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        


巨門星逃脫一事,迫使鄭常山不得不臨時回了神界一趟。        


    北斗星宮一眾星官早早的就聚集在一起開始商討這件事,以祿存為首的星君對這件事各執己見,可爭執了許久都沒有討論出究竟誰該為這次這件事負責。        


    而見一身黑衣的貪狼星君面無表情地出現在北斗宮外,這些剛剛還咋咋呼呼的星官們便沒一個再敢吭聲了,半響還是那一直和鄭常山關係不錯,能說上幾句話的老歲星走上來和他行了個禮,接著面露憂色地和他低聲交談了起來。        


    “辛苦祿星回來一趟了……昨夜那事如今看來恐怕大有蹊蹺,我怕有所隱情,待會兒您聽見什麼都千萬莫要動氣……”        


    老歲星這話明顯是暗示些鄭常山什麼,聞言的鄭常山挑挑眉沒說話,卻看裡頭那些湊在一塊商討的星官們對他露出了明顯防備的眼神。        


    這眼神可和平時不太一樣,畢竟這些知道他名頭的星官們以往見他都是害怕的情緒多些,還沒有像今天這樣用這種明顯的敵視眼神盯著他,加上死牢失守這事原本最該發火的就是他,沒道理這些傢伙現在反而來防備自己。        


    而鄭常山這般想著便乾脆不動聲色地背著手緩步進了那北斗宮,可還沒等他找一處坐下的地方,九星中的武曲就忽然面色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他身旁祿存星見狀剛要作勢攔住他,便聽到這一向蠻幹的武夫語氣古怪地扯著嗓子道,        


    “貪狼星今天為何來的這麼遲!可知昨晚神界發生了何事啊!”        


    武曲這麼冒冒失失一開口,其他星官都古怪的沉默了下來,面面相覷的一時間倒也不敢插嘴說話。        


    聞言鄭常山表情冷凝地端坐在角落,感受著這居心叵測的些蠢材都在用試探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當下便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而見他始終不回答自己,那膽子今天稍微肥了點的武曲還以為他是因心虛才不開口,直接便往前一步一臉憤慨地怒斥道,        


    “貪狼星為何不回答我!莫不是怕了!昨夜子時你在何方!可知那死牢中有什麼人逃了!”        


    這咄咄逼人的姿態可有點不知死活了,這些早認識到貪狼可怕之處所以惹上麻煩的星官們聞言都往後縮了縮,生怕現在看上去還好好的鄭常山就忽然發作,要了自己的性命。        


    可等了半天裝聾作啞的鄭常山都沒理睬武曲,只等這蠢笨如牛的傢伙站在正當中都快尷尬的面色漲紅了,他才似笑非笑地望了一圈身邊的星官,接著一臉促狹地揚聲開口道,        


    “誒,眾位剛剛有聽到是什麼東西在喊了嗎?我怎麼聽著像是猿人之類的?”        


    武曲:“………………………………”        


    論擠兌人的功夫,三百個武曲加起來都未必奈何不了一個貪狼,武曲星原本還氣勢洶洶的,覺得自己頗有底氣,被他這麼故意一嘲諷,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直挺挺地站在正當中顯得相當尷尬。        


    半響還是武曲的好友祿存星官有些看不過眼才把他一把拉了回來,而見鄭常山還是那副陰陽怪氣的滲人樣子,祿存先是有些煩躁地皺起眉,接著沖鄭常山行了個禮才緩緩開口道,        


    “武曲是個粗人,還請貪狼大人莫要責怪,昨夜巨門逃脫一事實在蹊蹺,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這才請您回來一趟……當日生擒巨門的原本是您,您自然清楚他是個多危險的狂徒,加上您又曾在白骨死牢中呆過,也該明白那是個多難逃出來的地方,可巨門如今就這麼輕輕鬆松地像是有什麼人幫著他一般的逃了,而在那牢籠之內我們居然還發現了……”        


    “發現了什麼?”        


    聽到這裡總算是聽出點問題所在了,面無表情的鄭常山用手指摩挲著自己灰白色的長髮,只用陰冷的眼神笑著示意祿存繼續說下去,而見狀心裡莫名有些發緊的祿存在深吸了一口氣便一字一句地道,        


    “您那把隨身攜帶的唐刀上的穗子……遺落在那牢籠之中了。”        


    “哦?”        


    拉長聲音笑著抬起了眼睛,鄭常山歪著頭表情怪異的稍微琢磨了一下,也大概明白了為什麼今天這些神界的星官們個個這般防備自己了。        


    想來是以為他抓了巨門又故意放了巨門,想以這件事要脅他們更名正言順地做上那北斗星官的位置,而果不其然一看鄭常山這怪裡怪氣也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態度,那脾氣暴烈的武曲就又按耐不住地站了出來。        


    “我們費盡心思關著那巨門星,可有人卻故意設下圈套將我們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各位試想一下,除了在那死牢呆過三千年的人,誰還會知道將巨門解救出來的辦法!想來是有些人雖然嘴上推辭心中還想著那北斗星官的位置,當真是卑鄙下作無——啊啊!!!”        


    武曲的話還沒說完就聲嘶力竭地大喊了起來,所有星官當下都被驚出了一聲冷汗,只看著一把唐刀紮在了武曲頭顱的邊上,看那距離再近些就可以直接紮穿武曲的腦袋了。        


    而反握著這把刀的鄭常山倒是笑的陰冷散漫,見一旁的祿存等人都一副隨時要衝自己發難的模樣,只抬起黑色的衣袖將唐刀慢慢收回袖中,接著像蛇一樣勉強站直身體,這才望了眼身邊這群面色慘白的星官道,        


    “我要是想要那位置,我只會用這種方式來取,或許你們可以試試看來繼續挑釁我,反正巨門都不見了,你們的命也長不了了,我當日說的話你們難道只當個玩笑嘛?”        


    “請……請貪狼星君贖罪……饒武曲一命。”        


    畏懼地咽了口口水,祿存星他們到這裡也是真的排除了鄭常山在這件事中的嫌疑,畢竟這貪狼星真要是想弄出點事端來也不會用這種迂回的方式來,這從不是他的作風,可是既然貪狼沒有做,那能救出巨門的人就更加深不可測了。        


    “祿存有罪,祿存有罪,我們不該無端的懷疑貪狼星您,也請貪狼星莫要怪罪我等的愚蠢,只是如今巨門逃脫,我們也是心中焦急,只求貪狼星您能給我們一些時日,也好有機會能儘快找到那巨門……”        


    相比起其他那些多年沒有任何長進的星官,祿存這種態度還算是稍微帶著點腦子,鄭常山本意就沒打算和他們怎麼較真,只是想到巨門居然就這麼逃脫了他就忍不住心中的怒氣。        


    而將視線落在祿存身上特意打量了幾眼,鄭常山也沒打算和他們這些人繼續糾纏,只在那嚇得尿褲子的武曲的身邊緩緩走過,一直到快走出北斗宮時才稍稍停住腳步淡淡地來了一句。        


    “僧苦練,去查查這個人,巨門與他多有牽扯,一有消息就儘快告訴我……五天內抓不住巨門,你的面子再大可都沒用了……祿存君,聽見了沒有?”        


    ……        


    鄭常山要回神界這件事在他臨出門時就已經報備給自家陳先生了。        


    以往還不太瞭解他的行蹤的陳京墨在收到短信的時候明顯有點不太習慣,但是既然已經恢復了廉貞的全部記憶,所以也勉強地接受了自己男朋友是個看上去不太靠譜的神仙,平時在人間普度眾生,斬妖除魔,動不動還要回天上報備工作的這個詭異的設定。        


    【那我去幫你接鄭小山放學吧,你自己小心點,注意安全。】        


    將這條短信編輯好發出去,開完今天的最後一個會議陳先生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白柯此刻正在他面前認真地彙報工作,他一面側耳聽著一邊抽空給鄭常山回了條短信。        


    【常山】:        


    【愛你老公~~~~你真好~~~~抱住~~~        


    這種神經兮兮的口氣真是和鄭常山這個人的氣質有著強烈的反差感,陳京墨不知道怎麼的就被他逗得勾起嘴角笑了笑,可等他拿著手機再一抬頭就看到白柯正用一副活見鬼的表情瞪著他。        


    【看什麼看= =        


    板起臉一副佯裝自然的樣子,陳先生這明顯不太夠的演技卻還是成功地把自己的下屬給唬住了。        


    因為白柯白總監打從心底就不敢相信剛剛笑的和朵花似的是自己那萬年沒什麼多餘表情的老闆,而等他結結巴巴地把手上的檔合起來之後,他這才乾巴巴地笑笑道,        


    “沒看什麼……嘿嘿,陳先生,就差不多是這樣了……您剛剛,看什麼呢這麼高興?”        


    忍不住還是八卦了一下,白柯和陳京墨上下級的關係也快十年了,對他這貧瘠的感情生活自然是有點好奇的,可是林橋那個傢伙每次都藏著掖著的也不肯和他分享,而陳京墨聽他這麼一問便面無表情地抬起了眼睛,半響見白柯就差把耳朵送到自己面前,他這才無聲地張了張嘴道。        


    【關你什麼事,下班。】        


    這般說完,難得任性傲嬌了一回的陳先生就懶得搭理自己的下屬了,白柯咬著檔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稍稍整理一下的陳京墨目送他離開也在隨後通知好林橋接著便兀自下了樓。        


    而等陳京墨按照自己的計畫讓林橋將車開到位於楊川市第二初中門口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快五點半了。        


    學校門口到處都是背著書包的孩子和過來接孩子的家長,一眼望不過陳京墨也看出來那名字叫小山的孩子在哪兒,反倒是他這輛無論開到哪兒都有點嚇唬人的座駕引起了周圍一片家長孩子們的圍觀。        


    “小山,你快看,那有輛看上去好厲害的車啊……”        


    從學校一出來就看到了那輛停在馬路對面的豪車,陸浩然顯得有些驚訝地撞了撞鄭小山,明顯是有點好奇。        


    二中這附近住的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孩子,自然對這樣擺明瞭是有錢人才能開得起的車有點吃驚,畢竟但凡有點錢都該把孩子往省中送,何必要來這種普普通通的學校上學了,而陸浩然和鄭小山兩個人一起出來的時候恰好就看到了這輛車。        


    “哇,看上去真貴……”        


    跟著陸浩然也一起附和了起來,鄭小山這淳樸孩子倒也不會太過羡慕之類的,隨便看一下也就算了,甚至相比較那輛引人側目的車,他更關心的是他已經兩三天沒有回家過夜的大哥,而想到這兒,鄭小山就像只機靈的小猴子似的地將自己的腦袋往周圍轉了一圈。        


    “我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好了今天來接我的,上午又說不能來接我了……然後剛剛又說我嫂子會來接我了,真是麻煩……”        


    “誒,是不是有什麼事耽誤了啊?你要不要再等等,我陪你一起等啊……你嫂子長什麼樣啊小山?”        


    講義氣的陸浩然小同學好話不說就和鄭小山一起站在校門口等了,聽鄭小山說到他哥哥的女朋友他也有些好奇了起來,而一見陸浩然這麼問自己,鄭小山也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接著小聲地開口道,        


    “其實啊我也不知道……就老聽我哥說有這麼個嫂子,前幾天他不回來估計就是和我嫂子在一塊了,唉,你說我也不能打擾他們是不是?畢竟就我哥這麼個條件,能有個人不嫌棄他也不容易是吧?”        


    自我感覺十分體貼的鄭小山同學這般說著就得意地笑了笑,一點也沒有背後詆毀他哥的羞愧,陸浩然聽他們這麼說也賊兮兮地笑了起來,兩個毛孩子就這麼湊在一塊盡情的胡說八道了一會兒,而就在他們正聊得火熱時,有個高挑的影子卻緩緩走到了他們面前。        


    “誒,請問一下,你是鄭小山同學嗎?”        


    一聽到這帶著點詢問的聲音,鄭小山原本低著頭的眼睛就亮了,也許是實在等這位嫂子實在等半天了,也許是因為心中的激動實在難以克制,所以沒他來得及看清面前這人長什麼樣是男是女呢,這眼睛發光的孩子就扯著嗓子和瞎了似的猛地抬頭大喊了一句。        


    “嫂子!!!!!是你嗎!!!”        


    林橋:“……………………”        


    作者有話要說:         


☆、第61        


陳京墨在前頭面無表情的開車,坐在後座的鄭小山正在用好奇且忐忑的眼神打量他。        


    剛剛在學校門口把一個和他班主任差不多年紀的叔叔叫成嫂子這件事可把鄭小山同學給難為情死了,一路跟著那臉色怪異憋笑不止的叔叔上了車都沒緩過神來。        


    陸浩然小同學在確定鄭小山並沒有什麼危險後就已經自己回家去了,然後這次把嘴閉的死緊就等著看清楚再在喊嫂子的鄭小山就看到了坐在車裡的這位看上去顯得相當高貴冷豔不可接近的……男的。        


    因為剛剛有認錯人在先,這一次鄭小山只把詭異的目光收了回去又開始鬼鬼祟祟地打量著車裡是不是還藏著另外一個人之類的,可找了半天他都沒再能這車裡找到另一個女性生物,而就在他驚疑不定和這個看上去其實很斯文很有錢的哥哥並排坐在一塊的時候,他忽然就注意到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只在剛剛和他對視了一眼的陳京墨寫了張紙條又遞給了前面的林橋。        


    【你先下班吧,我看到你夫人給你打電話了,等一下我開車帶他回去就可以了。】        


    用紙條來表達自己說話的意思,一看到陳京墨這麼做鄭小山臉色就微妙了起來,因為他飛快的想起來早上他哥是在電話裡怎麼交代他的,而他這麼一想就更緊張了。        


    “你嫂子現在不能開口說話,你乖一點啊,不要給他添麻煩,不然你就等著我回去給你好看吧哼哼哼哼o( ̄ヘ ̄o)。”        


    不會開口說話的嫂子看來就是身邊這位看上去和自己倒楣哥哥壓根不是一路人的陳先生了,被迫發現這點的鄭小山就差沒吃驚地咬掉自己的舌頭,等兀自發了一會兒呆他第一想到的事情居然就是……他們老鄭家以後看來只能靠他傳宗接代了。        


    “那我就先走了?陳先生,你回去後有事再打電話給我?”        


    知道自家陳先生或許不太好意思當著自己面和自己未來小舅子相處,識趣的林橋也沒打算繼續在這兒讓他不自在便直接就走了。        


    而就在傻裡傻氣的鄭小山同學坐在後面自由自在的胡思亂想的同時,內心其實也比他平靜不到哪兒去的陳京墨已經送走了林橋又自己坐到了駕駛座上。        


    “那個,你好……”        


    試探著坐在後座沖陳京墨打了個招呼,鄭小山見陳京墨的確是一副不能開口說話的模樣也有些止不住同情,而且一看陳京墨看著就是那種性格很嚴肅很正經的人,他也不能隨隨便便地亂喊什麼嫂子,只結結巴巴地想著能不能表現討人喜歡一點,別等會兒回來就讓鄭常山這個倒楣哥哥給教訓一頓。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嫂……哦不,哥哥……等一下鄭常山回來他會來接我嗎?他這幾天去哪裡了啊怎麼都不回家啊,是和你在一塊嗎?哦哦,那個!我認識那邊那個地方!我們學校來這裡種過樹!聽說這裡所有的房子都是一個土豪家的!我們來山上種樹的時候都要經過他的批准才可以進來!真是麻煩得要死啊啊啊!哼,萬惡的土豪!”        


    陳京墨:“………………………………”        


    話嘮的鄭小山同學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真情實感地嫌棄著前頭開車的陳京墨,因為沒辦法說話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附和的陳京墨也只能皺著眉跟著他一起點了點頭順便跟著鄙視了一下萬惡的自己。        


    而和陳京墨就這樣嘮了半天的嗑一點都沒覺得尷尬沉悶反而越聊越起勁的自來熟鄭小山同學也漸漸地習慣了他不能說話的這點,只繪聲繪色地和他描述著自己學校的哪個哪個同學有多討厭,學校附近哪個哪個地方的東西很好吃,見陳京墨偶爾會跟著附和自己,便覺得開心自豪的不得了。        


    到這裡,陳京墨也總算是明白鄭常山那樣性格的人為什麼會對這個和他並沒有相處太長時間的弟弟這麼上心了,因為這小子確實還挺討人喜歡的,早熟活潑卻不討人厭,身上一看就帶著在底層生活了很久所以特別懂事的痕跡。        


    而想到這兒,對這個健開朗談的小舅子總體印象不錯的陳先生只將車在停車場停了下來,又轉過頭寫了張紙條輕輕的遞給了鄭小山。        


    【等一下先回我家,鄭常山晚點回來,我們買點菜再回去。】        


    對自家嫂子的安排鄭小山自然是一千一萬個沒有意見的,陳京墨從車裡出來又帶著身後那個一蹦一跳的小跟屁蟲就進了位於他楊川市住處附近的一個小型農貿市場。        


    像平時陳京墨雖然也有偶爾自己做飯的習慣,但是這種買菜的事情他肯定不用自己操心的,但因為這是他頭一次和鄭小山見面他也不太瞭解喜歡吃什麼,所以便想著帶著他過來也好決定晚上做什麼。        


    “可新鮮的豆莢了呀,自家回去剝剝炒炒很好吃的呀,小弟跟你哥哥出來買菜嗎?”        


    和氣的賣菜阿姨說話就帶著楊川市本地的口音,鄭小山此刻正主動地幫陳京墨拎著亂七八糟的東西,聞言便特別驕傲特別自豪地點了點頭。        


    而見他這可愛的小模樣向來不苟言笑的陳京墨也跟著眼神也緩了緩,只是當他準備付錢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很尷尬的事。        


    因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這種地方買東西了,陳先生今天出門居然沒有帶任何零錢,而除了大量的信用卡和一本支票本外,他身上居然連一張整鈔都沒有。        


    這個情況可有點不妙了,一向淡定的陳先生當下便僵硬住了身體,想著現在讓林橋過來一趟的可能性有多大。        


    而鄭小山注意到自家嫂子臉色不太對便趕緊看了他一眼,見陳京墨面無表情地低頭沖他無奈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讓人無言以對的皮夾後,鄭小山同學先是一愣,接著立馬幸災樂禍地捂著嘴偷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有我有哈哈哈,我哥平時給我可多零花錢了……阿姨,多少錢啊,我來付我來付。”        


    付完錢買完東西一邊跟著陳京墨走出市場的時候一邊還在偷笑,鄭小山開始還覺得陳京墨沒什麼表情的樣子看上去挺嚇人的,現在卻覺得會忘記帶錢和自己求助的嫂子也蠻可愛的。        


    而今天在小孩面前丟人了一回的陳京墨因為這事也有點尷尬的,見鄭小山這小子一看就一副嘴不嚴實的樣子,只若有所思地輕輕地拉了拉他的手,又彎下腰板著臉一臉糾結地警告了一句。        


    【不許告訴鄭常山= =        


    鄭小山:23333333333333333333        


    再三向陳京墨保證絕對不會把今天這事告訴自家大哥,鄭小山到現在是可算是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人渣味道的神經病大哥會看上去那麼喜歡面前這個陳先生了。        


    畢竟就連還是個小孩的鄭小山都覺得像陳先生這樣看似不好接近,其實有著柔軟內殼的人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愛的不行,更何況是鄭常山那種心眼比誰都多,專挑好東西下手的黑心傢伙。        


    想到這兒,自覺自家大哥給他們老鄭家占了個大便宜的鄭小山便開開心心地跟在陳京墨後邊拉著他的手往前走,想著回去一定不能把這件事分享給鄭常山,他再怎麼求自己都絕對不搭理他。        


    而就在他和陳京墨一起走過市場外頭的一個略顯潮濕的窄巷子,準備到外面的停車場拿車回家時,走在他前面的陳京墨忽然停下了腳步。        


    窄巷子外頭天天人來人往的,但因為位置比較偏僻平時卻很少會有人注意到這裡,陳京墨打從剛剛起便敏感覺得有什麼人在後頭跟著自己,眼下走到這兒那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等他下意識地護住鄭小山又轉過頭後,果不其然看到了幾個鬼鬼祟祟的混混正站在不遠處,而見陳京墨面無表情地朝他們看過來,這幾個混混只怪裡怪氣地笑了笑,接著互相對視了一眼走上來開腔道,        


    “陳先生是嗎?我們老闆有請,想和你聊聊關於鄭常山這個人的事,您要不配合一下?跟我們走一趟。”        


    這話說的客客氣氣的,但是威脅的味道卻很明顯了,鄭小山一聽是自己大哥招來的麻煩立馬臉色都變了,只用略有些害怕的眼神打量了幾眼這幾個人高馬大自家嫂子一看就打不過的混混,矮小的身板卻下意識地想擋在陳京墨前面。        


    陳京墨見狀不吭聲卻也沒立即理睬他們,只將自己的口袋裡的手機默默的打開便想著通知林橋,可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一記鐵鎖便砸到了他的手掌。        


    因為不能發出任何聲音,所以一時間只有鄭小山的驚呼聲在耳邊響了起來,而被這一下弄得手指骨差點斷裂的陳京墨面色慘白地放開自己因為疼痛而不斷痙攣的手,便見那站在前頭的小混混拿著一根怪模怪樣,前後各連著一把短刀和一個銅錘的長鎖鏈陰森地笑了起來。        


    “別想玩花招啊,陳先生,我們可不是一般人,真下手沒輕重傷了您哪處,那貪狼星可就要心疼了……”        


    鄭常山要是在這兒估計會一眼看出來這古怪的兵器究竟是什麼東西,畢竟這在現代社會壓根無法施展出來的冷兵器在晚清年間可是一度和血滴子齊名的利器,而追溯起他的由來,自然就少不了要提到那僧苦練的名號。        


    僧苦練,據說是從元朝起便在人間行走的一種僧人,這類僧人大多半俗半僧,以新奇的街頭表演為生。        


    每每在人前表演時,他們便會穿著袈裟,將右臂袒露於外,手腕處綁著一紮點燃的香,左手搖扇煽風點火,刻意展示自己皮肉火燒不爛的內功。        


    而為了磨煉耐功,他們有時還會用一種前頭有錘後頭有刀的鎖鏈進行表演,一時間讓很多沒見過這些的尋常百姓都嘖嘖稱奇。        


    只不過這街頭表演,大多摻雜水分,很多僧苦練本身並不是真正的僧人,只是假作僧人以一些雜耍之類的討口飯吃,而要說起這頭一位號稱僧苦練的,卻是位說出來都讓人聞風喪膽的妖僧。        


    話說那頭一位僧苦練還是個凡人時,便也時常在各個村部中來回表演,和其他假僧人不同的是,他是真正下凡苦練渡劫的佛門弟子,其僧苦練之名就是佛祖給他起的,意思是讓他在人間受一番苦練後再歸位成佛。        


    為了他這來之不易的修行,僧苦練便開始在人間行走,以此經受世間的考驗,佛祖在他下凡時曾告誡他此劫兇險,僧苦練便假作身份開始從事這街頭表演的一行,而因為他的本事頗多武藝又強,每每便引得許多百姓來觀看。        


    可是這精彩表演看完很多人便直接走了,也不會說施捨些銀錢給一番辛苦後的僧苦練,可憐那僧苦練為了賺幾個錢皮開肉綻的一番搏命也賺不到幾個銅錢,時不時地還要餓著肚子瘦的皮包骨的被有些人當做乞丐一番的捉弄。        


    佛家弟子大多講究修身養性,這僧苦練開始的時候還忍了又忍,但他在下凡前本是不諳世事的性格,貿貿然地接觸到了世間邪惡難免會有所不適,然而那時元朝戰亂頻繁,不少蒙古人,金人甚至是漢人都在整日欺辱窮苦的人,許多底層人民的性命壓根不值一文。        


    僧苦練在這樣的環境下歷經磨難,最終還是在有一天徹底爆發了,因為在途徑當時的一個名為喬莊的小城時,他不僅被那裡的城中的百姓狠狠地奚落了一番,還被逼著從一位穿著富貴的鄉紳的胯。下鑽了過去,許多人見他一個僧人這般被羞辱,非但不阻止還哄堂大笑。        


    而待人群四散只留下僧苦練一人獨處後,渾身滿是污穢之物,在人間被折磨了十年的僧人望著掛在天空正當中的那輪泛著紅光的月亮,忽然就覺得自己所時常誦讀的經文變得可笑起來。        


    為僧為佛到底又何用處?世人皆惡,為何偏要他來普度眾生!        


    他所受的辱,所受的苦,所受的難統統都毫無用處!        


    佛祖總說善惡有報,可是這些惡人偏偏逍遙快活,毫無悔意,那這報應何不今日就由他來親自來報了!        


    離佛只差一步的僧苦練就這樣徹徹底底的成了魔,當夜他便潛入那喬莊一共二百六十口人的家中,用自己時常用作表演的那道奇異的鎖鏈先將這些老老小小挨個絞死,又放了把大火將這些凡人的屍骨統統燒了。        


    做完這一切他又繼續往南方走,每經過一城只要遇到膽敢挑釁他,羞辱他的,他便趁夜色大開殺戒,一屠便屠一城,再在烈火中為那些被他親手殺死的人念誦一晚上的佛經。        


    他這樣瘋狂的舉動在有一天終於被佛祖知曉了,在降下雷劫並奪取他頭頂的佛光後,不悲不喜的佛祖看著跪在地上卻沒有絲毫悔意的僧苦練,半響只說了這樣一番話。        


    “我原有十弟子,你是我收的第十一位門徒,過往種種我已不想和你談起,苦練,我只問你,以惡治惡,與魔又有何分別?你並非賜他們生命者,又憑什麼奪走他們的性命?”        


    一向悟性頗高的僧苦練並非不懂佛祖話裡的意思,可是他這顆已經沾染過殺戮的心早已聽不得一句相勸,只束手就擒地任由曾交給他諸多佛理的佛祖對施下對內家弟子犯戒的重刑,卻連一絲反抗的欲/望都沒有。        


    他這副模樣倒讓西天諸佛們不好處置他了,說他就此改過那倒沒有,可觀這淒慘的模樣又好似再不會作惡了,而最終還是同為佛祖的弟子摩柯迦葉提出一法,只說僧苦練在人間行走幾十年已經催生了一門新的人間行當出來,倒不如將已無佛骨的他交由神界祿星司看管,且看他是否有改過自新的跡象。        


    也正是因為這樣,佛家還俗弟子僧苦練才會以一個行主的身份在祿星司,儘管來路和其他行主們略有不同,但他平日裡也少有言語倒不怎麼引人主意。        


    只是他安分了百年,在其他人都開始忘卻他這個或許暗藏危險的存在的時候,他卻忽然一舉叛逃出了當初的祿星司又了無音訊多年。        


    此後千年間他與巨門之間的牽扯便無人知曉了,沒有人知道當初他在北斗宮頭一次見到那時的巨門便動了心思,也不知道他為了能將巨門和他一起拖進這無盡的泥潭沼澤中,竟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自己的鼓掌之中,即使犧牲無數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將那被他折磨的幾乎又丟了半條性命的巨門帶回自己在凡間的住處後,被僧苦練堪稱體貼溫柔的一番伺候著換了身凡間穿著的巨門渾身癱軟地倚靠在僧苦練的懷裡,臉上的表情卻還明顯餘怒微消。        


    “還在生氣?不是都將你想要的東西找回來了嗎?怎麼還不高興?”        


    用手指捏了捏巨門腰上的軟肉,見他被自己調/教的經不起一絲挑逗的身體立馬就敏感的軟了,僧苦練親了親巨門抿著的嘴角便小聲地低笑了起來。        


    而聞言的巨門只嫌惡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也不管僧苦練這瘋瘋癲癲的言行舉止,勉強從他懷中掙脫開口這才站到陽臺邊上皺著眉來了一句。        


    “這屋子當初不是被貪狼燒了嗎?怎麼還會在這?”        


    “他燒了,我自然能再為你建一棟一模一樣的,你喜歡的東西我總會替你一點點的搶回來的……看,那邊那顆冬青樹不是你在神界時最喜歡的嗎?他四周圍的三顆海棠,你還曾分別為她們取名為楊妃,李妃和獨孤皇后……我挑了最好的花期最好的土壤將把他們種在這裡,就是為了讓你能看見他們開花時最美的樣子……”        


    僧苦練這般抱著他輕笑著開口,用佛珠豎起的長髮將他陰森粗狂的臉顯得也多了幾分野性,原本面無表情的巨門的表情看見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心情便覺得有些微妙起來,一時間卻也沒再開口。        


    他從前的喜好他自己固然知道,可是除了以往那些巴結討好的人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為他佈置那麼多東西。        


    眼下身敗名裂的他已經毫無利用價值了,可是身後那個人卻一點點將他心裡喜歡在乎的東西都留了下來,並且這樣事無巨細地佈置好,巨門的臉色忽然就有些意味不明起來。        


    “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忘了你之前的行徑。”        


    咬牙切齒地這般說著,狹隘且報復心極重的巨門星強壓下心裡頭片刻的動搖最終還是一臉陰狠地撇了僧苦練一眼。        


    而聞言的僧苦練當下便大笑了起來,帶著點曖/昧味道地望著他這幅既想得到又害怕得到,永遠都在懷疑提防著身邊一切人的可悲樣子,只湊到他耳邊帶著點惡意的小聲道,        


    “恩?我何時忘了,巨門星君昨夜抱著我不停地哭喊求饒的纏人模樣我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呢,不如趁這會兒無人我們再來溫存片刻?        


    “你!!”        


    臉色難看地瞪著僧苦練,巨門星心裡知道如今的自己奈何不了這妖僧,一時間只能硬憋著胸中一口惡氣任由他占些嘴上便宜,不過想到自己真正的仇家此刻還在外頭逍遙,巨門星便陰沉著臉看了僧苦練一眼道,        


    “你可知道那廉貞還活著的事?”        


    “我當然知道,應該說我比你還早些知道。”        


    不顧巨門瞬間陰沉下臉地看向自己的樣子,僧苦練勾著嘴角只任由著巨門大喊大叫地沖自己撒氣,半響等他罵夠了才握了握他冰冷的手掌才緩緩開口道,        


    “凡事都要慢慢來,勿焦勿躁,你就是做事沒個心眼,才總會被貪狼當成個傻子耍……我已派了幾個人去逗逗那廉貞君了,他眼下還未歸位並沒有什麼威脅,只不過那一心護著他的貪狼恐怕要著急了……”        


    這般說著,僧苦練見巨門這沒腦子的傢伙總算是聽懂了自己的意思也略顯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髮。        


    可轉身見這白眼狼一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就不搭理自己了,只盯著院子裡那幾棵死物看個不停的倒有些嫉妒了。        


    而當下他便將巨門這具自己怎麼用也不會膩的身子攔住又單手扛到自己的肩上,感受到巨門怒氣衝衝地用手掌拍打自己的背,活像只發脾氣的野貓便極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僧苦練只一邊粗暴剝去他的衣物一邊將不斷叫駡著的他抱到樓上,在將這不可一世的巨門星狠狠地壓在自己的身下後,這才動情吻了吻的他因為羞恥的而通紅的眼睛道,        


    “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就當這一切是空……盡情享用吧。”        


    ……        


    這邊僧苦練和巨門正在翻雲覆雨一番籌謀,那邊得他授意的幾個混混還在和受困的陳京墨不斷周旋。        


    這幾個混混正是因為得了僧苦練賜予了內家功夫這才敢如此囂張,而對此一無所知的陳京墨皺著眉只強行按了按自己不斷發抖,皮開肉綻的手掌,先是擋在鄭小山的面前讓他不要害怕,又無聲地張了張嘴。        


    【讓他走,我一個人跟你們去。】        


    “別……別……”        


    鄭小山不停地在後頭拼命拉扯著陳京墨的衣袖,見他的手指骨扭曲著卻還是袒護自己的樣子,著急的眼睛都紅了,而那幾個混混見他這幅不自量力的樣子卻是冷冷的一笑,只各自散開堵住兩邊的出路,接著甩了甩手上的鎖鏈似笑非笑地開口道,        


    “這可不成,這小孩也是貪狼在人間的親人,我們可不能放過……”        


    這話說完,幾個混混就直接上來抓人了,活這麼大歲數都沒和別人紅過臉動過手的陳京墨皺起眉想要阻止卻直接被打頭的那個混混用鎖鏈絞住了脖子拉扯到髒汙的地上,一瞬間窒息的痛苦讓他立時便白了臉頰。        


    可等他看到鄭小山已經被兩個混混掐住脖子,那不斷蹬踹掙扎的孩子眼看著就挨了一個耳光後,眼神一冷的陳京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湧上了一層怒火,瞬間變得血紅色的一隻眼睛顯得也陰森了起來。        


    “放……開……放開他。”        


    被惡狠狠地絞著脖子,久未開口的嗓子裡卻斷斷續續地發出撕裂般的聲音,蒼白且英俊的男人先是顫抖著手將金絲眼鏡取下放進自己的褲袋裡,又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而順手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掉放在一邊的塑膠袋上面後,卷起自己乾淨衣袖的陳京墨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已經面露異色的混混,直接抬手反握住了那滑膩的鎖鏈,先是無視自己脖子上越收越緊的力道,又將原本還穩穩站著的混混一下子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以手上的力道硬生生扯斷這鎖鏈後,抬腳便將這混混狠狠地踢飛了出去。        


    鄭小山:“嫂嫂嫂嫂……子!!??Σ( ° △°|||)︴”        


    被陳京墨這恐怖的模樣嚇得直接把之前只在心裡隨便喊喊的稱呼都喊出來了,鄭小山同學之前還覺得陳京墨這人看著就不會打架的應該經不起這些混混的毆打,可是眼下這反轉卻是徹底把他給嚇到了。        


    而那幾個原本抓住鄭小山的混混見狀趕緊撲上去想要阻止向他們走過來的陳京墨,可是被徹底惹怒的陳京墨只眯起自己那只鮮紅泛著血光的右眼,接著就甩甩自己沒受傷的那只左手緩步走上來相當乾脆俐落地將這幾個只學了些僧苦練皮毛的混混打的滿地找牙了。        


    “誰……讓你們來的?”        


    許久沒有開口難免咬字有些不清楚,陳京墨面無表情地踩著其中一個混混的腦袋,一邊問還一邊把剛剛怕甩掉所以特意脫掉的金絲眼鏡給帶了回去,而用左手手指推了推眼鏡讓自己的視線更清晰後,一隻手還脫著臼的陳京墨只聽到這嚇得屁滾尿流的混混發著抖開口道,        


    “是沈平秋老闆讓我們來的……那些話,那些話也是他讓我們這麼說的,我們壓根就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求您放過我們,放過我們吧……”        


    沈平秋。        


    時隔三年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陳京墨只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卻也沒再說話,他方才聽到這些人挑釁的話時就大概猜到了這事應該和那巨門星脫不了干係,此刻聽見倒也不算驚訝,只是這巨門的手段之低級無恥也是突破他的認知,故意將鄭常山引走才來針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如今只是個凡人才這般膽大妄為。        


    只是也多虧了他們,才讓他在盛怒之下小小的恢復了一部分過去的神力,而就算只有廉貞君當日一成的修為,要足夠將這幾個不知死活的混混打成一灘爛泥了。        


    這般想著,昔日能憑一把簡華劍斬殺魃妖的陳京墨直接轉過頭就看了眼一邊已經目瞪口呆很久的鄭小山,感覺到自己丹田內有一股充盈之氣正在復蘇他也略有些放鬆地歎了口氣,而回憶了一下剛剛自己並沒有聽錯的稱呼,陳京墨不自覺的皺起眉接著略帶些疑惑地開口問道,        


    “你剛剛……叫我什麼?”        


    鄭小山:“………………………………………………”        


    ……        


    鄭常山面色難看地走進市中心醫院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七點了。        


    他從神界一回來就來了這裡,而想到剛剛自己接到的那通來自他家小弟鄭小山的電話,他臉上的表情便冷凝的快結出冰渣子來了。        


    “哥……你在哪兒啊怎麼才接我電話啊……我嫂子被一群混混打傷了,手骨折了還在流血,你趕緊過來吧……”        


    今天自己被叫回神界這事原本就透著股蹊蹺,那遺落在死牢直指向他的證據也說明了巨門背後一定有人在故意針對他,而果不其然現在這些人又找上了陳京墨,這讓鄭常山一面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便將巨門那狗東西找出來再大卸八塊一次一邊又開始神經緊張地生怕陳京墨會出什麼問題。        


    “麻煩問一下,有一位五點多住進來的陳京墨先生是住哪間病房的?”        


    面無表情的直接就殺到了醫院五樓的住院部上面,幾個值班的醫生護士看他皺著眉一臉不悅的這樣還以為他是來尋仇的,結結巴巴地給鄭常山指了路又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結果等小護士們目送著這煞星一般的男人進了那最角落的病房,她們只看見那剛剛還一副喊打喊殺模樣的恐怖男人直接便安靜了下來,接著又像頭忠心的大狗一樣猛地撲到了還在病床上的那位先生的面前。        


    鄭常山:老公!!!你傷到哪裡了!!QAQ啊!!你痛不痛啊!!我給你吹吹啊!!!這個手!!這個手怎麼會這樣!!!是誰!!是誰!!我一定要殺了他們!!啊啊啊!!(╯‵□′)╯︵        


    陳京墨:“…………………………”        


    “哥……你能不能別這樣啊,好丟人啊……”        


    捂著臉一言難盡地看著鄭常山捧著陳京墨的手一副又氣又急,還要噁心巴拉的給他吹吹的模樣,鄭小山還沒見過他家神經病大哥有這麼情緒化的時候,只從邊上的小沙發上走下來將那些在門口一邊偷笑一邊看熱鬧的醫生護士們都趕走,又重重的關上了病房門。        


    而等轉過身見鄭常山壓根沒搭理自己,只神經兮兮地盯著自家陳先生還在不停地噓寒問暖,瞬間便感覺到自家大哥有了老公忘了弟的鄭小山也無奈地走回沙發上坐好,接著便聽著鄭常山和陳京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而在這個過程,其實大部分還是他哥在絮絮叨叨個不完,穿著身病號服的陳京墨眼看著自己已經被固定好的手被他當定·時·炸·彈一樣的抱著,就那麼無奈卻又有幾分受用的看著這傢伙鬧騰。        


    而還沒等他們說上幾句話,陳京墨也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已經能開口說話時,鄭常山的電話又響了,等臉色難看的他想要乾脆掛斷時,在看到那個來電顯示後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緩和且散漫起來。        


    “祿存君,有何貴幹?”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陳京墨當下便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坐在他對面沙發上的鄭小山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故意指著自家大哥的背朝陳京墨比了個他找死你趕緊教訓教訓他的手勢。        


    見狀的陳京墨面無表情移開視線地盯著正在專心打電話鄭常山,越看越覺得他一臉含笑地和別的來路不明的人打電話的樣子顯得很是風/騷欠揍。        


    而殊不知自家陳年老醋缸已經翻了一地的鄭常山先生好不容易把這通電話給打完後,他一抬頭看了眼自家陳先生剛想繼續說話,就被他表情冷淡地望著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        


    鄭常山:“誒(v)怎麼……怎麼了啦……陳先生……”        


    陳京墨:“祿存是誰?”        


    鄭常山:“哦哦,就一個神界的晚輩啊,你不認識,人還算有幾分腦子,我讓他——”        


    陳京墨:“哦,是嗎,鄭先生。”        


    鄭常山:“…………………………………………”        


    作者有話要說:陳嬌羞:對方不想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鄭先生。        


    鄭變態:老公QAQ你聽我解釋——        


    -----------------------        


         


☆、第62        


陳京墨原本的手傷並不嚴重,醫生讓他留下來也是為了給他的失語症忽然康復做個具體檢查,但就因為鄭常山的大驚小怪,所以他不得不留在他並不太喜歡的醫院裡住了一夜。        


    而在陳京墨拜託林橋特意來醫院把鄭小山接到家裡去住一晚上後,打從知道自家陳先生能說話之後就一直顯得興奮到詭異鄭常山就留下來做陪護了。        


    入夜之後醫院人其實很少,除了值班護士基本上也不會有人過來,陳京墨住的是獨立病房,浴室和家屬休息室之類的都很集全,倒不會有什麼住不來人的問題。        


    晚飯是鄭常山肉麻兮兮地硬要親自喂給他的,即使面無表情的陳京墨再三強調了自己還有一隻手可以用,但腦子有問題的鄭常山就是強行地要履行自己作為男朋友應該給受傷的陳先生餵飯的這項寶貴的權利。        


    而剛住進醫院不到一晚上,住512獨立病房的那位陳先生和他精神可能有問題的男朋友的故事已經開始在各位小護士的嘴裡口口相傳了。        


    護士A:“誒,我聽說今天那個年紀輕輕的病人陳京墨是咱們省首富對吧?他都來咱們醫院住了啊?不過那個一直纏著他的男的是誰啊?看長相很帥啊,就是一隻眼睛好像不對是吧?”        


    護士B:“是他男朋友啊,你沒聽見都叫了一下午的老公了啊……嘖嘖嘖,現在的有錢人口味真重……我和我老公可都沒那麼秀恩愛呢哼哼……還你親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呢!真肉麻!”        


    無辜的陳先生要是知道自己背後被人議論口味真重真肉麻,估計又要惱羞成怒對自家大變態搓衣板伺候了。        


    彼時他們只是在病房內一起洗了個澡,等陳京墨扶著鄭常山的肩膀準備穿上自己的睡衣時,一隻手不太能動的陳京墨忽然發現鄭常山的頭髮居然已經不知不覺長到耳朵下面,此刻還因為剛剛洗過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水。        


    “你頭髮長了很多。”        


    “恩?是嗎,改天去剃了。”        


    眯著眼睛專心替自家陳先生一邊扣睡衣的扣子一邊趁機吃豆腐,他額前過長的髮絲因為他低頭的動作從耳邊滑落了下來,遮掩住他那只殘缺的眼睛後襯著他這張瘦削邪氣的臉很有一番別樣的味道。        


    也許是個人氣質原因,這種普通人並不太適合的髮型放在他身上就是顯得非但不奇怪還挺好看的。        


    而默不吭聲的欣賞了一會兒他這張充斥著男性化性感的臉後陳京墨一時間也沒去提醒他,只在鄭常山轉過身拿洗手臺上的毛巾時忽然用自己的手去碰了碰鄭常山的發梢。        


    “怎麼了。”        


    不自覺地勾起嘴角任由著自家陳先生擺弄自己的頭髮,鄭常山說著乾脆彎下點腰方便陳京墨的動作,而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鄭常山如今已經長到耳朵下邊的長頭髮後,皺著眉的陳京墨透過洗手間的鏡子和他無言的對視了一眼,接著隨手找了根皮筋就用單手把鄭常山的頭髮給紮了起來。        


    “挺好看的,留著吧。”        


    對於自家陳先生的要求,鄭常山向來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只不過他也發現了陳京墨對特定情況下的他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抵抗力,以前的那個怪裡怪氣的白頭發是這樣現在的這個長髮也是。        


    而這般想著,對自己魅力莫名有了幾分得意的鄭常山也只是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撥弄了一下腦袋後面那個陳京墨給自己紮短短的小揪,接著便懶洋洋地親了親陳京墨的嘴唇道,        


    “行啊,你覺得好看就留著。”        


    氣氛因為鄭常山這句話好像忽然變得有點不對勁起來,陳京墨原本還想著等鄭小山走了之後,他們倆單獨說說有關巨門逃脫的事的,但看眼下這個情況擺明瞭是什麼都談不了了。        


    而這般在心裡若有所思的想著,到底覺得先該以天下蒼生為重的陳京墨便先是把仿佛黏在自己身上的狗皮膏藥鄭常山先生撕開些,接著一本正經地皺著眉對他開口道,        


    “你今天回神界,他們是怎麼說巨門逃脫這件事的?”        


    “陳先生,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和我聊這麼讓人噁心的人嗎……”        


    靠在浴室的牆壁上一臉怨念地看著陳京墨,鄭常山這個沒骨頭的傢伙打從剛剛起就自覺地沒穿上上衣,眼下這麼被自家陳先生冷落自然是相當的不滿意的很。        


    而一聽到他這麼說,陳京墨當下就挑了挑眉,接著站直身體點點頭,顯得相當嚴肅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看著他道,        


    “可以,那我們就不聊巨門,我們來聊聊祿存。”        


    鄭常山:“……………………………………”        


    瞬間體會到了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鄭常山一臉僵硬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陳京墨,已經預感到放在陳先生家洗手間的那塊搓衣板在沖自己怎樣熱情的招手了。        


    而這麼一想趕緊狗腿地摟住了陳京墨的腰,鄭常山這不要臉的傢伙調/情一般的湊近陳京墨的耳朵,接著就以一副神經兮兮的口氣笑著開口道,        


    “什麼祿存,認都不認識,我只知道那北斗的廉貞君,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當真是三界之中一頂一的美男子——”        


    被他這拙劣的馬屁拍的好像沒有剛剛那麼生氣了,心裡其實還挺受用的陳京墨只淡淡地撇了他一眼,見鄭常山討好地沖自己眨了眨眼睛,他不自覺地移開自己眼睛沉下聲音緩緩開口道,        


    “貪狼,我現在恢復的不如從前一成,你要是真遇到什麼事我恐怕幫不了你太多,簡華劍已經毀了,那巨門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找上你,真要是有那一日,千萬別又像上一次那樣冒冒失失,聽見了沒有。”        


    陳京墨這話裡的意思很明確,今天打從知道他受傷開始心裡就冒出點不太對勁的殺欲的鄭常山聽他這麼說心頭忽然也軟了軟,半響只垂下眼難得認真地沖陳京墨做下了保證,絕不會再和上次那樣背著他一意孤行。        


    這麼一說開,這兩人也不用再聊什麼巨門祿存之類的話題了,膩膩歪歪地在浴室的洗手臺上動手動腳的荒唐了一番,最後又不得不一起再洗了一次澡。        


    而等磨磨蹭蹭的回到病床上準備休息後,硬是要和他擠在一塊睡的鄭常山側躺在陳京墨的身側,望著正皺著眉拿毛巾替自己擦拭著頭髮的陳京墨忽然就怪裡怪氣地笑了笑。        


    “怎麼了。”        


    見他自顧自地笑的起勁,終於也懶得和他那頭濕漉漉的頭髮做糾纏的陳京墨跟著他便一起躺了下來,而等這兩個身形相仿的成年男人以這樣面對面的姿勢躺好後,鄭常山只專注且認真地望著近在咫尺的陳京墨,接著顯得相當輕鬆愜意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真高興又能聽到你的聲音了,陳先生。”        


    聽他這麼一說,陳京墨也不自覺地愣了愣,半響在用自己的帶著點薄繭子的,充斥著體溫的手指摸了摸鄭常山那只殘缺的眼睛後,表情透著點暖意的陳京墨也相當溫柔地對他輕輕開口道,        


    “如果你的這只眼睛哪一天能重新看見我,我會更高興的。”        


    這一瞬間,鄭常山的心頭好像忽然就有點酸澀,他本不是那種會有太多優柔寡斷的情緒的人,在更多的情況下他其實是個相當鐵石心腸,常被人當做冷血怪物的傢伙,可是面對曾經的廉貞,如今的陳京墨,他就是會不自覺的暴露心頭的柔軟。        


    因為這一塊地方是只為他留的,所以每一次陳先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觸摸他的死穴的時候,都會顯得格外有用。        


    而這般在心裡想著,稍稍露出點笑容的鄭常山只無賴地將自己的腿掛在陳京墨的腿上,接著也不顧陳京墨的反抗湊到他耳朵邊上一臉詭異地開了口。        


    鄭常山:“那我們來繼續下午的事情好吧?我叫你一遍陳先生你叫我一遍常山!不許再叫我鄭先生了啊!這什麼莫名其妙的稱呼!你可一定要多叫幾遍我的名字!我好久沒聽到你叫我名字了啊陳先生陳先生陳先生陳先生陳先生……”        


    陳京墨:“= =你無不無聊。”        


    對於鄭常山的這個奇怪的要求,自詡是個正常人的陳京墨實在是有些不想滿足他。        


    下午的時候他們倆詭異的行為已經引起了包括醫生護士和隔壁病房的一些病人家屬們的集體圍觀,鄭小山更是嚴肅地表達了並不想和他們繼續呆在一塊,害怕自己可能會被閃瞎直至失明的強烈訴求。        


    而壓根不知道難為情怎麼寫的鄭常山就是樂此不疲的要和陳京墨這麼玩,而從來都拿他沒辦法的陳京墨在勉強地拒絕了兩秒後,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選擇了妥協。        


    鄭常山:“陳先生(*^__^*)        


    陳京墨:“……常山。”        


    鄭常山:“陳先生(*V)y        


    陳京墨:“常山。”        


    鄭常山:“陳先生陳先生陳先生\(^o^)/        


    陳京墨:“…………………………”        


    對於他這種神經病一樣的行為已經徹底失去了配合的欲/望了,就算是病房裡沒有其他人可是還是難為情的要命的陳京墨抬手就給了朝著他臉上給了他一枕頭又打算轉過身不理他直接睡了。        


    而不依不饒的鄭常山見狀直接就掛在陳京墨的身上開始作妖了,半響還是終於受不了的陳京墨猛地把他摁在自己的身底下,接著皺著眉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陳京墨:“陳太太,請問我可以睡覺了嗎?”        


    鄭常山:“………………………………可,可以了。”        


    陳京墨:“恩,乖,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鄭變態:這是我先生↓。        


    陳嬌羞:這是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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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覺得變態叫陳先生的時候是件好有情趣的事啊哈哈o(*≧▽≦)ツ今天有沒有很甜~        


         


☆、第63        


因為一句心血來潮的陳太太,可憐的陳先生說是要好好睡覺,卻還是被某個心花怒放的神經病折騰的夠嗆。        


    原本醞釀起來的睡意都被他給搞沒了,陳京墨生無可戀地勉強陪他堅持了一會兒又開始犯困,但看鄭常山一副精神頭好的要命的樣子,他只能沒精打采地耐心和他耗著。        


    結果就是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而在這種徹底筋疲力盡的情況下,一直到早上醫生和護士進來給他做檢查的時候,一向起的很早的他和鄭常山兩個人還躺在一塊一點醒的跡象都沒有。        


    “……抱歉。”        


    勉強在小護士捂著嘴都壓抑不住的笑聲中醒過來的陳京墨坐起來的時候眼神都透著股尷尬。        


    拿起床頭櫃上的眼鏡戴好後,他低下頭看了眼還側躺著自己身邊,完全沒有醒來跡象的鄭常山,嘴角不自在地抽了抽卻還是把被子拉上點把他這張欠揍的臉給蓋住了。        


    這麼做完陳京墨明顯松了口氣,眯著眼睛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兩個有點陌生的醫生和護士,實在有些不確定自己的手只是簡單的骨折為什麼這麼大清早的要來查房。        


    結果還沒等他開口問上一句,這倆看著和那些普通醫院裡沒有任何的區別的醫生和護士忽然就從自己的身後蹭的拿出了一捧包裝的很精美鮮花和一隻很大的果籃,臉上帶著笑意地來了一句。        


    “啊呀廉貞君!您誤會啦!我們是來探病的哈哈!不是查房不是查房哈哈!您和祿星繼續睡!我們隨便看看就馬上走哈哈!”        


    陳京墨:“…………………………”        


    這麼一搞陳京墨也知道他們是誰了,敢情並不是來巡視病房的醫生,而是鄭常山手下的行主特意來給自己探病了,只是也不知道他們這是從哪裡得知的消息,這麼一大清早就摸了過來。        


    這般想著,陳京墨也態度緩和了些,而在儘量保持著沒那麼不自然的態度和他們聊了幾句後,陳京墨作為一個前兩天才得知自己男朋友具體工作單位的凡人,雖然還是不太習慣和這些超自然存在的神神鬼鬼們見面溝通,可是看醫生行主和護士行主人還挺隨和健談的樣子,就和他們隨便說了一會兒話。        


    醫生:“廉貞君您有城市居民醫保的伐?您這個傷可以報銷的呀。”        


    陳京墨:“恩?那……我回頭讓我秘書問問?”        


    護士:“哦喲廉貞君您這個傷回去不能沾水哦,骨頭要好好保護,不然年紀大了要疼的哦。”        


    陳京墨:“……恩,謝謝。”        


    醫生:“昨天還是看到祿星發朋友圈我們才知道你住院的哈哈,祿星真是的,每次和你發生點什麼都要發朋友圈哈哈哈還不許我們隨便評論……”        


    陳京墨:“………………”        


    護士:“廉貞君您偷偷告訴我吧,您什麼時候才會和祿星回神界登記結婚啊?我可是《貪狼的後裔》的忠實劇迷呢!上禮拜大結局我可哭死了,連我閨蜜代購行主都說你們倆這樣還能不結婚簡直天理難容啊……”        


    陳京墨:“???????”        


    到這裡,陳京墨可算是知道為什麼自己住院的事連這些祿星司的行主們都會知道了,只是對於貪狼的後裔這個聽上去就有點雷的東西,他實在是沒什麼去追問的**        


    而這般想著瞬間心裡就有點無奈的陳京墨還想再問問鄭常山究竟都發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面前的醫生和護士卻忽然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說要走了。        


    一問之下陳京墨才得知原來市里有家醫院大清早的就有人在醫鬧,醫生行主和護士行主都立刻要過去看看情況。        


    這麼一說陳京墨也沒耽誤他們事,只等他們走了之後才把被子緩緩拉開,接著挑挑眉便看了眼某個正靠在自己腰上懶洋洋打呵欠的傢伙。        


    “早啊,陳先生。”        


    頭髮散亂遮住眼睛的鄭常山嘴角帶著點笑意地看了眼陳京墨,看這個狀態應該是已經醒了很久了卻一直沒開口說話,陳京墨挺想讓他把他那個工作號交出來以方便自己隨時監督,但是話到嘴邊他就忽然改口問了一句。        


    “貪狼的後裔,這是什麼東西?”        


