏得彈性十足的臀部半抬起,絕對能讓旁觀者看見貫穿了的位置。
也許已經變成了紅色,開始吞下巨大的前段,情動的體內分泌出潤滑的液體。
藍眸的眼角流出濕潤的眼淚,快感和羞恥感同時迸發,他簡直不敢去看哈迪斯的方向,手腕扭動,想要掙脫厄瑞波斯對他的限制。
厄瑞波斯舔著他的耳朵,嘶啞的說道:“把腰再扭一下。”彭透斯的反應立刻激烈起來,怎麼都不肯再配合下去,厄瑞波斯的眉心一皺,蒙上情欲的眼角就冷漠的看向哈迪斯的方向。
“……”
被迫圍觀,哈迪斯深深的為他們感覺到了羞恥心這個東西。
耐著性子沒有當場打斷,他看著絕對會長針眼的交合處,耳根微紅,抽動帶來的水漬聲十分清晰,等上幾分鐘,厄瑞波斯紓解的反應很明顯,不到片刻,彭透斯的臉頰發燙,欲哭無淚的感覺到腹內有東西噴灑,臀縫後流出了熱液。
一直搗動撞擊的東西平息下來,這傢伙竟然在他身體內射!
瞅見厄瑞波斯有著再繼續下去的趨勢,哈迪斯及時插口道:“沒時間了,尼克斯馬上要來。”彭透斯心虛得差點從地上跳起來,可是身體夾住了厄瑞波斯蠢蠢欲動的一部分,腰肢無力,他只好抱住對方說道:“別做了,你和我先去海界,到時候隨便你怎麼做。”
“隨便怎麼做?”
厄瑞波斯的呼吸壓抑下來,醇厚的嗓音帶著濃重的情欲,手拍了拍觸感極佳的臀部,輕微“啪啪”聲響起,海皇的尊嚴徹底碎了一地。彭透斯被黑暗之神沒見過的無恥度給氣得又愛又恨,無可奈何的點頭。
哈迪斯僵硬的當做沒聽見,留給彭透斯一點所剩無幾的面子。
最終厄瑞波斯跟著彭透斯走了,主要是哈迪斯帶路,彭透斯對厄瑞波斯指路,身體被禁錮在厄瑞波斯的懷裡。走了半天,厄瑞波斯有點不耐煩的說道:“這裡離海界比較近,我直接撕開空間通道去海界。“於是他動作迅速的完成開闢通道,關閉通道的步驟,消失在深淵。
哈迪斯:“……”
遭到遺忘的冥王破天荒的產生了怨念,他的存在感有這麼低嗎,做愛有這麼迫切嗎!為什麼走也不給他留時間!
黑暗神殿裡,沒聽到厄瑞波斯的回應,尼克斯四處尋找起來。
她以為厄瑞波斯在沐浴,動作輕快的推開溫泉那邊的殿門。笑容僵在臉上,她目光一凝,被裡面破碎的衣物、粘稠的液體奪去了視線,稍微呼吸,空氣中盡是糜亂纏綿後的味道。
尼克斯的胸脯急劇起伏,爆發出強烈的尖叫:“厄瑞波斯你敢背著我偷情!”
狂暴狀態的黑夜攪亂了深淵的安寧,深淵的妖魔們得到了精神一震的大消息,海皇把黑暗之神給誘拐到了海界去了!黑夜女神慘遭丈夫劈腿和爬牆!
打著瞌睡的塔爾塔羅斯被尼克斯的手掐住,猛烈搖晃,“幫我要殺了彭透斯啊!”
“停!不要搖我……”
塔爾塔羅斯讓她搖的頭暈目眩,什麼承諾都先答應了再說。
☆、 第三十九章
帶走厄瑞波斯的影響極大,比如……初代神內訌了。
每天都是能看見海界在雞飛狗跳,海界的八卦全部從奧林匹斯山的大事轉移到海皇身上,精彩紛呈的程度堪稱海界的歷史罕有,堪比當初烏拉諾斯過來抓奸。據說這回海皇沒有玩虛情假戲,而黑暗之神也接受了他給予的海後神格。
海界的王娶了一個初代男神,海界一系的神靈表示臉上有光,紛紛賀喜起來,這個物件比蓋亞好多了。有了厄瑞波斯這個身份極高的老婆,彭透斯哪裡還敢跟其他情人有聯繫,全部斷了。蓋亞接到這邊的消息,氣得臉色發紫。
這算什麼,有了新歡忘舊愛嗎!
不過她比較慶倖,比起憋屈,更憤怒的是黑夜女神。
被擋在深海的領域之外,尼克斯簡直要哭了,“厄瑞波斯,你給我出來啊!”塔爾塔羅斯默默的站在尼克斯身邊,被她歇斯底里的聲音刺得耳朵發疼。
他伸手戳了戳海界的結界,說道:“尼克斯,別喊了,我們要強行進去嗎?”
尼克斯恨恨的擦了擦眼角,“進去!”
兩位初代神轟擊結界,把深海處看他們熱鬧的彭透斯驚得臉色一變,立刻懂得變通的扭頭看向黑暗之神,“厄瑞波斯,他們要闖進來了。”
厄瑞波斯親吻著他的臉頰,眼中的愛意溫柔無比,“我替你檔下。”
黑暗之力在深海底部擴散開來,與海洋的神力互相交織,構築出更強一籌的結界。尼克斯熟悉厄瑞波斯的力量,心口堵得厲害,轉身撲到塔爾塔羅斯的身上,眼淚直流,“是我當初用了愛情金箭的報應嗎,為什麼厄瑞波斯會這樣,他不是說過會和我生活在一起嗎?”
塔爾塔羅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聲音低沉的勸道:“可能是有其他原因,我不相信厄瑞波斯會這麼一走了之。”
尼克斯哽咽道:“他以前就和彭透斯有過曖昧,這次絕對是彭透斯勾引成功,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放棄了我,陪他回海界居住了。”
最終還是彭透斯贏了,靠著海後神格的聯繫,他獲取了厄瑞波斯身上的力量,塔爾塔羅斯不願付出代價的攻破結界,就帶著不甘心的尼克斯走了。哈迪斯在附近目送他們的離去,這才走向了海界的底層,彭透斯見到是他就放開了結界。
厄瑞波斯伸了個懶腰,枕在彭透斯的肩膀上闔眸淺睡。
被雙臂緊緊而熱烈的攬在懷裡,彭透斯的面子雖然尷尬,但是內心得償所願的欣喜讓他忽略這點,唯一的缺陷是……愛情金箭激發了愛欲的力量,厄瑞波斯每日對他的索求太多,讓他有一些吃不消了。
他是想要得到厄瑞波斯沒錯,不代表他要被厄瑞波斯上啊!
