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鼠貓]風華正茂 BY 自由射手        

         

春風和煦，月光明淨，樹梢上新葉嫩綠，繁花絢爛，春夜妙，妙於其靜；         

暖風吹拂，月光流瀉，片片春葉在風中不斷舒展，朵朵鮮花迎著月光綻放，春夜妙，更妙於其動…        

月光下，一對年輕的情侶沉浸在自然的美景中，盡情地嬉戲追逐，月夜林中，少女拋開矜持，拉起飄逸的羅裙，讓自己美妙的身姿展露出來，窈窕的身影在林間輕快地穿梭，年輕的情人展開笑顏，滿心歡愉地追逐著美麗的心上人，這本應是美好的，生氣勃勃的春夜之歌，卻在那年輕的情侶嬉笑著撞入林中空地時戛然而止……        

空地中那巨大的岩石上，靜靜地站立著三個人。背對他們而立的是兩個年輕挺拔的身影，藍色俊逸，白色瀟灑，雖只看背影，卻已為那俊朗身姿深深吸引。抬頭再看那面對他們的人，嚇了一跳，是個身材魁梧的雜髯大漢，明朗的月光下，是一張粗魯兇狠的面孔。三人靜靜站立，仿佛並未發現他們，直到那大漢瞪過來一眼，揚起手中巨大的鐵錘沖二人晃了晃，兩個年輕人才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地跑出樹林，難道是要打架麼？如此美妙春夜，真是煞風景呢……         

************************        

         

月亮從雲中鑽出來，灑下銀芒，映亮了少年俊美的面孔，看二人面容略有風塵之色，眼神卻是神采奕奕，漂亮的眼睛就像是天上最明亮的星星，那樣的光采怕是任誰看了也要被吸引得錯不開眼。        

藍衫少年微微一笑，打破靜寂，聲音溫和的如同那春夜暖風，“司徒老前輩，晚輩展昭特來赴約……”        

司徒笑大笑三聲，任那洪亮的聲音驚飛了林中棲息的鳥兒，“姓展的小子，什麼晚輩前輩的，休要囉嗦！我要的東西你們帶來沒？不合我意，那琉璃朱雀杯我可是不還的！”        

白衣少年劍眉一挑，朗聲笑道，“貓兒啊貓兒，早就說這老頭兒癲癲狂狂，老小不分，男女不分，正邪不分，你卻偏要和他遵守什麼約定！”手中寶劍優雅地一揚，用劍柄敲了身邊人一記，看如此狂妄的笑容，除了白玉堂還能有誰？        

展昭抬劍一磕，清脆的一聲，白玉堂再戳，展昭站立不動，單用手俐落地撥開，一時間，兩人竟然旁若無人地爭鬥起來。司徒笑心中好笑又好氣，舉起雙錘“彭”地碰了一聲，大聲斥道，“兩個娃娃爭個什麼勁兒？亂來！亂來！”         

展昭白玉堂心中好笑，停手看他，心道，你說我們亂來，難道還能亂得過你嗎？只不過為了給獨生愛女慶賀生日，便搶來人家飛雲山莊的傳世之寶，只不過因為那琉璃朱雀杯帶了愛女琉璃之名，便硬拿回家獻寶。展昭白玉堂受託來尋，他卻笑嘻嘻地說，若是兩人能帶來更好的禮物送給女兒，便把那琉璃杯還回去。果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狂人司徒呢，兩人頓時傻眼。白玉堂本想硬奪回來，但因為猜拳輸給展昭，只能聽從他的，遵守約定，另尋禮物，月圓之時，赴約交換。         

大漢司徒抬手用錘一指，“娃娃們，帶來什麼？快讓我看看！”         

展昭從將背後長長的包裹解開，月光下一照，竟然是一塊天然純樸的白桐木。        

司徒一愣，粗聲問道，“讓你二人去尋禮物，你們拿塊木頭來做什麼？”        

白玉堂微笑搖首，輕輕吟誦，        

“邊山此嘉樹，搖影出雲垂。 ­        

清心有素體，直幹無曲枝。        

凡耳非所別，君子特見知。        

不辭去根本，造膝仰光儀。”        

吟的正是丘遲的《題琴材奉柳吳興》。        

柳吳興愛琴成癡，詩人特從百裡外送他一段琴材，白桐生於山顛高處，披襟高聳，卻是生氣盎然，沒有華豔的儀錶，卻自有沖淡的風度，贈與君子佳人，贊其美好品性。用此白桐作琴，自然必有悅耳清韻，卻又高潔的不落凡俗，如此天籟自是只邀知音君子。        

展昭白玉堂帶來的琴材，正是那詩中所指江浙一帶的上好白桐木。        

司徒雖然貌粗，心卻並不粗，聽白玉堂吟誦此詩，已是心中雪亮，想那愛女正是迷戀清音，心中喜歡的緊，這個禮物自然是要比那只有個名字押韻的杯子好的多啦！        

心中大喜，便大笑起來，“好好好！兩個娃娃果然可愛得緊，深得我心，乾脆你二人選上一個做我女婿吧！”        

"............"        

"............"        

“敢問令璦芳齡？”        

“十歲。”        

............        

..............................         

“瞪什麼？！你二人也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正和我家琉璃相配呢！”        

仿佛聽到腦中有根細線，“啪”的一聲斷掉了。         

白玉堂雙眸爆亮，大聲怒斥，那樣子頗像個被氣得齜牙咧嘴哇哇亂叫的小獸，“好個怪老頭兒！還想占你家爺爺便宜！”幾天來莫名其妙的辛勞一下子湧上心頭，自是怒不可遏！         

司徒笑也不惱，嘻嘻笑看展昭，“他不願意，那就展小子你吧！我看你模樣生的俊，武功也好，收來做半子真是不錯！”        

展昭苦笑，都說這司徒老頭癲狂不羈，原來真的不假。“展昭魯鈍，怕是配不上小姐……”          

司徒笑大錘一揮，不耐煩道，“不答應也得答應，除非你二人能贏得過我手中雙錘！兩個小子，一起上吧！誰輸了誰作我女婿！”說著竟然毫不遲疑地動起手來。        

兩人心中一驚，忙提劍躍開。那司徒笑人雖癲狂，但武藝卻是高深，他二人單打獨鬥自是不可能獲勝，不由分說便動手，倒是符合此人個性。         

司徒雙錘雖是重兵器，身材也是高大魁梧，但輕身功夫卻是高超，一時間，只見那魁梧的身影在林間極快地追逐著一藍一白兩道影子，司徒神力，舞起錘來呼呼生風，咄咄逼人。兩個少年心下一緊，此人雖少出沒於江湖，武藝卻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如此一戰，即使是他二人合力，也並沒有十足把握獲勝。          

白玉堂邊躲邊喊，“貓兒，我來掩護，你快上去斬了那煩人的錘子！”        

展昭也喊，“白兄抬舉了，那錘子用的是千年寒鐵，巨闕怕是斬它不斷！不如白兄你來？”        

白玉堂吼道，“好你個色貓！莫不是真想做人家女婿？有開封那一票女子迷戀你，難道還不夠麼？！”        

展昭抽空掃他一眼，詫異道：“那些姑娘不是沖著白兄你來的嗎？”        

白玉堂氣結，心中暗罵展昭遲鈍，這一怒，便竟然不再閃躲，擰身上前，清嘯一聲，寶劍帶著寒氣，狠辣地向司徒刺去。司徒笑見白玉堂反退而進，心中大爽，腳下移動更快，雙錘揮去，快如電掣，此人打到興頭上，竟是毫不留情！白玉堂似是沒料到他動作竟然如此之快，狼狽地退後，可惜身後是高大繁茂的參天古樹，退無可退！眼看那鐵錘便要砸上少年，司徒笑眼中精光更盛，本是兇狠的面孔也帶了興奮的笑容，月光下一看，真真是猙獰恐怖！白玉堂心中暗道，“這麼一張臉，暗處還真看不出是個人來……”         

司徒笑卻沒想到，那白玉堂本已無路可退，卻在下一瞬間，柔韌的身子如滑溜的魚兒，白影一躍，不可思議地，硬是躲開了這一錘，那鐵錘落空，一下子砸在了白玉堂身後的古樹上。展昭見白玉堂突然反守為攻，心中雖埋怨他莽撞，卻也知他是要如此引司徒笑，他二人多年默契，早已不用事先商量，待那一錘落在樹上，展昭等的便是司徒身形一頓的時刻，毫不猶豫地躍起，俐落非常地向司徒襲去……        

江湖上，只說司徒笑癲狂頑劣，武功高強，卻沒說那武功早已並非只是高強。一般高手，力大如神的難免形滯，身法快捷的難免力道不足，司徒卻是力大如神又身法快捷！        

展昭的輕功，已是出神入化，卻不料那樣的身手，躍到司徒身側時，大漢已經拔出鐵錘，呼地向展昭劈來。展昭白玉堂皆是心下一驚，白玉堂更已是驚呼出聲。展昭臨危不亂，折腰，擰身，錯步，騰躍，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說是躲閃卻更如舞蹈一般瀟灑優美，鐵錘帶著風聲，冷洌地從少年頭上擦過，擦過髮髻，掃斷了束髮的緞繩，那藍色的身影輕飄飄地掠過時，黑髮如瀑布般倏地傾瀉下來，在夜空中劃下一道優美的弧……          

身後是明鏡一般的圓月，藍衫少年飄然落于大石之上，晚風吹起他的衣衫，飄飄揚揚，被挑開的發，像是一片飛揚的黑紗，瑩潔月光下，那張年輕俊秀的臉上，是淡然清冷的笑容……白玉堂看得恍惚，那司徒笑也看得愣了神，那樣的俊逸豐神，那樣的高遠清華，簡直就像是從那天上宮闕落入凡間的，優雅清高的鳥兒，怕是一個振翅，便要迎著月光飛上天去，再不回頭。下意識地用手壓了一下胸口，白玉堂只覺得那裡跳得慌亂，是一種莫名的悸動在胸腔擴散開來，窒悶的感覺湧上來，卻抓不住……        

司徒愣罷，大笑起來，笑聲中盡是喜悅欣賞，“娃娃啊娃娃！老頭子我越看越滿意呢！開封那一票子姑娘，你們便不要再想了，過個幾年，我家丫頭定是出落得比誰都俊，配你們正好呢！”兩人聽了，眉頭一皺，他二人一個是受人敬重的剛直官員，一個是仗劍江湖的豪爽俠客，還沒人敢用“娃娃”來稱呼他們呢！轉念又一想，那司徒狂人說的竟是“你們”，難道竟同時看上兩個人一齊給他做女婿？？        

剛想反駁，司徒卻是大錘一揮，“不服氣就打趴下我司徒笑，否則兩個都要領回去！”         

還是毫不猶豫地縱身劈來，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動作更快，那是近乎人來瘋的興奮。兩人對他也算有了瞭解，知道多說無益，便不再遲疑地加入戰團。不敢再硬碰硬，於是迂回地在林間跳躍躲閃。白玉堂躲閃間突然一笑，“貓兒你看，此情此景像不像去年在科爾良草原，葡萄溝松林中大戰豹子軍？”        

展昭被挑了髮髻，散發本是彆扭非常，聽聞此言，一直微皺的眉頭頓時舒展，忍俊不禁，再看那打得開心的司徒笑，一時間竟然把那粗魯的面孔換成了毛茸茸的豹子臉，實在忍不住了，雖然是在躲閃，卻朗笑起來，白玉堂也笑，年輕清爽的笑聲頓時在林中飄散開來。         

司徒笑被他二人笑得莫名其妙，一邊打一邊好奇詢問：“娃娃笑些什麼？”        

他不問還好，一問兩人更是忍不住地大笑。狂人司徒被弄得煩躁莫名，加快腳步向二人襲來，鐵錘過出，“呼呼”風聲不斷。          

司徒繼續追，邊追邊怒，展昭白玉堂繼續躲閃，邊躲邊笑，三人打鬥躲閃間竟然是穿了半個林子。司徒煩躁，那兩人雖是傷不到他，可他卻也捉不到他們，追追躲躲，正是起勁，卻不料一直在面前閃躲的兩人突然縱身一躍，心中暗道“糟糕”，卻已來不及刹住身形，腳下一空，便落入陷阱中，下陷的同時，一陣紫霧騰起，閉氣已是不及，心中悔恨，竟然因惱他二人狂笑莫名失了冷靜，這回既被那兩個娃娃引得落入陷阱，怕又中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毒……嗚嗚……現在的孩子，好狡猾啊，一點都不懂得尊敬老人家呢！         

發狂的“豹子”終於落入陷阱，兩個少年微微喘息著，瞪著那平地多出來的大坑。他二人早就聽說司徒笑行事怪異，捉摸不定，怕他真的動手而自己不敵，便挖了個陷阱引他過來。        

展昭皺眉，“你往裡面放了什麼？”他不記得挖陷阱時有放毒物。         

白玉堂從袖上撕下一條白綢，理所當然地為展昭束髮，“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毒，死不了人的，不過是癢癢幾天罷了，小小教訓他一下，誰叫他害白爺爺奔波好幾天……”少年有為那紅顏知己束過發，手下俐落，三下兩下束了個簡單的髻，碎發滑下來，被晚風吹得飄散，撫在他臉上，有點癢癢…… _         

展昭回頭想再問，卻不經意地看到了那雙眼睛，調皮的，狂妄的，狡猾的，張狂的，明亮的，溫柔的，醉人的……晚風暖暖的，吹起他的發，也吹起他的發，黑亮的發飄揚著，糾纏在一起，他有些恍然，他也恍然……        

“你們在看什麼？”司徒笑歪頭打量二人，眼神閃爍。        

驚呼都來不及發出，展昭白玉堂反射地跳開，兩雙眼睛不可致信地瞪著面前那本該哭天號地地蹲在陷阱裡的大漢。        

“娃娃幹什麼瞪我？”司徒撓頭，呵呵傻笑。        

恍然大悟地擊一下雙錘，“奇怪我為什麼站在這裡？”搖頭晃腦，“哎呀呀，娃娃們太小瞧我啦！這樣的陷阱怎麼能困住我呢？”並沒有打算再打，司徒笑開心地看著二人，“不過娃娃你們也很厲害，武功好，又懂得動腦子。”眼睛已經笑得眯了起來，大漢看起來倒是很高興，“不錯，你們跟我很像，咱們是一樣的人呢！”        

白玉堂瞪他，“誰跟你是一樣的人，別人都說我英俊瀟灑！哪裡像你那麼粗野狂放！”         

展昭也搖頭，“展某就算高興起來，也不會逼人家做女婿呢。”         

司徒笑不說話了，癡癡地看著面前的少年，月光下，是兩張神采奕奕的年輕面孔，一個沉穩溫和，一個飛揚瀟灑，並不是一樣的面容，但那灼人的青春活力卻是一樣的.那是一對年輕的鳥兒，有著堅強的翅膀，能飛得很高，很高呢……         

突然狂笑，笑得林中新葉繁花搖搖晃晃，展昭白玉堂被笑得莫名，雖知他已無心再戰，卻仍然不忘提防著些。        

司徒笑得開心極了，連眼淚也被攆出來幾滴，“娃娃我問你們，你二人鬧在一起有多久啦？”         

白玉堂挑眉，“什麼叫鬧在一起？！”        

展昭微微一笑，“展某與白兄相識已有四載。”         

司徒大笑，“四年？好好！妙極！妙極！那就再過八年，我帶琉璃來尋你二人，若你二人已不再鬧在一起，我便要挑一個做我家女婿啦！”        

不等二人發話，大漢從懷中掏出琉璃朱雀杯，輕鬆地拋過來，注視著面前的少年，眼神是癲狂，卻比任何人都明亮，“記住，八年啊！八年！”說罷身形一展，竟是大笑著離去，直到那魁梧的影子從林中消失，笑聲卻還在樹影間流轉不去。        

         

*************************        

直到那笑聲完全止了，展昭白玉堂才輕舒口氣，“撲通”“撲通”兩聲，二人仰面倒在輕軟的草地上，身體是從極端緊張中突然的鬆懈，躺下來的瞬間，仿佛濺起那泥土芳香，清爽的味道充斥在鼻端。         

閉眼，輕鬆的，任體力慢慢流回身體，那個司徒笑，果然是個高深莫測的人呢，他是癲狂，但那癲狂卻似乎蘊藏著常人無法體會的清明……         

閉眼，輕鬆地，感受那風的清，花的香，草的軟……八年啊……八年……八年後，他們會是如何呢……還會像現在這樣鬧在一起嗎？         

白玉堂閉上眼睛，腦中的畫面，是展昭翩然立於高高的岩石上，黑髮飄揚，藍衫飛舞，似乎欲乘風歸去，那種莫名的慌亂又湧上心頭，還是抓不住呢……        

靜靜地睜開眼睛，是滿天的星星，亮閃閃的，雲過雲散，有的星星便不見了，又有雲來，連那玉盤一般的明月也消失了……        

眼前一黑，一隻手輕輕遮了他的眼，手掌溫熱卻是粗糙，帶著淡淡的青草味道，靜靜地，掩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到那滿天繁星或閃或隱，看不到那雲來，吞掉了月……         

溫熱的唇輕輕印在了他的唇上，他本該一震，卻並沒有，那樣的溫暖只是靜靜地，卻堅定地印在唇上，沒有柔情蜜意，卻像是一種承諾。他微笑了，與他交疊的唇微微揚起，這種感覺是什麼呢？他太年輕了，說不清楚，但卻相信他與自己的感受是相同的……        

他們相識四年，笑鬧著一路走過，曾經共同擁有過多少感受呢……         

曾在杭州採蓮節之時，放舟于煙波浩淼的水上，看天空飛雲流霞，湖水中蓮葉葳蕤。當少女唱著柔軟的江南小曲，放那蓮燈飄搖水上，任那星星點點映亮了眼時，他們目光迷離地失神，因為那美麗……          

當穿越那寂寞的沙漠，來到戈壁人家，看純樸憨實的守泉人憨笑著將水桶系上他們的馬背，用那乾裂蒼白的唇微笑著說再見時，那種哽在胸口，最後淡淡化開，沉澱在心中的感覺，叫做感悟……         

當他們爬上蒼茫的雪山，看那蒼鷹在遠處的山峰上盤旋飛翔，閉上雙眼，張開雙臂，讓晨風吹起衣衫獵獵，感受那仿佛飛翔一般的暢快，他們的手握在一起，一起體會的，是自由的喜悅……         

當與惡人大戰凱旋，歸途中看那春山翠屏，靜影沉璧，飛泉流瀉，繁花絢爛。他們對酒當歌，大笑著抬首邀那翱翔的飛鳥共飲美酒，那種感覺，叫做豪爽…… '        

那麼          

那麼……         

現在的感覺又叫做什麼呢……        

唇上的溫暖緩緩離去，那只帶著青草味道的手掌輕輕移開，他看到了一輪明月，靜靜地懸掛於夜空，雲散，那淡銀色的光芒柔和地籠罩著春夜的古樹繁花，仿佛永恆……還有一雙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堅定的，寧靜的，溫柔地凝視著他，他在那黑黝黝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笑吟吟的臉…… !        

不知是否是自己明亮的眼神太過灼人，那人突然面露赧色，仿佛剛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長長的睫毛慌亂地扇動了一下，眼波不自在地流轉，將視線落在了他身側搖曳著的淡藍色的野花身上。        

白玉堂大笑起來，反身把那只笨蛋貓兒撲在身下，將頭埋在那年輕的胸膛上，聞著那獨特的淡爽味道，傾聽他有力的心跳。身下的人伸臂推他，他卻更賴皮地扒在他身上，司徒老頭，其實你是個好人呢，呵呵~         

“玉堂，你快點放開我……”展昭推他。         

“不放，偏就不放，幹什麼要放開？”         

“你的頭髮搔的我頸子好癢……”哎呀……好想撓啊，真的好癢……        

         

         

*******************          

         

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司徒笑是真的厲害非常，和他鬥了一夜，展昭白玉堂都是渾身酸痛，骨頭仿佛都散了開來。         

靜靜地躺在草地上休息一會，看那清新的芒白劃破黑夜，懶洋洋的胖胖的太陽優哉遊哉地鑽出來，將那雲映成彩色……         

他們微笑地仰面注視，看那晨暉緩現，撥開清晨的林霧，煥然成彩。        

白玉堂站起來，彎身去拉展昭，才發現他的腳在躲閃時傷到了，雖然並不嚴重，走動時卻還是疼痛。展昭皺眉，掏出隨身攜帶的創藥為他敷上，白玉堂氣的齜牙咧嘴，他二人沒帶馬來，這林子又是地處偏僻，這下腳又傷到，要怎麼回去？司徒笑啊司徒笑，你這老小子還真是可惡！         

展昭扶他坐在林外小路上，僥倖地等待著是否能有來往車輛載上一程，他一直抬頭探尋，卻並未注意身邊的人趁機扒在他身上，笑得賊兮兮……        

“嗒嗒嗒”        

一輛牛車從遠處溜達過來……        

         

**************        

“可惡！白五爺活了二十年還沒這麼丟過臉呢！竟然要坐牛車！”        

白玉堂皺著眉頭，不高興地嘟囔著，牛車走的晃蕩，連帶他也是晃晃悠悠，不停地撞到展昭的肩膀。        

展昭托腮，劍眉微皺，“白兄難道還想做轎子麼？”又不是新娘子……         

白玉堂玉面微紅，怒上心頭，抬手便向展昭襲去。         

展昭偏頭躲過，右掌翻飛，坐姿不變，與他爭鬥起來，一來一往，兩人以掌相搏，竟然也鬥了三十餘招，一時間只見兩隻潤玉般的手掌瀟灑輕盈地舞動，藍白衣袖翻飛交錯，煞是好看！        

牛車上一塊卷著的草席被推開，雜髯大漢探出頭來，粗黑的眉毛皺在一起，不滿道，“兩個娃娃，昨天打得還不累麼？不要吵老頭子睡覺！”         

兩人大吃一驚，驟然收勢，兩雙亮晶晶的眼睛一齊瞪著面前的司徒笑。        

此人簡直是高深莫測，就躺在牛車上的席子裡，竟然能斂息得令他二人都發現不得。兩滴冷汗劃下面頰，多虧他是並無敵意，否則他們早死過好幾次了！          

“司徒前輩為何去而又返？”展昭壓下心中驚詫，微笑地問道。        

司徒大笑，看起來開心極了，“昨天我走的太匆忙，竟然忘了帶上那塊白桐木啦！這是特地回來尋的。”伸手指指身邊的長包裹，良質琴材正靜靜地躺在裡面。        

歪頭打量面前的兩個少年，突然撫掌，“哎呀呀！既然又見了你們，就一起去我家見見琉璃丫頭吧！”        

經驗證明，和這個狂人反駁是沒有意義的，兩個少年苦著臉，心中哀歎，難得的假期啊，又要泡湯啦……        

司徒卻是很高興，他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兩個娃娃呢！        

既然高興就放聲歌唱吧，他唱，唱得草木飄搖，天地失色。         

回頭看那兩張沒有表情的俊臉，大漢咧嘴笑呵呵，“你們為什麼不唱？”        

少年們別開臉，看遠處峰巒林泉，青山綠水，看那本是因風弄羽的黃鶯，被芳樹招惹的行雲驟然散開，慘烈地，向晴空跌撞地逃去……        

春日妙        

春日妙啊……         

END         

         

         

2、[鼠貓]無言的戰友（婚禮前篇） 上 BY：自由射手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在我面前倒下……        

像是一座山，瞬間崩倒……        

那個在我心中永遠不會倒下的英雄，真的，真的，倒在了我的面前……        

那個瀟灑俊朗的遊俠，一生過的自在，踏名山，會高僧，訪美人，來到我們的族落，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驛站，而他，卻肯為保護我的族人與殘暴的敵人交戰。        

一夜的激戰已經耗盡了他的體力，當那支利箭破空向我射來時，已經精疲力竭的他，選擇飛身撲向我，把我緊緊地抱在懷中……        

我是族長的麼子，不同于我族健壯豪邁的男兒，我生下來雙腿殘疾，像只金絲雀一般被精緻地保護著，永遠不能和那令族人驕傲的，強壯的兄弟們一起出獵。讀書，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當那個高大俊朗的異族遊俠來到我們的世界時，像是一屢陽光，照亮了所有族人的心。他仿佛去過世間所有的地方，經歷過所有稀奇的事情，每個夜晚大家圍坐在篝火旁時，他醇厚的聲音，講述著曾見過的每一次美好，曾經歷的每一次驚險……我以為他不知道，那個雙腿殘疾的小公子是多麼羡慕他，多麼想像他一樣，像他一樣有高大強健的身材，有狷狂英俊的面容，有鐵一般的臂膀讓人安心依靠，有溫玉一般的眼眸讓人看了心神寧靜……        

每次，他和族中的男兒狩獵歸來，總會給彼此一個豪邁的擁抱——那是男人之間會心的交流……我多麼，多麼希望，有一天，廢人如我，也能得到這樣一個擁抱……        

如今，我得到了，最初，也是最後的擁抱，他抱著我，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混著血腥味的青草芳香。利箭，穿過他的身體，刺進我的皮肉半寸，那灼熱的鮮血，混著我的。我震驚地抬眼望他，他已經說不出話來，眼神卻仍然是清潤得像玉石一般，他是在用眼睛告訴我，活下去，畢竟每一次的生命都是那麼的珍貴……我知道他不後悔救我，不後悔救我這樣一個殘疾人，我早就知道所有的生命在他眼中都是珍貴的，而且，他不止救了我，他用他的身體，用他的生命，保護了我的族人，我們，活了下來！        

很諷刺的，天生柔弱的我並沒有因為他最後的擁抱就承受了他頑強的生命力，過了不過十幾年，我還是衰弱致死……黃泉路上，我問帶路的司命，下一世，我會做什麼？司命說，我天生命貴，每一世都能投身富貴人家，下一世更是一國的公主，被送往盟國和親，最終母儀天下……        

我不要！我不要再做金絲雀！我想像他一樣，有強健的雙腿，能去我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情。對！我要投胎到他身邊，他已經轉生為人了吧，我要到他身邊，那個男人本身就是個奇跡，在他身邊，我可以有精彩的一生，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地羅殿中，閻王玩味地看著我，告訴我我要找的那個男人如今已經是個少年，而我，是不可以投身到他身邊的。我不在乎！如果不能做人，我就做他身邊的一匹馬！做他無言的夥伴，無言的戰友！閻王似乎被我感動了，他成全了我，我轉世成為一匹馬，感謝閻王，我是一匹絕世的神駿！        

聽從閻王的忠告，我在生長的草原，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        

         

春天的伊犁草原迎來了一位年輕的客人，藍衫的少年，長身玉立，面容俊秀，青松一般的清爽，有著溫玉一般寧靜的眼睛，獨身一人，帶著少年對世界的好奇，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在尼科勒選馬會上，一位花白鬍子的老騎手在夜色濃濃的草原上的篝火邊，用明亮的眼神打量著面前的少年。他已經蒼蒼老矣，步履艱難，一副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但只要一見到馬，那花白眉毛下的眼睛立刻放出青春的光彩，只要一挨近馬身，立刻就變得精神煥發，一如少年。        

這位老騎手，垂幕之年仍然不能忘情於他執著熱愛的馬。        

看到這個風華絕代的少年，老人居然興奮地流下淚來。        

他說，他這輩子只有一個遺憾，死不瞑目的遺憾，就是沒有得到一匹神馬。而這匹神馬就在草原盡頭的大山裡，他是野馬群之王，多少騎手想得到他，都沒有成功。但他認定那是一匹神馬，得到它絕不亞於如虎添翼，是可以幹驚天動地的大事的。老人認定少年會成為這匹神駿的主人。        

老人興奮無比，立即要帶少年前去。        

少年興奮無比，欣然與他前往。        

穿過草原，黃昏十分，兩人進入大山，積雪的寒氣森森的大山。在一做巨大的塔松下停下來時，老騎手突然推了推少年：        

“你聽！”        

少年側耳傾聽，從山頂傳來奇異的馬嘶——悲壯而又久遠，像勇士渴望戰鬥的呼喚，像壯士尋求著等待已久的知己……少年驚呆了，簡直不相信這會是馬嘶。        

到達山頂，借著月光，少年突然看見，在一片片塔松之間，一塊突兀著的懸崖上，站著一匹通體墨黑，矯健如神坻的俊馬。        

“這是一匹神馬啊，”老騎手眼中帶淚，“它是匹罕見的牧馬，今年只有三歲，卻是盡職盡責，臨危不懼，死而不避，不事二主，它能通人性，只是野性難馴……要想得到它，就要和死神打交道……”        

少年眼中閃爍著奪目的光芒。        

“雄鷹一般的孩子，全看你了！”        

翌日清晨，少年爬上山頂，看黑馬悠然地在鋪花的草地上兜圈子。那是一幅美麗的圖畫——藍天，白雲，彩虹，雪山，野花，神馬……        

         

**********************************        

那是一幅美麗的圖畫。藍天，白雲，彩虹，雪山，野花……還有踏花而來的，俊逸的少年，春風吹動著他藍色的衣衫，飄飄若仙……我知道，是他來了！        

沒有了狷狂的面容，沒有了山一般健壯的身材，眼前的少年，文雅俊秀，像個讀書人，但那玉石一般清潤的眼波讓我確定，這就是我一直等待的人。頑皮的心思興起，我要看看現在的他是否有本事馴服我，但願他不要像外表表現的那樣文弱。        

見我望向他，他眼神一閃，擰身而起，身姿輕靈的像一隻雨燕兒，一瞬間，他上了我的背。我前蹄直立，在半空中劃動，發出抗議的嘶鳴。他牢牢的坐在我的背上。        

我狂奔，翻出各種花樣，跳，蹶，側，停，企圖把他甩下去。我從斜坡上沖下來，眼看快到溝底時，猛然一停頓，我想把他甩進那一池綠水中……他騰空了，但我並沒有聽到那期待中的破水聲，他在空中翻旋而落，最終穩穩地又騎在了我的背上……        

天空靜靜下起了小雨，那是我心中重逢的喜悅之淚，少年翻身下來，站在我的跟前，如玉雙眸溫情的凝視著我……        

“我們合夥吧……”        

“我叫展昭，好兄弟，你以後就叫墨雲吧！”        

*********************************        

後來我才知道，我真的是小看了眼前的這位少年，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已經有了絕佳的武功，加上寬宏的胸襟，素來行俠仗義，待人坦誠，在江湖上已經是鼎鼎大名的南俠。他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甚至，這一次，他帶給了我更大的驚喜。幾年了，我跟隨他走南闖北，踏遍祖國大好河山……我喜歡看人們注視他的眼神，帶著欣賞，帶著敬佩，那讓我覺得驕傲！雖然沒有了上一世強壯豪爽的外貌，但風華絕代的他卻更令人神往，像是一個神話一般，他永遠是我心中的英雄，我從來不後悔沒有轉世為人，在他身邊，我看到了我想看的，我去了我想去的地方，我不再是那個只能偷偷仰望他的男孩，我是他的夥伴，是他的戰友！我滿足了，生命如此，多姿多彩，看來上一輩子我真是白活了。        

還是我們在一起出遊的時候，他出手救了那塊黑炭。有時候，一件偶然的事情就能改變人的一生，這一次出手相救，改變了他的身份，他不再是江湖上的南俠，包黑子大力舉薦，他成了御前四品帶刀護衛，成了皇上親封的禦貓。        

我相信，他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有道理的，沒錯，他是可以行俠仗義，但絕對除不盡天下惡人，那包黑子是個好官，展昭跟著他就是為他添了一雙翅膀……我的夥伴，放棄了自由的俠客身份，委身宮門，只為協助包大人守護這一片青天。        

江湖上，有人開始嫉恨他，難堪的話簡直入不了耳，我不明白這些江湖人為什麼前一刻還對他敬重萬分，同樣是為了正義，為什麼只是在他入了六扇門之後就換了副嘴臉？！以前信誓旦旦要和他相交一生的朋友，如今竟然都離他遠去……對此，他從來不說什麼，他也沒有時間說什麼，開封府的事務永遠是繁忙的，我和他永遠在奔走，只是在難得閒暇，他為我洗身時，那玉一般的眼眸寫滿了寂寞，我驚覺這個年輕人到底擔待了多大的擔子……他那並不寬厚的肩膀也許能倔強地頂著重擔，但他那顆玲瓏的心，卻是寂寞著的……溫柔地添添他的臉，我是無言的，只能這樣安慰他，他明白，回我一笑，他雖然在笑，但我卻要落下淚來……        

很多時候，包大人交待的任務都是非常危險的，就比如這次，他奉命深入邪教，被人發現時，即使他武功再高，也是雙拳難擋數掌，坐在我背上的身體有些晃動，我知道他的傷不輕，於是發足奔跑，我自信沒有任何一匹馬能追得上我，我載著他，瘋狂的奔跑，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他從我的背上摔了下來，我嚇壞了，忙停下來看他……原來他已經渾身浴血，從馬背摔落時，還斷了骨頭……我焦急的在他身邊打轉，等他醒來。下雨了，雨越下越大，我咬住他的衣領，想拖他到附近的山洞中避雨，他在昏迷中也疼的呻吟，我連忙松嘴，怕因為拖動扯壞傷口，令傷勢更重。        