    一聽他這麼問就詭異地抽了抽嘴角,如鄭常山這樣時不時就要雷人一下的傢伙對於這部雷劇的存在也很是頭疼。        


    但是既然陳京墨問了,他也只能一邊坐起來給自己套上一件襯衫,接著咬著根皮筋就把頭髮都攬到腦袋後面紮起來,這才似笑非笑地看著陳京墨道,        


    “一部咱們倆都是衰神卻還是要湊在一塊談戀愛的狗血電視劇,上禮拜可算是播完了,我之前在家門口坐著曬太陽都有人給我天天科普劇情,光失憶咱兩就各失了三次,你被鏟車撞過,我得過放射性腫瘤,好像還一起掉了次懸崖吧,恩,裡面塑造的最好的就是巨門,賤的相當形象生動,我看著都想踹他。”        


    陳京墨:“…………………………”        


    此刻正在城市另一個地方的巨門因為鄭常山的話而打了個噴嚏的事他們倆肯定是不會知道了,只不過在聽完鄭常山概括完這部電視劇的劇情後,陳先生已經徹底失去了去想要看一看它的**        


    而也不知道到底是拜那部電視劇所賜還是拜鄭常山這個大嘴巴所賜,總之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陸陸續續地又有一些陳京墨壓根不認識但是統統都認識鄭常山的行主們找上門給他探病了。        


    從市場賣菜的,路邊攤煎餅果子的到律師,政府官員甚至是陳京墨都有點眼熟的演員,不到一會兒鮮花水果和各種奇奇怪怪的慰問品就擺滿了整個病房。        


    “那個老是在央視演主旋律題材電視劇的老先生居然是祿星司的?還有剛剛那個說自己是掃廁所的先生我怎麼看著也有點眼熟……”        


    皺著眉頭一副在認真思索的樣子,鄭常山見陳京墨這麼一說背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趕緊板著臉故意扯東扯西的把當初那件丟人現眼事給揭了過去,        


    而等他們倆一塊擠在病房的洗手間裡刷牙洗漱出來,鄭常山先是堪稱二十四孝好男友地給陳先生換上了藥,接著又開始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幫他熨燙襯衫。        


    於是當來給陳京墨辦出院手續的林橋來的時候,一開門進來就看見鄭常山正在低頭給坐著的陳京墨系襯衣扣子他也沒說什麼,只隨口說了句他已經把鄭小山送回學校去了。        


    “謝謝啊,林秘書。”        


    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橋一眼,鄭常山這幅擺明瞭已經徹底拿下自己老闆的姿態讓曾經三天兩頭嫌棄他工作能力的林橋忽然有點心塞了。        


    因為他老覺得自己當初花錢找這麼個人過來騙陳京墨這事做的不太周全,固然這個鄭常山的出現對陳京墨的精神狀況有了很大的幫助,可是想到他這擺明瞭不單純的目的林老媽子又有點擔心以後了。        


    而等鄭常山出去接電話病房裡只剩下陳京墨和林橋的時候,林橋想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冒著被自己老闆開了的危險和陳京墨提了一句。        


    “陳先生,您覺得鄭先生對您是真心的嗎?”        


    “…………”        


    聞言下意識地抬起頭,對上他視線的同時陳京墨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林橋話裡的意思,只不過現在這個鄭常山就是從前那個鄭常山的事他也沒辦法和林橋詳細解釋,所以他想了想還是難得柔和下眼神有些無奈地開口解釋道,        


    “他如果都不是真心的,就沒什麼人對我是真心的了。”        


    這話裡的糖分可有點大了,牙一直不太好的林橋被默默秀了把恩愛,心裡默默捂著腮幫子的同事頓時覺得自己這齷齪的凡人實在有點想太多了,萬一人家就是真愛了。        


    而這麼想著,覺得自己可算是可以放心一點的林橋就乾脆把這個話題給放下了,等將疑惑的視線看了一圈病房內堆得到處都是的慰問品開口道,        


    “誒,這些東西是哪來的?我可沒告訴任何人您人在醫院啊,喲,這怎麼還有這麼多藥材和剪刀之類的……”        


    “………………”        


    沒法告訴林橋這是剛剛在中國歷史上都大有名堂的樂顯陽和張小泉老先生親自給自己送來的,陳京墨作為一個二十幾歲就開始在商場打拼的生意人,對於這種在中國傳統老行當中留下名聲,至今產業還遍地開花的老一輩還是很有些尊重的。        


    而等這祿星司目前的頂頭上司鄭常山先生重新走進病房告訴自己他要上班去了晚上見的時候,陳京墨也沒什麼表示,只點點頭給他理了理腦袋後面的那個他覺得特別可愛的小揪就讓他乾脆地走了,反倒是林橋見鄭常山走了才一臉不匪夷所思的說道,        


    “他這是去哪兒?他平時的工作不就是給您做助理嗎?”        


    聽林橋這麼說,聞言的陳京墨倒是勾了勾嘴角,在隨手拿起沙發上的西裝放在臂彎間又淡淡的撇了眼林橋後,不苟言笑的陳先生難得和他一本正經打趣道,        


    “怎麼能什麼都讓你知道,他到底是我男朋友還是你男朋友?”        


    林橋:“……………………………………”        


    ……        


    鄭常山從醫院出來後,直接便去找了上次那個楚山長。        


    這幾天這個女人一直在不停地聯繫他,但是鄭常山卻沒怎麼搭理,只在今天才勉強地來赴了約。        


    有關僧苦練的事他的確還要找楚山長詳細聊聊,畢竟如無意外,巨門肯定就是被這個僧苦練給救走了。        


    這個妖僧具體為什麼要救走巨門,巨門對他又有什麼價值其實鄭常山也不太清楚,只是一想到巨門這個不怕死一逃出去就又一次把手伸到了陳京墨身上,此刻病歪歪靠在鄭小山學校門口,只在嘴裡叼著根煙的鄭常山就陰森地勾了勾嘴角。        


    “祿星,您總算來了……”        


    長相溫婉秀氣的楚山長一看見鄭常山還是有些發怵,鄭常山點點頭和她在附近隨便找了處茶座之類的地方坐下便開始說起上次未說完的事。        


    等鄭常山將煙頭摁掉又抬手示意她可以隨便訴說後,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的楚山長只用力捏緊自己泛白的手掌,接著語含畏懼地低聲開口道,        


    “上次所說的事情大概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楊川市內的叛逃行主如今大多已經被僧苦練所控制,以他過去在叛逃行主中領頭人的身份,自然是要比之前的巨門自然要來的名正言順的多……可別人不知道僧苦練的野心,我卻是清楚的,他壓根不是和之前他所承諾的那樣,是想將我們這些落魄了的老行當發揚光大,而是一心想將整個神界都攪得天翻地覆才甘休……”        


    聽楚山長這麼說著,鄭常山一時間倒也沒有表態,從昨天的那件事看來那位僧苦練似乎也在試探他的態度,不然也不會就找那麼幾個不入流的混混過來。        


    但他今天來找楚山長並不是再想聽她把前幾天那番陳詞濫調再說一遍的,所以鄭常山聞言只眯起自己灰色的眼睛,那顆看著就怪滲人的眼珠子轉了轉將視線在楚山長單薄瘦弱的肩頭,接著他才壓低著聲音,顯得讓人毛骨悚然地慢吞吞開口道,        


    “哦……真的只有這些嗎?不過……那僧苦練是不是覺得隨便派個人來和我胡說八道一通我都會相信啊,楚山長?”        


    作者有話要說:         


☆、第64        


“哦……真的只有這些嗎?僧苦練是不是覺得隨便派個人來和我胡說八道一通我都會相信,楚山長?”        


    “……祿星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難道您這是在懷疑我嗎!”        


    一聽到鄭常山開口便瞬間沉下了臉色,楚山長作為女文人雖然如今正處於弱勢,可是一板起臉還是有幾分硬氣風骨在的。        


    可是鄭常山這樣的人壓根就沒心情和她周旋,隻眼含嘲諷地抬起頭看著她這番惺惺作態的表演。        


    半響用餘光打量了一下楚山長不斷捏緊卻還在隱隱顫抖的手掌,這才翹起嘴角像條毒蛇一般用嘶嘶的聲音開口道,        


    “從你當初主動找上我就沒相信過你,你一個叛逃行主從哪裡能得知我到底長什麼樣的我也沒興趣知道……我只知道你嘴裡那個被僧苦練親手害死的親弟弟私塾生現在確是死了,那少年平時用來練字的那只狼毫被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口,他慘死的屍體也早被送去喂狗了,如果你想看看那場面我可以隨時帶你去,但前提是,楚山長您願意和我說點實話……”        


    語調恐怖地仔細描述著那可怕的畫面,鄭常山就像是自己親眼看到了一般繪聲繪色地形容著,也不顧面前這女人的臉色了。        


    而一聽鄭常山提到自己的弟弟就方寸大亂,楚山長再想維持之前那副鎮定的模樣也難了。        


    只是想到自己曾親口和僧苦練承諾的事沒辦好她就有些止不住的害怕,而等臉色難看的楚山長抬起眼睛,她因為過度畏懼整張臉都顯得慘白一片,眼淚也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而緊接著這滿含怒意的楚山長就猛地站起來就指著鄭常山的鼻子破口大駡道,        


    “僧苦練說的果然沒有錯!你貪狼星不過是個窮凶極惡,視我們這些叛逃行主為豬狗的禽獸罷了!你壓根就不會管我們的死活!也不在乎我們曾經受過的輕視和折磨!像你這樣的人又憑什麼做這人間仕途的祿星!你這個禽獸……禽獸……”        


    話未盡就痛苦地大哭了起來,想到被自己私藏起來的私塾生最終還是被眼前的鄭常山殺了的這件事,傷心欲絕的楚山長便再難開口遮掩一分,只抬手將桌上的杯盞拿起來就要砸向鄭常山的臉頰。        


    偏偏見她這般失態,向來冷血的鄭常山的眼睛裡也沒有一絲同情的意味在,在輕易地躲過那杯盞後,臉頰上被撒了些茶水的鄭常山只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了看著她,接著又給自己點了只煙夾在手指上,這才笑著搖了搖手指道,        


    “沒什麼本事,脾氣倒是大的很……我什麼時候說過是我殺的私塾生了?”        


    “不是你……不是你?還會是……還會是誰?”        


    眼睛紅腫地望著鄭常山,楚山長表情怨恨的模樣顯得很是狼狽,而見狀的鄭常山只覺得好笑的勾了勾嘴角,接著也沒有去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和她難得顯得興致盎然地分析了起來。        


    “明明是你滿懷惡意的找上我,還故意隱藏在我弟弟的學校裡居心叵測,如今怎麼倒好像顯得我在欺負人了?你有弟弟,我也有弟弟,你怎麼就覺得就是我狠心殺了你的弟弟?”        


    “當初僧苦練派你找上我的時候,是故意讓你編造了一個弟弟已經死了的謊言方便騙過我吧?可你有沒有想過,以他那樣的為人,會放任這樣大的一個破綻被我發現嗎?”        


    “當你找上我的時候,私塾生的命就註定要作為其中的一環被他拿走了,到時候他只要再做一番佈置,自然可以栽贓到我這個窮凶極惡,豬狗不如的禽獸身上,為我這本來就不好的名聲再添一筆……”        


    “是……僧苦練……是他……是他?”        


    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楚山長想起當日僧苦練和自己說起自己這個計畫時顯得相當良苦用心的模樣,忽然便覺得後背都涼了一半。        


    可是面前的貪狼星所說的句句在理,聯繫到這個謊言本身存在的破綻,心思活絡的楚山長瞬間便明白了過來,半響才絕望的閉上眼睛一字一句哭泣道,        


    “都是我的愚蠢……都是我的愚蠢……”        


    見她終於明悟過來,今天把她叫出來見面的鄭常山也算是目的達到了。        


    在用桌上的那塊墊著杯盞的絲巾擦了擦自己被濺上茶水的面頰骨後,他緩緩站起身也沒打算繼續和這位楚山長說下去就打算離開了,可還沒等他走到門口,便聽到身後那痛哭不止的女人低低地開口道,        


    “西洋鏡……你去找西洋鏡……其他的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多謝。”        


    這般陰沉沉地笑著著回了一句,從頭到尾都沒怎麼給她好臉色看的鄭常山這般說完就徑直地離開了茶座。        


    而等他都走遠了,還沒有從失去自己唯一親人的痛苦中緩過神來的楚山長忽然就接到了一個電話,可當她一接起來,神情錯愕的楚山長便聽到了一個熟悉到讓她落淚的聲音響了起來。        


    “姐姐,你在哪兒啊……”        


    “私塾!私塾是你?你沒事?你真的沒事嗎……”        


    捂著嘴難以置信地大哭了起來,電話那頭的私塾生開始還顯得有些驚慌,等搞清楚她為何會這樣後立馬就松了口氣,而半響這文縐縐的少年人在努力安撫好自己姐姐的情緒後,這才帶著點後怕和喜悅地開口道,        


    “其實這次可要多虧了祿星了,若不是他派那武行生及時救了我,我只怕真的就見不到你了……姐姐姐姐,你知道那祿星現在在哪兒嗎?你可一定要替我好好謝謝他啊!”        


    ……        


    “私塾生我都給安頓好了,這次之後只怕那楚山長都不好意思再見您……不過這事辦的可真不像您的風格,您壓根就不在乎他們那點微不足道的感謝吧?”        


    同鄭常山一起緩步走進昏暗的巷子裡,如今已經為祿星司辦事三年的耍禾穀這般說著顯得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        


    而嘴裡叼著只沒點上的煙,用手指撥弄了一下自己後腦勺那個小揪的鄭常山聽了這話只勾著嘴角也不說話,半響將打火機點著嘴裡那只煙才眯著眼睛看著耍禾穀、道,        


    “最近我心情好,想做點好事積點德了,不行嗎?”        


    “行行行,您高興誰還敢和您說不行啊……”        


    聽見這話就忍俊不禁了起來,雖說開始認識鄭常山的時候也會有些止不住的害怕,但是時間久了知道他的性格喜好了,膽子大了點的耍禾穀也能偶爾和他開開玩笑之類的了。        


    畢竟相比起巨門那樣歇斯底里的瘋子,鄭常山這樣的頂多算是個癖好奇怪些的上司而已,而再一想到某件差點被自己忘了的事,耍禾穀便抬起頭抽空問了一句道,        


    “祿星,廉貞君沒什麼大問題吧?早上要上班我都沒來得及去醫院看看……”        


    “哦,沒什麼事,就是要休息一段時間,你們可別再去煩他了,他快要不耐煩拿我出氣了。”        


    撇撇嘴一臉頭疼地這般開口,耍禾穀也是頭一次見到鄭常山親口說起陳京墨的模樣,一時間覺得這樣卸下冷酷的表像絮絮叨叨的祿星居然還挺好玩,再看他明顯不太習慣卻還留著那紮在後腦勺的小揪後,機靈的耍禾谷當下便了然地眨眨眼睛道,        


    “這也是廉貞君要求的?”        


    “恩,怎麼樣?好看嗎?”        


    嘴角帶著點笑意便眨了眨眼睛,鄭常山這風/騷嘚瑟的不得了模樣讓耍禾穀忍不住就跟著笑了起來,而點點頭用力比了個大拇指後,身為自家祿星腦殘粉的耍禾穀相當給面子的開口讚美道,        


    “好看,特別適合您,就是……就是非主流了點哈哈。”        


    時隔三年又一次淪為了非主流,鄭常山這神經病本來就壓根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聽耍禾穀說好看也就選擇性忽略後面那句話了。        


    不過就在他們倆正隨口聊著些瑣事的時候,那負責把私塾生送去和楚山長見面的武行生倒也回來了。        


    而在仰著頭粗喘了幾口氣後,依舊是一身冒牌三葉草顯得相當使勁小混混氣的武行生直接往一臉嫌棄的耍禾穀的肩膀上一趴,接著就哎喲哎喲老子累死了老子累死了的叫開了。        


    “喲,幹這麼點活就累了啊,不是號稱學功夫的嗎?”        


    眼神帶笑著撇了武行生一眼,耍禾穀雖說嘴上擠兌著武行生,但行動上卻還是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叫喚個沒完,而一聽他這話就瞪了他一眼,武行生這小子勉強站穩就橫眉立目地開了口。        


    武行生:“誒——我說你這個耍小/鳥的!你是不幹重活不知道累是吧!那僧苦練派來的手下幾十個圍毆我一個啊!要不是我這內家功夫保命!你以為你還有機會看見我嗎!”        


    耍禾穀:“誰想看見你啊,自作多情,你以為你自己霍元甲啊,還內家功夫笑死人了……”        


    武行生:“我告訴你別說霍元甲!陳真葉問黃飛鴻李小龍成龍李連傑都是我賞他們一口飯吃的他們才會有這麼大本事!而且你不想看見我祿星想看見我啊……祿星,您一定想看見我的對不對(v)?”        


    鄭常山:“……………………”        


    見這倆只顧著自己打情罵俏的王八蛋可算是把站在旁邊半天的自己想起來了,靠在邊上的青磚牆上看了半天熱鬧的鄭常山也順勢挑了挑眉。        


    當下也懶得和他們一樣無聊的一人給他們後腦勺重重地來了一記,歪著頭撣了撣自己手指的鄭常山見耍禾谷和武行生終於不鬧騰了,這才一臉陰陽怪氣地笑著開口道,        


    “我再次聲明一下紀律啊,下了班你們就是去開/房都和我沒關係,但上班時間嚴令禁止談戀愛……現在帶好傢伙,我們去找那個西洋鏡,找到之後先逮起來打一頓再說,要是讓他跑了你們倆就等著我給你們好看吧,聽見了沒有寶寶們?”        


    耍禾谷/武行生:“聽見了爸爸QAQ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還有一章,下去打了。        


         


☆、第65        


陳京墨從醫院回到公司後照例是先開始一天的工作,今年在楊川市的幾個專案下面都完成的很不錯,於是作為老闆的陳先生難免就要親自去和下面的員工們慰問一下。        


    楊川市專案開發人那邊因為之前他身體的問題很少見到他,今天一見陳先生親自來工地了激動地差點就沒把陳京墨手上的石膏給一把拽下來。        


    而等他從工地上視察回來,剛一進辦公室還沒坐下他就接到了那位上次找他喝酒自己卻喝大了最後差點裸/奔回去的東北老總的電話。        


    這位東北老總嘴上是說為了慶祝陳京墨這個不會說話的怪毛病終於好了,想請他出去瀟灑一下,但其實心裡就是覺得自己上次一時失手敗在陳京墨的酒量之下實在是丟人,於是那之後便總想找個機會好好掰回一成。        


    而今天上午從自己的秘書那裡一聽說陳氏那位陳先生似乎是身體康復了,這熱情似火的東北老總便興沖沖地請了一堆生意上關係好比較的朋友又特意來找陳京墨了。        


    而再一想到陳京墨還是個單身漢,光和一群難看的大老爺們喝酒可能有點枯燥,這難得心思細膩的東北老總便特意把聚會的地點選在了楊川市最大的**——隆盛會所裡。        


    其目的就是要讓自己這個虎虎生威的東北男銀一雪前恥爭取灌暈陳京墨這個酒量不科學的南方男銀。        


    陳京墨這邊是完全沒有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胳膊比他腰都要粗壯的東北老總心裡居然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        


    他只是覺得上次吃飯的時候讓醉醺醺的東北老總一個人穿著褲衩那麼跑回去不太禮貌,聽他說有個圈子內部的聚會就少見的順口答應了下來。        


    而因為平時從來就沒去過這種三教九流的**,所以某種程度上講起來其實性格挺單純的陳先生壓根就不清楚隆盛這兩個字代表什麼,只在心裡思考了兩秒便大概猜想這應該是個吃飯的地方。        


    於是乎當林橋林秘書知道自己老闆居然答應了晚上要和那東北老總去那個出了名的三/俗場所隆盛的事情後,發現事情似乎已經沒有回轉餘地的林秘書的表情當下就一言難盡起來。        


    而半響他見陳京墨一副完全不清楚情況的樣子也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緩緩開口道,        


    “陳先生……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那個隆盛,是出了名的……那個什麼的……的地方。”        


    “哪個什麼?”        


    不自覺地皺起眉反問了一句,對於私生活一向乾淨的除了某人就沒別人的陳先生來說,林橋的這點暗示顯然有點不夠。        


    而見狀無言以對的望天抽了抽嘴角後,有家有室並且還相當懼內的林橋為了能讓自家陳先生聽明白,只能用最簡單粗俗的詞彙一臉尷尬地道,        


    “還能幹嘛,就花錢找女人找男人啊……我的老闆……您怎麼就是聽不懂呢……公//////服務人員之類的,總之男人都懂的那套啦……不過事先說好啊!我可從來沒去過那裡我發誓!白柯去過你可以問問他!聽說那邊十樓的室外溫泉還是不錯的,當然去了不亂來的也有咳咳……就是……您要不要想提前告訴一下家裡那個誰啊?”        


    陳京墨:“………………………………”        


    林橋的體貼陳京墨在此刻現在已經完全的感覺到了,想到自己剛剛傻乎乎地和那位難纏的東北老總再三保證了到時候一定會去,陳京墨的臉色就開始變得微妙了起來。        


    而見自家陳先生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糾結複雜到他都看不下去了,其實從某種程度隱瞞了隆盛在業內的具體服務範圍的林橋也怕把他家冰清玉潔的陳先生給嚇壞了,只能乾巴巴地笑著安慰他道,        


    “您也沒幹什麼要不就別打電話了,畫蛇添足反而會引起懷疑……要不就去一小會兒好了,都說好了要去是吧,不去的話到時候那個咋咋呼呼萬總肯定又要盯著你沒完沒了的鬧了那可太嚇人了……相信我,只去一會兒早點走就行了,我發誓我保證不說漏嘴!”        


    聞言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林橋,陳京墨見林橋立刻做了個嘴上拉拉鍊的動作也低下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只是想到鄭常山那個神經病可能會有的反應,皺著眉的陳京墨這心裡就有些沒底了起來,而半響他還是沒忍住撇了眼自己手邊的手機,接著難得顯得有些緊張地沖林橋強調了一遍。        


    陳京墨:“我去了很快就走,你不要告訴他。”        


    林橋:“恩恩不會告訴他的,我用這個月的工資發誓。”        


    陳京墨:“……不行,你給用你這一年的工資發誓。”        


    林橋:“………………………………”        


    哭笑不得地望著表情一本正經,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的陳京墨,拿他徹底沒轍了的林橋把手指舉到耳朵邊上,又和這位專門負責給自己發工資的財神爺認真嚴肅的承諾了一番,這才算是把這事徹底混過去了。        


    而正當陳京墨和林橋暗戳戳地瞞下晚上要去隆盛的事的同時,另一頭鄭常山倒是同耍禾谷和武行生折騰了一下午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西洋鏡目前藏身的可疑地點。        


    據西洋鏡的舊相識簍鬥翁之前和鄭常山提起,西洋鏡早在祿星司就有個相好,這相好不是別人,正是百年前也已經早早叛逃出來的勾欄女。        


    勾欄女,指的自然就是在舊社會做事青樓憐人一行的女子,唐代詩人李商隱鎖住的《倡家詩》有簾輕幙重金勾欄的詩句,詩中所寫的倡家,就是擅長歌舞的伎藝人。        


    到了宋代,中國城市的戲曲劇場已基本形成,也稱勾欄。明代以後,又把妓院稱做勾欄。宋元則有勾欄之名,是城市中的遊樂場所,能供戲劇演出。        


    北宋南宋兩京,官妓散處於市,以招徠客人,勾欄時有妓/女出入,那時多情的文人墨客們大多憐惜這類身世淒苦的女子,便喚她們為勾欄美人,女校書之類的稱呼,        


    這麼說起來,勾欄女和西洋鏡其實也好了有幾百年了,這關係這幾年雖然是不如以前了,但要找西洋鏡的下落,肯定要問這勾欄女。        


    而相比較起行蹤不定,壓根就無法追蹤到期蹤跡的西洋鏡,勾欄女的下落倒是好找的許多。        


    因為為了謀生,到底不會舍去老本行的勾欄女如今就在楊川市本地的一個叫做隆盛的**從事以前的職業,而只要鄭常山找到這隱藏身份的勾欄女,就一定能得到那僧苦練的忠實追隨者——西洋鏡的消息。        


    “祿星,這就是那在楊川市出了名的隆盛了哈哈,看上去挺氣派的是吧,唉,就是聽說人均消費有點高,您看看要不要撥一些公款之類的好方便我們進去好好查探一番呀?”        


    站在隆盛的大門口就忍不住探頭探腦的,武行生這傢伙一聽說能老這兒早就憋不住了,臉上這副這輩子沒開過葷的土鼈樣可把邊上的耍禾穀的鼻子給給氣歪了。        


    而叼著只煙聽他這麼說,本身對這種地方並沒什麼興趣的鄭常山也順勢垂下灰白色的眼眸,在慢吞吞地把手□□褲兜裡掏了掏後,半響他掏出來了張二十放到武行生的手裡,這才緩緩的勾起了嘴角。        


    鄭常山:“今天身上就帶了這麼多,二十塊夠嗎。”        


    武行生:“啊,不是吧,祿星您不是一直有兩份薪水嗎……QAQ而且咱們單位上個月不剛發的工資嗎……”        


    鄭常山:“我的工資都是要上交給我們家陳先生的好麼→_→,等你有了家室你就懂了啊年輕人……只有二十,多了沒有。”        


    武行生:“討厭……不帶這麼秀恩愛的啊祿星,那現在我們怎麼進去啊……沒錢我們也進不去找不了那勾欄女啊……”        


    看武行生這幅吃癟的樣子,看他不順眼很久了的耍禾穀可算是出了口惡氣,可是一想到他們這樣顯眼得不了三個人確實不好大張旗鼓地進去,耍禾穀一時間也有些犯愁。        


    正當鄭常山挑挑眉準備開口和他們說說自己想出來的辦法時,他卻忽然發現有一個熟悉到對他而言一眼能認出來的背影正和一群老闆們一塊進了眼前的隆盛。        


    而等耍禾谷和武行生發現他的不對勁和他一起朝那邊看過去的時候,這兩人的表情頓時複雜疑惑了起來。        


    耍禾穀:“那個,老武……我有沒有看錯什麼?”        


    武行生:“額……耍//鳥,你應該沒有看錯,那好像是……廉貞君?”        


    鄭常山:“…………………………”        


    作者有話要說:鄭變態:……………………………………        


    陳嬌羞:……………………………………        


    ------------------------------        


          


☆、第66        


耍禾谷和武行生自打回祿星司重新一起上班之後,關係就一直不太對付。        


    如今好幾年都過去了,他們倆都沒有想過要去改善彼此的關係,也從不覺得以後會有機會成為好哥們好兄弟之類的。        


    可讓耍禾谷和武行生怎麼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倆居然會因為要阻止自家祿星發病而堅定一致地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而當此刻,光是把表情恐怖,一聲不吭就要往隆盛大門那兒走的鄭常山給強行拖住,心力交瘁的禾武二人就已經幾乎耗盡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氣了。        


    耍禾穀:“祿星祿星QAQ,您能不能稍微冷靜一點啊,再生氣咱們可都不能亂殺凡人啊,人命可金貴了,殺了那可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啊您千萬冷靜啊……”        


    武行生:“是啊是啊祿星QAQ您深呼吸您深呼吸!不要發火我們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拿刀出來,別別別也別拿鐵棍出來,不行啊雙節棍也不行啊祿星嗚嗚嗚嗚……”        


    “………………”        


    聞言面無表情地垂下了灰色的眼睛,表情陰冷的鄭常山看著一左一右抱住自己腿就是不讓他往前邁步的耍禾谷和武行生,一時間倒也真的不再往前面繼續走了。        


    可是看他的表情還是有些滲人,就算是一句話都不說也能把耍禾谷和武行生看的後背有些發毛。        


    而將自己冷冷的視線落到剛剛陳京墨已經走進去的隆盛大門口後,站在夜色中臉色就和惡鬼沒什麼區別的鄭常山半響才扯了扯嘴角,接著用一種透著股陰森扭曲意味的聲音開口道,        


    “行,不殺人就不殺人吧,那我要不先放把火,你們倆去幫我找點汽油來,我在這兒等著。”        


    耍禾穀:“………………”        


    武行生:“………………”        


    這種喪心病狂的話估計也只有鄭常山這樣的人才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口了,剛剛才走進去的陳先生要是知道自家沒來得及拴好的神經病已經在隆盛門口蓄勢以待地準備放火燒房子了估計也得嚇一大跳。        


    當下就被嚇得魂都丟了一半的耍禾谷和武行生見鄭常山認真的不得了的樣子,趴在地上扒著他的腿哆嗦了半天卻都沒敢隨便動彈。        


    而等了半天沒得到任何回答,兀自蹲下身和他們倆對視了一眼,表情顯得相當神經質的鄭常山只歪著頭沉默的看了他們一會兒,見耍禾谷和武行生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他這才用一種平時在鬼片裡才能見到的驚悚眼神沖他們緩緩地綻開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呵……我剛剛就隨便開了個玩笑,你們幹嘛這麼認真呢,大家都是成年人,陳先生一定只是進去隨便參觀,我怎麼可能會因此誤會他呢你們說對吧……快,我們不是還要進去找勾欄女麼,快起來啊,等工作完了我還要去找他一起回家呢……”        


    耍禾穀:“……………………”        


    武行生:“……………………”        


    被他這詭異的話嚇得差點尿了一褲子的耍禾谷和武行生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像是隨便開開玩笑的樣子。        


    畢竟當他開口說自己要去找廉貞君時候,那表情與其說是待會兒找他回家,倒不如說待會兒是要去找他索命的。        


    但是說完這句話後,鄭常山確實還真就當做自己什麼都看見一般恢復了方才正經聊公事的模樣。        


    而到這裡,心驚膽戰的耍禾谷和武行生就算是再蠢也該知道,短時間內自己都不應該再去刺激情緒並不太穩定的鄭常山了。        


    “那祿星……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去呢……”        


    為了將之前那個讓人害怕的話題趕緊揭過去,站在一邊的耍禾穀裝著膽子還是問了問鄭常山之前的打算。        


    而一直顯得若有所思的鄭常山聞言只將手指上的煙頭用指腹輕輕摁滅,接著便抬起頭緩緩開口道,        


    “恩,其實我是這麼想的,前幾年祿星司收繳的部分假飯碗裡,有一些就是特殊從業者的,當時為了取證指控巨門的多項罪行,所以一直沒有來得及銷毀,現在拿幾個出來隨便用用方便我們混進去也沒什麼……不過,你們倆做好待會兒和我進去心理準備了嗎?”        


    “誒,祿星,這有什麼啊!我一個大老爺們進去難道還怕吃虧嗎哈哈!不就是和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做牛/郎然後和漂亮阿姨們聊聊天說說話嘛哈哈哈!我進去我進去,耍禾穀不去我去好了……”        


    一聽說能混到隆盛那銷金窟的裡頭去,期待了許久的武行生立馬就激動地招了招手。        


    見狀的耍禾穀見他這個壓根不動腦子的樣兒有些來氣,但是考慮到就讓鄭常山和武行生兩個人進去也不太好,他也只能跟著表了態。        


    “要去就一起進去吧,能儘快找到那勾欄女也好……祿星,我沒問題的,我們一起進去吧。”        


    見他們倆都沒有仔細想就滿口答應了下來,打從剛剛起就顯得情緒莫名的詭異且亢奮的鄭常山也跟著勾著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只不過以他神經病一樣的精神狀態倒也不會好心地去和他們解釋清楚待會兒可能會發生的事就是了,所以在用手指隨手撥弄了自己腦袋後面的那個小揪後,心裡其實還惦記著剛剛進去的陳京墨的鄭常山只緩緩地眯著眼睛接著壓低聲音道,        


    “行啊,那就一起進去吧,你們待會兒可千萬不許後悔啊。”        


    幾乎在鄭常山這麼開口的同時,耍禾谷和武行生便都感覺到了一種相當惡寒的感覺在自己後背升了起來,這種像被毒蛇盯上的感覺讓他們倆都下意識地僵硬住了身體,心裡也莫名地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眼看著鄭常山不由分說地將兩隻飯碗拿出來又分別給了他們,知道已經回不了頭的耍禾谷和武行生也只能硬著頭皮心驚膽戰跟著鄭常山這麼幹了。        


    然而當親眼看見鄭常山遞給他們一個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的東西後,耍禾谷和武行生就算是平時心理素質再好,這一瞬間都有點傻眼了。        


    而在尷尬沉默了半天後,最後還是明顯比較缺心眼的武行生忍不住打破了這份寂靜。        


    武行生:“那個,祿星,我能問一下嗎……這是……什麼東西嗎……”        


    鄭常山:“絲襪啊,你平時沒穿過嗎。”        


    耍禾穀:“………………”        


    武行生:“不是……我一個大男人平時怎麼可能會穿過絲襪啊祿星(#°Д°)!!!而且我們好好的為什麼要穿絲襪!!絲襪不是搶劫的時候才用的嗎!!!還有這個!!這是個什麼!!這是裙子嗎祿星!!我們好好的為什麼要穿裙子啊!!!我們今天不是來抓西洋鏡的嗎祿星!!!現在這是要幹嘛!!”        


    撕扯著自己手裡那件黑色圓點點綴的白色娃娃裙和白絲襪就崩潰地大喊了起來,武行生一直以來都自詡是個純爺們,眼下被鄭常山這神經病這麼一搞害怕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而見他情緒這麼失控的樣子,表情懶散的鄭常山只一副漫不經心的笑容淡淡地看了看他,接著便挑挑眉開口道,        


    “不是你自己一直說完全沒問題的嗎?現在這樣是什麼意思,故意欺騙我感情了對嗎,恩?”        


    這般說著表情危險地叼著煙皺著眉抽了一口,隨便靠在一處牆壁上的鄭常山聞言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那只殘缺的灰色眼睛在路燈下就泛著股情緒不明的光。        


    他這麼一說耍禾谷和武行生立馬就再也不敢說什麼了,畢竟之前因為陳京墨那事鄭常山明顯還壓著火,他們現在要是把看著就不對勁的鄭常山給惹毛了,說不準就要鬧出什麼大事來了。        


    見他們臉上明顯開始向自己開始妥協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經得逞了的鄭常山只低下頭笑了笑,隨手便將一套鵝黃色的收腰短裙往臉色漲紅,一直沒敢說話的耍禾穀頭上一扔。        


    而當他看到耍禾谷和武行生這倆人高馬大的小夥子當下都露出一副抗拒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死掉的模樣,鄭常山這瘋子還嫌不夠刺激他們一般故意將一套性//妖嬈的黑色繡花開叉旗袍往自己身上貼緊了幾分,接著才用一種讓人雞皮疙瘩莫名掉一地的聲音沖面前臉色發白的禾武二人詭異且陰森的眨了眨眼睛。        


    “帥哥,人家這樣好看嗎?”        


    耍禾穀:“…………………………”        


    武行生:“…………………………”        


    ……        


    按照之前和東北老總的約定,陳京墨一離開公司就讓林橋把自己送到了隆盛這邊。        


    考慮到林橋的太太平時對他的管教一向很嚴,為了避免今天這事會對林橋的家庭和睦造成什麼惡劣影響,陳京墨等到了之後便直接告訴林橋他可以下班了。        


    林橋一聽這話自然是感恩戴德地連忙答應了下來,畢竟別說是讓他愛人知道他跑這兒來消費了,就是他不小心從隆盛的門口走過多看了幾眼,回去估計都得挨一番拷問這事才算完。        


    而這般想著,慶倖自己今天能夠脫身的林橋也只能同情地看了眼自己的老闆,順便還真心誠意地祝福了一句祝他一切順利早點回家千萬別讓家裡那個發現。        


    一聽他這麼說,原本心裡就沒什麼底,如今明顯顯得更心虛的陳京墨臉色也跟著變得複雜了起來。        


    可是都已經到這兒了他也不能說乾脆回去什麼的,而等他目送著一臉幸福滿足的已婚男人林橋拎著公事包高高興興的擠地鐵回家吃自己老婆做的晚飯了,一向都喜怒不形于色的陳先生沉默了半響,最終卻難得顯得有些不太自然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早知道他就不該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應酬,要不是因為這件事,這個時間點他應該也已經在家裡和鄭常山一塊吃過晚飯洗過澡了。        


    晚上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很長,但卻永遠不會枯燥,他可以一邊安心的忙工作上的事一邊和鄭常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會兒話。        


    每當這時鄭常山一定會坐在他的邊上陪著他,順便給他剝個橘子荔枝之類的送到他嘴邊,說不定見自己老是不搭理他,他還會故意做些毛手毛腳的舉動,但又不會過分地打擾他。        


    等他工作上的事都忙完了他們一般會一起去後山上走走,鄭小山他們學校的那些孩子在陳京墨家私宅後面種了很多樹苗,每棵樹的上面則都掛著當初種樹的那個孩子給這顆樹起的名字。        


    這些樹如今已經長得很高了,陳京墨從前早晚獨自散步的時候都會去看看,有時候一個人經過的時候,還會主動幫那些沒法時常來看望樹的孩子們查看一下是不是哪棵出了什麼問題。        


    鄭常山前段時間重新回到陳京墨身邊之後,某天傍晚他們也一起去了那片種滿了小樹苗的林子。        


    而在親耳聽到自家陳先生一本正經地指著其中一棵壓根沒幾片葉子,顯得難看的要命的樹上的木牌子,告訴自己這棵就是他弟弟鄭小山親手種下的霸王龍後,笑點一直很低的鄭常山就那麼在空曠的林子裡足足笑了五分鐘。        


    這般想著,嘴角勾起點弧度的陳京墨不知怎麼的就眼神柔和了一些,從前他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和林橋一樣的家庭主義者,可是當有了自己心中的牽掛之後,對於未來生活的一切想像都好像沒那麼遙遠不切實際了。        


    想到這兒,最終還是無奈地在心中歎了口氣,明白自己不該在這種事上對鄭常山有任何隱瞞的陳京墨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給傍晚以來一直沒有和自己聯繫過的鄭常山發了條短信。        


    【常山,你吃晚飯了嗎?】        


    這條短信發出去之後半天都沒有任何回復,陳京墨原本想等鄭常山回復了自己,再主動告訴他自己今天來這兒有個應酬的事,但是看他應該是有正經事在忙的樣子,便把手機放在兜裡想著待會兒再打個電話又徑直走下了車。        


    只是當陳京墨走出來和等在門口的東北老總萬彪見上面又打了個招呼後,緩步走進隆盛的他卻總覺得有股不太對勁的視線在他後面盯著他,而等一向敏感的陳先生帶著點疑惑地轉過身看了看後,卻又什麼都東西沒看見。        


    “陳京墨啊,你往那邊瞅啥瞅呢,那也沒個人啊,大夥剛剛都已經進去了啊,咱哥倆也趕緊走吧別耽誤了快快快!”        


    站在邊上的東北老總這般說著便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被他拍的胳膊都有點麻的陳京墨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低頭看了下自己來這兒的時間最終還是收回視線徑直進了這在楊川市乃至省裡都頗有名氣的聲/色場所。        


    等他們一路在一男一女兩位模樣堪比明星一般的公關的指引下上了位於四樓的獨立房間後,隔著一片妝點的相當旖/旎充斥著///示的日本浮世繪屏風,還沒走進去呢陳京墨就明顯地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太對勁。        


    隱隱約約的布簾後面,日式的榻榻米上正仰靠著三四個男人,看長相倒是都挺眼熟的,或多或少的都和陳京墨之前有一定的合作,只是這些早早就有家有室的男人此刻卻個個摟著一兩個或是打扮清純或是打扮嫵媚的女人調/情逗弄。        


    見狀當下就皺起眉的陳京墨明顯不怎麼想走進去了,而壓根沒怎麼注意到他的反應只獨自走進去的萬彪一走進去就是收到了這些烏煙瘴氣的老男人們的集體的大聲嘲諷。        


    “萬彪!人呢!不都吹了半天說把陳京墨都請來了嗎哈哈哈?敢情人家還是不搭理你吧?就就你那麼點家底人家哪高興和你做哥們兒,也就你成天在外頭吹牛比哈哈…”        


    言辭粗鄙地就哄堂大笑了起來,萬彪一聽這話就氣的瞪直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卻沒來得及反駁。        


    而還沒等這些明顯看不起萬彪的人繼續說上點什麼,站在屏風後面的陳京墨倒是面無表情地緩步走出來,眼見這些剛剛還一派荒唐的老總們個個像小學生見了教導主任一般地趕忙坐了起來,冷著臉的陳京墨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就淡淡地就來了一句。        


    “各位晚上好。”        


    “陳先生……陳先生好……”        


    明明都是同行,可是在陳京墨面前都不及他一個零頭的老總們見到他總顯得有那麼點緊張,加上傳聞陳京墨脾氣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們一時間也不敢胡鬧了,只規規矩矩地看著陳京墨和萬彪走到邊上又顯得相當熟絡地低聲聊了起來。        


    “嘿嘿還是要你來啊……不然我可丟人丟大了……陳京墨你千萬別客氣啊,喜歡哪個大妹子和我說啊,今天我請客,說,要喝紅的還是白的,誒,喝酒不會影響你的手吧……”        


    一臉興致勃勃的萬彪見陳京墨找了張單獨的沙發坐下就主動跑上來約酒了,上次沒贏過陳京墨這事一直是他心頭一痛,眼下可算是逮著機會了他自然不會放過。        


    而一聽他提喝酒這事,表情無奈的陳京墨當下也明白過來最近萬彪為什麼一直纏著他出來應酬的原因了。        


    “我今天不能喝,待會兒還要開車回去。”        


    “哎喲開什麼車回去什麼回去,喝多了上面有的是房間,十樓都留給你又能怎麼樣,甭管你喜歡什麼樣的都有,公的母的胖的瘦的,讓你過來就是放鬆一下的嘛,你又沒結婚,也不是沒本錢怎麼成天就是活的這麼枯燥乏味呢……”        


    搖搖頭一副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樣子,萬彪萬老總今年比陳京墨還要大上四歲,但是目前卻也是個黃金單身漢,而相比起陳京墨傳聞中堪比和尚一樣的私生活,瀟灑的萬老總一向是男女不忌的。        


    “我愛人都和我在一塊很多年了,你如果早點和我說來這種地方,我今天壓根就不會來。”        


    口氣冷淡地這般認真解釋了一句,陳京墨對萬彪這個人印象還算可以,所以今天也沒有特別下他的面子。        


    而把手裡倒滿了橙黃色酒液的杯子在手掌間慢悠悠地轉了轉,面無表情地靠坐在沙發上的陳京墨抬頭看了眼因為得知他已經結婚了所以顯得有點錯愕的萬彪,先是收回視線這才淡淡地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開口道,        


    “你要是明天早上不想繼續臉上打著馬賽克上報紙,就請別再繼續找我喝酒了。”        


    “誒,你這人真是,你咋還提之前那回事呢,怪難為情的……那你今天來一趟就什麼都不幹啊?哎喲喂還看表,陳京墨你真是……能不能給我點面子啊……唉,你媳婦長得好看嗎?哪裡人啊?你今天出來和她打報告了嗎?”        


    表情顯得很好奇開了口,萬彪被他這麼一擠兌也不好繼續纏著陳京墨和自己拼酒了,而陳京墨聽他這麼一說也無言以對地抽了抽嘴角,這尷尬的不得了表情落到萬彪眼裡他一下子就大笑了起來。        


    “原來是沒打報告啊!怪不得這麼心虛呢哈哈……沒想到你還挺懼內啊兄弟,看來是個火爆美人哈哈,得,放你一馬,就是再勞您待半小時好不好,難得我老萬面子大把首富給請過來玩玩啊,你一走這群人出去可又得笑話死我了啊……”        


    萬彪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陳京墨人說話做事一直這樣,身家顯赫也不怕得罪人,可是萬彪還要在這個圈子混下去,自然不能和他一樣由著自己性子來。        


    而這般想著,陳京墨點點頭也算是給了他這個面子,萬彪一看他這麼給自己面子自然喜上眉梢,趕忙把剛剛那群不敢和陳京墨搭話的楊川市商界的人統統招呼過來又開始挨個給陳京墨敬酒了。        


    只不過相比起一臉性//淡,連漂亮小姑娘稍微靠近些都要虎起臉的陳京墨,其他老總們可都是各摟著朵嬌豔的花朵邊玩邊喝了。        


    而等顯得相當孤僻高冷不合群的陳京墨板著臉默默地在心裡倒數著自己可以回家睡覺抱老婆的時間後,他忽然就聽到有個做進出口貿易的老總來了這麼一句。        


    “還有一禮拜,嘉德拍賣行的拍賣會大夥兒去嗎?聽說這次有不少好物件啊,這年頭在這上面投資可是筆好買賣啊,陳先生,您對這個平時有研究嗎?”        


    “早幾年接觸過,這次都有些什麼類型的拍品?”        


    難得顯得有些興趣的隨口問了一句,陳京墨一副金絲眼鏡架在鼻樑上,面容斯文英俊,不苟言笑的樣子看著便讓人有些不敢靠近。        


    而見自己運氣這麼好居然恰巧說了個他明顯挺喜歡的話題,那也想趁機巴結巴結陳京墨的老總便略顯得意地笑了笑,接著趕忙開口道,        


    “宋朝的幾件瓷器,品相據說不錯,個個都要拍出高價的樣子,一副王羲之的字,但是又是被乾隆皇帝給糟蹋過剩下來的,所以這價錢可能要低上許多……不過這次最特別的,反倒是一把五胡亂華時留下來的名劍,這把名劍傳說是天上的神明遺落人間的,至今保存的還相當完好,聽說上面還刻著簡華兩個字……陳先生您到時候會去嗎?”        


    一聽到簡華這兩個字臉色便變了變,陳京墨的眼睛裡有些不可捉摸的情緒動了動,腦海中有關自己的那把佩劍簡華的記憶也順勢湧了上來。        


    而當下便將其他事都拋在了腦後,心中對簡華的下落有些在意的陳京墨便點點頭,並未顯露什麼多餘情緒地淡淡回了一句道,        


    “這把劍倒是有些特別,如無意外,嘉德拍賣行拍賣那天我應該會到場,只不過勞煩您能再說說那把劍的特徵之類的……我倒是想再瞭解一些詳細的東西。”        


    ……        


    這邊陳京墨在包間裡和一群老總們還在繼續周旋,那邊鄭常山他們倒是順順利利地就打入了隆盛會所的工作人員內部。        


    多虧那幾隻假飯碗的幫助,他們幾乎沒什麼困難地就徑直進入了隱藏在四樓的內部員工休息室內。        


    而因為隆盛的規模龐大,原本就面臨著相當頻繁且不穩定的人員變動,所以當聚集著五六個正在閒聊的公主的休息室裡忽然走進來三個同樣打扮的風//味十足的身影,因為時常上夜班所以顯得相當懶洋洋的幾個女人們甚至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誒?是新人嗎?我叫蘇珊,你叫什麼名字啊?”        


    正在給自己小心補妝的一位公主見自己旁邊坐下了個穿著修身短旗袍,腰線腿型相當漂亮的人,餘光掃到了一下便好奇的問了一句。        


    她是沒察覺出什麼明顯的異常,只覺得這三個新來的個子好像都還蠻高的,那個穿著黑色牡丹旗袍的身材尤其好,氣質也最特別,另外兩個看上去嫩了許多就顯得有點怕生,縮頭縮腦的一看就是剛下海的。        


    而見這坐在邊上的公主都和自己主動打招呼了,原本還在面無表情的觀察著疑似勾欄女對象的鄭常山只往邊上的沙發上一靠,先是特別做作的理了理自己一直垂落到後腰的黑色假髮,接著拉了拉自己過短的裙擺,舔了舔自己被口紅潤色所以顯得特別嫣紅的嘴角壓低著聲音顯得特別滲人地拉長聲音道,        


    “哦,我叫安娜,鄭安娜,是新來的。”        


    耍禾穀:“……………………”        


    武行生:“……………………”        


    被雷的七竅生煙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耍禾谷和武行生已經不想承認面前這個裝女人裝的開心的不得了的死變態就是他們叱吒三界的祿星爸爸了。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都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混到隆盛裡頭來追查西洋鏡的下落,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們在三百六十行裡面以後也不用混了。        


    而見狀側過臉勾起唇角妖裡妖氣的笑了笑,一向沒什麼偶像包袱,戴著頂黑長直的假髮勉強遮住自己那只殘缺眼睛的鄭常山也沒管那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只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唇和那自稱是蘇珊的公主一臉八卦地小聲開了口。        


    鄭常山:“不好意思哦,她們叫薇薇安和露西,她們不太好意思和陌生人說話……”        


    蘇珊:“恩恩我看出來了,你的口紅顏色真漂亮,是YSL的直男斬嗎?”        


    鄭常山:“哇,這居然被你看出來了……你喜歡嗎?我包裡還有一隻,送給你好不好?”        


    蘇珊:“誒,那多不好意思呀安娜……要不這樣,你喉嚨聽起來好像有點啞啞的,我給推薦一款枇杷膏吧……”        


    鄭常山:“謝謝你啊,蘇珊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呀……唔,不過我能和你悄悄打聽個事嗎,我有個遠方表姐,本來的名字叫薛朝凝,你有沒有聽說過啊,她是也在這兒上班嗎?”        


    蘇珊:“誒!那不是南茜的真名嗎?她是你表姐呀安娜?她應該也是今天晚上的班,大概八點多就會來了呀……”        


    耍禾穀:“…………………………”        


    武行生:“…………………………”        


    原本想像的很困難很波折的追查過程在鄭常山四句話不到的閨蜜嘮嗑聲中就迎來了真相,結束了這段愉快對話的‘鄭安娜小姐’身段妖嬈站起來地和自己新認識的好姐妹蘇珊招招手說了聲去洗手間一下,便領著始終害羞的不敢抬頭的薇薇安和露西從休息室走了出來。        


    而等一走出來,立刻便顯得氣質大變的鄭常山先生直截了當地往撇了眼面前的耍禾谷和武行生,也不顧自己此刻這幅妖豔成熟大姐姐的形象,手上點了根煙就勾起嘴角陰嗖嗖一臉神經質地開口道,        


    “剛剛都聽見怎麼回事了吧,在這兒給我好好守著,別每次什麼事都讓我親自給你們幹,看見勾欄女薛朝凝過來上班了就立刻抓起來,帶走之後等我回去再慢慢審。”        


    “額,那……那您呢?您待會兒去哪兒啊?”        


    老覺得今天一整個晚上的鄭常山都病的特別厲害,武行生是生怕他穿著這樣就去找點汽油一把火燒了這隆盛會所,明天再弄出個疑似女精神病放火殺人的恐怖新聞出來。        


    而聽他這麼問,面頰骨全無血色,整個人都因為這妝容而透出股難以言說的嫵媚感的鄭常山只面無表情地轉了轉自己灰色的眼珠子,接著眼看著武行生和耍禾穀一臉嚇尿了的表情勾起嘴角一臉懶散地開口道,        


    “我啊,我去找陳先生啊。”        


    “額……其實廉貞君也未必做了什麼……您最好不要先動手……看清楚什麼情況……”        


    好心的耍禾穀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該提醒一下鄭常山,聞言的鄭常山只慢吞吞地把手裡的煙給摁了也沒回答他的話,沖他們飛了個特別恐怖的媚眼就和個要去索命的女鬼一樣往他們之前打聽好的樓層去了。        


    而站在原地默默替可憐的廉貞君默哀了幾秒的耍禾谷和武行生抬頭互相對方一眼,半響卻都紅著臉表情奇怪地擰過了頭不看對方,只留下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和一段尷尬的要死的對話。        


    耍禾穀:“醜死了,你好醜o(*////-////*)q。”        


    武行生:“你也一樣,謝謝。O(*////-////*)q        


    ……        


    這邊鄭安娜小姐是一路往陳京墨的包間過來了,那頭簡單地打聽了一下簡華下落的陳京墨等結束這場談話時也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因為要記下那些具體的資訊以方便確認,所以聽得入神的陳京墨也沒注意時間這一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而等他看了下自己的手錶後,想到某個傢伙可能要不高興了的陳先生的臉色當下就變了變。        


    【沒吃,等你回來。】        


    顯示在半個小時前收到的短信出現在手機螢幕上,看這語氣貌似很正常的樣子陳京墨反而覺得有點奇怪了,因為像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鄭常山一定會肉麻的要死的回一些特別讓人尷尬的話,可是今天這麼正正經經的回答自己了,陳京墨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你怎麼了?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        


    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陳先生還以為他是遇到什麼影響他情緒的事了,用特別關切的語氣就趕緊回了條短信,幾秒後鄭常山倒是回復了,而陳京墨一打開便看到鄭常山如是回復道。        


    【不用,我來接你吧。】        


    這話讓陳京墨莫名的有些覺得詭異,因為鄭常山並不知道此刻他在那兒沒道理會過來接他,可是還沒等他思考完這件事,他們這間日式包間的拉門就被緩緩打開了。        


    伴隨著一串風鈴聲和一片斑斕的黑色牡丹紋裙擺落到屏風邊上,陳京墨只聽到一個讓他熟悉到渾身發毛的沙啞聲音帶著點滲人的味道在外頭慢悠悠地開口道,        


    “請問……陳京墨先生是在這間房間嗎?”        