哈迪斯見到他們時,不禁問了一句,“你腰不疼嗎?”彭透斯身上的吻痕簡直遮不掉,而厄瑞波斯那種一臉饜足的表情要不要那麼明顯。
彭透斯沒料到他會說出打趣的話,窘迫得冷哼一聲,肩膀處又傳來淺淺的悶笑。環抱住腰的雙手開始按摩著彭透斯的腰部,酸麻的滋味泛起,等他微微動了一下腰,抽了口涼氣,再次牽扯到臀部某處的痛楚。
這回厄瑞波斯就沒法當面去摸了,眼神嫌哈迪斯礙事的瞥來。
哈迪斯說不出話來,面無表情的就是坐在位置上不走。彭透斯看出他有事商談,只好把黏在身上的厄瑞波斯趕去寢殿,“我稍後就過去,你先去睡。”
話歸正題,彭透斯問道:“冥王,有什麼事情嗎?”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哈迪斯站起身,態度優雅誠懇,說出的話卻讓彭透斯吃驚不已,“請殿下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在他們攻打上奧林匹斯山上的時候,親手殺死克洛諾斯。”
彭透斯覺得能陪他幹壞事的同盟難得,出於好意的警告道:“弑神的代價太大,根本不值得你去做。”
哈迪斯道:“我知道,這個決定是我許久以來的願望,我已經想清楚了。”
彭透斯目光詫異的看著他,到底有多恨,才會令已經成為域主的冥王放棄身份和力量,不顧一切代價的想要殺死一位神靈。
他不知道,所以好奇著答案。
哈迪斯平靜的說道:“克洛諾斯是我的父神,瑞亞是我的母神。”
“那你怎麼會變成一個深淵魅……”彭透斯的問題慢慢咽下,眼睛睜大,因為他看見哈迪斯脫離了這具身體,從裡面走出一個黑髮翠瞳的男性神祇。他與克洛諾斯的長子面容一模一樣,彭透斯甚至看不出有什麼區別,只能說區分他們靠的是氣質和神韻。
眼前的冥王身上有著冥神共有的特質,冷漠少語,當他的眼神望來,總會有種奇異的憂鬱,好似眼底容納著幽冥深淵那裡的生死輪回。
“你應該明白了吧,我根本不在乎這具身體會不會死去。”
“我要做的,就是讓那個貪戀權利的二代神王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以及,救出瑞亞。”
哈迪斯在海皇殿裡說的話不多,每一句都發自肺腑,得到了彭透斯的承諾後,他從深海處折返墨提斯的宮殿。看見墨提斯和普羅米修士之間的彆扭,他露出會心一笑,這樣的未來想必不會再有那般的恩怨糾葛,雅典娜也能作為海界的女神幸福的出生。
哪怕這一切不會改變他所在的未來,但是偶爾旁觀,冷下的心都能暖上幾分。
聯繫完海皇彭透斯,哈迪斯開始去找蓋亞幫忙。蓋亞對他的熱心感到吃驚,哈迪斯沒有告訴他要殺了克洛諾斯的目的,說道:“我和克洛諾斯有仇,自然希望他的權利被推翻。”
為了這一天,他曾等待過千萬年。
而為了殺克洛諾斯的這一天,哈迪斯覺得等了太久太久,仇恨已經無法解開。
從坦白了共同陣營開始,他就不再插手蓋亞對‘哈迪斯’的訓練,看著他經歷著本該屬於宙斯的歷程。波塞冬亦沒有好過,蓋亞怎麼會放過這麼好胚子的海神,抓住兩兄弟雙管齊下的訓練,同時細心的培養著他們的聯手能力。
哈迪斯翻著海界的藏書,有時波塞冬就會腆著臉過來求個請假條,讓他偷懶一兩天。誰讓目前能讓蓋亞退讓一點的只有哈迪斯,蓋亞看在冥王的面子上都會詭異的寬容很多。
受不了波塞冬用少年臉孔的撒嬌,哈迪斯去見了蓋亞。
蓋亞不爽的放了波塞冬一天休息,隨後哈迪斯被她拉下聊天。聊著聊著就話題歪倒了幽冥深淵裡,他有理由懷疑大地之母還在窺視深淵之神,否則對方怎麼總是打聽著他的過去。
“我在深淵住的時間不長。”
他委婉的對詢問他過去的蓋亞說道,蓋亞不在乎他的冷漠,含笑的說道:“看見你,我總忍不住想起塔爾塔羅斯,一下子時間過去這麼久,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哈迪斯沒興趣當傳聲筒,直白的說道:“殿下可以去深淵看望塔爾塔羅斯殿下。”
蓋亞歎了一聲:“他不肯見我。”
哈迪斯無言以對。
從蓋亞那邊離去,哈迪斯忽然對墨提斯有點不好意思,他們幾個神靈簡直光明正大的徵用了女神的宮殿。不過他身無分文,財富之神的神職也沒辦法光天化日之下掉金幣,對此只能感覺到深深的歉意。
墨提斯聽到他想要幫忙採集草藥,掩唇的笑道:“我這些日子玩的很開心,你不用這麼想,能認識普羅米修士就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這種驅趕情敵的笑腔是怎麼回事……
頂著普羅米修士哀怨憂傷的文藝眼神,哈迪斯默然的撤退。
大不了大婚之日,他送來幾隻魅魔給普羅米修士當新婚禮物。想著墨提斯會有何反應,哈迪斯抿唇壓住了愉快,期待起這兩個神祇的未來。至於不小心把宙斯的老婆給抹消的事情,哈迪斯一點抱歉都沒有,墨提斯值得找一個能待她始終如一的男神。
宮殿裡,小宙斯軟趴趴的貼牆走路,赫拉在走廊口笑著看他走來。
哈迪斯路過便扶了一把差點摔下的宙斯,金髮的孩童看見他就亮起眼睛,抱著他的手臂不肯撒手,“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赫拉尷尬的看著幼弟放肆的舉動,哈迪斯沒生氣,想了想就同意了。
畢竟連波塞冬都待不住,何況是性格同樣跳脫的宙斯。抱起孩童的身體,哈迪斯和赫拉說了一聲就往外走去,路也不會走遠,就是在附近的海域裡帶他欣賞風景。
宙斯笑眯眯的趴在他的肩膀上看風景,海水的波光瀲灩,迷離了他的視線。經歷了回到過去的奇妙事情後,宙斯只想說這個神靈怎麼可以這麼溫柔,對兄弟姐妹好的沒話說,害得連赫拉都對哈迪斯產生了一絲遐想。
單薄的胸膛裡跳動著相似的心跳,宙斯慢慢的滑下,窩在他的懷裡享受睡眠。
假如過去是這樣的發展,他或許可以當一個幼弟,每日對著兩個哥哥撒嬌,而不是聽赫爾墨斯說的那樣,成為了一個和克洛諾斯相似的三代神王。
神史裡記載他吞了懷孕的妻子,偷情、貪戀美色,結婚又離婚,仿佛權利成為了歷屆神王的生命中心。明明最初的一開始,想法單純得只有和親人在一起,不用孤單的生存在一座小島上,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看見金髮孩童蜷縮著睡著了,哈迪斯放鬆了手臂,手指撩開一縷被他握在手裡的黑髮。成年後的宙斯總是說自己待他不公平,其實他對他和波塞冬都差不多,只是波塞冬從小就在眼皮底下長大,難免親近一些,沒有那麼疏離。
時間在宙斯從爬行動物變成活蹦亂跳的少年中度過,期間厄瑞波斯從愛情金箭的魔力下清醒過來,震驚的看著壓在他身下的藍發青年。對方的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跡,大腿勾著他的腰,身體奇異的契合。
厄瑞波斯的腹下一緊,沒來得及推開他的泄了出來。
彭透斯的身體顫抖,抱著他的脖子訴說著愛語,說著他這麼多年來無法去深淵裡見他的痛苦。幾句話下來,厄瑞波斯的性欲又被他夾緊的身體給挑起,冷汗溢出後背,彭透斯抓住機會的扭動臀部,急促的呼吸下,他臉頰暈紅,不顧顏面的想讓厄瑞波斯留下。
神靈的自製力險些崩潰,厄瑞波斯掐住彭透斯的腰,讓他停下來。彭透斯的心中涼了半截,哀求的說道:“尼克斯當年就是拿愛情金箭得到你,我不過是學她一次,你要是願意留下來,我這輩子都得待在你身邊,不會反抗,行嗎?”