雨，已是瓢潑，他的血，混合著雨水在身下暈開，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得沒有人色，我甚至感到生命從他身上一點一滴地流逝……        

誰來！誰來給我一雙手！哪怕只是能讓我輕柔地把他抱去避雨！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無助過，我從來沒有這麼憎恨過自己只是一匹馬！        

誰來！誰來……        

沒有想到他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也許是有信念的支撐，儘管他蒼白虛弱的已脫了人形，他仍然勉強掙脫黑暗的昏睡，爬了起來，我低下頭，助他上馬。我不敢快跑，因為背上的熱流讓我感到他血液的流失……        

“墨雲啊，快些跑吧，要快些把情況告訴包大人啊……”        

我的淚水，是伴著雨水留下來的……        

（上部完）        

-------------------------------------------------        

         

無言的戰友 下        

         

在大宋子民眼中，展昭就像是希望的光芒——這個年輕的男孩，這個有著溫潤如玉的眼眸的男孩有著超脫年齡的穩重，他帶給人們的，是安定，是信心，仿佛只要看到那挺直的紅色身影，心都能寧靜下來……我的夥伴已經成了人們心中的一種精神的力量。        

我為我的夥伴驕傲，他雖然年輕，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是個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我為他驕傲，也為他悲傷。因為我知道，他同時也是寂寞的。多少次，他辦案歸來，騎在我身上英姿颯颯地凱旋，我看到男人眼中的敬佩，少女眼中含羞的愛慕，我卻感到悲哀，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是仰視的，這個少年背負太多，卻沒有一個能和他心靈相通的人，只有我，他無言的夥伴，默默的陪伴著他，他已經不是我心中的那個神話，他已經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讓我心疼，卻無奈……        

所以當那個白衣的華美少年帶著狂妄的笑容出現時，我眼前一亮，我看到了少年眼中興奮的光芒，那是一種挑釁的目光，帶著主人自己也難以察覺的讚賞。他是以挑釁的姿態出現的，那個江湖上的錦毛鼠，那個漂亮任性的少年，僅僅是因為展昭被封為禦貓，就孩子氣地選擇和他作對，盜走三寶，引展昭到陷空島，設陷把他困在通天洞，還掛了個“氣死貓”的大牌子。我被那姓白的小子拉開，看到他打量我時，眼中的驚豔。“真是匹神馬！沒想到那臭貓還襯這種寶貝！”他嘖嘖有聲，馬上又趴到洞口，“喂！貓兒！你要是把你的馬兒送給我，我就放了你，怎麼樣？”過了一會兒，展昭的聲音悶悶地傳上來，“我人都被困了，生死未卜，馬還不是你隨便拿……”我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麼多年來還能聽到他如此孩子氣的話。那白玉堂氣得哇哇大叫，“死貓。我就是不搶！我偏要你送給我！”        

笑，好像就是從那以後，那只白老鼠就跟在禦貓身邊了。白玉堂總是能成功地激得展昭發怒，我本來因為展昭生來不好鬥，卻沒想到他只是沒遇上過這麼頑劣的對手，我喜歡看他們鬥嘴，這樣的展昭才有少年人應有的活力。但我只是怕白玉堂是一時興起才跟在他身邊的，我怕他性子過了，又留下展昭孤身一人，又只留下無言的我，留在他身邊默默……        

時間證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那個白玉堂對展昭的挑釁近乎執著，現在他已經成了開封的常客，在開封府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房間，看的出來，老包是很喜歡他的，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那優秀得不合群的兒子難得的朋友。白玉堂離開陷空島時，是特地挑了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來的，好像是要和展昭較勁一樣。但他對我仍然沒有死心，不止一次偷偷潛入馬房，帶來我最愛吃的蘋果喂給我，看我有滋有味地吃完，笑眯眯地問我，“墨雲啊，跟了你白爺爺吧，我保證比那只貓對你更好！”我哼一聲，噴他一臉騷氣，欣賞他發青的臉。他不氣餒，有一天居然給我灌了大半瓶女兒紅，難道是希望我酒後從了他？我這兩輩子都是不勝酒力，展昭把我牽出來時，醉酒的我走路都是斜的。我清楚地看到那個一直都文雅若玉的少年竟然發飆了，追著白玉堂滿開封府的打，把開封府那一窩子都震得目瞪口呆。我笑，我喜歡這樣的展昭，也喜歡這樣的白玉堂，什麼時候起，他們在我心中已經成了可愛的孩子……        

展昭出案，白玉堂總是提著寶劍跟去，說過他好幾次，白玉堂總有的回，展昭也懶得理他，就隨他跟來。我喜歡看白玉堂跟在展昭身邊，自從入了宮門，展昭便失了江湖上的朋友，看他不再是孑然一身，我感到欣慰。辦案歸來，兩人在茶棚飲茶，白玉堂一如既往地在口頭上數落展昭，展昭早已習慣，不吱聲地邊喝茶邊聽。一旁的江湖人以為終於找到了志同道合者，連忙狗腿的上來助陣，沒成想剛罵一句，便被白玉堂一掌扇了出去。見那大漢一臉莫名其妙，白玉堂一昂頭，“你們這些只知道舞刀弄槍不幹正事便自以為是江湖豪傑的人，少在這裡給你白爺爺丟人現眼！展昭救過多少人，你們又救過多少人？！跑到這裡來叫囂，我看你們才是丟盡江湖人的臉！！”大漢捂著臉，委屈得很，“可白五爺你還不是……”“住嘴！！！”白玉堂橫眉怒目，“這只貓只有白爺爺能欺負，哪裡輪得到你們？！”一棚子的人目瞪口呆，我站在茶棚外看到展昭埋頭喝茶，耳殼兒已經通紅……        

白玉堂的馬叫逐月，也是神駿，一點也不比我差（看他疼愛逐月的樣子，我懷疑他根本不是真心換馬，只是挑釁罷了），白玉堂的寶劍叫畫影，也是名劍，絲毫不遜于展昭的巨闕，白玉堂的武功得高人真傳，倒也不比展昭差多少……白癡點說，白玉堂長的俊美瀟灑，站在溫潤清俊的展昭身邊倒也真是賞心悅目，那白玉堂嘴上雖硬，但跟在展昭身邊幾年了，早已把他當成了生死致交，尤其是展昭接了任務時，白玉堂總要死磨著跟去，也好，有他在我很放心，他有足夠的能力和展昭並肩，在危機時助他一把，在他受傷時，不再只有我滿心無奈……        

我，展昭，白玉堂，逐月，我們的足跡隨著每一次的任務踏遍河山，穿越大漠，什麼樣的血雨腥風都經歷過了，什麼樣的生死考驗都面對過，我從來沒想過我竟然也能有這樣的一生，不再被禁錮在金絲的牢籠，擁有了海闊天空，萬千豪氣！        

我叫墨雲，我是一匹神駿，全大宋的人只要聽說過展昭，都會知道我的名字。我不後悔沒有做成那個養尊處優的公主，我很高興能跟展昭。這個男人，前生給了我希望，今生給了我無盡的精彩。我知道一匹馬的壽命比人短太多，我不知道我還能跟隨他多久，但我努力地用我的步伐追隨他，努力地睜大眼睛看著所有我們共同經歷的，我要印刻在心裡，這一世再轉世時，我還是不要喝那孟婆湯，我要帶著那令我驕傲的記憶，生生世世，即使我以後再也遇不到展昭，但我相信，我卻能永遠過的像今生一樣精彩。        

我本來以為已經是幸福的了，但我低估了白玉堂的破壞能力，他總是能給本來平穩的生活添上一些波折，不過這一次的波折，幾乎湮滅了所有的人……他去獨闖沖霄樓了，事先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到逐月獨自跑回來時，那白毛上的血跡告訴眾人，出事了。        

我一生沒跑這麼快過，但展昭仍然不斷擊打著我的身體讓我加速，我拼命跑，拼命跑，我知道，我要去挽救的不是一條生命，而是兩條……如果白玉堂死了，展昭即使活著，也沒有了靈魂。        

展昭進了沖霄樓，我和逐月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太久了，等待得太久了，逐月的眼中已經落下淚來，他已經絕望了。但我沒有，我知道，那個男人從來沒讓我失望過……火光驟起，我的心緊了，不要，不要再一次在我面前倒下……        

沖天的火焰中，我看到藍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奔出來，懷中抱著一抹白影，滿是血跡。我沖上去，焦急地看他，展昭疲憊地抬頭，微笑，“他沒事，還活著……”        

我發誓，這是我看過他最美的笑容，足夠我回憶生生世世……        

白玉堂傷好時，老包准了展昭兩個月的假。白玉堂問展昭想去哪，展昭撫摸著我的頭，“去草原吧，第一次遇到墨雲的地方……”        

故地重遊，這裡還是那麼的美，像是一幅畫一樣，藍天，白雲，彩虹，雪山，野花，綠草……還有，那一藍一白為這永恆的景色添上幾許靈動。我和逐月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悠閒地吃草，看展昭和白玉堂舒展身體，慵懶地並排躺在巨大的塔松下。兩人似乎都睡著了，尤其是展昭，寧靜地睡著，像個孩子，仿佛那青軟的草地是天下最舒適的床，長睫毛垂著，唇邊還有一絲安適的笑。我以為白玉堂也睡著了，沒想到不久他卻猛然睜開了星一般燦亮的眼睛，我看著他半撐起身體，微笑的凝視著展昭的睡顏……微笑加深了，他低下頭去，輕輕地，輕輕地用唇撫摸著展昭的唇瓣，像蝴蝶一般，點一下，意尤未盡，再點一下，直到微風吹起，他雪白的發帶被吹動得輕輕觸弄展昭的臉頰……以為展昭會醒，因為他被搔得皺了眉，結果他只是咕噥兩句又沉沉睡去……        

再偷親一下，賊賊地抬頭，白玉堂的微笑，只給風看見……        

他以為……        

         

-------------------------------------------------        

自由小語：所有能耐心把這篇文看完的各位，實在太感激了，你們真是了不起呢，笑~        

關於墨雲，個人認為他並不是愛展昭的。在我的理解裡，那是一種前世的羡慕與崇拜，今生為出色的夥伴而驕傲，一路走來，看到了昭昭人性化的一面，於是就有了疼惜，距離拉近了，便把他當作了最親的人……很複雜的一種感情，他的視角是隨著對自身價值的不斷肯定中調整的，從仰視到平視，對昭的親近，也是對自己的自信慢慢的樹立，昭在他眼中從神一般的存在，到最後竟然成了可愛的值得憐惜的孩子……可見他最後已經自信到可以去用這種平和的眼光去看他曾經那麼崇拜的展昭。        

歎……我也希望能遇到像昭這樣的人啊，給我精彩的一生，給我自信，讓我相信以後即使離開他也能精彩的活下去……        

P.S其實寫到上部結尾時，我好心疼好難過的，心裡一直在想，臭小白，還不出來！！（笑）        

文章有點長，本來可以分量部分發上來的，但實在不願意抻人……所以……哈哈~我知道寫的亂七八糟，各位隨便看吧，還是那句，別計較原著和歷史哦^^        

再順便一說，如果以後還能寫文的話，咱的文裡小白絕對是不死鳥，掛不了的，大家放心~        

         

         

3、[鼠貓]婚禮BY：自由射手        

         

         

--------------------------------------------------------------------------------        

         

第一章        

美麗的柯爾良草原迎來了又一個傍晚，太陽漸漸收斂了它的笑容，向後山隱去。落日的餘輝映紅了天山雪白的峰頂。繚繞的煙雲，像一面紗巾，籠罩著它多姿的身段，真是紅裝素裹，分外妖嬈。一天的打草工作剛剛結束，牧民們圍坐在一起愉快的聊著，說雪山，說草原，說美麗大方的柯爾良姑娘，說強壯豪爽的柯爾良巴朗子（年輕小夥子），當然，人們談的最多的是剛剛結束的盛大的柯爾良選馬大會。草原上的人們愛馬，一匹跟隨自己多年的俊馬不僅是夥伴，不僅是兄弟，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但是最好的馬總是難以馴服的，甚至有的騎手為了得到心儀的俊馬不惜犧牲生命。即使這樣，草原上的漢子們也是覺得值得的，所以，對於能得到俊馬的人，他們給與的一向是誠摯的尊敬，有膽量，有氣魄，更有本領馴服野性未馴的馬兒，這樣的人，怎能不值得尊敬？        

         

夕陽西下，白髮銀須的玉素樸老人盤膝坐在草地上，快活的撥動獨他爾琴鉉，用有些沙啞卻十分動聽的嗓音唱道：        

  可愛的孩子們呦，靜心聽我彈唱，        

  要知道歌兒是草原上人們的翅膀。        

  我要讓歌兒飄過草原，迎接遠道而來的朋友。        

  勇敢的朋友呦，雄鷹一樣的朋友呦，        

  英雄一般，馴服了草原上最美麗的神馬。        

         

  我老漢過了六十個秋天，        

  依我看呦，        

  草原上的雄鷹是我們的薩爾塔，藍天中飛翔的雄鷹是我們英雄的客人，        

  和神馬一起踏遍山川，        

  親愛的朋友呦，        

  盼望你再次來到我們美麗的柯爾良……        

         

薩爾塔靜靜地坐在草垛旁，聽著歌聲，露出了笑容，今天早晨得到曼達老騎手的信兒，六年前柯爾良選馬大會上那個被人們奉為奇跡的少年，今天，又來到了這片土地。        

         

六年前，薩爾塔還是個十九歲的莽撞小夥兒，看到俊馬就兩眼放光，一定要去馴服。那時候，草原上的人們都知道，最美麗的神馬是那匹生長在草原盡頭大山中的年輕黑馬，多少騎手想得到它，都沒有成功，年輕的薩爾塔挑戰了無數次，每次都是帶傷而歸。那個時候，他甚至認為，沒有人能真正馴服那匹神馬，沒有人有資格成為它的主人。可是他錯了，六年前的春天，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馴服了神馬，不僅成為了神馬的主人，也成了草原人心中的英雄……不過，少年並沒有在這裡停留太久，所以沒有幾個人真正見過這位傳說中的英雄。薩爾塔見過，他在想，經過六年的歲月，那個翩翩的藍衫少年也應該長成了一個強壯的漢子了吧……偏頭一看，美麗爽朗的姑娘們圍坐在一起，湊在一起聊著什麼，臉兒紅紅的，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薩爾塔知道，她們一定是在談論那個即將到來的客人。薩爾塔不久就要迎娶他愛戀多年的姑娘塔紗，心中充滿著幸福，可以的話，他希望那個藍衫的兄弟也能和一位美麗可愛的柯爾良姑娘共結連理，如果能留在草原，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耳邊突然靜了下來，除了玉素樸老人悠悠的歌聲，正在歡笑暢聊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薩爾塔不禁抬頭一看，這一抬頭，頓時怔住了……        

         

草原上的人們早已慣見美景，可是面對這樣的畫面，人們還是靜靜地，靜靜地醉了……        

         

黃昏的草原，被落日溫柔的撫上了一層金紅色，一切都仿佛朦朧起來，可是遠處悠閒而至的兩匹俊馬，卻似撥開那朦朧的紗，清晰的撩動人們的心弦。那是一白一黑兩匹俊馬，不，應該說是神馬！從來沒見過如此美麗強健的馬兒--白馬像天邊最潔淨的一朵雲，帶著風的悠然，飄然若仙；黑馬！啊！那就是六年前被那藍衫少年帶走的草原上的神馬，矯健，優雅，黑亮的色彩像無星無月的子夜，神秘而美麗……兩匹馬兒背上都有馬鞍，那麼，不是野馬……人們的心被吊緊了，到底，這樣兩匹神馬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年輕漢子雙目閃著興奮的光亮，姑娘們美麗的大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就連老人混濁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玉素樸老人的歌聲帶了一絲波動：遠方的客人呦，歡迎再次來到美麗的柯爾良呦……        

伴著悠悠的歌聲，黃昏的草原，朦朧的遠處，隱現了一藍一白兩道身影，太遠了，端不細面孔看不清身形，但那鮮亮的一藍一白卻劃破草原的靜謐，為這沉穩的美景添上了幾許靈動。這藍白二人必定就是馬的主人，人們睜大眼睛，早就聽當年為那藍衫少年帶路的老騎手描述過無數次那個雄鷹般勇敢的少年，想必那藍衣人便是當年的少年吧，身邊的白衣人，是朋友吧，既然隨行，怕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呢……不自覺的，人們甚至有些焦急地等待著二人的走近，迫不及待地想將那二人看個仔細！        

走近了一些，只見那白衣人緊隨在藍衫客身後，附身在那人耳邊說了些什麼，看不清藍衫客的表情，但人們清楚地看到那藍衫客伸手向拍白衣人拍出一掌，有點惱怒的樣子，而白衣人身形輕巧優美的飄開，先行于藍衫客一步，朗聲長笑起來，頓時，清爽愉快的笑聲和著老人沙啞的彈唱，傳遍了整個草原。朦朧散去，二人行近,人們有些怔怔地呆看著面前的兩人，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能馴服神馬的英雄和他優秀的朋友，應該是魁梧的，健壯的，也許有著黝黑的皮膚，寬闊的臂膀，或是中原男子喜留的須髯……錯了，眼前長身玉立的，是兩個翩翩的俊美少年——白衣的少年形容華美，神采飛揚，一頭烏絲被雪白的發帶輕輕系住，幾屢發調皮的掙脫了同伴的束縛，伴隨著晚風，輕輕地飄揚著，看那一雙黑寶石似的眼睛帶著掩不住的笑意，因為剛才惡作劇得逞，薄而優美的唇揚起淡淡的弧度，優雅而狡猾……而那藍衫少年，並沒有人們想像中寬闊健壯的腰身，卻是身材修長，一襲簡單的藍衫隨風飄動，瀟灑，優美。不同于白衣少年的華美，藍衫少年清瞿俊秀，斯文謙和，目若溫玉，隨和風雅，只不過剛才似乎被那白衣人逗得惱怒，面上的紅潮還未退去，見身邊的白衣人還在朗聲大笑，忍不住扭過頭去狠狠瞪了那可惡的朋友一眼……        

這二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禦貓展昭和錦毛鼠白玉堂，當然，是休假中的。話說沖霄樓一戰，二人皆傷重，尤其是那白玉堂，幾逾喪命，多虧他從小就吃得珍奇補藥，又是年輕體健，將養個數月，便也好個差不離。養傷的幾個月，因為不便移動，便在開封府住了不少日子，那段日子實在無聊，因為無聊，總是要找些樂子的，恩……一找樂子……開封府自然上下大亂雞飛狗跳。老包“體貼”，怕白玉堂在開封府待久了悶著，特地許了展昭兩個月的大假，不等展昭推拒，便將二人推出開封府。既然假期長，展昭便帶著跟隨自己多年的座騎墨雲，來到六年前初遇神駿的科爾良草原，不用說，展昭好不容易休假，白玉堂自然是要跟的，拉著自己的愛馬逐月，白某人高高興興地一路“陪”著貓兒，難得見到那麼長時間不著官袍，不打官腔的貓兒，白爺爺當然要看個仔細，那個……順便……逗個過癮……哈哈……        

薩爾塔一見故人，興奮地沖上前去，一把捉住展昭的肩膀，“展兄弟，真是好久不見啊！”展昭抬頭，微笑著打量面前高大英俊的青年，已經沒有了當年青澀莽撞的影子，眼前的薩爾塔已經成長為草原的雄鷹，強壯，穩重，可靠……展昭的微笑加深了。        

可是薩爾塔捏著展昭並不寬厚的雙肩，卻覺得不滿意，“展兄弟，六年不見，你怎麼一點肉都沒長啊，還是瘦得這麼輕飄飄的。”兩隻大手移動起來，對手下的骨感十分不滿，“你看看，這裡，還有這裡，好像一點肉都沒有，一定是這幾年吃的太隨便！多住些日子，叫我阿母好好給你補一補……”展昭被他捏來捏去的好不彆扭，偏又知道草原人生性豪爽，不好推拒，於是俊臉上滿是尷尬，說是也不好，說不是也不好。一旁的白玉堂哪裡見過這樣“有趣”的展昭，頓時悶笑，這樣子的貓兒，實在是……太……太……那個……明白吧///////        

薩爾塔歎氣，捏夠了展昭，扭過頭來看站在身邊的這位白衣的朋友，草原人熱情好客，展昭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了，也要一樣的關心。薩爾塔放開展昭，看向白玉堂，見白玉堂不比展昭結實多少，搖頭歎氣，一把手伸過來……一旁正在偷笑的白玉堂一看他伸手，嚇了一大跳，他可不想被這蒲扇般的大掌捏個夠，慌忙擰身跳開，“不，不用摸了，我比他壯實，壯實多了……”狼狽的樣子哪還有剛才的瀟灑，展昭見了只覺出氣，不禁笑出聲來。他素來穩重踏實，也不知怎的，只要遇到這白老鼠，就似被逼出埋藏在心靈深處的少年本性似的，喜笑嗔怒在這個人面前，再也掩飾不住……        

薩爾塔見狀哈哈一笑，“二位兄弟，這次一定要多留些日子，多幾天就是我和鄰村塔莎姑娘的婚禮，你們可一定要參加啊！展兄弟，上次你走的太匆忙，很多人都沒見到你啊，這次大家都要借著機會看看我們的大英雄呢！”白玉堂一聽，立馬湊到展昭耳邊，“呦~~~我說貓兒，你到哪裡都是大英雄啊~~~~~~”展昭靜靜回過頭看他，“你嫉妒嗎？”白玉堂惱羞成怒，“呸！我幹嗎嫉妒你啊！想我的逐月也是難得的神馬，不比你的墨雲差！！”兩人正逗嘴，忽聽耳邊傳來姑娘們的嬌笑，原來是那些爽朗的草原女孩看兩人實在有趣，忍不住湊在一起大笑起來。展白二人立馬臊個大紅臉，尤其是白玉堂，幾時在姑娘面前失態過，都賴這只臭貓，哼！我瞪！        

兩個漂亮的孿生女孩笑著走上來，一人手上端著一碗香噴噴的奶茶，“遠道而來的客人，先喝碗奶茶，歇一歇吧。”兩人道謝，接過奶茶，靜靜品位著這草原上獨特的醇香，不同于常飲的香茶，不同於最愛的美酒，這香醇的奶茶有種樸實的，深厚的，溫暖的美味，滋潤著遠方來客風塵僕僕的心，小小一碗奶茶，使二人永遠都是草原的朋友…………        

二人喝完奶茶，抬頭便看到兩雙美麗的大眼睛，穿彩衣的是姐姐哈麗坦，著紫衣的是孿生妹妹麗其。        

哈麗坦打量二人半晌，抿嘴一笑，“真是可愛的人呢~”        

可，可愛？？？？！！！！兩人一愣，白玉堂險些把碗打碎。想那展昭年武藝高超，人又穩重溫和，熟悉他的人更是知他精在肚子裡，眾人看他多是佩服欣賞，哪裡有人用可愛形容過他！而江湖人傳白玉堂雖然行俠仗義但行事狠辣乖張，兄弟朋友道他飛揚跳脫，有點任性，就連溫柔鄉里面的紅粉知己也只愛他風流瀟灑，沒人敢用這個詞來形容白五爺……可愛……可愛？？？？        

他二人哪裡知道，草原的姑娘見慣了膀大腰圓的漢子們，理所當然的覺得成年男子應該是高大健壯的粗曠豪邁的。聽了六年的英雄傳說，本以為那能馴服神馬的人物是如何粗壯，卻沒想到二人如此形貌，修長的身材，俊秀的相貌在科爾良姑娘們的眼裡是柔和可愛的，是親切的，並沒有一個英雄應該給人的距離感，雖然二人年齡長於這些科爾良少女，但在她們眼中，風雅“柔弱”的二人倒像是弟弟一樣可愛了。        

*******************************        

太陽懶洋洋地沉下去了，黑夜降臨了草原。篝火燃起來，歌兒唱起來，科爾良人用笑臉迎接遠方的客人。眾人圍坐在篝火邊烤肉飲酒算是給展白二人接風。        

二人剛要落座時，玉素樸老人要引領展昭坐在首席，展昭心神一動，扶住老人，微笑道“老人家，這位白兄是位非常出色的俠客，在中原鼎鼎大名，就連我也曾敗在他的劍下，所以理應是他坐首席……”白玉堂一愣，自己總共就贏過貓兒一次，還是耍詐得來的，以前每次他提起此事，展昭總要不高興一下下，今天怎麼了？主動瀉底兒？有詐！別人不知道，這只貓在他面前遠沒有別人眼裡那麼寬厚……        

可不等他說什麼，實誠的科爾良人已經把他摁坐在首席……        

後來他知道貓兒為什麼不願意坐在這裡了……那只臭貓來過這裡一次，自然知道……對草原人來說，最尊貴的客人一定要做首席，要獻上最美味的烤肉表示尊敬……所謂最美味的肉……就是……最……肥……的……肉……= =|||        

不好推卻主人的熱情，白玉堂欲哭無淚地啃著最肥最肥的肥肉，使勁瞪著坐在不遠處的還在微笑的展昭……哼哼！哼哼哼！！        

貓兒！等著瞧！！！！！！！！！！！！！        

雲淡風清地接受白玉堂的憤怒，展昭大碗喝著草原人自釀的有些粗烈的美酒，吃著鮮嫩的烤肉，面前紅彤彤的篝火烤得身上暖洋洋的，再抬眼看坐在首席的白玉堂，對方的大眼睛死命瞪著自己，很勉強很勉強地吞咽著平時最討厭的肥肉……展昭忍不住笑出聲來，偷偷藏了幾塊真正美味的烤肉，揚揚左手，要不要趁著此時熱鬧偷偷溜走……還是你就喜歡吃肥肉？        

……………………………………        

…………………………………………………………        

美麗的科爾良，遠離塵世，在這裡，只有美麗的雪山，壯麗的草原，高亢的歌聲和熱情的笑容……開封府的展大人只是人們心目中一個模糊的概念，代表著希望，代表著光明，沒有人見過那位鼎鼎大名的展大人，自然也沒有人見過那個同樣鼎鼎大名的錦毛鼠，那樣子的兩個人只是遙遠的故事，而不是面前鮮活可愛的少年……        

秋天的科爾良草原，敞開她的懷抱，溫柔的迎接著純粹的展昭，純粹的白玉堂……        

         

=======================================================================        

         

第二章        

七月的草原，像碧波蕩漾的海洋。        

清晨，太陽剛剛映紅慕士塔格雪峰，科爾良草原就歡騰起來了。朝暉下，打草的牧民們揮舞著銀鐮，好似一艘艘揚起風帆，乘風破浪的船兒。隨著前進的航船，嘹亮，雄壯的歌聲從碧波深處飛了出來：        

我們是慕士塔格的兒子，        

像巨人一樣屹立在美麗的草原。        

敵人膽敢來侵犯，        

把他們埋葬在冰山雪嶺！        

我們是慕士塔格的兒子，        

用勤勞的雙手創造美好的生活……        

歌聲飄過，帶著淡淡的奶茶香味，白玉堂深深吸一口這樣的空氣，心滿意足地舒展四肢躺在草地上，“我說貓兒啊，這裡真是一個好地方呢，多虧我跟你來了，要不企不錯過……咦？你怎麼到這裡還皺著眉頭……”說著就要用手去撫平貓兒的眉心，展昭一窘，扭頭閃過，“看他們這麼忙，我是想幫忙……”“什麼？！”白玉堂瞪大本來就很大的眼睛，“你要去割牧草？！”死命把畫影抱在懷裡護住，“要割你就用巨闕！我絕對不會把畫影借給你的！！”展昭面無表情看他，白玉堂摸摸鼻子，“好吧，我也很想幫忙，可是村民們說我們是尊敬的客人，死活不讓我們動手啊……”見展昭仍然皺著眉頭，白玉堂淡淡一笑，把臉埋在展昭肩上，“我說貓兒，你還真是天生的勞碌命，走到哪裡都不得清閒啊……”真好聞，是貓兒獨特的青草味道，舒服，讓人安心……展昭面上一紅，急忙要推開賴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想卻被白玉堂使勁一把箍住，“臭貓兒，讓我靠一下都不成！別忘了昨天晚上你是怎麼捉弄我的！哼！”說著更加緊了手上的力道，頭已經埋進了展昭的肩窩……白玉堂自己也奇怪，平時絕對沒有這麼放肆的捉弄貓兒的，難道是來到這美麗的草原，接觸純樸的民風，連心也變得放縱起來了？        

笨貓兒！哼！！真是笨貓兒！！！        

*******************************        

“哎——小夥子們，姑娘們，喝奶茶嘍！”隨著一聲震耳的嗓音，銀須飄灑的玉素樸老人肩上挑著熱騰騰的奶茶，手裡捧著一摞碗，健步向這裡奔來。        

玉素樸把一碗碗熱氣騰騰的奶茶送到牧民們和展白手裡，然後給薩爾塔舀了一碗，面帶憂愁地問道，“薩爾塔，這草還得打幾天？”        

薩爾塔捧著奶茶一飲而盡，沒在意老人的表情，樂觀地說：        

“就現在大夥的幹勁，頂多再用五天就可以提前完成任務！”        

“還能不能再提前幾天？”        

“這……”薩爾塔這才看出老人的不對勁，“大叔，出什麼事了？”        

“磚茶不多了，頂多還能喝兩天。”        

薩爾塔微微一震，但馬上平靜下來，不動聲色地說道：“咱們不是早就通知了胡特拉，讓他做好準備，你找過他了嗎？”        

“就是為了找他，才誤了送茶！”老人生氣地說，“咱急得像頭上碰著冰雹，可人家像吃了燈芯草。他說已經告訴族長了，運不來有啥辦法？你聽聽，說的多輕巧！”        

牧民們聽說即將斷茶，情緒不安起來，紛紛議論道：        

“沒磚茶拿什麼煮奶子，沒有奶茶讓我們吃雪水呀！”        

“大熱天，打草任務這麼緊，沒有奶茶可是個事啊！”        

展昭默默盯著手中的奶茶，看黃澄澄的液體微微晃動著，直覺告訴他，事情並不是只關係到奶茶那麼簡單呢……白玉堂伸手取過展昭手中的奶茶，一飲而盡，“走吧，奶茶也喝完了，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是吧！”        

         

##############################################################        

         

自由：我汗……我一定儘快寫完它……這是我第一次寫帶情節的文= =        

算了……隨便看吧各位……反正我是寫到哪裡就發到哪裡說……        

還有，關於吃肉的那個風俗，不是我瞎掰的，是真的……幾年前我在那裡工作的叔叔就遇到了這種情況……很痛苦的當時= =其實當地還有一些風俗，有點嚇人，我正考慮要不要寫上來，或者說寫上來會不會被打……        

         

=======================================================================        

         

第三章        

草原的天，說變就變。塔紗和爺爺趕著羊群，翻過雪山時，天突然變了。一陣狂風過後，天空中濃雲密佈，灰暗一片。濃雲像無數匹黑色的烈馬，奔騰呼嘯，擦著頭頂，向地面滾滾而來，仿佛夜幕降臨……馬和駱駝都仰天嘶叫起來，羊群更是驚慌萬狀。片刻功夫，暴雨便至，羊兒們驚慌四散，塔紗心中焦急萬分，這些羊可是村人的命根子，出不得半點差錯啊！        

在暴雨彌漫的天幕中，塔紗看見一頭羊，孤零零地站在雪地上。她知道，只要抓住頭羊，就能收攏一批羊，可等她躡手躡腳地繞到頭羊身後時，那羊突然撒腿往前跑了。她繼續往前追趕，只聽“撲通”一聲，激起一股水花，她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仿佛墜入五里霧中……        

塔紗是被一陣可怖的吼聲驚醒的。她機警地蹲下來，用目光搜索。暮地，看見松樹下，一對閃動著綠光的眼睛正兇狠地對著自己……原來，竟然是一頭金錢豹！！！不，又有一隻從松樹後慢慢地踱出……兩頭金錢豹！！！和爺爺走散了，年輕的姑娘手無寸鐵，面對的是兩頭饑餓的豹子！        

不能死在這裡！塔紗心中一緊，身子貼在樹上，想爬上去，樹太粗，抱不住……她把長長的髮辮盤在腦後，咬緊牙關，握緊拳頭，準備迎敵。        

前邊的那頭豹子看對手如此這般，更加肆無忌憚，跳躍著，吼叫著，帶過一股風，呼地向她撲來。        

塔紗往旁邊一閃，躲了過去，豹子一撲不中，惱怒地更加兇猛地向塔紗撲來……太快了，根本不可能躲過去，塔紗不甘心的閉上眼睛等待著那致命的撕咬……        

破空聲響起，臉上濺上灼熱的液體，耳邊是豹子的嘶吼，預期的痛苦並沒有來到，塔紗睜開眼睛，驚訝地看到面前的金錢豹喉嚨上插著一把長劍，豹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已經斃命！是誰？！還沒等塔紗環顧四望，失去同伴的另一隻豹子發狂地向她撲來……        

眼前藍影一閃，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等塔紗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來人撲到在地，金錢豹用力過猛，前爪摳進了剛才塔紗所站身後的樹幹裡，一時拔不出來，急得腦袋亂晃，嘴裡不停地往外噴白沫。        