    陳京墨:“…………………………”        


    作者有話要說:         


☆、第67        


陳京墨發誓,在今晚之前他都沒有過到有一天自己會在這樣一個充斥著情///糜氛圍的屋子裡看到穿著一身高開叉黑牡丹繡花旗袍,長髮披肩的鄭常山似笑非笑的倚著門看著自己。        


    而在排除了這是自己在做夢的詭異情況後,表情難得有些傻眼的陳先生就這麼眼看著這個除了臉他認識,哪裡都很陌生的身影姿態相當婀娜一步步地走了進來。        


    “打擾了,各位晚上好啊。”        


    男性化的嗓音經過刻意的壓低後顯得有點煙嗓的感覺,一身女裝的鄭常山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的施施然走到此刻正一臉懵逼拿著杯喝的陳京墨面前,先是在幾位老總略顯疑惑的視線坐下,又往他僵硬的身上曖昧的靠了靠。        


    在用指尖蘸了點他杯子裡透明液體往舌尖上情/色的點了幾下後,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微妙的鄭常山只勾了勾嘴角又促狹地看了眼陳京墨。        


    而等他若有所思地轉了轉著自己那雙在桃粉色的燈光下顯得流光溢彩的灰白色眼睛後,心間方才的陰冷已煙消雲散的鄭常山只勾起嘴角湊到陳京墨的耳邊語調懶散地開口道,        


    “陳先生,今天晚上過的還開心嗎。”        


    陳京墨:“……………………………”        


    說這話時鄭常山的臉離陳京墨很近很近,近到陳京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吻到他豔麗誘人的嘴唇,近到他能嗅到鄭常山身上那股明顯在外頭明顯抽過煙才留下的香煙味道。        


    明明是一張純粹的男性化性感的臉,但是只是稍微點綴些脂粉竟顯得無端豔麗嫵媚起來。        


    無論是他這雙上挑著,精心勾勒著正紅色眼線,如同花朵綻開般的細長眼睛,還是充斥在他身上的這種堪比他身後竹制屏風上描繪著的那些衣衫半褪的花魁女的豔麗,似乎只要鄭常山他自己高興,這種明明對男人而言顯十分病態醜陋的打扮他也能硬生生折騰出一股獨屬於他的調調來。        


    既不顯過分的豔麗浮誇,又不顯軟弱媚俗,身量消瘦骨架高挑的人原本穿什麼都不會太難看,加上他身上天生的這股神經質的味道竟然還挺賞心悅目的。        


    而向來抵抗不了他的任何舉動,幾乎是硬逼著自己才將漲紅著的臉給扭開,心裡一瞬間各種情緒五味雜陳的陳京墨眯起眼睛無聲地平復了好幾秒,接著才猛地抬手將這個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打扮成這幅樣子的神經病往自己腿上一拉強行又抱住了腰。        


    “你怎麼來了。”        


    這般壓低著聲音略顯急躁的問了一句,陳京墨和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的曖昧的舉止讓這些包括萬彪在內的老總們都有些心領神會的對視了一眼,卻都沒去打擾只將視線都自覺的挪到了別處。        


    而聽自家陳先生明顯說話的氣息不太穩了,鄭常山也似笑非笑摸了摸他的通紅的耳朵,接著一副理所當然地開口道,        


    “恩?沒看出來嗎,我在上班啊。”        


    “……………………”        


    這句話可把陳京墨氣得鼻子都歪了,要不是早知道祿星司的工作需要他老是去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上班,他差點就真的要被神經病說的話弄得當真了。        


    而將心裡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騷動都強行壓住,到底有幾分心虛的陳先生仔細想了想還是看了他一眼道,        


    “之前我進來的時候你就在門口是嗎。”        


    聽到這麼問也沒有立刻回答,鄭常山只意味不明地用自己的手拉著陳京墨的手,接著像是故意指引著他往自己的大腿根部摸索一般不斷地往那曖昧的地方滑。        


    一直到陳京墨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對勁了,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在鄭常山的裙子裡被動移動著的手指接觸到了一塊冰冷的,不銹鋼材質的東西。        


    等他皺起眉拿起來一看,赫然竟是一隻方形的金屬打火機,而當陳京墨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鄭常山明顯不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後,他只看見這明顯眼神不太對勁的瘋子湊到他的耳朵就語氣恐怖地來了這麼一句。        


    鄭常山:“陳先生,你知道嗎。當親眼看見你來這兒的時候,我就已經把汽油和打火機準備好了。”        


    陳京墨:“…………………”        


    鄭常山:“但是等我剛剛走進來看到你之後,我又改變主意了。”        


    陳京墨:“???????”        


    鄭常山:“因為我發現,我的陳先生真是純情的讓我放心啊,都已經偷偷的背著我來這種地方了,卻還是可憐巴巴地和個小姑娘一樣一個人拿著杯雪碧縮在角落裡……說起來,雪碧好喝嗎,陳先生?”        


    陳京墨:“……………………”        


    比平時還要漲紅的臉色充分表明了陳先生此刻的尷尬,儘管知道鄭常山這話的意思其實是想表達了他願意相信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出格行為的意思。        


    可是被他這麼神經兮兮的一戲弄,來夜總會都沒找樂子還只會喝雪碧解悶的陳先生就鬱悶的說不出話了。        


    偏偏就這樣了鄭常山還不肯放過他,也不顧他們還在被十來號人偷偷打量的情況就用自己包裹這黑絲襪的腿蹭了蹭陳京墨的下/身。        


    而感覺到陳京墨立刻不悅地拍了拍他的腰,表現的相當入戲的鄭安娜小姐笑著湊到自家陳先生的耳朵邊上,又挑逗地舔/濕他的耳廓道,        


    “我出臺費很便宜的先生,帶我走吧,吃不完還可以打包嘛。”        


    陳京墨:“_(:з))_        


    被他的不要臉給弄得都說不出話了,面紅耳赤的陳京墨眼看著一身風//味道的鄭常山這般說完就神經病一樣的低笑了起來。        


    而當下心跳都有些不穩的陳京墨默默的深呼吸了一口氣,半響這才抬起眼睛沖邊上那群明顯表情有些好奇的老總們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        


    “啊——沒事沒事——哈哈——陳先生好豔福——哈哈哈——”        


    包括萬彪在內的一群老總們都一臉了然地低笑了起來,見向來不近女色的陳京墨可算是有點男人該有的反應了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只是剛剛才聽他說已經有老婆的萬彪難免對看似一本正經的陳京墨的風流程度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萬彪自己的錯覺,他老覺得這個突然跑進來又和陳京墨表現很熟的公主看上去有點眼生,加上這大妹子瞧著比自己還要高挑上一些的個頭,心裡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萬老總努力想了半天都沒琢磨出這個擎天柱一樣的女人到底是哪裡奇怪。        


    可還沒等好奇的他再仔細悄悄那個陳京墨似乎藏著掖著不讓人細看的姘/頭,剛剛還一直說要早點開車回家的陳京墨卻忽然把這個一直坐在他大腿上撒嬌的妖精給一把抱了下來。        


    在一陣以老萬見多識廣的閱歷看著都有些面紅耳赤的曖昧耳語後,一臉無奈意味的陳京墨最終還是妥協著點了點頭。        


    而在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後,他先是任由著這比妖精還妖精的擎天柱大妹子一臉得意地親了親自己的嘴唇,接著也沒鬆開那人被緊繃的繡花衣料包裹著的,線條顯得格外誘人的腰直接就移開視線沖坐在他面前的萬老總開了口。        


    “萬彪,把你十樓的卡給我吧。”        


    “哦哦,行行行……你直接上去吧!”        


    一聽陳京墨這麼說就趕緊把原本就打算討好陳京墨的那張卡給拿了出來,隆盛會所十樓的頂級套房,自帶室外溫泉和各類情/趣服務,保證能讓這世上任何男人都樂不思蜀。        


    只不過看現在這個情況,被迷得七葷八素的陳京墨明顯是等不及回家就要在這兒直接辦了他懷裡這個妞了。        


    而果不其然,一拿到那張卡就乾脆站起來的陳京墨摟著懷裡那個妖精擎天柱又和在場的人客氣的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而一直到他們走出包間又遠離那片吵鬧的充斥著酒□□/欲的長廊,一走進電梯表情變得情緒有些失控的鄭常山直截了當地把自家陳先生摁在牆上惡狠狠地齧///吻了起來。        


    “你……你快把我的嘴咬下來了……常山……唔……”        


    呼吸艱難的感受著這瘋子窮凶極惡的索/取,知道他那可怕的佔有欲註定容不得自己一點忽視和背叛的陳京墨不自覺地皺著眉,拉扯著鄭常山的長髮將他硬是拖開些才勉強讓這傢伙停了下來,而嘴唇已然一片血跡的鄭常山見狀也陰森森地眯起了眼睛,把濕漉漉的舌頭沿著自己的嘴唇邊緣便舔了舔。        


    “不准再有一次。”        


    “沒有下次了。”        


    “真的?”        


    “我發誓。”        


    在原則問題上還是很一向尊重鄭常山的,靠在牆上被他親的一臉嘴唇印陳先生的皺著眉相當乾脆地做了保證,又用手背無奈地擦了擦那些血紅血紅,弄得自己身上到處都是的口紅。        


    而見鄭常山一副眼神晦澀壓抑,雖然接受了他的說法,卻還是死死地盯著自己不說話的樣子,因為十分瞭解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所以心裡莫名有些疼惜的陳京墨想了想還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接著顯得有些歉意地捏了捏他的手心放緩聲音問道,        


    “是我不對,你要不……使勁打我兩下出出氣?”        


    這一瞬間陳京墨的口氣聽上去實在是太溫柔了,這種和平日裡的他有很大的不同,這種像是在哄孩子一樣的口氣幾乎讓鄭常山有點不敢相信這是陳京墨了。        


    可是這種感覺偏偏還不賴,像是陣春風又像是細雨,仿佛能撫平所有不好的情緒,帶著獨屬於陳先生的寵溺和愛意。        


    而在略顯啞然地和他對視了一眼,原本正困在因為嫉妒厭惡煩躁焦慮而產生的不安全感之中的鄭常山沉默了許久,最終卻還是歪著頭帶著點詭異地扯了扯嘴角。        


    “你是真的想讓我開心點嗎,陳先生。”        


    “恩?”        


    表情略顯疑惑地看了鄭常山一眼,陳京墨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便慢慢地點了點頭,也怪他在鄭常山身上吃了那麼次虧還不長記性。        


    而一見他這幅好騙的不得了的樣子,色/欲熏心的鄭常山笑了笑便直接把自己包裹著黑色絲網襪的腿抬了起來又在陳京墨的腰上蹭了蹭。        


    而眼看著自家陳先生瞬間變了顏色的臉,他這才壓低著聲音把自己黑色的旗袍扣子扯開了些,將起伏的鎖骨暴露在陳京墨的視線後,鄭常山看了眼已經停在十樓的樓層數字,這才顯得病態且惡意地貼近陳京墨的臉頰緩緩開口道,        


    作者有話要說:“那就讓我們留著力氣到床上去吧,我一點都不想使勁的打你,我只想你使勁的操/我……”        


    ——“陳先生,你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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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國際慣例,過程肯定不會很詳細,但下章肯定會涉及的咳咳        


    好害怕你們覺得雷啊/(o)/~~找了幾個基友一個個問確定沒有太不對勁的地方才發的……        


          


☆、第68        


點著熏香的刺繡床帳內,隨著男人之間身體的碰撞掛在床簾上方的金紅色的床穗子不斷地搖晃著。        


    手腳被反捆在另一邊床柱子上的鄭常山神情迷離地披散著黑色的長髮,被撕開裙擺的身體正在身後陳京墨的親吻和撫摸下配合地像條斑斕的蟒蛇顫抖著,起伏著。        


    打從剛剛進入這間房間開始,陳京墨和鄭常山的身體便再沒有分開過,雙方不斷地撕咬糾纏耳鬢廝磨,忘情到就連房門口的波斯地毯上擺著的一瓶催/情膏脂都被粗暴的弄翻了一地。        


    而在一番鄭常山一向都嫌磨嘰但陳先生卻很喜歡的前/戲之後,陳京墨先是用自己的膝蓋硬生生分開鄭常山因為穿著旗袍而暴露在外的大腿,又粗暴將自己擠進他的腿、間。        


    接著他便將冰冷的手指蘸了點豔粉色的油狀物到自己的手上,之後又一路蜿蜒探到了鄭常山自己已經主動將內褲都拉到小腿上的裙子裡面。        


    “你今天居然會穿這麼正常的東西在裡面。”        


    帶著點意外地看了眼掛在鄭常山腿上的黑色內褲,看到他總算沒穿沒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裙子裡,說到底心裡還是個保守男人實在受不了太多刺激的陳先生見狀總算是松了口氣。        


    而因為他這話忍不住大笑起來,旗袍領口都被撕扯開滑落到臂彎的鄭常山將床上四散的各種情趣物品挨個拿到手裡打量了一番,先是神經兮兮地將其中一個詭異又惡趣味的兔耳往陳京墨的腦袋上戴好又撥弄了一下,接著才勾起嘴角笑著問道,        


    “恩?怎麼聽上去很失望的樣子?你喜歡蕾絲的還是丁字的?等我回家再穿給你看好嗎大白兔先生?”        


    毛茸茸的兔子耳朵耷拉在了陳先生的腦袋上,襯著他雍容冷肅的長相有種詭異的反差感。        


    而聽到鄭某人這不要臉的口頭調戲,抽了抽嘴角的陳京墨也沒有去把自己腦袋上兔耳朵拿下來,只將鄭常山在自己身上不斷揩油的手拿開又捆到邊上的床穗子上,接著故作冷淡地眯著眼睛看著他回答道,        


    “我喜歡你什麼都不穿,做的到嗎大色狼先生?”        


    “好的,那我從明天開始就什麼不穿了。”        


    壓根就不知道難為情怎麼寫的某人想都沒想的就乾脆的答應了,自己挖坑給自己跳的陳京墨聞言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笑的滲人的要命,一時間也不確定他是在和自己開玩笑還是真的打算這麼幹。        


    而半響到底心裡到底有些忐忑,生怕他明天發起瘋來真的就什麼都不穿的陳先生只能無奈地冷下聲音警告道,        


    陳京墨:“好好穿著,你還不要要臉了。”        


    鄭常山:“早不要了啊,都有你了還要臉幹嘛。”        


    陳京墨:“………………”        


    也不知道是因為不好意思還是被他氣到了,總之鄭常山這麼理所當然地說完,臉色泛紅的陳京墨就不和他廢話只低頭就開始專心的埋頭苦幹了。        


    而沒人和他說話頓時就無聊的不得了的鄭常山只安靜了幾秒,沒一會兒便又開始想著辦法的騷擾陳京墨了。        


    “嘶……印度人產的?增加情/趣,強身健體呵呵……陳先生,很適合你啊。”        


    自己抬高腿主動且色/情地架在陳京墨的肩頭,鄭常山平時情緒一不穩定就愛點抽煙,此刻一邊似笑非笑地躺在陳京墨的身下吞雲吐霧的還一邊拿著那潤//劑的小瓶子嘴裡念念叨叨的。        


    而後背都因為過高的室內溫度起了層薄汗的陳京墨聞言面無表情地拍了怕他的腰臀,一時間也沒有立刻不理睬他。        


    不過見他明明一副懶散的模樣,卻又不需要自己任何言語提示就主動地抬起了些自己的腰,永遠願意滿足他直白且真實渴望的陳京墨只將自己濕漉漉的手指往鄭常山一直很喜歡的那個地方又放進去了幾分。        


    “恩……真舒服……再親親我……陳先生……”        


    眯著眼睛喘息著這般不知羞恥地主動要求了一句,用舌頭尖舔了舔陳京墨帶著兩人體/液的手指的鄭常山把自己抽過的煙遞到了陳京墨的嘴邊,見陳先生瞥了自己眼又張嘴含住了濾嘴後便又開始沒完沒了的索吻。        


    聞言一向慣著他的陳京墨摟著他的腰又俯下身開始專注且細膩的吻他,從他的下嘴唇到他的口腔周圍再到舌苔下方的敏感之處,鄭常山幾乎被陳京墨這樣一個吻就直接帶到了高、潮,而或許是這個火辣的吻本身就摻雜了些性別模糊感,所以一時間給雙方都帶來了很不錯的體驗。        


    鄭常山石更的要命,陳先生也石更的要命,一時間像是兩把槍硬生生碰撞到了一起,比融化了的蜂蜜還粘稠的氛圍中,唇舌交纏,火花四濺。        


    而因為彼此都不是那種瘦弱纖細的身形,所以即使鄭常山渾身幾近□□地被陳京墨壓倒性地控制在身下用力侵犯也不會有絲毫示弱的味道。        


    相反只要逮到一點機會,即使是被擺弄的眼睛都紅了,聲音都啞了,這個壓根沒什麼理智可言的瘋子還是要給自家陳先生不停地找點麻煩才痛快。        


    於是一直到夜色漸漸地爬上了天當空,他們倆才總算是把今天沒發洩掉的精力都給耗在了對方身上,接著又和在家裡沒什麼區別的一塊沖了個澡又回了床上開始抽煙說話。        


    “你說還有兩個行主也在樓下?”        


    這般問了一句,陳京墨這個好好先生自打有了鄭常山這麼個五毒俱全的禍害在身邊後,偶爾也會學著開始抽點煙了。        


    不過他明顯並不熱衷這種對神經明顯有著麻痹作用的東西,只是在此刻這種氛圍下他也希望去用一點別的東西去沉澱一下心裡稍微完全熄滅的對鄭常山的情/潮和欲/望。        


    “恩,那邊的事情應該也辦的差不多了,我來給他們打個電話。”        


    散亂的黑色髮絲垂落在額頭,這般回答著鄭常山便伸了個懶腰從床邊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的背脊上有著斑斑點點的紅色痕跡,彎下腰在地上那堆亂七八糟的衣服裡找電話的時候就能看到他的腰窩。        


    而當陳京墨不自覺地追隨著他的身影又眼看著他開始站在床邊打電話後,電話一接通鄭常山就開了個免提回了陳京墨身邊坐著接著又懶洋洋地扯了扯嘴角。        


    鄭常山:“人抓的怎麼樣了啊。”        


    武行生:“抓到了!抓到了!抓到了哈哈哈哈!”        


    鄭常山:“喲,不錯,那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下去。”        


    耍禾穀:“額,祿星,廉貞君他應該沒事吧……你們倆沒怎麼樣吧?你打人了嗎?你放火了嗎?我剛剛都和消防隊和急救中心打好招呼了我好害怕啊QAQ……”        


    陳京墨:“……………………”        


    坐在邊上顯得很無語的廉貞君聞言就抽了抽嘴角,眼見鄭常山這不要臉的還在笑笑笑,他就更鬱悶了。        


    不過以陳京墨的性格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主動插話就是了,只等鄭常山把電話徹底打完了,他才皺起眉道,        


    “那個僧苦練行事謹慎,你們如今這麼容易就找到了那個勾欄女也未必不是他故意安排好的……剛剛我和那幾個生意人下方交談時,他們告訴了我一件事,說嘉德拍賣行會在一周後拍賣一把也叫做簡華的劍,我不清楚這是不是就是我當初失去的簡華,但你知道我一仔細問之後,他們告訴我提供這件拍品的主人是誰嗎?        


    “是誰?”        


    明顯聽出陳京墨話裡的異常,鄭常山只面無表情地挑挑眉心裡卻已經有了個隱約答案,而陳京墨在略顯冷漠地眯起眼睛後,只將擦拭後的眼鏡戴上才淡淡地回答道,        


    “是沈平秋。”        


    一聽到這個名字笑容都變得陰森了些,鄭常山對巨門的厭惡簡直是根深蒂固,一聽到名字就會作嘔的那種,而眼見他這種反應,陳京墨輕輕的撫弄了他潮濕的髮絲,接著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巨門的心思實在是再好猜不過了,可是那個僧苦練……我卻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對你我做些什麼,簡華那時候的確就是在我眼睛被巨門挖去時才丟失的,所以如果說這世上有誰知道簡華的下落,那也只有他巨門星了……不過他這樣大張旗鼓的拿出來,又故意放出風聲來,倒讓我有些好奇他們究竟想做些什麼了。”        


    “所以你打算去?”        


    “為什麼不去呢?”        


    一向不苟言笑的陳京墨明顯聽出了鄭常山話裡的一場,知道他到底無法從過去發生的那些事中釋懷他也感同身受。        


    只不過在極不明顯的勾起嘴角後,一向都顯得相當斯文內斂的陳京墨還是抬起眼睛,接著將手指上的煙往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裡抖了抖煙灰這才顯得顯得神情冷漠地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我不是那種活在自己的仇恨裡走不出來的人,但是這種仇恨我也沒辦法當做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就算如今的我只是個凡人,就憑他當初對你做的那些事,我親手殺了他一萬次都不為過……”        


    幾乎在他的話音落下的同時,心跳瞬間跳動起來的鄭常山就表情凝滯地轉了轉自己灰白色的眼珠子。        


    在感覺到一陣從脊椎骨升起的熱度一點點地將他慘白的臉色染紅後,心中瞬間掀起一陣幾乎逼瘋他的強烈佔有欲的他也不顧自家陳先生壓根沒反應過來的抵抗就惡狠狠的將他抵在了床上。        


    而在死死抱住著他的身體平復了一下心中詭異且呼之欲出的愛意,半響鄭常山才笑容詭異且滲人地壓低著聲音,接著便沖其實已經有點習慣他這樣突發性發神經的陳京墨開口來了一句。        


    “老公,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說這麼好聽的話哄我之前要先打個招呼啊。”        


    陳京墨:“……那我下回就不說了= =        


    鄭常山:“那我們愛情的小狗就死了= =        


    陳京墨:“……………”        


    滿嘴瘋言瘋語的鄭常山讓陳先生無言以對地歎了口氣,可是當初會不計後果地愛上他這麼個神經病,本來就是他自作孽也怪不了別人。        


    所以在顯得極為無奈地抬頭看了眼壓在自己身上的鄭常山後,陳京墨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滿足他,估計又得被他折騰上好久。        


    而就在他沉默著說不說話的同時,人來瘋的鄭常山還在他耳邊催促個不停,也幾乎就在這個瞬間,這段時間其實也有些學壞了的陳先生腦子裡忽然就冒出了個主意。        


    鄭常山:“快,再和我說一遍,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陳京墨:“……那我說了啊。”        


    鄭常山:“說呀說呀快說呀~~        


    陳京墨:“常山,求求你了,快讓我們愛情的小狗活過來吧。”        


    鄭常山:“………………………”        


    作者有話要說:         


☆、第69        


時間回到四個小時前,鄭常山的人剛一離開,被領導交代了任務的耍禾谷和武行生就被迫又回到了那間充斥著各種嬉笑聲和脂粉味道的員工休息室內。        


    儘管因為自家祿星優秀的交際能力,害羞的薇薇安和露西小姐即使不怎麼開口說話只是一塊縮在角落裡,也受到了那位蘇珊姐姐的關照,可是這份關照對直男了幾百年的耍禾谷和武行生來說心理負擔可就有點大了。        


    “耍小鳥,咱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啊……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覺得我已經快忘了我自己是個男人的這件事了……”        


    穿著身白色娃娃領裙裝的武行生相比較臉色稍微還鎮定些的耍禾穀,顯然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他現在除了對自家領導鄭常山這個人心理素質的佩服,就只想狠狠地甩幾個小時前親口說要進來的自己幾個大嘴巴。        


    而聞言嘴角略顯僵硬地撇了趴在自己肩上的嘀咕武行生一眼,裝扮相對素雅秀氣些的耍禾谷勉強應付完面前幾個大姐姐們的問話就故作親熱的拉著他的手走到一邊,緊接著臉色難看的耍禾穀就壓低著聲音湊到武行生的耳朵邊後道,        


    “你當我很享受是嗎!給我好好盯著梢,到時候讓勾欄女在我們眼皮底子下面跑了,祿星才真的要弄死我們倆呢!”        


    一搬出鄭常山的名字,怕自家祿星怕的要死武行生就黑著臉地說不出話來了。        


    耍禾穀見他可算是老實點了,也只能拉了拉自己險些滑到肩膀下的裙子又開始在這燈紅酒綠的走廊張望。        


    照理說時間已經快到了,在他們沒有暴露任何形跡的前提下,沒道理勾欄女還沒有出現,只不過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要快速地抓到那聽說有幾下子的女人,耍禾穀一時間還真有些沒底,而恰在這時,坐在角落沙發上,拿一塊化妝鏡對著走廊對面的耍禾穀忽然就聽到有個公主用懶洋洋的聲音道,        


    “呀,南茜你過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晚啊……”        


    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化妝鏡扣了回去,耍禾穀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同樣精神起來的武行生,兩個人在對視的同時已經有了主意,而當下一秒,這倆打扮的和朵花似的難兄難弟便一起表情做作的迎上了那剛剛才從電梯口出來的女人。        


    勾欄女薛朝凝在宋朝時便是當時的名妓,論容貌她在當時便是一頂一的美豔,更因為才情極佳,會作詩會唱曲還得唐時琵琶女流傳下來的勾魂琴譜,彈得一首好琵琶,得了這勾欄仙子的名聲。        


    只不過這些古代男人們尤其喜歡的套路放在現代社會那些來夜總會消費的惡俗老總們那裡,明顯就沒那麼有吸引力,所以當日的花魁薛朝凝即使在隆盛認認真真地上班,也一直是個默默無聞的普通女人,連工資都沒有拿的別人高多少。        


    此刻她明顯是剛從外頭過來上班,沒有精緻妝容的臉上帶著點倦怠,和認識的那個公主說話的樣子都不太提得起精神,而就在她搖頭抱怨著自己男朋友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人的時候,到底曾經是個行主的勾欄女卻感覺到有兩個身影出現在了她的不遠處。        


    熟悉且危險的感覺來的很是突然,勾欄女神色一變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一抬頭便看見兩個模樣陌生的女人正在不遠處地盯著她走了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手伸到了自己的包裡,勾欄女和身邊的那位公主倉促地打了個招呼就神色匆忙地朝著走廊盡頭快速地走去。        


    而勾欄女的反應也被禾武兩人看在眼裡,一見情況不對,乾脆提起裙子也沒管自己還穿著高跟鞋的耍禾谷和武行生就臉色一變飛快的追了上去。        


    只是還沒跑上十多步,眼見四樓盡頭一個光線很暗的拐彎處出現在面前,直覺不對的耍禾穀下意識的神色一凝拉住了武行生。        


    而果不其然,當耍禾穀將袖子中的一隻凝著他神力的紙鶴往那角落裡送去後,一道帶著割傷人戾氣的銀光便狠狠地朝著那紙鶴的身子劈了下來。        


    “喲,這可還是奴家頭一次見耍禾谷呢……原來是個這麼嬌俏的姑娘家嗎?這旁邊的又是哪位行主?看著這真是讓人喜歡呢……不過說起來,奴家先前聽說你餵養的鳥雀都被巨門星給剝皮拆骨了吧,哦,所以如今才逗弄這紙鶴玩嗎呵呵……真是可憐又可愛啊……”        


    抱著把精緻的琵琶就站在黑暗中滿懷惡意地笑出了聲,勾欄女從前沒見過耍禾谷和武行生,只以為他們倆穿著身女裝就是真的姑娘家了。        


    而聽見這惡毒的女人一上來就戳自己痛處,面無表情的耍禾谷只冷冷地看著她,半響才在武行生略顯擔心的眼神中勾起嘴角道,        


    “西洋鏡在外頭找了那麼多姘/頭還整天不回來,說起來你不是比我更可憐嘛。”        


    “你這個不要臉的小//人胡說八道什麼!”        


    一聽到自己那沒良心相好的名字就驟然間變了臉色,勾欄女抱住懷中的琵琶神色陰冷地盯著耍禾穀,見他只漫不經心地笑著看著自己,手指尖上停著的紙鶴栩栩如生,心裡便生出了個歹毒的主意。        


    而以細嫩白皙的手指勾住一根琵琶弦後,勾欄女的嘴角勾起一抹豔麗的笑容,反手一撥一道銀光便又朝著耍禾穀的手指甩了過去。        


    見狀的武行生只皺起眉下意識地擋在了耍禾穀身前,抬手揮去那幾道割傷他衣袖的銀光後又沖著臉色難看的勾欄女無奈且苦惱地笑了起來。        


    “這位大姐,你這下手太狠了吧,明明是你出口傷人在先,怎麼現在反倒還惱羞成怒了呢……”        


    “你又是什麼下賤東西,趕緊給我滾開!我不管你們是祿星司派來找我麻煩的還是什麼別的人!我薛朝凝活到這把年紀從來可沒怕過什麼人呢!有本事就儘管來吧!”        


    “你別和她廢話那麼多。”        


    壓低著聲音在武行生的耳邊來了這麼一句,耍禾穀的耐心到這裡明顯已經到了極限。        


    而聞言的武行生只露出了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剛要活動下自己的手指就直接上去抓人,便聽到耍禾穀這到底跟著巨門一塊幹過的奸詐混蛋用特別幸災樂禍,故意挑事的口氣大聲對勾欄女道,        


    “你說他算什麼東西?他自然就是西洋鏡的新相好啦!你儘管殺了他吧!到時候西洋鏡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老女人!”        


    勾欄女:“………………………”        


    武行生:“………………臥槽!!!”        


    這場架後來具體是怎麼打完的,武行生自己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耍禾穀從頭到尾都在邊上看熱鬧,而他則被徹底惹毛了的勾欄女抓的滿臉都是血痕才將她徹底制服。        


    期間武行生無數次在心裡怒駡耍禾穀,只想著待會兒出去了一定要把這個坑人的王八蛋給先教訓一頓再說。        


    可趁著後門口沒人他們一起將已經被打暈的勾欄女和她那把摔爛的琵琶一起帶出來後,還沒等把高跟鞋丟進路邊垃圾桶的武行生破口大駡幾句耍禾穀這個不講義氣的王八蛋,他卻不經意間看到身後的耍禾穀正面無表情地拿著勾欄女剛剛毀掉的那只紙鶴在看。        


    “喂,這不是紙做的嗎……你怎麼看上去……”        


    心裡頭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點不對勁,武行生剛剛還在惱火他心思狡詐,行事歹毒,說話做事相當不是個東西。        


    可是眼下看到耍禾谷連只紙折的小鳥都寶貝愛惜成這樣的模樣,他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責怪他的話好了。        


    而聞言的耍禾穀也是一愣,半響才把自己一時失態的情緒收回去,在將那只已經毀掉的紙鶴放回自己的衣袖中後,他沖著武行生就地勾起了個略顯自嘲的笑容。        


    “如今的我也只有他們了,自然要好好保護著,你的刀槍棍棒們都活的好好的,怎麼可能會明白我的心情……”        


    這般說著便不自覺地捏緊手掌,耍禾穀自從回到祿星司後儘管一直在壓抑著自己心頭對於鳥雀們都死去這件事的愧疚和痛苦。        


    可是時隔三年卻依舊無法釋懷,而剛剛勾欄女的那番嘲諷,更是戳到了他心頭最不願被人看見的傷疤,這才激得他又拿出了從前跟著巨門時的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面了。        


    只是這一見不得光的面到底是讓同為行主的武行生看見了,往後還要一起共事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心中會如何瞧不上自己。        


    這般想著,耍禾穀的臉色也有些不對,只想著待會兒武行生怎麼奚落嘲笑自己他都絕不還嘴,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沉默了半響的武行生卻忽然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        


    “誰說我不明白的,你真當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武夫嗎?”        


    “你……”        


    略顯驚訝的抬起頭,耍禾穀生的容貌風流俊美,卻比武行生要稍微矮上些,此刻他們在夜色中這麼站著,武行生臉上那些滑稽女氣的妝容都沒還褪去。        


    可是他此刻的笑容看上去真摯且坦誠,趁著他英俊生動的面容倒像是一道幾乎讓人不忍放手的光一般,這讓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並沒有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耍禾谷有了些許的羡慕。        


    而接著神情一片悵然的他便聽到武行生這個一向沒什麼腦子的傢伙俯下身又輕輕地拉了拉他的手道,        


    “別不高興了,改天我就給你親自抓鳥去,你喜歡什麼我就給你抓什麼,麻雀喜鵲金絲雀,禾穀君喜歡什麼,我就給你抓什麼,好不好?”        


    ……        


    勾欄女醒過來的時候她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        


    遮擋住她視線的黑布蒙在她眼睛上,儘管捆住她手腳的只是些柔軟的絹布,可是當她想要掙脫開來時卻發現一切還是徒勞。        


    “小賤人!是你們兩個搞的鬼對不對!快將老娘放開!看我不將你們的臉給撕爛了!!”        


    扯著嗓子就破口大駡了起來,勾欄女剛剛被武行生強行打暈時便認定了他們是西洋鏡在外頭的相好,因為西洋鏡的緣故這才找上自己的。        


    畢竟西洋鏡這不要臉的男人這些時日的確是哪裡都找不到蹤影,所以也不怪勾欄女這般神經緊張。        


    可是她這般故意大罵了之後,卻半響都沒有人搭理她,而就在勾欄女感覺到有什麼冰冷怪異的視線正落在她的身上後,一隻手卻忽然將她眼睛的黑布給扯掉了。        


    “你是……你又是誰……”        


    神情訝異地盯著面前的鄭常山,見這黑漆漆,完全看不出是什麼地方的黑屋子裡此刻只有自己和這個面相陰森恐怖的男人在,勾欄女自詡天不怕地不怕可是還是心裡沒由來的一突。        


    而見她這般提防自己的模樣,鄭常山只緩緩走過來蹲在她面前,給自己點了只煙夾在手指上轉了轉自己那只灰白色的眼睛,這才陰嗖嗖拉長聲音開口道,        


    “西洋鏡在哪兒。”        


    “你……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一聽到她這麼說就笑了起來,鄭常山這種扭曲變態的笑聲一般人還真有點吃不消,只把被死死的綁在椅子上的勾欄女嚇得後背的汗都出來了。        


    而還沒等她混亂害怕的腦子裡想出點什麼應對目前這種可怕狀況的主意,臉色陰森地像是惡鬼的鄭常山便猛地將自己手指上還在亮著火星的煙頭往勾欄女的臉上湊近了些,接著便用手背貼著勾欄女驟然變得慘白的面頰骨笑容滿面地開口道,        


    “聽說你自從從祿星司叛逃之後,便跟著那個西洋鏡一起四處作惡,還盡幫著人間那些人販子們逼迫些女孩賣身,一旦見到有些不肯接你飯碗的女孩,你便用你的琵琶弦毀了人家的容貌再將那些女孩殺死……薛朝凝,先前讓你藏了那麼久,如今你落到我手裡了,你覺得自己還可能逃得掉嗎?“        


    這般說著,鄭常山只眯著眼睛著往勾欄女因為恐懼和心虛而變得扭曲的臉上抖了抖煙灰,那張儘管經過脂粉塗抹保養後的臉也因為煙灰的掉落而不斷地抽搐著,而似乎是生怕鄭常山一個不高興就乾脆毀了她這張臉,勾欄女臉色難看地想了想便忍不住眼神淒苦故意放低姿態道,        


    “奴家從前受巨門星蠱惑,因此才做下許多的錯事……祿星您大人有大量,為何不放我這樣一個婦道人家一條生路呢,況且比起我來,那耍禾穀才是巨門手下的得力幹將……若是祿星願意憐惜於我,奴家必定感激祿星的恩情……”        


    這般說著,從前慣于在男人面前用這招討到好處的勾欄女便用自己的腿熟練的纏上了鄭常山的腰,又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將身體的曲線給盡情地展現了出來。        


    見狀臉色變得曖昧的鄭常山只用舌尖舔了舔自己手指上沾到的煙灰味道,又將冰冷手掌一路下滑到自己的腰上把勾欄女纖細的腳踝給一把握住了。        


    鄭常山:“真的嗎?你不嫌棄我?”        


    勾欄女:“哪有……奴家怎麼會嫌棄祿星您這般有英雄氣概的男人呢……”        


    鄭常山:“是嗎,可是我好嫌棄你呢。”        


    勾欄女:“…………………………”        


    鄭常山不按照理出牌的神經病一開口就把勾欄女的臉都氣綠了,不尷不尬的抬著腿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幹嘛了。        


    見狀的鄭常山隨手把她比自家陳先生手感差了不少的腿給乾脆地丟回去,接著便帶著病態的意味從勾欄女的身後蠻橫且毫無憐香惜玉的狠狠勒住她的脖子。        


    而與此同時,一把光是從冰冷的觸感上就可以推斷出絕對很可怕的東西便貼上了勾欄女的臉頰。        


    “你可能聽說過我的名字,也聽說過我並不太好的脾氣……但是你要知道,我還從來沒有殺過像你這樣的美人……你有張標緻的臉,可你的心一定是少見的黑,血也一定是少見的髒……所以,相比起你對我沒有任何吸引力的皮相,我更想將你的皮肉用刀子好好的扒開看看,待會兒這把刀子就會順著你的嘴唇劈開一道線,我能看到你的牙齒,還有看到你的咽喉,然後我再好好看看裡面你的肚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不……不……”        


    因為鄭常山恐怖的描述而不斷地瑟瑟發抖著,勾欄女從前只聽說過新任祿星是個極端可怕的人物,殺起人來是壓根不講道理的。        


    眼下真撞上了,她什麼法子都想了卻毫無用處,自然只有徹底服軟,盡情哭泣求饒的份了。        


    而鄭常山見她都這般害怕了還閉口不言,看來是要護著那西洋鏡到底了,也沒有再和她多說什麼,只將手上的那件東西一抬起來毫不猶豫地就要衝著勾欄女的喉嚨口就捅下去。        


    而因此而驚恐的大喊出來的勾欄女只情緒崩潰的哭泣了起來,接著猛地抬高聲音道,        


    “不——祿星 !求求您!放過我!!放過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西洋鏡!!西洋鏡正在僧苦練的身邊!!他們都在Y市!!他前幾天有給我打過電話!!!放過我吧……”        


    手上的東西堪堪落在了勾欄女的臉頰上方,鄭常山聞言緩慢地勾起嘴角,先將自己的手緩緩收了回去,又像是在獎賞勾欄女一般替她擦拭了一下那些幾乎將她的妝容毀於一旦的眼淚。        


    而見勾欄女因為自己的觸碰而越哭越凶,掙扎著不斷往後躲的可憐模樣,鄭常山這個沒有絲毫同情心的禽獸居然還忍不住就笑了。        


    而緊接著他便緩緩走到房門口將一直昏暗的室內燈光打開,眼看著勾欄女因為強烈的燈光刺激而忍不住閉上眼睛。        


    一臉嘲弄的鄭常山這才將手中的那根擀麵杖往桌面上隨便一丟,接著便靠在廚房門口上勾起嘴角道,        


    “好了,談話到此結束,這裡不是地獄,這個也不是殺豬刀,今晚就辛苦你在我家廚房睡上一晚吧,不要隨便打擾我和我先生休息就好,聽懂了嗎,薛小姐?”        


    勾欄女:“…………………………”        


    作者有話要說:陳嬌羞:廚房裡再吵什麼吵= =        


    鄭變態:可能是耗子我們不要去管她,親愛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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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        


因為陳京墨這段時間要留在楊川市等待那場將會展出簡華劍的拍賣會,所以這次祿星司去Y市追查西洋鏡下落的事便只能鄭常山自己一個人去了。        


    勾欄女薛朝凝因為本身觸犯了多項破壞人間仕途的重罪已經被押往神界等待處理了,而鄭常山為了不打草驚蛇,讓西洋鏡那邊對自己多有提防,只讓祿存他們將這件事暫且壓下並沒有洩露出去,而另一方面神界有關巨門的追查也有了新的線索。        


    巨門自打逃出神界行蹤並一直不明,祿存他們被鄭常山恐嚇了一番後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只將散佈在人間的眼線都找出來,又鐵了心地要將那作惡多端的巨門星給再次抓回去。        


    可這麼一番折騰之後,倒還真讓幾千年來沒辦過幾次正經事的神界找到了一點重要的線索,而等上次那個被他奚落的夠嗆的武曲親自來給鄭常山送消息的時候,神經病一樣的鄭常山閑著無聊又開始拿腦子轉不過彎的武曲尋開心了。        


    鄭常山:“喲,怎麼今天是武曲君來找我啊?”        


    武曲:“哼。”        


    鄭常山:“這消息是幾天前的?如今巨門確定還在那裡嗎?”        


    武曲:“哼哼。”        


    鄭常山:“誒,奇怪,怎麼這兒還有頭豬只會哼哼不理人呢?        


    武曲:“喂!!你說誰是豬呢!!誰是豬啊!!!你的意思是我是豬是嗎是嗎!!!”        


    鄭常山:“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武曲:“……………………”        


    被氣的臉都綠了的武曲回去的時候一路上都在咒駡貪狼星這個討厭煩人不是個東西的王八蛋,而他的好友祿存見他又一次明顯吃癟著回來也沒忍住,當下對著他這張苦巴巴的臉就小聲地笑了起來。        


    “哈哈,武曲你又何苦呢,咱兩還小的時候你明明特別崇拜貪狼星,每次我們這些星童在一塊玩你也第一個搶著要做貪狼星,我當初還以為你很喜歡他呢,怎麼現在成天就和他過不去呢……”        


    “我……我之前哪會知道他會是個這麼樣的人呢!什麼混世魔星!!什麼兇神惡煞!!明明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神經病!!!我要是早知道!我一定早早的就和他過不去!!!啊啊啊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啊!!!”        


    擺明瞭是對曾經的偶像見光死,因此才粉轉黑的武曲星表現的相當理直氣壯,一副恨不得把貪狼星這個煩人的傢伙丟到糞坑裡去的嫌棄表情怎麼看怎麼搞笑的要命。        


    一聽這話的祿存笑的更大聲了,只覺得自家這個好友真是好逗的很,難怪貪狼星每次都要故意沒事找事這麼逗他玩。        


    而這般想著,一向心思比較重,想的也比較多的祿存倒是將臉上的笑容收了些,接著搖搖頭望了眼面前的武曲略顯猶豫地開口道,        


    “你也別這樣啦,貪狼星的性格是奇怪些,但是人卻是不錯的,之前他對我們雖然很不客氣,但是以他的身份又為什麼要對我們這些曾經仇視加害過他的神界中人客氣呢,如今巨門星和僧苦練一起在下界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呢,除了指望貪狼星和廉貞君我們也幫不了太多了……唉,其實我挺羡慕你的,還能親眼見見自己兒時曾經崇拜的貪狼星,我可到現在還沒有見過廉貞君呢……你還記得當初咱們一塊玩的時候,我拿柳枝做簡華的事嗎,廉貞君本人一定是個瀟灑俊逸的君子,我可做夢都想著見見他呢……”        


    這般說著,明顯是廉貞忠實小粉絲一枚的祿存便臉色通紅地捧著臉做了一個嚮往的表情,而被他這少男懷春的模樣雷的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的武曲也只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罵了句神經病。        


    而正當天上的這兩位年輕人倒是對自家老前輩的過往事蹟議論紛紛,這邊祿存口中瀟灑俊逸的廉貞君正在一本正經的,顯得相當接地氣地給自家神經病收拾他那頭因為長到耳朵下面所以顯得亂糟糟的頭髮。        


    坐在邊上小沙發上的鄭小山打從剛剛起就一直在樂呵地抱著腿吃薯片看電視,對面這兩人再怎麼黏糊在一塊,已經習以為常的鄭小山同學倒是都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只是當第三次撇到陳京墨不顧鄭常山微弱的反抗開始幫他在腦袋上紮奇怪的小辮後,鄭小山眼見自家變態大哥難得露出那種貓被拎出去洗澡的苦逼表情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沒忍住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哥這樣可真像個女孩哈哈哈哈,京墨哥你乾脆給他弄兩個小辮子吧,一定特別好看,我們班好多女生都流行這種髮型呢……”        


    “喂,我親愛的弟弟,你皮是不是癢了啊,癢就告訴哥哥好嗎……哎喲疼……”        


    剛剛還陰陽怪氣地威脅人呢,轉頭就一聲怪叫地捂著腦袋哀嚎了起來,手裡拿著一堆的確看上去是給小女孩用的發繩的陳京墨見狀先是一愣,接著也忍不住顯得有些心疼地替鄭常山揉了揉頭髮。        


    而趴著沙發上和條中了暑似的大蟒蛇一樣躺著的鄭常山在任由著自家陳先生給自己溫柔地順了半天毛後,也只能有氣無力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開口道,        


    “老公,你就直說吧,你喜歡我什麼髮型,我馬上就去弄保證讓你滿意……你可千萬別再揪我頭髮了,我感覺我都快禿了……”        


    陳京墨:“…………………………”        


    邊上的鄭小山同學笑的實在太大聲了,把一向臉皮薄的陳京墨搞得都有些忍不住尷尬了。        


    可是儘管之前一直努力地想要克制住想要把鄭常山打扮的更好看點的想法,但最終他還是沒忍住趁著自己週末有空的時間就開始折騰鄭常山那頭快長到耳朵下面的頭髮了。        


    對於他的這種行為,林秘書倒是表示相當的理解。        


    因為據他自己說,他女兒果果五歲的時候,最喜歡幹的事也是給自己的洋娃娃梳頭發穿漂亮的裙子,而聽見這話頓時便有些不太高興地皺起眉,被自家秘書認為心裡住著一個五歲小姑娘的陳先生過了半響才有些鬱悶地反駁道,        


    “我從來沒有想過給他買漂亮裙子穿……”        


    林橋:“您要是哪天給他買漂亮裙子穿我也不會奇怪的,真的,老闆,你們是天生一對。”        


    陳京墨:“…………………………”        


    這般想著,此刻正坐在鄭常山面前的陳京墨便表情複雜地把手上的皮筋和各種發繩都放了回去,剛剛給鄭常山收拾頭髮的熱情也沒了,看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挺鬱悶的。        


    而眯著眼睛躺在沙發上的鄭常山眼見自家陳先生被自己這麼一說明顯情緒都低落了,趕緊挑起眉把他的手給一把拽住了,接著又努力地擠出了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鄭常山:“誒誒誒,怎麼不弄了,之前不是弄得挺好的嗎(v)……”        


    陳京墨:“真的挺好的麼→_→”        


    鄭常山:“特別好特別好,我之前都是胡說八道的,親愛的你繼續,你繼續(y,)╭。”        


    這般說著就特別狗腿地把自己腦袋主動湊了過去,邊上見不得他這諂媚樣的鄭小山已經不忍直視的轉過頭開始搖頭歎息了。        


    而用手指顯得相當偏愛的摸了摸他過耳的長髮,面無表情的陳京墨心裡也有點克制不住的小開心,緊接著他便將那些剛剛放下的發繩又給緩緩地拿了起來。        


    ……        


    幾分鐘後,一聲怪叫再次石破天驚的響起。        


    鄭常山:“啊啊啊啊啊啊!!!!!w(?Д?)w        


    陳京墨:“………………………………”        


    鄭小山:“2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        


    ……        


    因為鄭常山後天要離開楊川市,所以鄭小山這段時間會暫時由陳京墨來照顧,並且搬到陳京墨的家裡來。        


    而一直到自家大哥臨走前,鄭小山同學才算是知道了原來他一直偷偷鄙視的那個占著一大塊地啥綠化都沒搞的土豪居然就是自家嫂子的這件事。        


    而在被鄭常山這個大壞蛋無情的嘲笑了好幾天後,可算是接受了自家大哥嫁入豪門這個設定的鄭小山同學先是和自家成天不回家過夜的混蛋大哥單方面冷戰了好幾天,又趁著今天羞答答一臉不好意思地和自家嫂子提出了這麼個要求。        


    “京墨哥……我就問問,我能……我能哪天上後山上看看我當初種的那棵樹嗎……那次學校組織活動種下去之後我都沒去看過他,他現在長多高了啊……我保證聽話,就去看一下,一會兒就出來,好不好啊嘿嘿……”        


    鄭小山同學的這個要求本身還是很淳樸的,陳京墨想起他上次說到這件事的口氣也知道他應該還挺惦記那棵名字叫霸王龍的樹苗的。        


    此刻他們三個正坐在一塊吃晚飯,晚飯是陳京墨和鄭常山一塊做的,菜色則是陳先生準備的,而鄭小山同學也沒和其他小屁孩一樣只知道坐著乾等開飯,反而特別懂事地一直在幫他們打下手。        


    陳京墨的手前兩天其實就已經拆石膏了,但是鄭小山還是生怕他不舒服都不准他的手指沾水。        


    而親眼目睹這一切,深感自家拖油瓶弟弟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鄭某人坐下來吃飯時,隨口問了句他八月份的生日禮物想要什麼時,機靈的鄭小山便趕緊提了這麼個要求。        


    只可惜鄭小山同學不知道的是,當初他種下的那棵樹早就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長成了一顆徹頭徹尾的歪脖子醜樹。        


    不僅根紮的不牢,葉子也沒幾片,最關鍵的是大前天下雨這棵樹居然好死不死地被一個雷給劈了個正著,眼下就只有一個鄭小山親手寫的木牌子——霸王龍三個字還存在世上了。        


    對於這點,陳京墨和鄭常山兩個人自然是比誰都清楚的,畢竟他們倆天天飯後都在後山上遛彎的,鄭小山那棵慘死的樹苗還是他們給一起收的屍。        


    而這般想著,他們倆便有些若有所思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半響還是腦袋後面紮著個小揪,為他邪氣的長相平添了幾分溫和意味的鄭常山咬著筷子似笑非笑地對他開口道,        


    “行啊,不過要等我從Y市回來之後你生日的那天……真就只要這個嗎,沒第二次選擇的機會啊。”        


    “恩,就要這個!不要別的!嘿嘿!”        


    捧著自己的飯碗就特別開心地笑了起來,鄭小山這滿足的笑容看著卻有點讓人莫名心酸,畢竟打從他父母去世,便再沒有人會想到給他過生日,如今鄭常山主動和他提了,他也只是特別懂事地就選了個不用特別花錢的。        


    而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陳京墨自然也不會說什麼,只給鄭小山又夾了些他喜歡的菜輕聲地囑咐著他多吃點,而見自家嫉妒都快從眼睛裡竄出來的大哥陰嗖嗖地盯著自己,鄭小山勾起嘴角也沒怕他,只一臉賊兮兮地笑著看了眼面前的陳京墨道,        


    “京墨哥,你為什麼從來都不給我哥夾菜啊。”        


    “恩?他不用我夾,他真的餓的時候沒有人能搶得過他。”        


    聞言下意識地開了口,一直在專心吃飯的陳京墨順勢抬起眼睛便隨口回了一句。        


    而等他發現鄭小山和鄭常山的表情都變得有些詭異起來,意識到自己無意中說漏嘴的陳先生也愣了愣,半響他看了眼身邊難得不吭聲沒有反駁自己的鄭常山,接著嘴角便勾起點懷念的笑容對一臉好奇的鄭小山道,        


    “這位鄭常山先生小的時候吃飯比誰都快,飯量比誰都大,而且特別的貪吃……他想吃什麼有時候還不好意思開口和你說,只會眼巴巴地看著然後偷偷流口水,我記得有一回他晚上做夢,嘴裡都還在念叨著,肉包,我要吃肉包……”        


    鄭常山:“………………………………”        


    幾千年前的黑歷史就這樣被輕易地拿出來隨隨便便講了,雖然如今依舊活著並且還知道這件事的估計也就陳京墨,巨門和自己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前是個吃貨的這件事被鄭小山這小子知道了,凶星大人還是有點無奈且頭疼。        


    畢竟之前是被喂了多少年壓根不是給人吃的東西的,但凡是個人在那種環境下長大肯定就有些抵抗不了食物的誘惑。        


    剛剛逃離那個牢籠的時候,他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像陳京墨所說的那樣饞嘴的要命,而那個時候被神界所有人厭惡排斥的他也就只有廉貞才會記得給他送些吃的。        


    只不過大多時候不識好歹的自己都會故意惡言惡語地拒絕他的好意,而每當這個時候廉貞則會把這些東西偷偷放在貪狼星府邸的桃花樹上再離開。        


    等確定他真的走了,餓的口水都快掉下來的吃貨小貪狼星才會悄悄地跑出來去再去拿那些樹枝上泛著的還帶著點溫度的好吃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實每當這個時候站在不遠處的廉貞都在偷偷地看著他。        


    只不過這些事如今偶爾回憶起來對於他們兩人來說依舊是挺有趣的事,而前提的是,此刻陳先生沒有一臉嚴肅認真地和鄭小山這個小屁孩講個沒完。        


    陳京墨:“他有一次一口氣吃了五隻雞,吃完就鬧肚子了,後來為了這個再也不吃雞了。”        


    鄭常山:“……………………”        


    陳京墨:“恩,那段時間你哥還挺胖的,又矮又胖,和電視上的企鵝看著挺像的。”        


    鄭常山:“…………………………”        


    陳京墨:“?你怎麼了?”        


    鄭常山:“陳先生,你是不是嫌棄我以前又矮又胖的了= =        


    陳京墨:“…沒……其實最胖的時候也還好,畢竟那時候你還在發育,挺可愛的。”        


    一瞬間尷尬的陳先生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可能傷到自家神經病的自尊心,趕緊表情誠懇嚴肅,一點都不像騙人地安撫了他一句。        


    聽到他這麼安慰人鄭大變態臉上的表情頓時更複雜了,只把邊上看熱鬧的鄭小山都給弄得快笑噴飯了。        


    而難得在自家人面前丟人現眼了一會兒的鄭常山半響也只能勾起嘴角帶著點無奈的笑意,聳聳肩乾脆不反駁了。        


    可就在他剛低下頭準備好好吃完這頓飯再想想怎麼幫自家弟弟實現生日願望時,一筷子一看就是他最喜歡的菜卻慢悠悠地落到了他的碗裡,而等他抬起眼睛看向陳京墨時,便看到自家廉貞君也在淡淡地他看著他。        


    陳京墨:“好好吃飯,企鵝。”        


    鄭常山:“哦o(*////////*)q        


    ……        


    為了能好好實現鄭小山同學這個生日願望,這倆做人家大哥的只能先把這事答應了下來,又商量著準備偷偷給鄭小山重新種上一棵差不多的樹再勉強將這件事給瞞過去。        


    可是這孩子的生日眼看著也快到了,等鄭常山具體從Y市回來再準備也來不及了,而趁著晚上鄭小山在小房間裡安心的睡了,陳京墨和鄭常山這兩人便把衣服換了又摸著黑就扛著鐵鍬拎著桶的一起去了自家後山。        


    因為當初將楊川市的住處選擇在這裡之前就已經請專家考察過這一帶,所以即使在晚上出來倒也不會有什麼小型猛獸之類的在這邊行走。        


    反倒是扛著鐵鍬,叼著煙的鄭常山像是天生有一種食肉動物的恐怖氣場一樣把一群夜間出來覓食的小型食草動物嚇得在草叢裡面瑟瑟發抖,而走在他邊上的陳京墨見狀一時間都些無言以對了。        


    “這是什麼樹啊?”        


    嘴裡嫌棄著來了一句,鄭常山把鄭小山種的那棵歪脖子樹剩下的根給粗暴挖出來,又往那挖好的坑裡面埋了棵陳先生特意從市里植物園裡特意買回來的成年樹種。        


    而聞言的陳京墨只幫著他把這棵樹給小心扶正,接著用手掌將樹根上面的土護住,挑挑眉淡淡來了一句道,        


    “蘋果啊,小山不是喜歡吃蘋果嗎?”        