厄瑞波斯的聲音沉重,忍得極為痛苦,“彭透斯,你不要無理取鬧,愛情金箭的事情我暫時不找你算帳,但我已經答應了尼克斯,怎麼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喜歡你。”彭透斯認真的看著他,再多的話也比不上他此刻這句的狠辣:“你已經上了我很多次了,現在反悔是不是太晚了,恐怕早已違背了對尼克斯的話。你何不如徹底放開,看看是哪邊更舒服,我不信你對我的身體沒感覺。”
和尼克斯在一起的感覺,怎麼比得上把海皇壓在身下的快感和刺激。
厄瑞波斯被他的決心驚到,無奈道:“你何苦這樣,我知道你是不願在身下的,忘了這些事情好嗎?”彭透斯冷笑,“你做夢,吃完就打算轉身走?我還沒這麼廉價。”
抬起腰,他的動作令厄瑞波斯低喘了一聲,埋在他體內的一部分不可遏制的硬了起來。彭透斯得意的笑了起來,沒有哪個神靈能在這個時候拒絕他。
有過直接的親密關係後,海皇追人的本事一流,死纏爛打的要厄瑞波斯負責。後悔已經晚了,厄瑞波斯頭皮發麻,完全能揣測尼克斯那邊氣瘋成什麼樣了。天啊,厄洛斯不是死了嗎,怎麼還留下禍害神靈的愛情金箭!
他的苦悶不為其他神靈所知,海界的其他神靈看見他都曖昧一笑。
稱呼自己為海後。
厄瑞波斯:“……”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趁著彭透斯沒注意的一天,捲舖蓋的跑了。
海界再次和深淵鬧起摩擦,彭透斯氣得天天找哈迪斯幫忙打開深淵通道,哈迪斯頭都大了,根本不想參合他們的事情。
好不容易花費力量製作成了一塊路引,哈迪斯把它丟給彭透斯,按照路引可以找到隨時變動的深淵裂縫以及通往深淵底層的通道。彭透斯拿到東西,立刻怒氣衝衝的往深淵走去,開始新一輪和尼克斯的爭奪戰。
塔爾塔羅斯緊閉殿門,阻止尼克斯沒事就來哭求他幫忙。
家事什麼的,還是他們自己解決吧。
海界的事情鬧得極為響亮,奧林匹斯山上的克洛諾斯不傻,早就知道彭透斯在私底下庇佑他的幾個兒女。為了不讓歷史重蹈覆轍,他哄著瑞亞,對過去的行為認錯。如今孩子都逃走了,瑞亞的怨恨減輕不少,給了他挽回心的餘地。
瑞亞沒有了那份憂愁,忍不住說道:“那把哈迪斯他們接回來行嗎?”
克洛諾斯抱著妻子,溫和的說道:“好啊。”
恢復了初戀時期的甜蜜,瑞亞走出了陰影,又成為了奧林匹斯山上的模範夫妻。然而她說了可以,不代表哈迪斯那邊會真的回來。去了海界一趟,瑞亞失望而歸,他那幾個兒女完全不打算給克洛諾斯補救的機會,被蓋亞哄騙得一心一意要和丈夫為敵。
瑞亞不死心的勸了又勸,依然沒說動哈迪斯他們,反倒是哈迪斯覺得心驚,不明白母神為何輕易就相信了克洛諾斯的承諾。
波塞冬止不住話,“母神,他是騙你的!”
瑞亞嗔笑的看向二兒子,想起他們的受苦,歎道:“我知道他幹了很不理智的事情,但他已經吃過苦頭,也知道錯了,你們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波塞冬氣得漲紅了臉,赫斯提亞不願和母神起爭執,心思柔軟的德墨忒爾安慰起不被他們理解的母神,說道:“要不再看看,我們會考慮一下。”
脾氣直的赫拉打斷了姐姐的話,怒道:“瑞亞母神,你知道大哥被關了多久嗎!我們的時間還不足他的十分之一,克洛諾斯憑什麼獲得我們原諒,這麼一些花言巧語動動嘴皮子就行,如何能抹殺我們被吞下的事實!”
瑞亞溫柔的笑顏消失,眼淚盈起,“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是我以前沒勸動克洛諾斯,是我讓你們吃苦了。”
哭泣的女神推開扶她的手,無顏在兒女面前待下去。
她走後,波塞冬氣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握緊拳頭的手青筋爆出。哈迪斯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凝視著瑞亞安全離開海界。赫拉為他的哥哥姐姐感到不甘,“你們不要輕信了,克洛諾斯肯定沒那麼容易悔改。”
波塞冬說道:“我也這麼認為,哈迪斯呢?”
哈迪斯移開目光,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我無法原諒他,如果你們想要回去,就回去吧。”
宙斯坐在椅子上聽著他們的討論,為哈迪斯的仇恨感到心疼。於是他安慰了這個兄長幾句,跳下椅子,果斷的跑向另一個哈迪斯那裡。
“冥王,你在看什麼書?”
他手腳麻利的爬上哈迪斯的膝蓋,手臂抱住魅魔纖細的腰。哈迪斯翻著書的手停下,不悅的看向宙斯,之前願意縱容對方是因為年幼,現在宙斯的身體拔高的極快,還坐在他身上簡直不像話。
“下去,你已經長大了。”
“不要,我還小,沒成年啊!”
宙斯斬釘截鐵的找出解開拒絕,一點都不想放棄年幼的福利。他身體貼緊哈迪斯,還能感覺到緊繃的皮膚,以及臀部下坐著的一雙大腿。
哈迪斯推了推,沒推動就放棄了。決定等一下就去和另一個‘哈迪斯’溝通教育問題,務必把宙斯黏他的壞習慣給戒掉。繼續剛才看書的地方,哈迪斯一直試圖分析著時空和幻境的不同之處,這裡太真實了,他無法欺騙自己僅僅是個幻境。
創世神有這麼強嗎?
心存疑惑,哈迪斯便想要解開疑惑,低頭閱讀著海皇彭透斯對空間理解的筆記,可惜宙斯不太安分,動來動去的陪著他一起看書。魅魔的身體太過敏感,他幾次沒注意,不能被過於貼近的地方就讓宙斯給弄出了反應。
宙斯也有些意外,隨即一臉裝純的坐在哈迪斯的身上問道:“有什麼東西頂著我啊。”
哈迪斯的臉頰發紅。
不管是哪個年齡段,宙斯都是小混蛋一個。
下了狠心把宙斯想推開,宙斯的屁股故意亂動,惹得哈迪斯難受得厲害。他揪住宙斯的臉頰,冷厲的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宙斯用這張年少的臉賊笑,詮釋著色心不分年齡的本質,“我幫你解決,怎麼樣?”
“滾出去!”