身上一輕，剛才撲倒塔紗的藍衫少年已經躍起，來不及拔起不遠處死去的豹子屍體上的寶劍，少年扳斷一棵松樹的枯枝，雙手舉起，雨點般向豹子身上砸去……塔紗爬起來，這才看清眼前的少年應該是個漢人，眉目清秀，身材修長，看起來秀氣的像個念書的巴郎子。雖然感激他幫助自己，但塔紗實在擔心這個對草原人來說看起來很文弱的少年是否能應付已經發狂的豹子。“這位兄弟，你趁現在快逃吧！你這樣會送命的！”如此危急的時刻，塔紗沒有想到，那個藍衫少年竟然回過頭來，迅速的看了她一眼，對她展開一了個微笑……塔紗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笑容有如此的力量，像溫柔的風淡淡吹過，像阿嬤粗糙的手撫在臉上那般能安撫人心……這個微笑讓塔紗瞬間冷靜了下來，她飛快地奔向倒在地上的豹子的屍體，要去拔下插在豹子喉嚨上的那把長劍……        

兩人都太低估了發狂的豹子，那豹子被少年打的痛極，竟然拔出了紮在樹上的爪子，帶著渾身的傷痛，又一次向塔紗撲來。少年姿勢輕靈地躍起，乾淨俐落地踢在豹子肩上，哢嚓一聲，豹子肩骨裂開，痛入心扉，可是傷痛並沒有讓它倒下去，卻使它更加狂怒，看起來可怖極了……直到現在，少年才意識到，一頭發狂的豹子，疼痛會使它更加瘋狂！兩次都撲空的金錢豹，徹底被激怒了。它使出渾身解數，張開血盆大口，瘋狂地，再次向塔紗撲來。塔紗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少年劍眉一揚，他現在手無寸鐵，在不能一擊打死豹子的情況下，不可以再貿然攻擊，又不能讓豹子撲到塔紗……怎麼辦？那少年果然了得，靈機一動下竟然扯下身上的薄棉外衣，用手一掄，纏在手上，胳膊上，對準那野獸張開的血口，猛地塞進去！文字的描述也許很長，但這一切，電光火石，只發生在一瞬。塔紗不由得佩服起眼前這個看起來並不健壯的少年來，看樣子，他不僅功夫好，善良心細，而且還非常有膽識，非常聰明，一般人面對這種情況早已經喪失思考能力了。        

再見那畜生讓棉衣堵住喉嚨，身子一個勁地往後縮，怎奈少年的右手緊緊抓住它額頭上的長毛，它欲退不能，掙扎著用前爪撕扯少年的前胸……少年藍色的衣衫被撕破了，殷紅的血染紅了他的長衫……塔紗心中一緊，她明白，以少年的身手，要不是顧及自己的安危，早已經制服了豹子，哪裡還會受傷……        

那塔紗也是個勇敢過人反應機敏的姑娘，不等豹子的爪子再次落下，迅速地拔起少年剛才插在死豹喉嚨上的長劍，奮力地插進發狂豹子的腦袋！鮮血立刻濺了兩人一身，那金錢豹四蹄一蹬，終於斷了氣！        

塔紗望著它齜牙咧嘴的猙獰死相，心裡無比自豪。她長舒一口氣，紅彤彤的圓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轉過頭來，看那少年，從他現在寧靜溫和的表情來看，根本看不出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的較量……塔紗心中不由得更加佩服，友好的揚起手臂，向少年施一禮，“年輕勇敢的兄弟，塔紗真心的謝謝你！”        

“塔紗？”聽她報上名字，少年一愣，隨即微笑，“薩爾塔兄弟未來的新娘，穆克村的塔紗姑娘？”        

“你是……”塔紗疑惑地再次打量面前的人，以前確實沒有見過……        

少年拔出插在死豹頭上的巨闕，用扯碎的棉衣擦淨血跡，還劍入鞘，劍穗隨著他乾淨俐落的動作在空中劃下一道優美的弧……        

“在下展昭，是薩爾塔的朋友。”        

塔紗眼睛一亮，“原來你就是六年前馴服神馬的展兄弟？！”塔紗沒有見過展昭，但聽未來的丈夫提過無數次，今天一見，果然是個英雄人物！只是沒想到傳說中的英雄竟然長得如此年輕斯文呢~        

展昭拱手還禮，“展某剛從曼達老騎手那裡回來，想找姑娘打聽一些事情，正要去拜訪，不成想在這裡相遇……”        

塔紗爽朗的一笑，“勇敢的兄弟，你想問什麼？”        

*********************************************        

話說展昭白玉堂來到柯爾朗草原度假，沒想到竟然遇上牧民斷茶。以展白二人的性子，此事蹊蹺，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但事情緊迫，剩下的磚茶只夠趕著打草的牧民們喝上兩天。薩爾塔和母親商量，準備把婚禮時用的磚茶拿出來先給大夥喝，但這樣也支持不了多久，何況沒有奶茶，這對新人的婚禮也要推遲。於是展昭白玉堂決定兵分兩路，展昭騎快馬到存儲豐裕的村子找老騎手曼達借奶茶應急，順便打聽一些情況，而白玉堂留下來，那個胡特拉嫌疑很大，白老鼠最喜歡抓狐狸尾巴了！        

展昭動身時不到正午，而今已經是黃昏十分了……展昭的愛馬墨雲是昔日草原的神馬，腳力超群，按說一個時辰前就應該回來了，現在還沒到，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白玉堂雖然心中擔心焦急，但面上一點不顯露，只是悠然的坐在姑娘堆裡和那些漂亮爽快的柯爾良女孩們聊個起勁。白玉堂衣衫雪白飄逸，面容俊秀帥氣，談吐又是文雅風趣，雖然不是柯爾良姑娘們喜歡的健壯小夥兒，但這樣的白玉堂在她們眼中，卻像是個漂亮可愛又幽默的弟弟，讓人十分想親近。經過一天的勞作，牧民們都席地而坐暢飲歡聊，見那個年輕漂亮的巴郎子（小夥子）紮在姑娘堆裡好不快活，都是輕鬆的會心一笑。        

那白玉堂看似不著邊際的和柯爾良女孩扯東扯西的閒聊，其實正在不動聲色的收集資訊，好縷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又不驚動牧民，更重要的，是不能驚動最大的那個嫌疑人--胡特拉！現在他已經知道，近幾年來，草原上經常出現怪事，就像這次斷茶，總是在最緊急，最關係大夥利益的時候出些差錯，每次事件胡特拉都會露一小角，但又查不出他搞鬼的證據，所以大家也沒有辦法……        

胡特拉阿……看來真的有問題呢……白玉堂沒帶配劍，雙手輕執心愛的白玉蕭，看似風流地正教那些姑娘們吹簫……不久前，胡特拉來了，笑容滿面地帶來送給薩爾塔的結婚禮物……一個做工精良的馬鞍。別人眼中，也許這只是個漂亮的馬鞍，但白玉堂看的出來，馬鞍上鑲嵌的寶石絕對珍貴，鞍面上的絲緞也是極品的綺綢，這個馬鞍可不是一個草原部落部長的下屬能擁有的……        

微微一笑，哼！胡特拉啊，這裡剛巧有個識貨的，你沒料到吧！        

薩爾塔面色微沉，並不想接受這份禮物，卻見那胡特拉笑嘻嘻道，“這幾天草原上都是紅光，知道是你薩爾塔有吉祥的事。如今你娶了塔紗姑娘，好比猛虎添上了翅膀，駿馬配上了金鞍啊！”裝模作樣地又接著說，“這次斷茶不是我不盡力，村子離族長那裡太遠，隔著兩架冰山，運輸實在困難……當然……嚴格來說，是我的工作做的太少……”        

正在這時，玉素樸老人風風火火地走出來大聲吆喝，“孩子們，晚飯準備好了……”出來一看到胡特拉，聲音立馬一沉，但天性和善的他還是問道，“是胡特拉來了啊，留下來吃晚飯吧……”胡特拉小眼一眯，歡歡喜喜的連忙答應了。        

村人們圍坐在篝火邊，邊吃飯邊聊天，大夥兒都不喜歡胡特拉，自然沒什麼人搭理注意他。白玉堂雖然表面和那些姑娘們邊吃邊聊，但卻一直暗自注意著這只狡猾的狐狸。果然，人們吃到最熱鬧時，胡特拉一副要去方便的樣子離席了。        

胡特拉趕在牧民們吃晚飯前來，就是為了留下來，而且，晚飯前也是剛收工的時候，牧民們一定要喝奶茶的，既然喝奶茶，就一定要熬磚茶，這個時候來，自然能看到村民們剩下不多的磚茶儲存在哪。趁大夥兒酒酣耳熱時離席，就是為了悄悄摸到放磚茶的地方毀茶。        

偷偷潛進之前看好的帳篷中，找到剩下的幾塊黃澄澄的磚茶，胡特拉露出陰狠的笑容，哼哼！毀掉剩下的這幾塊，看你們怎麼趕草，看你薩爾塔怎麼結婚！正要下手，突然有人挑開門廉走了進來，邊進來嘴裡還大聲說道：“哎呀，草原的晚上果然好冷，鬥蓬是不是在這裡……”原來是那個第一次見面的漂亮的白衣少年。胡特拉暗自鬆口氣，多虧進來的不是薩爾塔或玉素樸，不然就不好應付了……這個風流文弱的中原少年嘛，剛才看他一直紮在女人堆裡，想也沒什麼起色……        

進來的自然正是白玉堂，見胡特拉一手執燭火一手拿磚茶，知道他是正要毀茶。白玉堂眼珠一轉，親親熱熱地走上前，邊走還邊大聲喊，“姐姐們！我找到了，鬥蓬在這裡呢，大家進來吧！”胡特拉暗自叫糟，眼瞧著柯爾良姑娘們呼啦呼啦地鑽進帳篷來。白玉堂笑嘻嘻地走向他，“胡特拉兄弟，你也在找鬥蓬嗎？”帳篷內只有胡特拉手中一點光亮，他連忙趁暗把手中磚茶藏在身後，“是啊是啊，白兄弟也怕冷啊……”“可是……”白玉堂歪頭看他，“你手裡拿的不是鬥蓬啊……”說著伸手拉出胡特拉拿磚茶的右手，“咦？這不是熬奶茶的那個什麼東西嗎？”科爾良姑娘們立馬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胡特拉，你竟然想偷偷燒掉我們的磚茶！”幾個聰明的女孩迅速地掀開帳篷簾子，讓外面紅彤彤的篝火映進來，照亮帳篷中的一切。牧民們聞聲趕過來，見胡特拉一手執火，被白玉堂拉住的另一隻手正拿著磚茶，心中一下子雪亮，憤怒地吼道：“好你個胡特拉，真的是你，這次饒不了你！”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沖上來就要拿下他。        

胡特拉丟下手中燭火，一把抓住離自己最近的白玉堂，袖中翻出一隻鋒利的匕首抵在白玉堂頸上，陰狠地說道，“哼！既然這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不想你們尊貴的客人喉嚨破掉的話就別擋路！”他看准那白玉堂手無寸鐵，身材不壯實，衣衫又是一塵不染，自然把他當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壓根兒沒把他放在眼裡。眾人見胡特拉竟然劫持了那個文弱的白衣客人，雖然憤怒，但又怕他真的傷害白玉堂，只得讓出路來，放胡特拉走。胡特拉狠狠一笑，劫持著白玉堂把他推出帳篷，沒想到剛一出來，便聽到剛才一直老老實實的白玉堂輕笑一聲，語含笑意地說，“老兄，沒人教過你以貌取人是要吃虧的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有一隻手牢牢地捏住了刀鋒，胡特拉吃了一驚，使勁奪刀，沒想到對方力氣大的很，根本正不動，胡特拉抬眼，看那個輕鬆捏牢刀鋒的白衣少年，對上少年那閃著玩味光亮的眼睛，不禁心中一顫，沒想到這個看似文弱的少年深藏不露，自己竟然被耍了還不知道。惱怒中抬腿踢向白玉堂小腹]，他出腿快極，料那白玉堂縱使力大，動作也快不過他……果然，白玉堂驚呼一聲，連忙放開了他。胡特拉趁機奔向不遠處自己的座騎，翻身上馬，落荒而逃。        

眾人要去追，白玉堂一擺手，“別追了，追不上。”        

一個急性子的柯爾良巴郎子有點埋怨道，“兄弟啊，你真應該在帳篷中捉住他的刀，帳篷裡面地方小，他跑不了……”        

“他是故意在帳篷外動手的。”一個溫和的聲音穆然響起，帶著隱隱的笑意。        

“貓兒？是你？你回來了？！”白玉堂眼睛一亮，不由得笑出來。        

不遠處牽馬走來的正是展昭，只見他走到白玉堂面前，笑的無奈，“你明明可以用正常的法子揪出他的狐狸尾巴的……偏生要這麼調皮……”伸手輕觸白玉堂系在腰間的白玉蕭，“畫影不帶，要讓他放鬆戒心嗎？你啊，故意在外面動手讓他跑掉，想必也發覺他背後有人指使吧……”        

白玉堂一笑，伸手抓住展昭輕觸玉蕭的手，“放他回去，他才會接著幹壞事嘛~吃過一次鱉，他是一定要報復的，正好也看看背後的人是誰啊……”        

展昭面上一紅，見白玉堂當眾抓住自己的手，連忙要抽回，可對方卻死死的抓住不放，還惡狠狠的捏上好幾下，“死貓！這麼晚才回來！”        

         

=======================================================================        

         

第四章        

白玉堂一笑，伸手抓住展昭輕觸玉蕭的手，“放他回去，他才會接著幹壞事嘛！吃過一次鱉，他是一定要來報復的，正好也看看背後的人是誰啊……”        

展昭面上一紅，見白玉堂當眾抓住自己的手，連忙要抽回，可對方卻死死的抓住不放，還惡狠狠的捏上好幾下，“死貓！這麼晚才回來！”        

草原人不拘小節，見他兩人親熱，也只道是兄弟情深。再者眾人見白玉堂智鬥胡特拉，都佩服他的聰明機智，雖然沒見到白玉堂露出真功夫，但也不再把他當個秀氣柔弱的中原巴郎子看啦!        

展昭面上窘迫，又不好大力掙開白玉堂，只得無奈地拍拍那只死抓住自己的手，“白兄，你先放開我一下，我要拿個東西……”待白玉堂咕噥地放開自己，展昭回身從馬鞍後的褡褳裡取出一包東西，雙手遞給玉素樸老人，微笑著說，“這是老騎手曼達送給大夥兒的禮物，當然，也包括了送給薩爾塔兄弟的結婚賀禮。”        

玉素樸打開一看，是二十塊油光閃閃的磚茶！老人臉上立刻樂開了花，高興得直嘖嘴巴，“啊呀呀呀，老曼達想的真周到啊！小夥子，你可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這麼細心，好像我們的心就長在你的身上一樣！呵呀呀呀！”村民們見有了這麼多磚茶，也都高興極了，這回身上更是充滿了幹勁，大家決定即要提前完成打草任務，又要把薩爾塔的婚禮辦的熱熱鬧鬧！        

一陣晚風悠悠吹來，吹的篝火映出的紅光晃來晃去，映亮了展昭的臉……白玉堂面色一沉，剛才展昭一直站在暗處，看不真切面容，即便他心細如發，這也才發現展昭臉色有些蒼白，仔細看的話，頭髮也一定是剛剛整理過的，還有一點點零亂。白玉堂打量展昭，發現他臨走時，薩爾塔因為知他要過雪山而特地要他穿的薄棉外衣也不見了……雙唇抿緊，兩道劍眉皺在了一起，呼吸也有些急了起來，可一接觸到展昭看他時那溫和平靜的微笑，硬是壓下了心中的惱怒……        

“各位，我有點累了啊……”白玉堂伸伸懶腰，有點困倦的打了個哈欠。眾人道他跟胡特拉周旋，又被劫持，自然是疲倦，看展昭又是跑了大老遠才回來，連忙熱了兩碗香噴噴熱乎乎的奶茶灌二人喝下，推他們進帳休息。        

初秋的草原，白天雖然炎熱，但入夜後還是很寒冷的，柯爾良人聽說展白二人生長自中原的南方，又看他倆長得並不健壯，便細心體貼的在他們住的帳篷裡架了火盆。        

白玉堂點燃火盆，帳篷內立馬亮了起來。        

不遲疑地，走到展昭面前，抱胸站定，“把衣服脫掉！”        

“什麼？！”展昭有點傻掉的看他。        

挑眉，“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見展昭仍然呆愣，冷笑一聲，伸手，快如閃電的封了他穴道。        

“喂！白玉堂！你幹什麼！”        

不理會展昭的抗議，白玉堂手腳俐落的脫掉了展昭的上衣……        

火光下，被金錢豹抓傷的那道傷口猙獰地躺在展昭胸前，血雖然止住了，也沒有傷到筋骨，但皮肉外翻，嫩肉張著嘴，吐著細細的血絲，看起來著實可怖……        

見展昭歎了口氣，白玉堂冷冷地說道，“你趕回來的時候，見我和胡特拉周旋，知我志在必得，便悄悄進帳篷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對不對，看這傷口是被野獸抓傷，以前那件想必已經滿是血跡破爛的穿不得了吧……貓兒，你難道以為也能瞞得過我嗎？！”        

展昭的表情顯得有些心虛，“我自然知道瞞不過你，也知你早就發現了，否則不會幫我支開那些村人……”        

“是啊！是啊！我知道！”咬牙，聲音恨恨地，“我知道你不願他們為你擔憂難過，不願他們對你心存愧疚……但，你！你……”        

紅彤彤的，溫暖的火光下，白玉堂的面容柔和的帶著自己也未察覺的心疼，身體先於大腦行一步，舒臂，輕輕地，溫柔地，擁住了展昭的雙肩……        

把臉深深埋在貓兒的頸窩，感受到那脈搏有力的跳動，聲音才慢慢的傳出來，悠悠的，悶悶的……        

“貓兒……為什麼，你總是受傷……我們不是來休假的嗎……為什麼你還是會受傷……為什麼……傷在你身上，我卻覺得好疼……好疼……”        

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戳了一下，已經自行解開穴道的展昭，仿佛被蠱惑了一般，回臂擁住了面前的人……白玉堂的發輕觸著自己的頸項，有點癢，溫柔的，麻酥酥的……        

不想受傷啊……沖霄樓那次，看玉堂渾身浴血……便再也不想受傷……那時……自己也好疼……為什麼……好疼……        

兩人雖多次共同出生入死，但從未如此親近過。都是堂堂男兒，也從不道些個兒女情長，只道有些個情誼，你知，我知，用一輩子來銘記就好……至於二人之間的感情，雖然朦朧的有個輪廓，但兩人畢竟年少，對這種感情，模糊的抓不清楚，只知道有時候，一想起對方的一顰一笑，便忍不住心頭一暖，而在對方面前，也永遠是嬉笑怒駡，從不保留……到底，是為什麼呢……算了……想不清楚，那便如此吧……只是，在這樣的草原，這樣的夜晚，這樣暖洋洋的帳篷內，共同擁有這個擁抱，什麼都不想，也便滿足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展兄弟，你還沒睡吧！”清脆的聲音自帳篷外響起來。兩人一震，連忙分開。平日都是瀟灑男兒，從沒想過會如此溫情的給彼此一個擁抱，如今這樣，倒是尷尬無比，白玉堂眼睛瞟來瞟去，看哪裡都不自在，展昭清清喉嚨，連忙穿上衣服，拉開了帳篷簾子。        

門外站的是薩爾塔，還有一個高挑身材，圓臉龐大眼睛的姑娘--正是展昭白天從金錢豹口下救出塔紗，也是薩爾塔未來的新娘，展昭一笑，讓了讓身子，“二位進來說話吧。”        

彼此介紹過後，四人圍著火盆坐定，展昭打量塔紗，見她面色紅潤，並沒有受驚的樣子，便放下心來，“塔紗姑娘，這麼晚，夜路難走，你怎麼來了？”塔紗一笑，“展兄弟，多謝你白天救了我，多謝你送我和爺爺回村。我是擔心你的傷口……啊，你放心，我聽你的，只告訴了薩爾塔……”說著柔情的望瞭望坐在身邊的男子，薩爾塔憨憨一笑，輕輕握住了塔紗的手，情人的眼中，只有彼此，頓時，滿室柔情，濃得簡直化不開。        

展白二人有點傻眼，他二人生自中原，長自中原，平日見的情侶即使蜜意柔情，也絕不會當著外人便如此。可草原人天性爽朗痛快，愛慕就一定要明明白白表達出來，優秀的伴侶，讓彼此驕傲，又怎會避諱當著別人的面表達愛意？        

白玉堂看著又是尷尬，又是不痛快，心裡暗暗道，“好不容易和貓兒如此溫馨，丫頭你偏生來打擾，如今倒在我們面前甜蜜起來，什麼意思……太叫人不甘……”展昭也是彆扭，歪頭看白玉堂孩子氣地兩腮鼓鼓，搖搖頭，輕咳一聲，“薩爾塔兄弟，塔紗姑娘……恩……展某無事……恩……展某……”        

塔紗薩爾塔被從二人世界扯回來，一見展白二人有些面紅，相視一笑，塔紗自裙帶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展昭，“展兄弟，這是我們草原人自己做的藥膏，用的是雪山上的靈草，治療外傷很靈的……你送我們回村時走的太匆忙，我這才給你送來……”展昭感激的接過來，“展某多謝姑娘了……只是，這麼晚了，姑娘實在不該一個人走夜路……”塔紗眼中一暖，深深的注視著面前的少年，“展兄弟，你心真好，你放心吧，我的阿弟和我一起來的，我不是獨自一人……而且……”姑娘笑的大方，“我也可以趁機來看我的薩爾塔阿……”見二人被自己坦白的言語弄得又是一陣面紅，塔紗笑著拉起薩爾塔，囑咐展昭早點休息便退了出去。        

沒了剛才的熱鬧，帳篷內又安靜下來，只有盆火劈啪響著。白玉堂伸手取過展昭手中的藥膏，嘴裡嘟囔，“本來是要用我的紫清玉膚膏的，但人家的熱情也不好推卻……”打開藥盒，一陣冷列的清香迎面撲來，再看那盒內藥物，晶瑩剔透，果然是難得的好藥。白玉堂放心的用手挖起一坨，見展昭仍然愣著，劍眉一挑，“你脫，還是像剛才一樣我幫你脫？”        

展昭無奈，只得在白老鼠面前寬衣，藍衫委地，年輕的胸膛在火光下泛著淺麥色的光澤。白玉堂看著那線條優美的上身突然有點眩暈，貓兒的身體以前又不是沒見過，今天是怎麼了……        

搖搖頭，長指一伸，輕輕地將藥膏塗抹在傷口上……近看，那傷口更是可怖，白玉堂心中一凜，仿佛能感受到那皮肉撕裂的痛苦一般，下手也顫抖了起來。展昭見狀，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選擇沉默，便就成了一室的寂靜，和……曖昧……帳篷內，火光熊熊，小銅壺吊在用三根鐵棍搭起的火架上，發出絲絲的響聲，像是一曲美妙的音樂，但也似乎更助長了這種曖昧的氣氛。        

塗好藥，白玉堂有些不舍的收回手指，似乎還留戀著那偶爾碰觸到完好肌膚時的光滑觸感……展昭只覺得胸口窒悶，好像有什麼東西急欲沖出胸腔一樣，“玉堂，我……我有點悶，想出去坐坐……”        

“哦……我也悶……我也要坐……”        

“好……”        

#######################        

村人都睡了，但篝火卻未熄，兩人肩並肩坐在篝火旁，看那跳動的火光，仿佛是元宵節時滿街的彩燈……        

“貓兒，你今天可打聽到什麼沒有？”        

靜靜地撥弄著篝火，展昭微微一笑，“和你想的一樣，那個胡特拉，脫不了嫌疑……但他背後一定有指使者，據人們說，這個人雖然貪婪無恥，但以前膽子很小，不敢放肆，是自從三年前才有人發覺他和草原上的怪事有關的……”        

輕輕一笑，白玉堂伸手把落在眼前的發帶甩在腦後，“這我今天也知道了……貓兒，別告訴我你跑了一天，就弄來這麼點消息……”        

笑，淡淡的從喉嚨深處傳出來，展昭搖頭，“不只這些……三年前，還有一些事情，比如……族長的小兒子從中原治病歸來，胡特拉明裡跟隨老族長，如今實地效勞小公子……還有……塔紗的姐姐，那個草原上的百靈鳥也在那一年莫名地被殺害……死狀甚慘……”握住枯枝的手緊了一下，展昭的聲音漸漸沉了下來……        

白玉堂伸手拿過展昭手中的枯枝，學他擺弄著篝火，“所以，我們現在什麼也不必主動做，只要安靜地等待婚禮，到時候，該發生的自然會發生，該出現的自然會出現，倒也省了不少力氣……”        

暖洋洋的篝火，照射著白玉堂年輕，俊美的面孔更加光彩出色，他用手不經意地撥弄著柴火，長睫毛下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凝聚著火光，仿佛想著什麼心思。        

展昭失神地望了他好一陣，仿佛什麼也不知道一樣，只是感覺到渾身很溫暖，月色很清美，還有那眼前的人慢慢抬起眼簾，黑寶石似的雙眼，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直到眼前一黑，光芒被遮住，唇上一暖，整個人便徹底懵了……        

白玉堂仿佛什麼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渾身很溫暖，月色很清美，眼前的人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柔和，還有那唇，清清涼涼，帶著一點點青草味……不自覺地吸吮，感受那絲滑的觸感，冰涼的甜美……原來，貓兒的唇，這般柔軟，就像他的心一樣……原來，貓兒的唇，這般甜美，哼！虧他還是個大男人……貓兒……貓兒……貓兒？貓兒的唇？！！        

白玉堂瞬間清醒，一下子退回來，看展昭一臉被擊懵了的表情，自己也不清楚剛才做了什麼……直到看展昭臉上爬滿紅暈，眼神終於聚焦才像被蟄了一樣猛然跳起。看展昭想說什麼，他慌忙擺手，“別說！你什麼都別說！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不等展昭開口，便像火燒尾巴一樣逃向帳篷，只把倉皇的背影和一對灼紅的耳殼留給身後的人。        

徹底傻掉，望著那白色的背影，展昭只能機械地舉起右手，撫在唇上……        

……………        

…被……吻了……        

…………………………………………        

……………好甜………        

第五章        

清晨，火紅的太陽仿佛一輪躍出水面的紅水晶，帶著瑩瑩的水珠，從遠處的雪山頂冉冉升起。透過薄薄的晨霧，把萬道金光撒向剛剛蘇醒的草原，撒向炊煙嫋嫋的沙魯克牧村。        

         

薩爾塔迎著柔和的朝陽，從氈房裡鑽出來。他左手端著熱氣騰騰的奶茶，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不遠處囤積牧草的草圈，從他那飄忽不定，有點發癡的目光，可以看出它內心的焦慮和不安，原本最愛喝的奶茶，如今雖然入了肚，卻似乎沒嘗出味道來……展昭自帳篷內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憂心忡忡的薩爾塔。        

         

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薩爾塔兄弟，好興致呀，欣賞朝陽嗎？”        

         

被這聲呼喚從憂思中拉出來，薩爾塔連忙回頭看向面前的藍衫少年，打量一下，皺眉，“展兄弟，你是不是沒有睡好？臉色不太好啊……還有黑眼圈！是不是盆火不夠旺……”        

         

突然想起害自己失眠的原因，展昭面上一紅，連忙輕咳一聲，“咳咳……兄弟你誤會了，帳篷內很舒服……倒是薩爾塔兄弟，在擔心婚禮的事嗎？”        

         

薩爾塔歎了口氣，“我在想，是不是要推遲婚禮啊……昨天塔紗都告訴我了，展兄弟你發現這次胡特拉的搗亂很有可能與三年前塔紗的姐姐阿努爾的死有關……我們是不是要先查清楚……”        

         

“不用了！哪裡用得著如此麻煩？！”        

         

清爽的聲音仿佛能撥開晨霧一般，白衣的少年挑簾自帳篷內鑽出來，刻意不去看站在薩爾塔身邊的那個有點不自在的人，白玉堂笑吟吟地望向薩爾塔，“種種跡象表明，胡特拉和他身後的人明裡的目的在於破壞馬草。所以，他們很有可能利用婚禮，進行搗亂。”余光掃到那藍衫人窘迫地把眼光調向遠處的馬圈，心裡不高興地狠狠罵兩聲“臭貓”，“我看你們的婚禮按時進行，以便迷惑對方，讓對方的狐狸尾巴完全暴露。至於到時候的對策嘛……”黑寶石一般的眼睛亮閃閃的，玉骨摺扇在手中滴溜溜地轉上一圈，真真是道不盡的風流瀟灑，挑眉一笑，摺扇一點，“問他好了！”        

         

展昭表面雖然一直看向別處，但卻也一直用餘光注視著白玉堂的一舉一動，見他用摺扇點向自己，心中突然一緊，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連忙甩甩頭看向薩爾塔，把計畫慢慢道來……        

         

薩爾塔聽了，心情異常振奮，他歡快地說，“那好，我馬上去鄰村告訴塔紗，婚禮不要推遲了……啊！早知如此天亮時就不送她回去了……”高大英俊的漢子歡喜得滿面紅光 ，把拳頭在手掌上一擊，下著決心，“誰要是想搞破壞，就讓他們看看咱們的厲害！”        

         

薩爾塔歡歡喜喜地走了，留下寂靜……和……有點尷尬的兩個少年……        

         

昨夜，就在這裡，篝火旁，星空下，也許是因為太美麗的草原，也許是因為太溫柔的月色，糊裡糊塗地，兩個少年擁有了一個青澀的吻……被震醒時，白玉堂落荒而逃，展昭木立原地……        

         

逃到帳內，面對著劈啪作響的盆火，白玉堂臉紅的像是正午的驕陽，心跳的像是六月的鹿兒……        

半晌……握拳頭！切！！親都親了，我白爺爺怕誰？！！倒是要想個好對策，如何面對那只薄皮貓才好……白五爺果然聰明，不一會就想出了二十多條說法，任那貓兒如何發難也有的回答！        

         

可是……等了半天，就不見貓兒進來。把帳篷簾挑開一點縫隙，白玉堂偷偷探頭往外看……怒！！！半個時辰前，他走的時候貓兒是什麼姿勢，現在還是什麼姿勢--盤膝坐在篝火旁，身體僵直，溫玉一般的眸子失神地望著遠方，整個人呆呆傻傻的好不可愛……        

         

啊！！不對！咬牙！扯回簾子！怎麼還不進來，死貓！不怕著涼嗎？！不管你了，白爺爺要睡了！鑽進被窩裡，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的總能想到貓兒唇上的清涼甜美……不知折騰了多久，門簾一挑，有個人鑽了進來，白玉堂雖然面朝裡睡，但聽那貓一般輕的腳步聲立刻知道是那個僵立在外一個多時辰的人終於進來了……        

         

“玉堂……”小小聲地，來人站在塌邊躊躇良久，聲音輕的像蚊子……        

         

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剛才想的對策全拋在了腦後，白玉堂緊緊地閉上雙眼，睡了睡了……快走快走……怎麼還不走……        

         

“啊……睡得好香……”很蹩腳地發出聲響後，白玉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臭貓你怎麼還不走？！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難道是覬覦白爺爺美色已久終於要爆發？？突然……有點緊張……        

         

展昭立在床前良久，望著那被子裡隆起的一坨，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平時打鬧慣了，如此這般，倒是彆扭非常。歎了口氣，伸手替那睡覺也不老實的人拉好被子……手不經意地碰觸到白老鼠的面頰……好燙！難道是發燒了？！心中一急，忘了尷尬，展昭一雙手連忙向白玉堂臉上探去，他哪裡知道白玉堂只是尷尬緊張的滿臉燒紅罷了。感到展昭的手竟然要摸到臉上來，白五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怒從心頭起，張嘴便狠狠咬住了展昭的一根手指……        

         

“啊！”展昭慘呼一聲連忙抽回手指，瞪向面前的人，“你幹嘛咬我？！！”        

         

“誰叫你隨便摸我！！！”白玉堂也不示弱，瞪大眼睛。        

         

“我那只是探你是否發熱罷了！哪裡像你……你……”突然又想起了那個溫暖輕柔的吻，臉上穆地一紅，後邊的話死活也說不出來。        

         

“不許臉紅！！！”也想起來了，白玉堂羞怒地抄起被子一把罩在展昭頭上，伸手一推，把人推倒在塌上，再推一把，將那只笨蛋貓兒到最裡面。展昭被悶得發慌，連忙掙扎著鑽出頭來……兩雙亮晶晶的眼睛對了個剛好……頓時，尷尬曖昧的氣氛彌漫開來……        

         

“嗯……睡覺吧……”        

         

“哦……好……”        

         

”我睡外邊……”        

         

“嗯……好……”        

         

……………………………………………………        

…………………………        

         

各自躺下，突然痛恨起那徹夜不熄的盆火來，遮不住兩張年輕的燒紅的臉……        

         

…………一夜難眠啊…………        

         

*****************************************        

         

         

太陽完全升起來了，紅彤彤的，照亮了穆士塔格雪峰。歡騰的草原，到處是喜悅的笑臉，已經提前完成了打草任務，可愛的科爾良人正在為即將到來的婚禮忙碌著。        

         