    一聽他這話就怪裡怪氣的眯起眼睛,之前生怕自己陳先生弄髒手的鄭常山幾乎包攬了剛剛一切種樹的累活,此刻聽見他這話便故意做作的轉過頭撇了撇嘴道,        


    “等蘋果樹得好多年結果呢……我還愛吃梨呢,你怎麼不種梨樹。”        


    “那下回給你買片梨樹林。”        


    回答的相當乾脆的陳京墨想也沒想的便回了一句,看這口氣果然還是土豪習氣改不掉,而一聽他這話的鄭常山也神經兮兮地笑了起來,半響才顯得特別浮誇的站直身體大聲地沖著面前的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林子讚歎道,        


    “哇——我老公對我可真好,這難道就是——嫁入豪門的幸福感覺嗎?”        


    “……神經病。”        


    聞言陳京墨無奈地勾著嘴角罵了一句,大半夜的這倆用心良苦的大人一邊給腳底下那棵樹灑水填土還能一搭沒一搭地秀恩愛也是夠可以的,而正當他們快將這棵樹給徹底種好時,陳京墨卻像是什麼想起什麼似的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趟回去你會去看看蔣夫人和鄭老嗎?”        


    說到回Y市的問題上,陳京墨很突然地問了這麼一句,聞言恰好低著頭的鄭常山只意味不明眨了眨眼睛卻沒有回答。        


    而似乎也感覺到了他心裡對於之前的事有所遲疑,如今這情況也不好面對只是凡人的蔣芸和鄭駿,所以本身相當瞭解他性格的陳京墨也沒有硬逼著他答應自己,只皺著眉頭摸了摸他的手掌心這才略顯擔憂地開口道,        


    “貪狼,那到底是你在人間的緣分,你當初不在了他們也很傷心,我清楚的明白他們對你的感情,在他們的眼裡,無論你究竟是誰,都只是他們的兒子這麼簡單。”        


    “……我明白的。”        


    抬起眼睛笑著這般略顯無奈地答了一句,鄭常山這個人雖然平時看著挺出格偏激的,但是在很多時候他和陳京墨的想法卻也是不謀而和的。        


    先前他剛回到人間時便已經囑託了一些在Y市的行主們代為照看老鄭夫婦,眼下既然都要過家門了,就算他從前壓根不是個孝順兒子,也時候該去見見這兩位對他有生養之恩的親人。        


    畢竟他對老鄭和蔣芸的感情不比他對廉貞的少,那些在他神魂未歸位時的記憶他也全數的記得,對於他而言,老鄭和蔣芸就是他的父母,只是他莽撞不孝這才傷了所有的心。        


    這般想著,這段時間頭髮長了不少,已經能被自己陳先生按著紮個像模像樣的小揪的鄭常山隨手拍了拍自己髒兮兮手掌又乾脆站了起來。        


    而在用促狹且曖昧的視線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陳京墨後,腦子裡一向沒什麼正經東西的他忍不住湊到陳京墨跟前沖他笑笑道,        


    “不是都應該叫爸媽了嗎,怎麼還整天鄭老蔣夫人的……聽你這意思是不想對我負責了是嗎?陳先生?”        


    ……        


    夜色中的Y市,雲霧隱藏了月亮的光亮,披著件衣服的蔣芸推開書房的門想看看自己的丈夫鄭駿什麼時候結束工作,卻在進門時看到那個白髮蒼蒼的男人正拿著張相框在看。        


    那個相框一直擺在老鄭的書房裡,這麼多年都沒有挪過位置,裡面擺的照片不是老鄭升上市長時照的那張,也不是他順利做上省///記時照的那張。        


    這個男人沒有和其他政客們一樣將自己人生最春風得意時候的相片擺在象徵著自己事業的辦公桌上,而在這張桌上,十幾年如一日擺著的便只有一張屬於鄭駿已經死去的兒子鄭常山的相片。        


    照片拍攝于鄭常山高中一年級的時候,那天是鄭駿和蔣芸親自送他去的那所市重點高中,因為鄭常山那次是完全靠自己的實力考上的那所學校,所以從頭到尾老鄭都顯得非常興奮,甚至難得主動提議想和這個混帳兒子在這所優秀的學校門口合一張影。        


    可是鄭常山果斷地拒絕了,那副陰陽怪氣的臭著臉,完全不把他當親爹的表情可把老鄭氣得夠嗆,可過了半響他還是忍著一肚子從蔣芸的手裡接過相機,又對著站在學校門口的那個臭小子來了這麼一句。        


    “臭小子,以為你老子稀罕和你拍,給你爹笑一笑,進了高中就是大人了,還在給誰擺臉色看呢!”        


    口是心非的老鄭便這樣有了自家兒子的一張寶貴的照片,此後他再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和家人留下過任何合照。        


    一直到他親自以白髮人的身份送自己的兒子入土為安時,年邁的老鄭抱著的也是這張被發大,印成黑白的,屬於自己兒子十七歲時候的照片。        


    而如今三年都快過去了,儘管老鄭從來不主動說起,蔣芸卻依舊能感覺到鄭駿對鄭常山的那份惦記和不舍,而當此刻和眼睛明顯泛著點紅的鄭駿對上眼後,鬢角斑白的蔣芸只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給他披上外套又輕輕地歎了口氣。        


    “又想常山了嗎。”        


    “恩。”        


    聲音沉沉地這般回答了一句,老鄭將相框擦拭好放了回去又若有所思地出了會兒神,而在疲憊地長長歎了口氣後,這個如今依舊擁有顯赫地位和政/治成就的老人用微弱到她差點沒聽清楚的聲音小聲開口道,        


    “我最近老是在想,當初是不是就是我害的他,我讓他別回來了,他就真的再也沒回來……以前他在外頭再晚回來,都會給我們打一個電話,所以現在一到晚上我就想著常山過會兒會給我們打電話了,可是沒有,真的再也沒有電話了……常山也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神情平淡地這般說著,老鄭的眼裡沒有一絲淚水,蔣芸的眼睛卻紅了,她將自己的手掌落到老鄭的肩膀上想說些安慰他的話,可是半響卻什麼也沒說出口,而這般說完兀自沉默了一會兒的鄭駿只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才複又開口道,        


    “沒事的,我挺得住,我鄭駿從前大風大浪的都過來了,還有什麼能打倒我的呢……只是人年紀大了,總會開始惦記以前的事,我會不由自主地去想起以前在鄉下教常山游泳時候的事,也會想到他三歲那年生水痘咱們倆背著他在鄉里到處借錢打疫苗的事……結果一眨眼的,我們就這麼老了,常山也長大了……”        


    這般說著,老鄭的聲音戛然而止,外頭的窗戶隱約伴著冷風不斷地發出抖動,蔣芸也似乎感覺到了他不太對勁的情緒,而半響老鄭的手背上卻是忽然落下了兩滴冰涼的水漬,而緊接著這個老人顫抖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你看,我又給我忘了……我家常山是真的走了,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71        


Y市政府辦公廳外,一個面容顯得格外焦慮,身著樸素襯衫西褲的中年人正拎著公事包緩步走出來。        


    此刻正是晚間八/九點的時候,照理說政府辦公廳內已經沒有多少人還在了,可是這位如今擔任Y市財政部正部長的男人卻還是勤勤懇懇的加班到了這個時候。        


    這幾年這位姓錢的部長勢頭一直不錯,聽說私下裡有省委那邊的關照,所以自然在Y市也混的越發順利起來。        


    可是在外人看來順風順水的錢部長心頭卻一直有個抹不開的陰影,而就在他這天如往常一般走進自己的座駕,想讓坐在前頭的司機開車回家時,他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太對勁的氣息。        


    “好久不見啊,錢先生。”        


    拖長了的男人聲音顯得很是溫和,疲憊的錢部長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前面的駕駛座便看到了一個時常出現在他噩夢裡的男人,而當下便因此慘白了臉色,這位已經擔任了三年政府重要位置的中年人顫抖著嘴唇,半響才一臉畏懼地開口道,        


    “沈……沈老闆?你原來沒有死……這……當初你不是……”        


    “怎麼,你是盼著我死是嗎?”        


    一聽這錢部長這麼說就冷冷地笑了起來,沈平秋今天照例是打扮的人模狗樣的,看穿衣做派也是一點不減他當初的奢侈造作,而見這三年前還是個因為貪污偷帳被開除的會計的錢部長害怕的連連搖頭的樣子,沈平秋只輕蔑地扯了扯嘴角,接著意味不明地撫弄了自己手指上的扳指道,        


    “老錢,你可別忘了,當初這個飯碗可是我給你的,你靠著它飛黃騰達成了人上人,如今……是不是該給我點回報了啊?”        


    “是……沈老闆,您想要什麼!您告訴我!錢某這些年一直沒有忘記您的恩情,只要您開口……”        


    沒忍住就結結巴巴地大聲喊了起來,錢部長眼見沈平秋的笑容在黑暗的車廂裡顯得詭異且陰森,一時間心裡也有些打鼓。        


    而當若有所思地從後視鏡看了眼這個愚蠢的以為能用金錢就擺脫自己控制的凡人,心思一向狡詐的沈平秋只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原本我以為就你的人品,頂多幾個月就會又因為手腳不乾淨而再次砸了自己的飯碗,誰知道居然還真讓你渾水摸魚的混出了名堂,還有了現在這個地位,只不過你這當初做會計就改不掉的小偷小拿的毛病還是在,就算平時裝的再像回事,這不又讓別人惦記上要拆你的台了嗎……”        


    一聽他這麼說就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這個神神叨叨的沈平秋居然會這麼瞭解自己的情況,說到底沒什麼膽氣的錢部長也忍不住有些傻眼。        


    因為這段時間,他的確正因為挪用了政府的部分款項而在接受上面的具體調差,這也正是他為什麼會加班到這麼晚的原因所在,可是現在該找的人都找遍了,剛剛他還是接到了上頭他一直巴結著的領導的電話,說是他這次貪污的數目確鑿,真要是定罪恐怕就是直接蹲十年的大牢的命。        


    這般想著,害怕的臉都白了,這些日子因為這事差點沒愁白了半邊頭髮的錢部長像是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望著沈平秋,接著一臉窩囊樣的便開口道,        


    “沈老闆……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我也不知道那筆賬怎麼會被人給舉報的,我明明上下都已經打點好了,從前遇上大災百來萬的拿也沒事,怎麼這次才二十萬就讓人舉報了呢……我害怕啊沈老闆,求求您救救我吧……”        


    見他哭的這般淒慘可憐,嘴裡還念念叨叨著些蠢不自知的話,沈平秋這個裝模作樣的人渣便嘲諷地笑了起來,只是事實上往往這樣的人才好受他控制,所以他有時候也不得不強忍著心中的不適來和這些人做買賣。        


    而在隨意地撇了眼殷切地望著自己的錢部長後,沈平秋只從袖口抽出一塊絲綢手帕遞到他的手裡,接著彎起眉眼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溫言開口道,        


    “我這次來,自然是來幫你的,三年前我能給你什麼,現在我也能給你什麼,你只要聽我的,照著我的吩咐做,我包你在這件事中全身而退,換個地方再繼續東山再起好不好?”        


    “好……好,沈老闆你說,你儘管說。”        


    雙手捧著手帕擦拭著自己的糊了一臉眼淚,錢部長這幅蠢樣擺明瞭是沈平秋要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了,而見狀也滿意地點了點頭,下意識眯起眼睛的沈平秋只放緩聲音對這個三年前他就步下的棋子微笑著道,        


    “明天不出意外,上面就會就你挪用市政府今年開發案資金的事找你談話,你只管全部承認下來,不要有一絲隱瞞,事後我自然有讓你逃脫的方法,但是當被問到那些錢款的去向,你一定要說說是省委的鄭駿長期接受你的賄賂,他的妻子蔣芸更是拿過你上百萬的好處費,這才促使你當初拿到了這個部長的位置……而無論事情後續是怎麼樣的,你務必要將這盆髒水潑的徹徹底底,聽見了沒有,錢部長?”        


    ……        


    “回來了。”        


    沈平秋緩步走到停在路邊的那輛車的時候,還沒等敲車門便有個帶著笑的聲音主動幫他開了車門。        


    聞言的沈平秋只面無表情地撇了眼面前的僧苦練,接著也懶得和他開口只抬手拒絕了他的觸碰一副冷漠的樣子坐進車裡,接著略帶嘲諷的哼了一聲。        


    “你也就成天想點這種不入流的主意了,貪狼那樣的瘋子壓根就不會在乎這些凡人,不然為什麼他到現在都從沒有來看過他們了,這些凡人都只是螻蟻,誰會看在眼裡……”        


    “會這麼想的是你,不是他,你要是之前真的瞭解貪狼星,就不會被他收拾的那麼慘了。”        


    不帶一絲嘲諷純粹只是敘說事實一般地例行評價了一下巨門的智商,見面色漲紅的巨門擰過頭用一副咬牙切齒地表情瞪著自己,一身黑衣,顯得粗狂邪氣的僧苦練當下也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        


    “我說的不對嗎?你又不喜歡貪狼星,何必瞭解他那麼多呢,不過我倒是挺喜歡他的,只可惜到現在還沒有正式見過他。”        


    “呵,看來你對每個男人都是這麼瞭解啊,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好一個正經佛門出聲的出家人啊。”        


    原本只是單純發洩心中被譏嘲的怒火,巨門星自己這麼說完之後又覺得這句話怎麼聽怎麼透著股詭異的酸溜溜的味道,而強行將這種讓他自己都覺得噁心的情緒壓下後,還沒等他再開口,眼神一變的僧苦練便捏著他的下巴又摁著他給了個粗暴下流的吻。        


    這期間巨門幾次反抗,但是都被僧苦練輕輕化解,而一直到巨門被他折騰的淚水漣漣,只能張著嘴像條斷水的魚一樣面色漲紅的趴在自己腿上喘著粗氣的時候,眼睛亮的和頭狼一樣的僧苦練這才一臉惡意地用舌頭舔了舔他不斷地起伏的鎖骨,又用手臂用力攬住他的腰。        


    “這渾身上下一股酸味,知道的以為你喜歡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喜歡你的老對頭貪狼呢……下次再吃醋記得脫光了抱著我的腰求我兩句再吃,別這麼不明不白的,聽見了沒有老騷/貨。”        


    “滾!你去死!滾!”        


    一聽到僧苦練又用這種變態一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破口大駡不止的巨門星便氣的恨不得手撕了這個混帳東西。        


    而見他真的快發火動怒了,嘴角帶笑的僧苦練也趕緊見好就收,只把這個歹毒狡詐的巨門星給抱在大腿上親了親他的嘴唇,接著語氣曖昧地開口道,        


    “我死了你怎麼辦,乖一些,咱們的大計可才剛剛開始呢,如今就只等那貪狼星回Y市來了,一旦貪狼星的命數星軌被司天鑒算出來,我們便可以找到最好時機一舉將他從三十三重天上打下來,讓他徹徹底底地隕落,這不是你日思夜想的事嗎……”        


    “一顆星辰的命主……真的可以由司天鑒這樣一個行主算出來?”        


    略顯遲疑地這般開口問了一句,巨門星本是貪生怕死的小人,眼下見僧苦練特意找了那專門為古代帝王測算天命的司天鑒來幫自己對付貪狼星,他不由得也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命數,而聞言的僧苦練只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接著才壓低著聲音緩緩開口道,        


    “從前封建王朝時凶星禍國,妖星作孽時,司天鑒便時常出來射殺這些為禍人間的星辰,貪狼星自詡自己是不敗凶星,千年來都如此囂張,我總該讓他知道一下吃虧的滋味……之前他和副星廉貞一直呆在一塊,彼此命數相連倒也難以下手,可簡華一出,廉貞君一定會被留在楊川市,只等三天后的月食之日,讓西洋鏡步下一個局……”        


    ——“再等那狂傲制服的貪狼星被引來了,我自然有辦法將這膽敢傷你的凶星打到……隕落為止。”        


    ……        


    蔣芸一早起床便如往常一樣先做了早飯又開始澆花,花園裡的木芙蓉如今正是開的正好的時候,雖然都已經三年時間過去了,花期將至時齊齊開放的樣子依舊美的像是一副靜止的油畫一樣美好。        


    院子裡的那個小池子倒是已經有七八隻鵝了,最大的那只依舊是咱們的鄭翠花女士,後頭則跟著一隻稍顯瘦弱些的公鵝和一群憨態可掬,也跟著撲騰水的小白鵝。        


    說起鄭翠花為什麼會當上妻子和母親,還要感謝後來升了官回了趟Y市的楊斌先生,因為一直工作忙很少來市里,楊斌知道鄭常山的死訊再回來的時候都已經快過去一個多月了。        


    三十出頭的楊斌當時哭的和個小孩似的,對著翠花哭完,又對著老鄭哭,最後還自己一個人蹲在門口的院子裡哭了一會兒才情緒緩過來,而等作為鄭常山的生前損友看了一下墓地後楊斌到底是眼眶通紅地回溪澗村去了,而他留下的便是一隻他從鎮上帶回來的原本打算給老鄭夫婦燉湯喝的大公鵝。        


    這只公鵝最後到底是怎麼作為廚房的燉湯材料被鄭翠花相中的,老鄭夫婦也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隔一禮拜之後平時兇悍的連野狗都敢隨便恁的翠花已經化作了一隻嬌鵝有了自己的心上鵝,沒過幾天兩隻鵝就一起在院子裡的小池子裡紅掌撥清波了。        


    這般想著,蔣芸望著這一大家子鵝也露出了點柔和的笑容,要不是有這些嘰嘰喳喳的鵝在院子裡鬧騰,這個偌大的,充斥著花朵的院子光他們老兩口住著也實在冷清了點。        


    而因為是鄭常山在世的時候留給自己的最後一件禮物,所以蔣芸一直以來都分外用心地照顧著這些美麗的木芙蓉,只是當她低下頭站在花圃裡用手去撫摸了一下這些花朵的花瓣時,蔣芸忽然就聽到了屋子裡傳來的一聲東西摔碎的清脆聲音。        


    “老鄭?怎麼了?”        


    面露疑惑地朝著屋子裡問了一句,蔣芸從花圃中走出又朝著屋裡邁開了步,可是還沒等她走進屋,他便聽見原本在安心看報紙吃早點的鄭駿站在客廳裡拿著電話怒氣衝衝地大罵道,        


    “這是哪個無恥之徒向我潑下的髒水!還要這樣侮辱我妻子?我一生自問從不在這種問題上讓組織操心!到我老了卻有人要這樣整我了是嗎!好!那讓他們儘管來!我倒要看看我沒拿別人一分錢賄賂的有什麼好怕的!王八蛋!!”        


    暴躁地沖著電話裡破口大駡著什麼,蔣芸一聽到鄭駿口中所說的那些話,長久以來作為幹部家屬的敏感也讓她意識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似乎發生了。        


    只是這些年老鄭在省裡一直站的很穩,沒道理在這種節骨眼上又會有人給他找麻煩,而還沒等皺緊著的蔣芸問上一句,臉色難看的老鄭卻轉過頭掛上電話又略顯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估計又是江南派系那邊的人搞的鬼,有個貪污了不少錢的下級幹部死到臨頭了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話偏要給我頭上扣帽子,還故意把你給牽扯了進去,午飯晚飯我就不回來吃了,你現在幫我叫一下車,讓小劉過來送我去省政府一趟……”        


    “行,你別急,我來聯繫小劉,有事慢慢來不著急,晚飯我等你回來吧,有鴨子湯的。”        


    點點頭便表情複雜的應下了,蔣芸這麼多年也被這種亂七八糟的磨出了習慣,聽老鄭此刻的口氣還不算太嚴重,便也不隨便多問免得惹得他心煩不安。        


    而原本還急匆匆出門的老鄭一聽到自己最愛的鴨子湯也略顯遲疑地頓了頓腳步,半響他才不太高興地瞪了那茶几上的電話一眼忍不住在嘴裡小聲的罵了一句。        


    “每次都偏偏這種時候找上門,神經病,沒事找事……”        


    見他這老了還貪嘴的要命樣子,看在眼裡的蔣芸也有些無奈,只能找了司機小劉的號碼又帶著點柔和的口氣想麻煩他週末再過來一趟。        


    而接了電話的小劉聲音卻顯得十分虛弱的樣子,一問之下蔣芸才知道之前就一直有點心臟疾病的小劉司機又住院了。        


    “夫人,我另外找個單位的司機過去送一下鄭老可以嗎?我現在在醫院,實在對不住……”        


    “沒事沒事,你身體一直不好,先好好調理一下吧,你這個病都好幾年了吧……不過那個小夥子什麼時候能到呀?這邊老鄭稍微有點著急……”        


    儘量放緩聲音的蔣芸沒有一絲責怪小劉的意思,而聽了之後也內疚的不行的小劉在咳嗽了一聲也趕緊開口道,        


    “我剛剛問了下鄧省長的司機,他說他最近帶了個新手,現在正好有空過去,聽說駕駛技術還可以的……您看看怎麼樣?”        


    “可以的,讓老鄧的人直接過來吧,小劉你好好歇著。”        


    坐在一邊的老鄭提高嗓子便對著電話裡的小劉來了這麼一句,聽見這話的小劉自然是又忍不住感激了一番,而就在老鄭回了樓上換衣服了些東西的功夫,站在客廳的蔣芸卻忽然聽到了一聲門鈴聲。        


    等她小步地走上前又打開門時,她只看見一個帶著墨鏡,面容顯得蒼白且英俊的陌生年輕男人站在門口,而像是在仔細打量她的面容一般透過墨鏡沉默了幾秒,這個蔣芸總有些奇妙熟悉感的年輕人這才勾起嘴角用一種有些古怪的語調輕輕開口道,        


    “請問,這裡是……鄭老和蔣夫人的家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72        


車窗關的嚴嚴實實的車內,神情嚴肅,眼神冷肅的鄭駿正坐在車後座打量著前面沉默開著車的年輕男人。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這位聽說剛到機關來開車的新司機說起來,前幾天小劉就有和他提過這件事,但現在看來這人的確是張完全的生面孔。        


    不過光看年紀這男人應該在三十上下,臉上雖然弄著個盲人一樣的墨鏡帶著,但光看露在外面的模樣倒是還挺端正英俊的。        


    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個小夥子居然流裡流氣地留了個長頭髮,用皮筋紮著個小揪的樣子看著不像個給政府開車的司機倒更像個路邊的流氓混混之流。        


    “去省政府的路你都認識的吧?”        


    “恩,認識的。”        


    見一路上都端著架子的老鄭主動和自己說話了,前頭開車的鄭常山面無表情地將灰白色的眼珠子在墨鏡後面轉了轉,又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劉司機都告訴好我您今天的行程了,您放心。”        


    聞言的老鄭故作淡定地點了點頭,知道他既然認識路也就對一個臨時給自己開車的司機沒更多要求了。        


    然而只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看他這陰陽怪氣的德行幾乎生理性地便有些不順眼的老鄭沒忍住皺起眉頭,又自己主動開口和前頭鄭常山開始說話聊天了。        


    老鄭:“你姓什麼啊。”        


    鄭常山:“姓陳。”        


    老鄭“姓陳?那叫什麼啊?”        


    鄭常山:“哦,我叫陳愛我。”        


    老鄭:“陳愛我?”        


    鄭常山:“不是愛您,是愛我。”        


    老鄭:“????????”        


    作為一個嚴肅正經的老年人,老鄭完全沒有搞懂鄭常山這個神經病說話的具體邏輯。        


    而就和腦子有坑一樣的同自己不明真相的老爹態度散漫地聊了一會兒天后,老鄭倒是沒因為鄭常山這種胡言亂語的樣子給氣到再也不和他說話,反而像是被他身上熟悉的氣質給莫名的吸引住了一樣,越發好奇心強烈的繼續和他保持這你一句我一句這樣的對話。        


    老鄭:“那你現在實習工資高不高啊?”        


    鄭常山:“還可以。”        


    老鄭:“父母呢。”        


    鄭常山:“不知道。”        


    老鄭:“不知道?你是他們的兒子怎麼會不知道啊?”        


    這般問著,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坐了一些,老鄭近年來明顯蒼老了不少卻因為個人閱歷顯得精神頭十足的臉上明顯是因為他的話而帶著點疑惑了。        


    雖然當慣了領導卻向來沒什麼太大架子,老鄭對待工作和生活上的態度一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像他們家一直用著的那位司機小劉,他和蔣芸便一直是個小輩看的,碰上逢年過節總要給小劉準備好些東西和獎金,就是為了讓他工作了一年也能回南方老家安心過年。        


    所以此刻就算不是面對的鄭常山,聽到這種事他也會多問一句,而見鄭駿這樣看向地自己,從後視鏡撇了他一眼的鄭常山也不自覺扯了扯嘴角,半響才壓低著聲音地帶著點笑意的回答道,        


    “我是個很不孝順的兒子,因為自己當初的自私已經很久沒能給他們盡孝了,他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我完全不清楚,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是還想認我這個兒子。”        


    心裡因為鄭常山帶著自嘲意味的回答沒由來的一突,臉色都變了的老鄭都沒來得及繼續說上些什麼,只是忍不住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面相看著陌生,身上卻有一種詭異熟悉感覺的男人,怎麼看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挺不想承認他在這個年輕男人的身上隱約看到了自己兒子常山過去的影子的,因為即使臉完全長得不像,可是這種氣質十分相似的感覺還是讓老鄭有點暗自出神。        


    一方面他是個各方面都很謹慎的人,眼下家裡正遇到不好的事呢他對所有來路不明的人都有些下意識地警惕。        


    而另一方面他對這樣一個和自己兒子有點像的孩子又有點止不住的在意,所以半響莫名歎了口氣的老鄭只將視線悄悄地落在他的背上,心底卻也因為他剛剛的話有了幾分心酸。        


    “這世上做父母的,誰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好好生活在一塊呢,別怕他們不原諒你,就算你犯再大的錯,在你父母的眼裡,你永遠都是他們這一輩子所能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        


    儘量維持著平穩的聲音回了鄭常山一句,老鄭的口氣裡帶著濃濃的苦澀和不舍,光是看著便能感覺到他字字句句裡包含的傷心,聞言灰白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鄭常山就這麼聽著,卻也沒有再回答些什麼。        


    而或許是因為這份複雜難言的心思,神情低落的老鄭接下來的路上倒是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一直到鄭常山都把車子開到省政府門口停下時,他臨下車時才皺著眉開了口。        


    “那你就在這兒等一下吧,我很快就出來。”        


    “沒事,您忙,我就在外頭等著。”        


    一直表現的相當淡定地站在車門邊上目送著鄭駿點點頭走進省政府,眼見自家老爹精神抖擻的邁著大步的背影都快看不見了,穿著身司機制服的鄭常山這才意味不明地勾著嘴角,又抬手松了松為了看上去整潔才弄得過於繃緊的領帶。        


    只不過伴隨著襯衫領口被輕輕扯開,原本看上去還有點像個正經人的鄭常山一下子就氣質邪性起來了。        


    而當他給自己慢條斯理地點上煙又往幾米開外的角落開了一眼後,一路上都在注意著尾隨在老鄭車後的可疑人物的的鄭常山忽然就扯了扯嘴角。        


    “誒,你……你這是怎麼了……”        


    躲在暗處忽然感覺到自己身旁的同伴猛地退後了一步,這些天被安排著跟隨在鄭駿後面的兩個僧苦練手下眼線這般說著互相對視了一眼。        


    半響那表情不太對勁的眼線先是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虛汗,接著才歎了口氣有些疑惑地搖搖頭道,        


    “沒事,就是剛剛差點覺得咱們被發現了……那司機看過來的眼神把我嚇一跳,我方才一瞬間都覺得他是在沖著我陰嗖嗖的冷笑……”        


    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瘦高瀟灑的男人這般說著自己都覺得有些惡寒,想到那種被蛇盯上的眼神都有些不寒而慄。        


    而一聽他這話就一臉輕蔑地笑了起來,站他面前的那個短髮女人將手腕上的鈴鐺搖了搖接著搖搖頭輕聲嘲笑道,        


    “西洋鏡,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整天瞎想什麼,咱們是什麼身份,那個司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怎麼可能會發現我們?咱們還是把僧苦練大師交代好的事給趕緊做好吧,你別整天一驚一乍的了……”        


    聽見自己的同伴對自己這麼說,原本還在那兒暗自不安的西洋鏡也只能歎了口氣接著點點頭,只是想到自己剛剛對上的那個眼神,這位照理來說不該如此膽怯的叛逃行主便止不住的有些不安。        


    “我只是有些覺得不對,照理說那個貪狼星也該來了,可是我們現在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勾欄女到現在還沒聯繫我,這事我實在沒底……”        


    “喲,真沒想到你這面老鏡子居然還這麼癡情呢,薛朝凝薛美人要是聽見了估計得開心死,行,知道你們恩愛還不成麼……貪狼星來了怕什麼,等他來了我便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惡狼……”        


    抱著手便奚落般的笑了起來,這眉骨深刻,長得有股混血味道的短髮女人聞言只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西洋鏡的肩膀,看樣子是完全還沒把西洋鏡的話當真。        


    而見狀也知道自己是肯定說服不了這個一向狂妄自負的女人了,思緒萬千的西洋鏡只低下頭將視線收回,許久皺著眉才點了點頭回答道,        


    “但願如此吧。”        


    ……        


    “今天怎麼樣啊?事情還處理的來嗎?”        


    晚上回到家中一邊喝著蔣芸給自己熱的老鴨子湯一邊看著晚間新聞,坐在沙發上的老鄭只皺著眉地點點頭,等把嘴裡燉的又爛又香的鴨骨頭啃完了這才舒了口氣輕輕道,        


    “不算什麼大事,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把戲而已,他們要是真敢動我,就不會這麼假模假樣的試探我了……不過我就擔心現在這事只是開始,怕是又有人盯上咱們家了……”        


    “唉,這種事總是避免不了的,把湯底喝乾淨點,都是好料不要浪費,怎麼和個小孩子一樣……還要喝嗎?”        


    聞言顯得相當理解地歎了口氣,蔣芸倒也不會在這種大事上抱怨太多,對於這段時間家中可能遭遇的不平靜她也算是有了點心理準備。        


    而聽見自己今天居然還能再來一碗,頓時來了精神的老鄭先是聽話地把自己偷偷剩下來的一點點湯渣喝乾淨,等把空碗遞給妻子後便聽到緩步走進廚房的蔣芸忽然來了一句。        


    “今天那個新司機怎麼樣啊?還可以嗎?小劉說他恐怕要住院一段時間,這些天都是這個小夥子接送你呢。”        


    “恩,還可以,就是那個頭髮不太對勁,什麼樣子。”        


    完全憑個人喜惡又一次詆毀了一下鄭常山先生引以為傲的髮型,老鄭心裡其實對鄭常山的整體印象倒是不錯,只是嘴上不會具體說出來而已。        


    而一直相當瞭解他性格的蔣芸似乎也聽出了他話裡的這層意思,在顯得相當意外地撇了眼這個小老頭白花花的後腦勺後,挽了挽自己頭髮的蔣芸先是把老鄭的湯碗給盛的滿滿的,又嘴角帶著點淺淡且惆悵的笑意道,        


    “我也覺得是個看上去挺靠譜的小夥子,和常山有點像,個子高高的瘦瘦的,連笑起來的樣子都像……再說那個頭髮不是蠻好看的嘛,你不要自己沒見過就老是說別人不好,哪天有空讓他別走一起吃個晚飯也行啊,我看他一個人住也蠻辛苦的,我們兩雙筷子也加一雙也沒事……”        


    “你……你怎麼連他一個人住都知道了?”        


    打從聽到蔣芸說那個陳愛我和鄭常山像開始,老鄭便顯得有點表情不自然,再聽到自己妻子連人家家裡什麼情況都打聽好了,他更是錯愕的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顯得有些無奈的蔣芸見他這少見多怪的樣也嗔怪地看了眼他,走到老鄭面前把他寶貝的不得了的碗遞給了他,又搖搖頭歎了口氣道,        


    “當然是小劉告訴我的啊,說他一個人來Y市找工作的,還沒站穩腳跟呢,這份工作聽說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        


    “那……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也覺得這主意不錯的老鄭喝著湯又開始一本正經地看新聞了,只是蔣芸見他把平時不吃的薑絲都吞下去的樣子便忍不住無奈的笑了起來。        


    而就當老兩口正悄悄談論著鄭常山時,他們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鄭常山就站在那棟他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的二層小樓下面,隔著那扇能看見他們倆影子的窗戶安靜地看著他們。        


    【京墨歐巴】:        


    怎麼樣了,一切還順利嗎,家裡怎麼樣了。        


    【我是你爸爸】:        


    老鄭老了很多。        


    【京墨歐巴】:        


    這不是你的錯,自己好好照顧他們,我忙完就馬上去找你。        


    拿著手機看著自家京墨歐巴體貼溫柔的不得了的樣子,面色在昏暗光線的折射下顯得格外陰森的鄭常山靠在路邊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而將打量視線收回眼看著老鄭和蔣芸熄燈上樓休息後,確認今晚並不會有什麼異常的鄭常山便站直身體又沿著劉房山的小路緩緩地往回走。        


    等找到那輛被他停靠在路邊的車後,他走進去先是懶懶地仰躺在前座上又解開了自己的襯衫衣扣,在詭異地勾著嘴角單手拿著手機回了陳京墨幾個字後,枕著自己胳膊的鄭常山還沒等上幾秒便迅速的得到了來自陳先生的回復。        


    【我是你爸爸】:        


    怎麼辦,下//身忽然有點想你。        


    【京墨歐巴】:        


    那就讓你的下//身去死。        


    【我是你爸爸】:        


    2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        


    【京墨歐巴】:        


    你還有什麼事= =我要睡了,明天要送你弟上學。        


    【我是你爸爸】:        


    那讓我最後給你唱首歌再去睡好嗎,老公=3=        


    【京墨歐巴】:        


    = =        


    【我是你爸爸】: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        


    只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        


    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        


    【京墨歐巴】:        


    ………………………………………………        


    ……        


    【滴——您的消息已被該使用者拒絕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掉馬就在明天的樣子了,榴槤上次沒跪成這次可以給老爹跪了233333333333        


    因為口腔潰瘍然後有點腱鞘炎發作,所以只完成了一半,四千五,明天週末再把前面欠下的更新補一下,不好意思啊大家QAQ        


           


☆、第73        


鄭常山動身離開楊川市的第四天,嘉德拍賣行的那場針對中外收藏愛好者的古董拍賣會也如期而至。        


    拍賣會的地點和時間定在了楊川國家大酒店的晚間九點,這種彙集了楊川市商界精英的活動自然是引得各路人馬早早前去觀看,只是作為出席者之一的陳先生卻一直磨磨蹭蹭的沒有出門,搞得他的兩位隨行的下屬林秘書和白總監也很是無奈。        


    陳京墨:“這個題目的解法看的明白嗎。”        


    鄭小山:“看不明白(v)。”        


    陳京墨:“那這種解法呢?”        


    鄭小山:“還是不明白(v)。”        


    陳京墨:“我要打電話給你哥了=_=        


    鄭小山:“不不不,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原本只是想讓陳京墨多陪自己歇會兒作業的鄭小山一看被自家嫂子識破了計謀,只能苦著臉地乖乖的投降了。        


    而看這小子一副沮喪地扁著嘴的模樣,陳京墨把自己的眼鏡帶好替他削完最後一隻鉛筆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屋子太大了,說話都有回聲,其實我平時一個人在家都不害怕的,就是新的房間太好太大了,我有點不習慣……”        


    略顯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鄭小山平時也不是那種很依賴大人照顧的孩子,可是因為沒怎麼來過陳京墨家,對於獨自呆在這樣一個空曠的大房子裡他多少有點不安。        


    聞言的陳京墨顯得有點啞然,在心底多少對自己和鄭常山平時的對他疏忽感到有些抱歉,但今晚那件事實在是需要他親自到場,所以他也實在抽不開身。        


    而這般想著,一向沒哄過小孩的陳先生多少是有些放心不下,在想了想他只能放緩聲音這樣承諾道,        


    “我一定很快就回來,你睡不著可以稍微等我一會兒”        


    “恩,等你回家京墨哥。”        


    知道陳京墨的承諾比自家大哥靠譜多了,穿著身大嘴猴睡衣的鄭小山也懂事地點了點頭,見狀的陳京墨略顯溫和地勾了勾嘴角,用自己的手掌便不自覺地便摸了摸鄭小山的腦袋。        


    “我是不是比我哥聽話多了。”        


    眨眨眼睛一副機靈鬼的樣子,陳京墨一聽鄭小山這麼問明顯愣了一下,在眯起眼睛顯得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一臉嚴肅的陳先生點點頭難得帶著點開玩笑的意思道,        


    “是的,他應該管你叫哥哥才對。”        


    一聽這話就笑了起來,鄭小山開心地在床上打了個滾,顯然也不打算在纏著陳京墨繼續幫自己做那些做不完的家庭作業了。        


    而此刻正坐在樓下客廳乾等著的林橋和白柯聽著樓上傳來的孩子的笑聲,在驚悚的對視了一眼後立刻湊在一塊開始竊竊私語的聊起天來了。        


    白柯:“誒,林管家,這孩子誰啊,是咱們陳家未來的小少爺嗎。”        


    林橋:“滾,胡說八道什麼,陳先生小舅子,暫時在這兒住兩天。”        


    白柯:“哇,那未過門的太太面子可大了去了,咱們老爺什麼時候幫別人帶過孩子啊……”        


    林橋:“………………”        


    也不知道最近看了什麼奇怪電視劇的白總監一張嘴就把林橋雷的夠嗆,腦子裡不由自主就腦補了一出民國宅門恩怨大戲的林橋抽著嘴角便忍不住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而眼看著身邊這傢伙躲過去了還在嬉皮笑臉地樂個不停,翻了個白眼的林秘書在惡劣的勾起嘴角後也顯得相當鄙夷嘲諷沖白總監開口道,        


    “小柯子,咱們太太的面子再大也和你一個陪房小廝沒有關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夢都想當上老爺的姨娘,我就這麼告訴你吧,這是白日做夢!”        


    白柯:“………………你贏了,老林。”        


    一臉糟心地撐著頭乖乖認輸了,林橋難得噁心了白柯這傢伙一回也樂的停不下來,不過就在這倆無聊的大老爺們在這兒閑著沒事打嘴仗時,可算是輔導完小舅子作業的陳先生也換好衣服下樓來了。        


    一見他們兩這嘻嘻哈哈的樣子,方才還心情不錯的陳先生在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後略顯疑惑地開口問道,        


    “你們怎麼了。”        


    “沒怎麼沒怎麼沒怎麼!!!”        


    打死也不敢把剛剛的對話讓陳京墨知道,難得有了點默契的林白二人尷尬地幫陳京墨把提前準備好的文物資料給接過來拿好,又跟著明顯懶得看他們胡鬧的陳京墨一起從家裡快步了出來。        


    等一起上了車之後,坐在前頭的白柯倒是抽空問了句陳京墨今晚有什麼競拍物品的準備,而翻看著手裡的嘉德拍賣行資料的陳京墨頭也沒抬淡淡的便回了一句。        


    “看情況吧。”        


    並沒有主動透露自己對簡華劍的興趣,陳京墨這麼一回答白柯也只以為他純粹是去看看熱鬧,並不打算直接參與這個註定受很多人關注的拍賣會,而低著頭想事的陳京墨在兀自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就開口問道,        


    “白柯,歐陽清光這個人和我們有過合作嗎。”        


    “唔,的確是有過一些交集,但我倒是沒親眼見過這個人,前幾年咱們有些項目是和這個人有接觸的,那之後倒是沒怎麼碰到過了……不過據說這個人是個行事很地道的善人,信佛吃齋,捐錢蓋廟,楊川市法華山上面的那間寺廟裡的金佛據說就是這位歐陽先生給捐的……”        


    一向在外頭應酬很多,認識的人也多的白柯一聽老闆發話就打開話匣子,心裡一動的陳京墨也在抬起眼睛後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而聞言的白柯摸著下巴地思索了一會兒,接著開始仔仔細細地把他所知道的歐陽清光和嘉德之間的關係給說了出來。        


    正如外界所大概知道的那樣,這次拍賣會的主辦方是在業內都具有相當知名度的古董商歐陽清光。        


    這位歐陽先生據說是位忠實的佛教徒,平日裡樂善好施,又聽說曾經有出家後還俗的經歷,所以一般的外人為了奉承他有時候也會裝模作樣的稱他一句歐陽大師。        


    這位歐陽大師生平最出名的事蹟之一就是他曾經為法華山上的白銀寺捐了一座金身佛像,這座佛像據說價值連城,在白銀寺內常年受香火供奉,很多上山參拜的楊川市居民也因此才知道了歐陽清光的大名。        


    而在商圈人眼裡,很多人將更多的關注點落到了此人手頭擁有的大量財富和祖傳文物上,而在上層古玩鑒賞圈,幾乎稍懂些行的人便都盼望和他結識,再由他幫著看看自己手中的古物。        


    不過因為平時喜歡深居簡出,所以這位歐陽先生一向都很少在商圈交流會上露面,連一些想請他鑒賞古董的政客們都壓根別想看到他的真實面目,更別說是其他的尋常人。        


    而從今天會場的豪華到奢侈佈置來看,這位知名古玩家傳聞中的豐厚家底也可見一斑,因為光是這擺在門口迎接來賓的成片盛開的曇花的數量就足以讓所有人為止驚歎。        


    畢竟曇花遍處可尋,可是曇花的開花時機本就不定,能一次性集齊這麼多剛好在今晚盛開的曇花又集中在這裡實在是難得一見。        


    而在此刻略顯昏暗的大堂燈光下,成片成片擺在一塊兒的曇花盡情舒展開白色的花瓣,幽幽的暗香讓人止不住地駐足欣賞,只不過所有人也明白在短短一兩分鐘內,這些原本還清雅婀娜,開的正好的曇花便會迅速呈現出了敗勢,這也不得不讓人有了些許的惋惜之感。        


    “您好,陳先生這邊請,二樓第一間,歐陽先生特意給您留的看展臺。”        


    還未走進酒店展區中心,今天帶著林橋和白柯隨行的陳京墨就被倆個容貌嬌豔,發梢別著梅花發簪的女招待給迎了上來。        


    他們剛剛進來的時候按照正常程式出示了邀請函,但看現在如今這個情況,主辦發那邊應該也是早就料到了他會來了。        


    只是這從某種程度上也印證了他之前關於巨門特意設局讓自己過來的猜想,而這般想著,面容冷肅的陳京墨只在抿了抿唇顯得神情相當冷淡地點了點頭,轉頭將視線落到不遠處的展臺上看了一眼後又面無表情地開了口。        


    “謝謝,勞煩帶路。”        


    黑色秋季大衣隨意的搭在自己的臂彎,內裡是墨藍色正裝套裝和灰色的襯衫,氣質顯得相當不好接近的陳京墨這麼一開口,兩位女招待就略顯緊張地點點頭,臉上帶笑的表情也顯得有些局促。        


    而在將手上散發著誘人甜香的玉蘭花燈罩的宮燈提起來一些照亮了室內光線並不算明亮的展廳後後,身段柔美的女招待便一前一後地領著陳京墨一行人上了二樓。        


    再等沿著這古色古香的紅木樓梯走上去後,陳京墨站在樓廊邊上往下麵一撇,便對上了擺在會展中心的那個做成戲臺模樣的展臺。        


    “今天的拍賣會將會在五分鐘後開始,歐陽先生特意請了京城的蘭仲陵大師登臺獻唱一段《金玉奴》,等戲聽完了會由生旦淨末醜五位京劇扮相的表演人員親自將今天的五件展品拿上戲臺,二樓這個位置的觀展效果最佳,陳先生如果到時候有看中的展品,只需要將這些特製的,數額不同的金錠子往戲臺上拋擲,自然就能參與展品的競價……“        


    語調輕柔地介紹著今天的競拍規則,兩位元含羞帶怯的女招待挽了挽衣袖就各自開始為坐下的陳京墨等人倒茶和洗手撒香。        


    茶是今年的新茶,清冽的茶水剛一入口一向愛喝些茶的林橋便不自覺地挑了挑眉,而白柯倒是挺享受這絕色美人伺候的待遇的,眼神亂瞄的樣子明顯對那右邊那位的女招待有點興趣。        


    等用浸透著中藥材的溫水洗淨自己的手掌後,一直表現的相當沉默的陳京墨只出聲示意兩位隨身陪侍的女招待出門稍作等待,接著他便站起來走到窗戶口撩開竹簾,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喧鬧嘈雜,也明顯在等待著拍賣會開場的來賓。        


    他身後的林橋和白柯明顯感覺到了陳京墨今晚情緒的不對勁,可是在這種事上他們一向也不好開口問自己老闆,只能眼看著陳京墨靠在視窗貌似十分專注地聽著下頭咿咿呀呀的唱戲聲,也不敢貿貿然地打擾他。        


    而打從進入拍賣場後便再沒有開口的陳京墨將手落在雕花的窗戶欄杆上,心間卻隱約地能感覺到在這裡的某個角落有個熟悉的氣息正在輕聲地呼喚著他。        


    簡華從他受封星君時便陪在他的身邊,他是廉貞的一部分,而對於陳京墨來說,轉世後的他自然也能明白這種感受。        


    只是因為那股純正的劍氣實在太過微弱,所以陳京墨一時間也不能準確地確定簡華的所在。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兒,陳京墨也可以基本確認,巨門向自己拋出的這個誘餌的確就是他丟了近千年失的簡華劍了。        


    想到這兒,不自覺皺起眉的陳京墨便看了眼擺在手邊的那十盤金錠子,如此奢靡虛偽的做派的確很符合巨門一貫愛出風頭的作風,但是聽白柯所描述的那個歐陽清光的情況又似乎與巨門那傢伙不太符合。        


    但想到巨門如今那個整天呆在一塊的同夥僧苦練,這在巨門背後撐腰的人便變得清晰可見了。        


    而在陳京墨的思索中開場節目順勢結束,伴著眾多半懂不懂,裝模作樣的來賓們敷衍的鼓掌聲,臺上的老藝術家也很有涵養地行了個謝禮接著緩步下了場。        


    可當下一秒,天頂上的蓮花燈忽然全數熄滅,絲竹聲驟起,戲臺上的幕布後款款走出了個扮相清秀的紗帽生。        


    視線所及,眾人只看見這小生用手上的體質摺扇遮擋的手掌隱約正捧著個沉甸甸的物件,等走到台前又一個漂亮的亮相後,垂眸含笑的小生將扇子啪的一收起,手中一直遮擋著的紅木盒子裡放著的那只鎏金青瓷瓶也一同顯露了出來。        


    在台下很多來賓們好奇的議論紛紛聲,這白衣小生被油彩妝點的極為英俊生動的眉眼靈動地一轉,接著仰起下巴以戲腔大笑著開口問道,        


    “哪位細生欲拍此寶——將好價報上即可——一起價五錠金銀——”        


    五錠金銀就是五十萬的起價,這只鎏金青瓷的品相極佳,看著是宋朝官窯出的,這個價錢自然也是值得,所以小生剛一出口,便有樓上樓下參與競拍的來賓將金錠子依次扔到戲臺上。        


    而等一輪競爭激烈的競價後,一位在二樓看展的姓汪的老先生拍得了這件難得一見的青瓷。        


    “是遼廣的汪老先生。”        


    林橋在陳京墨的耳邊這般小聲地開口,陳京墨點點頭手上的杯盞卻沒有一絲動作,他手邊的十盤金錠子道目前為止他都完全沒有去碰的跡象,搞得白柯和林橋都有些不明白自家老闆今天過來到底是想幹嘛的了。        


    而這種疑問在接連有三件在他們看來異常有價值的古物都順利的被其他人拍走了之後終於達到了頂峰,一直到臺上那個高大的武生手中的那件乾隆塗鴉後的王羲之題字也快被拍走時,心裡莫名有些為他著急的林橋終是沒忍住湊到陳京墨邊上試探著問了一句。        


    “陳先生,您今天真不拍點什麼嗎?我看您之前對這次拍賣會很敢興趣啊,那這幅字畫您有興趣嗎?”        


    “沒興趣。”        


    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陳京墨這麼乾脆俐落的回答倒搞得林橋有點無奈了,而在邊上忍不住小聲的笑了起來,白柯將手上的展品冊子展開看了看接著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        


    “陳先生,我猜您不會是想要最後的那把劍吧?可是我看這把劍很尋常的樣子啊……怎麼和公園裡老頭的太極劍差不多……而且連個年份認定證書都沒有,還神明用過的劍……真的假的啊……十萬塊錢不能更多了……您買回去是想有個東西擺在客廳裡嗎?”        


    搖搖頭一副很不當回事的樣子,今晚的五件拍賣品裡白柯最不看好的就是最後一件,甚至於在他眼裡最後一件很有可能就是一件濫竽充數的現代工藝品。        


    而和他持有相同意見的顯然並不在少數,因為就當最後一位矮小醜陋的丑角捧著那把被綢布抱著的劍上場後,一直都顯得很是熱烈的現場居然沒有幾個有回應的。        


    “各位細生——可有人歡喜這把破銅爛鐵——起價隨意——誰來誰得可好——燒火砍柴的一把好刀——殺豬宰牛不可多得呀哈哈——”        


    明顯就被事前交代好了臺詞,那言辭嘲諷滑稽的丑角在上頭像是擺弄著什麼讓人厭惡的廢品一般將簡華劍來回把弄拋擲,仿佛這把劍天生就該被如此奚落一般,態度相當惡劣可惡。        


    而親眼看著自己的佩劍簡華被巨門這噁心的傢伙這般編排羞辱,雖然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視窗,但臉色已經冷的快掉出冰渣子的陳京墨只稍稍停頓了兩秒,忽然就將手指落到了一直放在自己手邊,從沒有動過的盤子裡。        


    “天——這是!這是!”        


    伴隨著著一陣錯愕的驚呼,二樓珠簾微微掀開的地方忽然就撒下了一大把金錠子,顆顆足金錠子落在戲臺上,其中有一顆還直接將那丑角演員手上的劍給打落了下來。        


    包裹著綢布的寶劍一落地便像是有著什麼神奇的生命力一般在空中打了個轉兒又叮的一下出鞘紮在了舞臺的正中央,帶著玉石般純淨霞光的劍身和淩厲的劍芒都讓人有些不敢輕易染指。        


    台下的觀眾因為距離並不能很清晰的看清楚這奇異的一幕,但是作為臺上演員的那位丑角表演者卻驚得當下說不出話來了。        


    而等驚慌失措的工作人員跑上前慌慌張張的輕點金錠子數目,面色冷淡的陳京墨也從二樓的窗戶口用手指撩開簾子。        


    等對上樓下那些難以置信的來賓們的眼神和那個明顯並不是凡人的丑角提防害怕的眼神時,顯得姿態相當高高在上的陳京墨只從視窗處顯得極為冷淡矜貴地淡淡開口道,        


    “五千萬成交,這把破銅爛鐵……現在屬於我了。”        


    ……        


    因為Y市財政部的某些不可言說的問題,老鄭身上惹上麻煩的事也漸漸地在圈子裡傳開了。        


    他從政多年,政敵是肯定有的,但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麼找上自己鄭駿還一時間確定不了,只不過一無明確轉帳匯款記錄,二他從沒有在非公開場合和這位錢部長見過面,所以儘管政治審查來的很突然。        


    可是態度強勢的老鄭還是相當坦然地接受了全部的問詢和調查,又遞交了多項財產調查報告。        


    只是在這樣的前提下,那個擺明瞭是受人唆使的錢部長還是不依不饒地咬著老鄭不放,這種事也就怕這樣糾纏不清,畢竟越早解決越容易證明青白,避免流言傳播。        


    然而就目前惡劣的形勢而言,老鄭還真沒辦法對那個已經被上頭控制起來的錢部長做些什麼,因為他的任何舉動都有可能被認定為是某種交易和密謀。        


    只把脾氣暴躁的老鄭氣得恨不得沖進監獄去暴打這膽敢誣陷自己的逼/崽子幾頓,而勉強為了自證請假在家休息了四五天后,這天臨近傍晚時在家的老鄭卻忽然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第四次審查?讓我現在去漢中路那邊的辦公大樓。”        


    聽上去全然陌生的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挺公式化的,雖然對鄭駿用著十分尊重的稱呼,但口氣又有著說不出的奇怪。        


    只是她報出的地點的確就是前幾次他接受談話問詢的地點,所以倒不可能存在什麼問題,而老鄭所不知道的是,當他掛上電話的那刻,將這通電話打到他家裡的女人就狡詐地笑了起來。        


    “都辦妥了?”        


    “恩,苦練大師說不用再等了,貪狼不出現就先把老的宰了再說,留一個老太太活著也是一樣的,到時候弄個偽造的車禍現場和認罪遺書出來就可以了,你現在去通知些人,在路口等著鄭駿的那輛車過來。”        


    “他會不會再打個電話到正式單位去問?”        


    “不會的,就算他打了,結果也是一樣的,我們只是傳達了消息,殺他不過是順便。”        


    兩個心思歹毒的僧苦練手下這般說著便各自去佈置去了,渾然不知大難已經臨頭的老鄭倒是在上樓換了身衣服後又讓蔣芸幫著把那位幾天都沒看見人的陳愛我司機給叫到裡家裡。        


    而等又一次上了這幾天沒見的小子的車後,老鄭先是坐在後頭看了眼鄭常山依舊讓他很不順眼的髮型,接著餘光落到自己的身旁的那些東西就一下子愣住了。        


    “你弄這麼多玩具在車裡要幹嘛!!這些都什麼東西!!”        