哈迪斯直接用起神力,要把他從身上彈出去。
宙斯才不怕他的冷臉,眼疾手快的探入他的小腹下面,抓住要害的撫摸起來。
☆、 第四十章
能單身那麼多年,哈迪斯自然不是那種精蟲上腦之輩。被不懂事的幼弟握住欲望的感覺雖然刺激異常,但是他從上次的神交事情結束之後,更加厭惡著不受掌控的情況。
“我只是幫一下你而已。”
宙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的看著發怒的哈迪斯。
“我不需要你做這種事情,你給我出去!”哈迪斯忍住下身的躁動,把賴在這裡的宙斯拎起後頸,像捏一隻貓一樣的丟出了房間。宙斯在半空中靈巧一扭腰,翻轉了個身,卸去力度,避免了被拍到了牆壁上的下場。
殿門嘭的關上,吃了閉門羹的宙斯洩氣的站在門口,腳尖踹了踹殿門。這還是仗著這個世界的身份,哈迪斯才容忍了自己‘年幼無知’的行為,要是換做本體,估計面臨的就是不再見面的下場吧。
經歷過被吞下的黑暗世界,宙斯算是明白哈迪斯的性格是怎麼回事,太習慣了孤獨安靜的生活,反而排斥了任何靠近他的神靈。
忽然他耳朵一動,貼在殿門口上屏住呼吸偷聽。
輕不可聞的低喘響起,隔著厚厚的殿門,宙斯幾乎只能聽到模糊到仿佛錯覺的聲音。想到哈迪斯大概在做什麼,他的呼吸一亂,藍眸明亮炙熱,少年敏感的身體直接有了熱度。
殿內,哈迪斯依靠在椅子上,右手支著額頭,翠色的眼瞳蒙上一絲沉鬱,斂去了理智的冷色。為了解決魅魔的強烈生理需求,他選擇了紓解。這份過程對於他來說有點陌生,除了上輩子,哈迪斯就沒有再用手指去撩撥過自己欲望。
怪異的熱潮在腹內竄過,哈迪斯不適的顰起眉頭,掌心濕潤,隨後他用旁邊水壺裡的水洗乾淨了手。潔癖過頭,哈迪斯往殿外走去,想要沐浴一番。
剛推開殿門,他的面前倒下一個措手不及的宙斯,對方的手正探在衣袍下。
哈迪斯:“……”
在這份可怕的森寒視線下,宙斯的表情慌張,可是身體興奮的反應出賣了他,一個激靈,撫慰著的地方泄了出來。
少年的神族就是這麼蠢蠢欲動,時不時腦子裡就想著性愛的事情。
為了讓他‘冷靜’,哈迪斯非常好心的把宙斯直接丟出了宮殿,讓他失去重心,一頭栽向了海洋深處。那邊,不是聞到氣味的深海動物圍了上去,把宙斯氣得嗷嗷叫。
居住在海洋裡的悠閒日子是相對而言的,哈迪斯在接受了艱苦的磨練後,成功從蓋亞的魔爪下逃脫一劫。說起來蓋亞的口味從未變過,既喜歡溫柔繾綣的海神,又喜歡冷淡自製的冥神,恰巧這兩兄弟直接戳中蓋亞的愛好,令她平時熱情高漲起來。
“呼。”逃出來的哈迪斯扶著牆,手腕上還有著被抓青紫的痕跡。另外,晚一步出來的波塞冬也是心有餘悸,手指拉著衣袍,覺得差點就貞操不保了。
看見彼此的慘像,哈迪斯和波塞冬面面相覷,最後波塞冬一掃晦氣的心情,笑聲比大海的浪花還要雀躍,“哥哥,我們下次離她遠一點。”
“嗯。”
斂起這番狼狽,哈迪斯用著從蓋亞那裡學到的儀態,優雅的頷首。
他們兄弟姐妹六個神靈,身為女神的妹妹不用擔心,至於已經長大一點的宙斯,哈迪斯覺得完全不用擔心,對方一心一意的纏在那位冥王身邊,完全沒注意過蓋亞拋的媚眼。一而再再而三之下,蓋亞就對宙斯死心,專心去找彭透斯這個昔日情人死磕。
她珍貴的愛情金箭就是被他給用掉了!
又一個喜歡男神的混蛋!
海皇殿裡,彭透斯對蓋亞的憤怒視若未聞,撫著腹部,眉心疊出煩躁的痕跡。厄瑞波斯回到了幽冥深淵,幸好尼克斯堵著一口惡氣的不肯去見他,才讓情況僵持了下來。
他肚子不舒服,如果再冒險去深淵找厄瑞波斯,恐怕太危險了。
待蓋亞的身影從結界附近氣呼呼的離開,彭透斯從宮殿裡走了出來,悄悄避開了她的地方,來到了哈迪斯的住所。墨提斯詫異的看了一眼海皇,“陛下,你怎麼敢出來,蓋亞殿下一直都在等著抓你。““我是來找冥王,他在哪裡?”彭透斯含笑的應對著晚輩失禮的問題。自從在厄瑞波斯那邊玩盡手段後,他的臉皮恢復無堅不摧的狀態。
墨提斯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方向,說道:“好像去沐浴了,你等等。”
當哈迪斯洗乾淨污穢的走出來時,彭透斯從座位上站起來,有些歉意的給了他一個不好的消息,“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不能和你去奧林匹斯山了,不過我能保證十二提坦神中的俄刻阿諾斯和泰西斯不會插手你們的事情,即使失敗,我也保證海界是你們安心的後方。”
不願失去海皇的助力,哈迪斯誠懇的說道:“請問殿下是否需要我幫忙,我不急於一時,可以處理完你的事情再前往奧林匹斯山。”
彭透斯的藍瞳遲疑了片刻,手壓住腹部。
看在哈迪斯屢次幫忙的份上,海皇快速的環視了一周旁邊的情況,聲音壓低的說道:“我有了厄瑞波斯的孩子,不敢冒風險去奧林匹斯山上了。”
“什麼……”
哈迪斯的面癱臉崩裂出一道裂縫,穿越至今,他一直以為希臘神系就是刷下限的地方,但第一次知道能突破到這種程度!
自己都感到尷尬,彭透斯便沒興趣和一個外人說他懷上的過程,隨口解釋道:“你出生的太晚,傳承記憶沒有我們上古神來的完整,女神能夠懷孕,男神當然也可以,只是有孕的可能性不高。”
於是……
這就是真相嗎?
畢竟不能勉強一位懷孕的神祇去戰鬥,哈迪斯木著臉的送走了彭透斯,由衷的慶倖著諸神間不盛行男風,才沒讓他看見更多可怕的事情。想到各種糟心的事情,他陰鬱著臉的再去找墨提斯,必須想辦法恢復自己的戰力。
這點實力還不夠殺死克洛諾斯!
克洛諾斯沒給他們留下足夠的時間,用數年的光陰修復好與瑞亞的關係,他借著逗瑞亞開心為理由,在奧林匹斯山上大辦宴會,同時向海界下了邀請帖。
接到邀請帖,幾位從小就遭遇那般待遇的克洛諾斯之子都沉默了。
去還是不去?
奧林匹斯山的神使說了,神後在期待著他們的到來。
最心軟的赫斯提亞動搖了,連德墨忒爾和赫拉都是如此,她們殷切的看向兄長,等待著哈迪斯和波塞冬做出決定。沒有話語權的宙斯站在旁邊,雙手枕在後腦勺,莫名的有一種格格不入的閒適和冷漠。
哈迪斯把目光看向兩個沒發言的弟弟,忽然問道:“波塞冬,宙斯,你們想去嗎?”