身為草原人的貴客，展昭和白玉堂被熱情的科爾良牧民推開，堅決不讓他們插手婚禮瑣事。        

         

兩人站在晨風中，愉快地看著那一片喜氣洋洋的大草原……草原一向美麗，這個時候卻是最美！        

         

展昭白玉堂不禁相視一笑，共同去過很多地方，但卻最愛這裡，不僅因為那皚皚的雪山，美麗的彩虹，青青的草原和奔騰的駿馬，也愛這裡純樸可愛的人們，喜歡在這裡，兩人只是純粹的少年，放縱地展現著青春的活力……        

         

仿佛忘記了昨夜的尷尬，微笑地凝視著彼此，一想到晚上還有一場大快人心的戰鬥，豪情頓生！和曾經歷過的激烈戰鬥相比，也許它真的算不得什麼，但卻將會是最令人期待的一場戰鬥，還草原真正的安寧美好！        

         

突然想起幾年前兩人還因為禦貓和三寶事件鬧個天翻地覆，如今卻肩並肩地沐浴在草原的晨光下，享受著難得的愉悅美好……也曾一路笑駡打鬧著走過，也許今後彼此還是會爭個不休，但這樣也好，熱熱鬧鬧地過一輩子也算是人生一件樂事啊……        

         

白玉堂滿心歡喜，歪頭看向身邊的貓兒，發現身旁的人正怔怔地看著自己，那稍嫌秀氣的劍眉也溫柔的舒展著………會心一笑，把被晨風吹亂的雪白發帶瀟灑地甩在腦後，心情愉快地問著眼前的人，        

         

“貓兒，在想些什麼……”        

         

………………        

         

“我想包大人了……”        

         

……………………        

         

………………………………………………        

         

一掌辟出！        

         

“死貓！！”        

         

         

********為*什*麼*我*總*寫*的*這*麼*長***淚*********        

         

傍晚，紫嫣嫣的暮靄，縷縷的炊煙，銀色的月光，飄匯在一起，似一幅奇幻的紗幔，籠罩著科爾良草原，把草原裝扮得分外壯美。        

         

薩爾塔明天一早要去迎接新娘塔紗，舉行婚禮，鄉親們今天晚上已經前來慶賀，熱鬧起來。        

         

薩爾塔家的院子外面像個巴紮（集市），聚滿了一簇簇盛裝的客人，牧民們騎著馬，川流不息地向這裡湧來。        

         

草灘上，手鼓打得震天響，鷹笛吹得令人醉。隨著激昂的鼓點和悠揚的笛聲，美麗的姑娘們踏著輕捷的步伐，舞動彩裙，跳起了歡快的舞蹈。牧民們拍著巴掌，隨著手鼓的節奏，歡快地喊著，“卡爾其！卡爾其！”“夏巴！夏巴！”（跳舞時的口號，有跳的好的意思。）為起舞的人們助興。整個草原，沉浸在一片喜慶的歡樂中。        

         

土坎上，燃著一堆熊熊的篝火，幾個小孩子圍著玉素樸老人聽他彈唱。        

         

玉素樸雙腿盤坐在地，顯得十分快活。不僅僅是因為薩爾塔結婚，更重要的是，根據兩位元聰明勇敢的客人的計畫，他還擔負著一項特殊的“任務”。此刻，他看見草灘上又點起一堆篝火，知道該自己執行任務了。他撥動獨爾他琴弦，用有些沙啞卻十分動聽的嗓音唱起故事來。孩子們睜著亮閃閃的眼睛，入神地聽著。幾曲唱罷，老人有些渴了，喝了口奶茶，指著翩翩起舞的人群，鼓動地說：        

         

“孩子們，快去跳舞吧，那兒多熱鬧啊！”        

         

“不嘛！我們不跳，我們要聽故事要聽故事！”        

         

老人摸了摸花白的鬍鬚，呵呵笑道：“爺爺的嗓子都快冒煙了啊，還不准歇歇。”        

         

這時候，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偎在展昭懷裡，搖著他的胳膊，撒嬌地說：“阿哥阿哥，人們都說你很勇敢，你給我們講個你打壞人的故事好不好！”其他的孩子也眨著大眼睛期待地望著展昭。        

         

展昭哪裡會說故事，連忙求助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白玉堂。        

         

白玉堂轉過身去，抬頭數月亮……        

         

歎一口氣，展昭清清喉嚨，拉著孩子的手，慢慢道來……        

         

“從前，有個很壞很壞的人……做了很多壞事……於是有個好官派他的護衛去抓他……”        

         

他的聲音柔和溫暖，如春風一般，幾個孩子立馬被吸引，大眼睛都亮閃閃地望著他：“然後呢？然後呢？”心急的孩子搖著他的手臂。        

         

“然後壞人被抓住了………”摸摸鼻子，        

         

“好官把他正法了……故事完了……”        

         

孩子們一臉呆滯地望著他，展昭羞愧地面上發紅，耳旁果不其然響起了囂張的笑聲……        

         

白玉堂笑的眼泛淚光，腰都直不起來，這只笨貓，竟然連個故事都不會講！        

         

甩頭不理會眼前人的瞪視，白玉堂攬過一個小孩子：“他的故事太蹩腳，讓哥哥來給你講個好聽的！”        

         

唇角微微上揚，黑寶石一般的眼睛露出狡猾的光彩，瞥一眼身邊有點窘迫的人，白玉堂輕笑一聲，娓娓道來……        

         

         

         

=======================================================================        

         

第六章        

那會是怎樣一幅美麗的畫面……        

         

草原的夜，月亮象一輪無暇的玉盤，掛在中天，為整個大地鍍上了一層銀。晚風輕拂，茂盛的牧草掀起層層碧浪，草地上，科爾良牧民的帳篷象朵朵雪蓮，靜靜地盛開；對面的天山，層巒疊嶂，巍然屹立，儼如天然的衛士聳立雲海……可比那天然的景致更美麗的，是在那夜晚的草原上舉行的盛大的婚禮！牧民們的歌聲嘹亮歡快，科爾良少女舞動的身姿輕捷而優美，還有那草灘上熊熊燃燒的篝火旁，斯文俊秀的藍衫少年與飛揚瀟灑的白衣少年並肩而坐，可愛的孩子們睜大亮閃閃的眼睛圍繞在二人膝邊聽那白衣少年講故事，少年的聲音清爽而優雅，黑寶石一般的雙目在篝火的映襯下閃動著醉人的光彩……銀須飄然的玉素樸老人盤膝而坐，輕輕按著手中獨爾他琴，生怕它發出聲響，打擾了面前那溫馨而美麗的一幕……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美麗的小島，島上的大人們都是很厲害的人，他們各懷絕技，每個人都非常了不起……但是所有的大人都最喜歡島上的一個小公子，因為他聰明善良勇敢帥氣……”        

         

以為你要借機損我呢……原來是吹自己啊……展昭撇撇嘴，懶洋洋地用手中枯枝撥弄著篝火……        

         

“……話說中原有個武林高手，生平最愛雲遊四海，有一天，他來到了那個小島上……那天，島上的小孩子正在一起玩耍，大家玩的起興，誰也沒有注意到，其中一個小鬼一腳踢起的小牛皮球正向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頭上飛去……一丈，半丈……一尺，半尺……眼看皮球還有不到幾寸的距離就要砸到小女孩……”        

         

孩子們緊張地睜大眼睛望著白玉堂，“砸到沒，砸到沒？”白衣的少年笑著擺擺手，神情有點洋洋自得……        

         

“當然沒有！那個聰明的小公子及時發現了，說時遲，那時快，小公子拾起地上的一塊大石頭瞄準皮球砍了過去……”        

         

孩子們摒住呼吸，急切地望著他，“然後呢……砍中沒……”        

         

輕輕捏了一把懷中小女孩水嫩的小臉，白玉堂笑的得意。        

         

“只聽‘碰’的一聲，石塊砸中了皮球，小女孩得救了！那個武林高手見了，沖上來握住小公子的手，激動得眼中淚花點點，他本來準備一輩子都不收徒弟的，可是他看到那個小公子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機智，當下決定收他做了徒弟……”        

         

“噗……”忍不住了……        

         

“怎麼？你有疑問？！”        

         

慢條斯理地抬頭，“我要是你師傅，先踩扁了你，哪裡會收下你這個笨徒弟……”        

         

“被皮球打中，頂多腫個包而已，可要是被大石頭打中，即便是小孩子的力氣弄不好也是要出人命的……”        

         

……………………………………        

         

“我看，還是你來講吧……”        

         

……………………        

…………………………………………………………        

         

沉默，轉過頭去，繼續擺弄篝火……        

         

“那個高人教了小公子十年武藝，見他已經把自己的一身本領學個差不離，便決定要繼續去雲遊四海。高人臨別時給了小公子一把通體雪白的寶劍和一隻裝著美酒的玉瓶。話說那酒是高人昔日一個極擅釀酒的朋友贈送的，據說那酒釀好後的第三十年春天喝來最是美味，也就是小公子二十歲的時候……”        

         

“那小公子一直隨身攜帶，準備到他二十歲那年春天品酒……卻沒想到，等了那麼多年的美酒竟然只是劣質的燒刀子……”        

         

“什麼？！我明明叫趙虎去打最上等的菊花釀……”        

         

………………        

         

“真的是你？！你竟然偷喝了我的‘仙人倒’！！！”        

         

上當了，展昭傻眼……        

         

“那時你傷口未好，公孫先生反復叮囑只可偶爾小酌清酒，那勁兒大的烈酒萬萬喝不得……誰叫你一副等不及的樣子……”        

         

“你可以把酒藏起來，等我傷好了再喝！！”        

         

……………………        

         

“你以為東西藏在哪裡能瞞得過你嗎？開封府藏個什麼東西沒被你發現的……”        

         

………………        

…………………………        

         

“那我問你，裡面的‘仙人倒’去哪裡了？是不是你喝了？！”        

         

“…………是包大人喝了……”        

         

爆炸！怪不得那幾天老包對自己關心得不得了，原來是做賊心虛！        

         

“你……”自知理虧地接受眼前人的瞪視，“我……一定賠你……”        

         

我，我要發彪！！        

我一定要發彪！！！        

         

“怎麼賠？！那酒是天下第一的酒師歐陽飥釀造的，如今歐陽老人已仙逝，你拿什麼來賠我？！！！”恨不得給那笨蛋貓兒來個黑虎掏心！！既然我沒喝著，那好歹也要是被你這臭貓喝到，竟然笨到被別人撿到便宜！！！        

         

往後縮縮……孩子們看著那個前一刻還笑得春風得意的漂亮哥哥，下一刻突然惡煞一般目露凶光，都是一副怕怕的樣子，再看看僵直在白玉堂懷中的小卓瑪……好可憐……剛才還那麼羡慕她呢……嗚……        

         

不成想卻並沒有下一波的風暴，只見白衣少年眼珠突然一轉，賊賊地笑了，“算了，我不要你賠，我要你記住，你欠我白玉堂一次，我要你今後無償答應我一個要求！”        

         

被那雙亮閃閃的眼睛緊緊盯著,展昭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恩.......什麼要求........"        

         

奸笑,摸下巴，“現在說未免為時過早，時機到了你自然明白……”        

         

拍拍對方肩膀，朗笑，“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介時可不要反悔啊！”        

         

………………        

         

……好像真的上當了……        

恩………………        

         

糟糕……        

         

         

         

         

*****************************************        

         

月升中天，草原上的婚禮盛大而熱鬧，雖是黑夜，但熊熊的篝火映照得每個人的臉都是亮堂堂的！        

         

然而，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胡特拉正在偷看著一切。當他看到一群歡快的人們在那兒盡情地歌舞，他的心裡充滿了仇恨。他討厭這歌舞，可是今晚又非需要這歌舞。聽著音樂，看著舞蹈，他恨得咬牙切齒，心中卻在狂笑；“唱吧！跳吧！這麼多年，我一直忍氣吞聲，沒有笑臉，沒有歡樂！雖然身為族長故友的獨子而得到老族長的接納，但卻一直不得重用，每個人看他都是輕蔑的白眼子，胡特拉忍受著，投靠主人，為的就是等待時機。哈哈！胡大保佑，我總還有出頭的日子。讓你們唱吧，跳吧，頃刻之間，我要讓你們的笑聲變成哭聲，讓你們的婚禮變為葬禮！哈哈哈哈……        

         

前兩天，胡特拉在白玉堂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心裡像塞團羊毛，肚子脹得像是母駱駝。自從他聽說薩爾他要與塔紗結婚，心裡就像裝了把“獨爾它”般怦怦跳個不停。塔紗美麗的姐姐阿努爾的影子，總是浮現在他的腦際，使他不寒而慄。        

         

這幾年一件件不順心的事，接踵而來，使他心煩意亂。斷掉牧民們打草時的供茶，沒想到反而卻助長了牧民的幹勁提早完成了打草任務；想偷偷毀掉剩餘的轉茶，不想卻被那看似文弱的中原少年戳破馬腳；這幾天，薩爾塔又像一把鋼刀，步步向他逼來……既然這樣，只好按照計畫，走最後一步棋，火燒馬草！        

         

想到燒草，胡特拉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片熊熊烈火，飄動的火舌好像一頭兇惡的猛獸吞噬著一座座草垛。隨著火勢蔓延，呼特拉仿佛也騰雲駕霧，飛到主人的懷抱，在他面前擺放的，是主子賞給他的金銀財寶……        

         

胡特拉想得天花亂墜，頭腦已經飄飄忽忽，像個喝多了酒的醉漢，他揣著裝滿羊油的牛皮袋，踉踉蹌蹌地興黑暗隱去……        

         

之前仔細看過，草灘上人們歌舞得正盡興，自己忌憚的展昭白玉堂也正在篝火邊嬉鬧，沒有人注意他，就是現在！        

         

可剛把羊油撒在草垛上，還沒等他點燃火摺子，一條身影像是猛虎下山，帶著一股旋風，向他撲來……        

         

來人竟然是本該到鄰村迎娶新娘的薩爾塔！！胡特拉大吃一驚，撒腿便跑，他奔向自己的馬，翻身騎上，沒命地向西逃去。        

         

身後是薩爾塔甩動馬鞭的破空聲，胡特拉冷笑一聲，抬手甩出兩把飛刀，帶著“忽忽”的風聲向薩爾塔射來。薩爾塔身子一滾，來個蹬裡藏身閃了過去。胡特拉正要再射，只聽有人大喊：“哪裡逃！”一隊人馬從山口沖出，月光下隱約可見，騎馬跑在前頭的是一位戎裝的姑娘。她一馬當先，疾馳而來，手裡舉著一把雪亮的馬刀，堵住了胡特拉。        

         

那姑娘正是塔紗，那股子人馬是村子裡身強力壯的巴郎子們。薩爾塔和塔紗按昭白二人計畫，一來送親，二來堵住胡特拉，展兄弟和白兄弟料的果然沒錯，今天晚上，狡猾的胡特拉真的動手了。        

         

塔紗面對殺害自己姐姐的兇手，胸中又是悲傷，又是憤怒。舉起馬刀，姑娘狠狠地瞪著胡特拉，“說！！當初是誰指使你殺害我姐姐阿努爾！！！”        

         

胡特拉見自己已被包圍，插翅難飛，又看那麼多明晃晃的馬刀面對著自己，嚇得哭喪著臉求饒，“鄉親們饒命啊，我胡特拉也是奉命行事啊！是我跟隨的三公子命令我幹的！”        

         

“三公子？”薩爾塔皺眉，“三公子知書答理，宅心仁厚，又是從小體弱，三年前剛從中原治癒歸來……他怎麼會要你殺害阿努爾？”        

         

胡特拉歎氣，“三年前，三公子剛回草原時對阿努爾一見傾心，還曾經派我去和阿努爾說親……可惜阿努爾嫌棄三公子身體不象咱柯爾良巴郎子那般壯實，硬是拒絕了……”        

         

“三公子向我姐姐求過親？我怎麼不知道？！”塔紗皺起濃眉，瞪著胡特拉。        

         

“可能是阿努爾姑娘天生心善，不忍心看三公子被拒顏面盡失……不過鄉親們還記得三年前那場大火吧，是阿努爾被三公子掠去，她堅決不從，一怒之下燒掉了族長的馬圈。三公子命令我把她的雙腿雙手綁起來，甩在冰山上……”        

         

塔紗哽咽了，她記得姐姐的屍體被發現時如何淒慘……沒想到，三公子竟然是個衣冠禽獸！        

可憐年邁的老族長，大公子在幾年前的選馬會上因馴服野馬以外身亡，二公子是老族長養子，雖被老族長視若己出，但無奈不學無術，難負重任……本來希望那看似溫柔善良的小公子能在老族長身後接替他，卻沒想到終究要讓老人失望了……        

         

這樣惡毒的人，草原人是絕對不會承認這種族長的！人們憤怒了，胸中似乎有大海的怒濤在激蕩！老族長若傳位三公子，他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突然一個聲音道：“喂！你看他是不是在用嘴放屁？！”        

         

聲音清爽而優雅，每個人卻聽得很清楚。        

         

卻未見那聲音的主人在哪裡。        

         

另一個人帶著笑道“你說話怎麼總是如此不客氣？好歹他也編的辛苦……”        

         

這聲音溫和斯文，聽來有如春風拂面。        

         

但他的人，還是沒有人能瞧見。        

         

這兩句話一出，在場每個人都為之聳然動容，胡特拉更是為之一震！        

         

第一個聲音笑道：“確實編的辛苦，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你看他那天送來的馬鞍，分明是蜀中一帶那三年前被官府所滅的邪教若天門所有，仔細看的話，鞍側還刺有若天門教印……”        

         

溫和的聲音道：“想必是若天門的漏網之魚投在了那賊人的主子手下，企圖東山再起啊……只不過，聽形容，三年前二公子新收的教書師傅倒是很像那被通緝的若天門左護法呢！”        

         

“哦~~~~”清爽的聲音道：“你的意思是……那小人明裡跟隨三公子，實地效忠那不學無術的二公子？”        

         

第一個人歎氣，“可憐那老族長，雖恨故人之子不爭氣，但仍把他安排在三公子手下，希望三公子的仁德仁心能感化他，卻不料那人不知好歹竟然暗中助二公子作惡，逼迫草原上的百靈鳥阿努爾嫁與二公子做小，見姑娘不從便殺之嫁禍三公子……”        

         

“嘖嘖~原來這草原上也有如此惡人！那二公子處心積慮地嫁禍，莫不是要激起眾怒，反對老族長傳位於三公子，好坐收漁利？”        

         

“白兄果然機敏過人，一語道中……”聲音帶有明顯的笑意，似乎還有著那麼一點揄揶。        

         

“呸！你這臭貓，竟然敢消遣你白爺爺！！”        

         

接著就是一聲悶哼，“喂！你的爪子怎麼這麼狠？！”        

         

只聽有“呼呼”的掌風響起，說話的二人竟似乎在爭鬥起來。        

         

眾人目瞪口呆，四下張望，竟然還是見不著那二人的影子。        

胡特拉更是驚慌，那二人究竟是人是鬼，聽那二人所言，他的額上已經滲出了冷汗。趁眾人放目四望，他一把奪過身旁塔紗手中的馬刀，拽過姑娘，將馬刀抵在姑娘頸上，“什麼人？！快出來！！”        

         

一個聲音悠悠歎道：“果然只是個小人，連做大惡的本錢都沒有……你難道只會挾持人嗎……”        

         

話音未落，一顆小石子已經打偏了胡特拉手中鋒利的馬刀。        

藍影一閃，一人不知從哪裡躍出，胡特拉只覺身子一晃，下一刻已被人捏著脖子拽下馬來，來人手指還謹慎地扣著自己的頸脈，“你若逃跑雖不算機靈，但逼我二人顯身卻是太不智了。”聲音仍是那麼溫和儒雅，仿佛只是在談論天氣一般。        

         

眨眼間，白衣的身影閃到眼前，俊美瀟灑的少年笑嘻嘻地站在了胡特拉面前。胡特拉只覺得膝蓋一軟，媽呀，竟然是那天那個害自己露出馬腳的白玉堂。        

         

白玉堂湊上來用畫影戳他一下，“喂！接你的人在哪裡等你？”        

         

“什，什麼接我的人？”        

         

抬頭看向胡特拉身後的那人，“貓兒，這人著實可氣，殺了他算了，反正這裡不是中原，我殺了他，也算為民除害啦！”        

         

展昭歎氣，“可是有這麼多鄉親看著，還有女子，總不好太過血腥……”        

         

胡特拉聽二人玩笑般議論著自己的生死，真是又怒又怕，可不等他反應，卻見那白玉堂冷哼一聲，“臭貓，殺個人都要如此囉嗦……”眉毛一皺，手中星光一閃，面前人抬臂揮向自己……胡特拉肝膽俱裂，卻沒料身後那人瞬間鬆開自己，手中寶劍迎上一磕，畫影立馬偏了準頭。        

         

胡特拉只覺得頭上一涼，月光火把下黑絲飄散，原來那白玉堂一劍竟然貼著頭皮將自己頭髮齊根削去大半……抬頭再看那白衣少年，雙目含冰，渾身透著刺人的狠辣，哪裡還有初見時調皮風流的樣子！頓時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我，我說，在葡萄溝……洛先生接應……”        

         

歸劍入鞘，白衣少年不滿的撇撇嘴角，“又是你扮白臉，為什麼猜拳我總輸？！”        

         

****************************************        

         

         

自由：關於禁止飲酒，小白二十歲的春天正好趕上重霄樓一戰後養傷，所以……哈哈，那麼烈的“仙人倒”是絕對不能喝的，便宜包子了= =至於貓兒為什麼知道小白憋不住要喝……小白自從認定貓兒是朋友以後是常會吹噓自己的寶貝“仙人倒”的，飲酒的最佳時期自然也會告訴小貓……        

         

         

=======================================================================        

         

第七章        

“薩爾塔兄弟，為防有變，你和塔紗姑娘先回沙魯克牧村吧，萬一那賊人所供有假，也好有人保護村人……至於我和白兄，要去葡萄溝會會那人……”展昭的聲音，溫和的不帶一絲波動，悠悠的在林中傳蕩開來。        

         

今晚，草原的月亮圓而明亮，西山林中村民們手舉的火把紅彤彤的，似乎能照亮一切，可薩爾塔卻看不清展昭的表情，擔憂的想走上前去，那藍衫少年卻已經展顏對他一笑，“兄弟你不用擔心，我和白兄一定會還草原個平靜，就算送與你的結婚賀禮吧！”        

         

薩爾塔雖未見過展白二人展露身手，但他素來對這個沉穩的年輕人信任有加，他若說行，那便一定是行的，何況身邊還有那聰明機靈的白玉堂同去，他本是該放心的，可不知為什麼，他又總覺得又哪裡不妥，高大的漢子不善言辭，最終只是拉著展昭的手，用力捏了捏，“展兄弟，白兄弟，你們只要平安回來就好……草原的惡人本該是我們自己除去的……”        

         

“哎~~~哪裡有如此囉嗦~~~~~”原本一直默然的白衣少年嬉笑著拍拍薩爾塔的手，“我和貓兒的本事對付那惡人根本不廢吹灰之力，你這個新郎官還是趕快回去舉行婚禮吧！可莫要讓那漂亮的新娘子等的著急！”說罷朗聲長笑，乾脆地展開身形，向西方葡萄溝奔去。展昭見了笑著望望薩爾塔，抽回手迎身追上，留下一林子的村民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二人身子宛若雨燕般在林中穿梭而去……        

         

“媽媽呀~~原來中原的高手都會飛哪……”        

         

**********************        

         

葡萄溝的秋天，本是令人嚮往的。        

         

你若是在那太陽偏西時去，便會看到陽光透過枝葉繁茂的葡萄架，映照著那一串串沉甸甸的葡萄，使那些熟透了的“珍珠”越發顯得晶瑩可愛。在那肥碩的綠葉下，還會看到采葡萄的姑娘們那一張張紅彤彤的笑臉，隨著那嫺熟忙碌的身影，漂亮的彩裙迎風舞動，仿佛活潑輕快的蝶。        

         

可你若晚間去，便看不真切那水靈靈碧透透的葡萄，月光下的葡萄溝，那大片大片的茂密樹林最顯得靜謐清幽。        

         

月光下，一藍一白兩道身影急速地在林中賓士，仿佛也受那寧靜的氣氛所感染，彼此並沒有過多的交談什麼，臨近那葡萄溝的松林，展昭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        

         

白露滋金瑟，清風蕩玉琴……        

         

         

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俊秀的面容一片淡然。白玉堂側過臉看他，悠悠一笑，        

         

“貓兒，我們要會的這人，不會剛巧是你識得的吧……”        

         

話音未落，林間便飄出一陣笛聲，白玉堂精通音律，側耳一聽，便知那清幽淡雅的曲兒不是先人所寫，想必是那吹笛人有感而作……只是那曲雖美極，卻透著落寞孤寂的廖然，讓人聽來不由動容……        

         

兩人停下躍走的身形，放緩腳步，進入林中，那笛聲越來越近，再往前深去，眼前豁然一片開闊，笛聲悠然而止，林中空地上，白衣的男子靜靜放下唇邊碧瑩瑩的笛子，抬起眼睫，淡淡地望著面前的人。        

         

“展大人，別來無恙……”人淡，聲音也淡若清水。        

         

展昭拱手還禮，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斯文，“洛護法，一別經年，許久不見……”        

         

白玉堂看看兩人，眼珠兒骨溜溜一轉，“怎麼？貓兒你還真的認得他？”        

         

展昭輕輕一笑，“一位故人……”        

         

白衣人含笑凝視著展昭玉般雙目，“多謝展大人以故人相稱，未喚在下‘逃犯’。”        

         

         

展招輕輕闔首，靜靜打量那同身邊人一樣著白衣的青年……        

         

白玉堂本是展昭所見中面容極為出色的男子，可這面前人論容貌卻絕不在白玉堂之下，只不過一個華美瀟灑，一個清幽出塵，同著白衣，那錦毛鼠白衣翩然，飛揚灑脫，而面前的人卻是與世無爭的淡然縹緲……        

         

“這位便是已亡若天門的左護法洛宇寒……”        

         

“洛宇寒？！那個三年前朝廷派你去剿滅的邪教若天門的左護法？！”白玉堂略微吃驚，上下打量著手執竹笛的青年。        

         

月光下，人淡如菊……        

         

洛宇寒淡笑著向白玉堂點頭，“正是在下，久仰錦毛鼠白玉堂翩翩風采，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白玉堂怎麼會不知道洛宇寒是誰？！        

         

江湖上還有誰不知道若天門的小公子洛宇寒？！        

         

那洛宇寒驚才絕豔，人品清淡，絕對稱得上是江湖第一才子！如果不是出身如斯，他本該是個飄然出塵的文人隱士，留世人在塵間碌碌，仰慕著他絕世的才華……可是身為男人，卻有很多無奈，他的出身，註定他要與若天門同生共死，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他瀟灑平靜地隱世獨活……        

         

三年前一戰，若天門滅，可洛宇塵卻在父兄的掩護下逃脫。月光照亮了那張淡雅的面容，從眼角到耳際淡紅色的疤痕成為當年戰役永遠的證人。        

         

“果然是你。”        

         

“是我……”        

         

“你助那二公子殺人。”        

         

“對。”        

         

“因他若得勢可助你重振若天門。”        

         

“沒錯。”        

         

展昭靜靜地拔出巨闕指向眼前人。        

         

“雖有三年前一戰，但展某素來傾慕洛先生才華絕世，只道先生名曉世理，不會同其他若天門人一般作惡，如今先生竟也如此清忽人命，助人為惡，展某絕不能坐視！”        

         

展昭雙目宛若古井幽潭，深邃冷然得見不到底，洛宇寒望了，輕輕一歎，“展大人，你這一生最想如何？”        

         

展昭橫劍胸前，朗聲道，“願三尺青鋒，除盡天下惡人，保百姓安樂。”        

         

搖首淡淡一笑，到底還是個青澀的少年啊，對心中夢想還是執著………        

         

“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        

只可自怡悅，不堪持寄君。”        

         

洛宇寒雙眸悠悠，輕聲沉吟，        

         

“在下倒希望能擇一靈秀之處，擺脫那俗物，自由自在，無牽無掛的隱居……最好能攜一位晶瑩素潔的佳人，每日為她淡掃峨嵋，倒也是件樂事……可惜，人生在世，太多無奈……”        

         

“先生你錯了。”        

         

“哦？錯在何處？”        

         

展昭笑容盡斂，雙目灼灼地望向他，“人常言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男子漢大丈夫怎可獨善其身？！先生身為若天門後人，怎能眼睜睜目睹那若天門妖言禍眾，殘害百姓，甚至還要掠來未滿月的幼兒祭奠！先生在教內貴為護法，不盡力阻止，只願消極地隱居山野享清幽之樂，而今若天門滅，先生難道還要效仿若天門過往，在草原上興風作浪？！”        

         

聲音雖然仍是溫和，但洛宇寒聽來卻似錘在心上一般，這也許就是自己和面前少年最大的不同，自己心中何嘗不願阻止父兄所為，還百姓太平，可這夢想於心中終究如薄薄清霧，無力實現，如果是這面前人，怕是拚了性命也是要為此一博吧……抬頭再望向那站在展昭身邊的瀟灑少年，見那人眼中清輝，也是奪目，心中悠悠一歎，頓覺天地般遙遠……        

         

         

****************************        

         

         

         

一隻手輕輕拍拍展昭肩膀，“貓兒，你傷口未好，我來！”        

         

轉頭凝視那雙笑吟吟的眸子，“不了，這是我和洛護法早該解決的。”        

         

那只手敲他一記，轉身望向洛宇寒，“洛公子，白某早就聽聞閣下驚才絕豔，今日一見，一定是要切磋一下，已了多年遺憾！”        

         

洛宇寒微微一笑，那白玉堂果然是個可愛的性情中人，拋開他想，倒要先以武相會，“那好，白兄請！”言罷手中竹笛一橫，起勢相邀。        

         

怎麼這樣？！你還沒問我是否同意呢！！展昭輕歎一聲，拉住白玉堂，“老方法！”        

         

愣，也歎氣，“好吧……”        

         

出拳！！！        

         

……………………        

…………………………………………………………        

         

興奮地拍拍展昭肩膀，“我猜拳竟然贏了你呢！！！沒話說了吧？！”        

         

歎了口氣，只得答應，只是手中巨闕握緊，只要玉堂稍有危機便會躍出相助。        

         

         

         

         

畫影出鞘，白玉堂輕盈一躍，揮劍刺出。        

         

劍如其人，瀟灑飄逸，雖然出招狠辣，但使劍那人白衣飄飄，面容俊美，寶劍揮舞時又是姿態翩然，讓人看了倒有閒雅之感。白玉堂不僅劍法高超，輕功也是絕佳，只見他與洛宇寒纏鬥，在林間疾速遊走，一招未畢，一招又至。初出劍招時人尚在左，劍至敵身時人已在右，寶劍揮處，星光閃閃，洛宇寒只覺被那忽忽劍風籠罩，面頰被掃得生疼。        

         

那洛宇寒一隻竹笛使得也是極妙，揮打點刺，也是以飄逸輕柔取勝。他右手執笛，靈巧地向白玉堂“肩井穴”點去，左掌同時劈出，淩厲無比。白玉堂偏身閃過，長劍斜掃，劍尖分花，向頸，肩，胸連刺三處。        

         

心中道聲：好劍法！洛宇寒擰身一躍，手中竹笛向白玉堂手背的“中褚穴”刺去，見對方橫劍擋過，手腕一翻又向他臂彎的“曲澤穴”疾點。        

         

一時間，兩道白影在月夜下的松林間翩然游走，白衣隨風舞動，劍光閃爍間碧影揮弘，看起來著實賞心悅目！        

         

兩人鬥了三十余招，展昭已經看出以洛宇寒目前的功力絕對不敵白玉堂，許是他三年前受重創，因為疲於逃命又未及時調養，功力不足三年前的七成。可是展昭看的出來，那碧綠的竹笛中必有玄機，正想著，口中已喊出，“小心！許有暗器！”        

         

只見那白玉堂劍走輕靈，招斷意連，綿綿不絕，當真是雋永瀟灑，翰逸神飛，令人見之忘俗。洛宇寒一面暗贊他年少藝高，一面又懊悔自己若是功力未損當可與他盡興一博。可轉念想到重任在身，暗歎一聲，按動笛上機關，暗器揮出，月光下十數根綠瑩瑩的透骨釘向白玉堂射來。        

         

白玉堂冷笑一聲，幾顆小圓石脫手而出，竟然是擊中那中間幾顆透骨釘，四散開來再打中剩餘幾顆！轉瞬間，洛宇寒揮出的暗器竟然盡數向自己反射來。洛宇寒哪裡料到白玉堂使暗器的功夫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來不及閃躲下竟然被其中一顆打中……        

         

飄然躍開，洛宇寒拱手淡笑，“白兄無論劍法暗器，均高在下一籌，洛某心悅誠服。”        

         

還劍入鞘，白玉堂見他甘心服輸，展顏一笑，“洛公子若不是內力受損，你我還要一番惡鬥才能分個高下！”言罷附在展昭耳邊笑道，“貓兒，我過夠癮啦！剩下的就交給你啦”        