    一臉莫名其妙地被後排一個個半人高的哆啦A夢,Hello Kitty,維尼熊毛絨玩偶包圍著,老鄭一把年紀地還沒有和這麼多充滿童心童趣的東西擠在一輛車裡過,當下便顯得臉色都氣紅了。        


    而見老鄭這幅氣急敗壞就差沒撲上來打自己的樣子,神色詭異的鄭常山只轉過頭沖他勾了勾嘴角,接著皮笑肉不笑地緩緩開口道,        


    “怕您坐在後面無聊,所以就找了點東西陪您說說話。”        


    老鄭:“…………………………”        


    這個回答聽上去簡直欠揍的有點匪夷所思了,按照老鄭的脾氣他是應該要好好地罵一下這個不好好上班,整天盡弄些歪門邪道的傢伙的。        


    可是這一次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他居然忍了下來,而在心裡默默地念叨了一句自己有事沒空和他計較,氣鼓鼓的老鄭只鬱悶地坐在正當中,又任由著那些奇怪的毛絨玩具佔據了車裡的大多數位置,接著皺緊著眉頭悶悶的道,        


    “去漢中路,有事情要辦。”        


    “好的,鄭老。”        


    扯了扯嘴角將車發動,戴著副墨鏡的鄭常山依舊是那副在老鄭看來顯得相當隨便散漫的態度,連開個車都是一副我只是隨便開開我隨時都可能把車開到溝裡去的德行。        


    而一直等他們保持難得的安靜一路將車開到了距離漢中政府辦公大樓只有兩條路之隔的一處公路修繕地帶時,臨近七點的公路口卻詭異的沒有一絲光亮。        


    “這是怎麼回事?這邊在修路嗎?那要不換條路走?”        


    在後頭明顯顯得不太放心地問了一句,臉色複雜老鄭從視窗往外看出去並沒有看到有任何具體的施工痕跡,所以顯得很是莫名其妙。        


    而坐在駕駛座上的鄭常山開著車聞言只眯了眯眼睛,可還沒等他回答老鄭的問題,從他們的車後方位置忽然傳來了劇烈的引擎聲。        


    轉過頭去看了一眼一把年紀的老鄭臉色當下就是一白,因為他清楚地看見在黑暗中兩個打著刺眼車前燈,但沒有掛牌照的車子正從兩邊朝他們的車身擠壓過來。        


    幾乎就在瞬間,老鄭感覺到前面的鄭常山猛地將油門踩了下去,等一陣顯得相當驚恐的加速和一個可怕的彎道轉彎後,不自覺抱緊了身旁那個毛茸茸的大狗熊的老鄭臉色慘白地眼看著他們的車調轉了個方向擺脫了那兩輛車的夾攻,而更可氣的那個坐在前面開車的的兔崽子居然還嘴角帶著笑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鄭常山:“您待會兒抱緊點懷裡的東西,記得護著頭。”        


    老鄭:“……為什麼要護著頭?”        


    老鄭這麼問完,笑的陰嗖嗖的鄭常山便用一記踩下去的油門回答了他的問題。        


    對面的那兩輛車也沒想到開車的這個瘋子會這麼直挺挺地撞過來,直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極端暴力分子鄭常山先生直接恁上來撞翻了一輛連帶著掀翻了旁邊的另外一輛。        


    鄭常山:“因為我要撞他們啊,您看,翻了。”        


    老鄭:“…………………………”        


    因為實在是驚魂未定,一時間老鄭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種行為了,他只是覺得今晚發生的事實在有些出人意料,在他完全沒有料到的情況下有人居然就打算要他的命。        


    但不可否認的是,多虧了身邊這些毛茸茸的玩具他才沒有被巨大的撞擊影響太多,只是這身體上沒有什麼問題,心理上收到的驚嚇卻是巨大的。        


    可還沒等老鄭徹底緩過氣來,不遠處那兩輛翻掉的車裡卻忽然傳出點異常的動靜,緊接著便隱約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從車底爬了出來,而從頭到尾目睹這一幕的鄭常山只面無表情地將襯衣的扣子解開些,又轉過頭沖臉色難看的老鄭來了這麼一句。        


    “我下去一下。”        


    “你要出去?你要幹什麼?你沒看見那些人是為了什麼來的嗎?不許去!聽見了沒有!今天這事我不能拖累你一個年輕人,實在不行你就趕緊跑吧,不要管我……”        


    語氣急躁地一把抓住了鄭常山的肩膀,還被蒙在鼓裡的老鄭看上去就是真心不想連累鄭常山的樣子了,連那些擠的他壓根沒地方動彈的玩偶都顧不上了,只顧著抓著鄭常山不讓他出去。        


    而驟然間沉默下來地望著這個即使全然陌生卻依舊有著一顆柔軟心腸的小老頭,鄭常山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淡淡笑了起來,緊接著他便動作懶散地將眼睛上的墨鏡摘下來,將那只殘缺的灰白色眼珠子陰森地轉了轉,又勾起了一個略顯無奈的笑容。        


    “爸,你真的認不出了我了嗎。”        


    鄭常山這麼一開口,車裡一下子就靜了,緊張壓抑的氣氛中老鄭瞪直了眼睛呆呆地看著面前陌生的年輕人,半響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然怎麼會聽到常山在叫他爸爸,但看著這個他只見過幾次的年輕人臉上的那種熟悉的神態他的眼睛又紅了,而半響抱著只巨大的維尼熊玩偶顯得相當茫然恍惚的老鄭顫抖著聲音用一種仿佛在做夢的語氣開了口。        


    老鄭:“常山……是你嗎……你……你是鬼上身附在陳愛我身上了是嗎……”        


    鄭常山:“………………………………”        


    作者有話要說:        


☆、第74        


老鄭的話破天荒的讓一向只會讓別人無言以對的鄭常山也說不出話來了。        


    但這事本身也是他理虧在先,現在這個情況和老鄭去仔細解釋當時發生了什麼好像也不太合適,所以在用手掌撫著額頭露出點思索的神情後,眼底泛著點灰的鄭常山只能這麼回答了一句。        


    鄭常山:“呃,差不多吧。”        


    老鄭:“可是現在不是還沒到七月半嗎……兒子?你這麼隨便隨便上來沒事嗎?”        


    鄭常山:“………………”        


    老鄭:“你不會是到了底下還是以前那副老樣子吧……你這個死兔崽子你就能不能懂事啊!你是不是要讓我和你阿姨急死啊!啊,還有,常山,今年我和你阿姨給燒的紙還夠用嗎?”        


    鄭常山:“………………”        


    這真是一個問題還沒解釋清楚又來了好幾個問題,表情糾結的凶星大人看著自家老爹這麼焦急的關心自己的樣子也不好不回答他,半響他只能無奈地低下頭,接著病怏怏地扯了扯嘴角道,        


    “爸,咱們待會兒回家再仔細聊天行嗎?找咱們麻煩的人都快過來了。”        


    老鄭一聽鄭常山這麼一說就愣了,往車窗後面一看果然看見兩個若隱若現的身影在沖他們走過來。        


    這在夜色中顯得相當詭異的兩個影子讓老鄭不自覺地就有些心裡打鼓,而前座的鄭常山趁著老鄭回頭的瞬間,就已經脫下自己的司機制服又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常山!!常山!!”        


    急切地拉開車門想要跟出去,老鄭到現在亂糟糟的腦子裡還沒緩過神來,身為無神論者的三觀都快被這件離奇的事給擊垮了。        


    而半長的額發都垂落在臉頰上的鄭常山神經兮兮地隔著車窗玻璃沖被自己關著沒法出來的老爹懶散地揮了揮手,也沒去管老鄭瞬間氣的要抬手揍他的模樣,直起身子便笑著沖那兩輛車底下爬出來的人慢吞吞的迎了上去。        


    “尊駕……是否是貪狼星君?”        


    隔著一片並不真切的霧氣,一男一女兩個影子出現在鄭常山面前,這兩人都一臉神色狼狽的樣子,看樣子雖然運氣好沒有被直接撞死也被鄭常山剛剛那麼一撞整得夠嗆。        


    而見他們倆這滿臉血跡,只能勉強站立著的淒慘模樣,鄭常山倒是臉上沒有絲毫歉意地停下了腳步,先從褲兜裡掏出一隻煙抬手給自己點上,接著叼著煙顯得相當惡劣的開口道,        


    “你們覺得自己配知道我的名字嗎。”        


    “你!!”        


    額頭都是鮮血的女人聞言怒氣衝衝地瞪了鄭常山一眼,扶著自己受傷的肩膀臉上也顯現出了殺意,鄭常山見狀只歪著頭地和她對視一眼便興趣缺缺地挪開眼睛,接著他便將明顯陰森許多的視線對上邊上那帶著點浪子味道的男人。        


    “西洋鏡?”        


    一聽到鄭常山準確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明顯一愣的西洋鏡後背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不知道貪狼星是怎麼認出自己的,一時間也露出了點提防警惕的眼神。        


    而見他這反應,當下也知道自己找對了人的鄭常山顯得相當愉悅地眯起了眼睛,再從灰色的虛空中抽出自己那把隨手攜帶的唐刀後,面頰骨慘白的陰森男人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接著詭異地壓低聲音冷冷地問道,        


    “僧苦練和巨門在哪兒。”        


    “就憑你也配叫苦練大師的名字嗎!!你這禽獸不如的凶星!!”        


    聲音尖銳的大聲叫駡了起來,那被鄭常山開始就選擇性忽視的女人不顧西洋鏡的阻止就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腕。        


    當她手腳上的那些鈴鐺伴隨著她的動作也跟著響起來的同時,這容貌深刻,長得頗有一股混血味道的女人厭惡地望著鄭常山冷冷一笑道,        


    “像你這樣不入流的卑鄙小人,若不是神界那群的廢物一直袒護你,像巨門星和苦練大師這樣的人怎麼會被你害成這樣,從前只聽說貪狼星何等厲害,今天我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        


    作為長時間在朋友圈被巨門用各種行銷軟廣告往死裡黑的背鍋俠,鄭常山先生自問自己平時脾氣是不太好,但是聽到巨門這個辣雞都能被當成大善人,自己居然還不如他時,他這臉上表情瞬間就有點怪異了。        


    而顯得乖戾囂張的忍住大笑了起來,當慣了壞人的鄭常山一時間倒也懶得反駁這位擺明瞭被洗/腦很深的小姐,只將興致勃勃的視線落在那女人身後漸漸隨鈴鐺聲漸漸聚集起來的一群眼泛綠光的白狼,又顯得有些陰森地扯了扯嘴角。        


    “馭獸官?”        


    “哼,還算你有點見識。”        


    聞言傲慢地用手掌虎摸著湊到自己身邊的白狼的背脊,這位自唐時便開始在當時的權貴宮廷裡從事馴獸表演表演的馭獸官雖然有著明顯不屬於華夏人種的長相,但本身卻是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出生長大從未離開過的。        


    而再要說起她的身世,自然也要追溯到那個繁華開明,文明昌盛,一度得到當時全世界人民朝拜和聚集的大唐了。        


    馭獸官的父母都不是大唐人,那時達官貴人們以家中豢養昆侖奴和新羅婢為榮,馭獸官的父母便是在那種時代背景下從自己的國家新羅即如今的朝鮮和非洲來到大唐土地上為這些富有的貴族們工作的奴隸。        


    奴隸本身並沒有人身自由,一切都要隨主人的差遣和安排,昆侖奴因為長相不同于亞洲人種,又性格相當的溫順,便愈發地不被有些貴族們當做人看。        


    馭獸官的父親正是在那種情況下被逼無奈的新藥逃出了那戶幾次將他差點打死的主人家,而為了能共同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得那戶貴族家中的一位善良的新羅婢幫助一同出逃,而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們在逃出後結為了夫妻,並順利生下了一個混著兩國血脈的孩子。        


    名叫做蠻花的馭獸官支持就這樣伴隨著父母艱難且漫長的逃亡路程出生了,因為他的父親昆侖奴明月郎擅長馭獸,所以蠻花自小就跟隨著父親學習了一手馴服野獸的好本領,卻主動放棄了母親試圖教給她的洗衣描眉刺繡之類的玩意兒。        


    而當女帝執政的時代徹底來臨,中國舊社會的女子地位也因此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正是在這樣的前提下,蠻花得以以一位優秀的女性馭獸官的身份進入大明宮,又在之後的幾十年間將自己的一生都心甘情願地獻給了忠心服從於她的野獸和她忠心服從於的女帝。        


    此後她因為在馭獸一行中所作出的貢獻而升入天界稱為行主,百年前她作為最早的隨僧苦練叛逃出祿星司的行主,自此便徹底銷聲匿跡。        


    如今她再次出現,鄭常山儘管從未見過她,但是光看她這一手以鈴鐺喚出野獸的本事也大概猜出了她是什麼人。        


    而眼看著那些兇狠食肉的白狼在馭獸官的操縱下不斷地朝自己靠近包圍,站在正中央的鄭常山只勾起嘴角,接著忽然兩隻眼睛猛地轉至白色沖著那四五隻高壯的白狼便呲了呲自己陰森森的牙齒。        


    “嗚——”        


    動物敏銳的對於危險的直覺讓這些長期在野生叢林中生活的白狼們的稍顯遲疑地停頓了腳步,但見身後的馭獸官大聲地呵斥了他們幾句,這些顯得相當不安的白狼也只能咬著牙俯下身又沖著鄭常山不斷地逼近了過來。        


    當領頭的一隻眼神尤其兇惡,看著鄭常山的脖頸都快流出口水的白狼猛地竄了起來朝著鄭常山的臉撲過來時,站在原地的馭獸官和西洋鏡只看到一層飛濺起來的血霧伴著鄭常山抬手的瞬間噴灑在了他們的腳邊。        


    而徒手抓住那頭最凶最惡的白狼的脖子又用唐刀割下狼頭的鄭常山只舔了舔自己臉上濺到的帶著溫度的汙血,也不顧馭獸官瞬間慘白的臉色和環繞在自己腳邊的五具白狼屍體,像是個瘋子一般地陰冷的笑了起來。        


    “你這個魔鬼……你這個魔鬼!!!”        


    眨眼間便失去了四五隻精心訓練的白狼,從前為了讓他們始終保持野化,馭獸官甚至不惜用活人供他們捕獵吞食。        


    可如今這樣一只能輕易殺死十三個成年男人的小型白狼群就這樣被貪狼星這個魔鬼一次性地給殺光了,這般想著馭獸官那張野性俏麗的臉便忍不住扭曲了起來。        


    一邊面色慘白的西洋鏡目睹了鄭常山一系列的行為,自然也知道再在這兒供這個貪狼星這麼戲弄下去,自己就只能死路一條了。        


    所以當下也沒管身旁還在不知死活的大聲叫囂著的馭獸官,表情瞬間變得陰冷的西洋鏡從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個精緻的小匣子,猛地抽動了一下匣子的轉輪便沖著正沖他們走過來的鄭常山打開又扔了過去。        


    而原本正打算上前直接地抓住西洋鏡再好好審問的鄭常山只抬手將唐刀劈開那朝著自己扔過來的西洋匣,等察覺到那小匣子中流竄出來的濃重煙霧在他的面前幻化成一幕生動逼真的仕女撲蝶畫面後,他只眯起眼睛下意識地避開些,接著皺起眉便隨手斬開了這些虛影。        


    等虛影散開後,地上只剩下幹坐著顯得失魂落魄的馭獸官,可那西洋鏡卻是徹底不見蹤影了。        


    而見狀的鄭常山挑挑眉也沒有去急著追西洋鏡,只緩緩彎下腰將那個已經被他毀掉的小匣子撿了起來,又打開放在掌心查看了一下。        


    傳說中西洋鏡的西洋匣,表面用五彩油漆弄得花花綠綠,匣子前則面開四五個八棱小孔。        


    舊社會無法接觸到太多新鮮玩意兒的孩子們往往只要花一個銅板便可以通過這個匣子扒著小孔往裡看,而這種情況還只有在大型的廟會上才能有機會碰上。        


    因為匣子裡上裝著凸透鏡,所以就能將裡面的圖像放大,熟悉這點的民間藝人只需要站在匣子的一側,用手拉扯繩子,扯動匣子裡的轉輪,再帶動畫片將他們以固定的順序呈現在鏡裡,便能引得孩子們歡呼雀躍。        


    剛剛西洋鏡正是利用了這將死物化作活物的本事,這才能變化出栩栩如生的人物當做幫助自己脫身的法寶。        


    而這般想著,鄭常山只勾起嘴角只顯得相當感興趣地將這個破碎的匣子收下了,又抽空撇了眼正用怨恨的眼神望著自己的馭獸官。        


    “怎麼,要親自動手殺了我嗎……”        


    淒慘地仰頭望著臉色陰森的鄭常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的馭獸官只嘲諷怨恨地昂起頭,顯然到最後關頭也不打算屈服於貪狼星這樣的獨/裁者的控制,而聞言的鄭常山只懶散地笑了起來,將她手腕上的鈴鐺一把扯了下來又歪著頭道,        


    “你根本不配我親自殺你。”        


    這般說完,眯起眼睛鄭常山便抬手將那串馭獸官用於驅使野獸的鈴鐺搖響了,黑夜中的鈴聲帶動了異常悚然的動靜,癱軟地坐在地上的馭獸官只感覺到頭頂的天空中有什麼異常恐怖的東西正盤旋著朝下方飛了過來。        


    而等她抬起頭依稀看清楚那是一隻巨大的海東青後,清楚的知道這種猛禽會怎樣殺死自己的馭獸官瞬間便通紅了眼睛,半響她對上了夜色中鄭常山泛著灰白的瞳孔,而這個此刻正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的變態男人居然還在沖她笑。        


    “你自以為跟隨了強者,可到頭來卻被這樣背叛甚至當做棄子隨意丟棄,我現在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告訴我,你是選擇我還是選擇死。”        


    “………”        


    聽到這話瞬間瞪大了眼睛,在就此死亡和被同伴的面前馭獸官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的機會了,然而讓她就這樣選擇去做一個背叛者她又心有不甘,而眼看著她這幅猶豫僵持地模樣,壓根沒什麼耐心科研的鄭常山只將那串鈴鐺搖了起來接著歎息了一聲道,        


    “時間到了,你沒有機會選擇了。”        


    海東青的嘶鳴聲驟然響起,從天際俯衝下來的猛禽壓根就分不清誰是自己的主人,只忠誠又瘋狂地遵從著這只鈴鐺的指示,而害怕地抱緊自己的腦袋大聲哭泣起來的馭獸官當下也沖著鄭常山崩潰地喊了出來。        


    “我願意!我願意服從於您!我不想死!!貪狼星大人!貪狼星大人求求你放過我吧!!”        


    鈴鐺聲停得正好,猛地收起翅膀的海東青順勢落在鄭常山的肩頭,冷肅灰白的尾羽和鋒利的鳥喙顯得異常的兇猛且狠戾,一看便知道是雪原上都難得一見的猛禽。        


    而背對著光亮顯得臉色異常蒼白的鄭常山見狀只面無表情地垂下灰色的眼睛,望著明顯已經被他嚇得徹底失了魂魄的馭獸官,接著才俯下身陰嗖嗖地笑了起來。        


    “謝謝,那你的忠誠,我就收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體檢結果出來鳥,明天開始要準備住院嚶嚶        


    絕對不會斷更的,每天更新也會保證的,有時間再多打一些,給大家說聲抱歉。        


    明天陳先生要來變態這邊啦~然後變態還要給爹媽好好解釋事情順便跪榴槤2333        


          


☆、第75        


深夜的劉房山鄭宅內,老鄭正同蔣芸一起在亮著燈的客廳坐著,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地帶著些恍惚和遲疑的神情,一瞬間竟如窗外被秋風卷起的枯萎落葉般淒然,再抬眼時衰老的臉上也已然滿是淚痕。        


    站在他們面前只將自己並沒有死的這件事省去神界的部分說出來的鄭常山也望著他們許久沒有說話,半響老鄭才抬起自己泛紅的眼睛望向鄭常山的面容有些艱難且怒意地斷斷續續地開口道,        


    “既然你還活著,不管有什麼原因……為什麼這三年你都一直不回家?你還把我們當你的父母嗎!你知道我和你阿姨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        


    老鄭飽含著苦澀的質問來的都在意料之中,面無表情的鄭常山望著蔣芸一言不發地無聲哭泣的樣子和老鄭已經全白的頭髮頓時也沒了聲音,半響才僵硬的動了動自己的嘴唇,可是最終他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而老鄭見他這般站著一動不動的模樣,也頓時沒了去大聲地責駡他或是打他一頓出出氣的心思,只把自己還在發抖的手掌輕輕落在膝蓋上,將如今即使帶著老花眼鏡也時常看不清的模糊視線望了眼同樣相當失態的妻子,接著才低下頭顫抖著開口道,        


    “二零一六七月十三號那天晚上……我到現在都還把日子記得清清楚楚呢,接了醫院電話到太平間門口的時候我愣是半天沒敢進去,仔細問了很多遍醫生這真的是我的兒子常山嗎……可最後才不得不推門進去了……一看見那具面無全非的屍首躺在那兒的時候,我就懵了,我不停地和你阿姨說這不是常山,常山明明出門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這樣了呢……”        


    這般說著,抑制不住的眼淚不停地順著臉頰落下來,老鄭一生性格剛毅果斷,在兇險的官場上呆著也從未怕過誰,可只有到了真正在乎的至親的面前,他心頭最柔軟之處才會被輕易地就戳到最痛的神經。        


    “後來,我和你阿姨一起給你換好了衣服,你阿姨給你洗手,我用熱毛巾給你擦臉,你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身上涼的我給加多少衣服都不管用……我二十八歲送走你媽媽的時候我還年輕,因為我愛她,所以那時候我在她的墳前保證我一定好好教你,絕對不讓你長成個壞孩子,要讓你成才成器……然後真到了你長大了,我就這麼把你也送去見你媽媽了……”        


    “…………”        


    明明試想過很多次老鄭和蔣芸因為自己的死去可能會有的反應,可是親耳聽到他這麼和自己一點點描述那時候的情形,鄭常山向來沒什麼血色的臉上還是出現了一點變化,他受情緒而繃直的嘴角漸漸低垂了下來,素來冷血無情的心像是在被尖銳刀子恰好紮著一般地散發出一絲絲讓他都覺得有些抽痛的感覺。        


    可是因為在此之前從未有過人間的牽掛,在尋常人看來顯得極為簡單的親情流露對貪狼星這樣無父無母的凶星來說本就是極其困難的,所以即使鄭常山清楚地明白自己愧對這對老夫妻,但他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讓他們不要那麼傷心。        


    “對不起。”        


    于常人而言極其簡單的三個字,鄭常山說出口的時候卻帶著些壓抑與艱澀的味道,儘管很不想過度的回憶那些毫無意外的過往,可是這一刻他卻很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在神界的幼年。        


    如果他和廉貞都只是個簡簡單單的凡人。        


    如果他能生來就在這樣一個家庭裡,再擁有一對像老鄭和蔣芸這樣善良包容的父母。        


    是不是他們的命運就會不一樣了呢?        


    這樣無病□□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間,經歷過無數劫難與折磨的貪狼星這般想著便很快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而將自己臉頰邊上的額發隨手撩開,他歎了口氣便忽然動作俐落的彎下了腰。        


    “常山……你……”        


    蔣芸見狀失聲喚了一下他的名字,鄭常山沉默著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而在老鄭和蔣芸都顯得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心酸眼神中,一言不發的鄭常山只深深地俯下身沖著老兩口磕了實打實的三個頭,許久才聲音壓抑地緩緩開口道,        


    “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讓你們二老為我傷心,雖然做子女的難免讓父母擔憂,但像我這樣天生的混帳也不敢求您二老的原諒,但我發誓,無論我是鄭常山還是任何人……我的父母就只有你們,只是你們……爸,媽。”        


    “常山……”        


    多年來頭一次從鄭常山的口中親耳聽到母親這個詞,卻是在陰陽相隔又再度重逢的今晚,情緒大起大落的蔣芸一時間哭的花了臉,快步走上前把還跪在地上的鄭常山擁緊了又哭著帶著些母親對孩子的責怪般抬手用力地拍了幾下他的肩膀。        


    “為什麼不回家呢……為什麼就是一直不回家呢……我和你爸爸一直在等著你回來啊……”        


    眼看著妻子的這般傷心落淚模樣,眼睛通紅的老鄭也無法再開口說話了,打從他再次見到這個面孔雖然已經不同,卻處處透著熟悉的傢伙開始,他便隱約地有了一種他的兒子常山已經回家的感覺。        


    如今這種平時只有在夢裡才會出現的畫面真的出現了,他心中的感激肯定是要勝過其他的情緒。        


    而這般想著,自問是個父親到底為難不了孩子的老鄭只能艱難地站起身,在緩步走到還跪著的鄭常山的面前後,他先是扶起地上哭泣的蔣芸,接著帶著點晦澀和艱難地低頭彎下腰看著他,又將自己的枯萎的手掌輕輕地遞給鄭常山。        


    “臭小子,在我眼裡,無論你是鄭常山還是別的什麼人,你也永遠也是我的兒子這麼簡單。”        


    “………………”        


    老人帶著哭腔的笑容顯得那麼讓人動容,這一刻一直鐵石心腸鄭常山的才忽然好像發現平日裡總是在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教訓著他的老鄭這一瞬間好像忽然就老了。        


    而見難得也會傻眼的鄭常山只知道盯著自己就是不動彈,臉皮薄剛剛又說了一番感性話的老鄭也略顯尷尬地瞪了他一眼,接著咱們這位脾氣急躁的鄭老把自己的手掌往他那看著就特別不順眼的非主流的腦袋上啪地一拍才故作生氣的大罵了一句。        


    老鄭:“看什麼看!沒見過你爹這麼帥的老帥哥嗎!今天這事先這麼著!趕緊給我起來吃晚飯!!!再裝可憐我就讓你媽把冰箱裡的榴槤拿出來給你跪個痛快!聽見了沒有!!(#‵′)”        


    鄭常山:“23333333333333”        


    ……        


    老鄭險些被僧苦練的人暗算後的接下來三天,鄭常山都一直留在了劉房山的家裡。        


    有關西洋鏡和僧苦練目前的藏身之處,鄭常山一直在試圖撬開馭獸官蠻花的嘴,可是這女人也不知道是一直並沒有怎麼受器重還是有所保留,除了知道西洋鏡的幾處早已人去樓空的臨時住所,其他便一概都不知道了。        


    而想到當時西洋鏡輕易地便將她丟下自己跑了的事情,鄭常山倒也不懷疑僧苦練並沒有將全部的事情全部告訴自己這位元忠心的屬下,所以只是簡單地扔了幾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給那個似乎在急於討好他的馭獸官去做後,壓根沒指望能從她身上得到太多東西的鄭常山便一切由她去了。        


    明面上他現在依舊是老鄭的臨時司機,只是因為老鄭自己有意想暫時避開了那些針對他的人,所以便乾脆和單位請了假在家裡天天罵倒楣兒子玩。        


    而也大概看出來蔣芸和老鄭都依舊逐漸接受了自己並沒有死的這件事後,一直怕他們接受不來的鄭常山也難得松了口氣,只是面對自家老鄭天天上趕著逼自己剪頭髮的事,他這剛剛歸家的喜悅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沉重了。        


    老鄭:“這頭髮這麼難看為什麼還不剪了啊。”        


    鄭常山:“那個,爸……這頭髮陳先生喜歡,不能剪,剪了我和他就完了。”        


    老鄭:“你爹的話重要還是他的話重要啊!而且我就不信他會喜歡這個頭髮!這頭髮得什麼沒品位的人才會喜歡啊!”        


    鄭常山:“咳,您別這樣,爸,我有錯,我去客廳跪著行嗎,您別剪我頭髮就成。”        


    回了趟家一下子家庭地位直接變成悲劇的食物鏈底層了,在家裡帶著連鄭翠花這只鵝都比不上的鄭常山天天都得留心著他爹是不是氣勢洶洶地舉著剪子站在他的身後,提心吊膽的比提防躲在暗處成天找他麻煩的巨門和僧苦練還上心。        


    所幸的是因為陳先生他出事了的這三年間和二老的關係一直維持的不錯,所以到現在老鄭雖然還生著鄭常山的氣,卻並明顯不再把陳京墨當外人,反而比對鄭常山還熱乎了。        


    而就在這天早上,當紮著個小揪起了早的鄭常山先生正一邊吃早點一邊被老爹進行每天必須要有的一番思想教育的時候,外頭的門鈴卻忽然短促的響了。        


    這種事自然是家裡食物鏈底層的鄭常山先生站起來親自去開門了,正在看報紙的老鄭還抬頭說了句可能是收水費的,可等鄭常山走出來又開了門,他一眼便看到個眼熟不得了的俊逸身影站在門外頭看著他。        


    “吃早點了嗎。”        


    明明應該過來的很匆忙的陳先生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乾淨的露水氣,棉麻的襯衫和長款秋裝外套的顏色看上去非常適合他,而他在上下打量了鄭常山一圈之後還抬手習慣性地摸了摸他腦袋後面的那個小揪。        


    瞬間和蛇被摸到羞恥帶一樣背脊骨都麻了一半,因為被飼主摸得太爽的鄭常山不由分說先纏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就結結實實地來了個吻,而被迫地後退了一步又攬住鄭常山結實的腰臀抱緊他的陳先生只能大清早地就由著他這麼胡鬧了起來。        


    陳京墨:“……你……你能讓我先進去嗎。”        


    鄭常山:“不行,我還沒親夠,親夠了就讓你進去。”        


    陳京墨:“……我站在這裡讓你親一上午你都不會說夠。”        


    鄭常山:“哇,陳先生,你怎麼忽然這麼瞭解我,那我也不能讓你失望,快,把嘴湊過來一點。”        


    陳京墨:“………………”        


    無奈且鬱悶地翻了個很不明顯的白眼,對於一向很重禮數的陳先生來說這種舉動可真夠罕見的,而鄭常山見狀自然是勾起嘴角笑的神經兮兮地便開始趁機吃他豆腐,可就在他們倆在門口鬧得正起勁時,一直到屋子裡頭的蔣芸也提高聲音疑惑地來了一句。        


    “常山?是誰來了啊,是收水費的嗎?”        


    “是的,媽,咱們家水費這個月有點多。”        


    轉頭隨口胡說八道了一句,一聽見蔣芸的聲音便瞬間尷尬地推開鄭常山的陳京墨不太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又皺著眉顯得很正式地朝鄭常山看了一眼。        


    “之前的事情都說清楚了嗎?”        


    “說清楚了,除了咱倆的底細,其他沒什麼問題了。”        


    “恩,那就好。”        


    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知道他自己其實有數的陳京墨這般說著也沒再仔細問下去了,鄭常山見狀只笑了笑又隨口問了句鄭小山那小子怎麼沒跟過來,而聞言的陳京墨也淡淡地回答道,        


    “學校組織的秋遊,要去三天。”        


    “哦,所以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來了?”        


    “是順理成章的來了。”        


    一本正經地糾正了他的用詞,為人含蓄的陳先生是永遠不會承認自己其實特別特別想他想的晚上一個人睡覺都不習慣的這種事了。        


    見狀也懶得揭穿他的鄭常山只笑著和他一起準備往客廳裡面走,而恰好正打算出來看看怎麼回事的老鄭就和走進來陳京墨鄭常山遇上了。        


    “誒,是你來了啊,怎麼都不提前不打個電話呢……嗓子是完全恢復了是嗎?最近工作怎麼樣?”        


    態度親切地就好像是對待自家的親生兒子一般微笑了起來,站在邊上的這位前幾天差點被老鄭趕去廁所睡覺的鄭常山先生聞言便略顯無語地勾了勾嘴角。        


    而看見他這麼沒骨頭地穿著身T恤和拖鞋站在一表人才的陳京墨旁邊,瞬間又開始覺得自己兒子這頭不要臉野豬拱了人家一顆好白菜的老鄭一臉糟心地沖他虎著臉,接著張嘴便罵了他一句道,        


    “你笑什麼笑!人家都來家裡了你這幅樣子丟不丟人!上去把衣服換了!還有你這個頭髮!嘖!”        


    簡直就和操心邋遢的閨女嫁不出的爸爸一樣憂愁地望著自家臉皮比城牆還厚的鄭常山,陳京墨在邊上看著倒有點尷尬了,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鄭常山什麼奇怪的樣子他都見過,老鄭現在反應這麼大他反倒有點不好意思。        


    而就和見了女婿似的熱情地把陳京墨給拖走了,被強行趕到樓上去換衣服的鄭常山忍著笑換了身整潔點的襯衫下來的時候,背對著樓梯口的陳先生已經在客廳和蔣芸老鄭說了好一會兒話了。        


    “京墨,常山都把之前的事情和你說了吧。”        


    “都說了。”        


    “啊,他可不是真心騙你的,你別生他的氣呀。”        


    “為什麼不能生他的氣啊……哼,那個兔崽子……成天覺得自己特別有主意就不把別人看在眼裡……唉,你不能這麼老這麼遷就著他啊,該罵他的時候要罵一罵,不然他瘋起來你們倆還怎麼過下去……”        


    “他很好,過一輩子都沒問題。”        


    自己老爹果然又開始趁他不在在背後偷偷說他壞話了,不過看陳先生表現這麼好的樣子鄭常山站在背光樓梯口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等他下來了之後原本還在聊天的三個人都沒再繼續說剛剛的那件事了,蔣芸只開開心心地去準備今天的午飯,老鄭也懶得和他們年輕人們多呆,說了兩句就回書房去了。        


    得了這來之不易的二人空間,都快一禮拜沒見面的兩個人就跑外頭的花園來單獨說話了。        


    而靠在自家花圃邊上點了只煙拿在手上抽著,簡單地聊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的鄭常山眯著眼睛不經意間撇了眼站在豔麗的薔薇花藤下面的陳京墨忽然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怪裡怪氣地笑了起來。        


    見狀的陳京墨轉過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睛泛灰的鄭常山只俯下身湊到花圃裡的那些嬌豔的鮮花邊嗅了嗅,接著勾著嘴角帶著點故意地隨口來了一句。        


    鄭常山:“沒事,那天的拍賣會後來怎麼樣。”        


    陳京墨:“還算順利。”        


    鄭常山;“怎麼個順利法?”        


    陳京墨:“簡華找回來了。”        


    鄭常山:“那五千萬後來付了沒有啊。”        


    陳京墨:“…沒付,本來就是我的東西為什麼要付錢=_=。”        


    鄭常山:“2333333333333”        


    一下子沒忍住大笑了起來,知道自家陳先生也能這麼流氓可算是放心了不少的鄭常山聞言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見陳先生一副特別坦然的站在花圃上看著自己發瘋的無奈神情,只歪著頭一臉笑意地望著他道,        


    “都不給我看看嗎,我都好久沒看見你用他的樣子了。”        


    鄭常山的話音落下,陳京墨也順勢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花藤的下方,面前大片的木芙蓉開的正好,花園的欄杆遮住了裡面的視線,屋子裡的蔣芸和老鄭都看不見自然也沒有什麼旁人發現。        


    所以只這麼思考了一下,為了滿足某人好奇心的陳先生就顯得相當聽話地自己的手緩緩抬起又從虛空中抽出一把與鄭常山那把唐刀截然不同的銀色長劍。        


    而以一個漂亮的起劍招式挽了個劍花,掀起一片香雪花瓣飛起的他只將花藤上方開的最濃豔的一朵薔薇花整只摘下,接著輕輕從劍尖上取下鮮花放到對著他的身影已經看入神的鄭常山的頭上,這才無奈放柔聲音地來了一句。        


    “笨蛋,好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開始打怪,變態要倒楣一下恩恩        


          


☆、第76        


家裡難得人多聚聚,蔣芸把前段時間老鄭的一個如今在南省任職的老交情送的菌子給清炒了,又燉了自己拿手的鴨子湯外加一籠清蒸秋水湖毛蟹。        


    陳京墨之前壓根沒在鄭常山家吃過飯,頭一次作為鄭常山的愛人和老兩口同桌吃飯明顯顯得話不太多的樣子。        


    而見狀的鄭常山只低頭偶爾回答幾句老鄭的話,大多數時間就那麼任勞任怨地給自家陳先生剝蟹殼邊小聲地和他說話。        


    “你自己吃呀,小陳的碗裡都堆不下啦。”        


    蔣芸見狀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看陳京墨和鄭常山明顯好的不得了的關係,只拿暗示的眼神看了眼身邊一直皺著眉頭的老鄭,接著才抬頭放緩聲音沖鄭常山道,        


    “常山,你之前和我們說你是因為車禍傷了臉才動了大手術,這些年都是在楊川市被另一戶鄭姓的人家照顧著的,現在那家的父母既然都不在了,你要不看看把那個孩子給接到Y市來和我們生活吧?他們一家對你有恩,我們也該對人家的孩子好……而且你爸爸再過幾年也退休了,我和他兩個人在家照顧一個孩子還是可以的,等過段時間把你的工作確定了,你和小陳也可以安心過自己的生活,你們願意和我們偶爾住在一起也可以,乾脆出去兩個人生活也可以,這點我也徵求過你爸爸的同意,你們看怎麼樣……”        


    蔣芸帶著笑意的話音落下,陳京墨和鄭常山都下意識地抬起頭,見老鄭沒說話只皺著眉喝湯顯然是提前就清楚這事,他們一時間倒是都有些訝異。        


    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倆都沒有想到老鄭和蔣芸會在他們倆的關係上面開明到現在這個程度,更甚至會為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主動提出可以將鄭小山當做自己家的孩子照顧。        


    “您說怎麼辦都行,我沒意見。”        


    明顯無所謂沖繼母來了這麼一句,鄭常山開口一說蔣芸也笑著點了點頭,而等慈祥的老太太轉頭看向陳京墨後,神情略顯動容的陳京墨也輕輕放下手中的碗筷,接著態度相當正式的回答道,        


    “夫人,謝謝,我沒什麼意見。”        


    陳京墨這麼說完,蔣芸什麼話也沒說只繼續盯著他笑,老鄭見狀有些尷尬的瞪了眼自己的妻子,但樂呵呵的蔣芸卻就是故意不搭理他。        


    而等略顯疑惑的陳先生下意識地望了眼身邊的鄭某人後,卻被正在喝湯的某人陰陽怪氣地笑著撇了一眼。        


    鄭常山:“還叫夫人啊。”        


    陳京墨:“………………”        


    蔣芸:“是啊,小陳老是這麼客氣,阿姨心裡真的好難過啊。”        


    平時一直顯得很隨和文靜的蔣阿姨這個時候也開始和自家倒楣兒子一樣故意逗陳先生玩了,陳先生這種臉皮薄的沒能頂住幾秒,艱難地張了張嘴後只能紅著耳朵來了一句媽。        


    可他這邊叫完,那邊老鄭又不開心了,哼哼了一聲就充滿暗示地看了陳京墨一眼,而被這一家子弄得十分不好意思的陳先生最後也只能認命的又來了一句。        


    “爸。”        


    “恩,中聽,比某個人可是好多了。”        


    一聽陳京墨鬆口了,老鄭立馬挑挑眉地給陳京墨夾了筷清淡爽口的菌子,這麼說著還不忘擠兌自己兒子一句,而被擠兌的這位倒是臉皮挺厚,只點點頭顯得相當贊同地回答道,        


    “是呀,也不看看是誰騙回來的。”        


    鄭常山這麼嘚瑟地說完,就被自家陳先生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某個大變態趕緊討好地笑了笑,就乖乖低下頭吃飯不敢在爹媽胡說八道了。        


    而這麼一頓雖然算不上熱鬧卻也不冷清的飯吃完後,蔣芸和老鄭是照例在底下和他們喝茶說了會兒話就回房間早早的休息了。        


    等回了他們自己的房間,洗過澡的老鄭剛換上睡衣,他便聽到正在給自己整理床頭櫃上的書籍的妻子輕輕開口來了一句。        


    “老鄭,你覺得……常山和我們說實話了嗎。”        


    “………………”        


    臉上平淡的表情瞬間便沉了下來,老鄭也沒說話只繼續把睡衣換好才轉過身來,等走到蔣芸身邊後他先是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接著在溫暖的床頭燈照射下這麼淡淡地來了一句。        


    “那個臭小子什麼時候會說真話就不得了了。”        


    聞言的蔣芸露出了點遲疑的表情,雖然以她對鄭常山的瞭解,她無比確定現在回來的這個就是鄭常山,可是想到當初那場車禍背後的事情她就有些不寒而慄。        


    而見她有些不安的樣子,眼神深沉的老鄭只將妻子的手握在散發著暖意的掌心,以一個丈夫的角度帶著點安撫的意味壓低聲音開口道,        


    “那個時候的那具屍首我不會認錯的,我自己的兒子我還會認不出來嗎……他和我們說死的那個不是他,這一點我打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可是他是我的兒子,正是因為這點,我才清楚地知道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這個長得完全不一樣的人也是他……他說謊了,但是我知道這個謊是他必須要對我們說的,不過這其中也有一些是真的吧,像那個楊川市的孩子總不能是他為了騙我們隨便找的……不過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打算怪他了,畢竟他能從鬼門關回來,本身就是對我們兩最好的禮物了,是吧?”        


    “恩……”        


    心中的猜測在丈夫這裡得到了印證,一直以來心底都有些不安的蔣芸也松了口氣,她原本只以為自己是在胡思亂想,可奈何這件事本身破綻太多,以她和老鄭的閱歷又不可能看不出問題所在。        


    只是想到確確實實死去的常山到底是怎麼回來的,往後會不會再出什麼問題,蔣芸心裡總有些隱秘的擔憂,而老鄭見狀只歎了口氣,接著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父子親人之間也不是什麼事都可以坦白的,他有他的顧慮我們就不要再追問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有不能告訴我父親的事,我爸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懶得去揭穿我……唉,其實這麼說起來,倒讓我想起來件事了,還是常山他媽媽在的時候發生的呢……”        


    老鄭這話題跳躍性明顯有點大,蔣芸聞言只無奈地看了眼這個心血來潮的小老頭一眼,又忍不住略帶好奇地望著他就等著他開口說,而情緒頓時來了的老鄭一屁股坐在床上就把腿盤了起來,接著才興致勃勃地開口道,        


    “說起來都快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會兒我不還在鄉下上班嘛,那種鄉下的老廟多,聽說拜一拜廟裡的野菩薩,認個乾親對小孩的身體好,常山一兩歲的時候他媽媽有次就帶他去拜了,結果一走到廟門口人家就死活不讓他媽媽進去……”        


    “誒,這怎麼回事呢?”        


    頓時胃口都被吊起來了,蔣芸年輕時就一直在市里工作上班,但偶爾也會聽說過這種只有流傳在鄉下老人間的故事,而見狀的老鄭只略帶著些思索地皺了皺眉,半響壓低著聲音開口道,        


    “我開始也是覺得可笑,但他媽媽後來和我說了好多遍我就給記住了,說是那看廟的老太太說,這個娃娃不能進去拜菩薩,這間小廟的野菩薩受不起他一拜,也認不了這麼厲害的乾親,還說什麼這是了不得的孩子,在古代那是要舉旗造反自己改朝換代做皇帝……”        


    “哎呀,那不得了,咱們家常山可比你要厲害多了。”        


    聽見這話就忍不住笑了,老鄭見蔣芸樂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等老兩口氣氛輕鬆地又說了會兒話後,他們便打算一起把鄭常山為什麼能起死回生的這事給徹底埋在了心底,到死也不打算再提了。        


    “往後咱們老兩口就有兩個兒子了是吧?”        


    “什麼兩個……是三個。”        


    “唉,真好,養老不愁啦。”        


    “誰嫌你老啊,蔣老師年輕的時候是一朵小花苞,現在是朵美芍藥,我能再看倆輩子。”        


    “……老東西,不正經。”        


    ……        


    老兩口在屋裡的談話鄭常山和陳京墨都不知道,晚飯時輕鬆的氣氛讓陳京墨有了種前所未有的家庭歸屬感,所以難得的讓他心情不錯。        


    而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這種明顯不錯的心情,蹬鼻子上臉的鄭常山和他回了房間之後便什麼也沒做,先纏著陳先生上了自己的床扒了衣服就開始清繳雙方的存貨。        


    現在的天氣眼看著都快深秋了,一向冷血的鄭常山的身上自然還是涼的滲人,滑膩的汗液落在手上的時候很有幾分淫/糜詭異的味道,陳京墨握著他結實的腰和跪在地毯上的他摟在一塊的時候都覺得想把他的身體捂熱有點難。        


    “想來點東西助助興嗎,陳先生?”        


    被/操/弄的眼睛和皮肉都泛著異樣的紅,不自覺地舔著自己嘴唇的鄭常山貼著陳京墨的臉頰吻了吻他,說著又伸手將一個五彩斑斕的小匣子從邊上的床頭櫃抽屜裡拿了出來。        


    見狀的陳京墨顯得有些疑惑地挑挑眉,顯然沒搞明白這是什麼東西,而主動和他換了個更方便彼此身體交流的體位的鄭常山只眯著眼睛用手指勾住那轉輪拉了一圈,接著又將那小匣子隨意地往地毯上扔了出去。        


    “西洋鏡的西洋景,那天無意中得到的,說起來算是中國最早的動態成像技術,當然,這也是風月場上比較常見的一種性/道/具,裡頭一面畫著仕女撲蝶供喜歡女子的歡客們挑選心儀的姑娘,一面……畫著男子歡/好方便喜歡男子的客人們助興賞玩。”        


    鄭常山的話音落下,小匣子裡流光溢彩的幻影就湧了出來,因為這些內置的鏡子其實是有讓人產生幻覺的作用在的,所以等皺著眉陳京墨的看過去的時候,便看見在他們此刻不遠處,一個渾身赤/裸,不著片縷,被蒙著眼睛的男人正被一根紅色的細繩子反捆著像是發/情的狗一樣的趴跪在地上。        


    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認出了那正是鄭常山的模樣,陳京墨面色極不自然地看著那些紅繩子死死的勒在鄭常山充血的乳/尖,臀/縫,大腿,腳踝等位置,只覺得原本便悶熱的室內空氣頓時更有些讓人喘不上氣來了。        


    偏偏那幻覺之中的鄭常山還在因為暗處抽來的細鞭子而發出隱忍卻抑制不住的呻/吟聲,鞭子落下的痕跡烙在皮肉上的香/豔樣子都看著讓人食指大動。        


    而光是望著這雖然短暫,卻和活春宮沒什麼區別的色/情/畫面,向來潔身自好的陳先生便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變得有些不規律了起來。        


    “想這麼對我嗎……恩,陳先生?”        


    鑽在自己耳朵裡那根冰涼的蛇信子一邊做著孽一邊還在挑逗他,眼睛頓時一暗的陳先生聞言只將鄭常山的雙腿用手臂分開些,接著將他壓在自己的身底下才貼著他的耳朵聲音低啞地來了一句。        


    “哪天你又不聽話了,我再這麼對你。”        


    “是嗎,那請問一下,您是準備穿著衣服打還是脫了衣服打?”        


    “我穿著,你脫光,我用你的唐刀貼著這裡狠狠地打。”        


    這般說著,難得有些有些下流意味地拍了下鄭常山腰部以下的那塊地方,陳先生這樣的正經人板著臉一臉特別純潔的調戲人的模樣讓沒繃住的鄭常山直接就大笑了起來。        


    而不可否認的是,因為西洋鏡這不經意留下的這個小玩意兒,這晚間的一番纏綿倒是確實添了些不一樣的味道,等他們意猶未盡的終於想結束的時候,牆上的鐘錶已經指向午夜十二點了。        


    而從浴室沖完澡走出來的鄭常山見一身睡衣的陳先生正在給鄭小山打電話,倒也沒有去打斷他,只走到他的邊上湊過去就似笑非笑地聽了起來。        


    陳京墨:“玩的開心嗎.        


    鄭小山:“開心嘿嘿,特別開心~可以大家一起搭帳篷還可以燒烤!早知道京墨哥你應該和我一起出來玩的,幹嘛一定要過去把鄭常山那個老在外面不回來的壞蛋找回來嘛……”        


    聞言坐在邊上的壞蛋鄭常山立馬就挑了挑眉,繼續保持著通話的陳先生只表情含笑地看了他一眼,半響才一本正經的回了一句。        


    陳京墨:“我怕他在外面嚇到人。”        


    鄭小山:“那倒是,他是挺嚇人的。”        


    鄭常山:“…………………………”        


    莫名其妙地就被倒楣弟弟和自家陳先生一塊嫌棄了起來,自覺受到了全家人冷落的鄭先生傷心欲絕地捂著臉就乾脆往床上一倒不去聽了。        


    而知道這厚臉皮的傢伙壓根不會往心裡去,卻還是拿手拍了拍他的腿的陳先生剛要再和那頭的鄭小山再說幾句,鄭常山這神經病卻忽然一伸手把電話拿了過來,等拿到手機後,挑著眉一臉詭異的鄭常山便沖著電話裡的鄭小山同學拖長聲音開口來了一句。        


    鄭常山:“喲。”        


    鄭小山:“……哥,原來你……你在啊。QAQ”        


    鄭常山:“還健在呢,開心嗎。”        


    鄭小山:“開……開心QAQ”        


    眼看著他這神經病快嚇壞鄭小山了,無奈的陳京墨只能把手機拿過來又囑咐他趕緊睡覺去,而嬉皮笑臉的鄭某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一看上去就是不可能早點睡的,所以在給各自點了只煙後,今晚精神頭意外都很好的兩人便站在二樓的陽臺上一邊吹風一邊說話。        


    “馭獸官是你故意放走的是嗎?”        


    “這種無用的忠誠,我當然是隨口說著玩玩的,我可不想要。”        


    “也對。”        


    “難得見你沒有反駁我啊。”        


    “丟回去探探底也無妨,僧苦練始終在暗處,你總要小心。”        


    下意識地還是提醒了鄭常山一句,雖然知道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狂傲,但是陳京墨卻總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那天在拍賣會收尾時,他因為要拿走簡華也和僧苦練手下的梨園生髮生過一番衝突,儘管那些人對他暫時不存在什麼威脅,但是想到某件和鄭常山,甚至是巨門都息息相關的事情陳京墨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        


    見他望著頭頂的那片黯淡的星空不語,抽著煙的鄭常山便側過臉看了他一眼,陳京墨聞言只沉默的看了眼那北斗星府的所在,半響才若有所思地道,        


    “貪狼,你受封星官的生辰快到了吧。”        


    “誒,你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不然你的唐刀是怎麼來的。”        


    “是啊,我都快忘了咱倆是一起長大的了。”        


    見鄭常山這懶散的樣子,頓覺無奈的陳京墨也歎了口氣,在不自覺將手指落在鄭常山的殘缺,泛著灰白色的眼睛上後,他深深的望著面前的鄭常山,只輕輕地像是驚動天上的星辰一般的柔聲開口道,        


    “一顆星辰誕生之日,就是他一生最兇險虛弱的時候,我知道你從不需要我來保護,但是,別忘了前車之鑒,你如今要是有不測,傷心的可不止是我一個了,聽見了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沒來得及打怪,卻來得及開了發車……        


         


☆、第77        


“書記,這段時間的配合調查實在是辛苦了,針對您和夫人名譽方面所造成的影響,我們真心倍感抱歉……”        


    省政府辦公室內,省政府專門負責調查這次事件的專員正坐在老鄭的面前語帶歉意地說著話,坐在一邊沙發上的老鄭若有所思地聽著,在聽他似乎在認真的和自己作檢討後也停下了低頭翻看著文件的動作,只抬眼略顯無奈地開口道,        


    “無妨,你們也是按流程來的,配合上面的調查本來就是我身為黨內工作人員必須做的,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事我也不想給大家造成工作負擔……那個犯人處理的問題儘快在黨內通報吧,這段時間也辛苦你們了。”        


    “是是是,謝謝書記的理解,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老鄭的口氣聽上去雖然公式化,但在這位工作人員看來已經是難得的和顏悅色了,畢竟這事關一個人最重要的仕途,堂堂的書記能在被他們折騰那麼久之後還保持著這樣的風度已經是少見了。        


    只不過這次這件事也怪那姓錢的蛀蟲為人險惡,硬是拿著一堆不知道哪裡來的,偽造的相當逼真假帳本往一向為人剛正的鄭駿書記頭上潑髒水,要不是鄭書記自己最後從特殊途徑找出了證據自證青白,這事還真沒能這麼快就解決。        


    如今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今天親自登門道歉的這位調查部門領導也不敢多打擾書記工作,只禮貌地道了個別就打算走了,而點點頭同意下來的老鄭也在站起身後沖門口來了一句。        


    “常山,進來送劉主任下去。”        


    “好的,書記。”        


    應聲推開門的男人年紀尚輕,三十左右的樣子顯得高瘦英俊,一身灰色的正裝外套襯得身材挺拔,雙腿修長,他半長的額發全數被梳到了腦袋後面,所以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樑和那張眉目深刻的臉。        


    似乎是因為本身視力障礙的問題,他的鼻子上還架著副調整光線的細框眼鏡,襯著這張面頰骨泛白的臉便顯得有幾分難以言說的……禽獸之氣。        


    而那位之前沒看見鄭常山,也沒聽說鄭駿書記最近換了新秘書的調查人員只略顯驚訝地看了老鄭一眼,見老鄭並沒有打算解釋這個,也只能將心中的疑惑全數咽了下去,又跟著這位在體制內算的上相當年輕的秘書一起下樓了。        


    “您平時怎麼稱呼啊?”        