波塞冬聳了聳肩,推卸道:“宙斯想去我就去。”
宙斯笑眯眯的說道:“大哥想去我就去。”
話題滾了個皮球又回到哈迪斯手上,作為他們的兄長,哈迪斯一時間壓力山大。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須毫無畏懼的帶著弟弟妹妹踏過。
放下手中的請帖,他說出了最終決定:“三天后,我們一起去參加母神的宴會。”
在第二天晚上時,克洛諾斯的幾個兒女都有些心神不寧,想到在宴會上會看到許許多多的神靈,他們這些正統血脈的神王後裔都忍不住產生緊張,不知道未來是喜是憂。而第三天早上,來到他們面前的不止是蓋亞,還有消失了好幾天的哈迪斯。
他凝視著這些熟悉的面孔,遞上自己請求獨眼巨神打造的兵器。
“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
冥王的劍,海皇的三叉戟,神王的雷霆權杖,不僅如此,他還專門用了一些深淵的珍稀材料做了交易,為幾個妹妹定制了貼身的防禦護甲。
這一仗,勢必誰也逃不過。
赫斯提亞的眼眶微紅,為這份堪稱長輩式的貼心感到感激,和兩個妹妹一起拿著護甲到旁邊的偏殿戴上。再次走出來時,赫斯提亞始終低著腦袋,雙臂奇怪的捂著胸口,倒是旁邊的德墨忒爾笑得喘不過氣來,“冥王殿下,你送的護甲可能太小了。”
赫拉噗嗤一笑,扭過了頭。
波塞冬沒顧忌那麼多的走上前,特別壞蔫的說道:“不要擋著啊,你不讓我們看看小了多少,怎麼知道到底能不能繼續用。”
赫斯提亞的耳根徒然通紅,手臂被波塞冬這個沒良心的兄弟給挪開。
希臘神的長裙向來以展現身姿為美,何況是要參加宴會,蓋亞為她們拿出的都是最新流行的款式。赫斯提亞白璧般的胳膊露出,護甲只能防護關鍵位置,偏偏胸甲這一塊對她偏小,完美的托出了一對呼之欲出的高聳胸脯。
德墨忒爾豔羨的看了她一眼,自己就沒那麼大了。
而赫拉更不用提,少女的身姿還沒發育到像姐姐那麼成熟,塞下胸甲綽綽有餘。
不欣賞過於暴露的穿著打扮,哈迪斯直接走到墨提斯身邊,向女神討要了一件珍珠織成的披肩。他把披肩蓋到赫斯提亞身上,長短正好,把誘人的大片雪白遮住。“護甲沒時間更換,你暫且穿著,回來之後我會找獨眼巨神修改。”
赫斯提亞小聲的應道:“好。”
波塞冬以為哈迪斯聽不見,嘀咕著什麼冥王太保守嚴謹之類,可惜他的兄長和冥王的審美觀保持詭異的一致,十分贊同的說道:“這樣比剛才順眼多了。”
宙斯清爽的大笑,“赫斯提亞姐姐,之前那麼穿,小心被其他男神占了便宜。”
氣氛回歸融洽的溫馨,本該是身份最高的蓋亞卻一言不發,眼神浮現一絲惆悵。哈迪斯感覺到她的異樣,並沒有打擾她的走神。能讓蓋亞觸景生情的事情很容易猜到,無非是其他四位初代神,他們死的死,歸隱的歸隱,基本不再和蓋亞有來往。
從海皇手上借來了一輛飛天馬車,墨提斯從他父神那裡又借來了一輛,最後是蓋亞的一輛飛天馬車。哈迪斯沒理會宙斯扯著他的袖子,甩開他的手,往蓋亞的馬車上走去。蓋亞曖昧的打量了一下他和宙斯,歡迎著冥王的上車。
宙斯氣得嘔血,天知道蓋亞那個老太婆又想幹什麼!
馬車依次飛起,先是大地之神的馬車,其次是海皇的馬車,再其次就是大洋河流之神的馬車。諸神的地位排序極為嚴謹,對於不被承認的神靈更是苛刻至極,等他們一到奧林匹斯山,迎來的就是各種挑剔的目光。
哈迪斯在這段時間和蓋亞交談了幾句,不用在乎輩分和身份,他把來歷瞞得嚴嚴實實,用成熟睿智的心態獲得了蓋亞的另眼相待。
蓋亞也知道當初想把他收為男寵的做法太過頭,無傷大雅的開了幾句玩笑就揭過了。只是在下馬車前,她沒忘記說道:“我不相信彭透斯一個海皇能在闖入我的神殿后全身而退,這之中應該有你的幫忙吧。”
哈迪斯從容的說道:“欠蓋亞殿下的,我會用幫忙推翻克洛諾斯的事情當做償還。”
“這就好。”
蓋亞滿意的走下馬車,哈迪斯從他的身邊跟隨而上。
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正惡意的打量著克洛諾斯之子,結果看見眼熟的黑髮妖魔,他們的笑容都戛然而止。神王家庭內訌的事情可沒過去多久,諸神們暗搓搓的想著對方到底想來幹什麼,紛紛看向神王座上的克洛諾斯。
“沒想到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神王這些年的修養徹底體現出了,不僅面不改色,手中執著的金杯朝哈迪斯的方向舉起,動作優雅中含著迫人的威嚴。諸神咂舌,難以想像在數年前,這位二代神王以殘暴和傲慢聞名遐邇。
“克洛諾斯,我為何不敢來。”
哈迪斯站在蓋亞女神的身側,眼眸輕抬,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面對他的冷靜,許配利翁首先無法忍受的想要暴起,可惜提亞狠狠的握住了他的胳膊,嬌聲警告道:“許配利翁,你再敢和他有什麼糾纏試試看。”
不能上去,許配利翁只好開口諷刺道:“前一段時間還一口一個陛下,恨不得爬到床上去,這回改口真快,難不成以為重獲了蓋亞殿下的寵愛,就可以忘記自己是誰的人了嗎?”
話語一出,克洛諾斯和哈迪斯同時一默。
宙斯差點被酸死,哈迪斯為了救他們卻險些被克洛諾斯強上,當時又恰逢魅魔渴望做愛的成年期,身上遍體鱗傷,鬼都看得出和克洛諾斯在床上的關係發展得極為曖昧,要不然催生的藥怎麼可能下成功。
瑞亞在袖袍下的手指掐緊,看著不遠處妖魔的豔麗外表,她不禁目光幽怨的看著丈夫,乾澀的說道:“克洛諾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我沒忘,你放心,我不會和他有什麼糾葛。”克洛諾斯轉頭安慰起妻子的心,暗罵許配利翁哪壺不該提哪壺,那次本就是意外,自己一點都不想記起差點和哈迪斯滾床單的事情!
宴會照常進行,看上去井然有序。
除了海界墨提斯的父母,剩下的十位元提坦神全部到場,無形中拉起了諸神緊繃的神經。宴會上男神俊美,女神嬌豔,神僕們絡繹不絕的送上新鮮的果蔬,仙女們穿著薄薄的紗衣,輕歌曼舞,宛如人間仙境,以及……諸神欲望的天堂。
在宴會的推動下,諸神一時間言笑晏晏,酒香四溢,為氣氛增添了幾分豔色。
哈迪斯沒有透露冥王的身份,所以瞧見許配利翁和克洛諾斯都礙于妻子不敢靠近,諸神裡有不少動了歪主意的,靠近他套起近乎。妖魔的容顏太盛,聽說床上手段了得,連克洛諾斯都把持不住的中了招,把吞下的兒女都生了出來。
這什麼奇葩的邏輯!
哈迪斯實在想裝作沒聽見他們的議論聲,奈何總是有不長眼的過來。
赫利俄斯的提亞的兒子,看見父神許配利翁始終和那個妖魔有一腿,他也對害的父母鬧矛盾的妖魔很不滿,拿著個飲盡了的空杯子過來,“喂,幫我添酒。”
哈迪斯靜立在原地,恍若未聞。
知難而退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太陽神一脈,性格跳脫的赫利俄斯的臉色惱怒,搶過哈迪斯的酒杯。哈迪斯鬆開手,任由一個不值錢的杯子給他,轉身朝宙斯那邊走去。赫利俄斯見他還是沒反應,又急又氣的摔下杯子,直白的說道。
“魅魔不是天生缺男人嗎,想必你在度過成年期時也沒少嘗過滋味,何不如讓我來試一試,看有沒有傳聞中那麼舒服——”
沒等他說出下流不堪的話,宙斯倏然走上前,重重的甩了他一巴掌。
一巴掌打得仿佛天經地義,直接把提坦之子給打到地上,唇齒全是血,耳邊嗡鳴。其他神靈沒回過神,全懵住了。危險的壓迫力傾瀉而出,斂去笑容的宙斯神色冰冷,藍眸裡似有雷電閃動,不寒而慄的光彩。
“把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你憑什麼打我!”