         

“難道你要先回去參加婚禮？”        

         

摸摸下巴，賊笑，“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呢，我剛才還在想那玉素樸老人會拿出什麼好酒來招待呢！”        

         

“不用爭了，二位今天誰也無法去參加婚禮了……”洛宇寒的聲音輕悠悠的傳出來，手中竹笛遞到唇邊輕輕吹奏，渾身彌漫著淡淡的殺氣。        

         

展白二人頓時一凜，側耳傾聽，松林中似有隱約的“沙沙”聲傳出，展昭眉頭一皺，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月光下，茂密的樹林中閃爍著點點綠光，那綠光近了，展白二人頓時一怔，竟然是十幾頭壯碩的金錢豹！！        

         

原來，洛宇寒能坐上若天門左護法的位子不光是因為父親是教主，也不只是因為武藝才學出眾，是他天賦稟異，竟然能通過樂曲操縱野獸！！只不過他雖居左護法之位，卻並未參加過教內活動，唯一的一次戰鬥也因是展昭等人突襲，來不及準備而未施展罷了。        

         

展昭注意看那些豹子眼神散亂，竟似要發狂，心下一凜，冷然道，“襲擊塔紗姑娘的金錢豹竟然是你操縱的！”        

         

洛宇寒專注吹笛，並不回答，月光下，只是隱約見那眼波一動……        

         

展白二人雙背緊貼，手執寶劍面對那嘶吼著環立在洛宇寒身前的野獸。        

白玉堂劍眉一皺，大聲埋怨，“你這三腳貓！這麼危險的人物當年怎麼不一鼓作氣抓起來？！”他倒忘了自己剛才還興高采烈地邀人家武鬥。        

         

展昭撇撇嘴，“本要馬上追捕他，可皇上突然下旨將我召回，錯了時機，便失他蹤影……”        

         

白玉堂大怒，“皇帝老兒好不糊塗！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還要在那個節骨眼兒上把你召回去？！”        

         

“當時乃是京城中有人入皇宮盜走三寶，特留墨蹟要展昭來尋……”        

         

………………        

…………………………………        

         

“洛宇寒！休要放肆！待白爺爺砍了這幾個畜生再來修理你！”        

         

轉移話題嗎？展昭斜他一眼，“喂！”        

         

“什麼？”白玉堂不看他，抬頭等鵪鶉飛過……        

         

展昭輕輕一歎，轉身看他，左手輕輕扶過那人臉頰面對自己，“玉堂……定要小心……”雙目悠悠，透著露骨的關懷，即使是這種非常時刻，被這樣一雙眼睛凝視，白玉堂還是覺得突然有點眩暈……        

         

“此戰非比尋常，千萬小心莫要傷了臉……”        

         

大怒！！！        

         

“臭貓你說什麼？！！”        

         

展昭莫名其妙，自己是真的怕他受傷，尤其知曉白玉堂愛美，野獸的爪子又不長眼，萬一劃到那張俊俏臉蛋，一來實在可惜，二來日後怕又要聽他嘮叨……        

         

那洛宇寒雖在吹笛，但看展白二人如此時刻竟然嬉鬧起來，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好笑！他哪裡知道那兩隻自混熟後，無論面對多麼危急的情況，只要是二人一起出現，總會天雷勾地火般爆炸，多危險的氣氛被二人一攪和總要變了味道，他自然也不知道有多少兇殘的敵人還未動手前，便先被這兩個少年氣的半死。        

         

心中一歎，洛宇寒眸光一閃，笛聲驟然急了起來，那十幾頭早已喪失心神的金錢豹聽了後放聲嘶吼，似被激怒般，瘋狂地向展昭白玉堂撲來。        

         

兩人雖似在打鬧，但一直凝神等待這一刻，見豹子跳躍著一同撲上，二人握緊手中寶劍，飛身迎上，十幾頭發狂的成年豹子，絕對不比幾個武林高手的合力攻擊好對付。        

         

好像，真的該小心臉呢……        

         

白玉堂這麼想著……        

         

         

         

         

*******************************************        

         

自由：本來也在猶豫，是不是要安排一個級別非常高的惡人才能突顯出小白和貓兒的英勇才智，可越寫越覺得如此美麗純樸的大草原，實在不該有那麼可怕陰狠的惡人，否則柯爾良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來一直保持著表面的平靜呢？而且這篇文的重點也不在除惡……所以……洛宇寒這種有點無奈，有點懦弱的人就出現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撓頭ing        

         

順便一說，關於十幾頭金錢豹如何處理……大家千萬不要把下文想的太血腥，我是不會讓這兩個人大開殺戒的，畢竟金錢豹也是草原上美麗的生靈，人家有自己的食物鏈，如果不是被控制一般是不會攻擊人的，何況現在還是草原上物食豐足的秋天啊~和塔紗那次是沒有辦法，畢竟昭要保護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所以……歎氣……        

如果是一直在看這篇文的大人應該已經能摸清楚這兩隻在一起時的思維模式了（笑~），他們的最高目標可是乾乾淨淨的去參加婚禮啊^^        

         

=======================================================================        

         

第八章        

選在此時此刻動手，洛宇寒犯了幾個錯誤：        

         

第一，今夜月光太明亮，松林中金錢豹的一舉一動展白二人得以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連他本人的神態反映都盡收那兩人眼底。        

         

第二，他實在不應該在松林中喚出豹子。葡萄溝的松林中，松樹並不甚茂密，這正好幫助了展昭白玉堂在樹林間穿梭躲避豹子的攻擊，畢竟金錢豹這種動物直線奔跑速度最快，但若是迂回，便慢了許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最不該低估了展白二人的輕身功夫。        

         

此刻，月光下，松林中，劃破靜謐的笛聲湍若急水，伴著那撩人心躁的樂聲，十幾頭發狂的金錢豹正瘋狂地追逐著那在林中輕身跳躍的兩個少年。那本應是令人心膽俱裂的畫面，卻因那身姿修長的少年柔韌靈巧的身影平添了幾分邪美之感，只見任那豹子如何兇猛卻竟然沾不到二人翻飛的衣角，挺拔的塔松在月光映照下投下一道道靜默的影，似是在嘲笑著什麼……        

         

洛宇寒心下正奇，展昭白玉堂無論如何閃避，甚至有幾次情況甚危，野獸的利爪眼看就要掃過二人臉頰都未見他倆用劍去砍殺，心中頓時急躁起來……他哪裡知道方才展昭貼近白玉堂要他小心卻遭白玉堂怒斥時，展昭趁機悄聲告知白玉堂切不可用劍傷那野獸，一擊未斃命，豹子怕是要更加狂烈難擋，尤其其他野獸見失了同伴也是會更加瘋狂的。只因他告誡時被白玉堂的怒斥聲壓了下來，展白二人又是多年默契，白玉堂得信便不動聲色，倒要那洛宇寒著急上火沉不住氣才好！        

         

白玉堂在林間穿梭著跳躲，時間一長，還未感疲憊，倒先覺得好笑起來，看那惱怒的豹子齜牙咧嘴的，倒讓他想起了發怒的貓兒。貓兒什麼時候如此氣過來著……似乎都是在對自己生氣呢，別人都道他好脾氣，怎知那臭貓在白爺爺面前卻總會張牙舞爪，印象最深那次是自己溜進馬房偷偷給貓兒的寶貝愛馬墨雲灌了大半瓶女兒紅，記得當時貓兒看到醉得連路都走不好的墨雲時，便是怒吼一聲追著他滿開封府的打……隨著白玉堂輕身一躍，本是要抓到他的一隻豹子撞在了粗大堅硬的樹幹上，那豹子怒得毛盡豎起，瞪圓眼睛吼著向他沖來。白玉堂邊躲邊大笑起來，“貓兒貓兒，你看那些個大貓兒像不像你？！”展昭聽了，哭笑不得，好個白老鼠，這種時候還有如此閒心！可再看看眼前豹子齜牙咧嘴的可怖模樣，頓時眉頭一皺，雙眸瞪得溜圓，“哪裡有像？！”        

         

白玉堂聽他怒斥，雖在跳躲間不得細看他面容，卻是能想像那少見薄怒的可愛模樣，當下笑得更加大聲，月亮啊月亮，今夜最有趣的事情倒叫你看了個盡去，真是羨煞你白爺爺啊！        

         

他這一笑便有了微許分神，白玉堂正得意間突見一張放大的猙獰豹臉湊到眼前，這回可真是被嚇了一大跳，瞬間脖領子一緊，下一刻已被人有些狼狽地夾著，落在了那身旁塔松的樹枝上。那草原上的塔松不比中原的松柏，松若其名，巨大的冠頂舒展開來，恰似塔頂，可松冠雖大，其間松枝卻並不太結實，若不是展昭白玉堂這種輕功高超之人，是絕對在上邊站不住的。白玉堂驚魂未定，回想剛才那張猙獰可怖的豹臉，再回頭看看身後那張薄怒的面容，有些呆怔地喃喃道：“還是這只貓兒漂亮些……”        

         

白他一眼，展昭放開抓住老鼠後襟的手，微微皺眉，“本想累那些個豹子追得失了體力，怎知這些野獸被控制後竟然不曉得疲累……”白玉堂提氣在松枝上站穩，看到展昭已經恢復平靜的臉突然有些不甘起來，老鼠爪捏上了那張俊秀的面容，“還不是你想的笨法子，別是沒累倒豹子，先把自己整得趴下。”狀摸作樣的一歎，“要是我的迷魂香還在就好了……”可轉念一想，此地不比室內，又有風間或吹過，即使是迷魂香怕也不頂用的。他正想著，卻覺得腳下一晃，抬眼一看，有只豹子竟然爬上樹來，怒吼著向他二人撲來！匆忙下扯起竟然有些發呆的展昭便躍上另一棵塔松，這棵塔松枝幹尚幼嫩，兩人站在上邊還有些搖晃……白玉堂望望那被豹子撕掉一角的長衫下擺，有點咋舌，“豹子竟然還會上樹，還真像極那貓兒！”誰想展昭並不理他，伸手探入懷中掏出一物，還未等白玉堂看清是什麼便迅速折掉此物一截，見十幾頭金錢豹向二人所立樹下聚來，展昭甩手像豹群投出。只見眼前光彩淋漓，轟然大響，竟似有煙花在豹群中炸開，那些豹子見火光四散，嚇得當即退下，再看那火光竟然閃爍過後沖上雲霄，在夜空中散開，形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白老鼠……        

         

“你竟然用我給你的信號彈來嚇唬畜生？！”白玉堂目瞪口呆。展昭無奈苦笑，“又不是你送與女子的訂情之物，物盡其用就好……”他本是無心之言，卻見火光閃爍下面前那張年輕飛揚的面孔神色一窘，心中也沒有來由的突然一緊，好像被什麼狠狠咬住了一般……連忙甩頭，“我本想抽空用袖劍打掉他的竹笛……”白玉堂劍眉一挑，“別！看那些豹子喪心病狂的樣子，若突然沒了那笛聲，怕又不知要怎樣呢！”他二人正說著，原本被嚇得四散的豹子竟然又聚來，展昭白玉堂見那豹子撲打著樹幹又要上樹，提氣縱身躍開。十幾頭豹子不見疲色，繼續在林間追逐著二人，展昭白玉堂也繼續跳躍著奔逃……其實從剛才他二人就覺得有些奇怪，畢竟金錢豹的數量不是一隻兩隻，說起來容易，但實際躲避卻並不輕鬆，有一兩次那豹爪眼看就要拍到二人，卻聽那笛聲很微妙的一頓，豹子的動作頓時一緩，若非如此，他二人受傷在所難免……難道……洛宇寒並不想傷他們……        

         

漸漸地，笛聲由原先的湍急狂躁舒緩下來，慢慢的，到後來竟然似安撫嬰兒般的溫柔輕軟……展昭抬頭，頓時一怔，不知不覺間他二人竟然被豹群追逐得離原先的空地已遠，與白玉堂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同樣的驚詫和……些許的了然……笛聲終於停了，那原本如兇神惡煞般的豹子竟然搖搖晃晃地擺上幾步，不一會兒便四腳拉叉地趴在地上熟睡過去，看那舒展輕鬆的睡相，竟然是憨態可掬，哪裡還有方才那可怖的模樣？！        

         

“原來如此……”兩人心中一緊，飛身向來路奔去。果然，那洛宇寒引出豹子確實有試探他二人功力的意思，但最重要的確是要用豹群引開他們。他二人雖年少，但也已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又是天姿聰穎，心思縝密，自然知道洛宇寒引開他們並非要趕回沙魯克牧村破壞婚禮……心中隱隱地有點微酸，若是沒料錯的話，他是想……        

         

奔出松林，那斷崖上一襲白衣，煢煢孑立的，果然是那如菊般淡然的男子……望著那月光下平和廖然的笑容，展昭白玉堂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打破這令人揪心的靜默。        

         

洛宇寒輕輕一笑，沖二人點頭道；“二位果然好身手，如此輕功，怕是少有敵手了……”展昭溫和輕笑，心中卻是似乎一窒，“先生過獎，倒是多謝先生手下留情，否則我和白兄絕不可全身而退……”頓了一頓，展昭迎上那清水一般的眸子，“以先生功力，若想在草原上興風作浪，怕是易如反掌，而據展昭所聞，近年來只有胡特拉偶爾做些小惡，未釀成大亂怕是也有先生暗中阻撓……”洛宇寒眸光一動，但見白玉堂接著又道：“那三年前遇害的阿努爾姑娘想必也絕不是死于先生之手……”悠悠一歎，那本平靜的聲音似乎帶了絲波瀾……“但我卻未能救下她，展大人說的沒錯，洛某是個懦弱的人，終究還是放不下先父臨終所托……”        

         

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展白二人側耳一聽，那帶頭呼喊的正是本該在婚禮上歡鬧的新郎薩爾塔。果然，不一會兒，一大群牧民沖了過來，人人手上都舉著亮晃晃的馬刀，其間竟然還有漂亮英氣的科爾良少女，只見她們已褪下彩裙，身著戎裝，一臉擔憂的尋找著那二位朋友的身影。原來是在婚禮上，牧民們一想到在葡萄溝，兩個少年正在同不知名的，也許很危險的敵人作戰，便擔心得連酒也喝不下去，大夥兒立馬拿了武器沖了過來，在葡萄溝遍尋不見二人身影，卻見松林中酣睡的十幾頭金錢豹，眾人大驚，四處尋他二人，竟然在那斷崖上見了蹤跡，看目前情景，難道那一身白衣站在崖邊，斯文清秀的洛先生就是敵人嗎？一雙雙急切的眼睛在那張淡雅的容顏上搜尋著，找不到期待的奸詐陰狠，映入腦海的，卻是那人隨和親切地教村人識字時的笑臉……還有，是洛先生指導他們如何能讓嬌嫩的小羊長得更壯，也是洛先生教他們修渠引水，多虧洛先生，即使去年經歷旱災，科爾良仍然迎來了秋季的豐收……那個溫柔的，聰明的，隨和的洛先生就是胡特拉背後的指使者嗎，就是他幫助二公子栽贓小公子嗎……牧民們的眼中是疑惑，是不信，他們寧可相信面前那個洛先生就是那個會溫柔地笑著教他們如何用知識令草原更美好的那個文雅聰慧的男子……        

         

月光下，洛宇寒微笑著一一掃過面前熟悉的面容，卻並不作答。        

         

展昭白玉堂此時已是心下雪亮，胡特拉送來給薩爾塔兄弟的馬鞍，想必是洛宇寒特地挑選的，就是為了最終引他二人前來………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讓眾人注意二公子，提防他日後加害小公子……        

         

洛宇寒有此奇能，卻在展昭來到草原時才方施展。襲擊塔紗那次，恐怕也是因為知曉他一定會路過才放手而行……不在傷人，只是為了提醒展昭如何對付發狂的野獸……        

         

原來，自他二人第一天踏上科爾良草原，一切便已在洛宇寒計畫中……展昭白玉堂心中一凜        

，可還未等他二人飛身躍向洛宇寒，笛聲便已經悠悠地響了起來……        

         

此時，展昭終於明白若天門教主當初為何會在若干兒女中選擇保護洛宇寒出逃，為何會在臨終前如此自信地委以重任，要麼子重振若天門……洛宇寒的笛聲不止能操縱野獸，竟然也能令人身體麻痹，不能行動！        

         

洛宇寒輕輕放下唇邊竹笛，微笑著望向仍不能動彈的眾人，最終，目光落在兩位少年身上。三年前的展昭，還是個出色著，卻寂寞著的少年……而今，那個當初只是令人傾服的“展大人”，如今雖然風采依舊，但卻也是個可親可愛的年輕人，是因為遇到了能和自己一路走來的人嗎？凝視那白衣少年眼中耀眼的清輝，悠悠一歎，真的……很羡慕呢……        

         

“展大人，白少俠，洛某無能，既不能完成先父遺願，又不能灑脫獨活，今日引二位前來，一是想會會故人，另外……”        

         

月光下，人淡如菊……        

         

洛宇寒拋下那跟隨自己多年的竹笛，那碧影在夜空下劃下一道優美的弧，最終落地，骨溜溜地轉動著，停在了展昭腳邊……        

         

微笑，沒有無奈，沒有寂寥，卻是將要解脫的輕鬆，        

         

“從今以後，世上便再沒有洛宇寒此人……”        

         

無法伸手阻止，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那道白影縱身一躍，落下崖去……只是在月光下，依稀見那人清淡柔和的笑，還是中原人熟悉的那個驚才絕豔，人品清雅的洛小公子……        

         

半晌，恢復行動力的牧民們呼喊著沖向崖底那奔流的河水，秋季的河水，因漲潮顯得格外湍急，人們焦急地尋找，卻哪裡還有那白色的影子……養育科爾良人的母親河，哺育了無數生靈，如今，不知是否算接納了一個生命……        

         

展昭白玉堂站在河邊，卻並未去尋，因他二人知道，以洛宇寒才智，若想尋死，就絕不會再讓人救起……從今以後，那個因絕世才華而令世人傾倒的洛宇寒便真的從這世上消失了……也許，自從三年前，活著對他來說已是煎熬，他不能如父兄般殘害生靈，又忘不了父親臨終前死不瞑目的叮囑，名知父兄死有餘辜，卻絕割不掉忠孝……死，對於他，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死……？？？突然，腦中靈光一動，展昭心中穆地一緊，身邊白玉堂竟然已經朗聲長笑起來，那人狂笑著大力拍打展昭肩膀，“沒錯，如今世間便再也沒有洛宇寒這個人啦！”月光下，那張年輕的面孔顯得如此鮮活，如此動人……展昭心中一暖，舒臂也攬來那人臂膀，用力拍了一拍，“確實，洛宇寒今天‘死’在我們面前了……”        

         

那人心中無法取捨的東西太多，不如死掉。或許懦弱，但卻是最好！        

         

也許，也許……今天以後，在世間的某個角落，會有個文采風流的俊雅公子，擇個靈山秀水之處隱世而居，或攜一位晶瑩素潔的佳人，每日為她淡掃峨嵋，也是幸福……        

         

牧民們見他二人竟是笑的開心，都是不解。卻見白玉堂拿過展昭手中的竹笛，把玩片刻，找到其中機關，輕輕一按便彈出一個紙卷。展開一看，竟然是記載著若天門多年積累的寶藏地圖！圖上俊逸瀟灑的一行行書，月光下端凝：送給科爾良的兄弟姐妹們……        

極為樸實的一句話，甚至不像是出自那個文采風流的洛小公子之筆，但兩個少年見了，確是真正的會心一笑，洛宇寒……想的還真是周到啊！        

         

         

***************************        

         

回程路上，展昭問薩爾塔，“那胡特拉和二公子打算如何處理？”村民們一聽胡特拉的名字，頓時憤怒的象大海的怒濤，有幾個年輕的巴朗子激憤地舉起拳頭，“那個可惡的胡特拉，平時總是裝老實，其實卻是六月的皮芽子（蔥頭），皮幹肉爛心不死！那傢伙把磚茶全藏在地窖裡，有些已經都黴爛了。我們搬在外面曬著，起碼能裝半間房子！”        

薩爾塔輕輕一笑，“二位兄弟莫要掛心，胡特拉已經被我們幾個兄弟綁去老族長那裡去啦！老族長這兩年雖然因身體不好很少過問草原上的事，但卻是個英明的人，他一定會秉公處置胡特拉和二公子的！”兩個少年相視一笑，抬頭仰望那皎潔的月光，頓時覺得心情舒暢。剛進沙魯克牧村，白玉堂笑著拍拍薩爾塔肩膀，“我說兄弟啊，快走啊，趕快去舉行婚禮呀！”        

         

“我們的婚禮已經開始了。”薩爾塔看一眼身邊的塔紗。塔紗羞怯而幸福地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牧民們會意地笑了。一個巴朗子順手從腰裡抽出鷹笛，吹奏自來。頓時，笛聲，手鼓聲，歌聲，交織成一曲最美妙的音樂，響徹整個草原！        

         

銀須飄然的玉素樸老人見眾人平安歸來，興高采烈的迎上來，雙手拉起展昭白玉堂，興奮得步履都輕快起來，“來來來！快來嘗嘗草原上最美的佳釀，那可是醉泉村的鄉親們送來的大禮啊！”        

         

此時，人們重新換上盛裝，草灘上的手鼓打的更歡，鷹笛吹的更響，舞蹈跳得更起勁了。        

         

已經徹底被草原人當作大英雄的兩個少年被恩坐在首席，人們敬上那最香醇的美酒和最美味的烤肉，表示對尊貴的客人最誠摯的祝福。當然，那個……最美味的烤肉，按當地的習慣還是最肥膩的肉……        

         

白玉堂徹底欲哭無淚！他正是少年易餓的年紀，剛在林子裡和十幾隻成年豹子周旋半天，如今聞到烤肉的香味，腹中早已饞蟲大動，卻哪料端上面前的又是那噩夢般的肥肉，面對著科爾良人熱情樸實的笑臉，又不能推拒，心裡真是比吃了那黃蓮還苦……        

         

他正黯然神傷，突然有人悄悄碰碰他的手，歪頭一看，貓兒正沖他微笑著使眼色，接著，一塊香噴噴的烤饢已經在展昭手中晃了起來。原來是那細心體貼的新娘塔紗料想中原人吃不慣肥肉，于席間敬酒的當兒偷偷塞給了展昭一塊美味的烤饢，年輕的男孩子，總不能餓肚子啊~        

         

展昭撕下一塊烤饢遞給白玉堂，見那人吃的開心，便輕輕開口，“玉堂……我解你危難……當初我許你那個要求……是不是可以抵過……”        

         

慢條斯理地吃掉那塊美味的饢，白玉堂微笑，“當然不可以！展大人何時如此氣短了？”        

         

既然如此……展昭有些憋氣的悶頭吃饢……        

         

白玉堂見展昭不再理他，心中老大不高興，抬手便搶過那人手中食物，張嘴便要吃。展昭一時好勝心起，竟然也與那白老鼠爭奪起烤饢來。一時間，只見那倆人雖是盤膝而坐，下身不動，但卻單以右手爭奪起來。科爾良人不知倆人其實已經使上了擒拿手功夫，卻只見他二人雖只手動，但姿態卻是優雅瀟灑，火光下，又照得二人面容俊美秀逸，一時間竟然看得恍惚起來……        

         

突然一道轟響，眾人一驚，只見眼前光彩淋漓，竄上天去，在夜空中揮灑開來，形成朵朵色彩斑斕的鮮花……竟然是白玉堂受展昭啟發，將那陷空島五鼠互通資訊的信號彈改成了美麗的煙火，願那漂亮繽紛的煙花點綴草原寧靜的天空，為這婚禮更添喜色！展昭心中一笑，那白老鼠嘴上雖刁，但心思卻是比誰都細，江湖上有人道他狠辣狡猾，卻不知他對待喜歡的人是要獻上全部的誠摯的……        

         

正自感歎，卻是手中一空，原來那白玉堂趁他愣神，竟然搶去他手中烤饢，很沒品的張嘴咬了下去……        

         

當我剛才什麼都沒想！        

         

展昭伸手奪過已經有小一半塞進老鼠嘴中的烤饢，撕下一塊便丟入嘴中，本道那人會當即發作，卻不料白玉堂眼珠骨溜溜一轉，托腮一笑，“貓兒啊，我奶娘從小就告訴過我，別人的口水隨便吃不得，吃了便要被那人死死制住一輩子啦！”        

         

展昭愣住，口中的烤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兩腮鼓鼓的模樣當真是百年一見，自然又惹的白玉堂哈哈大笑。        

         

他倆人正慣行打鬧，卻見幾個美麗的科爾良少女向這邊走來。女孩子們身著盛裝，更顯得窈窕迷人，雙頰紅撲撲的，想是剛才在婚禮上飲了不少美酒，已有了隱隱的醉態。少女們在離篝火不遠處站定，躑躅半晌，其中一個眼睛很大的女孩子大膽的望過來，沖二人展顏一笑，那黑葡萄一般的眸子在火光下閃耀著動人的神采……        

         

展昭一愣，覺得那女子笑容爽朗而野性，卻是在中原女子中見不到的。而身邊白玉堂見了，卻已不自覺的微笑起來，他本就生得俊美，這一笑卻是更添風采。白玉堂少年風流，紅粉知己眾多，也算得閱芳無數。在他眼中，南國秀麗，佳人多杏目柳腰，清豔嫵媚；北國蒼莽，其仕女多雪膚冰姿，妝淡情深。但科爾良草原上的少女卻有著與中原女子迥然不同的爽利美豔的風神……雖說他一向在紅粉堆中潔身自好，風流而不濫情，但見那美麗少女真誠大膽的微笑，已仍是條件反射般的微笑起來，他自然不知道，這個不自覺的微笑已經為二人招來了今日最大的麻煩……        

         

一直暗中觀色的玉素樸老人見那白衣少年對那少女展露笑容，高興得鬍子都飛了起來，連忙拉過那女孩推到白玉堂身邊，“小兄弟啊，難得你看中麗琦，老漢我這就去為你們準備！”展昭白玉堂莫名其妙，卻見那女孩子羞澀的挨在白玉堂身邊，玫瑰花一般的臉蛋顯得更加美麗。其餘幾個少女見了，紛紛向二人投來笑容。展昭見白玉堂被那女孩的大膽弄的好不尷尬，忍俊不禁，“撲哧”一聲樂了出來，什麼時候見過那個白五爺如此模樣！他這一笑不要緊，那幾個少女立刻興奮地沖過來，其中一個紫衣少女展開柔軟的雙臂，勾住展昭頸項便在他面頰上印下輕輕一吻……白玉堂端起酒碗本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見此情景一口酒竟然差點噴出來！        

         

他二人哪裡知道，在科爾良傳統的習俗中，尊貴的客人有權利挑選族中未出閣的少女共度良宵，若是客人喜歡少女，便可娶了那少女去，而客人挑選少女便是依靠是否回應對方的微笑……不過能被草原人承認的尊貴客人實在太少，所以至今也沒有幾人能得此待遇。而展昭白玉堂如今已經成了柯爾良人心目中的大英雄，經過今夜一戰，二人英姿已在少女間傳頌開來，雖然以前覺得這兩人並不夠壯實，但他二人卻是如此英武聰明，又是面容俊秀，柯爾良少女已是大為傾心，都盼望著二人能挑中自己，同時也希望能留住這兩個勇敢的少年，成為英雄的妻子。        

         

再看展昭白玉堂，平日雖也有不少女子傾慕於他二人，但中原女子多是含蓄矜持，哪裡有如此豪爽？！他二人自然沒見過如此陣勢，頓時呆住，這一呆在女子眼中卻顯得更加可愛起來，平時見慣了膀大腰圓的巴朗子，哪裡遇到過如此風情，姑娘們狠下決心，更是不能讓別人把這如意郎君搶了去！一時間十幾個漂亮的少女扒在展白二人身上，爭先恐後地親吻著二人面頰，看周圍的賓客，竟然全都微笑著鼓起掌來……        

         

不，不能再待下去了！        

絕對不能再待下去了！！        

         

下一刻，姑娘們懷中一輕，卻見藍白兩道身影縱身躍起，雨燕兒一般掠向那黑白兩匹神馬。馬蹄聲起，少年清爽的聲音傳了過來，“薩爾塔兄弟，對不住，只能先走一步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兩匹神馬已經絕塵而去，只留下少女幽怨的眼神和玉素樸老人惋惜的輕歎……        

         

         

         

“喂……你還好吧……”        

         

“不，不好……好多嘴在啄我的臉……||||”        

         

墨雲和逐月歡快地打著響鼻兒，不知是為那盛大的婚禮，還是笑他們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人如此落荒而逃……草原的夜，真的很美呢……        

         

*************************        

         

臨近黎明，一場秋雨降臨了草原。        

         

天明時，風停了，雨住了，太陽出來了。慕士塔格經過雨水的沖洗，像一面蘑菇狀的水晶，懸掛中天，把天映得格外藍，雲襯得格外白，草原也顯得格外美麗。        

         

這裡風景絕美，藍天，彩虹，雪山，青草，野花，一白一黑兩匹神馬悠閒地在草地上兜圈子……巨大的塔松下，兩個少年舒展四肢，並排躺著。藍衫的少年漸漸醒來，他只覺得很久沒有這樣自然的睡醒，那種渾身的力量一點點的流到四肢百骸的感覺自己怕是有很多年沒有體會到了……        

         

靜靜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張放大的面孔……        

         

“幹什麼……”        

         

“讓你多吃點我的口水，好讓我一輩子把你制的死死的……”        

         

………………        

         

…………………………        

         

展昭閉上眼睛，運氣……        

         

未來要走的路，看來還是很長啊…………        

         

         

***********************        

*****結束了****哈哈***********************        

         

         

         

後記：首先，終於寫完了，不管怎麼樣，我也終於寫了個非短篇的東西了，好歹叫他中篇吧……雖然毛病很多，但是……哈~就先這樣吧！        

         

另外呢，關於這一對，其實我的短篇一直在寫他們，不過很少有人能看出來罷了（= =|||）尤其《無言的戰友》應該算是這個的前篇說……（不過這篇擅自把他們的年齡縮小了^^）其實啊，前兩天看了別的大人的文章我真是沒臉寫下去了，瞧瞧人家的文，多有深度，對人物性格的剖析多麼到位……但後來一想，我本就是個思想單純的人，文筆也有限，想不了太深刻，也不忍心去寫那種大悲大痛的文，回頭想想我也很喜歡這一對貓鼠啊，無論在什麼困難面前都能很樂觀的去面對，甚至能在很危急的時刻做出那種令人很黑線的反應……（這個|||||）        

而且我也想一直寫這一對，我想看他們如何成長，非常好奇，畢竟這篇文中二人只有二十歲啊，那再過幾年會是什麼樣子呢？而且也好奇這樣不解風情的一對在感情上該如何發展……始終覺得有一種感情是要靠歲月慢慢沉澱的，而有一種關係是要靠年齡的增長一點點去體味，如果大家有耐心的話……或者說我還能寫的出來的話，就請一起看這兩隻這一路是如何走過吧！        

         

順便一說，我沒想把它寫成搞笑的啊，我寫的時候都很嚴肅啊，為什麼很多人都在笑……        

         

         

4、[鼠貓]醉泉村（婚禮番外）（情人節獻禮~表嫌~）BY：自由射手        

         

人常言道自古詩人皆好酒，其實自古武人也同樣好酒，上古的夏育、孟賁、傳說中黃帝的大將力牧，以及春秋時代薛熾、養由基等都是好酒的武士。西楚霸王項羽和劉邦的大將樊噲的海量，更是盡人皆知的。武人的好酒，是因酒而表現出他們的豪爽氣概和尚武精神，借酒寄託他們的情懷……        

所以，白玉堂也是好酒的……        

雖說錦毛鼠如今不過二十歲，但酒齡已有十餘載。        

記得第一次飲酒是在四歲那年，鄰家的叔叔娶媳婦，他趁亂偷了一瓶女兒紅，飲罷大醉卻未倒，攜來那新嫁娘心愛的雪白貓兒嘿嘿笑著給那白貓畫了個大花臉……        

十幾年後，他又遇到另一隻貓兒。記得那夜他在月光下朗笑著對那貓兒道，“若想要回三寶，喝下白五爺這幾壇烈酒，三寶自然如數奉還！”待那貓兒醉倒，他研好筆墨意欲也將這只貓兒畫成花臉……可燭光下端詳半晌，白五爺長歎一聲，這樣一張臉，還真是下不去墨啊……靈機一動，他將要送給嫂嫂的胭脂對水調和，用那小狼豪沾著在那只貓額上繪了朵紅梅，歪頭欣賞，滿意離去……        

白玉堂雖好酒，但醉時卻少。印象中，他這一生只有三次大醉。        

第一次是在十四歲那年，他到紹興小遊，聽聞當地一位極有才華又非常美麗的少女，不幸還未出嫁便死去了。白玉堂雖久聞那少女芳名，但並未識得，聽到消息後，卻提了幾壇上好花雕，在那靈堂拾了一角坐下，悶不做聲將那幾壇婚嫁酒如數飲下。然後起身，踉蹌離去。這次醉酒，很單純，只是一個少年為青春，為美麗，為生命的醉，純粹，卻高貴。        