    一出樓梯口便顯得十分熱絡的遞了包煙給鄭常山,從前也是在政府部門裡混過的鄭常山見狀只緩緩勾起嘴角接過那包煙取出一根夾在自己的名片夾裡,又從名片夾裡抽了張自己的名片塞進那包煙中慢慢的遞了回去。        


    “喲,姓鄭,這是和書記一個姓呢……常山,唔,鄭秘書好名字啊。”        


    意味深長地笑著撇了面前的鄭常山一眼,這在省政府工作的劉主任只知道老鄭死過一個兒子,卻不清楚其他具體的資訊。        


    所以一看鄭常山也姓鄭,出於對官場某些老幹部的瞭解程度,這位劉主任只猜測是老鄭年輕時風流之後在外頭還留著個兒子之類的,如今是認回來帶到身邊了。        


    而鄭常山見這人精一副什麼都清楚的眼神,也沒有故意端著書記家公子的架子,把皮質名片夾給放回長褲褲兜裡又眯著眼睛壓低聲音開口道,        


    “劉主任見笑了,我也是剛參加工作,如今可還什麼都不懂呢,這次這件事麻煩您跑前跑後了,書記心裡記掛著您的好,往後我還請您多多幫忙呢。”        


    “唉,那怎麼敢當,我看鄭秘書可是個可造之材,往後一定能好好幫著書記在這事業上更進一步……”        


    這三言兩語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已經顯得相當融洽了,劉主任自己本身就是負責這塊的,自然不能和有些沒有操守的幹部那樣花天酒地太過招搖,只在臨走時強調了好幾次說下次一定要請鄭秘書親自上家裡喝酒,充分彰顯了黨內幹部人員的清廉和熱情。        


    而再等鄭常山再踱著步慢吞吞走回樓上的時候,他的上衣口袋裡已經裝著有關這次老鄭調查事件的部分未公開信息了。        


    “人送走了嗎。        


    推門進了他爹的辦公室,站在窗口明顯等了他一會兒老鄭先是轉頭看了他這人模狗樣的打扮一眼,接著便眼神微妙地皺起了眉。        


    “送走了。”        


    一回自己爹面前就又變回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欠揍嘴臉,把本來就是要給老鄭的東西都放在桌上後,鄭常山緩步走到了正望著外頭那片綠蔭的老鄭的旁邊和他隨意地嘮起嗑來了。        


    “好好的一塊搞政治的料,偏要自己想不開,你讓我說你些什麼好。”        


    “人各有志,您就別難為我了。”        


    “你的志在哪兒啊!我怎麼沒看見啊!”        


    “都在您兒婿的身上呢,您沒看見啊。”        


    “哼,沒出息。”        


    一聽見這王八蛋又開始和自己胡說八道了,從某種程度上已經習慣了他這德行的老鄭也懶得和他太過計較了。        


    畢竟這次這事也多虧了鄭常山和陳京墨一起在他旁邊一路幫著忙,要不是那些關鍵性的證據都被這兩個小子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給找了出來,光老鄭自己一個人肯定是分身乏術的。        


    只不過從前一直沒怎麼來得及正視這小子的工作能力,親自讓他給自己當了幾天秘書之後就連老鄭都不得不承認這小子有點能耐,是塊好材料,可他現在一門心思的就只知道跟著陳京墨那小子的屁股後頭跑了,讓他現在拋開這段感情來一門心思的從政也不可能的。        


    再加上陳京墨那小子也就面子上看著像是個斯文人,其實眼黑心黑,一看就不是個善茬,所以真要是他現在出來棒打鴛鴦,這兩人指不定給他鬧出什麼事端來。        


    想通了這點,似乎自己要把唯一的兒子送給別人當牛做馬的事就已經成定局了,只把原本還想給自己留個接班的老鄭給鬱悶的夠嗆。        


    “這次回那邊去幾天回來啊,記得每天給你媽打電話。”        


    “不用多久,很快就回來。”        


    顯得極為懶散地這般回答了一句,原本就是過來臨時幫幾天忙,明天就要和陳京墨一起回楊川市的鄭常山這般說著還作怪一般的和他爹煞有陣勢地保證了一下。        


    見狀的老鄭自然是沒搭理他這人來瘋的樣兒,只和他隨便聊了幾句父子二人就繼續工作了。        


    一天后,鄭常山便和陳京墨順利返回楊川市,下飛機之後的陳先生第一時間就在機場門口看見了林橋和鄭小山,而幾乎是蹦跳著就撲到了陳京墨面前的鄭小山在完美地無視他站在邊上的親哥後,嘴裡立刻興奮地嚷嚷了起來。        


    “啊啊啊你可回來了,京墨哥我好想你嘿嘿~”        


    陰陽怪氣的勾著嘴角的鄭常山見狀和鄭小山這明顯就是故意的小兔崽子對視了一眼,鄭小山同學嘿嘿一笑就躲到陳先生後面沖他做鬼臉了。        


    而跟著迎上來的林橋見這情形剛要幸災樂禍地跟著偷笑,卻立刻被某個神情詭異的大變態給盯上了。        


    林橋:“你要……幹嘛。”        


    鄭常山:“林秘書,你想我了嗎。”        


    林橋:“…………………………”        


    在後頭抬手扯了扯他腦袋後面的小揪,面無表情的陳先生眼看著鄭常山歪著腦袋笑著回頭看了自己一眼,被極端控制欲支配的心已經開始泛起不悅的小火苗了。        


    而見狀一臉菜色的林橋自然是恨不得將自己的存在感儘量降低為零,把老闆一家都給送回去之後就飛一般的跑了。        


    等回了家中,本身也是剛露營回來的鄭小山就拖著陳京墨去樓上幫他補習功課去了,而站在樓下被嫌棄了一把文盲的鄭常山眼看著鄭小山和自己陳先生的影子都不見了,這才抬起自己正在輕微痙攣的手掌看了一眼。        


    “這可不妙啊……”        


    自言自語著扯了扯泛白的嘴角,連外套都沒脫就往沙發上一趟的鄭常山看上去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和他關係最親密不過的陳京墨也沒能察覺他一路回來的異常,完完全全地被他所展現出來的這種完全正常的狀態給騙了過去。        


    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或許才明白,伴隨著貪狼星生辰的到來,他的神力真的如陳京墨之前所隱約猜測的那樣已經在轉至微弱了。        


    “法華山上的問題就暫時延後吧,既然祿存他們說巨門曾經出現在那裡,歐陽清光的確在法華山的白銀寺裡面做過某方面的投資,那肯定和這件事脫不了什麼干係……而且你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絕對不要騙我,貪狼。”        


    “沒有,我很好。”        


    幾天前的那場對話仿佛還在耳邊,想起自己說的那些逞強又愚蠢的話鄭常山就眯起眼睛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懶得嘲弄自己了,而在將自己幾乎沒什麼力量的手掌抬起來看了看後,他帶著點若有所思地難得在心裡想道。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想殺了我,簡直輕而易舉。        


    這樣的想法來的很突然,鄭常山除卻童年時曾被巨門所折磨這一生都再未有過敗績,因為極度好勝遺留下來後的偏執和自負,也因為厭惡表現自己的軟弱,所以即使面對他深愛的陳京墨,他也不想以這種病態的,不堪一擊的面目示人。        


    畢竟……在籠子裡像是狗一樣的遭遇,一輩子一次就夠了。        


    腦子裡亂糟糟地想著些有的沒的,一向精力旺盛的鄭常山就這麼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等陳先生下樓發現他這樣又略顯無奈地把他給抱回了樓上後,在極端的寒意和黑暗中已經很久沒有有過自己的夢境的鄭常山就這樣很忽然的做了個夢。        


    夢裡他被一個人在不斷落下雷電的大雨中殺死,他千年的神魂被打到魂飛魄散,在廉貞的面前就這樣徹底隕落。        


    而殺死他的那個人從頭到尾只用陰冷且嘲諷的眼睛在高處死死地看著他,一直到將他爛肉一般的屍體的肋骨都全數踩碎後,他才帶著一臉勝利者的笑意地輕輕開口道,        


    “貪狼星,這次……總該是你認輸了吧?”        


    ……        


    “司天,你確定還有兩天,殺死貪狼星最好的時間就要來了?”        


    站在自己私宅內的海棠花樹下撫弄著一串佛珠,一身半僧半俗打扮的僧苦練若有所思地這般開口問了一句,他身後的那個帶著單片眼鏡,模樣生的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聞言也立刻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        


    “的確,按入秋以來的星象來說,貪狼星府的生死大劫就在這幾天了,廉貞星原本在他左側,是為守衛貪狼的夫妻宮一說,可是因為廉貞隕落已久,貪狼淪為孤星左右無所依靠,一旦生辰之日到來就不堪一擊,而只要按我們的計畫所說除了這貪狼星,巨門星從前被貪狼星遮蔽的光芒就能再次升起……”        


    預想中的計畫和這個時機來的非常巧妙,僧苦練聞言只笑了笑轉頭示意司天鑒繼續下去查看便放他走了,等司天鑒離去的影子都不見了,他這才側過頭望著靠坐在海棠花樹後面的似笑非笑的巨門壓低聲音道,        


    “都聽見了?心中可還滿意啊,巨門閣下。”        


    “……還算你有些本事,不過你怎麼確定貪狼到時候一定會中招呢?”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貪狼是這世上最冷酷的人,卻也是這世上最脆弱的人,他的冷酷和他的脆弱毫無矛盾,只要稍加利用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的脆弱,就連他的摯愛廉貞都觸不到他心底最後的這點地方,可偏執地只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保護別人的人才是最傻的,這世上的事情又怎麼會總是如他的意呢……”        


    “哼,又開始了,真期待你早日見到那位你恨不得天天掛在嘴邊的貪狼啊……”        


    顯得相當厭惡的扯了扯嘴角,巨門星打從剛剛一直就在邊上偷聽著,當聽到巨門被貪狼所遮蔽的光芒能再次升起時他的心間不可否認地就升起了一層狂喜。        


    畢竟在他的眼裡,任何的金錢財富都抵不上報復貪狼星,將貪狼星和廉貞狠狠踩在腳底下的快/感。        


    可是眼看著僧苦練又開始喋喋不休地和他念叨著貪狼如何如何。他這心裡總有些不太對勁,而親眼看見他這幅被權勢沖暈了頭腦,卻還是記得吃自己醋的蠢樣子,僧苦練忍不住促狹的笑了笑,難得的也沒有去言語嘲諷他幾句,只轉身就說要回樓上換衣服,看樣子是要準備出門去了。        


    “又要裝模作樣的上山吃齋禮佛了?你不是早就不是和尚了嗎?這世上還有隨隨便便殺人的和尚?”        


    一見他這般舉動,這段時間幾乎和他形影不離的巨門就冷笑著來了一句,要不是之前早就對僧苦練的為人有所瞭解,又親眼看到他將那好不容易逃回來以示忠誠的馭獸官掐死,他還真以為這動不動就上法華山那座他從來沒去過的破廟拜佛的苦練大師是位積德行善的真高僧了呢。        


    “我拜的是我心中的佛,你又怎麼會懂呢。”        


    頭也不回的這般回了一句,僧苦練的聲音裡帶著點異樣的笑意,似乎是在笑巨門癡傻愚鈍又像是在笑著其他什麼別的東西。        


    而一直到他走了,懶得去理這怪人巨門也負手站在海棠花樹下出了會兒神,許久他才抬頭望著滿樹的繁花相當愜意地眯起了眼睛自言自語道,        


    “貪狼星,這次……總該是你認輸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變態就是這樣,典型創傷後人格,遇到事老是想隱瞞,所以你看吧,簡直是渾身插滿了flag= =        


          


☆、第78        


“京墨哥,你跟著我再來一遍啊,你都這麼厲害了怎麼連首歌都學不會呢……”        


    略顯頭疼地撐著下巴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一本正經地看著面前的陳京墨,鄭小山名義上雖然是讓陳京墨上來給他來補習作業了,其實他們倆暗戳戳的背著鄭常山卻是另有一番謀劃。        


    畢竟要不是陳京墨和他提,他還真不知道自家大哥原來快過生日了,以前他們兩一塊過的時候這個壞傢伙都沒有和他提起過生日這種東西,他模模糊糊的印象裡雖然記得好像不是最近,但既然陳京墨都說是了,一直覺得自己記性不太好的鄭小山也沒敢質疑。        


    只不過這全家人一起過個生日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陳京墨居然連最簡單的生日快樂歌都不會唱這倒有些讓小山同學大跌眼鏡了。        


    而聞言皺起眉翻開了一下自己手上劃著各種重點的五線譜,一身棉質家居服,因為在家裡所以連眼鏡都沒帶的陳先生先是沉默的思索了一會兒,接著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我唱的真的有這麼不好麼。”        


    “還好,就是聽不出來是生日快樂歌哈哈。”        


    其實不太想打擊陳京墨,但是看他居然還沒有認清現實,鄭小山也只能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臉色不太自然的陳先生聽見這話眉頭皺的更緊了,自覺在這種事上沒做好所以顯得很是慚愧。        


    而見狀的小山同學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放在腳邊翻了一半的語文書抬腳踢開些,接著才抬起頭一臉語重心長地來了一句。        


    鄭小山:“京墨哥你就放心吧,我哥他才不會因為你五音不全就始亂終棄的,他都人老珠黃了,有你這樣的一表人才不嫌棄他,他就應該乖乖就範了……”        


    陳京墨:“……………………”        


    這個語文表達能力在作為家長的陳先生聽來實在是有些傷耳朵,把掉在地上語文書給強行塞回鄭小山手裡又讓他把第三十八頁的課後成語給抄了二十遍後,陳先生也不顧苦苦乞求的鄭小山就下了樓。        


    等走到樓下客廳的時候,陳京墨卻發現剛剛還顯得精神奕奕的鄭常山居然一反常態的在沙發上睡著了。        


    幾乎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傢伙難安靜無聲的睡臉的陳先生過了半響忽然就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指尖落在鄭常山的脖頸的幾寸之外,蜷在沙發上睡著了的男人卻一點知覺都沒有,看他困得連明顯眼皮都睜不開了的樣子,這從他一向警惕的個人習慣來說這肯定是不對勁的。        


    而聯繫到這位鄭先生長久以來都不太老實的本性,已經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陳京墨也沒有驚動他,只把手摟著他的脊背和腰又把他給穩穩地抱回樓上去睡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鄭常山這一覺卻睡得很沉,陳京墨給鄭小山準備晚飯的時候他還是沒任何動靜,陳京墨開始還以為他是因為生辰之日的神魂虛弱才造成的這種身體異常。        


    可是等他發現快到晚上九點的時候鄭常山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時,饒是一向淡定的陳京墨也有些慌了。        


    “常山……常山!你怎麼了?”        


    連聲呼喚了著鄭常山的名字,陳京墨見他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的樣子,後背都開始泛起了一層讓他都忍不住毛骨悚然的寒涼。        


    而以手指狠掐他人中確認他真的已經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陷入了深度昏迷後,臉色陰沉的陳京墨當下也急了,剛想直接站起來打電話讓林橋把賈方找來,可是等他想清楚這明顯並不是因為身體原因才造成的昏迷後,他堪堪要站起來的動作又僵持住了。        


    “這個混蛋……”        


    聲音帶著點顫抖的彎腰將渾身冰冷,聲息微弱的鄭常山輕輕抱了起來,從他放在兜裡摸出手機上大概猜測了一番,臉色都有些陰沉的陳京墨又準確找到了一個備註為10086的號碼。        


    而儘管知道現在救人最重要卻還是忍不住表情有些微妙的陳京墨想了想還是乾脆的把這個電話撥了過去。        


    在稍等了幾秒後,傳說中的10086果然接了,可那聲音聽得溫和秀氣的年輕男人一張嘴就是——        


    祿存:“貪狼大人,您有何事啊?我和武曲正吃火鍋呢,你吃晚飯了嗎?”        


    陳京墨:“祿存?”        


    祿存:“咦?咦咦咦?”        


    陳京墨:“我是廉貞,你現在方便幫我把歲星給我找來嗎,貪狼他很不對勁,我有事要找他問個清楚——”        


    祿存:“啊啊啊!!!廉貞君!!廉貞君是你嗎!!!你在給我打電話!!!啊啊啊武曲你知道嗎廉貞君給我打電話了!!!對!!是廉貞君!!!!!!!什麼哪個廉貞君!!就是我的偶像廉貞君啊!!就是他!!!真的是他!!!!”        


    陳京墨:“…………………………”        


    祿存:“咳咳……對不起廉貞君……您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_(:з))_        


    陳京墨:“…………………………”        


    一時情緒激動的祿存雖然給陳京墨的第一印象就有點莫名其妙,但是在具體行動力上還是很可靠的,大半夜的從神界到人間其實並不方便,但是一把年紀睡得也早的老歲星還是沒一會兒就急急忙忙的過來了。        


    仔細算起來也有千年沒見了,和陳京墨算是舊識的老歲星借了具普通的拾荒老人的軀殼走進陳京墨家家門的時候手上還拎著個顯得髒兮兮的蛇皮袋,而也沒那麼多講究的陳京墨倒是也沒注意這些,和他匆忙打過招呼後又把他帶到了依舊沒有任何蘇醒跡象的鄭常山身邊。        


    “他到底怎麼了。”        


    “唔……照理來說不至於這樣,可看現在這個跡象,貪狼星的星象著實有些兇險啊……他前幾天有表現出什麼異常的症狀嗎?”        


    “他和我說……他什麼事都沒有。”        


    口氣很差地這般來了一句,要是鄭常山這會兒還清醒著,估計又得被他們家氣的要動手的廉貞君罰著頭頂榴槤跪搓衣板了。        


    而見狀頓時也有些無奈的老歲星忍不住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等站直身體後才沖面前顯得心事重重的陳京墨緩緩開口道,        


    “廉貞君不要動怒啊,貪狼星也是關心則亂,神魂不穩所帶來的問題,您尚未完全歸位肯定是記不太清楚了……他現在這樣應該只是睡著了,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就醒了,只是這神魂不穩會伴著劇烈的疼痛,貪狼星嘴上說沒事,但那種能讓有些星官們直接就此隕落的痛苦又豈是幾句話可以形容的呢……我只聽說越是命格兇險的星辰,遭遇這誕生之日的時候便愈發痛苦,那附在皮肉裡的痛癢會讓很多星官忍不住用利器砍斷自己的手腳……”        


    “有沒有什麼辦法,哪怕只是片刻,能減輕些他的痛苦也好。”        


    猛地打斷了老歲星詳細到讓他背後生寒的恐怖形容,就算是對這些東西再一無所知,到這個時候陳京墨也該猜到為什麼鄭常山一直不和自己說任何有關他身體上的異常了。        


    “本是註定的劫難,又怎麼會有迂回的辦法呢。”        


    聞言搖頭歎息了一句,見陳京墨眼眸中流露出來的疼惜和折磨,知曉他們之間情深意重的老歲星倒是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不過半響老歲星還是在思索了後開口道,        


    “我總覺得貪狼星如今這情形和正常的情況有點不同,廉貞君若是有心,不妨往那祿星司的方向查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故意陷害貪狼星……”        


    說到這兒,欲言又止地停了下來,老歲星抬起頭看了眼面前若有所思的陳京墨,見他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明顯已經有了些想法的樣子,心裡一時間也有些不安起來。        


    “不過此事我看還是要等貪狼星醒過來你們再仔細商議比較好,您如今尚未歸位,和那僧苦練直接衝突可不是明智之舉。”        


    “多謝,我明白了。”        


    放低聲音地沖歲星點了點頭,陳京墨的臉上平淡且柔和,倒讓歲星有些摸不准他是怎麼想的。        


    而等老歲星走後,重新回到鄭常山身邊站著的陳京墨只靜靜地看了會兒這個又一次什麼也不說就瞞著自己,就連一絲痛苦都不願意和自己傾訴的笨蛋,半響卻是抬起冰涼的手掌摸了摸他頜上的眼瞼。        


    ……        


    “張衡,一切可還順利啊?”        


    緩步走到司天鑒的身邊,負手站立著的西洋鏡看他拿著個怪模怪樣的八卦盤坐在星空之下,只閉著眼睛若有所思地沖著上方便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        


    聞言的司天鑒只面無表情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待沉默了片刻後這個儒雅的男子緩緩張開眼睛又以一副略顯疲憊的樣子輕輕開口道,        


    “逆天改命的事情,做了可真是損陰德啊,若不是苦練大師硬是要我這樣做……那貪狼星也怪可憐的……”        


    “你這話從何說起!你難不成還動了惻隱之心嗎?那貪狼星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他——”        


    “那巨門又算是什麼好東西呢……西洋鏡,薛朝凝落到那樣的下場根本怨不得別人,不過都是因果而已。”        


    面無表情地這般故意開口刺了一句,司天鑒看模樣長得斯文謙和,但那雙仿佛看透了天機的眼睛落到你身上時你就覺得自己被他看透了一般諷刺。        


    而被他這麼一說,西洋鏡也露出了些怔楞的神情,半響他才冷冷一笑,又垂眸望向坐著的司天鑒惡狠狠地開口道,        


    “念在我們是老交情的份上,你勸你最好不要做任何多餘的事情,馭獸官只是假意投誠都被當做廢物徹底處置了,你要是有一點背叛之心絕對不會有任何好果子吃……後天就是關鍵所在,你最好老師的呆在這兒完成你的任務,僧苦練說了,你能讓貪狼星多痛苦,就要讓他多痛苦,直到他粉身碎骨的徹底死了,這才是你應該的報答他的……聽見了沒有?”        


    手指因為西洋鏡的話而輕微地顫抖了幾下,將視線落在星盤上貪狼星不斷閃爍卻依舊保持著一點微弱光亮的淒慘樣子,到底還有一絲底線的司天鑒便覺得內心一陣難熬與不忍,而半響他還是閉上眼睛長歎了口氣,接著以微弱的歎息緩緩緩回道,        


    “是……都聽見了。”        


    ……        


    第二天一早,昏睡了一夜的鄭常山從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天剛濛濛亮。        


    他的臉色難看的嚇人,病態的臉上全無血色,灰白色的眼珠子陷在他的眼眶裡帶著濃重的血絲。        


    等他略顯遲疑的用手撐著緩緩爬起來的時候,他一抬眼便在昏暗的房間裡眼看著明顯剛洗過澡的陳京墨從浴室裡正走出來。        


    “要洗澡嗎?”        


    沒有帶眼鏡的陳先生看上去清純的像個隨便走在街上偶遇都會吸引人主動要電話號碼的學生仔,不太明亮的室內光線內一時間鄭常山也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而作為一個向來不老實也不怎麼要臉的傢伙,不自覺勾起點神經質笑容的鄭常山只把自己散亂的長髮都揉了揉,又像是條懶洋洋的蟒蛇一樣蹭到走到床邊坐下擦頭髮的陳先生的身上。        


    “貪狼,我再問你一次,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面無表情地看也不看他便來了一句,陳京墨板著臉的說話的聲音顯得很沉,聽上去就不像是一句隨口問問的話的樣子,而聞言尚不知已經被徹底看穿的鄭常山只趴在他身後眯了眯眼睛,半響才含笑著挪開自己的身體又拉長聲音回答道,        


    “是我昨天那樣嚇到你了嗎?你想太多了,我沒事的,不信你可以試試啊……”        


    “……不用了,你快去洗澡吧。”        


    沉默了半響還是冷淡地拒絕了鄭常山,見狀的鄭常山只詭異的笑了笑鬆開他的手又站起身顯得沒骨頭似的地走向了一邊的浴室。        


    等他走進去又輕輕地落上鎖之後,坐在床上的陳京墨就這麼面無表情地一直盯著浴室的門,一直到他聽到裡面開始響起顯得相當正常的水聲後,他才忽然站了起來又緩步走到了門的邊上又抬手將那扇門狠狠地從外頭砸了開來。        


    巨大的破門聲並沒有驚動浴室裡的鄭常山,事實上他只是安靜地坐在洗手池上,姿態看上去異常的鎮定,而如果忽略他此刻正在不斷往下淌著血的的手腕和掉落在地上的刮胡刀,臉色慘白的陳京墨幾乎就要以為自己其實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看到了。        


    “對不起……又說謊騙你了。”        


    不自覺的扯了扯泛白的嘴角,眼眶血紅坐在洗手臺上的鄭常山神情懶散地靠在浴室的鏡子上,被他用刀片劃得全是傷痕的手臂就那麼袒露在外頭。        


    而打從進來就臉色相當難看的陳京墨只迅速地將掛在一邊的浴巾包裹住鄭常山還在淌血的手臂,見他痙攣著咬緊牙齒卻還是努力和自己嬉皮笑臉的樣子,打從昨晚就一直壓抑著的痛苦也伴著一陣苦澀蔓延開來。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對你自己說。”        


    清楚地知道他現在渾身上下有多疼痛的陳京墨這般一字一句地說著卻並沒有去靠近他,畢竟現在任何的皮膚接觸都只是在增加他的痛苦,所以即使真的很想抱抱眼前的鄭常山他卻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而鄭常山見狀顯得陰陽怪氣地笑了,在用手指尖點了點陳先生泛著紅的眼眶後,其實已經有點神志不清的他把自己痛的骨骼都快碎裂的身體往後面挪了挪,接著便緩緩張開自己已經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又伸出了他的舌頭。        


    “你有沒有覺得我的舌頭很難看?”        


    歪著頭從鏡子裡打量自己的舌頭,表情就顯得很詭異的樣子,鄭常山這幅瘋瘋癲癲的模樣讓陳京墨半響沒說話,許久他才放緩聲音搖搖頭道,        


    “沒有,很好看。”        


    “你也學會開始說好聽的話騙我了,陳先生……”        


    低沉且扭曲地笑了起來,試圖用這段談話讓自己對疼痛的注意力能夠分散一些的鄭常山這般說著猛地抬起頭,將自己殷紅的舌頭落在嘴唇邊舔了舔那些恐怖的血跡後,他才轉了轉灰白眼的眼睛望著面前的陳京墨壓低著聲音緩緩開口道,        


    “上一次你問我是不是快到生辰之日的時候,我就想問你我的舌頭是不是很難看了……不過你一定覺得我又開始犯病了……有好多事,我真的是不想讓你知道,因為你知道了,一定會為我傷心,可是我不告訴你,你也會傷心,我做什麼都在讓你傷心,這該讓我怎麼辦才好呢……”        


    顛三倒四地說著一些瘋話,陳京墨卻越聽心頭越沉,只定定地看著面前的鄭常山也不打斷他,而自言自語了幾句的鄭常山在用自己的額頭抵著陳京墨的額頭後,許久才眯起眼睛用一種怪異的聲音輕輕開口道,        


    “我上一次生辰的時候,你一定還記得……那時候我才剛從籠子裡出來得到了幾天自由,勉強可以四處走動,你悄悄到北斗宮來送了我那把唐刀,也不問我這個主人的意見,就硬是先給那個死物起了個煞有陣勢的名字,司徒峰……可惜我那天我卻一句話也沒和你說,無禮陰沉的樣子簡直像個天生的啞巴,你知道為什麼嗎……”        


    “…………”        


    “因為這生辰之日帶來的痛苦實在讓我太難受了,我的哭喊聲會打擾到巨門星的休息,所以北斗宮的一個仕女為了讓我能不發出聲音,就用她的珍珠耳環紮在了我的舌頭上,讓我無法張開嘴說話……那是顆特別美的南海珍珠,圓溜溜的一顆勾住我的舌苔下面,我跪在地上哀求那個女人放過我,幫我取下來,可是她卻怎麼也不理睬我……而等我終於將這場劫難熬了過去又把那顆珍珠取下來的時候,我的舌頭上面就有了個窟窿,無論是我喝水還是我想吃飯,我都感覺得有什麼東西像是要漏下來了一樣,真是有趣極了……”        


    “貪狼……”        


    心間的疼痛越來越深,一寸寸,一絲絲,幾乎將陳京墨淹沒的痛苦和悲哀折磨著他,他無法再去責怪面前這個人為什麼要一次次的隱瞞他欺騙他,什麼話都不肯和他說,只覺得硬逼著鄭常山在他面前剝開最不想提及的醜陋的自己才是自私至極。        


    而見他這幅憐惜且傷心地看著自己,終於感覺到那陣因星象不穩所帶來的痛苦正在褪去鄭常山只又一次低低的笑了起來,接著輕輕地靠在他的身上接著閉上眼睛疲憊地回答道,        


    “廉貞,我已經什麼秘密都沒有了,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即使我再醜陋,也別丟下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不好意思,今天先到這兒,後面就不虐了,讓我們為屋裡鄭變態唱一首生日快樂歌嘿嘿        


          


☆、第79        


僧苦練在清晨來臨前又獨自一個人去了趟法華山,巨門從不會陪他來這種地方,他也不會說連這種事都要硬逼著巨門來滿足他。        


    因為法華山在楊川市屬於政府管轄的佛教文化地,所以明面上還是個普通人的僧苦練除了能向白銀寺捐贈一些東西之外也不能做太多。        


    白銀寺的主持老師傅看見他的時候顯得很恭敬,畢竟這位歐陽居士對他們寺廟一直幫助有加,這樣的善心人士他自然是要客客氣氣地招待。        


    而等進了白銀寺後,照例在主殿一聲不吭地對著那尊由他自己捐贈的金身佛像跪下念誦了一會兒佛經後,神情顯得十分虔誠的僧苦練隨著那老主持走到寺院外的海棠花樹下站定才很突然地開了口。        


    “最近進金身殿上香的香客多嗎?”        


    “不多不多,只不過這些日子連著幾天來了個可憐的母親,看上去是走投無路了一直跪在金佛前哭著乞求佛祖能救救她的女兒,她女兒聽她的描述是得了絕症家裡沒錢醫了,這位母親花光了家裡的積蓄現在連飯都吃不起了,廟裡的幾個小徒弟幾次想請她留下用一頓齋菜,她也不肯……”        


    年邁的老主持這般說著,神情悲憫,雙手合十臉上不由自主地便浮現出了些同情之色,而僧苦練聞言不悲不喜地發了會兒呆,半響才眯起眼睛緩緩勾起嘴角道,        


    “她既然都對佛祖乞求了,那就幫幫她吧,下次她再過來的時候記得幫我問問她的名字,她女兒的一切醫療費用都由我來承擔。”        


    “哎呀,歐陽居士這真是……真是替那位施主多謝了。”        


    情緒顯得相當激動地連聲開口,年邁的老主持儘管之前已經見過他這樣默默出手過很多次了,卻還是忍不住被他的這份樂善好施所打動。        


    畢竟如今這個時代行善者大多希望讓他人知曉,少有如歐陽清光這樣的人才會這般,而聞言若有所思的僧苦練只低下頭笑了笑,半響搖搖頭指了指不遠處地金身殿道,        


    “不用謝我,我也只是個污濁的凡人罷了,這都是佛祖幫的她,如果她要感謝,就讓她多感謝感謝佛祖吧。”        


    ……        


    背脊,皮肉上和血管中那種猶如被嚴刑拷打過後的疼痛在清晨到來後第一抹陽光出現的時候終於逐漸褪去了。        


    低著頭的鄭常山被陳京墨半扶著將腳落到了地上,等勉強站穩後走出那趟了一地血的浴室後,他不自覺地眯起灰白色的眼睛望瞭望窗外,又顯得如平常的那般很是懶散地扯了扯嘴角。        


    “星辰落下時,一切就會恢復如常,一到晚上就又是另一番新的折磨,巨門這次看來是找了個厲害的幫手在算計我,巴不得把我就這麼活活整死……但這世上的事又怎麼會什麼都如他們的意呢……”        


    這般說著,鄭常山的神情便顯得有些詭異陰沉,一向心思深沉的心裡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回敬巨門的主意,看上去就好像方才在陳京墨面前表現出來的片刻的脆弱都像是別人的幻覺一般。        


    而聞言的陳京墨沒有立刻回應他的話,只沉默著單膝地跪在臥室的地毯上又想幫他把腿上和手臂上的傷口處理一下,而見狀坐在床邊上半身還光/裸著的鄭常山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半響才顯得心情很不錯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陳京墨明明沒有看他卻還是用餘光一直留意著鄭常山,而聽到他這麼問自己,鄭常山倒也沒怎麼在意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暴露在外所帶來的疼痛,只勾著慘白的嘴角輕輕道,        


    “你真可愛,看見你就很開心。”        


    “謝謝,你也是。”        


    顯得相當一本正經地回答了一句,陳先生的語氣一點都不似鄭常山那般輕浮挑逗,相反就像在說求婚致辭一樣的嚴肅而誠懇。        


    而不知道怎麼就笑的更詭異的鄭常山在配合著陳先生替他包紮的動作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臂後,接著便顯得陰嗖嗖地喃喃道,        


    “你說問題會出現法華山上嗎?那間寺廟我曾經讓武行生去查過,他說那只是間再正常不過的寺廟,在全國寺廟協會有註冊,平時香火鼎盛,參拜的人也來往如常,聽說還十分的靈驗,而且從外頭的建築物結構物上來看也沒有一絲異常……”        


    “可你並不相信。”        


    “是啊,這太奇怪了不是嗎?僧苦練早就不是佛門弟子了,那間寺廟對他來說壓根毫無價值,可他花費了那麼多心血在這上面一定有他的原因,而最有可能的就是——”        


    “那尊黃金佛像。”        


    淡淡地替鄭常山補充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陳京墨說著將他身上的那些細密的傷口都包紮好,又緩緩地站直了身體,而用眼神示意鄭常山把他佈滿了血痂的嘴唇張開些,陳先生只皺著眉抬著他的下巴就替他開始清理嘴唇上的咬傷。        


    “那尊黃金佛像平時一般不對外開放,據說讓少數香客進去時都隔著一段很長的黃金蓮台,似乎就是不想讓人太過靠近,而歐陽清光很多次出現在法華山上不出意外就是為了這尊佛像……”        


    這般若有所思地說著,陳京墨也知道他和鄭常山的想法從某種程度來說肯定是不謀而和的,不過見面前的鄭常山表情意味不明地只盯著自己不說話,濕漉漉的舌尖卻因為下意識的抵觸躲避著他的觸碰。        


    面無表情的和他對視一眼的陳先生只稍稍停頓了一下,也不顧他的防備和躲避就湊上去吻了吻他的舌頭尖,接著又像是安撫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似的一邊和他說話一邊繼續自己清理傷口的動作。        


    陳京墨:“還疼是嗎。”        


    鄭常山:“嘶,不疼了。”        


    陳京墨:“舌頭真好看。”        


    鄭常山:“哦,謝謝。”        


    陳京墨:“不僅是舌頭,眼睛,嘴唇,頭髮也很不錯。”        


    鄭常山:“………………”        


    陳京墨:“還有你每次在我背上亂抓的手,你不老實的時候纏在我腰上的腿,你受不了的時候叫我名字的聲音,你身上的任何一塊地方對於我來說都非常有吸引力,我甚至都找不到能取代你在我心中完美地位的東西。”        


    鄭常山:“……………………”        


    完全和平時的作風不同的表白來的實在是太忽然了,鄭常山表情怪異地瞪著陳京墨看了半天,一瞬間居然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而陳京墨就趁他發愣的空隙幫他把嘴唇上的傷口都小心地處理乾淨了,等鄭常山終於意識到自家陳先生似乎就這麼十分自然地說出了一些很石破天驚的話。        


    耳朵都因為自己剛剛那番荒唐話有些泛紅的陳京墨已經扶了把床緩緩站了起來,先是拿了一邊床頭櫃上的的金絲眼鏡帶好,又俯下身湊近鄭常山的臉,態度鎮定且從容地淡淡開口問了一句。        


    “還有兩個小時要出門,需要床///務嗎。”        


    鄭常山:“……………………”        


    原本顯得正經的談話不知道怎麼就變了味道,鄭常山這還是頭一次被陳京墨完全掌握了彼此之間性/愛的節奏,那種平和的像是海水一般的感覺,所帶給人的每一下壓倒性的觸碰和深入都像是一種心靈和**上的享受。        


    他不自覺地和他交纏擁抱在一起,他的陳先生則在用溫暖的嘴唇一點點舔/吻著他的羞恥帶,從腰窩到鼠/蹊一點也沒放過,這美妙的感覺不自覺讓他的骨頭都酥麻癱軟,只能像是被馴服的蛇類一般溫順的眯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任其索取。        


    而在這種親密無間的身體接觸中,借由陳京墨無聲且溫柔的動作,鄭常山卻清楚地能感覺到他在向自己傾訴著怎樣的愛意。        


    一直到他顫抖著感覺到自己被/□□/得大腿縫隙裡泥濘一片,有什麼滑///燙的東西都開始滑下來後,照顧到他今天並不太適合的身體情況所以並沒有實質性//入的陳京墨先是避開他還受著傷的手臂和小腿,又低頭動情且珍惜地吻了下鄭常山汗津津的額頭。        


    “好好在家休息,我出去一趟,中午之前回來。”        


    “去哪兒。”        


    啞著聲音眯了眯眼睛,鄭常山直覺陳京墨不是因為個人工作上的事才記者出門的,而果不其然,正在給自己套襯衫的陳先生只略停頓了一下自己的動作,接著面無表情地低頭看了眼鄭常山道,        


    “去找歐陽清光。”        


    “哦,怎麼找?”        


    “他會主動來見我的。”        


    聞言頓時感興趣的抬起了頭,渾身上下一股糜/爛之氣的鄭常山半靠在床上仰頭望著面前的陳京墨,對於他引出那個僧苦練的方法明顯顯得相當好奇。        


    聽到他這麼問陳京墨只低頭專心地穿戴好衣物,等一切妥當後他才耐心地坐回似笑非笑,嘴裡叼著只煙的鄭常山的面前,而不自覺回想起昨晚見過歲星之後自己就安排給林橋去辦的事情後,一向為人堪稱謙謙君子的陳先生便顯得很理所當然地對自家貪狼星淡淡地回答道,        


    “法華山範圍內所有土地昨晚已經經由楊川市土地局的名義轉賣到我的名下了,他做不到的事情未必我會做不到,包括白銀寺在內的任何建築物產權現在都屬於我,只要我不同意,無論是他的佛還是他的魔,都得立刻消失……”        


    ——“你覺得,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會不願意來見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你們覺得巨門和僧苦練很倡狂啦,事實上……真不是,後面可有的巨門哭的呵呵我鋪墊那麼久就是為了最後一擊呢……【。】        


    記得剛寫這文的時候好多人覺得逆西皮啥的,但其實屋裡陳先森在疼變態方面還是很靠譜滴,兩個大男人嘛,怎樣都可以噠,不折騰變態了真的真的,我是親媽羊哈哈哈啦哈哈        


         


☆、第80        


陳京墨離開後,身上還帶著點傷,身體狀態也不穩定的鄭常山則繼續在床上休息。        


    臨走前陳先生帶走了今天還要上學的鄭小山同學,臉色難看的鬼差不多的鄭常山先生則乾脆連樓都沒下,一直呆在樓上直到他們離開。        


    而因為被自家陳先生再三警告過絕對不准離開這張床的範圍,所以今天難得老實聽話一回的鄭常山也只能和條病怏怏的蟒蛇一樣躺在床上又打算靠自己的手機和下屬們交流一下。        


    只不過一打開這幾天都沒來得及仔細看的祿星司工作交流群,咱們的祿星爸爸就被彈出來的999+未讀消息給弄得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他一點進去第一條看到的就是——        


    【楚山長】:        


    暑假有想做家教嗎?8090一天,日結,教唱歌跳舞詩詞歌賦的那種,需要+扣扣聊872533518謝謝        


    【管理員】【九十七行---街道辦事處主任】:        


    看群公告,不過最好在群裡不要打廣告==        


    【楚山長】:        


    啊,對不起對不起,話說我應該沒加錯群吧?這是咱們三百六十行行主的工作群吧?        


    【五十七行---演員】:        


    沒加錯,姑娘,誰給你的群號啊(v)        


    【楚山長】:        


    是祿星大人給我,讓我來加的,我好像還沒見過他說話呢?群裡面哪個是他呀?        


    【二百九十一行—快遞員】:        


    看著就想跪下叫爸爸的那個就是他哈哈哈o(*≧▽≦)ツ不過祿星確實好幾天沒出現了哈,神界是不是又出啥事了呀?        


    【管理員】【九十七行---街道辦事處主任】:        


    唉,誰知道呢,也就神界破事多!我看朋友圈有些沒腦子的智障又開始轉發祿星是個變//殺人狂的謠言了!%@F次看見這種不真實的謠言都氣的我想報警!咱們祿星怎麼了!氣質天生像馮遠征是他的錯嗎!你們這些人知道他有多努力嗎!        


    【我是你爸爸】:        


    _        


    【管理員】【九十七行---街道辦事處主任】:        


    ……………………        


    每次都會正好撞槍口上的主任一看見鄭常山出來就嚇得直接隱身裝死不吭氣了,其餘恰好線上的行主們見狀也紛紛和他打招呼,而只簡單回復了幾句的鄭常山這邊把群關上點開私聊對話方塊,那頭那個憤怒的小鳥的頭像也閃爍了起來。        


    【我是你爸爸】:        


    在。        


    【耍小鳥】:        


    誒,他有事,我幫他掛扣扣呢,祿星你有啥事和我說。        


    【我是你爸爸】:        


    你誰。        


    【耍小鳥】:        


    我武行生哇嘿嘿。        


    【我是你爸爸】:        


    哦,那幫我問問你男朋友,我讓他之前幫我找的人找的怎麼樣了。        


    【耍小鳥】:        


    哦哦哦哦好的……誒,不是!什麼什麼……什麼男朋友??真不是男朋友!!!您別瞎說…………我們倆……我們倆……不是那種……啊啊啊……什麼呀……祿星您……真是啊啊啊……        


    不用想也知道那頭的武行生現在是個什麼反應,神經兮兮的鄭常山這般想著就勾起嘴角饒有興致的等著耍禾穀本尊回來。        


    而在武行生一通語無倫次,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想什麼意思的辯解後,那頭忽然就沒人說話了,半天還是真正的耍禾穀上來語氣無奈的回復了一句。        


    【耍小鳥】:        


    求您別逗他了……他都被嚇走了……恩,人已經找到了,他現在就在楊川市,雖然的確隱姓埋名很久了,不過這次他表示還是願意幫我們的忙的……另外祿星您沒事吧,我聽說您好像身體不舒服……        


    【我是你爸爸】:        


    沒事,你們忙你們的,我這兩天暫時沒辦法現身,讓他們倆自己注意安全。        


    這般說完最後一句,揉揉眉心的鄭常山就把手機給丟到一邊去了,耍禾穀如他的計畫中的那樣將他所需要的一位元行主給找到了,那麼接下來就只需要靜靜地等待巨門那邊先按耐不住地出手了。        


    而想到這兒,向來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貪狼星只在昏暗的臥室中舔了舔自己尚還帶著血痂的嘴唇,在回想起自己昨晚的那個明顯就有所暗示的夢後,他陰森森的笑聲也從唇邊泄出接著緩緩地響了起來。        


    “那就儘管等等看吧,看看最後到底是誰吃了誰,我總有辦法讓你不得好死的……巨門。”        


    ……        


    曾經被鄭常山一把火燒毀又經由僧苦練之手重建在楊川市的添香茶樓內,一臉陰鬱的沈平秋正若有所思地靠坐在二樓的雅座小幾旁盯著腳邊趴著的那只通體雪白,眼睛烏黑的京巴犬。        


    底樓最平民化的茶客們三五笑做一團,伴著悅耳旖旎的揚州小調和密實的木門竹簾,倒是隔絕了一切可能會影響到他一個人休息的聲音。        


    而打從昨晚就被僧苦練折騰到現在,一直到方才才恍惚醒過來的巨門只在內裡寬暢的雅間內獨自洗了個澡,又久久地坐在這兒出了會兒神。        


    這只別名又叫福狗的京巴自然也是僧苦練送給巨門的,從前在神界時北斗宮裡就養了一隻這樣模樣討喜的福狗,他還是北斗星官時還經常將那只名叫雪緞的小狗帶在身邊。        


    可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巨門也早沒了那種閒情雅致,而他現在之所以還會願意養著這只他看著就心煩的狗,則更多的因為僧苦練那瘋子強行要求他的原因。        


    “我很喜歡你當年抱著雪緞的樣子,不許嚇著他,你要是不聽話傷了他,我就改天再抱一隻狼狗回來,再和那條狼狗一起把你幹到你知錯悔改為止……”        


    想到僧苦練威脅自己時那副惡劣的嘴臉就忍不住氣的渾身發抖,巨門星面無表情地看著腳邊那只還在搖頭擺尾的白毛京巴,只想一腳把這種無用諂媚的畜生給踢死算了。        


    可是當低頭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那圈拜僧苦練所賜才多出來的烈火紅蓮紋路,出於對僧苦練實力的畏懼還是讓巨門強行冷靜了下來。        


    殺掉僧苦練取而代之只是時間問題,如今利用他殺了貪狼和廉貞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在事成之後他也需要一些忠誠于自己的親信來對付僧苦練。        


    而這般想著,就在巨門努力壓抑著心裡的各種雜念獨自思索時,在這兒已經等了許久的他忽然就聽到了雅間的竹門被人從外面小心地敲了幾下。        


    “進來。”        


    抬手拿過桌上的茶盞故作鎮定地喝了一口,巨門星在外人面前向來還是好面子的,更甚至因為這段時間僧苦練對他的這種無原則的慷慨和包容而變得愈發的在乎外在穿著和自己的儀錶,所以不管他在僧苦練身邊是以什麼身份示人的,他都強行保持著從前那副故作清高的姿態。        


    “巨門星,%@8找我何事?”        


    負手走進來的西洋鏡嘴角帶著點笑,雖然說話的口氣尚算客氣,但這笑容說是恭敬肯定也算不上。        


    見狀只略顯陰冷的凝固住了嘴角,敏感多疑的巨門一時間只覺得西洋鏡這走狗果然對自己輕視已久。        


    而這般想著他就眯起眼睛顯得態度平淡地笑了笑後,接著用溫和的眼神示意西洋鏡走進來又關上門,這才放緩聲音輕輕開口道,        


    “西洋鏡,司天鑒那邊的摘星宴準備的怎麼樣了。”        


    “唔,應該還挺好吧……您可以問苦練大師,他……一定會願意告訴您的。”        


    態度隨意散漫地笑了起來,西洋鏡完全無視了巨門的身份不沖他行禮不說,更甚至還在話語間用詞曖昧,擺明瞭就是在暗示巨門被當做孌/寵被僧苦練豢養在身邊的這件事。        


    而聽見這話低著頭的巨門的眼神只變得越來越冷,在努力克制住用自己手上的滾燙的茶盞砸開西洋鏡這個混帳的腦袋後,他先是抬起自己單薄帶著點紅的上眼皮勾了勾嘴角,許久才拉長聲音點點頭道,        


    “那我便親自問他吧,有勞你了。”        


    一聽巨門這麼說,西洋鏡勾了勾嘴角一臉懶散就直接準備轉身走了,可還沒等他走到門口,他便感覺到有一絲危險正在靠近他。        


    可還未等他飛快的轉身,他就被掐著脖子摁在了屋子裡柔軟的地毯上,而伴隨著巨門詭異的笑容,西洋鏡還未開口就感覺到兩個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巨門!!!你竟敢打我!!!”        


    怒氣瞬間充斥面頰,西洋鏡一直以僧苦練的親信自居,眼下被巨門這麼個東西這麼毆打羞辱自然是忍不下這口氣,而見他這幅也不打算和自己繼續裝下去的蠢樣,巨門星先是從袖中取出一把刀來,在以冰涼的刀刃貼在西洋鏡的耳朵上又勾起嘴角道,        


    “僧苦練在我面前倡狂就算了,你又算是什麼東西,真以為我巨門是被你這種狗東西都可以輕視的嗎……”        


    這般說著,神情恐怖地巨門的手腕便一動,西洋鏡只覺得一陣劇痛讓他的面容扭曲,疼得大喊了起來,而就這樣殘忍的將他一隻耳朵割下來的巨門在將手掌心的那個血肉模糊的肉團往地上還在撒嬌打滾的京巴嘴邊遞過去後。        


    眼看著眼睛發亮的雪緞嗅到血腥味張嘴張嘴叼走了西洋鏡的耳朵,頓覺心情舒暢的巨門這才將手鬆開,眼看著西洋鏡痛苦地跪在了自己的腳邊才笑了起來。        


    “儘管去和僧苦練說去吧,看看他會不會為了你殺了我……現在,西洋鏡,再和我好好說說那摘星宴的事情……誒,你怎麼不回答我,是耳朵聽不見了是嗎?需要我……再問一遍嗎?”        


    巨門扭曲的笑聲讓西洋鏡的背脊骨都一陣發寒,知道僧苦練絕不會為了他的一隻耳朵而懲罰巨門的他一時間只抽搐著半張臉半跪在了地上,可是慘白的臉上卻再不敢有一絲對巨門的怠慢或是輕視。        


    可是心胸狹隘的巨門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只抬起手就要再給他一點教訓,而就在他剛要動手時,他卻忽然聽見了外頭傳來路過的一男一女顯得十分嘈雜的嬉笑聲。        


    一瞬間想起這到底是僧苦練的地盤,差點就乾脆殺了西洋鏡的巨門也只能堪堪地停了手,而等險些喪命從巨門的這邊脫身後,只用簡陋的紗布包裹著自己耳朵的西洋鏡臉色已經和紙一般的白了。        


    可是他的臉上相比起剛剛勉強支撐這的恭敬,此刻就只有怎麼也散不開的恐懼和恨意了。        


    “……巨門……巨門……巨門!!”        


    來來去去地在嘴裡念叨著這個名字,想起巨門剛剛那種只要敢違背自己許下的承諾就要將自己碎屍萬段的眼神,到底還是有些害怕的西洋鏡便渾身顫抖了起來。        


    他不敢讓僧苦練知道他已經被巨門的控制,準備隨時反水朝他下手,畢竟以馭獸官蠻花悲慘的遭遇來說,僧苦練也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善待背叛者的人。        


    想到這兒,自覺司天鑒張衡那天說的話真是有先見之明的西洋鏡就白了臉,而就在他沿著小巷子準備走出來的時候,他渾然不知身後有兩個從茶樓開始就一直跟著他的兩個身影正在靠近自己。        


    一男一女的身影走的很慢,西洋鏡平時一向警惕,可是因為被割去了耳朵聽不見太細微的動靜,他居然就這樣被一路跟蹤了都完全不知道。        


    而就在這兩個人都快走到他身後時,西洋鏡才像是受到驚嚇一般的轉過頭來,等一對上這兩人中那女人帶著笑的深刻面容後,臉色怪異的西洋鏡便像是見了鬼一樣的戰慄了起來。        


    “蠻花……你竟然沒死?!”        


    “你是盼著我死嗎?我當然沒死,剛剛還是我救了你呢……”        


    站立在一個蒙著頭紗的灰衣男人身邊,臉上還帶著點燒傷痕跡的馭獸官蠻花似笑非笑地搖了搖自己手上的鈴鐺,顯然看到當初丟下自己一個人逃離的西洋鏡落到這種悲慘的境地便開心的不得了。        


    “我親眼看見……僧苦練殺了你,把你丟到了火堆裡……”        


    “是啊,要不是親眼看見,我估計還要執迷不悟呢,你也許不相信,可是當貪狼星說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回來的時候,我真心是覺得你們還把我當同伴的,可是我的忠誠在苦練大師的眼裡從來就一文不值的……唉,這麼想想還是祿星司好啊,起碼貪狼星不會給我一刀又把我丟進火堆裡對不對?”        


    說完就自嘲的笑了起來,蠻花臉上的表情一時間倒並沒有太過激烈,畢竟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自食惡果,她也終究嘗到了當初作惡所應該得到的報應,只是如今她也該為她奉獻忠誠的人奉上一點禮物。        


    而這般想著,她便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了眼一邊的灰衣男人,而那蒙著頭紗的男人在輕輕挑起嘴角後,又將手姿態優雅地抬起頭沖著西洋鏡撩開了那層像雲霧一般的薄紗。        


    薄紗後的臉,同西洋鏡如出一轍,不止是五官,連細微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更可怕的是,當這個男人沖自己張開嘴後,西洋鏡竟發現連自己的聲音都被完美的複製了過去。        


    一瞬間,這感覺就像是自己就像是站在了一面詭異的鏡子面前,那種莫大的恐懼讓本就被嚇掉了半條命的西洋鏡忍不住顫抖叫喊了起來。        


    而馭獸官見狀只抬手搖鈴瞬間招來一隻盤旋在天際的海東青,在幾招就制服了本就受傷的西洋鏡又將他打暈後,她和那灰衣男人這才緩緩地走到了已經暈過去的西洋鏡面前。        


    “雪爺,接下來就辛苦了,我們尚不清楚巨門他們究竟想做些什麼,西洋鏡便是最好的可乘之機,這只斷耳也麻煩您做的像點,千萬別讓巨門和僧苦練看出破綻。”        


    “恩,身為行主,竇雪受祿星之托,一定會將事情做的周全的。”        


    臉上掩著灰紗的男人褪去了偽裝的聲音動人婉轉的就像是世間最好的琴師彈奏出的琴音,不自覺有些臉紅的蠻花點點頭,只覺得這祿星特意找過來的易容師行主掩藏在鹿皮面具下的真實面容一定俊美的讓天下所有的女人為他而心動。        


    而俯下身以細膩的手指觸碰了一下昏迷著的西洋鏡那只斷耳的殘缺之處,想到自己和蠻花剛剛假裝成茶客才從那巨門手上救了西洋鏡一命的易容師只輕輕地皺了皺眉,許久才略帶著點愁緒地歎了口氣。        


    “若是真讓那巨門得逞,咱們的好日子可就真的到頭了,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唉……”        


    作者有話要說:當當當慶祝一下~本文終於滿八十章啦哈哈~        


    接下來就是打怪環節了!易容師要負責打入敵人內部去,然後就是群架時間233333        


    哎喲一章不開車我就好寂寞哦,我真是禽獸一樣的司機,自抽耳光啪啪啪        


           


☆、第81        


僧苦練接到白銀寺連帶著整座法華山即將易主消息的時候他正在廂房內準備用素齋,老主持在弟子的呼喚聲中走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便略顯驚慌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而低頭正在吃一碗清湯素面的僧苦練在聽到陳京墨這個名字的時候也神色異樣地抬起了眼睛,半響他扯了扯嘴角,將衣袖卷起來些才點點頭道,        


    “這是政府的安排,也沒什麼好質疑的,那位陳先生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商人,這麼做不是針對你們的,你不用怕。”        


    “歐陽居士,您……這是認識他?那是否可以出面與那位陳先生商討一下,我聽那電話裡的意思明顯是要將金身正殿和寺廟都給拆了,這可是損功德的事,萬萬使不得啊……”        


    “恩,認識,這幾日就先閉寺吧,別放任何香客再進金身殿。”        


    用隨身攜帶的手帕緩緩地擦了擦手,僧苦練粗狂邪肆的臉上倒是帶著點若有所思的笑意,雖然早知道白銀寺內的異常早晚會引起貪狼和廉貞的懷疑,可是用這種法子一下子打到他的痛處他也有些始料未及了。        


    而這般想著,心中頓覺有些失策的他只和那老主持又隨口聊了一句便起身下了法華山,在讓跟隨他一起過來的澆燭郎將車直接開到陳京墨的秘書之前就已經提前發給他的位址後,僧苦練一上車就從等候他許久的澆燭郎的口中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你說,巨門一怒之下將西洋鏡的耳朵割了?”        