赫利俄斯口齒模糊的怒吼,他的母神提亞連忙走來,堵住了這張賤嘴。
哈迪斯未置一詞,早把諸神的不要臉看盡。
本來話題就這麼結束了,克洛諾斯卻忽然悠悠一笑,惡意的嘲弄:“我也很好奇,能讓你擺脫我,擺脫許配利翁的追求,最後甘心委身承歡的神靈是誰?”
諸神譁然,神王這是在表示不甘心嗎!
瑞亞差點咬碎了牙。
唯有哈迪斯和宙斯聽出了他實際上的話是——哈迪斯,我可憐的兒子,向來瞧不起諸神的你,又被誰壓在床上?
哈迪斯冷冷的望著高位上的克洛諾斯,正當他要說話,蓋亞走出來為他解圍道:“克洛諾斯,他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情人,你對我有意見嗎?”
克洛諾斯玩味的勾起笑容,“蓋亞,你太不瞭解魅魔了,這個種族可是永遠身體空虛,只希望被上的深淵妖魔。”
聞言,蓋亞啞然無聲。
哈迪斯氣得手指發抖,再也忍不下去的回想起床上的恥辱。殿外,新到來的腳步聲響起,從未踏足過奧林匹斯山的深淵之神當著諸神的震驚走來,伸手攬住了哈迪斯的腰,親密的說道:“我是他的情人,那麼還有神想要探討一下我和他在床上做多少次嗎?”
塔爾塔羅斯吻了吻哈迪斯的髮鬢,慵懶的說道:“我可是相當滿意他呢。”最後的話沒說完,他的嘴唇無聲的吐露一個詞,冥王。
哈迪斯的反抗就停下了,記起了這傢伙有權利收回冥王神格的事實。
宙斯的臉堪比鍋底。
哈迪斯是他的啊!他怎麼不知道哈迪斯和塔爾塔羅斯有一腿!
口角之爭結束,哈迪斯也發現了自己不善言辭的問題,身邊沒有屬官,他便神色默然的讓塔爾塔羅斯給他擋去了風言風語。
這一舉動坐實了有過情人的身份。
克洛諾斯的震驚尤為強烈,對塔爾塔羅斯有了新的認識,對方竟然能對四代神下手,尤其對方還是他選來掌管部分深淵的冥王!如此一來,在未來世界裡,沒准哈迪斯就被塔爾塔羅斯吃幹抹淨了,這才使得塔爾塔羅斯心甘情願的看押他和初代神王。
不過再意外,宴會的目的還是無法進行下去。有兩位初代神坐鎮,克洛諾斯就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假惺惺的關係了兒女幾句,讓他們常回來看望母神。
長子無言,次子翻白眼,三個小女兒各有各的怨恨。
宙斯被他的慈笑噁心得想吐,顧忌著一臉溫柔的瑞亞,他牙疼的說道:“母神,我有空會來看你,你也不妨來海界看望我們。”
一句話輕易打消了瑞亞接下來想說的話,因為宙斯已經替兄弟姐妹表明了立場。
決不原諒克洛諾斯!
☆、 第四十一章
有了瑞亞當擋箭牌,克洛諾斯得意的看著他們忍下殺氣走了。
塔爾塔羅斯那邊又出現點意外。
在順手調戲冥王的過程中,哈迪斯進退兩難,面無表情的夾在塔爾塔羅斯與蓋亞的血雨腥風裡。蓋亞恨得眼冒寒光,繼被克洛諾斯搶走妖魔的事情之後,又輪到哈迪斯搶走了塔爾塔羅斯,這讓想追塔爾塔羅斯的她情何以堪!
“蓋亞,有事嗎?”塔爾塔羅斯抱著渾身僵硬的哈迪斯。
蓋亞的臉色忽青忽白,深深的痛恨起彭透斯盜取了她的金箭,否則她會讓這個突然好男色的深淵之神徹底摘在他手上。
他摟著這具精挑細選出來的魅魔身體,熱氣輕吐在哈迪斯的耳邊。被深淵的造物主如此對待,不管是哪個妖魔都會身體發軟,哈迪斯的眉心蹙起,靠著意志才堅持著沒有露出魅態。推開塔爾塔羅斯緊貼的身體,他說道:“殿下,我告辭了。”
說完,哈迪斯沒理會刀光劍影的氛圍,快步離開了這場宴會。
宙斯在門口看見他出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而哈迪斯一走,塔爾塔羅斯就把視線放到了蓋亞身上,暗紅的眼瞳宛如深淵的色彩,說不出的綺麗。蓋亞的臉頰忽然有點發熱,發怒的氣焰也軟了下來,隨後聽見塔爾塔羅斯走到他面前,“我們出去再說。”
把主辦宴會的神王夫妻拋之腦後,兩位初代神漫步在奧林匹斯山上。
時光仿佛回到了當年。
塔爾塔羅斯看向身邊的女神,不緊不慢的說道:“蓋亞,你私藏了厄洛斯的愛情金箭。”
蓋亞死不承認的道:“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拿厄洛斯的東西。”
塔爾塔羅斯的唇角掀起冷笑,說道:“那你說,彭透斯暗算厄瑞波斯的那支愛情金箭是從哪裡得到?見過厄洛斯最後一面的神靈可只有你啊。” 蓋亞的表情凝固了一刹那,飛快的用嬌笑掩去了心虛,緊接著她也不說話,陪著塔爾塔羅斯散步。
待這場壓力倍增的散步結束,深淵之神走了,蓋亞幾乎背後冷汗浸濕了衣裙。塔爾塔羅斯絕對猜到這根愛情金箭是她想要對方他用的。
這種還沒下手就被當做賊來看的感覺……真糟心。
氣惱的跺了跺腳,蓋亞把這筆賬算在彭透斯身上,實在鬧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愛情金箭的下落!
一場宴會下來,堪稱沒有硝煙的戰爭,諸神的百態盡出,聽到的、看到的都令克洛諾斯的五個兒女們失望不已。赫拉也痛心著冥王在奧林匹斯山的待遇,堂堂三大域主之一,何須被這些提坦神給羞辱。
男寵什麼,呵呵。
那些提坦神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碰冥王一根手指頭都不配。
哈迪斯無法對赫拉解釋什麼,搖了搖頭,讓她打消把自己身份散發出現的念頭。他遲早要離去,提早公佈了冥王的存在,只會讓塔爾塔羅斯找到不想給神格的藉口。畢竟就連他自己按照命運去拿冥王之位時,都碰到了許多刁難。
‘哈迪斯’極大可能的拿到神王位置,波塞冬是海皇,那麼……宙斯無疑會拿到冥王了。
他想想都覺得有點可怕。
提早為冥府的女神默哀三秒鐘,哈迪斯卻不得不為他留一條後路。
坐在兄弟姐妹這邊的位置上,宙斯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在其他事情上或許散漫,但權力方面有著天生敏銳的神經,哈迪斯是想要幫他,儘早的減小壓力……
“事到如今,你們想對克洛諾斯報仇,勢必會遭到時光女神的阻止。”歷史的發展走向別的軌道,哈迪斯不知是好是壞,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其所能的幫助他們分析局勢,“十二提坦神中,墨提斯的父母不會參與,你們的敵人就是靈魂之神伊阿珀托斯,生長之神克瑞斯,光明太陽神許配利翁,以及神王克洛諾斯。”
旁聽的普羅米修士突然說道:“冥王,我去試試能不能勸動父神。”伊阿珀托斯是他的父神,他做不到將對方視為敵人。
有了普羅米修士的下定決心,敵方陣營裡的提坦神又減少一位,只剩下三個、不,也許是四個,瑞亞大概會擋在克洛諾斯的身前,時間和時光的神職互相輔助,實力會更強一籌。
其餘提坦女神,不成氣候。
目標確定,所有站在克洛諾斯敵對面的神靈們都神色一凜,不再糾結於克洛諾斯的糖衣炮彈,有些事情一定要給出一個交代,否則曾經的眼淚不就是白流了嗎!