第二次醉，是那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人稱殘劍客的歐陽子駱遭人嫁禍殺人，終於在包大人和展昭力察下含冤昭雪。朋友走出死牢，邀他一道去喝新生子的得周酒(新生子滿周歲的酒宴）。白玉堂痛快飲酒，大醉，他只覺得從未飲得如此開心過，記得那日自己與朋友皆醉倒，還是同去的展昭把他弄了回去。醒來立刻攬來銅鏡細照，臉上乾乾淨淨，看來那貓兒並非記仇之人……        

第三次醉，印象最深。十七歲的他，帶了上好的女兒紅，拉了展昭來飲，只因飲完這酒，白五爺便要交定這只貓兒啦。那是二人第一次在開封府屋頂飲酒，月光下，二人已有醉意，白玉堂問展昭，最愛飲何酒？展昭偏頭思索，入了公門，便鮮少如在江湖那般飲酒了。白玉堂心中一酸，轉而大笑道，“那今日且飲個痛快！”展昭酒量差他許多，早早醉倒，他托腮凝視那人半晌，在貓兒額上繪了只栩栩如生的白老鼠，步履不穩地大笑而去！        

人生有酒當須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兩句很淺顯的詩，只要是識得幾個大字的人都能讀得懂。可是日子年復一年地過去了，人世間仍舊是清醒的人多，喝酒的人少，喝酒而醉的人就更少，喝酒而醉並且還醉得暢快淋漓的簡直萬中無一。        

如今，白玉堂是很想酣暢淋漓地大醉一場的！        

一年前，沖霄樓滅，他和展昭卻是受了重傷，幾個月的將養後，老包准假兩月，他與貓兒攜了愛馬墨雲逐月來到那美麗的柯爾良草原度假。草原壯美，柯爾良人熱情可愛，他二人參加了當地牧民熱鬧非凡的婚禮，雖然因險險被那些美麗豪爽的柯爾良少女扯進氈房而大逃，但二人對婚禮上那醉泉村人送來的美酒還是讚不絕口的，縱使如白玉堂這般挑剔的人，也是覺得那酒當屬極品！        

既然假期未滿，不如同去那醉泉村暢飲美酒，醉在這壯美的草原上，也是件令人陶醉的美事！於是，老騎手曼達帶路，展昭白玉堂向那大名鼎鼎的醉泉村出發！        

醉泉村位於眾山環抱中那個小小的阿吾勒，那是個充滿神秘的地方……        

兩個少年騎著駿馬，溜溜達達地跟在老騎手身後。穿過寒氣森森的雪山，一黑一白兩匹神馬悠哉地駝著主人，行在那一望無際如碧波般的草原上。昨夜一場秋雨剛過，紅彤彤的太陽仿佛也經過洗滌一般，水靈靈的仿佛是潤澤的紅水晶，而在陽光映照下慕士塔格雪峰，則是精神煥發地屹立在藍天下，像是經歷恒古的巨人，微笑地注視著美麗的草原；幾隻矯健的山鷹，拍打著翅膀，在冰山雪峰上盤旋……        

老騎手曼達騎著高大彪悍的棗紅色牧馬，愉快地走在最前，他只覺得今天的柯爾良格外美麗，天藍草綠野花芬芳，當然，時隔六年，再次見到那當初馴服柯爾良如傳說一般的神馬的少年，又看到少年的朋友也是如此豐神俊朗，老人高興鬍子都抖了起來，想當年就是他老曼達帶領那藍衫少年去馴服神馬的啊，如今，還是他老曼達為這兩個雄鷹般的孩子帶路，去到那神秘卻可愛的醉泉村！        

行了不久，白衣少年有些沉不住氣道，“老人家，那醉泉村人可大方否，不會見我二人年少，不捨得拿出美酒吧！”        

老曼達大笑，“孩子你放心，醉泉村人早就聽說你二人英跡，見貴客來訪，自然是要拿出珍藏好酒的！”說著，老人望望兩個少年跨下美麗的神馬，讚歎道，“果然是雄鷹般的孩子才能擁有這樣的馬兒啊……那醉泉村人人皆擅騎，愛馬成癡，見你二人能有此神馬，必當尊重！”        

展昭微笑，“我聽薩爾塔兄弟說過，那村人除了釀酒飲酒出名以外，馴馬也是一絕，高大彪壯的烈馬到了他們手中，也會像綿羊一般馴服。”        

老曼達笑得鬍子抖抖，“據說村中曾有位七旬老婦，行將就木，後輩兒孫，圍在病床前，千呼萬喚，老人就是不清醒，混混迷迷，正往那黃泉路上移。        

兒孫之中有一位，猛然醒悟，大呼：“牽馬，快牽馬！母親平生愛馬，視若生命，這般時節，只有馬能挽留她老人家！”        

兒孫們忙將一匹白馬牽進帳篷。當那白馬伸展頭顱，“噅兒噅兒”地打出兩聲響鼻兒時，老婦竟神奇般睜開了眼睛，呼吸平穩，臉色平靜，招呼兒孫把她攙扶上馬。更神奇得是，老人一上馬，立即回到壯年，神采奕奕，面帶微笑，她抖動韁繩，平平緩緩地在她為之傾灑了一生心血的牧場上轉了一圈之後，回到帳篷，對兒孫說，我沒有什麼心事了，你們去準備白布，跟那白馬的馬鬃一樣白的布。說完，躺了下去，不再呻吟。三天以後，平靜地離開了人世……”        

但是，善騎並不能使這個村子出名，他們原本就是馬上民族，關於馬，哪個村子不能抖落出一串又一串神奇的故事呢？使這個村子出馳名，是因為它善飲醉酒！        

老曼達神秘地笑著說，“孩子們啊，去醉泉村，一定得是上午。”        

“為何？”二人不解。        

“因為一過上午，整個村子都醉了，不僅事情辦不成，還會遇到叫你難堪的事。”        

“如何難堪？”還有事情能比一群妙齡的柯爾良少女抱著你猛親來得難堪嗎？        

老騎手大笑，“白鬍子的老頭子叫你爺爺，穿開襠褲的小子喊你孫子，還有，那風擺楊柳般的年輕女娃子因為醉酒，面若桃花，拉著你的手叫你哥哥，你不難堪？”        

白玉堂大樂，“您是說小孩子也飲酒？”        

啊……想起了光輝的過往……        

“是的，不分男女，無論老幼，無一例外。一對夫婦，醉酒之後，將半瓶伊犁陳釀灌進奶瓶，年齡不足兩歲的兒子抱了奶瓶，吸吸停停，竟將那白酒灌下肚去，之後，奶瓶一甩，倒頭就睡，一天一夜方才醒來。長大之後，竟是酒仙，兩瓶下肚，沒事一般，照樣縱馬放牧。”        

展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湊到那面帶嚮往的白衣少年耳畔，小聲道，“玉堂……你……”        

白玉堂白他一眼，斥道，“你這貓兒休要掃興，白爺爺今天是定要不醉不歸的！再說了，我就算以往醉過，也未給你添過麻煩……”此生醉酒，白玉堂只記得三次。        

展昭垂下眼睫，淡淡撇嘴，沒有添過麻煩嗎？那麼那個醉眼朦朧地扒在自己身上要他唱小曲兒來聽的人是誰？那個踉蹌著來扯他衣服，硬要他換上白衣的人是誰？最離譜的一次，白玉堂大醉，展昭只得留他睡在身側，夜間，白玉堂突然坐起，展昭一向淺眠，聞聲也起身看他，只見那人目光平靜地端凝他半晌，展昭看他眼神清澈，以為他已經酒醒，卻未道那人嘿嘿一笑，撲過來壓倒他便在他臉上狠狠一咬，然後趴在他身上沉沉睡去……最可氣的是那人隔日醒來，見他面上齒痕，還要賊笑著問他是哪家姑娘如此熱情？        

姑娘嗎……哼哼……        

白玉堂見那身邊人突然斂眉冷笑起來，心中穆地一抖，連忙問那老騎手，“那些個村人醉後尋釁滋事嗎？”        

老人搖頭，“不不！醉泉村之所以稱為醉泉村，就在於它醉而不癲，飲而不狂。”        

“那麼您說的‘爺爺’‘孫子’？”        

老騎手大笑，“那是村人的一種幽默，照他們的說法，爺爺孫孫，大大小小，原本就不應該有什麼定規。”        

一路談笑，三人在黃昏時分進了村，最先進的是村長家，醉泉村四面環山，雖是初秋，卻已有了山寒，只見那用木頭壘起的坑道一般的房子裡面生起了火，一張大的驚人的熊皮鋪在土炕上，展昭白玉堂落座的地方，正是熊掌，明亮亮的帶勾的熊指甲竟然有一乍多長！        

村人們果然是在飲酒，見三人進來，女主人飛快地給每個人面前的碗裡添滿酒，並帶頭舉酒，笑道，“為遠方的客人，為雄鷹一般的少年，乾杯！”        

草原上酒烈，展昭哪裡敢猛幹一碗酒！可看那村長一個勁兒地朝他擠眼，觸到唇邊一沾，竟然是酸甜提神的馬奶子酒，於是，一飲而盡！        

氣氛熱烈，又是幾碗！        

笑談之間，白玉堂多了個心眼兒，湊到展昭耳邊，他悄聲道，“該不會都是飲的馬奶子，所謂醉泉村，名不副實嘛！”偷偷移了村長那碗，一口下去，竟然是火辣辣的滋味，白玉堂頓時滿臉憋紅，咳嗽不止。        

村長大笑道，“酒醉腦醒嘛。我們這兒，無論哪間房子，都不會叫遠方的客人下不了臺。”        

展昭見那白老鼠方才還嚷嚷著要飲那醇烈美酒，如今不過一碗，卻已經被辣的滿臉通紅，頓時心中好笑，眉眼也彎了起來。        

那白玉堂見了心中哪能好過，扯了展昭，微笑道，“遠道而來，怎可只飲酒那馬奶子不飲烈酒，豈不給中原人丟臉！來來來，也飲一碗！”說罷一碗酒已經湊到展昭唇邊，展昭無奈，只得微呷一口，那酒果然是烈，一口下肚，過處火辣辣一片，中原美酒果然是比不得的，可是那酒下肚後不久，又泛上一股令人心醉的清香，如同一股清泉流入腹內，極感舒服，良久，唇齒間仍留有酒香。        

果然好酒！兩雙燦亮的眼睛相視一笑，如此美酒，如此難得，今日，怕真是要不醉不歸了！        

從村長家出來，二人又隨老曼達到各家串門，家家無不飲酒，但仔細觀來，飲法又各有不同。有精壯漢子吆喝著的豪飲，有婦女聚在一起且歌且飲的慢飲，有年輕姑娘們聚在一起且飲且舞的舞飲，也有小孩子聚在一起的純屬玩耍的小飲……        

看多了，飲多了，自然就是要醉的……白玉堂還好，他自幼便飲美酒，這酒雖烈，飲到現在也不過是稍有恍惚，面泛紅光，倒不至於醉倒。但那展昭酒量雖並不算小，但哪裡比得那些個把酒當糧食享用的村人？那算得海量的白老鼠他也是比不了的。所以，月升中天時，展昭已經醉了，步履不穩，軟綿綿地靠在白玉堂身上才能行走，但他酒品不錯，即便醉酒也不鬧事，只是乖乖地斜依著身旁那人，偶爾咕噥兩句。        

白玉堂大喜，抓住那半掛在自己身上的人，扶正那人面頰面對自己，雙眸晶瑩，蠱惑地輕道，“貓兒……你的寶馬墨雲……歸我好不好……”        

展昭雙頰酡紅，醉眼迷離，努力盯了面前人半晌，輕輕微笑，“想得美啊……”        

白玉堂咬牙，心中怒道，你不是醉了嗎！怎麼還如此精明？！        

抬頭四望，那給他們帶路的老騎手曼達如今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想是在哪家喝得正歡呢！        

“喂！喂！貓兒……”        

白玉堂搡搡身邊那人，        

“嗯……”展昭嘟囔一聲，臉埋在白玉堂肩上蹭蹭，劍眉微皺，長長的眼睫撲嗦著，雙頰難得的泛著醉態的嫣紅……        

白玉堂只覺得心中一麻，連忙單手捂住胸口，皺眉喃喃道：“好你個臭貓！竟然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看你這模樣，還真像只貓兒呢！”        

可是歪頭再看看那人醉態可掬的模樣，卻不由得長歎起來。哪個男人不好美酒，逢喜遇悲，觸景生情，誰不願一醉方休？可貓兒卻是少飲少醉，只因為時常是公務在身，又要保護包大人，清醒的頭腦和敏捷的身手是不可少的，鮮少幾次醉酒還是因為包大人留宿宮中，他白五爺又死纏爛打，那臭貓才飲得小醉。來這醉泉村，何嘗不希望貓兒也無憂無慮酣暢淋漓地醉上一場……        

白玉堂淡淡搖首，微笑著對那身邊人柔聲道，        

“貓兒…………        

…………你好歹站直了……這個樣子很難看……”        

他不說還好，此話一出口，展昭雙膝一軟，立馬滑了下來。白玉堂大汗，連忙伸手扶住，再看周圍舞飲的姑娘們見他二人如此醉態都大聲笑了起來。白玉堂只覺得面上燒紅，心中暗罵，看來要想法子讓那臭貓醒酒，就算不出醜，他這種不常飲酒的人如今這樣次日也是要頭疼難忍的……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這村子名曰“醉泉村”，既然有個泉字，那理所當然村中應有清泉，飲來解酒豈不剛好？拉住身邊一個跑過的小童，白玉堂笑問，“童兒童兒，那村中泉水在何處？”他面上雖笑，但心中暗想，小鬼你若敢仗著酒勁兒喚你白爺爺孫兒，我非要扒掉你褲子好打一通不可！他倒沒想過自己逢人便自稱白爺爺，不知占了人家多少便宜。        

那小童歪頭打量他片刻，臉兒紅紅，嬉笑道，“厲害厲害！第一次有外鄉人要尋那泉水呢！”伸手一指，“拐過此口，松林中便是泉水……”言罷不等白玉堂反應便大笑著繼續與夥伴追逐。        

白玉堂夾起展昭，快步向林中走去，手觸那人腰身，狠狠一歎，來草原休養良久，竟然一點肉都沒長，哪裡對得起沙魯克牧村熱情招待他的牧民們！真是有夠氣人的！        

進了松林，見無人旁觀，又嫌托著臭貓踉蹌而行實在太慢，白玉堂俯身欲攔腰抱起展昭，豈料展昭雖醉，卻還有意識，見有人竟欲像對待女子般抱起自己，連忙運氣辟出幾掌。白玉堂慌忙鬆開展昭，險險躲過，月光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狠狠瞪著那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的人，“臭貓，你也太難伺候了吧！”冷哼一聲，趁那人醉酒力薄，大力拖過展昭，展開身形，夾著他向松林深處尋去。        

向前行不久，林中松樹便稀疏起來，七拐八拐，來到一尊臥虎一般的岩石下，這裡是一片草地，草齊刷刷，其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藍色野花。撥開草叢，果然見有一汪清泉，但那泉實在太小，不過尺許。白玉堂輕輕放下展昭，用手掬起一捧清泉，珍珠般的水滴從指縫間滴落，清清涼涼，再看那泉，月光下亮亮的，水底石子粒粒可數，隔不多久，水底間就“撲撲”竄上一串小水泡，繼而泛開一圈圈淡淡的漣漪來。白玉堂點頭微笑，這泉雖小，但著實可愛！        

“貓兒，貓兒……來喝點泉水解解酒氣……”白玉堂輕輕搖晃那蜷在草地上的人。        

無奈草地太過輕軟，林中又是充滿松柏清香，展昭本是昏昏欲睡，如今卻已真的要睡起來，感覺有人晃動自己，微微睜開眼睛，迷萌中見是那白衣少年，淡淡一笑，“原來是白老鼠……”        

怒！！說什麼啊！！！        

白玉堂伸手去擰他面頰，拉起展昭來到泉邊，“快快快，喝下這泉水，你便不再說那昏話了……”        

可臂彎一重，那平時腰杆總是筆挺的人竟然軟綿綿地倒在了自己懷中，白玉堂好氣又好笑，突然又想起自己並未帶盛酒容器，貓兒又醉成這樣，如何讓他喝得泉水？        

看看泉水，再望望展昭……        

……白玉堂的臉紅了……        

貓兒啊貓兒，便宜你了……        

雙手掬起一捧清泉，白玉堂低頭含入口中，只覺那泉水甚是清冽，眉頭頓時一皺。扶起那軟綿綿的貓兒……運氣……運氣……這可是情非得以啊，你日後若記得，還要感激白爺爺我呢！        

月光下，見那人面容俊秀，雙頰泛紅，輕闔的眼睫仿若疲倦的蝶兒，再看那唇……額頭已經滲出冷汗了，緊張的……        

怕什麼！是男人！男人不怕！！        

一鼓作氣，低頭覆住了那人雙唇，舌尖輕探，靈巧地撬開貓兒牙關，一口清泉渡入對方口中，那泉水本就有種奇異的香味，混著貓兒口中青草一般的芳香，竟然……讓人沉醉起來……        

一口泉水渡過，白玉堂放開展昭，看那人睡的平靜，凝眉暗想，        

……一口……好像不夠啊……        

那就……接著再來？？        

不知已經渡了多少次泉水，白玉堂非但未覺疲憊，竟然覺得上癮起來，這樣……算不算是親了貓兒？？        

以前也吻過貓兒，第一次是奶娘用捆龍鎖將二人鎖住，兩人掙扎著擺脫對方，卻在跳躍時因向不同方向而撞在一起，那次確實是雙唇相觸了，不過，似乎叫雙唇相撞更合適，想一想便覺得牙齒疼啊……        

第二次便是在那夜色濃濃的大草原，那熊熊的篝火邊，不知怎的，面對面前人那難得柔和朦朧的面容，白玉堂俯身親吻了展昭……不過，很丟臉的，等二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白五爺便落荒而逃……丟人啊……        

不過這次我沒有逃呢……嘿嘿……        

見那人皺眉砸嘴的模樣，似乎還渴那泉水，白玉堂會心一笑，繼而含一口清泉，再次扶起貓兒，哼哼，這次你這個人情可欠大了呢！        

展昭只覺得迷迷糊糊地被人扶起，唇上觸了那冰涼柔弱的東西，一口清流便入得腹中，那清流初入肚冰涼舒服，但過不多久，竟然在腹中燒將起來，連得渾身燥熱，頭腦也更不清醒，可是，還是想要……        

不多久，那柔軟冰涼再次降臨雙唇……象什麼呢……像是冰涼甜軟的葡萄……        

葡萄……想吃葡萄……        

……咬……        

白玉堂痛呼一聲，連忙想撤回，可怎奈那懷中人突然伸手，抓住自己不放，雙唇微張，竟然啃咬起自己來，白玉堂大愣，不會吧，貓兒怎麼突然如此熱情，忽而又隱約聽那人邊咬邊嘟囔著什麼，凝神細聽……        

葡萄……很好吃……        

我呸！！！        

白玉堂正想推開展昭，突聞有人放聲大笑，連忙掙開，偏頭一看，原來是幾個醉得歪斜的本村老漢，看樣子也是來尋泉水，見二人糾纏，未覺驚詫，倒先狂笑起來。        

白玉堂面上燒紅，怒道，“笑什麼！”        

那幾個老漢見他發怒，笑得更歡。其中一人緩了半天，方才平穩下來，摸摸白花花的鬍子，醉聲道，“小兄弟啊，你可是要用這泉水為你朋友解酒？”        

“自然是要解酒，有何不妥？”        

又是大笑，“不妥不妥，當然不妥！你可知這泉水何用？乃是我村人宴客時因覺飲不過癮，又怕客人下不來台，所以總會在席間溜至此地，那泉水初飲只覺異香，但過不了多久，便好比美酒下肚啦！”        

原來，那醉泉村，奇的，不只是馴馬飲酒，這醉泉也是一奇。那泉水雖小，但卻著實奇異，初飲清涼，但卻有後勁兒，如美酒一般，村中最烈的酒便是用這泉水釀制，而醉泉村人也常來此飲那泉水過過酒飲。        

所以，展昭本就醉酒，再被白玉堂灌上一通醉泉，自然是要醉上加醉的。那村人見他本想為朋友解酒，卻弄的更醉，還被朋友象小媳婦一般親了去，自然是要大笑！        

白玉堂咬牙，面上尷尬，歪頭再見那貓兒掛在自己身上睡得倒香，不由恨恨道，“那請問如何解酒，我這朋友一醉起來實在氣人！”        

老漢又笑，“快快帶你那朋友回村，讓村裡的媳婦們調那解酒良方……”        

白玉堂謝過，連忙夾起展昭，飛快地向來路奔去，行遠還能聽到那老漢們的笑聲，心中暗暗罵道，“臭貓，看你醒了如何收拾你！”        

村中婦女見那白衣少年一臉薄怒地夾著那醉得連路都走不得的藍衫少年，當即明白，笑著將二人讓進屋中。一位胖乎乎的婦女麻利地拿出一個大罐子，將其中液體倒出一碗，“看來，你的朋友酒量並不大呢！”白玉堂暗道，本也不算小，但在你們眼裡哪還有酒量大的人？再加上誤飲醉泉……哼！        

那大嬸手腳不停，嘴也不停，“這是冰山雪水，加上新鮮的櫻桃和草原上特有的胥草，調在一起，解酒可是有奇效！”一碗調好，遞與白玉堂，“快喂他喝下，不然明早頭可要疼死了！”        

白玉堂扶展昭依在床頭，用勺羹舀起解酒藥細心喂下，展昭被醉泉搞的口渴難耐，感覺那冰涼清甜，自然乖乖飲下……        

白玉堂也被那大嬸叮嚀著飲下一碗，不多會兒，便覺得腹中仿佛被清理一空，不再灼熱，頭腦也清醒起來，連面上也不再燒紅，那解酒藥，果然奇效！再看那臭貓，本是睡得沉沉，如今卻也雙眉微皺，似要醒來……        

展昭本是迷糊，但不久便覺得力量漸漸流回四肢百骸，腦中也已清明，慢慢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張關切的俊臉。        

微微皺眉，有點奇怪，“玉堂，你的嘴怎麼破了……”        

大怒！！！        

“被貓咬的！！”        

         

**************************        

解了酒，人便清爽起來，展昭白玉堂謝過那大嬸，走出房來。        

展昭見白玉堂一直板著臉，問他為何，那人卻只是瞪著自己緘口不言，聳聳肩，怕那白老鼠又在鬧彆扭，聽見一間帳篷中甚是熱鬧，忙拉他進去解悶。        

兩人進帳，不禁乍舌，但見那帳篷中村人用酒擺成十字陣，帳篷外是草場，比賽馬術，贏了的方可入帳上桌，痛飲一場。再有若是有那熱烈風趣機智的故事，也可獲得飲酒的權力。他二人進帳時，正趕上一個青年在施展才華。他說，有一年，他們家的大花牛進了山，返回後不久就下了一頭小鹿，家人大怒，鞭打花牛，花牛流淚奔到河邊大嚎，“哈那斯河啊哈那斯河，你是我花牛生命的河，你的秘密我不知道，可我肚子裡裝的啥你全知道……”        

還未等那青年講完，就引起一陣大笑，有人趕緊把一碗酒送上去。        

展昭白玉堂本是興致勃勃在旁觀，不久卻見有那面若桃花，飲得半醉的姑娘捧著酒碗上來敬酒。他二人心中一驚，忽又想起在薩爾塔婚禮上眾少女擁來的場景，對視一眼：        

嗯……還是早點撤吧……        

三人離開醉泉村時，有七八分醉意的主人送他們出村。        

村長笑眯眯地拍著展白二人肩膀道，“中原的朋友，你們可要為我們醉泉村說句公道話。我們就是喝點兒酒嘛！酒醒之後，我們整個阿吾勒的門都是敞開的。我們這裡沒有賊娃子，也沒有互相攻擊的事，我們只有酒。我們飲酒，總比不飲酒卻整天在別人身上打主意的人好嘛！可現在還是有人說我們是一堆酒罈子，這是什麼話嘛！我們不飲酒，能在這入夜便寒冷的深山老林裡活下來嗎！……”        

二人緊緊握住村長的手，笑著說：        

“是的是的，快樂唯有酒哇！”        

村長紫紅色的皺紋縱橫的臉抖動起來：        

“下次再來，咱們喝三十年的窖存老酒！”        

出得村來，仰望那一彎明月掛于中天，有些冷洌得空氣迎面撲來，還帶著些許酒香，老曼達鬍子抖抖，放聲高歌：        

九轉靈丹那勝酒？五音清樂未如詩。        

悠呵呵~我們英雄的柯爾良人那！        

寧可不論詩來不論樂，        

倒要那美酒下肚笑開顏……        

跟在那歡快歌唱的老人身後，兩個少年微笑起來，雖是慢悠悠地騎馬而行，但兩隻手兒卻不自覺地牽在了一起……白衣少年雙眸如星，月光下更顯風雅瀟灑，他唇邊含笑，斜看那身邊人，        

“貓兒啊，你可知道，今夜你可欠了五爺一個大人情啦！”        

展昭側頭看他，任那晚風吹亂了黑髮，        

“哦？什麼人情……”        

白玉堂朗聲長笑，伴著老騎手嘹亮愉快的歌聲響徹草原，        

“現在不可說，白爺爺要你日後慢慢還來！”        

         

-------------------------------------------------        

自由：這個拿來當情人節禮物……大家不要嫌禮輕啊，豆腐那麼一小塊，還有點傻……哈哈~這不能賴我啊，誰叫這兩隻就是如此不解風情……默……        

-------------------------------------------------        

         

         

5、[鼠貓]少年游（這樣也算緣分吧…… BY：自由射手        

         

一~鬧市        

         

十四歲的少女背著藥婁，牽著一匹老馬，溜溜達達地行在鬧市，算不得漂亮的雙眼有些無聊地溜溜打量著過往的行人……突然身形一滯，少女對著迎面走來的乞丐目瞪口呆，熒，熒草．．．．是熒草！！！那年輕乞丐嘴中叼的，耳邊別的竟然是自己萬尋不得的熒草！！！        

“這位哥哥，你耳邊的草兒可不可以給我，我家的鸚哥病了，只有吃這種草才能好……”少女幾步跑到乞丐面前，露出貌似純真，實則狡詐的笑容。        

怪女孩……        

年輕的乞丐覺得甚是有趣，哪有這種年齡的女孩會兩眼發光的攔住髒兮兮的乞丐討草兒的，什麼鸚哥不吃就會死，看那閃爍的眸光，分明說謊！少年乞丐玩心大起，垮下眉毛道，“可這草兒是我的護身符，不隨身攜帶就會有災禍上身！”        

明知是胡扯，少女聞言卻不怒，只是仔細打量面前乞丐……        

真是怪人！！！        

看那乞丐面上雖髒，但眼睛卻漂亮的很，好像是亮閃閃的黑寶石一般，衣衫雖是襤褸，卻無一點異味，神情雖是有些吊兒郎當，卻隱隱透著一股子慵懶的優雅……哼哼……怕是哪個富家公子哥兒一時新鮮的遊戲呢！        

少女低頭從身上的布衣中掏了半天，找出兩塊銅板，扯下一段紮辮子的頭繩把銅錢串起，拉拉乞丐的袖子示意他彎身，便把銅錢掛在了對方胸前。眼中是頗為逼真的誠意，嘴裡說的純粹胡掰，“我娘說，身上最後的銅板掛在脖子上也能避邪，所以……”小手一伸，已經摘下了少年耳邊的熒草！        

少女還未得意，卻見那少年乞丐眸光一閃，似是要動，可還未等他動，卻有人飛身撲來將他二人攬在懷中跳開，身後是疾馳而過受驚的馬車。好險好險，差點被踏癟呢，少女驚魂未定地想拍拍胸脯，這才發現自己和那少年乞丐都被人攬在懷中，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彌漫在鼻端……不錯，很好聞，很舒服……可還未等她聞夠，那乞丐少年卻一把推開來人，大聲笑道，“好你個小子，手腳竟然比你爺爺我還快！”        

少女這才看清那面前人竟然戴著個大斗笠，上垂黑紗遮住了整張臉，不過看那著藍色長衫的頎長卻略顯單薄的身材，應該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那藍衫少年聞得乞丐口出狂言卻未動怒，只是拱手輕聲一笑，轉身離開，不久，便淹沒在人群當中……        

“怪人……”少女和乞丐少年望著那漸漸消失的藍色背影，不約而同地喃喃道，說人家怪，二人卻未想過在那藍衫少年眼中，他二人也怪得很呢！        

就是這一刹那的相遇，在鬧市，一個擦身，便過了……        

三人此時並未識得彼此，自然也不會曉得日後的相交竟會是一輩子的。那兩個少年自然更未想到彼此之間的糾纏最終會深的刻了骨；少女自然也想不到多年以後，無論兩個少年身份地位如何改變，一路行來，走到生命最終，自己竟然成了這二人不變的朋友，她從未問過，便不知曉。        

這種相契，該說是緣分，抑或是怪人相吸？？不知道呢，生命還長，此時還年輕，一路悠悠，慢慢走過，也好，也好，急什麼呢……        

-------------------------------------------------        

         

二~斷崖        

         

四個大漢氣喘吁吁地追到斷崖前，雖然有些狼狽，但在看到那崖上飄然而立的白衣少年時，卻是松了口氣。        

沒想到這小子年紀輕輕，卻鬼的很，他們四人聯手，武功雖然遠強過他，但無奈那少年卻是詭計多端，手段又恁是狠辣，竟然追到現在才把他逼上絕路。如今那小子終於中了他們下的軟骨散，又被他們哥兒四個堵上斷崖，怕是再也跑不掉啦！        

為首的漢子長刀一指，粗聲道，“姓白的小子，你若自行砍斷右手賠我大哥，我哥兒幾個倒可以饒你不死！”        

白玉堂聽了朗聲長笑，“你白爺爺的右手，平素握的是劍，執的是美酒和佳人素手，怎可砍來賠你大哥那不識風雅之人！”        

四個大漢見他如此情景卻還瀟灑倡狂，明明是對方已居劣勢，卻好像狼狽的是自己！連日來跟在他屁股後邊東跑西顛辛苦不已，那小子死到臨頭卻還是悠悠哉哉，四人見了怎能不氣！滿臉胡茬的老四剛想放聲怒斥，卻見那白玉堂輕輕一笑，拱手道，“四位前輩如此同心協力，到是真叫晚輩心下佩服，西山五虎之間情誼果然令人敬佩。”        

那四人聽了面上一窘，臭小子，好厲害的一張嘴，分明是羞他們這些在江湖闖蕩了近二十年的“前輩”合力欺負他一個初入江湖的晚輩後生。西山四虎略有汗顏，卻仍不鬆口，“你這小子也恁狠毒，我大哥平素與你不相識，你卻竟然斬斷他右手，我兄弟怎能放過你？！”        

白玉堂聞言大笑，“晚輩素來憐香惜玉，實在看不得令兄一隻大手如此粗魯地掩住美人口鼻，既然礙眼，只好剁了去。只是後來才發現那欲輕薄佳人的登陡子竟然是西山五虎之首燕大俠呢！”        

那四人被他臊得面上無光，可自家兄弟被人欺了去，這個仇卻是一定要報的。        

西山二虎獰笑道，“廢話休要說，白玉堂你如今中了軟骨散，不想痛苦致死就拿手來陪！”那軟骨散一旦中了，即使是習武之人也是渾身乏力，動不了真氣，量那白小子再詭計多端也是逃不了的，那四人思及此更是有恃無恐。        

四個大漢正自得意，卻見那眼前少年驀地展顏一笑，四人見了，心下一凜，不知這小子又要耍什麼花招，這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這些日子可讓他們幾個武林高手吃了不少苦頭！可還未等反應過來，卻見眼前白影一閃，白玉堂縱身躍起，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揮劍向四人劈來。他四人大驚，沒想到白玉堂中了軟骨散卻還能使上輕身功夫，詫異之餘下意識地抬刀去擋，卻見那白玉堂詭笑一聲，左手在腰上一點，那腰間玉帶鑲嵌的玉石上竟然射出一片細小的蚊針！四人大驚，可惜抬刀擋時胸前大開，只覺上身一麻，暗道糟糕，想是那蚊針上是淬了毒的。        

白玉堂姿勢優美地落在崖前樹梢，身子還跟著樹幹輕輕的上下晃動著，那身姿卻是數不盡的瀟灑優雅，看得四名大漢心中一驚。他們卻哪知道白玉堂確實中毒，剛才與他們拉扯半晌只是為了積蓄最後一點力氣好放出蚊針而已，其實那暗器上淬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毒，當場也不會立馬發作，可白五爺見大勢已去卻是不願完全吃虧的，就算死前也要盡力給對方個教訓也算小賺。見那四人一副驚恐的樣子，白玉堂大笑道，“諸位中的乃是世間獨一無二的蝕骨催魂針，平時無異，兩個月後才會毒發，蝕心腐膚，痛苦致死！”        

四人慌道，“可有解藥，我兄弟願用軟骨散解藥換得！”        

少年又是大笑，“解藥當然有，上陷空島找我大嫂，解藥她可配得！”        