    僧苦練的聲音聽上去沒有太多的情緒,澆燭郎聞言點點頭,臉上的神情卻是有些畏懼。        


    而一時間也摸不准僧苦練在這件事上究竟是什麼態度的他也不敢怎麼說話,只忐忑的等了半響,眼神複雜的僧苦練才淡淡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養不熟的東西,成天給我惹是生非……稍晚些我們再去看看西洋鏡,你找些人將白銀寺好好看管起來,絕對不要讓人靠近金身殿。”        


    “好。”        


    澆燭郎聞言點點頭,對僧苦練的話也不敢有什麼反駁,不過看僧苦練這般忍讓縱容那心狠手辣的巨門的態度,他這心裡也有些驚疑不定。        


    而在接下來的路上,眼神沉寂的僧苦練再沒有開口說話一句話,一直等到了那陳京墨定好的南坊酒莊後,僧苦練才像是元神回歸一般抬頭望了眼近在咫尺的三層小樓。        


    “需要我跟您進去嗎,苦練大師?”        


    “不用了,你在外頭等著。”        


    這般說完便抬腳往酒莊走了進去,一路沿著掛著紅綢的雕花木樓梯往裡面進,低下頭就能看到下方中庭正放在室外暴曬的大酒缸和濃郁的酒香味。        


    那股混合著黃酒,白酒等各種中式酒文化精華的香醇味道讓向來並不飲酒的僧苦練不自覺挑了挑眉,等來到那預定好的包廂外後,他先是以手指蜷起輕輕敲了敲門,又撩開寫著酒鬼寶地的紅布簾子緩步進了室內。        


    “歐陽先生,久仰。”        


    站在視窗帶著副金絲眼鏡的男人這般說著轉身看了僧苦練一眼,觀相貌氣度倒是個相當雍容清貴的出挑男人。        


    想起這偌大的南坊酒莊原本就是這位身價成謎的首富先生的資產,僧苦練只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腳步,半響才在一邊的小酒桌邊坐下又雙手合十笑著點點頭道,        


    “廉貞君好風采啊。”        


    這話照理來說有點輕佻,但從一身佛氣的僧苦練的口中說出來卻就像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問候一般,面無表情的陳京墨倒是也沒有和他客套太久的**,只將面前竹簾拉下又坐到了僧苦練的對面接著淡淡道,        


    “歐陽先生今天來找我就是說這些的嗎。”        


    “哦……當然不是,陳先生,你我來談一筆交易如何。”        


    眯起眼睛壓低著聲音緩緩開了口,僧苦練這般說著將食指尖落到面前的酒杯中蘸了蘸,在放到鼻子邊上嗅了嗅後,他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態度冷淡的陳京墨道,        


    “啊,美人狂,上好的花雕酒啊,只聽說是位為了美人連江山社稷都不要的陳國君主釀的,想來在廉貞君的心裡貪狼星也是這般重要吧?畢竟那般徹夜未停的皮肉折磨豈是常人所能忍的,算算日子今晚貪狼星又會有什麼苦頭吃呢?廉貞君想知道嗎——”        


    僧苦練的話音未落,一把銀色的劍光便逼得他側耳躲避了一下,在以袖中的鎖鏈扣住那長劍卻被陳京墨反手斬開後,僧苦練神情一變便要揮袖掀翻面前的酒桌,而陳京墨只將劍猛地收起摁住面前的桌子才抬起含著寒意的眼神冷冷地開口道,        


    “憑你現在的處境,有什麼資格和我做交易。”        


    “的確……只是廉貞君不想減輕點貪狼星的痛苦嗎?“        


    神情詭異地這般開口,僧苦練到這種時候也懶得再和陳京墨繼續客套了,畢竟如今他和陳京墨都是各自拽著對方的把柄,只等一個正面衝突的機會便會要了對方的命。        


    而現在看來,他唯一的勝算便是利用這點廉貞對貪狼星的關心和在乎了,所以在稍微停頓了幾秒,對那金身殿到底有些在意的僧苦練只眼神詭異地主動拋出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誘餌道,        


    “我與二位無冤無仇,那些針對你們的事也不過都是巨門一人的要求罷了,我在乎的東西從來不是什麼北斗星官的位置,我一個佛門弟子心中到底不過想留下這一間寺廟而已……我不妨告訴廉貞君一句,貪狼星之所以會比平常渡劫的星君們痛苦百倍,是因為巨門手下的司天鑒正以邪術施法,離那生辰之日越近,貪狼星就會越發淒慘,如今唯一能擰轉這一切的方法,便是在明晚他設下的摘星宴阻止這一切,如今只要廉貞君願意將寺廟還回去,我便能……”        


    “摘星宴?”        


    語調冷淡地這般重複了一句,總算知道鄭常山為什麼會表現的那麼痛苦的陳京墨臉色已經沉得難看了,而勉強握緊手中冰冷的劍柄,努力克制住心頭一劍殺了面前這妖僧的欲/望後,不動聲色套了他半天話的陳京墨沉默不語了半響才忽然略帶嘲諷地道,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那金身佛像是什麼東西嗎?那廟中一直有你的人,可對於我來說卻不算難事,你今早離開時我就已經讓人進去過,歐陽先生,那張佛像上的臉我可是化成灰都忘不掉,這就是你這筆交易裡最大的破綻。”        


    “…………”        


    一聽陳京墨的話就驟然表情冷了下來,僧苦練表情陰森地抬起眼睛,掩在衣袖裡的手掌不自覺握緊明顯是動了殺機,而早知道他會有這反應的陳京墨見狀只淡淡地將酒盞拿起遞到嘴邊,面無表情地嘗了一口才緩緩開口道,        


    “我從不和惡棍談交易,一切留作明夜的摘星宴上再一較高下,你們若是敢提前再動貪狼分毫,我自會讓你和你的巨門星也嘗一嘗痛不欲生的滋味……”        


    “……就算我讓司天鑒現在停手,你以為貪狼星就會好過嗎,這是他必須要承受的劫數。”        


    咬牙切齒地這般說著,一直佔據上風卻在這件事上吃了啞巴虧的僧苦練面容扭曲,卻還不忘以鄭常山的安危刺激陳京墨。而聽他這麼說,陳京墨只緩緩站起身,接著看了眼僧苦練才毫無情緒起伏地回答道,        


    “是啊,所以我也沒想讓你好過。”        


    這話說完,僧苦練帶在身上的電話便響了,他在陳京墨沉默的注視下接起了電話,聽著聽著表情便開始變得有些恐怖和扭曲。        


    而見狀的陳先生只在門口的林橋進來詢問他是否準備離開時點了點頭,一直走到門邊才淡淡地來了一句。        


    “你用那金身佛像替那個卑鄙小人積攢的功德,我就替你拿走了,凡間的大火是毀不掉那具金身的,你要是著急也可以趕緊再去看幾眼……”        


    ——“那麼就明晚見了,歐陽先生,再會。”        


    ……        


    僧苦練回到他的私宅的時候發了一場火,巨門星面無表情地看見他怒氣衝衝地走上樓完全無視了自己,只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快和愜意。        


    他是不知道僧苦練這狂徒在哪裡吃了虧了才瘋癲成這樣,而等他晚間再看見缺了一隻耳朵卻明顯對自己老實了不少的西洋鏡,他就隨口針對這件事問了一句。        


    “我……我也不知,我也不知,巨門星……只聽澆燭郎說苦練大師去見了廉貞,出來時便成了這樣。”        


    頂著西洋鏡面皮的竇雪在巨門面前的表現幾乎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他的聲音經過刻意的偽裝也與原本的西洋鏡如出一轍,而這些在現代人看來顯得神乎其技的技術,卻是竇雪作為易容師在過去的看家本事,而要談起起修容與易容根源,則要追溯百年前的蘇浙一帶。        


    舊時人的儀錶相當重要,先天殘缺和燒傷痕跡幾乎相當於毀去一個人的一生,女子失去容貌便再難出嫁,男子相貌醜陋也會影響仕途,竇雪家是世代的修容高手,以替這部分有特殊需求的顧客們修整面部殘缺為職業,將浸透了油的豬皮和鹿皮面具做修容工具,這才得了易容師或是修容師的古老名號。        


    “嗤,准是在廉貞那裡不小心吃虧了才這樣,最好讓廉貞,貪狼,僧苦練這幫蠢貨全部一起死了才好……”        


    惡毒地勾起了嘴角,巨門抱著懷裡的那只京巴眉開眼笑的樣子倒是有幾分他從前在北斗宮中的影子,而從樓上剛好下來的僧苦練恰好就目睹了這一幕,而最關鍵的是,他還不經意地聽到了巨門最後的那句話。        


    “苦練大師……”        


    捂著耳朵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竇雪在明顯比巨門狡詐了不少的僧苦練面前還是有些防備的,可是今天的僧苦練卻明顯被個人情緒左右沒怎麼注意他,只眼睛帶著點詭異的紅光地揮揮手示意他去司天鑒那邊盯著些,又緩步地走近了些明顯也被嚇了一跳的巨門。        


    “你剛剛在說什麼。”        


    “你……你……”        


    不斷地退後著,臉色慘白的巨門見竇雪急急忙忙地跑了,心中已經知道自己大劫難逃了,而咬緊牙齒抓住了手裡不斷發抖的京巴,他剛要強撐著和僧苦練這個禽獸對峙一番,卻猛地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力道大的嚇人的手掐住了脖子,又在這兒這無人的花園中粗魯蠻橫地撕開了衣物。        


    “怎麼也養不熟的狗東西,不用想也知道你在天天巴不得我死。”        


    語調詭異地這般說著,僧苦練的情緒明顯很不對勁,在看到赤/裸的巨門一副渾身發抖的躺在自己身下,眼睛裡卻全是怨毒和仇恨的樣子,他只無奈且陰冷地笑了起來,半響才自言自語道,        


    “看見你這幅可恨又可憐的樣子我就生氣,可是除了我,還會有誰願意來愛你……哪怕你再醜陋,再自私,我的心裡卻還是愛你的,你說說,我是不是瘋了?”        


    “誰稀罕……誰稀罕……”        


    咬牙切齒地這般說著,巨門被光天化日的這般羞辱也已經在情緒失控的邊緣,僧苦練說的話他自然一個字都聽不見去,只恨不得用刀子將他砍成一段一段才能解心頭之恨。        


    而聞言的僧苦練卻忽然怪裡怪氣地笑了,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擁緊到自己的懷裡又輕聲開口道,        


    “知道你不稀罕,別再生氣了,明天咱們還有大事要做,今天就稍微聽話點吧……”        


    ——“不過就你這樣的人,哪怕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會活的好好的對吧?”        


    ……        


    “怎麼樣,一切還順利嗎。”        


    略帶著點促狹笑意地站在玄關邊看著自家準時回家的陳先生,面前剛剛在外頭大發神威了一番的陳先生正準備彎腰給自己脫鞋,聽見這話他也抬起頭看了鄭常山一眼,接著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還好。”        


    “怎麼聽著有點謙虛啊。”        


    看他這不愛吭聲的模樣卻也能大概猜到自家陳先生會幹出什麼事來,徑直彎下腰給他把櫃子裡的拖鞋找出來又放到他的腳邊,只穿著背心和牛仔褲就下樓開門的鄭常山就乾脆地蹲在陳先生的邊上饒有興致地看他換脫鞋。        


    見狀的陳京墨也沒搭理他,也蹲在地上開始換鞋,而目不轉睛盯著看的鄭常山見狀忽然就把身子往前傾了一些親了親他的耳朵,接著在陳先生無語的眼神中勾起嘴角神經兮兮地笑了起來。        


    鄭常山:“紅了誒。”        


    陳京墨:“= =        


    某個纏人的不得了大變態聞言特別理所當然地來了一句,被他弄得相當無奈的陳先生見他氣色不好的樣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只能趁他不注意也湊過去也有樣學樣地啾了他耳朵一口。        


    而愣了一下的鄭常山在反應過來後就顯得特別開心地大笑了起來,一直到埋著頭的陳先生紅著耳朵忍受著他的騷擾飛快換好鞋準備上樓時,跟在他後面一起上來的鄭常山卻很忽然地對他來了一句。        


    “晚上的時候,你幫我個忙吧。”        


    “………………”        


    一聽他這麼說就不自覺皺起了眉頭,陳京墨轉頭只看見鄭常山散著一頭散亂的半長髮站在樓梯上看著自己,男性化深刻蒼白的面容透過這種無端的脆弱向他傳達出一種詭異又曖昧的暗示。        


    而當下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的陳京墨只動了動嘴唇,剛要眼神冷下來果斷開口拒絕,神情意味深長的鄭常山卻忽然態度怪異的笑了起來。        


    “你不幫我,我自己來的話你也看見是什麼樣子……我相信你的,陳先生,至少別讓我沒那麼狼狽……而且就算是狼狽,我也只想給你一個人看見。”        


    鄭常山這麼一說,陳京墨便再難拒絕了,距離生辰之日前的最後一夜,他必須要幫助鄭常山努力熬過去,只是想到那種一顆星子誕生時在星河中顛簸隨時可能葬身的痛苦,他便覺得心頭折磨,更不用說為了幫鄭常山轉移這種痛苦,就對他施以另一種傷害。        


    【就算我讓司天鑒現在停手,你以為貪狼星之後就能好過嗎!這是他必須要承受的劫數!】        


    僧苦練的話歷歷在耳,陳京墨的心間卻越來越沉,他只覺得那種恨不得將僧苦練和巨門一刀刀剮了才能減輕怒火的想法越來越濃重,而恰在這時,他面前的鄭常山卻又一次開了口。        


    “你的書房裡有一根馬鞭,我知道的,等小山睡著了我們再開始吧,別吵醒他就可以了,等熬過今晚就可以了,這一點疼痛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麼的……我相信你的分寸。”        


    走過來安撫一般地看了眼陳京墨,注意到他的臉色並不好看,鄭常山倒是只能無奈地勾了勾嘴角,而徑直走回房間的陳京墨就在這種窒悶的氣氛中一直到熬到了晚上。        


    等注意到夜色已經落下,鄭常山的人卻完全不見蹤影後,陳京墨先是如往常那樣將鄭小山的功課輔導後,又去書房神情陰沉地拿了那根由某位生意夥伴送上的馬鞭。        


    細長冰涼的鞭子落在手裡,光滑帶著點滑膩的質感給人的的感覺非常的好,然而當手柄上的馬毛穗子垂落在陳京墨的手指縫裡,卻也讓他的心裡氛圍痛苦難熬。        


    再等他拿著這根鞭子回到他和鄭常山的臥室的時候,他一進去便看到因為夜色來臨只能痛苦地蜷縮在角落裡的鄭常山正在痙攣一般的發著抖。        


    而感知到陳京墨走進屋子的氣息後,神情陰冷,額頭嘴角全是汗水和血跡的鄭常山先是筋疲力盡地笑了笑,又用泛著紅的眼眶顫抖著看了眼陳京墨咬著舌尖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求你了,陳先生,我快死了。”        


    聽到他這樣難以形容的低聲乞求,陳京墨的眼睛都忍不住紅了,他不敢去靠近渾身骨骼皮膚都在劇烈疼痛的鄭常山,只能站在他幾步之外,又看著他主動地背過身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全部衣物以一副卑微的姿勢面對著自己。        


    而在緩緩閉上了眼睛後,逼著眼睛的陳京墨只用手腕的力量展開鞭子就抽了上去,在聽到鄭常山劇烈的呼吸聲在黑暗的房間裡響起的時候,他的手先是抖了抖又停了下來。        


    “繼……繼續。”        


    喘著氣帶著點怪異的笑意地這般低低地開口,背上充斥著一道血色鞭痕的鄭常山就這麼逼迫自己在**的疼痛上儘量完全那來自精神上的可怕折磨,臉色慘白的陳京墨見此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只將手腕的力量儘量控制好,在適當的力度幫助鄭常山熬過去。        


    於是一直到夜晚快過去,這場施加在兩個人身上的刑罰在總算結束,背上腿上甚至是脖子手臂上都是鞭痕的鄭常山勉強地躺在毛絨地毯上,又在幾乎快要崩潰的陳京墨顫抖的懷抱中略顯疲憊地軟下了身體,而感覺到冰涼的水跡落在自己的脖子裡,嘴角帶笑的鄭常山這才扯了扯嘴角又輕聲開口安慰地道,        


    “好了,沒事了……至少這次我可以誠實的告訴你我很疼了……”        


    ——“我的陳先生,你已經很溫柔了。”        


    作者有話要說:唔,大家不要打臉,後面就好了吼,打完怪獸王子和變態就可以過上嘻嘻哈哈的美好生活了……QAQ        


          


☆、第82        


灰暗的長走廊內,面無表情的竇雪正沿著幽深的寺院通道往裡面走,僧苦練連夜讓手下能用得上的行主們都調往法華山,此舉看來是要將明夜那摘星宴辦在這寺院之中了。        


    匆忙敢來的重工師應僧苦練的要求親自搭建的七角木蓮台就在寺院的正殿內,紅紗掩蓋住上面密密麻麻的梵文,正當中的渾天儀擺在一塊頁數金屬製成的摘星臺上,只要明夜天宮北斗齊聚在此,到時候便可從渾天儀的星辰變化軌跡徹底徹底射殺貪狼星。        


    關於具體是誰來執行射殺貪狼星的儀式,竇雪也裝作不經意地去找澆燭郎說了會兒話,而一直跟在僧苦練旁邊的澆燭郎在小心地擦了擦自己衣袖上沾上的蠟燭油,先是心有餘悸地看了眼他殘缺的耳朵,這才一臉擔憂的開口道,        


    “西洋鏡,你的耳朵沒事吧?”        


    “呵,沒事,等僧苦練玩膩了他,巨門那個賤人……早晚要落在我手裡。”        


    將厭惡和仇恨都寫在了臉上,竇雪這麼惡狠狠的一開口熟悉西洋鏡性格的澆燭郎也沒有起疑,畢竟他們或多或少的也都知道巨門是個怎樣心思歹毒的人,西洋鏡這樣偏激的態度多少也能夠理解。        


    “我看你最近還是離巨門遠些吧,僧苦練對他是有些不一樣的……唉,我們這些才是最苦命的,不過是討碗吃,誰又真想和貪狼星還有整個神界作對呢……不過說起來我倒是聽僧苦練說他把傳說是後羿後人的弓箭行主飛衛也給找來了,明天就要讓飛衛親自來協助司天鑒射殺貪狼星,唉,真沒想到這人居然也會來投誠僧苦練了……”        


    一聽到飛衛這個名字,竇雪掩藏在鹿皮面具下的真實面容也不由得一愣,一邊的澆燭郎只顧著說閒話也沒注意身旁他的表情,半響兀自出神的竇雪卻是不自覺地暗暗皺起了眉頭。        


    要說之前他還算心裡有底,眼下卻真的有些不安了,因為他和這飛衛不僅認識,並且還勉強算是彼此都很熟悉的老相識。        


    只是眼下各為其主,飛衛他要是真的投靠在僧苦練的手下,他也只能狠下心和這傢伙劃清界限了,而這般想著,心中已有一番主意的竇雪只將神情恢復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又和澆燭郎聊了幾句,這才起身去見了說是要見他的僧苦練。        


    傍晚的時候明夜摘星宴的帖子已陸續送了出去,北斗七星,南斗紫薇宮一位星君可都沒有少。        


    這聽名字就充斥著挑釁意味的邀請真正願意來的人肯定是一個都沒有的,而站立在金身殿外的僧苦練見西洋鏡被巨門割去耳朵後就有些畏畏縮縮的樣子,只搖搖頭又顯得神色陰沉地勾勾嘴角道,        


    “你以為我當初是怎麼從白骨囚牢中救出巨門的?神界早就有我埋下的釘子,那摘星帖不過是要讓他們知道巨門北斗星官的位置來得是多麼名正言順,至於他們的意思我並不關心,等著看吧,他們不願意來也得來。”        


    一聽僧苦練這麼說,竇雪這心裡也是一緊,偽裝成西洋鏡來到僧苦練身邊時貪狼星曾叮囑他莫要輕舉妄動,一切行事都要留到最後關頭,其餘靜待僧苦練的指示。        


    可是這神界之中竟混入了僧苦練的人的事情不得不讓竇雪感到背後一寒,想到會造成的後果他更是有些緊張。        


    而僧苦練這般和他說完,也難得態度平和地安撫了他一句又讓他好好養傷,聞言的竇雪自然還是那副言聽計從的樣子,但當僧苦練轉身走進那金身殿,又差遣他去司天鑒那兒盯著後,站在夜色中的竇雪的神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白天他就聽說是廉貞君在這兒放了把火這才逼得僧苦練如此神經緊張,竇雪不清楚如僧苦練這樣的妖僧為什麼還會如此重視一尊佛像,只怕這其中還有其他原因,可僧苦練現在人就呆在金身殿內,他也不能貿然行事。        


    而就在他若有所思地沿著走廊走到盡頭又用手指撩開面前的珠簾時,他一眼便看到了一個面對著一方湖水正在驅使著一個巨大的,浮空在半空中星盤的男人的背影。        


    “西洋鏡,你又來幹什麼?”        


    帶著圓片眼鏡的司天鑒頭也不回地開了口,緊閉著眼睛的樣子看來是對西洋鏡的到來很不歡迎,竇雪今天一天在僧苦練巨門等人面前都未留下破綻,此刻自然是維持這那副浪蕩不羈的模樣先是抬腳走了進去,接著調整了下自己耳朵上層層裹住的紗布才負手顯得陰冷地笑了笑道,        


    “苦練大師有命,讓我來看看那貪狼星是如何受苦的。”        


    “他快死了,你們開心了嗎。”        


    語氣相當不耐地動了動嘴唇,心中充斥著無奈和憤怒的司天鑒睜開被星盤映襯地泛著金光的眸子,半響將連日來已經瘦的凹陷下去的面容仰起正對著那緩慢移動旋轉的巨大星盤注視了一會兒,才語調微弱地長歎了口氣道,        


    “第三十二日,巨門星隱約有崛起之勢,苦練大師替他長年累月積攢的功德看來是有些用處的,貪狼星危在旦夕,尚未歸位的廉貞那微弱的光亮倒是有些異常,祿存武曲本就勢微不足為懼,北斗宮一直擇星位最高者為首席星官,若這次不出意外,巨門星便可重登北斗星官的位置……”        


    一聽司天鑒這麼說便眼睛閃了閃,竇雪見此情形也想再從司天鑒的嘴裡套些話出來,可就在他剛要邁前一步時,他的耳朵聽到外頭傳來了略顯淩亂的腳步聲,而等他和司天鑒一起轉頭,澆燭郎只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接著神色匆忙地道,        


    “神箭將軍已經來了,苦練大師說讓司天鑒過去一下。”        


    聞言的司天鑒略顯疲憊地點點頭就起身站了起來,竇雪略覺惋惜地握緊了手掌卻也不能繼續留在這星盤旁邊繼續查看。        


    而為了避免飛衛有可能認出自己,他只用耳朵的傷口疼痛難忍的藉口便回了自己的住處,等將今夜所知道的訊息全數記錄了下來又折成了一隻小巧的紙鶴後,他趁著夜色就想立刻將這些消息遞出去再交給接應著自己的耍禾穀和馭獸官。        


    深夜的寺院中已經沒有走動的人了,竇雪出來時也已經儘量隱藏了自己的形跡,只是當他面容沉寂的剛想將袖中的紙鶴剛送出去時,一隻閃著銀光的箭便從他的背後射了出來,接著一下子將那只不起眼的紙鶴死死地釘在了一邊的紅木柱子上。        


    “這麼晚了,你是誰,這只紙鶴又是幹什麼的?”        


    男人熟悉又浪蕩的聲音讓竇雪一下子抿住了唇角,他想去奪下那只可能會讓他喪命的紙鶴,卻又怕太過慌張的舉止會暴露自己,而顯得極為鎮定地轉過身來後,頂著西洋鏡面孔的竇雪只埋下頭顯得猥瑣且畏懼地小聲開口道,        


    “小人……西洋鏡……那只是個小玩意,弄著玩玩的……”        


    “西洋鏡?原來是苦練大師的親信啊,只是這紙鶴真是用來玩玩的嗎?”        


    背著把鳳凰紋弓箭的俊美男人聞言挑了挑眉,上挑的丹鳳眼上瞄著金紅色的奇怪的圖騰,單薄的唇角還有些興致盎然的邪氣笑容。        


    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面前這讓他多看幾眼都覺得傷眼的獨耳男人,總覺得這人哪裡有些眼熟的神箭手飛衛先是緩緩走近柱子將那只插著紙鶴的箭取下,接著用自己套著紅色皮質指套的手指托起竇雪發抖的面頰細細打量了一眼道,        


    “喂,我們在哪兒見過嗎?”        


    “您……您一定在說笑……小人怎麼會見過神箭將軍呢……”        


    心裡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下,知道這智障的色胚只要見到稍有姿色的男人就走不動道的竇雪乾脆就選擇了裝瘋賣傻,務必要做到要多醜有多醜惡心死飛衛這傢伙。        


    而被他這難看的要死的表情果斷噁心到的重度顏控飛衛也略顯嫌惡地退後了一步,可當他的視線不經意落到竇雪那雙雖然面容全改卻在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的黑色眸子後,飛衛卻先是咦了一聲又顯得很是感興趣地湊到他面前來了一句。        


    飛衛:“我其實就是來湊個熱鬧的,僧苦練在鬧什麼我也懶得管,他出錢我就辦事,所以你那只紙鶴具體用來幹嘛我不感興趣,不如這樣吧,你要是想要回那只紙鶴,就好好伺候我一晚上,這漫漫長夜反正我無聊的很,你這麼醜反正也不吃虧是吧?”        


    竇雪:“我……哪敢高攀您呢……”        


    飛衛:“哎呀你看這人,怎麼這麼沒自信呢,我不說我不嫌棄你了嗎,走不走,我就住在最那邊的那間廂房,你不同意我就叫僧苦練巨門大家過來一起折紙鶴玩了啊。”        


    竇雪:“…………………………”        


    這種詭異的情況下竇雪也不能隨便動手,畢竟這走廊之上隨時真有可能引來僧苦練。        


    可就在他佯裝害怕地跟著飛衛這個王八蛋回了他那廂房後,剛一進門他就被飛衛粗魯地壓倒在了一邊的香桌上,而還未等竇雪反應過來,有只動作相當熟練下流的手就扯下了他的襯褲,接著便把他全身上下給剝了個精光。        


    “身上的皮肉倒是不錯嘛……嘶,撿到便宜了,真是人間極品啊……來,別害羞,讓我看看你。”        


    俯下身勾起嘴角□□地低聲笑了起來,映襯著眉梢的豔紅色鳳凰紋的飛衛這樣看起來便顯得有種壓制人的氣勢來。        


    而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仰躺著的竇雪只任由著這只死色狼壓到自己的身上上下其手,等表現地相當動情,衣衫散亂的飛衛將滾燙的嘴唇落到他那只殘缺的耳朵上的時候他才不自在的動了動。        


    “聽說這是巨門弄的?”        


    “……………………”        


    “別不理我呀,幫你殺了他好不好,我才不怕僧苦練呢……”        


    “……………………”        


    “唉,其實我也不喜歡強迫人,但誰讓你和我的心上人有那麼點像呢,不過他可你好看多了,他可是絕色大美人,只是他不喜歡我,我真的好傷心啊……”        


    一邊念念叨叨的著一邊還不忘吃盡了竇雪的豆腐,竇雪本想再忍他一會兒可是實在是被他這舉動弄得有些生氣了。        


    而乾脆掙脫開他的手一掌將飛衛一下子從自己的身上打了下去,他眼看著飛衛這瘋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哈哈大笑,半響才恢復原本那動人且婉轉的聲音沉下臉道,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隔著你八百里我都能聞出你的味道,你既然要和我裝,那我就奉陪到底了……不過咱倆可這輩子還沒有這麼親密過呢,這次真是要謝謝僧苦練,果然是普度眾生的大師啊哈哈……”        


    一邊大笑著一邊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見竇雪真的有些生氣了,眉毛一挑的飛衛只像條發情的狼一樣緩緩爬到他的腳邊蹭了蹭他,接著壓低聲音顯得十足誘惑地緩緩開口道,        


    “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我哪裡比不上你忘不了的那個人,你沒試試怎麼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呢……”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這些,我還有別的事要辦。”        


    故作冷漠地垂眸看了渾身赤/裸,顯得邪氣的飛衛一眼,竇雪既然和他撕破了臉也不怕他去和僧苦練揭穿自己,而當下就從後面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神情複雜的飛衛貼著他的背脊骨略帶著些不舍地開口道,        


    “竇雪,親親我吧,求你了。”        


    飛衛的乞求顯得很是卑微和可憐,竇雪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半響卻是歎了口氣又轉過身將飛衛抱到了自己的懷中又輕輕地壓在了床榻之上。        


    因為本身身形相仿,竇雪的身量也是成年人該有的精瘦結實,所以一時間表情有些興奮的飛衛只能完全不能抵抗地躺在了竇雪的身下像只搖頭擺尾的大狼狗。        


    而見他這傢伙也有這樣溫順又可憐的模樣,竇雪的半顆心更是軟了,只能用手指面無表情地挑起他的下巴又勉為其難地親了親他緊張到發抖的嘴唇。        


    飛衛:“嗚嗚嗚嗚嗚好想哭/(o)/~~你在親我好開心啊啊啊嗚嗚嗚嗚嗚。”        


    竇雪:“閉嘴!!”        


    飛衛:“哦(x;)        


    老老實實閉上嘴的飛衛不說話了,看見他這樣竇雪也懶得和他置氣,而也沒搭理他就將牆上那只箭取下來,他直接披著件外衣就走到一邊的窗臺上將紙鶴送了出去。        


    “你如今是在為祿星司做事?”        


    撐著腦袋躺在床上看著竇雪的背影,飛衛的心情頗好也沒有再找他麻煩,而聞言的竇雪只將就差沒被飛衛親的掉下來的鹿皮面具又調整了一下,半響才低著頭神情嚴肅地開口道,        


    “我只是不想和僧苦練之流混在一起。”        


    “啊……我也不想啊!唉!討厭死這些犯罪分子了!要不是給的錢多誰來啊!哦不,給錢多也不能來,我就是看看他們有什麼陰謀的恩恩!明天看我的吧,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唉,只不過你還要帶著這鬼東西到什麼時候啊……真是難看死了……”        


    一聽竇雪這麼說就特別做作地張嘴開始胡說八道了,神情無奈的竇雪垂眸看著他,他卻還一點都不難為情的挑挑眉。        


    而見狀也知道他應該不會站在僧苦練那邊給自己找麻煩了,莫名心裡有了些底的竇雪只將手落到面頰上姿態風雅地撫了一下,半響才背著月光以他那張真實的面容在飛衛瞬間變得著迷的眼神中淡淡地開口道,        


    “現在滿意了沒有……你這個傢伙。”        


    作者有話要說:在打起來之前還是要介紹一下雙方的隊友2333333        


          


☆、第83        


僧苦練發出摘星帖一送到神界,星河邊眾位星君便連夜聚集了起來,因為鄭常山如今的身體情況他自然是沒有出席,所以除開他和陳京墨兩個人外,北斗和南斗宮倒是來齊了。        


    而以祿存為首的一眾星官們在帶著各自收到的燙金帖子對坐著開始商討如何對付巨門的對策時,臉上的表情或多或少地都有些散不開的怒氣。        


    “巨門他算是個什麼東西!早八百年就該死在陰溝裡的臭老鼠,還真以為能和整個神界作對嗎,再說了,貪狼星還活在那裡呢!真要是說選北斗星官,我也只服氣他一個人……”        


    武曲性格耿直,雖說平時嘴上總愛找鄭常山麻煩,但是都到這種時候卻還是實話實說的,而坐在他身旁的祿存聞言只皺了皺淺淡的眉,半響將手中的摘星帖往面前的桌上輕輕一放才壓低聲音緩緩開口道,        


    “看這帖子裡說的,似乎不僅是針對貪狼星和廉貞君,還有將我們一眾都一舉產出的意思……我等也不必理睬巨門星的詭計,只專心助貪狼星熬過大劫,畢竟這北斗星官的位置可千萬不能再落在一個不應該的人手上……”        


    “祿存君說的有理。”        


    平時少有現身的文曲斂眉贊同了一句,斯斯文文的樣子看上去就是個性格靦腆的讀書人,只是當他淺色的眸子轉了轉後,一身青衣,容貌文秀的文曲忍不住略帶遲疑地輕輕道,        


    “只是我還是覺得此事些不對,打從巨門從白骨死牢中逃脫時,很多事情便透著股異常,貪狼星的唐刀穗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僧苦練又是如何進入神界的……這都到現在還沒有定論,現在這帖子上為何斬釘截鐵地覺得我們一定會去呢……”        


    “我也覺得。”        


    一旁一直沒吭聲的破軍星猛地打破了沉默,紫微星等一眾南斗宮人也紛紛點頭,一時間眾人心裡都有些無端的揣測,只覺得說不定在自己的身邊就有個巨門的人也說不定,而一聽他這話,武曲這大老粗就皺起眉頭來了一句。        


    “巨門那等狂徒,什麼不要臉的大話說不出來……至於那唐刀穗子不是就連貪狼星自己都說早就遺失了嗎?僧苦練手下能人眾多,估計是使了什麼花招才摸進來的……唉,你們這些人怎麼老是想那麼多呢……”        


    略帶嫌惡地撇了撇嘴,武曲明顯是沒想太多,只覺得巨門逃了這事怎麼也不可能和北斗宮多年的同僚扯上關係。        


    而被他這麼一嗆,文曲也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半響還是邊上的祿存笑了笑主動出來緩和氣氛道,        


    “大家都是第三代的北斗和南斗了……第二代北斗星如今只剩下巨門,貪狼和廉貞星……眼下大局未定,我們這些年輕人也不該為貪狼和廉貞添太多麻煩,都先回去吧,這帖子的事就放著,稍候我會親自去人間請示貪狼星的意思的。”        


    “……那就有勞祿存君了。”        


    文曲對祿存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或許是祿存的身上一直帶著點廉貞君從前的風采,所以眾人在貪狼星從死牢裡被放出來之前一直是有將祿存推舉為下一代北斗星官的意思在的。        


    只是貪狼星此人實在是天生的領導者,雖然他一直說自己只想呆在祿星這個位置上幹到退休為止,但是大夥心裡還是多少有些不甘心的。        


    而當此刻這種眾人心裡都有些煩躁的時候,從某種程度被當成棄子的祿存卻還是第一時間站出來起了安撫人心的作用,而在眾位星官準備起身離開時,一身素雅白衣的祿存還不忘送到門前溫言輕聲叮囑道,        


    “今夜星河河道上因為月宮門開會有一些顛簸,等蟾蜍出來替月兔尋完草藥回月宮去就好了,大家回去的時候就走另一條淺灘的路吧,會稍微安全些。”        


    “多謝祿存君。”        


    文曲同一眾星官們這般說著禮貌地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只有武曲被留了下來似乎是有什麼話要和祿存說。        


    而等文曲撐著自己的那條小竹筏準備越過星河回自己位於星河下游的府邸時,若有所思的文曲不經意地轉過頭卻發現祿存似乎還站在岸上注視著自己。        


    “這夏天快過去了?飛蟲也少了啊?”        


    “是啊,比星河上游要好多了啊……這裡這麼濕,怎麼也沒什麼蚊子呢奇怪……”        


    前頭的兩位星君在小聲地說著話,聞言的文曲只皺著眉又往前撐了幾下手上的竹篙。        


    等星河上的波紋映襯著他心事重重的面容,一隻浮在河水中的飛蟲屍體卻在他的眼前出現,猛然間回過神來的文曲卻一下子僵硬住了脊背,臉色也霎時間白了下來。        


    月宮中的蟾蜍的確會經常跑出來尋藥,在星河上居住的星君們經常能看到這大□□背著草藥框跳過一節節蓮台回月宮的樣子。        


    因為蟾蜍被月宮中的兔爺兒嚴加管教,所以平日裡倒不會隨意傷人,可是少有人知道一月中這蟾蜍卻是有一也是要出來食飛蠅充饑的,他選擇的地方就在這少有人走過卻聚集了大量飛蚊蟲蟻的淺灘。        


    而想到那巨蟾足有十幾個人那麼高,入夜只在淺灘出沒,又因為夜視能力所以那一晚總能吃的很飽,文曲的臉上便再沒有一絲血色,因為他已經清楚地知道,眼下他們眾人被祿存提醒而走的壓根不是避開蟾蜍的路……        


    ——而是一條徹頭徹尾的死路。        


    ……        


    “他們都回去了?唉,你特意讓我留下來幹嘛啊……”        


    靠在祿存星府外種的海棠花樹下打了個呵欠,武曲大半夜地被弄起來開什麼會本來就挺困的,但是只要好友祿存一開口他自然還是要答應的。        


    見他這傻乎乎的樣子,眉眼柔和的祿存只覺得這神界戰神的名號配他實在好笑,而將衣袖裡的一缸梨花白拿出來後,他像是逗弄花豹子似的稍稍舉高了些,接著看了眼瞬間開心的不得了武曲道,        


    “是好兄弟才給你留的梨花白,拿去喝吧。”        


    “嗤,你這傢伙……”        


    仰靠著海棠花樹上就將酒缸上的封泥拍了下來,武曲眉眼深刻,英俊灑脫,除了有時候不愛動腦子也是個威武灑脫的俊美少年郎,更因為自小與祿存一起長大,所以他們情同手足,當真是一對對彼此毫無芥蒂的好兄弟。        


    如今夜色將至,星河上耀眼的紫光也將天宮的頂端照射的一片讓人沉醉的深紫,祿存將酒給了他之後就開始用銀剪子小心地呵護著面前的花枝,而心情不錯的武曲只將酒缸中的梨花白又灌了一大口半響才擦浪擦自己被酒水浸透的臉頰道,        


    “我說,你對這海棠花可真寶貝啊……”        


    “是啊,我心中最敬仰最佩服的人可是最愛這海棠花呢……”        


    勾勾嘴角這般歪過頭笑著開口,祿存的神情總是這般雲淡風輕,武曲看著他這樣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只以為他嘴裡說的這個人又是那究竟有多好多好的廉貞君,而想起他自己和旁人總說他如何肖像廉貞君這件事,武曲這個大老粗很忽然就開了口。        


    “其實我覺得你和廉貞君一點都不像。”        


    “恩?”        


    聽到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便抬起了眼睛,一身白衣的祿存的表情有著片刻凝滯,但很快又恢復成了平日裡溫和的樣子。        


    “什麼意思。”        


    “我見過那個廉貞君一面,我覺得他應該是天生那樣的人,是個心思其實很直白也很善良……但是你心裡總是有很多顧慮,你太辛苦了,祿存,有時候我都覺得你沒那麼笑的不介意。”        


    “……………”        


    武曲的話沒有絲毫的惡意,他只是簡單的憑著自己心中的感受便將自己的心裡話都告訴了祿存,而聞言離他很近的祿存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裡有諸多情緒一一劃過,半響才忽然含笑著勾了勾嘴角。        


    “我是不是從小都和你說我特別喜歡廉貞君?”        


    “呃……是啊,誰不知道你最佩服廉貞君的為人……”        


    “其實我一直在撒謊。”        


    猛地打斷了武曲的話,祿存的面容因為在默默地思索所以表情便顯得有些朦朧,而以手指掩住嘴角過分猙獰嘲諷的笑意後,他溫和的面容如同瞬間割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刀口一樣,將暗藏在骨骼皮肉裡的髒臭全都釋放了出來。        


    “武曲,你知道廉貞君從前總被人說像誰嗎……”        


    “……祿存……你……”        


    “廉貞君這樣的真君子我的確不敢高攀,只不過是因為他與我真心敬仰的某個人有些相像,所以我才只能這麼糊弄你了……”        


    這般說著就一臉嘲諷地將銀剪子捏緊了一些,祿存徑直走上前靠近了些也不知道是因為過於震驚還是酒中的劇毒才表情痛苦的武曲,接著帶著些瘋狂的意味緩緩眯起眼睛道,        


    “你還記得嗎?武曲,我們幼年時時常在一塊做遊戲,貪狼星永遠是了不起的英雄,廉貞君則是讓人佩服的君子,只有一個人永遠是一敗塗地的真小人,可是無論是英雄或是君子他們又如何呢,還不是被這個真小人玩弄於鼓掌,權利永遠只會被有野心的人握在手裡,這是任何時候都不會變的道理……”        


    “你這個……混帳……混帳……你居然真的和巨門僧苦練……混到了一起去……你居然真的……”        


    口中的鮮血都滲了出來,臉色煞白的武曲抽搐著跪倒在祿存的面前,狼狽而疲憊的臉上滿是汗水和血跡。        


    而見他這般難以置信的模樣,祿存只垂下眸自眼神柔和地笑了笑,在將用銀剪子慢條斯理地一點點挑出武曲血肉模糊的手腳筋後,他這才以一副同情惋惜的眼神望向星河上武曲逐漸轉至微弱的星光淡淡開口道,        


    “別說話了,聽話一點吧,你越想掙扎只會越痛苦而已,等殺了貪狼星和廉貞君,我就送你和他們一起上路……看在我們曾是摯友的份上,來年我會帶著最好的酒去給你上墳的……武曲。”        


    ……        


    “你說,北斗宮的人都不見了?”        


    神情陰冷地淡淡問了一句,臉色蒼白的鄭常山經歷了一夜的酷刑此刻氣色也實在不好。        


    陳京墨在樓下給鄭小山準備早餐,而樓上的空間則留給了鄭常山和一大早就急忙找上門來的耍禾穀。        


    此刻房間裡還留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耍禾谷見鄭常山的手臂和脖子裡都是恐怖的鞭痕,頓時也有些心驚肉跳,而看上去精神倒是還好的鄭常山只隨便找了件衣櫃的襯衫套上,一邊低頭慢條斯理地系上扣子一邊陰嗖嗖歪頭看浪耍禾穀一眼。        


    “我還沒死呢,這麼看著我幹嘛。”        


    “祿星您快別胡說了,多不吉利。”        


    耍禾穀沒好氣地瞪了眼鄭常山,見狀的鄭常山把垂落在臉頰上的頭髮都給順手紮了起來,接著也沒說話就走在窗口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竇雪的消息在昨夜送到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被耍禾穀拿到了,除卻渾天儀和司天鑒這些他已經知道的東西,神界果然有僧苦練的人這件事倒是還有些用處,可是等鄭常山讓祿星司的人迅速趕去神界的時候,那裡已經人去樓空,更甚至所有星河上的高位星君都全數消失了。        


    “是的,一個都不見了,只有這張帶著血的帖子被釘在貪狼星府的門上……說是如果您今晚不親自過去受死,他就要讓讓整個神界陪葬……”        


    耍禾穀的臉色有些擔憂,如果說之前他們還算有所勝算的話,現在整個北斗宮都被僧苦練當做籌碼來威脅鄭常山,他真有些擔心會不會出什麼事端來。        


    而見他心緒不寧的樣子,鄭常山只將襯衣領口理了理遮掩住脖子裡鮮紅的鞭痕,接著扯了扯嘴角顯得沒什麼太大情緒起伏地開口道,        


    “果然是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呵,祿存。”        


    “您是說……這些都是祿存君做的?!他就是那個背叛神界的人?”        


    顯得相當驚訝地看著鄭常山,耍禾穀之前有見過那位祿存君,只覺得他倒是斯斯文文的年輕人,顯得很是無害,而表情若有所思地給自己點了支煙,渾身上下都帶著點滲人味道的鄭常山冷著聲音似笑非笑地抽了一口才淡淡道,        


    “知道之前武曲那傢伙為什麼一看見我就那麼跳腳嗎?因為他覺得我對他好心的提醒是在故意挑撥他和他的好兄弟,最後就連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開始變得不對了,可惜也沒來得及……之前我也只是一種感覺,所以才會特別留意了他……不過也無妨,讓神界那幫人這次徹底長個記性也好,反正今晚我也一定會去,綁了他們和沒綁他們都是一樣。”        


    “那……到時候我來通知大夥……咱們祿星司雖然人不多,但是只要是您有事,肯定一個都不會推辭的,就是一人一腳也得踩死巨門和僧苦練這兩個禍害……”        


    耍禾穀顯得相當認真地看著鄭常山,聞言的鄭常山勾起嘴角撇他一眼,半響才有些詭異地轉動了下自己灰白色的眼珠子,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來了一句。        


    鄭常山:“誒,聽上去我人緣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啊,當慣了變態殺人狂大反派現在這感覺我怎麼還有些不習慣呢……”        


    耍禾穀:“其實……我也挺不習慣,明明咱們才是正義的一方,可就是覺得我們下一秒就要跟著您去奸///掠了……_(:з))_        


    鄭常山:“閉嘴,會不會說話,本尊什麼時候搞過奸///掠了→_→”        


    耍禾穀:“對對對,您只會殺人放火,從來不隨便奸////。”        


    鄭常山:“滾。”        


    作者有話要說:好嘞,雙方隊友介紹完畢~        


    這個註定要背叛革命的小同志我埋了很久了,變態早就看出他不對勁了,所以那會兒才在巨門逃脫的時候特別注意他,誰會想到這貨其實是巨門的粉絲呢,簡直哈哈哈哈        


    明天開打,打完還有最後一個劇情,這是一個伴隨著各種惡趣味和車車車的劇情,寫完咱們就可以正文告一段段落,期待番外啦哈哈83        


         


☆、第84        


第三十三個星夜,天未完全暗下來時白銀寺內便點上了滿院子的長明燈,紅豔的火光映襯得半座法華山都亮如白晝,紅紗落下來的地方也綴滿了蓮花金飾。        


    寺院當中的足有六米左右摘星臺上已經擺上了司天鑒的渾天儀,黃銅製成的底座上以北斗和南斗的星象分部畫出了明顯軌跡,上方二十八個惟妙惟肖的鐵獸頭用紅通通的眼睛注視著天上,似乎隨時準備要撲到天上去將自己的目標撕碎。        


    而在金色的星盤下方按照方位問題各立著一根與渾天儀之間用鎖鏈連接的黃銅大柱,此刻這銅柱上除卻幾個尚還空著的,倒是各捆著一個動彈不得,垂頭喪氣的神界星君。        


    “各位,感覺還不錯吧?”        


    換了身金色蟒紋衣袍的祿存看上去是容光煥發,上挑的眉梢中都透著春風得意,只是他俊逸的面容上充斥著那種毫不掩飾的陰險狡詐勁還是讓人大倒胃口,而慘白著臉,如今已經手腳都被廢了的武曲聞言只虛弱地扯了扯嘴角道,        


    “你這只給僧苦練看大門的狗來替你主子耍什麼威風,給我滾遠點——啊!!”        


    武曲的話沒說完,祿存就似笑非笑地用手裡的鞭子猛地抽了他的面頰骨一下,一旁也已經蘇醒的文曲也被嚇了一跳,一時間臉上倒是都有些憤怒之色。        


    “何必這樣落井下石呢,祿存,做人要講良心。”        


    聲音沉沉地這般開口,文曲的話倒是讓祿存停下了手,而將掌心的鞭子隨手收回去後,表情嘲諷的祿存只仰起頭環視了一圈這些形容狼狽,曾經高高在上的星君們,半響才一臉無所謂地笑了笑仰起了頭。        


    “良心?文曲君說笑了,做大事者怎可有這種婆婆媽媽的東西呢,我如今站在這裡,你們卻這麼可憐便足以說明我比你們都要有遠見……唉,看看你們這幅落水狗的樣子……真是有趣哈哈……等著吧,再過一會兒你們就連喊也沒機會喊了……留著點力氣吧。”        


    這話說完,祿存就勾起嘴角頭也不回地負手離去了,臉上帶著幾道血痕的武曲氣的渾身發抖,眼眶更是紅的就快落下淚來。        


    而被掛在他邊上同樣神情憔悴的文曲見狀也有些不忍,眼神無奈地歎了口氣,接著才皺著眉頭壓低聲音道,        


    “別哭了,那麼個不是東西的傢伙你還為他哭幹嘛……”        


    “你他媽哪只眼睛看見我為他哭了……”        


    梗著脖子就一臉惱怒地瞪了文曲一眼,鑒於文曲之前被月宮蟾蜍那個大□□折騰了半天才險些奪下一條命來,所以他平時維持的極為文雅的面容上此刻看上去也髒汙一片。        


    因為潔癖嚴重本來心裡就煩躁的不行的文曲見他都這樣了還在那兒和自己逞強的樣子,只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接著毫不留情地開口來了一句。        


    文曲:“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現在的臉上寫滿了‘祿存這個混蛋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看錯他了啊啊啊我這個蠢貨嗚嗚嗚可是我還是好傷心好傷心他怎麼可能是壞人呢我不聽我不相信嗚嗚嗚’呵呵=_,=        


    武曲:“……………………………………”        


    “你們倆真是夠了。”        


    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破軍的傷有些重一醒過來聽到他們倆這麼幼稚的吵架瞬間更心累了,而一同被綁來的老歲星此刻也是悠悠轉醒,抬眼見身邊的銅柱上大多星官都還沒有蘇醒的跡象的樣子,接著便神色震驚地望了眼近在咫尺的那個不斷在轉動的渾天儀喃喃道,        


    “渾天儀……居然會被巨門和僧苦練找到了……看來這次我們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歲老?當真有如此兇險?可……貪狼星和廉貞君不是還沒來嗎?”        


    文曲在這種時候還是比較鎮定的,畢竟在他看來,巨門祿存僧苦練這些烏合之眾就算是統統勾結在一塊也奈何不了貪狼星一個人。        


    聞言的老歲星只若有所思地眯著眼睛看了眼那星盤最北邊的最高位的那顆閃著微光的星子,半響才看向面前的這幾位年輕星君道,        


    “你們都看見那渾天儀上的二十八隻銅獅子了嗎?”        


    “看見了,可這獅子怎麼了?不就是銅做的嗎?模樣嚇人些而已。”        


    破軍不明所以地開口問了一句,似是不明白老歲星為什麼會特別提到這點,而文曲倒是若有所思地將自己的被鎖鏈扣著的手抬起了些,接著手腕一抖便將自己鬢髮間的白玉發簪朝著上方的那只銅獅子試探著扔了過去。        


    “嘶嗷————”        


    本該是死物一般的銅獅子猛地睜開了紅通通的眼睛,呲牙咧嘴著低吼的樣子甚至可以輕易地看到他口腔裡噁心又黏膩的唾液。        


    而被迫和他對視著的文曲一時間只能臉色慘白的一動不敢動,等這渾天儀上的獅子確認沒有危險又懶洋洋的趴伏回去後,他才敢和邊上同樣目瞪口呆的武曲他們面面相覷地望了對方一眼。        


    “這東西竟然是……活的?”        


    “渾天儀上的二十八隻銅獸,在古代是封建帝王專門用來克制那些犯上作亂的星辰的,凡帝王星位不定就要請出這渾天儀來誅殺作亂凶星,眼下咱們受困於此,就算貪狼星能及時趕到,可是這二十八隻摘星獸一擁而上也能要了貪狼星的命……更何況,巨門明顯是不打算這麼簡單地放過貪狼星……”        


    越說越覺得心頭不安,老歲星的臉上已經是煞白一片了,他不自覺地抬起頭去看著位於最高位卻幾乎黯淡無光的那顆星辰,許久才搖搖頭長歎一口氣道,        


    “三年前北斗宮大劫,貪狼星被我們當做了敵人,卻最終以一人之力保住了了神界千年的太平,如今三千年過去了,貪狼星依舊要不顧自己性命的來救我們這些曾經虐待過他的神界中人……真是慚愧啊,慚愧……”        


    ……        


    “祿存,你進來。”        


    神色倦怠地躺在海棠花床榻上,巨門一身素色的白衣臉色卻不太好,僧苦練昨晚為了那一句話折磨了他整整一夜,那些肮///齪的內家雙//功法只把他逼得哭喊著求饒才為止。        


    平心而論,與僧苦練的這種**關係並不算難熬,甚至很多時候並不喜歡男人的巨門也能找到一點得趣之處。        


    他從前精於算計偶爾才會寵倖些美貌的婢女,可是稍有不如意也要將那些膽敢輕視他的無知女人生生折磨致死,因為從骨子裡,巨門就是一個敏感多疑到已經爛透了的人,他受不了別人的一點的質疑,真心讚美他,仰望他,需要依靠于他才能生存的人他才會願意去看一眼。        


    如果僧苦練今天只是一個投靠在他門下,心甘情願為他做事的,本身並不排斥新鮮玩意兒巨門倒是願意為了痛快就和他隨便廝混幾晚,可是僧苦練現在處處壓制在他的頭頂,他稍有一絲不如他意的就馬上被當做可以褻/玩的寵物一樣戲弄作賤。        


    這讓將權利視作全部人生追求的巨門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而再一想到一旦貪狼和廉貞被他殺了,僧苦練很可能就要越過他直接做上神界首領的寶座,巨門的眼睛裡就略過一層狠意。        


    “巨門星,您找我?”        


    神情殷切地看著巨門,祿存褪去了從前強行掩飾的溫潤面具,此刻倒是與年輕時候的巨門很有幾分相像。        


    而見狀也略顯滿意地眯了眯眼睛,巨門稍微坐起來些沖祿存招招手,見這乖順懂事的年輕人馬上走過來跪倒在自己的腳下,這才似笑非笑地開了口。        


    “只要是我說的話你都會聽得對吧?”        


    “那是當然,祿存永遠只聽您的話,只有您才是我一輩子想要追隨的人……”        


    祿存臉色漲紅地這般說著,望向巨門面容的眼神也是迷戀且恍惚的,而見他這般忠心耿耿的模樣,居高臨下的巨門只勾勾嘴角用手掌摸了摸他漲紅的面頰道,        


    “那時我在牢籠之中多虧了你幫我我才能出來,如今有你對我的這份忠心也就夠了,記住,你是我的人,像僧苦練這樣不受控制的瘋狗,不過是我們的踏腳石而已,今晚擊殺貪狼和廉貞之後,我們就將僧苦練也一併抓住,他的親信西洋鏡已經在我的控制之下,那神箭手也說願意站在我們這邊,等我借此重新掌管北斗,我唯一的繼承人就是你……”        


    “謝謝巨門星!謝謝巨門星!不過……僧苦練此人事後我們該如何處置呢?”        