奧林匹斯山上,克洛諾斯懷抱著沉睡過去的瑞亞,神色溫柔中透出陰毒的味道。
他靜靜的注視著這片宮殿。
神王的居所,諸神權利的最中心,他不知時隔了多少年才回到這裡。克洛諾斯暗恨著卡俄斯耍了他,害的自己沒有防備到哈迪斯。
得到了豈容失去,他決不允許哈迪斯破壞他得之不易的神王位!
瑞亞從睡夢中轉醒,朦朧之中看見了丈夫猙獰的臉色,頓時嚇了一跳。然而她仔細看去,克洛諾斯看著自己的面孔還是那麼的溫柔英俊,“瑞亞,是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
瑞亞想到方才的親密和激烈,心中一陣甜蜜。
趴在丈夫的懷裡,她再次陷入夢鄉,不用再去思考那些愛與恨。就是對方說的一樣,兒女再怎麼都隔著一層,唯有克洛諾斯才是他的依靠。
這個想法在半月後更加堅定,轟動了整個三界的戰火拉開帷幕!事情的起因是克洛諾斯按照和瑞亞的約定,前往海界見兒女,結果抵達不久,神王便遭到了他兒女的襲擊,靠著時空神職的力量才‘僥倖’逃回了奧林匹斯山!
克洛諾斯之子被吞過的優勢打破了,凡界瘋傳起弑父的故事,不斷貶低和抹黑著克洛諾斯的六個孩子,又把克洛諾斯捧為了可憐的父親的典範。
居住在海界的幾個神靈氣個半死,就那渣父,還敢裝起情聖來!
彭透斯支持著四代神推翻三代神的權利,蓋亞也是如此,所以大地和海界在此刻站到了奧林匹斯山的對立面。深淵之主在幽冥深淵不問世事,加上哈迪斯是冥王,完全能令某些想多管閒事的冥神閉嘴。
優勢劣勢皆有,當他們攻打上奧林匹斯山時,應對的就是擰成一個陣營的提坦神。
有三代提坦神,亦有四代提坦神,參戰的數量遠非孤零零的克洛諾斯之子能夠媲美。遵守著初代神的隱世協議,蓋亞沒有正面的插手這場爭端,笑吟吟的坐在奧林匹斯山的宮殿裡,等待著分出的勝負。
對她而言,贏了就大快人心,輸了也不過是等待著下一場的謀劃。
神王殿前,瑞亞不出意外的攔下了三兄弟。
長子和次子無法攻擊母神,偏偏瑞亞的幼子表面稚氣,靈魂卻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宙斯,動起手來格外果決狠辣,直接無視瑞亞的阻攔,清理出一條血淋淋的通道。神僕和仙女們盡亡,他和黑髮妖魔身體的哈迪斯踏入了最後的戰場。
哈迪斯本不想讓他參與,可是宙斯搶先一步的跑了進去,抬手就拿起雷霆權杖,充滿威嚴和雷霆的神力讓天空都鳴動起來,雲層黑壓壓的一片,裡面蘊藏的神力倏然集中,變化,最後化作雷電劈下!
神王殿的頂端被掀翻,亮到慘白的雷霆往神王座上的男子轟了過去。
克洛諾斯離開神座,氣勢極為強盛的迎上了宙斯的攻擊。哈迪斯不再看低這個年齡的宙斯,與他聯手悍然攻擊著這個妄圖改變命運的傢伙!
沒有波塞冬,沒有冥王劍,但是此時此刻的場景與當年再次重疊。哈迪斯的神力急劇的爆發開來,強大的冥王力量幾乎讓身軀承受不住壓迫,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他沒有後顧之憂的和克洛諾斯拼殺起來!
“終於迫不及待的想殺我了嗎,哈迪斯?”
克洛諾斯說起話來,眼底壓抑的癲狂爆發出來,被囚禁的日子裡,他無數次的渴望著回到過去,“為什麼你們還是出生了!要是提早一步,我寧願永遠不和瑞亞在一起,也不想有你們這群不如死掉的孽子!”
哈迪斯的憤怒也沖出了心底,“你在乎的就是權力!倘若你要是心存仁慈,我們怎麼會被你逼到這種地步,你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克洛諾斯完全不聽他的話,頓時殺紅了眼。
宙斯沉默的幫著哈迪斯不要命的釋放神力,雷霆閃動下電光,映襯著哈迪斯泛起翠綠光澤的眼眸。在這種玉石俱焚的情況下,克洛諾斯關鍵時候神王神格又遲鈍幾秒,被哈迪斯用手指貫穿了心中,克洛諾斯的慘叫響徹神王殿。
殿外,許配利翁和另一個哈迪斯的戰鬥僵持不下,聽到聲音就驚慌了,“克洛諾斯!”
等提坦神不顧一切的闖進去時,瑞亞發出尖叫,幾欲昏厥“你們怎麼敢弑神!”眼前的大殿裡,克洛諾斯的心口被手粉碎,哈迪斯的妖魔之軀瀕死,宙斯正牢牢的抱住對方,眼神柔和的看著他,即使他們的血止不住的流到了一起,慘烈得莫名有種淒涼。
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哈迪斯的手指顫抖的抽出,碎肉在指縫裡夾雜,“我囚禁你萬載,你困我千年光陰,所有的父子情分早就沒了!”
克洛諾斯的時光神力絮亂,眼前陣陣發暈的閃過從未見過的紛亂畫面。
剛出生的哈迪斯被他吞下腹中,年幼的哈迪斯看著四周的黑暗一臉茫然,少年的哈迪斯在沉睡裡長大,成年的哈迪斯迎來了他的弟弟妹妹,仇恨在不知不覺中加深。
直到塔爾塔羅斯給出必須完成的任務後,哈迪斯同意了。
殺死克洛諾斯。
他完成了,把二代神王的自己、作為父神的自己……
生命流逝到最後一刻,時間與時空的神格悄然碎裂,強大的空間亂流撕碎了周邊,也把哈迪斯和宙斯給捲入其中。措手不及的神力大爆發,哈迪斯本能的反手護住宙斯,身軀粉碎得越來越厲害。他不知道該怎麼救自己,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要把宙斯給推出這片危險地帶。
只有他活著,永遠不會讓弟弟妹妹先受傷!