四人見又被耍，真是怒極，其中一人抬手便打出一鏢，直奔白玉堂胸前大穴。白玉堂力已使盡，見鏢來知躲閃不開，便已不避，卻未道那鏢打在胸前“叮咚”一聲直線落下，四人正奇，白玉堂愣罷卻是了悟地大笑，順著鏢力傾身一倒，只見白影翩然，轉瞬已經落下崖去，人影已逝，卻有那少年的朗笑聲回蕩在山谷間，只留下西山四虎提刀而立……        

不管怎麼說，人確實死在眼前了，這麼高的崖，掉下去是活不了的！        

-------------------------------------------------        

         

三~怪女人苗四小姐        

         

      所謂怪人總是要聚頭的        

                        ————苗意言        

總的來說，苗意還是個不錯的姑娘，一沒哭喪過臉，二沒給別人帶來過“太大”的麻煩，還不錯~        

可惜在別人眼中，她沒有生得豔冠群芳卻是個天大的錯誤，誰讓她生自那個專產美女的苗家呢！“十城屢請易，千金幾爭聘。”提起江南苗氏的女兒，在當地詩人墨客的贊詠下，美名廣傳，那可是用千金，“十城”來下聘也是值得的，誰叫她苗家姑娘個個貌美才絕，品德高潔呢！當然，這一代，苗四小姐苗意除外……        

其實苗意本人倒是很慶倖自己不夠貌美的，絕對不是酸葡萄心理，而是覺得美貌於她卻是枷鎖，看姐姐們說話時聲音大不過蚊蟲拍翅，走路也是要用飄的，想一想便累啊。像她，生得太過平凡，爹娘便也放任自流讓她自由生長，起碼全蘇杭找不出幾個閨女可以像她一樣牽著匹老馬四處尋草藥的。        

不過，在杭州人眼中，苗四小姐卻是個很怪的女人，傳聞她性格怪癖，奇醜無比，全杭州的男人一聽到苗四小姐的名字，據說膽子大的連玩笑都不敢開，膽子小的站著就暈過去了。其實苗意芳齡只有十四，哪有本事那麼可怕！怪只怪她早春遊園時，一個頗為俊俏的少年書生見她生得還算清秀，便上來調戲，那書生笑著執起苗四小姐還算柔嫩的左手，一臉柔情地贊她手滑。十四歲的苗意也是一笑，抬起長年抓藥早已被侵蝕得粗糙的右手摩挲那書生白嫩嫩的臉頰，一臉詭笑道，“沒有公子你的臉滑呢……”說著還用鋸齒般觸感的右手使勁蹭上兩下，那書生被嚇得大叫而逃，從此苗四小姐便成了杭州首怪了，哼，笑話！        

此時的苗意，正騎著那匹老馬優哉遊哉地行在桃花穀中，這裡草藥還算多，每次也還算能滿載而歸，當然，老馬太老，也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啊。        

此時正值江南早春，苗意見那春山如笑，拂柳微花，心中高興，便放聲高歌起來。        

“開明開秀萼，瀾光媚碧堤。        

風蕩飄鶯亂，雲行芳樹低。”        

嘹亮的聲音，響徹山谷，即使再怎麼恭維，也算不得好歌喉，確實算不上啊，似乎她胯下老馬垂死的悲鳴，也不能喚起她的同情心如果有的話。        

行到穀中幽潭前，苗意下馬，背起藥婁，暫時先給老馬放刑，自己琢磨著是否要在這還冒著寒氣的碧潭前休息一下……        

事實證明，怪事的發生，總是意想不到的。正在苗四小姐瞪著潭前草地考慮是要坐著還是躺著時，突然從天上掉下個人來，直勾勾地落入深潭中，濺起大片水花，潑了苗意滿頭滿臉。苗意愣愣地看那人在潭水中撲騰，抬頭往上看……啊，原來是從山崖上掉下來的呢，莫不是算准了崖下有一池深潭摔不死人才敢落下來？再看看眼前……不對啊，那人看來不會鳧水，眼看就要淹死了。歎了口氣，苗意躍入潭中，把那個已經快撲騰不動的人拉上岸來。        

那人倒是好體力，明明剛才在水中已經一副快不行的樣子，上了岸來緩了口氣竟然又是一條好漢！        

苗意觀他臉色，不禁驚詫，“你中了軟骨散？！”白玉堂緩過神來見是苗意，本是突然大笑起來，但聞那少女開口言此，也是一驚，“你知曉軟骨散？！”上下打量一番，很普通的女孩，五官清秀，青衣布衫，應該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兒，怎會識得江湖上的奇毒？他哪裡知道苗四小姐這種怪模樣專門吸引怪人，歸隱多年的怪脾氣老神醫鶴古仙便是苗意醫學藥理上的啟蒙師傅，小小一個軟骨散自然過不了她的眼。        

苗意點頭微笑，帶了點詭異，“那軟骨散中了一個時辰內若是不解，不僅軟骨，心肺也會慢慢潰爛，人卻不死，被痛苦折磨，直到百日心穿肚爛才算解脫。”她本欲看那人驚駭萬分的模樣，卻怎料到白玉堂朗聲大笑，“那白爺爺倒是要看看是否能得過百日呢！”        

苗意撇撇嘴，百般無聊道：“不用百日了，你的毒已經解了。軟骨散的另外一種解藥便是在中毒一個時辰內用寒潭水浸泡身體。”        

莫非真是如此好運？暗暗運氣，果然四肢百骸都是暢通，並無中毒跡象。白玉堂挑眉，抬手將狼狽垂於面前的碎發撥到腦後，露出了一張剛被春水浸泡過的年輕面孔……        

苗意見了一呆，嘴巴不由得張大再張大，這是她第一次被男色所眩惑。生於江南，氣質翩然的美男子見的不少，可面前這張面孔卻是所見中最俊美的，尤其是那雙黑寶石一般的眼睛，明亮靈活，雖然帶著濃濃笑意，確是淩厲……啊！！！        

“是你！！！那個小乞丐！！！”苗意認出了這雙獨一無二的眼睛。        

白玉堂大笑，“怪丫頭，終於認出我啦！”算起來這丫頭那胡掰的銅錢護身符還救了五爺一命呢，幸得掛在胸前，擋住了襲來的奪命一鏢。        

危險！！！這是個危險的男人！！！        

直覺如此告訴苗意，快快撤退！可惜此時苗四小姐道行尚淺，嘴巴行動太快，        

“什麼怪丫頭啊！我又不是沒有名字！”        

“哦？那敢問小姐芳名？”面前的白衣少年劍眉一挑，雙目含笑，襯得滿山滿谷的桃花也失了顏色。        

“苗意……”話一出口，苗四小姐的臉便垮了下來，有種預感，從此會和這個怪人牽扯不清了呢……        

“苗意……妙意……好名字！好意境！”白玉堂撫掌笑道，“小意子……以後便喚你小椅子吧！”        

苗四小姐輕輕垂下眼簾，悠悠一歎，抬起纖纖素手遙遙一指，“桃花……”        

白玉堂沒料到面前的丫頭如此反應，便也抬頭看她所指，早春滿谷的桃花確實很美。        

“流水……”苗意再指指面前碧波蕩漾的深潭，白玉堂也順目看去……        

苗意抬手點指面前那個剛被她從深潭中撈上來的少年，微微一笑……“鱖魚肥！”        

         

注：張志和的《漁夫》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苗意只是隨口拿來逗弄小白……        

-------------------------------------------------        

         

四~白哥兒        

         

  我最討厭貓了        

            ————白玉堂言        

白玉堂會不時地從苗四小姐繡樓窗子跳進來給她一個驚喜。        

其實苗意並不知道白玉堂是怎麼知道她住在這裡的。那天白玉堂問她是否可借她老馬代步一段時，苗意生怕和他有所牽扯，便連忙以老馬年老色衰不堪重負為由婉拒，沒想到一個月後白玉堂還是找來了……如此算來，兩個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半大孩子——一個是江湖上叱吒風雲的錦毛鼠，一個是江南最大藥商不起眼的小女兒，每幾個月或是一月見上幾次，兩人也算相交一年了。        

這一年發生了不少事情，江湖上聞名遐邇的南俠展昭投身公門，成了皇上的禦貓；白玉堂夜入皇宮盜三寶，困禦貓於陷空島，白老鼠也已經開始經常出入開封府，不時地逗逗那只貓兒……        

苗意發現，“貓兒”這兩個字在白哥兒嘴中被提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再看白哥兒提及“貓兒”時的表情也是越來越豐富，不過，憤怒時居多。        

“那個貓兒到底長得什麼模樣？”苗四小姐邊搗藥邊好奇地問道。        

白玉堂喝茶，“他啊！身高八尺，四方大臉，絡腮鬍鬚，眼大如銅鈴。”        

............        

“我還以為白哥兒你總提起的會是個十分漂亮的人呢……”        

白玉堂被嗆到了，任那小樓上暈黃的燈光映亮面上不自然的緋紅。        

“說什麼啊，你這怪丫頭！我要走了！”        

苗意揮手，慢走，不送。        

白玉堂轉身又回來，從苗意身邊的藥缽中挑出幾顆補氣丸藥塞入懷中，口中喃喃道，“最近常常受傷，應該補一補……丫頭你的丸藥比我大嫂的還好呢……”        

苗意詭笑，“貓兒吃了好的快嗎？”        

白玉堂瞪她，“怪丫頭，虧我走南闖北到了哪裡都不忘給你捎上珍奇草藥，否則鶴老頭子那本藥典你哪個年月才能琢磨透？！”        

苗意大笑，“你可莫要小瞧了我苗四小姐，說不定哪天我的功夫還能第三次救你呢！”        

白玉堂也笑，白影翩然，躍出窗外，只留下爽朗的笑聲在夜風中回蕩。他此時自然不知道，苗意一語言中，三年後，他和口中總是念叨著的那只貓兒傷痕累累地闖出沖霄樓，命本已該絕，卻正是這個苗四小姐騎著那匹老馬趕來開封救了他第三次……        

-------------------------------------------------        

         

五~藍衫人        

         

  美玉蒙塵仍無暇        

苗三小姐是偶爾見過一次白玉堂的，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卻在那顆柔軟的女兒心上投下了深深的影子。二八少女綺麗的夢中，幻想著能有一場如說書人所講不尋常的愛情。那個風流優雅的，俊美出塵的，有些神秘的白衣少年正好符合了這個深閨少女的幻想，可惜白玉堂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來去，都太匆匆。她不明白那樣一個出色的人物怎麼會成了自己那個不起眼的妹妹的友人，也是萬般不解那個同樣是花樣年華的小妹竟然對那白衣公子沒有絲毫的風月綺思，自己的小妹妹，果然是個怪人呢……        

苗三小姐清晨梳妝完畢，準備停當，正要出去遊園，卻見小妹苗意牽著那匹老馬偷偷從後門溜進來。三小姐歎氣，自己這個妹妹真是越來越沒有女兒樣了，女人的青春只有短短幾年，妹妹卻並不珍惜，每天總是套件青布衫，不是躲在繡樓侍弄藥草，便是牽著那匹老馬出門采藥，自從本已行將就木的老馬被妹妹調理得重回壯年後，小妹越行越遠，有時走的太遠，便會露宿野外，次日返歸，爹娘不知，每次被她這個習慣早起的三姐撞到，還都要請她多包涵呢……        

苗三小姐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小妹牽著的老馬背上……好像……是馱了個人？再仔細一看……若不是苗意飛身上前捂住了三小姐的嘴，那尖叫聲怕是要把苗府上下的人都吵醒呢。        

三小姐驚恐地望著老馬背上那個昏迷不醒的人，啊！好多的血，原本深藍色的長衫已經滿是紅色，一定很疼吧，她從小到大可還沒受過比偶爾被繡針紮一下更大的疼呢……天啊，最可怕的是那人似乎是從哪裡跌下，劃傷了臉，只見整張面孔盡是血痕，已經看不出本來模樣……三小姐心中一抖，那張臉，怕是毀了呢。她天生美貌，又是心地柔軟，見那人雖是男子，但面容盡毀，心中也是不禁難過的。        

“小意……”三小姐聲音顫抖，眼中含淚，“這個可憐人死了嗎……”        

苗意無奈，“三姐啊，他要是死了，我便直接把他埋在山裡了，幹嘛還辛苦地馱回來！”        

“可……是……他的臉……”她的容貌若是沒了，那可是寧願去死的。        

苗意苦笑，三姐啊，這個人又不是女子啊……        

可見三小姐仍是淚眼漣漣，苗意摸摸下巴，笑道，“三姐，我也許能救活他，還能治好他的臉呢！”        

於是，藍衫人便在苗四小姐的繡樓住下了。        

苗意常想，這個人一定是個勞祿命啊，其實他的外傷並不致命，會昏迷多日才醒卻是因為積勞成疾，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看那年輕的胸膛上佈滿了新舊傷痕……還記得那次三姐來探，看此情景哭得是梨花帶雨呢……        

苗意抬頭，不經意地對上了那雙溫玉一般的眸子，心中莫名其妙地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兄弟，你醒啦！”        

藍衫人微笑地點點頭，指指苗意手中把玩半晌的東西，問道，“此物為何？”        

苗意得意一笑，“這是上好的千年寒玉，一直用來給你做藥引化毒去淤的，你看，你的臉不是已經好多了嗎？”可惜仍然沒有恢復記憶，苗意心中暗暗歎息。        

藍衫人下床盤膝坐到苗意身旁，按照她教授的方法給草藥分類，“這麼貴重的東西，用在在下身上，真是糟蹋了呢……”        

苗意大笑，“給你用才不糟踏呢！你知道這玉是哪裡來的？這是京城裡的一個小世子為追求我三姐送與她做擺設的，那些公子哥兒啊，這麼好的寶貝竟然拿來送女人，他們不知道這塊上好寒玉能救多少人的命呢！”        

苗意說的慷慨激昂，藍衫人心中卻是輕輕一笑，若不是贈與佳人，怎能到你手中呢……        

小樓的燈光韻黃而溫暖，一陣晚風輕輕從窗外吹來，燭光搖了搖，藍衫人抬頭望著半開的窗子，好奇地問道，“為何天黑時總是開窗呢……”        

苗意嘟嘴，兩道眉毛皺在了一起，“我在等人！我的一個沒心沒肺的朋友，兩個多月沒來看過我了！”        

藍衫人輕笑，“你的朋友總是從窗戶進來嗎？”        

“對啊，那人從來沒走過門呢……”        

         

有點……熟悉啊……好像記憶中，也有個人來找自己時從來都是走窗呢……        

“啊！你笑了耶！”苗意興奮地甩下手中藥譜，彎身欲捕捉那溫柔的笑容，“你知道嗎，你第一次笑得這麼天真可愛呢……你的年齡和我差不多大吧，我還說你怎麼總這麼老成呢……”苗意托腮凝視那雙溫和如玉的眼睛，嘻嘻笑道，“我想，你一定是個很好很了不起很奇怪的人！”        

藍衫人挑眉，“哦？何以見得？”        

“你瞧，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為你治療時卻從未聽你喊疼，再者，你的傷是新傷疊舊傷，你一定是個職責很重很賣力的人，否則怎會如此輕忽自己的身體？還有你重傷時的態度，太坦然了，我開始時可沒告訴你一定能救好你啊……還有我本來猜想你會不會是什麼殺手一類的，但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是，太溫和了，你知道嗎，你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啊，我的那個朋友眼睛也非常漂亮，不過他的眼睛像是光燦燦的寶石，而你的卻是溫雅潤澤的美玉……”        

藍衫人聽了赧然，靜靜垂下了長長的眼睫，“你的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        

呦~~~不好意思了呢~~~~苗意竊笑，偷偷打量那燈光下略紅的臉龐，嗯，臉上的傷快好了呢，小小佩服自己一下！        

“我的那個朋友啊，別人看來可能有些怪，其實也確實有些怪的，但我現在卻並不覺得，也許因為我就是一個怪人呢！其實我也只知道他是江湖上的人，看樣子應該很有名的樣子。本來他和我這種小老百姓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但怪人總是要聚頭的不是嗎？哈~其實啊，他也是我的一雙眼睛呢，你看我現在是不可以去太遠的地方的，但他卻可以，他每次來都會給我講他所到之處見過的事情，也經常會帶一些附近采不到的草藥給我，總體來說，還算個好人！”        

藍衫少年被逗笑了，“你的朋友……很有趣呢，不知道能否有緣一見呢……”        

         

一聽他提到這個，苗意突然一激靈，“兄弟啊，你日後要小心啦……”        

“小心什麼？”        

“你的臉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沒發現自己長得很俊嗎？我三姐看你的眼神可已經不對了呢……”        

"............"        

-------------------------------------------------        

         

六~大衝撞        

         

  總算總算……哼哼        

                  ————苗意言        

白玉堂終於來了，還是從窗子跳進來的，屋內只有苗意一人盤膝坐在地上搗藥。        

“咦？白哥兒！你還活著嗎？”苗四小姐歪頭看他。        

白玉堂有些垂頭喪氣，懶得接她挑戰，幾步走過去歪在椅子上斟茶，喝茶。苗意看他神色不對，戳他兩下，“怎麼了？又跟‘貓兒’吵架啦？”        

少年抬頭看她，一臉無力，“我倒想跟他吵呢，他已經失蹤快兩個月了……”苗意一驚，“怎麼會？你這些日子沒來……一直在找他嗎？”白玉堂懊惱地皺眉，“他被包大人派去辦案，案子結了，犯人也托當地府衙押解會開封，可他人卻沒回來……該不會受了傷被林子裡的野豬吃了吧……”        

“什麼野豬？”藍衫少年推門進來，右手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苗意只覺眼前一花，前一刻還懶洋洋地歪斜在椅子上的白哥兒，下一刻已經使勁捏著藍衫少年的肩膀，雙目瞪得大大的，嘴唇張了又闔，“你……你這個臭貓!怎麼在這裡？！！”        

苗意也驚得上前扯住藍衫少年袖擺，“他是貓兒？！你說他就是貓兒？！”        

白玉堂瞪她，“好你個怪丫頭！怎麼不早說他在你這兒！害白爺爺找得焦頭爛額！”        

苗意也瞪，“我怎麼知道他就是你說的那個‘貓兒’？！你不是說貓兒身高八尺，國字大臉嗎？！”        

“我說什麼你就信啊！他若長那模樣還能是禦貓嗎？皇上早封他禦牛了！”        

“什麼？！你說貓兒就是禦貓展昭？！開封府的那個展大人？！”        

“放……手……”展昭艱難地不讓碗中液體傾灑出來。        

“怎麼？你竟然到現在才知道？真傻，真傻！”        

“誰叫你以前都不說！真笨，真笨！”        

............        

忍無可忍，展昭大吼一聲，“閉嘴！”        

一齊閉嘴。        

“鬆手！”        

一塊兒鬆手。        

“讓開！”        

閃開一丈左右。        

展昭把手中藥碗平穩地放在桌上，轉頭看那兩個目瞪口呆的人。        

“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        

         

七~桃花穀踏春        

         

展昭的記憶並沒有恢復，白玉堂很苦惱，歪頭問苗意，“在哪裡發現他的？”        

苗四小姐答曰：“桃花穀，就是你從天而降的地方。”        

白玉堂鎖眉，半晌展眉而笑，他本就生的俊俏，這一笑就更增風致。        

苗意拍一下展昭，道，“看見沒，這就叫做笑裡藏刀……”        

白玉堂不理她，死盯著展昭，“既然在桃花谷發現貓兒，不如便再去一趟桃花穀，故地重遊，也許能想起什麼。”        

就這樣，三個少年人一大早便來到了桃花穀。        

此時正值四月，穀中景色奇美，天氣晴朗，百花盛開，山色青秀，春水漣漪。穀中一掃以往人煙清淡的模樣，遊人紛紛來此賞花踏青，尤其是美貌嬌豔的江南女子，穿著光澤明豔的春裝，佩戴著種種美玉製成的裝飾品，走在四月的陽光下，當真是人比花嬌。        

三人避開人群，立于穀頂小山上俯瞰著美麗的遊春圖。白玉堂笑問，“我說小椅子，你怎麼不打扮漂亮地去遊春啊？”        

苗意身著杏色布衫，發色如鴉，靜靜站在山頂，任那春風吹亂了發，        

“昔日倡家女，摘花露井邊。摘花還自插，照井還自憐。        

窺窺終不罷，笑笑自成妍。寶釵于此落，從來非一年。        

翠羽成泥去，金色尚如先。此人今何在，此物今空傳。”        

吟的正是湯僧濟的《詠喋井得金釵》。說的是那美麗的倡家女孩清晨摘花插到鬢邊，對著井水顧影自憐，笑意盈盈，卻未注意那頭上金釵漸漸鬆動落入井中。金釵在女孩笑靨如花時墜落，是否也歎息女子美好生命的隕落。據說在魏晉時期，倡家女多是年輕，美貌，多才多藝，被人們誦詠讚美，可是一過盛年便會被人冷落，因而對青春格外眷戀，對她們來說，生命似乎格外短暫……        

苗意迎著春風，展開笑顏，“我不願意做那美麗的倡家女孩，一生只是欣賞著自己的美貌，擔憂著年華的逝去，我不願像幾位姐姐一樣，生命似乎只有青春的幾年。我想做我最想做的事情，我也不在乎別人眼中苗意是否怪異，我的一生如何走下去，由我自己選擇，我也不會後悔，只願此生的每一年都是青春。”        

春風拂面，滿眼綠意，白玉堂微笑，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和這個普通的百姓家女兒相交兩載，他也明白了為何別人所言苗四小姐身上的怪異之處他卻能理解，因為是一樣的人啊，他不也是問心無愧地選擇了一條自己的道路，貓兒不也是選擇了一條他決不後悔的道路，並且堅定地走下去嗎……        

側臉看那身邊的藍衫少年，唇邊的微笑不自覺地加深了，因為他看到那人眼中溫柔卻堅定的笑意，那是屬於展昭的笑容，比這春風更能安撫人心……身邊人回眸看他，眼中是他淺笑的影，白玉堂突然想到，若是沒有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展昭，白五爺的心，是否也許會永遠平靜無波……        

-------------------------------------------------        

         

八~古樹，古井，井邊人……        

         

展昭和白玉堂要回開封了，苗意背上藥簍，騎上那匹老馬相送，展昭說不用送，來日方長，苗意微笑，我知一條近路，帶你二人走來，當然，順便可以去尋尋草藥。        

經過一個江南小村，三人在井臺邊略作憩息。一株古老的銀杏，以濃密的樹蔭，遮蔽著井臺。樹幹粗壯，近乎二人可圍，看來也有四五百年的生命。井上的石圈欄，已經磨得晶瑩可鑒，也總有百年以上。稍遠處人家門前，坐著一位老婦，輕搖舊扇，安詳若定；近處卻有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在井邊沖水玩耍，嬉笑不停。本是一幅尋常畫面，三個少年人卻是微笑；幾十年前，那個老婦也曾在井邊嬉鬧，新鮮活潑如這四月盛開的花？幾十年後，眼前的少女也將衰老，同那老婦一般安坐無語？這樣的變遷，重複，古老的銀杏又見了多少回？這好像是一首活生生的生命之歌……想起那詩中的倡家女孩，是否也在這樣的古井邊顧影自憐，這井中是否也有她遺落的金釵？        

三人不禁深深對望，眼中，是彼此微笑的影子，那笑容，是堅定，是倔強，也是溫柔。生命如此，只願無愧啊……不知幾十年後三人若能還在這井邊相聚，能否無悔地笑談這一生……        

井邊一別，展昭還是那胸懷天下的四品帶刀護衛，白玉堂還是那仗劍天下瀟灑狂放的錦毛鼠，苗意也還是那個小老百姓，被蘇杭人稱怪，卻活的快樂自在……這一生還長，許多事還未發生，不知那古老的銀杏，是否也能見證這樣的生命……        

         

-------------------------------------------------        

自由：我還真沒胡寫，但寫的確實隨性，肯定會有人看了不爽的……哈哈~汗……這也算是一個發洩吧，一開始我是好奇若是一個普通百姓家的小孩（還是女孩）如果能和貓鼠相交的話，會是什麼樣子，結果寫著寫著就變味兒了==        

企圖想把自己寫的文做成一個系列的，那麼苗意便是一個很重要的配角，以後也許會三不五時地客串一下，雖然寫的爛，還是奢望有人能喜歡她^^        

另外，我可從來沒想過苗意會那種喜歡昭或白啊，不一定男女之間就一定是那種感情，對吧~        

-------------------------------------------------        

         

         

6、[鼠貓]十裡飄香 BY 自由射手        

         

　

十裡飄香（歎氣，就當是約會吧==）        

         

自從十四歲起，每一個夏秋之交，白玉堂都會來到蘇杭……原因無他，只因這裡的夏末，實在太美……        

每當光明燦爛的晨暉，灑滿綠色大地，煥然成彩，暖氣融融時，他便總要來到那煙波浩淼的湖水上，租一隻小舟，放遊綠波，看人們蕩起龍舟畫舫，船兒過處，驚起水鳥撲翅飛向兩岸；聽那心朗神怡的遊人，在船上奏起江南的《采菱曲》，流轉柔婉，和雅古樸……        

當然，天性風雅的少年最是欣賞江南女子的水游之樂；看她們蕩開雙槳，或是傍岸攀折那幽蘭，惠芳草，一併摘置袖中，插於髮際；或是沒入一片荷葉田田的池中，摘幾枝紅瑩可愛的蓮花，歸去送與那心上之人……        

往日，見此情景，白玉堂總是微笑，那些江南女子，摘那蓮花，難說不就是妻子，姑娘們真摯情誼的表達……往日，見此情景……總是微笑啊，可如今，這個18歲的少年，心中卻似乎沉甸了許多。隨著那些女子羅袖頻頻揮動，暗暗幽香飄忽而來，仿佛心神也恍惚起來……        

一隻精美的小船悠悠駛近，船上佳人正在彈奏古老的《鹿鳴》，情韻悠悠，清音嫋嫋。船近了，其上少女探出身子，伸出那藕白的手臂摘取湖中紅蓮，許是動作大了，少女懷中一物不慎落入水中，一時間，船上佳人驚叫連連。        

白玉堂騰身輕躍，掠過湖面撈起那水中之物，穩穩落於小舟之上……原來，竟然是只剛滿月的小貓，溫暖的黃褐色軟毛，就像那夏末的陽光，看那大眼睛睜得圓圓的，瞪著面前抓住他的白衣少年，小爪子還不甘心地揮動著。白玉堂忍俊不禁，看那小貓豎毛齜牙的樣子，倒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眼神已經柔和了，眸中似有一池春水，泛起漣漪，“貓兒啊貓兒……你可……還生我氣否……”        

小小貓兒見他神情柔和，也放下爪子，探出小舌，輕輕舔著少年修長手指……白玉堂一笑，捏捏那毛茸茸濕漉漉的小腦袋，將小貓遞與少女，少女面上盡是紅暈，她還從來沒見過如此俊美的人呢……        

從懷中紅蓮中抽出一枝，送到少年手中，這蓮本都是送給那心上之人的，如今見那華美少年救了貓兒，自然挑了最美的一枝算是謝禮。白玉堂微笑接過，這脫俗清雅的蓮花，又讓他想起那人來啊，只不過，他若以這花朵比他，怕他又要瞪眼豎毛了呢……正想著，卻下意識地抬起頭來，驚訝……        

遠處石橋上，有道挺立的藍色身影，背光，看不清神色面目，但白玉堂卻覺得他是望著自己的，微笑，清嘯一聲，輕身躍起，籍點湖上小舟之力，向岸邊橋上躍去……        

可惜立于橋上時，那道藍色身影早已不再，只留下白衣少年手執蓮花，在夏日陽光下獨立……        

         

**************************************        

         

夏末的杭州，十裡飄香。        

許是因為此時正值一年一度的採蓮節，就算來到熙熙攘攘的鬧市，也能感受到那蓮的清香，仿佛融入空氣中一般，為這夏末的黃昏帶來一絲清涼……        

         

白玉堂有些懶洋洋地行於鬧市，身旁是相交近三載的……損友——杭州首怪，苗四小姐苗意。        

白玉堂懷中也是抱著大捧蓮花的……不過，是苗意采來入藥的，放著身邊壯丁不使喚，非苗四小姐所為，所以，白玉堂被苗意拖來，做苦工，也做錢袋……        

“白哥兒白哥兒，我要吃那個，桂花糯糍！還要那個，炸耦盒！”        

“吃吃吃！你個姑娘家家，怎麼就知道吃！！”        

“你希望我做別的嗎？”少女頗為嚴肅地看他，夕陽下，那表情甚是詭異。        

白玉堂一激靈，瞪她一眼，逕自向前走去。走了幾步才發現，正是那苗意拉扯他要這要那，才讓他暫時忘卻煩惱，微笑，這也是那個有些怪異的女孩表達關心的方式吧，這樣的溫柔，倒真是奇妙呢……        

抬頭再看面前不遠處那道藍色的背影……已經跟蹤他好久了……那人其實早該發現他們了……        

“請問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去叫他。”煩了啊，跟了半天也不見有行動！苗意嘴中還含著耦盒，卻迫不及待地欲上前喚住那背影……        

白玉堂一把拉住她，面上有些尷尬，“先，先別去……”        

在開封時和貓兒大吵一架，他憤憤奔回陷空島，平息下來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那人苦心。再回開封找他時，卻得知他已來杭州辦案，這不匆匆趕來，只為找他道一聲歉.奇怪啊，他不是很討厭這只臭貓嗎？為何還怕自己氣頭上的狂言傷害他呢？為何卻又在這杭州鬧市，見了那背影，也不敢喚住呢……        

摸摸下巴，少女抬頭望天，白哥兒啊，哪天你若是不和展兄弟吵架到也奇怪了呢！不過這次卻好像挺嚴重的樣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哥兒竟然躑躅起來。        

白玉堂瞪著那背影，生怕他沒在人群，卻又不好意思叫住，要他白五爺道歉，到底是有些彆扭啊，再說那臭貓也有不對的地方啊！憑什麼讓他先低頭！！可抬眼再尋那身影，眼看藍影一閃，沒入拐角處。心中一急，拉起苗意便追了上去，四下張望，那只臭貓！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二位是在找我嗎？”溫和的聲音響起，展昭不知是從哪蹦出來，驀然出現，立於二人面前，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白玉堂嚇了一跳，見他突然出現，又是驚喜，又是懊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唯有睜大眼睛瞪緊眼前人，生怕他再度消失一樣。        

“你們到底為何吵架”苗意抓抓辮子，她是真的好奇。        

兩人猛然抬頭，瞪向彼此，欲言又止，對峙半晌……最終……        

臉紅了……        

啊~~~~這個樣子……更好奇了啊~~~~~~        

打個響指，苗意笑得開心，“正巧展兄弟也在，我們快去“十裡飄香”吧！莫梓允那傢伙成天叫喚著要兩位恩公一起去坐客呢！”        

十裡飄香？什麼地方？兩人十分有默契地挑眉，不解地看著苗意。        

有點無力……“‘十裡飄香’啊！就是半年前你們兩個在此救下的男孩子，那個莫梓允開的飯館啊！你們救過的人太多啦？竟然一點都不記得？”        

哦~~~想起來了……        

此事說來話長，簡而言之，事情是根源于展昭，白玉堂導火，苗意操刀，莫梓允絕境中遇到這三個人，算是大幸，也略有些不幸。可不管怎麼說，莫梓允要回了被叔父霸佔的自家餐館，又找到了失蹤的母親，“十裡飄香”重新開業，小店生意更加紅火，只是可惜，兩位恩公溜得太快，還未趕得及容他致謝呢。        

“今天一定要去啊，省得那個姓莫的成天嘮叨！”苗意做勢拽起二人。        

等等，“成天嘮叨？你怎會知他成天嘮叨？”本是冷戰中的兩人默契十足地抓她語病。        

少女挺胸，理直氣壯，“因為我就是天天在他那裡吃白食！”        

==||||||        

==++        

從白玉堂手中接過那捧紅蓮，苗意開心地大笑，“你們啊，若是在那‘十裡飄香’吃過一次，怕也是要愛得緊呢！”        

“嗯……我就不要去了……明早還要趕回開封呢……”展昭刻意不去看那叫他恨得咬牙的白老鼠。        

白玉堂眯著眼睛笑看他，“怎麼啦！因為白爺爺也去，所以你怕啦！”        

展昭微笑，撇他一眼，“白玉堂，我為何要怕你？”        

“哦？”挑眉一笑，“那便是不願意和我同去了？”眼疾手快，趁他不注意，探出只爪子捏了展昭腰間一把。        

展昭怕癢，連忙跳開，瞪著面前的白衣少年，雙目溜圓，面上薄紅。        

白玉堂得意洋洋，早就忘了要道歉的事啦！        

“瘦嗎？”苗意拉住白玉堂的袖子，盯著白五爺剛抓到豆腐的右手，面上好奇。        

白玉堂大笑，“瘦得緊哪！站在五爺身邊都可以拿來當牙籤兒使了！今兒個咱們可是非要押他去大吃一頓！給他補上一補！”        