匆忙推出的手腕被反握住,哈迪斯的額頭已經流下鮮血,血跡迷蒙了視線,勉強看去,竟然是宙斯鉗制住了他的舉動。宙斯不忍的看著哈迪斯失去焦距的眼眸,語氣多出一份哽咽,“哈迪斯,你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
失憶也好,重回到過去也罷,他不想做一個享受親人遮風避雨的弟弟。
他想要保護的是哈迪斯,。
二代神王失去了神格的掌控權,宙斯便釋放出屬於自己的神格力量。三代神王的神力擴散開來,保護住哈迪斯在肉身褪去,不得已顯露出來的靈魂。
一身黑色的冥神長袍,男子合上了眼眸,皮膚蒼白得仿佛沒照過陽光,哪怕是陷入沉睡,也能感覺到屬於王者的威壓。宙斯無法像平時那樣的欣賞,只感覺到觸目驚心,神魂一旦受損,那可是用時間都可能養不回來的傷害。
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肆虐的時空神力下,宙斯咬緊牙關,口腔裡血水湧出。
走不了,動彈不得!
在克洛諾斯的臨死反撲之下,宙斯哀求的看向趕來的瑞亞母神,希望她能用時光的力量暫停住這裡的傷害。可惜瑞亞痛哭的撲向克洛諾斯,忘記了旁邊的一切。
故意的,也是刻意的不想去救。
宙斯死死的看著瑞亞,忽然慘然一笑,這具身體開始崩潰。“卡俄斯殿下,我們已經阻止了他改變命運,請讓我們回去!”
晚了一步,殿外的哈迪斯和波塞冬沖了進來,不顧危險的去救宙斯。
宙斯眼眶一熱,不管是何時何地,能夠信任的就只有他們。這樣也好,有了他的犧牲,瑞亞就不能影響到哈迪斯和波塞冬了,沒有了干涉,他的大哥可以登上本該屬於他的神王位置,他的二哥可以在彭透斯的幫助下獲取權利,而不需要再去娶一個海仙女。
身體粉碎,之後是來自於靈魂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
宙斯抱著哈迪斯的靈魂,歇斯底里的請求著創世神,請求著可能聽得到也可能聽不到的塔爾塔羅斯,“救救他啊,他是你承認的冥王,快讓他回去啊!”
一道幽深的裂縫憑空出現在他們身後,迅速吞沒了二者。
神王殿,時間與時空的風暴平息下來,克洛諾斯的身軀在瑞亞的懷裡靜靜的死去,瞪大的眼睛似乎在看著什麼。神後的哭泣打破了殿內的駭人壓抑,淚珠滾落在地,哈迪斯和波塞冬第一次不再理會他,怔然的注視著宙斯消失的地方。
許配利翁也呆滯的看著這一幕,戰意消失,像失去了主心杆似的失魂落魄。
克洛諾斯是最強的提坦神,何嘗不是最小的提坦神。
——他的弟弟。
赫斯提亞和德墨忒爾沒有到這麼近的戰場來,等到戰況定下結論,她們才得知了神王殿裡發生的事情,幼弟竟然身軀粉碎,靈魂同冥王一起被裂縫吞噬。
除了宙斯之外最小的赫拉不敢置信,“母神,你為什麼不救他!”
瑞亞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什麼話都沒說,所有的時光神力堪堪留下了克洛諾斯失去的屍身。她比赫拉更加的怨怒,更加的絕望,“你們為什麼又要殺了克洛諾斯,他是你們的父神啊,你們簡直是畜生!”
哈迪斯和波塞冬被她劈頭蓋臉的痛駡。他們不再說話,大局已定,瑞亞就算再憤怒也改變不了克洛諾斯已死的命運,這個世界將由四代神執掌天地。
哈迪斯漠然的眼瞳裡壓抑著一絲悲意,赫拉上前,在破亂不堪的地面摸索,終於找到了自己送給哈迪斯的那個金色的小魚。
撿到它的一刹那,赫拉麻木的神經復蘇,倒在扶著她的波塞冬身上痛哭。
“哥哥,哥哥!他和宙斯沒有死對不對!”
波塞冬抱住小妹,藍色的長髮掩去了臉上的黯然,聲音有些不穩的說道:“沒有死,你放心,誰都沒有看見他們死了。”
不過誰都知道,即使沒有死,只剩下靈魂的神靈也好不到哪裡去。神王殿裡傳出斷斷續續的哭聲,虛空之中的卡俄斯聽得渾身不舒服,便朝這邊的蓋亞傳話道:“哈迪斯和宙斯沒有死,你讓他們別哭了,哭得我頭疼。”
蓋亞吃驚的站起身,“父神,他們是被你送走的嗎?”
“是,不過他們永遠不會回來了。”卡俄斯沒有顧忌的說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克洛諾斯回到過去的時間軸,這裡只是另一個較早的空間,“克洛諾斯也沒有死,他的靈魂在我手上,我等下就把他放回去。”
蓋亞一聽,立刻提起裙子的往神王殿跑去,甭管那麼多,先抓住克洛諾斯啊!
虛空裂縫安靜而寧和,在混沌的神力下安全的把兩道神魂送回了原本世界。飄忽不定的靈魂有了承載的容器,在鮮活的身軀內蘇醒過來,宙斯睜開眼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撲向身邊的身體,“哈迪斯!”
話,戛然而止。
被宙斯精神滿滿的聲音吵到,哈迪斯精神疲倦從地面坐起身,有種渾身鈍痛的不適感。他抬頭看向宙斯,眼底舒緩下來的神色瞬間消失,驚愕道:“怎麼回事?”
在他的對面,出現的正是一個漆黑長髮,五官典雅而俊美的青年。
這副外貌和打扮分明是他才對!
宙斯叫苦連天的注視著模樣大變的哈迪斯,這讓他抱著都會覺得尷尬和自戀啊。伸出的手默默收回,他鬱悶的說道:“哈迪斯,如果我沒猜錯,我們互換了身體。”
“互換?”哈迪斯當即低頭看身上的衣袍,白色,再看散落在胸前的頭髮,糟糕……真的是金燦燦的色澤。
塔爾塔羅斯的笑聲在附近傳來,似乎忍了好一會兒。見神王和冥王看向自己,他依靠在轉角處的牆壁上,幸災樂禍的說道:“父神說這是你們弑神的剩餘代價,具體互換時間不明,想要解除這種情況,得靠你們自己的努力。”
規則都是創世神定的,他說有代價就一定有代價。
哈迪斯臉色發黑,比起深淵之神的看熱鬧,被創世神卡俄斯看熱鬧的代價更高。用殘存的力氣站起身,哈迪斯瞥了宙斯一眼就無法忍受的收回視線,那麼一副傻樣,完全破壞了他的形象好嗎!
離開深淵神殿前,哈迪斯交代了一下自己完成了他的要求,但是塔爾塔羅斯眼中的愉快消失,懨懨的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你和宙斯回去吧。”
被坑的不止哈迪斯和宙斯兩個神,塔爾塔羅斯耗費力量的把宙斯送過去,結果卡俄斯沒良心的告訴他——另外一邊不是環境,是另外的世界。
塔爾塔羅斯當時就惱怒道:“那為什麼宙斯會出現被掐脖子的反應?我以為兩邊世界的過去未來依舊連接到了!”
卡俄斯惡劣滿滿的答道:“沒點緊迫感,怎麼有趣呢。”
塔爾塔羅斯洩氣的目送哈迪斯和宙斯離開,黑歷史什麼的,依然無法修改啊。
他一點都不想要提豐這個兒子!
太醜了。
卡俄斯托腮,確實有幾分理解塔爾塔羅斯的怨念,“誰讓你那麼不小心,平時又不注重鍛煉身體,關鍵時候連愛情金箭射過來都無法避開。”
這麼一想,厄瑞波斯中箭的原因和塔爾塔羅斯半斤八兩,都是天天蝸居宮殿的神靈。塔爾塔羅斯幽怨的望著虛空,“父神,你忘了是誰在金箭射來的一刹那對我說——蓋亞在左邊嗎?”
坑他的是蓋亞其實在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