想逃，兩雙手早已拽牢了他。        

其實他若真想落跑，必定掙扎得開，卻不知是否因那夏末夕陽太過溫柔，亦或那空中蓮香太過醉人，展昭竟然真由得那兩人拉了自己……        

人員到齊，向“十裡飄香”，出發！        

         

**********************************        

         

“十裡飄香”，不過是一個不大的飯館，依傍湖畔，遙視那滿湖蓮花。        

和杭州無數的大酒樓相比，這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飯館，修葺得也談不上漂亮，木造的房屋，周圍栽幾株翠竹，只是每當晚風一過，便聽得竹葉沙沙作響，有極淡的竹香混著清爽的蓮香，撲鼻而來，倒也令人心曠神怡。        

三個年輕人溜達著走近，展昭白玉堂發現那小館子門外排了一長串隊伍。        

“奇怪……怎麼這麼多人啊。”白五爺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美食家，雖說去過大小不少食館，可也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盛況。        

正說著，一股飯菜香味撲鼻而來，被那竹香沖淡了油膩味道，帶了絲甜爽香辣，直勾得人腹中饞蟲大動。        

展昭微笑，深深吸了口香氣，有多久沒有如此舒爽寧靜地聞這飯菜香味了呢？又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餐飯了呢……        

苗意輕輕一笑，“二位莫怕，雖然排隊的人多，我們卻能立馬進去。”        

言畢運氣，大吼一聲：“姓莫的小子！你家恩人來啦！！！”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年怒氣衝衝地跑了出來，手中還拿著炒菜的鏟子，見果然是苗意，氣急敗壞地大吼，“你這個妖怪！妖怪！又來逗我！！”        

苗意覺得好笑，“怎可這樣與你恩人說話，當初你落入湖水，是誰救你？！”        

少年氣得扔下鏟子，“我這就去再跳！此次你莫要再救我！我莫梓允死也不要欠你這妖怪的！”言罷摞起袖子，竟然真的向那湖畔奔去。        

苗意見狀大驚，急忙沖過去一把拉住他，“把你腰間玉佩解下來贈我，再跳不遲，免得那好東西和你一同沉入湖底，實在浪費……”        

在飯館外排隊的人們見他二人如此都是哈哈大笑，更有幾人高聲打趣道，“我說小莫老闆，你遇到這小丫頭，也算是修來的福分呦！”言罷，眾人又是大笑，有個白鬍子的老翁還樂得伸手拍他兩下。莫梓允面上燒紅，狠狠瞪著苗四小姐，苗意抱著大捧紅蓮，淺笑盈盈。        

展昭白玉堂看得不禁微笑，在這不起眼的小小飯館，人們彙集於此，到是和樂融融，看起來真是可愛得緊呢。        

莫梓允抬頭，這才看見立于苗意身後的展白二人，雙眸霎時晶亮，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了，“兩，兩位恩公！救命之恩莫梓允還未來得及報呢！”說著便要給二人跪下。展昭白玉堂急忙拉起他，“莫兄切莫如此……”莫梓允喜得面上泛紅，連忙撿起剛被拋棄的菜鏟，笑道，“瞧我，光謝有什麼用，我還成天念叨，要二位前來，好好嘗嘗在下的手藝呢！”說著伸手一讓，“二位恩公，裡邊快請！”        

排隊的客人不幹了，笑著起哄，“莫小老闆啊，今日見了恩公，是否也順帶也請我們客啊？”莫梓允快樂地應道，“自然自然，這就讓我娘調那蓮子清酒，給大夥兒解解暑氣！”        

被讓進屋內，三人坐定，莫梓允笑道，“二位想吃些什麼？”        

白玉堂不敢說嘗盡天下美食，起碼中原各地的大小酒樓吃得不少，根本也不奢望能在這裡吃出什麼花樣來，盛情難卻罷了。而展昭素來對食上要求不高，平時又多奔忙，每餐只是湊合應付罷了。見那莫梓允問此，不由微笑道，“莫兄看著來吧，隨便即可。”這次莫梓允也不多說，笑一笑，轉身招呼小二趕緊遞上擦手巾帕，便鑽進廚房。苗意一笑，“兩位，我最喜歡在廚房偷吃，坐椅子，不習慣呢~”眨眨眼，少女抱著大捧蓮花輕盈地躍進廚房。        

二人見了無奈苦笑，正用乾淨的熱巾子擦手，便有一旁客人好奇地打量過來，更有人笑問，“二位小爺想必就是莫小老闆常提起的救命恩人吧？”展昭輕輕一笑，“救命恩人不敢當，路見不平而已。”那客人朗聲大笑，“嗨！你這小哥兒，客氣什麼！你倆這可不只是救了莫老闆一家啊，救了‘十裡飄香’，那可也算是我們杭州百姓心中的英雄了呢！”說罷舉起酒杯，“來來來，敬你們一杯！”小二此時正巧過來上菜，瞪那人一眼，“我說王大哥，人家恩公連開胃小菜都沒吃，喝什麼酒啊！”那大漢聽了一愣，被身旁的妻子拉下坐好，抓抓頭，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周圍的客人見了，忍俊不禁也笑了起來。小二“嗤”了一聲，手腳利索地放上一盤菜和一節竹筒，“二位客館，開胃的，快嘗嘗！”        

展昭白玉堂低頭一看，心中不禁讚歎，只見幾枝碧盈盈的竹子正靜靜地躺在那淡藍色的瓷盤中，被室內燭光一照，那小小翠竹更是顯得晶瑩可愛。二人忍不住伸筷夾來，一口咬下，只聽有清脆的“哢嚓”聲，更有清爽的汁水流入口中，原來，那翠綠的竹子是用黃瓜雕成的，外皮清涼甜脆，裡面竟然是新鮮的白肉干貝，溫溫的，糯軟軟的，有一點點香辣，真是脆嫩鮮美，爽口之極。一人吃下一枝小小翠竹，頓覺口腔中滿是那涼爽酸辣的好滋味，細細咽下，食物所過之處一片清涼，那蟄伏的食欲立馬被勾了出來。小二見他二人面露滿足的微笑，連忙拿起桌上竹筒，為二人一人斟上一杯，小小的瓷杯中，是清盈剔透的淺綠色液體，上面漂浮著一兩顆紅瑩透亮的小櫻桃，水面不穩，胖胖的櫻桃蕩啊蕩的，看起來真是可愛極了！        

小二見他二人好奇，笑著解釋道，“剛才那小菜，是我家少爺最近新作出來的，竹中君子，正是這夏末開胃的良菜，而這蓮葉櫻桃湯，是和那竹中君子配在一起的，二位快嘗嘗！”        

微笑著執起那雪白瓷杯遞到唇邊，還未入口，便有極為淡爽的香氣幽幽地鑽進鼻子，忍不住淺嘗，微笑，這湯溫溫柔柔，就像是那夏末夕陽一般令人舒服，而那蓮葉櫻桃混合起來的清爽美味自是不用說啦！一天的暑氣仿佛都被驅散，連日的焦躁也漸漸平息，沒想到那看似微不足道的小菜清湯也能令人如此愉悅。白玉堂隔著白瓷杯，笑意盈盈，“貓兒啊，貓兒，你現在真像只饞貓兒！”歪頭想想，五爺好象還沒看過這貓好好吃過東西呢。展昭也笑，“白兄你現在的模樣倒像只剛偷得油的白老鼠呢……”五爺不高興了，皺著眉毛嚷嚷起來，“你這臭貓，嘴巴怎地這麼壞！別人都道你溫和內斂，我怎麼不覺得！”展昭垂下修長眼睫，把玩手中已空的瓷杯，悠悠歎道，“碰上白兄你這樣的人，要是再如此好脾氣，怕不被氣死才怪……”他口上雖是如此說來，心中卻也納悶，自己為何一旦面對這只白老鼠，便失了“穩重”呢……        

那小二本只是回去端了趟菜，轉身回來時卻見那兩位俊俏少年互相瞪眼齜毛的樣子，不會吧，要打起來咧==        

連忙把手中佳餚放上桌來，“二位客倌，快……快來嘗嘗我們少爺的新菜……”        

菜一端上來，不只是展昭白玉堂，連那周圍的客人看了心中也不禁叫一聲好！只見那小二端上的雪白大瓷盤裡，乍看是擺了朵盛開的蓮花，再看才知竟是剝下那紅蓮花瓣擺成花型，花瓣顯然是被蒸過，但卻不知其中加了什麼，柔嫩的粉紅色荷瓣非但未蔫，反而水靈靈地挺立著，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花瓣圍繞中，是細細的麵條，不是常見的白色，而是淡淡的，有些晶瑩的淺綠，還有那黃嫩柔滑的雞蛋，雪白香軟的蓮子，碧油油的青菜段兒，白胖可愛的大蝦，酸甜可口的，黃澄澄的橙塊兒。        

“喂！老闆偏心了啊！這麼好的菜我們怎麼從來沒吃過！”其他客人不幹了，笑著鬧了起來。        

小二撓撓頭，難得靦腆地笑道，“這個啊，是我家少爺剛剛想出來的菜，蓮花還是小意姑娘帶來的呢……名字，名字還沒取呢……”        

瞪一眼還在起哄的客人，小二轉頭笑看兩個被面前美食吸引的少年，“客倌快嘗嘗吧，這可是我家少爺新做的呢！”        

白五爺愛吃蝦子，眼疾手快地拐來幾個大的，放入嘴中，笑得滿足，那肥嫩嫩的大蝦，被那蓮花一薰，帶了絲清爽的甜味，又因是和香橙混合，更帶了那引人流口水的酸甜，去了油膩，卻不失原味兒，真~~~是美味啊，舌頭都快咬下來了！        

展昭夾了幾根麵條放入口中……眼睛頓時睜大了幾分。        

“哈！貓眼兒！”白玉堂撫掌大笑。        

展昭邊品美食，邊瞪他一眼，疏不知那大白眼一翻，在白五爺眼裡卻更是可愛。        

白玉堂忍不住也嘗那麵條，天哪！真是美味，又筋道，又爽滑，還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清新味道……        

“小二，這麵條里加了什麼？”白五爺好奇，普通麵條一不該是綠色，二不該有如此滋味。        

小二撓頭想想，“聽小意姑娘嚷嚷，裡面好像有……紫蘇子，灸甘草，竹葉什麼的……”        

“咳咳！”兩個少年都被嗆到了，他倆可都被苗意當苦力使喚過，苗四小姐沉迷于擺弄那些藥草，他二人幫忙過，自然也知道一些常識，小二剛才說的那幾味，可是蘇子降氣湯中的原料，莫不是看他二人冷戰，竟加了此物消火！果然是個鬼丫頭……        

白玉堂見那展昭氣兒順過來後，竟然低頭悶笑，心中不爽，夾了個蝦子塞入貓兒口中，“還笑！”        

（小二再撓頭，“奇怪啊，小意姑娘之前怎麼會猜到你們問了原料便會嗆到呢……”）        

之後又端上一個大瓷盅，放於桌上卻不揭開。展昭好奇，“為何不揭？”小二一笑，“一來入味，二來怕貿然揭開，那味道饞壞了其他人呢！”過了片刻，小二揭開蓋子，用一起帶來的羹匙攪了兩下，頓時有一股燜乳鴿的香爛味道飄散開來，再攪兩下，帶出了油豆腐的油水甜香，以及鴿肉的嫩滑豐甜，而盅底襯著的蓮葉卻為之去了過分油膩，為本是濃厚的汁湯增了清爽，即便是在這夏末，也令人食指大動。        

那味道果然無敵，不止是正在品嘗的展昭白玉堂沉迷不已，就連一旁坐著的客人也忍不住啦，“不公平不公平！小二哥我們也要這道菜！”一時間，小小的餐館內更加熱鬧起來，儼然像是親朋好友歡聚一堂。白玉堂吃著那幼滑鴿肉，看著面前人難得吃得開心的模樣，心中似乎也溫柔了起來，貓兒啊貓兒，你一直辛苦，但見了這和樂美好，是否也如我一般心中溫暖呢……        

小二剛一得空，又轉來二人桌旁，滿心誠懇地憨笑，“二位小爺，你們看，大家都多開心啊，這可都多虧了你們呢！若不是你們救了我家少爺夫人，哪裡還有我們這個‘十裡飄香’？哪裡還有這麼一個熱鬧可愛的地方？”笑著凝視面前那兩對年輕的眸子，一雙如美玉般柔和溫雅，一雙如星辰般燦亮奪目，或許也有不同，但那年輕的朝氣，堅定的眸光，卻是一樣的。“聽小意姑娘說，二位可是大英雄，做過不少了不起的事哪！可我們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孤陋寡聞，什麼也不懂，但我們卻知道您們給我們的幸福好日子，卻是實實在在的！”        

周圍的客人聽了，都笑著舉起酒杯，“我們杭州人都信，做善事，給別人幸福的人，這輩子可會比誰都紅火幸福呢！”        

小二手快地給他二人斟上那解膩的蓮子清酒，展昭白玉堂也舉杯，望那一張張真誠的笑臉，心中，仿佛化開一樣，溫柔而舒服。蓮子清酒下肚，不止清胃解膩，更是渾身舒坦。        

他二人對望，眼中是彼此舒心的笑臉，一個是心懷天下的四品帶刀護衛，一個是仗劍天下的俠客，此時雖然身處不同，但都是為那黎民蒼生。這一路走來，也曾浴血，也曾流淚，從不是為了加官進爵，也不是為了博江湖美名，展昭知道，白玉堂也早就明瞭，那因他們而來的幸福笑臉，雖是最平凡，卻是讓他們堅持走下去的最大動力……微笑，他們，何嘗不是幸福的呢？        

............        

........................        

事實證明，展昭和白玉堂是不太適合長時間的溫情與感動的……        

或許是對望久了，兩個少年都覺得略有些不自在，白玉堂眼神瞟瞟，溜了眼隔壁桌的菜肴，面上是不太自然的好奇，“小二哥，那是什麼菜？給我們也來一個！”看起來滿漂亮的樣子，顏色鮮豔，勾人口水。        

小二有點支吾，“嗯……那個……”        

挑眉，“怎麼啦？上來一盤給五爺嘗嘗！”不自在的時候就是要用強硬的帥氣掩蓋！        

“哦……”小二摸摸鼻子，鑽回廚房，不一會兒，也端上一盤同樣的菜肴來，那菜不僅看著漂亮，更是濃香四溢。兩個少年夾了幾筷，吃得開心，嗯……有蓮子的香糯，雞茸的柔滑呢……        

展昭好奇，“小二哥，這道菜叫什麼名字？”        

小二撓頭，笑容略有絲滑稽，“此菜……叫做……芙蓉鴛鴦……是專門做給新婚燕爾的……”        

“噗！”二人差點噴將出來，而周圍客人一直憋著，見此情景，開懷大笑。        

本來還是大英雄的兩個少年，此刻有些灰頭土臉，展昭埋怨地瞪了白玉堂一眼，還不是你，幹麼非要這道菜！        

白玉堂面上緋紅，暗罵一聲，拉起展昭跑出餐館，身後還有小二及其他客人笑著道別之聲，至於苗四小姐，難說她不是幫兇，才不要帶她！        

         

**********************************************        

         

夏末的杭州，採蓮節之夜，十裡飄香的可不止是那可愛小館中美味的食物，若說飄香，清清蓮花堪為最。        

那滿湖的蓮花對夏夜的多情總不會虛擲，而夏夜也不曾辜負那蓮的美意。採蓮節之夜，當花兒開到一朵朵飽滿的時分，清逸的花香終於聚成了一陣芳氛，緩緩拂散了湖面沉沉的夜氣。當然，那湖面繁多的小舟上懸掛的蓮燈，也為這本是寧靜的夏夜添了靈動浪漫。        

白玉堂盤膝坐在一隻小舟上，笑看那江南少女嬉笑著將盞盞蓮燈置於湖上，讓那點點光明帶走她們的祝福，耳旁是人們在弦歌聲中頻頻舉杯祝酒，盡情痛飲。清晨，也是在這湖水之上，他獨自看那遊人採蓮彈唱，雖是愜意，卻有些寂寞，但如今，和他並肩而坐的，有了展昭，他的朋友，他的敵人，他的……什麼呢……仿佛並不只如此，但年輕的他卻是說不清楚……        

一對情侶笑鬧著將船劃來，不經意地撞上了二人所在的小舟，小舟一晃，兩人身形略有不穩，展昭知他怕水，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白玉堂的右手。那對情侶紅著臉道歉，劃著小舟輕快地離開，那些芬芳的歲草葉子紛紛向兩邊倒伏讓路。        

二人神情恍惚地看那小船於夜色中隱去，半晌，才發現彼此的手是拉著的……什麼時候……已經不是單純的拉住……而是曖昧的十指交握……        

呆呆凝視了那雙絞纏的手半晌，知道不妥，應該放開，可是誰也不忍放棄那手中的溫暖安定……面前是那旖旎夜色，鼻端是令人心醉的蓮香……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呢……兩個少年都沉默著，等著對方開口打破那曖昧不清的寂靜。        

“嗯……”展昭歪頭看著那十指糾纏的雙手，略有些臉紅，“白兄你看……這樣……像不像衙門裡夾手的刑具……”        

............        

........................        

白玉堂面無表情地注視他半晌，突然覺得這些天來煩惱著要為那種爭執來道歉的自己還真是大傻瓜一個！        

狠狠地再瞪那人一眼，縱身飛躍，點著湖上小舟，掠上了岸……        

被丟下了……展昭獨自立於舟上，有種異樣的，說不清楚的情緒在心中蕩漾開來，這種感覺……是不是叫……委屈啊……        

         

***********************************        

         

即便是夜晚的集市，也是格外熱鬧的，採蓮節，是人們難得放鬆的日子，百姓們紛紛湧上街頭，享受那晚風，明月，蓮香，以及最愛之人的笑臉……        

展昭追上白玉堂，或者說白玉堂一直站在醒目的地方等他追來，兩人並排，默默走著。前方一個中年男子，擺個小攤，不知在賣些什麼，不少人圍在四周，生意很好的樣子。白玉堂好奇，走上前去看，原來賣的是那各色小石，不過並不是普通石頭，即使在黑夜，也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有火熱的紅，鮮嫩的黃，柔雅的紫，清爽的綠……還有瑩潔的月白……        

周圍的人紛紛購買，用絲繩系住，掛在腰間，隨著走動，搖搖晃晃，遠遠望去，仿佛是黑夜中的星星一樣晶瑩可愛的閃爍著。        

展昭挑了一個鵝黃色的，想來送與苗意，那鬼精靈的小丫頭會喜歡這鮮嫩俏皮的顏色吧……        

白五爺撇嘴，撿了個月白的塞到展昭手中，努嘴，交錢，算是你送給我的！        

展昭無奈苦笑，付了錢，將那石頭穿上絲繩遞給白玉堂，五爺擺譜地瞥他一眼，將那小石掛在腰間，白色，可是最配我瀟灑的，帥氣的五爺啊……        

杭州，夏末，採蓮節，明月下，熙攘的人群中，白衣少年有些得意地走在前方，瀟灑走動時腰間小石輕盈地跳躍著，散發著柔和素潔的光芒，藍衫少年緩緩行于其後，略有些無奈，可笑容都是清爽。多少年後再故地重遊，也許早就沒了當初輕鬆單純的心境，可今夜那美景，那空氣中的蓮香卻永遠印刻在二人心中……        

他二人自然也不知道，杭州，採蓮節風俗，情侶夫妻朋友間會贈送那閃亮的小石，鵝黃，是祝願永遠青春美麗……而月白……        

今夜花好月圓……願與君共赴鴛夢，莫辜負那好時光……        

白石，一般是不好意思佩在身上的……        

莫怪那過往行人與他二人擦肩而過時，都會回過頭來，微笑著看上兩眼，更有那漂亮活潑的年輕姑娘見了，雙頰飛紅，任那清脆的笑聲伴著懷中蓮花的香氣悠悠飄散了……        

         

*****終*於*結*束*****都*辛*苦*了******        

         

自由：擦汗，乾笑～此文寫得最累，也最不滿意==但我已經不知道怎麼改了……大家湊和看吧……55        

另外，至於那兩隻為什麼吵架，當初三人到底是怎麼救的墨梓允，苗意又是怎麼折磨得人家……目前只能讓大家想像了，因為覺得那些事情都比較簡單，不太值得單開去寫（汗……汗……汗……）        

爬~~~~~        

         

         

7、[鼠貓]碗泉(完)自由射手        

         

碗泉        

         

最後的一點水，分成四份，展昭一口，白玉堂一口，剩下的，那跟隨二人多年的愛馬一人一口。        

牛皮水袋空了，最後一點甘甜終於消失。        

展昭歪頭盯了那水袋半晌，輕輕一笑，將它放入懷中。        

白玉堂見了大笑起來，待看那貓兒白眼一翻，瞪了自己一眼，卻是笑得更歡。        

藍衫少年親昵地拍拍跨下愛馬，那全身墨黑的神馬墨雲搖搖頭顱，輕嘶一聲，仿佛也在與那相伴多年的主人傳遞著什麼……        

看著老夥計墨雲與其主人如此親昵，逐月跺了跺雪白的蹄子，用鼻子噴氣，哼哼著，有些吃味兒一般，好象正在催促著坐在自己身上的，那白衣瀟灑的主人：看看人家，我也要摸摸！        

............        

........................        

兩個人，兩匹馬，笑著，繼續向前走，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迷路，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大漠，沒有水，等待在前方的，也許，就是死亡。        

他們看來是輕鬆的，甚至是平淡愉快的，沒有人，當然，這裡也不會有人看得出來，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戰鬥。        

活躍在西北一帶的惡匪，被他二人逼至末路，知道此次在劫難逃，與其被捕回官府赴刑就罪，倒不如玉石俱焚。最後一批惡匪，將他二人引入戈壁，展昭白玉堂不知，他們卻知，這是死亡之壁，多年來，沒有人能走出去，在這裡最可怕的，不是那難耐的饑渴，而是那無邊無際單一的灰黃色，那無邊無際的絕望，甚至能逼人發瘋。那惡匪頭子臨死前猙獰狂笑的臉龐仿佛還鮮明：展昭白玉堂！我們就算死，也定要拖你二人下水！讓你們死前嘗嘗那被絕望折磨的滋味！        

有多少官差捕頭來捕他時，被他命人引來此地折磨致死，只是想不到，往日幫內死士來做的工作，今日竟然由他來做……也好也好！竟然能拖那大名鼎鼎的禦貓錦毛鼠來陪葬，死得開心啊！！        

他料錯了，他若真能化成鬼來看個究竟，必定失望之極。        

在這荒涼的逼人發瘋的荒漠，在這寸草不生滴水未有的戈壁，兩個少年卻並沒有絕望，兩張年輕的臉上，也許有著風沙過後的狼狽憔悴，卻仍帶著生動的笑容。        

是的，他們並不知道前方如何，並不知道是否能走出這荒涼的戈壁，他們也不知道繼續走下去會不會脫水而死，但那又如何呢？未走盡這條路，希望就永遠不會滅。        

白玉堂歪頭看看展昭，摸摸鼻子，暗自驚歎，“天啊，若真是迷路，難道要和這臭貓死在一起不成？”        

展昭也歪頭看他，看那人臉蛋皺成一團的古怪模樣，不覺好笑，再上下打量一番，只見往日一塵不染飄逸著的白衣如今竟然有些可憐兮兮的皺巴著，忍俊不禁，竟然放聲朗笑起來。他卻殊不知，自己那副花貓臉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一笑起來，更增滑稽，看得白玉堂也大笑起來。        

死亡在哪裡？看不到啊！若真是來了，一腳踢開！        

         

******************************        

         

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若是旁人，怕早已死去，可那兩個少年卻是狼狽著，微笑著，繼續前行，堅持下去，往前走，就有希望。        

乍一看，這地方實在算不得美。        

左顧灰灰戈壁，右盼戈壁灰灰，前望沙丘綿綿，後瞅綿綿沙丘，真可謂茫茫複茫茫。        

然而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熬過了那常人無法忍受的幾天幾夜，眼前景色卻是變了。翻過一道沙梁，猛然飄出一片浮浮沉沉的玫瑰色彩雲，像一群身著彩裙的異族少女在起舞，但你很快就發現受到了捉弄，它不是彩雲，而是在微風的撫摸下抖動的紅柳叢；正當你燥熱難耐時，眼前卻會陡然矗立起一尊綠色的高高的白楊樹，順著樹冠的頂部望去，陽光下，皚皚的雪山閃爍著銀光，雖說還沒有飲一滴水，但望“雪”止熱，你也會頓覺清涼穿心，腳下生風……        

這裡已經不再是單調無際的灰黃色，有了紅柳，有了白楊，有了遠處的雪山……有了希望！        

這裡就是一碗泉。        

在那戈壁，大名鼎鼎的一碗泉！        

這是那個騎著匹老駱駝的年輕人告訴他們的。走了幾天，竟然遇到了人，展昭白玉堂都是欣喜非常，而那年輕人見了二人也是驚訝，回頭望望兩人來的方向，嘴巴張得老大老大的：老天，竟然真有人能從那個方向走過來呢，你們走過的地方可是死亡戈壁啊！        

笑得開心，紫堂堂的臉龐上，因長期暴曬在烈日下而形成的細細紋路，輕鬆的舒展著，“兩位兄弟啊，真是了不起，竟然能堅持走都這裡！閒話莫說，快去那一碗泉，歇歇氣兒！”        

年輕人帶路，兩個少年牽著神馬，跟隨著走來，看一路景色變化，由黃到綠。        

迎著那斑斕而不定的晚霞，三人走進一條長滿淺草的山谷，七拐八拐，來到一尊古怪的蒼黑色岩石下。這裡是一片水草地，草是茂盛，碧油油的，其間點綴著星星點點彩色的野花。        

撥開草叢，那年輕人笑呵呵地一指，“看！這就是我們戈壁神秘的一碗泉！”        

果然是一碗泉呢，但看那被撥開的草叢中，有關中農民喜愛的那種老碗差不多大小的一汪水。水靜靜的，也亮亮的，水底石子粒粒可數。但水實在太少了，如果拿只碗來舀，必定是用不了多大會功夫准會見底兒。        

可這都是後話了，幾天沒見到水的兩個少年，見了清水，眼前一亮，伸出雙手便去舀取那清冽的泉水，泉水太小，兩雙修長的手在那清涼中碰觸到彼此，有一種奇異的溫情……        

掬起泉水，先給各自愛馬喝上一口，看那珍珠一般晶瑩的水滴從指縫間跌落，唇邊泛起欣喜的笑容。        

展昭白玉堂也喝上一口泉水，感受那清涼的甘甜入喉，一路滑下，滋潤著幾日來乾燥得要冒火的心肺，頓覺周身的力量似乎都在慢慢歸位，哈哈！活過來啦！死神，到底還是沒能抓住他們！        

二人喝飽，吃著那年輕人送來的肉乾，放任兩匹同患難的馬兒悠然地吃著周圍青草。白玉堂再次看那泉水，回頭問那年輕人，“這個也算泉嗎？好小啊……”皺皺鼻子，少年有些疑惑。        

“當然是泉”年輕人憨厚的臉上是堅定的笑容，“你自己瞧瞧，還有泉眼呢。”        

三人靜靜地注視那一汪小泉。果然，每隔一小會兒，水底間便“僕僕”竄上一串小水泡。繼而泛開一圈圈淡淡的漣漪來。只是太淡了，不注意細看，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別瞅這一碗泉不起眼，一天一夜的工夫，也能冒出幾擔水來的。它，曾經養育了一家牧民五代人呢！你瞧——”        

順著年輕人的手勢望去，不遠處，幾顆蘑菇狀樹冠的前後左右，散落著七八頂同樣似蘑菇一般的氈房，也有炊煙，還有羊群，奔跑的小孩，提桶的婦女，狂吠的獵犬，構成一幅別具特色的邊塞牧圖。        

“碗泉雖小，可它年年歲歲不停歇地湧，不也顯示了一種力量嗎？”        

人群嬉笑的聲音近了，有附近居民前來打水，其中一個紅衣服的姑娘嬌憨地喚了那青年一聲，青年臉蛋一紅，與他二人道一聲別，便迎了過去，周圍居民見了都哄笑起來，那一對年輕男女面上一紅，拉著手兒，微笑著離去。        

人們發現展昭白玉堂是陌生面孔，都是投來樸實憨厚的笑容。其中一個白鬍子的老人指著不遠處一頂發白的帳篷，笑著說，“年輕人，你看，那就是剛才那個小夥子，老泉的家。”        

兩人順目望去，只見那白色的帳篷在晚霞的映襯下格外醒目。        

老人坐在二人身邊，打量著，笑得滿臉褶子，看他二人，俊美挺拔，翰逸神飛，想來必非凡人。“年輕人，有想守護的東西嗎？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        

兩人微笑，當然有，有用一生去守護的東西。展昭不經意地碰到了身旁人的手，那溫暖的手掌反握住他的……以前，是獨自一人守護，如今，是兩個人……        

老人微笑，“你們知道剛才那年輕人是誰嗎？他便是這一碗泉的守護者啊。        

那浩浩大江，傾盆大雨並不能給我們戈壁人家什麼，還是這碗泉來得實。它可以解牧人一時之渴；可以供牧人煮茶做飯，在它的周圍，滋生著一片青草，給牧人快慰……”        

老人的笑帶了絲莊嚴，“老泉一家，祖輩守護這泉水，老泉少年時本去了別地幾年，但終究割捨不下這碗泉和周圍依靠它生活的人，還是歸來。他的任務是供水，不只是供給我們附近的居民，更是供給來往的路人。有時大風一連月餘，老泉便把一碗碗的水舀出來，裝在桶裡封好，寧願自己嘴角流血，昏倒過去，也不讓鄉親們，路人們渴到。        

三伏天氣，戈壁上奇熱無比，渴不難耐的黃羊來找水，有的就撞死在水罐上。路過的商人流著淚看老泉把水裝上駝背，商人取下一桶；‘留下吧，你比我們渴。’        

老泉不幹，滴血的嘴唇蠕動著：        

‘裝上裝上，咱這兒是一碗泉，舀之不幹，取之不盡，下次來，還保你駱駝不放空……’        

剛才你們看到的紅衣姑娘是老泉的妻子，她本是過路商人的寶貝女兒，見了碗泉，見了老泉，卻死活要留下來陪他守那泉水……”        

兩人想起那女子嬌嫩的臉龐，想也曾經是富裕人家嬌滴滴的女兒，竟然能心甘情願地留守在這裡，不由肅然起敬。        

老人再笑，鬍子微微抖著，“年輕人，我老人家活了七十多年，去過太多地方，見了太多人，看得出來你二人必非凡品，想必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否則也不可能從那無人走過的死亡戈壁來到這裡，那需要太大的膽識和勇氣，若不是因為對所要守護的堅持，怎能支撐到這裡？可是，老頭子我想說，一個人，守護一樣東西幾年，並不困難，困難的是一直守護下去。老泉雖然平凡得很，但卻是我們心中的英雄，他們一家守護泉水，好幾代啊……”        

         

******************************        

晚霞消失了，天空變得深沉而神秘，亮燦燦的月掛在中天，灑下溫柔寧靜的銀光。        

展昭白玉堂休息夠了，牽了愛馬，準備上路。老泉來送，懷中抱著一桶水，歡喜熟練地幫他二人系在馬上。        

一旁的紅衣女子抱著一大袋肉乾，塞到展昭懷中，調皮地眨眨眼睛，小聲笑道，“我當那能從死亡戈壁穿過來的人是誰呢，原來是展大人和白少俠！”兩個少年一驚，想不到一個邊塞村婦竟然識得他倆。女子一笑，露出兩個甜蜜的酒窩，臉兒紅撲撲的，“奴家未出嫁前，住在開封，多次見得二位英姿……”說這又是一笑，月光下，眼圈有些微紅，“勞煩二位，回了開封，黎家絲綢鋪，請告訴我爹爹，女兒在這裡很快樂，很充實……只是不能在他膝下承歡……”        

老泉已經系好了水桶，走過來拉住妻子的手，憨憨地笑著。展白二人微笑著打量他，雖叫他老泉，但其實也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紫紅的臉龐，細高的個頭，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呢。他沒有驚人的事蹟，他太平凡了，就像那碗泉一般，可是他卻是堅強的，甚至在別人眼中是固執的，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二人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不過，一個是守護著那帶給人們希望和生命的泉水，一個是用三尺青鋒，一腔熱血，守護著頭上的一方青天。何必說誰平凡，誰偉大，有著這樣堅持的人，都是一樣的啊.        

天完全黑了，山谷裡寂靜得有點異常。        

星空下，兩個少年順著老泉夫婦所指的道路悠悠行著，踏著月光，誰都沒有說話，腦中似乎還蕩漾著那小小的，溫馨的，帶給人希望和歡樂的泉水，可愛的，晶瑩的，滋潤著心田。        

人們總以為要見到多麼英雄的人物，聽到多麼閃光的話語，才能給自己啟發，給自己動力。可是，多年來一起走過的二人卻知道，這樣平凡的人，平凡的事，卻最能觸動他們。        

原來，在這世界的每個地方，都有像他們一樣堅持的人呢，心中的欣喜淡淡的，悠悠的，像那碗泉泛起的漣漪，輕輕地蕩開……        

兩隻手默默的牽到了一起，感受著對方的有力，微笑，隱藏在這黑暗中，只給風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