    “呵,處置他?”        


    覺得相當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巨門一肚子的惡毒想法都快化作髒臭的膿水冒出來了,他的腦子裡一時間想出了無數能讓僧苦練求生不得死不能的方法,而半響他才挑挑眉緩緩開口道,        


    “總要想讓他吃點苦頭才好送他上西天的,這個下賤東西,看我不要了他的狗命。”        


    “誒,都聽您的……”        


    祿存聞言也跟著點了點頭,眉眼間的熟悉樣子真是看著和巨門的胞弟或是親子一般,而巨門看他也是怎麼看覺得順眼,又見他容貌生的還算不錯的樣子,被僧苦練整日薰陶的也知道男人的妙處的他當下彎下腰帶著些褻/玩意味地用冰涼的手指探進了祿存的衣襟裡。        


    “巨……巨門星……”        


    臉色漲紅卻又一動也不敢動,巨門真是愛死這種凡事都順從著自己的人了,而當下呼吸瞬間都有些不穩了,他只以手掌和嘴唇盡情地撫///吻著趴在自己腿上的祿存的鎖骨和乳/首,見祿存動情地張著嘴任由自己索取玩弄的下/賤樣子,巨門這才滿意地舔舔自己的手指涼涼地笑了起來。        


    “距離摘星宴還有半個時辰,別怕,讓我碰碰你,你之前可與他人歡好過?”        


    “沒有……您想怎樣都可以……祿存都心甘情願……”        


    騎跨在巨門的身上便曖昧地笑了起來,祿存的眉眼都是一片濕漉漉的勾人,這讓巨門瞬間更有了些想要好好品嘗他一番的想法。        


    可就在他挑起眉將祿存壓在身底下玩弄了一番又想乾脆分開他觸感細膩的腿時,外頭卻忽然傳來了幾下扣門聲,接著西洋鏡這傢伙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巨門星?您在嗎?”        


    “嘖。”        


    面色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巨門只把祿存抱起來又讓神色不太自然的他穿好衣服站到了一邊,而揚聲示意門口的西洋鏡進來後,頂著西洋鏡面孔的竇雪一走進來便嗅到了屋子裡的那股淫/糜味道,而跟在他後面進來的飛衛也先是一愣,接著古怪地低下頭掩住了自己的嘴角。        


    “怎麼了。”        


    “苦練大師……讓您現在去摘星台去……”        


    儘量維持著正常的表情這般說著,竇雪雖然很不想讓自己在意這種詭異的事,但是巨門星這傢伙居然給僧苦練這麼明目張膽地帶綠帽子還是讓他有點無言以對。        


    而躲在他後邊就差笑出聲的飛衛艱難地保持著鎮定而勉強的表情抬起頭,見巨門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自己,趕忙眼睛一轉,故作謙卑地行了個禮道,        


    “小人飛衛,見過巨門星。”        


    “神箭將軍,久仰了。”        


    一點都沒有被目睹這種事的尷尬,巨門施施然地站起來在祿存的服侍下換好衣服,又走到門邊上各看了一眼竇雪和飛衛。        


    “西洋鏡,耳朵好些了嗎?我之前交代給你們的東西可都還記得?”        


    “自然,一切都聽從巨門星安排。”        


    聽見竇雪這麼回答自己,巨門只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在負手邁出去之後祿存立刻就跟了上去,而被他拋在身後的竇雪和飛衛一起在後面緩步走著,同時還不忘低聲地交流了起來。        


    竇雪:“待會兒你見機行事,僧苦練要是命令你射殺貪狼星,你就趁亂裝作射錯了……”        


    飛衛:“唉,我可是傳說中的不射之射,就為了你這次要徹底敗了名聲咯。”        


    竇雪:“你要是想射准也可以,對著僧苦練或是巨門隨便哪個來一箭,射中了你就是大英雄了。”        


    飛衛:“那可不行!他才給了我一半工資!你知道我這次過來的機票多少錢嗎?誒,竇雪,要不這樣,你再親親我,我一分錢都不要,直接幫你把巨門射成蜂窩煤好不好?”        


    竇雪:“……滾。”        


    兩個潛伏在敵人內部的我方隊友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小聲吵鬧著到了寺院的前院,後院的金身殿被摘星台完完全全的遮擋住,看來僧苦練是死也不打算再讓任何人冒犯他心中的佛祖了。        


    此刻恢復了那身半僧半俗打扮的僧苦練正手握一把伏魔杖和千斤鎖鏈站在摘星臺上,見巨門來到他身邊後他也稍微放緩了些眼神,儘管巨門依舊是那副看也不看他的樣子,但是僧苦練倒也不在乎他這副態度,下意識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為何不多穿些衣服出來,外頭涼。”        


    “關你什麼事。”        


    面無表情地撇了僧苦練一眼,巨門越是接近成功越是看這妖僧不順眼,見摘星台下那些星官們任其擺佈,渾天儀上的星盤隱約有將自己推向頂峰的意思,他只愉悅地眯起眼睛,接著轉頭沖張衡冷冷地道,        


    “還有多久才能開始射殺貪狼星,再將他的神力都抽乾淨給我?”        


    “很快,等天全黑,星辰現便可,飛衛將軍是後羿的後人,循著星盤的軌跡找到貪狼星……就一定能……一定能成功……”        


    這般回答著,說話有氣無力的張衡依舊在後方被迫操縱著星盤的運行,身旁的澆燭郎,重工師,補鑊翁等諸多叛逃行主為他護法,可是張衡的臉色卻還是越來越難看。        


    而等後到的竇雪收斂住表情又眼看著一身紅衣,背著鳳凰弓的飛衛躍起一步踏上摘星台後,站立在高臺頂端的飛衛先是沖他隱晦地眨了眨眼睛,又兀自撥弄了自己的指套,抬手拉弓朝向天空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飛衛!東南方!”        


    僧苦練皺緊著眉頭就下了命令,霎時間星盤轉移,金光乍現,渾天儀上的銅獸們也大聲嘶吼了起來,一旁的竇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竟覺得身處於摘星台中央的飛衛像是要被火焰吞沒了一般。        


    可就在飛衛弓上的鳳凰弓箭咻的射出,朝著星盤正東南偏一點的地方射出去時,一記劇烈的碰撞聲卻也在同時打在了那只本就會偏離的箭上。        


    而這半段的鳳凰弓箭在被彈出去之後順勢狠狠地紮在巨門頭顱的半寸的地方,緊接著,一個面容清俊雍容,一身白衣手執長劍的男人這才緩步出現在了摘星台之下。        


    “那是……廉貞君?”        


    被吊在銅柱上的老歲星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在那巨大的星盤上,他的嘴唇都在發著抖。        


    而視線所及,果然能清楚地看見彼此之間一直竟相爭輝的巨門和貪狼之間一顆消失已久的星辰再次以奪目的光彩出現在了星河之上。        


    “這怎麼可能……廉貞……廉貞星竟然歸位了?”        


    同樣目睹了這一切的張衡也在喃喃自語,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計算竟會出誤差,廉貞竟然會真的在這種情況下歸位元。        


    而顯然已經知道自己似乎又要面臨一個老對手的巨門當下也陰沉下了臉色,直接越過僧苦練便沖著面無表情的陳京墨冷笑大聲開口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廉貞君?怎麼,當日被我挖了一對眼睛還不夠?現在是又想來送命了,怎麼都不見你的貪狼星,是不是已經快沒氣了,所以只能你一個人來了哈哈……”        


    巨門的話沒說完,一把帶著淩厲之風的唐刀又沖著他的面門刺了過來,巨門躲閃不及的慘白了臉色,所幸被身後的僧苦練推了一把才勉強躲開。        


    而僧苦練見狀只將巨門死死地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等眼看著一身黑衣,灰發灰眸的鄭常山以一副步伐相對穩健的姿態出現在神情冷漠的陳京墨身邊後,他的臉色一時間也有些奇怪了。        


    “廉貞忽然歸位……貪狼有他的本命副星相助……自然可以撐下來……我沒有料到……我真的沒有料到……”        


    僧苦練身後的張衡急急忙忙地開口解釋了一句,怒火滔天的巨門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懶得再和這個蠢貨計較了。        


    而臉色慘白一片的鄭常山只詭異地翹起自己的嘴角,在和身旁還是有些止不住擔憂的陳京墨無聲地對視了一眼,示意自己沒什麼大礙後,他這才眯起灰白色的眸子一臉乖戾囂張地緩緩開口道,        


    “就算我只剩下半口氣,總也得先把你們打到斷氣為止……況且,瘋狗可從來不配和我家廉貞君說話,聽懂了沒有,你們這兩條……”        


    ——“廢物一樣的瘋狗。”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開打√        


    下章解釋為啥陳先生會忽然歸位,以及打怪獸的結果,反派的死亡情況等等        


    然後我們就可以甜甜甜車車車啦哈哈哈哈哈哈        


          


☆、第85        


陳京墨歸位的這件事來得突然,正如老歲星和司天鑒所說的那樣,在此之前完全就是毫無預兆。        


    畢竟按照實際情況來說,廉貞星都不可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恢復完全神力,而對於鄭常山來說,當他在前一晚那場酷刑結束後感覺到陳京墨身上的神力不太穩定的時候,他心裡的意外也不比旁人來的少。        


    因為他之前也有小心計算過,所以他也清楚按目前的情況來說,陳京墨的歸位元至少還需要人間的十二年才能完成,可是誰也沒想到現在因為不知道什麼的緣故,陳京墨在一夜之間竟會提前迎來了自己的歸位。        


    而要不是當時提早察覺的鄭常山以自己的神力強行壓制住陳京墨身上的那股亂湧的力量,廉貞星歸位的異常早也已經被掌控著一切的司天鑒都察覺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忽然提早了那麼久?是巨門又對你做了什麼嗎?”        


    神色恐怖地這般望著陳京墨,鄭常山明明身上還傷痕累累,可是眼下卻什麼都顧不上了。        


    他神經質地不自覺抓緊著陳京墨的手掌,腦子裡不自覺地想到了很多複雜的原因,生怕陳京墨回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再度遭遇什麼不測。        


    一聽他這麼急切的問自己,因為元神歸位恢復了神明的本來面目的陳京墨只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掌示意他冷靜些,一頭被玉冠豎起的長髮和冷肅雍容的面容儼然就是當初那個白衣勝雪的廉貞神君,而見鄭常山眼神焦慮就快要殺人的樣子,頓時心裡有些疼惜的陳京墨只將手中那把似乎也光彩奪目了不少的簡華劍拿起來些,接著才神情安撫對他開口道,        


    “應該不是……我從梨園生那裡拿回簡華之後就隱約有這種奇怪的情況發生,現在看來應該是我還沒有足夠的神力能使用簡華,所以才會有些吃力……如今這種情況應該是曾經與我神魂相連的簡華為了助我,才強行幫我恢復了十二年的神力回歸星位,不過這肯定只是暫時的,並不是真正的歸位,所以也許撐不了太久……”        


    “會有事嗎?”        


    難得也有這種遲疑的時候,眸子泛著灰色,不自覺表情有些詭異的鄭常山之前並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自然是將全部關注點落在陳京墨的安危上。        


    而將簡華隨手收了起來又恢復了自己凡人的面目後,對於自己神力的忽然回歸也感到一絲陌生的陳京墨只表情溫柔地對他搖搖頭,又將他整個人抱在自己的懷中輕輕開口道,        


    “不會的,相信我,簡華不會害我的,我們現在只需要將我歸位的事情掩飾好,再專心對付巨門就可以了……貪狼,這一次,你的身邊有我在。”        


    因為自家陳先生的話緊繃的身體才稍稍松了下來,鄭常山無法否認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中縱使有再多的痛苦和煎熬的回憶都一瞬間被撫平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道生在人身上的醜陋的疤,化了膿,淌著血,人人看見都厭惡他。        


    而陳京墨就像是他的藥,總能在他痛的最難熬的時候來為他療傷,還絲毫不嫌棄他的髒汙齷齪。        


    無論他有多疼,他的藥總能幫他,他流血了,受傷了,他的藥都能找到他,愛他,一次次的拯救他。        


    而或許因為陳京墨的存在,他才能沒那麼厭惡自己,因為只有當知道陳京墨是在愛著自己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原來不是那麼的醜陋不堪,至少……是值得陳先生這樣好的人喜歡,珍惜的。        


    “雖然可能只是一時的,但現在讓我看看他好不好?”        


    神情懶散地擁著陳京墨的身體,低垂著眼睛的鄭常山這般勾起嘴角輕輕地說著,莫名的帶著一點乞求的意味。        


    而聞言的陳京墨只略帶著些溫柔味道地抬手將用手掌扶著他的肩膀,接著將自己的額頭就抵著鄭常山又緩緩地閉上了黑色的眼睛。        


    一片黑暗的眼前,恰似天空的黑色幕布上緩緩出現了一顆星星。        


    孤獨了千年的貪狼星身旁起先空無一物,漸漸的一點微弱星光開始緩緩的靠近他。        


    天生防備心很重的貪狼星警惕地亮了起來,因為當他丟失了自己的那顆星星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讓任何星星靠近過自己。        


    可是當那點熟悉的星光靠近他的時候,他卻一下子停頓住了,因為……他已經認出這是誰了。        


    那個人瞭解他的孤獨,瞭解他的痛苦,這世上沒有一顆星辰能取代他們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他們曾相聚於亙古不變的星河邊上,一次次相遇,又一次次錯過,如今,終究再次重逢。        


    而即使星河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會發光,貪狼星的這一輩子……也就只為這一顆星星傷過心,落過淚,動過情。        


    因為終其一生,他都無法去釋懷……自己曾親手傷害並最終錯過了一個他愛著的人的事實。        


    這般想著,緊閉著眼睛的鄭常山的手指開始有些發抖,感覺到他情緒的陳京墨只用力的握緊他又和他十指交纏在一起,而冰冷的淚水就這樣從面頰骨上滑下的鄭常山半響才神經兮兮地笑了起來,許久才聲音低啞地歎了口氣。        


    “我看到了……我的廉貞星……可真是美啊。”        


    ……        


    陳京墨歸位的事就這樣被鄭常山隱瞞了下來,恰巧那時耍禾穀來找他,鄭常山就直接以自己平常的樣子的和他說起了有關北斗宮的情況。        


    祿存的背叛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知道僧苦練不會殺死北斗宮人只會將這當做籌謀來要脅的鄭常山也並沒有和他周旋太久的心思。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只和陳京墨兩人靜靜等候著時間的到來,當夜幕徹底降臨,他們又一同出現在白銀寺內時,果不其然包括巨門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到廉貞竟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了。        


    “就算我只剩下半口氣,總也得先把你們打到斷氣為止……況且,瘋狗可從來不配和我家廉貞君說話,聽懂了沒有,你們這兩條廢物一樣的瘋狗。”        


    三千年前乖戾囂張膽敢與整個神界開戰的貪狼星依舊是這幅兇神惡煞的模樣,就算手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把唐刀在似乎也有將諸天神佛斬下的可怕氣勢。        


    這一次他的對手除了他卑鄙無恥的老朋友巨門還多了一個僧苦練,而一聽他這麼說,擋在巨門面前僧苦練也沒有回答,只勾起嘴角看了眼邊上神情複雜的張衡,接著雙手合十笑了笑就開口道,        


    “貪狼星果然聞名不如一見,只是佛家也有一言,人若是殺戮心太重總是會遭劫數的。”        


    這話說完,僧苦練就抬起手中的降魔杖朝著渾天儀砸了下去,臉色一變的張衡往前邁了一步試圖阻止,可是澆燭郎卻抓住了他的手,一時間整個摘星臺上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的可怕動靜,而伴著這陣可怕的動靜,渾天儀上的銅獸們也瞬間蘇醒了。        


    “遭了,僧苦練這瘋子竟一下子放出了所有的銅獸……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一旁觀戰的老歲星眼看著都急眼了,可是他們統統都被綁在這兒,想幫鄭常山和陳京墨的忙也派不上用場。        


    而當那渾天儀上的二十八隻銅獸集體蘇醒又咆哮著沖下方的鄭常山和陳京墨撲過來時,其實已經多年沒有攜手對敵過的二人只頗有默契的彼此對視了一眼,接著便手執各自的刀劍化作兩道身形瀟灑的影子迎了上去。        


    曾經實力在神界比肩的貪狼和廉貞此刻一同對上了這傳說專門斬殺星辰的渾天銅獸,劍刃和刀尖落下的地方帶起火紅刺目的火光,那些不懼絲毫疼痛的銅獸卻依舊不依不饒地擋在他們的身前,不讓他們有一絲靠近僧苦練和巨門的機會。        


    而在這樣進退維谷的情況下,白銀寺外卻忽然傳來了一連串的鈴鐺聲,待漫天的鳥雀似烏雲一般沖著那些銅獸就撲了過來,同時幾聲恐怖詭異的獸類咆哮聲在夜色中響起時,僧苦練和巨門等人臉色難看地一抬眼過去,便見在白銀寺的紅磚瓦片上正站著一個面容深刻,神色淩厲的女人。        


    “祿星!廉貞君!二位儘管去誅殺僧苦練和巨門!這些銅獸就由我來處置!”        


    操縱著自己手下的獸類不斷地去與那些銅獸們撕扯搏鬥,蠻花來的時機巧妙,正好便替鄭常山他們解了這銅獸糾纏的麻煩,而儘管銅獸兇猛可怕且不畏刀劍,可是因為動物的本能,在看到如大象這樣的巨物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時還是露出了怯意。        


    而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直接帶著祿星司一眾人等強行破門進入寺廟中的耍禾穀就這樣闖了進來,接著便開始靠近四方銅柱之上試圖解救武曲文曲一眾被捆著的星君們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統統下去!攔住他們!統統殺了!”        


    怒吼著便讓身旁的一眾叛逃行主迎了上去,僧苦練凝固著臉色揮開自己佈滿梵文的衣袍作勢就跳下摘星台對上了不斷在逼近自己的鄭常山和陳京墨。        


    而獨自留在上方的巨門眼看著僧苦練和貪狼廉貞互不相讓的樣子,當下便眼神一沉讓身旁的祿存把張衡給押到自己面前。        


    “快!快把貪狼和廉貞都給我殺了!我要他們死!我要他們死!”        


    神情倡狂且得意地指著上方的星盤,負手站立著的巨門欣賞著鄭常山和陳京墨被包圍在中央孤立無援的一幕,越看越覺得心頭相當舒暢。        


    見狀眼睛通紅的張衡被祿存強迫著跪在地上,在沉默了半響後忽然仰起頭聲音顫抖地忍無可忍地大罵,        


    “你憑什麼殺了他們!你才是最該死的!巨門!你這個活該不得好死的渣滓!”        


    “你胡說八道什麼!”        


    聞言瞬間神情陰沉的祿存抬手就給了跪著張衡一個巴掌,被打得鬢髮散亂的張衡只慘澹地笑了笑,接著也不顧巨門狠毒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嘲諷開口道,        


    “憑你這樣的狗東西,你以為自己真能有機會成為人上人嗎……巨門,你不過是個可笑的小丑……沒有僧苦練幫著你四處害人,你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閉嘴!!”        


    不顧祿存的阻止就要上來殺了張衡這個膽敢出言冒犯自己的混帳東西,被觸到自己最忌諱之處的巨門也不顧張衡還掌握著決定一切的渾天儀就要乾脆的要了他的狗命,而已經預料到自己結局的張衡面容含笑地閉上眼睛只等著死亡的到來。        


    可是在一道銀光閃過後,祿存只錯愕地看著本站在後頭負責保護著巨門的西洋鏡將一把短刀架在了巨門的脖子上,嘴角還上翹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西洋鏡!!你幹什麼!快放開巨門星!”        


    “我只不過是讓巨門星稍微冷靜一些而已,張衡可還有大用處呢……祿存星,你又何必那麼著急呢。”        


    笑容冷淡地勒住巨門的脖子又用刀尖對準他的喉嚨,感覺到這膽小如鼠的惡徒頓時一動不動了,一向脾氣溫和不善於人爭鬥的竇雪也忍不住勾起了絲嘲諷的笑。        


    而被他用刀挾持著的巨門神情僵硬地用餘光撇著他,似乎不敢相信之前還任由他擺佈的西洋鏡怎麼會忽然就有了這樣大的膽量,所以他只是硬逼著自己鎮定下來,接著故作傲慢地冷笑這開口道,        


    “西洋鏡……你就不怕死嗎?識相就快將我放開……我勉強饒你一命……”        


    看他這尚不清楚情況的蠢樣,竇雪也忍不住動了動自己的眉梢,再以自己原本那種動人且誘惑的聲音湊到巨門的耳朵邊上後,他淡淡的來了一句。        


    “我可不是西洋鏡……巨門星。”        


    “你是誰……你是誰?!僧苦練……僧苦練!你快過來!快來救我!快來救我!”        


    厲聲開口質問了起來,巨門到此刻總算是明白過來事情有點不對勁了,只是他自從吃了那紅蓮種子後就一直無法完全恢復往日的神力,要在這種情況下脫身就只能依靠僧苦練了。        


    遠處正和陳京墨纏鬥在一塊的僧苦練遠遠地看見他出事了剛想抽身過來,可是下手比他還要兇狠的鄭常山已經在他的身後看准機會舉刀就對著僧苦練的肩膀砍了過去。        


    “啊!!”        


    壓抑地發出一聲嘶吼,一隻手被直接砍斷的僧苦練被濺了一臉的鮮紅的血,修羅惡鬼一樣猙獰的面容看上去倒有些淒慘可憐了,而已然長髮披散,同樣神情陰森的鄭常山只抬手抹了抹自己嘴角的血跡,又走到陳京墨的身邊站好這才眯著眼睛地笑了笑道,        


    “還有功夫管他?趕緊管好你自己吧。”        


    “貪狼星……廉貞星……很好……很好……呵呵……”        


    僧苦練這般冷笑著,怨毒的眼神已經有些瀕死野獸的意思了,陳京墨和鄭常山一同站在他的面前,可是心中的某個執念卻讓僧苦練無法就這樣認輸。        


    而當下就卑鄙地忽然出手將自己的一根鎖鏈砸向了陳京墨,預感到鄭常山會有所反應的僧苦練只看準時機就將袖中的另一根暗鎖猛地套上了鄭常山的脖子,接著他也不顧陳京墨瞬間失態的神色,只把臉色慘白,之前就有暗傷在身的鄭常山掐住脖子拖到自己的懷中又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果然被我猜到了……傷還沒好全……貪狼星你又何必這麼辛苦自己呢?廉貞君,上次的交易咱們沒能談成,這次我總有籌碼了吧……”        


    “放開他。”        


    一身白衣之上已經沾滿了猙獰的血跡,陳京墨雖然不喜殺戮,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容許有任何人來碰鄭常山一絲一毫,只是他也清楚僧苦練這瘋子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一時間倒也沒有去輕舉妄動。        


    而用自己剩下的一隻手曖昧的揉弄了一下鄭常山脖子上鮮紅色鞭痕後,僧苦練眼看著鄭常山眯起灰白色的眼睛用恐怖的眼神盯著自己,只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對著陳京墨開口道,        


    “廉貞君,貪狼星這樣實力強悍的男人,狠狠地用鞭子懲罰他的時候一定很有趣吧,他會哭嗎?他哭起來的樣子一定很讓人心疼吧?讓我來猜猜,他現在身上還有什麼地方有這些痕跡……腰上?胸口?腿上?還有什麼地方呢……”        


    “住口——”        


    一道劍光對著僧苦練的頭顱就劈了下來,面無表情的陳京墨聽不得旁人用一點侮辱的字眼來這樣羞辱鄭常山,眼眸中一片濃重的黑色看著是真的連殺心都起了,而勉強躲過去的僧苦練只將鄭常山的脖子用鐵鎖勒的更緊了一些,接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        


    “別生氣,這一局……我承認我有些失算了,放我和巨門走吧,不然你知道我有什麼辦法對付貪狼星的……”        


    這般說著,僧苦練就抬眼朝一直站立在摘星台之上的飛衛背著弓箭看了一眼,陳京墨和鄭常山都不知道神箭手飛衛已經因為竇雪的緣故站在了他們這邊,所以表情一時間都有些莫測。        


    而在短暫地對視了一眼,無視鄭常山眼神的陳京墨剛要皺著眉選擇暫時鬆口抱住鄭常山的安全,瘋子一般的鄭常山卻忽然詭異的笑了起來,接著也不顧僧苦練勒住他脖子的鐵鎖就舉刀對著自己和僧苦練貼緊的身體刺了下去。        


    “貪狼——”        


    簡華帶著怒意的劍光同一只鮮紅色的鳳凰劍同時出現,卻沒能阻止鄭常山這種瘋狂決絕的舉動,而硬生生給自己和僧苦練都來了一刀的他獰笑著順勢擺脫了僧苦練的控制,又渾身染血地朝著僧苦練的胸口惡狠狠地又來了一刀這才踉蹌地往後摔了下去。        


    “不要動!”        


    穩穩上前一把撫住鄭常山的脊背地又難得帶著怒氣來了一句,臉色慘白的陳京墨最見不得他這樣傷害自己,可是每每在這種情況下他又總要讓鄭常山受傷。        


    而用手背緊張地替他擦拭了一下他剛剛被僧苦練碰過的脖子,鄭常山只捂著自己還在作痛的傷口扯了扯嘴角,見自家廉貞君都快氣的殺人的樣子才嬉皮笑臉地扯扯嘴角道,        


    “吃醋了?”        


    “閉嘴,給我好好呆著別動。”        


    板著臉便直接將他的唐刀給奪了下來,和被偷了雞蛋的老母雞一般緊張的陳先生將略顯虛弱的鄭常山扶在自己的懷中抱緊又手執簡華抬頭看了眼已經半跪在地上的僧苦練和在那高臺之上也不知是敵是友的神箭手。        


    可讓他出乎意料的是,那射出一箭的神箭手剛剛居然真的不是失手,而是實打實地選擇在最後的關頭站在了僧苦練的對立面。        


    “飛衛……你竟敢背叛我……你居然是他們的人……”        


    腹背受敵,還遭了飛衛暗算的僧苦練難以置信地仰頭看向站在摘星臺上的紅衣男人,和陳京墨一樣,他的情緒同樣也處於震驚之中。        


    可視線所及,他卻只見飛衛挑起豔紅的眼尾的故作恭敬地沖自己飛了眼神,在拉起鳳凰箭的瞬間將閃著亮光的箭尖猛地調轉了一個方向,這位做事相當胡來的神箭將軍這才表情惡劣的大笑了起來。        


    “對不住了苦練大師,我雖然不是祿星司的人,可是也從來不是你的人,你這趟連我的工資都沒結算呢,我還怎麼能替你不明不白地就殺一個好人呢……所以,對不起了。”        


    這話說完,春秋戰國時期第一神箭手飛衛將軍手指間夾住的鳳凰劍便沖著渾天儀上方的星盤射了過去,伴著鋒利的箭尖破開星河的軌跡,僧苦練的面容也變得慘白一片。        


    他想掙扎去阻止,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而他喉嚨間的嘶吼聲甚至都沒來得及發出,位於貪狼星左方原本熠熠生輝的巨門便被鳳凰劍一箭給射中了。        


    “啊——”        


    幾乎在同時,在那有些距離的高臺之上,本還等著僧苦練來救自己的巨門星也當下在竇雪的懷中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不清楚情況的竇雪被嚇了一跳忙一把鬆開了懷中渾身發抖著的巨門,卻只看見神色痛苦的巨門像是墜落的鳥雀一般在祿存驚恐的眼神中直接就從摘星臺上摔了下來。        


    而當下的僧苦練也沒管自己這幅淒慘狼狽的樣子,直接撲了上去又把面色如紙一般的巨門給穩穩地接住了。        


    “巨門……巨門……”        


    像是丟失了自己魂魄一般一聲聲喊著巨門的名字,僧苦練已經顧不上眼前自己已然一敗塗地的局面,只死死的抱著被飛衛一箭射中的巨門,不讓他因為痛苦而不停地在自己的懷中發抖,而許久之後,硬生生忍著痛的巨門才紅著眼睛斷斷續續地對他開口道,        


    “僧苦練……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廢物……“        


    “是……我是混蛋……我是廢物……”        


    通紅著眼眶不由自主地連連點頭,僧苦練見他還有一絲聲息的樣子臉上也湧現出了一陣狂喜,因為他知道但凡巨門還有一絲聲息,自己就算是死也會努力找到讓他活下來的方法。        


    可是陳京墨已經緩步出現在了僧苦練的面前,而背著巨門正在逐漸變冷的身體的僧苦練只勉強地用一隻手撐著地面站了起來,接著才神情狼狽地笑了起來。        


    “你已經無路可走了。”        


    用純粹敘述事實的口吻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一身白衣的陳京墨的身後盡是燒得通紅的火焰,渾天儀因為銅獸被毀而自燃燒起的火光將半個白銀寺上空都映襯的猶如白晝,而見此情形,滿臉都是血水和汗水僧苦練卻只堪堪退後了一步,帶著些至死也不肯甘休的語氣陰沉地開口道,        


    “你這麼突然的就歸位,真以為自己什麼代價都不用付?只要你現在放過我們,我就可以把那顆十二品紅蓮種子給你,這東西當初救了巨門的命,現在同樣也可以救你……它就在後面的金身殿裡,你只要放過我們……”        


    “死到臨頭,還是滿口謊言,像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是個出家人,真是可笑。”        


    這話說完,眼神冷肅的陳京墨手中的簡華抬手便化作一道銀光對著僧苦練懷中的巨門刺了過去,當日北斗宮外他被巨門挖去雙眼之仇今日終於能夠得報,這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因為曾被巨門百般折辱,虐/待過的貪狼。        


    而當下就一個挺身直接擋在了巨門的身前,神情痛苦的僧苦練也沒去看陳京墨明顯一愣的神情,只抱緊懷中垂死的巨門沖陳京墨惡狠狠地呲了呲滿口滲出血液的牙齒,接著也不顧陳京墨皺起眉的阻攔,便將自己身上的袈裟裹住巨門和自己沖著身後已經被火光覆蓋的寺廟後院沖了進去。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啊……看來是猜到了我連全屍都不想給他和巨門留了……這樣也好,一把火燒了個乾淨,不過那裡面到底藏著什麼東西,沒猜錯的話,你知道的對吧……”        


    在後方完整的目睹了這一切,神情怪異地走到陳京墨的身旁,捂著自己傷口的鄭常山對於僧苦練到底為什麼如此執著于那座金身殿難得地感到了一絲好奇。        


    見狀的陳京墨面無表情地看了鄭常山一眼,神情之深沉一般人看來是很難領悟其中的意思了。        


    而見一得到眼神暗示當下就明白過來的鄭某人直接就乖得不得了的靠在他肩頭上開始裝柔弱了,心裡有點小開心的陳先生先是替他溫柔地揉了揉傷口,這才神情複雜地淡淡地開口道,        


    “在這金身殿裡面的……是一個僧苦練的秘密……”        


    ……        


    “巨門……你怎麼樣?”        


    被火光包圍著的寺廟後院內,沒了只手臂的僧苦練正抱著巨門在緊張地和他說話,他試圖讓巨門能稍微清醒一些,能回答自己一句話也好,能再抬眼看看他也好,可是被飛衛射中的巨門已經在隕落的邊緣,被僧苦練呼喚了許久才斷斷續續地抬起眼睛望了眼不遠處的來了一句道,        


    “這……這就是你天天都來的……那座金身殿?”        


    “對……我每天都來這裡拜佛祖……你不願意和我來,所以我就一個人來了……”        


    用手掌顫抖地摸索著巨門慘白的面頰,僧苦練的長發落在巨門的臉上,眼眶裡的淚水苦澀難言,卻強忍著不想讓巨門看見,而見他這副狼狽淒慘的樣子,渾身都充斥著一種可怕的下墜感的巨門只不甘心地望瞭望天上屬於自己的那顆星辰,半響才艱難地眨眨眼睛開口道,        


    “僧苦練……我剛剛……聽……聽你和廉貞說……你還有……一顆紅蓮種子?”        


    “我那是騙他的,有我也不會給他,我都給你。”        


    “嗤……”        


    聽到他這副情聖一般愚蠢的話,就快死了的巨門只顯得十分涼薄地笑了起來,僧苦練卻只覺得他連這樣狠心無情的樣子都十分好看,他就算是花幾輩子看都怎麼看總也看不夠。        


    而面無表情的巨門倒是自顧自地發了會兒呆,許久才用自己顫抖的手掌將僧苦練的後腦勺朝自己的臉摁下了點,又頭一會兒顯得溫順且主動地吻了吻僧苦練的嘴唇。        


    “…巨門,你願意和我一起死嗎……”        


    金身殿外頭的小院已經完全燒了起來,不出幾分鐘就會將整座金身殿燒成灰燼,身處於烈火中的僧苦練知道自己這次已經必死無疑了,可他卻依舊期盼著巨門至少在這種時候能給他一些回應,然而剛剛吻著他嘴唇的巨門只在沖他溫柔的勾起嘴角的瞬間……        


    ——忽然將一把他一直隨手帶著的,之前還曾割掉過西洋鏡耳朵的刀子惡狠狠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僧苦練的身體裡。        


    “……我……想活著……你要是想死……就儘管一個人……去死吧……”        


    不顧僧苦練倒在地上絕望地望著自己的樣子,臉色蠟黃的巨門艱難地拼著一口氣爬起來,再抬眼時便直直地盯著面前的金身殿,而以一副嘲諷的眼神低頭看了眼僧苦練後,神色瘋狂的巨門只斷斷續續地開口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紅蓮……紅蓮種子就藏在……那金身殿嗎……你休想騙我僧苦練……”        


    這般說著,拼死也想活下去巨門也不去管身後還在沖自己艱難伸手求救的僧苦練就朝著那金身殿爬了過去,天空上方的巨門星在不斷地變得微弱,而他也在掙扎著想給自己尋一條生路,因為直到這一刻他依舊不覺得自己會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死去。        


    他本該功成名就!他本該問鼎神界!        


    再做到這一切之前!他怎麼能死!他又怎麼甘心去死!        


    這般想著,只剩下半口氣的巨門就硬是爬到了那從未來過的金身殿之前,他不自覺地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只想著自己很快就要再一次得到那救死人生白骨的紅蓮種子逃出生天了。        


    可是當他進了那金身殿后,無論他怎麼瘋狂地四處翻找他都找不到藏匿著的紅蓮種子,而就在奄奄一息的巨門躺倒在佛像前的蒲團上時,原本面色猙獰的他卻忽然一下子愣住了。        


    視線所及,面容慈悲卻也分外熟悉的金身佛像正在眼神柔和地看著他。        


    僧苦練曾一日一日地跪在這裡朝著他心中的佛祖祈求,而作為一個早已還俗的佛門弟子,他所一心祈求的並非是那些俗世中人所追求的東西,卻只是一個人的情……而已。        


    那人是他心頭的佛,也是他心頭的魔。        


    所以他鑄了這尊和他的面容如出一轍的佛像,長久的跪在這裡向他傾訴自己對他的愛和欲。        


    可惜那人從來沒有來過,也並不知曉,而當他唯一一次來到這裡……        


    ——僧苦練卻也再沒有機會知道了。        


    ……        


    此刻的寺院外,已經控制住所有叛逃行主的耍禾穀他們開始聚集到鄭常山和陳京墨的身邊,連那些被抓住的神界星官們也都恢復了自由。        


    作為漏網之魚,狡詐的祿存第一時間就逃往了寺院的後邊想趁著祿星司的人還沒發現他的時候逃出生天,可是還沒等他跑出去幾步,一個挺拔的身影倒是出現在了夜色中,而等臉色難看的祿存一抬頭,卻發現竟是一張熟悉的老面孔。        


    “祿存……”        


    面無表情地攔在了慌不擇路想要逃脫的祿存面前,神情憔悴的武曲雖然手腳依然沒有絲毫的力氣,可是要對付一個平時神力就遠不如他祿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而一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知道自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的祿存只臉色陰沉地抽了抽嘴角,半響才壓低聲音以一副神情慚愧的模樣道,        


    “我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之前……之前也是巨門逼迫我那樣做的………念在我們過去的交情……放我一馬吧……武曲……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        


    沉默著沒有立刻開口回答他,武曲望向祿存的眼神是那麼的複雜,像是在看一個十分熟悉的人,又像是在看一個很是陌生的人。        


    瞬間就猜到武曲這蠢貨一定還記掛著他們情誼的祿存只嘲諷笑了笑,將袖中的短刀藏好剛要走上前再說些煽動人心的話,一記力道很重的棍子卻忽然惡狠狠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瞬間就讓防不勝防的祿存暈了過去。        


    而從頭到尾都看見了這人的舉動卻沒有去提醒祿存的武曲只和看著斯斯文文,卻面無表情的文曲對視了一眼,半響才忽然莫名其妙地轉頭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有病麼,趕緊跟我走,去前面幫貪狼星的忙去。”        


    扛著根不知道從哪裡找過來的燒火棍就態度冷淡地開了口,總算報了祿存暗算自己之仇的文曲平時雖然自詡是個講文明的文人,可是面對這種卑鄙無恥的傢伙也懶得再和他講理了,直接還嫌不解氣的又踢了祿存兩腳。        


    而見狀的武曲連忙忍著笑點點頭上去來幫忙把祿存這傢伙給捆起來,邊繞繩子還便和文曲嘻嘻哈哈地道謝,而翻了個白眼的文曲一時間也懶得理這個沒有自己出馬說不定又要被綠茶//騙的蠢貨,只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淡淡地來了句。        


    “都是同僚,謝什麼謝。”        


    這麼乾脆地一和解,一直以來關係並不咋樣的文曲和武曲倒是有了點患難見知己的意思了,可就在他們倆輕鬆地帶著被五花大綁的祿存準備去前面和祿星司還有神界他們的人回合時,大老遠的文曲和武曲兩個人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後,卻只聽見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在那頭大喊道,        


    “廉貞君……廉貞君!你這是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這章比較重要,所以一直到熬到這個時候才打完,看了下時間,現在是兩點二十,哈哈有點激動,所以睡不著。        


    埋了很多的伏筆一次性說完了,心情挺澎湃的哈哈,因為劇情設置關係這章必需說完,所以才一鼓作氣地打了這一萬多字。        


    前面有關變態的心理活動,打著打著我一個人有些難受的忍不住哭了,唉,其實我以前真的很少認真的寫主角的感情,可是這一篇我也是真的很努力地在寫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的心情了。        


    愛上陳先生,大概就是變態這輩子最開心的事了吧,很多事並不是自己做就開心的,而是和愛的人做才開心,這種心情真的蠻複雜的。        


    巨門和僧苦練的話,拋開智商問題,他們的戲份就到此為止了,大家的萬千感慨都可以和我吐槽哈哈,其實我還蠻期待大家來說說我故事裡的人物的呢嘿嘿        


    因為真的是不捨得再虐我家變態和嬌羞了所以只能簡單的降低反派智商打死怪獸了23333下面就開始開心的說些好玩的事啦\(^o^)/~        


    唉,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我家變態和陳先生啊QAQ想到快完結了忽然會有點不舍,以後再也不能每天寫他們秀恩愛沒羞沒臊了真是超難過……        


          


☆、第86        


火燒白銀寺後,鄭常山原本正打算趁著巨門和僧苦練的頹勢想將一眾叛逃行主和祿存等人一網打盡。        


    可誰知道一直在他身邊顯得很正常的陳京墨忽然就毫無預兆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太舒服的皺了皺眉,又在輕聲喚了他的名字之後直接腳步不穩地暈了過去。        


    一時間就連他隨身攜帶的簡華都瞬間失去了光亮,而意識到可能是之前他強行歸位這件事造成的後果已經出現了,自己還受著傷的鄭常山當下也沒耽誤,將剩下來收尾的事都交給耍禾穀和蠻花去做之後,直接就心急如焚的背著已經陷入沉睡之中的陳京墨一起回了神界。        


    而等一同跟他回來的老歲星幫著他仔細檢查了一下陳京墨墓前的情況後,這皺著眉兀自思索了一會兒的小老頭只裝模作樣地捋了捋白花花鬍子,又眯起眼睛對表情陰森的鄭常山笑了笑。        


    歲星:“祿星,您現在是想先聽好消息呀還是壞消息呀……”        


    鄭常山:“………………”        


    歲星:“誒誒您別拿刀您別拿刀冷靜一點!!!啊啊啊啊!救命!!”        


    鄭常山:“趕緊說!”        


    歲星:“咳……是這樣的,好消息就是廉貞君沒什麼事,您有空還是先把自己身上的傷給養好吧,壞消息是簡華劍魄助廉貞君提前十二年歸位傷了些廉貞君的元氣,按照咱們這些星辰的歲數軌跡來說,他整個人都得往回退十二年星辰日才能維持軀殼和元神的穩定,不過因為強行歸位的時間不長,所以這種情況也不會持續太久……少則四五天多則兩個禮拜,廉貞君就可自行恢復了……”        


    “所以……廉貞的軀殼現在會回到十二年前的時候,也就是……他十八歲那年?”        


    一瞬間就明白了老歲星的意思,表情怪異的鄭常山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只若有所思地盯著躺在床榻上顯得表情冷肅,容貌英俊的陳京墨看了一眼,不自覺地還挑了挑銳利的眉鋒。        


    而聞言的老歲星也順勢點了點頭,因為生怕鄭常山太過擔心,他還不忘口氣放緩地沖他補充了一句道,        


    “不止是軀殼和容貌,應該說整個人的記憶和身體狀態都會回到那個時候,往後發生的事情廉貞君都會暫時忘記,今夜過後他就真的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少年人了……所以這段時間難免就需要貪狼星你多花些時間和心思照顧廉貞君了,肯定不用多久的,您別擔心……”        


    “…………”        


    聽見老歲星這麼說,鄭常山倒也立刻回答他什麼,畢竟陳京墨本身的安危才是他最關心的,只要他人沒什麼事,對他來說怎麼樣都是可以的。        


    不過想到自己很可能要有一段時間沒法看見正常狀態下的陳先生,這對於鄭常山來說實在是有些糟糕了。        


    畢竟當初也是他好不容易挖坑撒網才套牢的,平時一天見不著都要想的要命,更何況是一下子就這麼多天。        


    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就快要面對一個清純稚嫩,天真乾淨,很可能真的還沒有成年的陳先生……哦不……陳同學,鄭常山這個本身還有傷在身的死變態不知道怎麼的居然還有點詭異的眨了眨眼睛。        


    一個還只有十八歲的陳先生,比現在這個成熟又完美的男人整整小了十二歲。        


    他沒見過的,沒親過的,沒抱過的……貨真價實的陳京墨。        


    說不定連接吻都不會吧?也對,按照他這個個性,怎麼可能會在學校談過戀愛。        


    “所以到底會是什麼味道的呢……真是期待啊。”        


    腦子裡不自覺地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面頰骨全無血色的鄭常山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了,舌尖舔過自己嘴唇的時候都有些止不住的意味深長。        


    站在邊上的老歲星完全聽不懂他在嘀嘀咕咕什麼,看他滲人的表情還以為他要把床上那位不省人事的廉貞君生吞活剝了。        


    只是在認真確認了陳京墨的身體並不大礙後,因為最近發生的這些事端到底有些放心不下老歲星還是就北斗宮日後星官之位的歸屬徵求了一下鄭常山的意見,又額外問了一下他對祿存和那些叛逃行主的處理想法。        


    而當時負手站在星河邊上的鄭常山聞言直截了當地眯著眼睛,接著轉了轉自己灰白色的眼睛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        


    “這個位子原本就應該是廉貞的,除了他壓根沒有人有資格坐上去,等他身體恢復後我會想辦法讓他同意坐上北斗之位的……另外,祿星司的人不管是不是叛逃的行主,都一律交給我,至於祿存……呵,只要你不去問武曲隨便怎麼處置都好,記住,務必要斬草除根。”        


    聽他這麼說老歲星也明白鄭常山的意思了,雖然他也算是看著祿存這個年輕人長大的,但是只要想到他之前處心積慮地要把整個神界往火堆裡推,甚至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武曲都不肯放過,一把年紀的老歲星的心裡就有些發寒。        


    畢竟前面已經有一個像巨門這樣的人出現過了,誰也再不想面對第二個巨門,那麼對於祿存的處置,不自覺歎了口氣的老歲星一時間也只能硬是逼自己狠下了心腸來了。        


    這麼一說開,後續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也就不關鄭常山的事了。        


    忙活了那麼多天,匆忙回到人間的鄭常山帶著陳京墨回到城郊的家中之後,先是輕輕地走到已經關了燈的鄭小山同學的房門口看了看,確認小屁孩已經睡著了之後,這才徑直回到了自己和陳京墨的臥室裡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撐著腦袋躺到他的身邊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熟睡中的陳京墨。        


    “說起來,你今天還沒祝我生辰快樂,說好的生日快樂歌呢……”        


    睡著了的男人顯然沒有辦法回答他,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樣子也不知道在做著什麼樣的美夢。        


    而只是這麼看著他也完全不覺得無聊的鄭常山半響略帶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知道明天一早醒過來可能就要面對一個縮水了的陳先生他這心裡也有些複雜,而接著他就俯下身湊到陳京墨的嘴唇邊輕輕的吻了吻。        


    “算了,等你下次醒過來再找你要吧,晚安了……我心愛的陳先生。”        


    ……        


    翌日清晨,陽光落在窗臺上的時候,燈光昏暗的臥室裡沒有一絲光亮。        


    柔軟的大床上,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的身影連手腳都沒露出來,看來是完全還在沉睡之中。        


    樓下隱約有細微的動靜傳來,似乎驚動到了床上這個原本睡得正熟的身影,而先是遲疑地露出浪點黑色的發頂,緊接著著一張睡眼惺忪,臉上還帶著點紅的少年人面孔就這樣從被窩裡探了出來。        


    眼前的視線隱約有些模糊,想起自己最近因為熬夜看書所以近視加重的陳京墨便略顯疲憊地搖晃了腦袋,可是當他不自覺地眯起眼睛又努力環視了一圈周圍後,身上穿了件不太合身卻相當舒服的睡衣的陳京墨就這樣忽然愣住了。        


    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醒過來?這是哪兒?他不是昨天晚上在宿舍看書的嗎?        


    今年還在上高三準備高考的陳京墨徹底地傻眼了,低下頭表情詭異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又從床上乾脆站起來直接想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是當他從床頭櫃上匆忙地找到一副度數並不合適的金絲眼鏡又略顯遲疑地進了這間臥室自帶的洗手間後,戴著這幅和他年齡完全不合適的眼鏡的陳京墨就這樣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了一眼。        


    鏡子裡的那個人自然還是他自己,消瘦未張開的五官,稚嫩青澀的眼神都並沒有什麼變化。        


    除了鼻子上略顯滑稽的眼鏡和身上的這件睡衣,皺緊著眉頭的陳京墨完全搞不懂好端端地他為什麼會跑到這個陌生人的家裡來了。        


    而就在他一時間驚疑不定地想到了許多可怕又複雜的社會新聞或是刑事案件時,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的陳京墨忽然就聽到外頭的房門好像被推開了,而伴著一個人走進來的腳步聲和他略顯疑惑地恩了一聲,靠在洗手臺上臉色發白的陳京墨便聽到一個成年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緩緩地響了起來。        


    “你起來了?”        


    “………………”        


    皺著眉頭完全不敢回答,這個時候的陳京墨就只是一個尚未出社會還在學校裡專心讀書的孩子,對他來說,在學習上拿到優異的成績並不算難事,可是面對這種情況就有些經驗不足。        


    而就在他兀自忐忑不安,想著要不要找件防身的東西出來時,浴室的門就已經盎拉開了,緊接著一個在陳京墨看來完全陌生,壓根連見都沒見過的男人就徑直靠在門口怪裡怪氣的看了他一眼。        


    陳京墨沒辦法形容那種眼神,明明這個一隻眼睛不好,還留著長頭髮的男人長得並不難看,相反容貌成熟英俊,很有一種邪肆傲慢,獨屬於上位者的貴氣味道,可是當被他滲人的眼神打量著的時候,他就是有一種被毒蛇活活盯上的可怕感覺。        


    而當下背後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陳京墨皺緊著眉頭往後退了一步一時間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的人身安全時,也是頭一回見到十八歲陳京墨的鄭常山倒是終於意猶未盡地收回了自己打量的視線,接著便懶洋洋地靠在門口眯著眼睛開了口。        


    “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是壞人,你也沒有被拐賣……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鄭常山,我們之間現在可能存在一些誤會,你洗漱完我再和你解釋,不用害怕,我是不會捨得……把你賣了的。”        


    “可我並不認識你。”        


    一臉嚴肅且警惕的神情看著這個自稱叫做鄭常山的男人,陳京墨到現在都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是出於對危險和陌生人的防備,他怎麼也不會就憑這句話就輕易地相信這個鄭常山。        


    而挑挑眉對上陳京墨這張目前還嫩得出水,純得發光的臉,被自家陳先生就這麼一臉懵懂地注視著,心裡頓時就癢的不行的鄭常山當下就神經病一樣的大笑了起來,人直接走進浴室又把門給用力地拉上,接著便抬手把這個青澀又可愛的陳先生給摁在了浴室的牆壁上。        


    “你剛剛說什麼?你不認識我,恩?”        


    似笑非笑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陳京墨,眼見他因為自己曖昧的眼神而變的臉色漲紅,眼神躲閃的樣子鄭常山就樂的不行,明明開始是不想對一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怎麼樣的,但是一想到自家純情小處男估計素了十八年還真有點可憐,鄭常山這個禽獸當下也不顧陳京墨通紅通紅的臉色就勾起嘴角將自己的襯衣扣子給緩緩地解開了。        


    “你……要做什麼!”        


    黑著臉地貼在浴室的牆壁上動都不敢動,被他這一系列冒犯的舉動嚇到的陳京墨只覺得這個人一定是精神有什麼問題才會對他這樣一個陌生人這樣做。        


    可是眼看著鄭常山動作色/情將自己的襯衣完全解開,壓根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陳京墨同學立刻就注意到了這比自己大了很多歲的男人的脖子胸膛上盡是一些沒有消散的鮮紅色鞭痕。        


    明明還什麼情愛都不懂,但是聰明如陳京墨也能多少看出一點這些豔紅色痕跡絕對不止是傷口那麼簡單。        


    那種強烈的性//示和羞辱意味給人造成的視覺衝擊感十分強烈,光是看到這些色澤豔麗的傷口,都足夠讓人一陣浮想聯翩。        


    而臉色漲紅的陳京墨就這麼不自覺地想像著面前這個舉手投足都很放/蕩的男人是怎樣被折磨成這樣的,一直到他神色恍惚地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纏上了一雙手,而那個男人冰涼的像是蛇信子一樣的舌頭正卷著他的耳垂撕咬//吸。        


    “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恩?”        


    鄭常山含含糊糊的聲音聽上去簡直像甜膩的蜜糖一樣,手腳冰涼的陳京墨皺緊著眉頭想推開他,可是卻被他這種討好奉承般的舉動弄得噁心的不能動。        


    而冷著臉,漲紅著耳朵乾脆地回避開他發/情般的糾纏摸索,強忍著直接給這神經病一巴掌的陳京墨眼神冰冷地對上他發/騷一般的表情,緩慢地動了動嘴唇才開口道,        


    “下個月才十八歲,叔叔,你現在這樣做涉嫌犯罪你知道嗎?”        


    一聽他這口氣就知道肯定是生氣了,被自家陳先生直接叫成叔叔的鄭常山一瞬間笑的更意味深長了些,看著臉皮挺薄的小陳同學一副臉拉的老長就差沒和自己直接動手的樣子心裡的惡趣味更濃了。        


    只是轉念一想他們還要一起待上好幾天總不能現在把他惹毛,頓覺有些遺憾的鄭常山也只能強行地收斂了一些。        


    而乾脆地放開了懷中這個個頭並不矮,相反還生的相當乾淨清爽的清純少男,鄭常山眼見陳京墨板著臉一臉陰沉地看著擦著自己耳朵的樣子,一個沒忍住就大笑了起來。        


    “叔叔又沒病,這麼嫌棄我幹什麼。”        


    “我不和陌生人做這種事,不管他有病沒病,你剛剛的行為也不像沒病的樣子。”        


    冷淡地看著鄭常山如是開口,陳京墨無法確認自己到底能不能擺脫這個變態男人對自己明顯非法的控制,畢竟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面前這個男人,強行撕破臉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見他這十年如一日聰慧卻又時不時有點古板的可愛性格,越發覺得有趣的鄭常山簡直連笑都憋不住了,半響才艱難地點點頭又故意沖面前神色不自然的陳京墨壓低聲音開口道,        


    “那個……陳同學,你真的不打算先聽我解釋一下我們的關係,再把我當成變////子嗎?”        


    “……………………”        


    皺著眉撇了眼鄭常山,年輕的陳京墨厭煩的眼神明顯是在說你這個變/態不是人販子還能和我有什麼關係。        


    而當下就笑著走到臥室外面又從床頭櫃隨手上拿了個相框回來,鄭常山只在陳京墨瞬間沉默下來的眼神下將記錄下兩個男人曖昧姿態的畫面的相框遞到他的面前,接著這腦子有問題的神經病還故意沖一臉木然的陳京墨特別做作的眨了眨眼睛來了這麼一句。        


    鄭常山:“老公~~~~你真的都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的寶貝~~~~~~山山呀~~~~~~~        


    陳京墨:“…………………………………………………………”        


    作者有話要說:十八歲的陳嬌羞:你到底是什麼品位?????        


    三十歲的陳嬌羞:和你一樣的品位→_        


          


☆、第87        


“哥,那我就走了啊,你在家可要好好照顧京墨哥啊,我等著你們到時候一塊過來……”        


    探頭眼巴巴地看著站在車窗外的鄭常山,鄭小山坐在車後座一臉不舍,那雙機靈的眼珠子也止不住地往後頭的屋子看。        


    早上的時候鄭常山和他說陳京墨不太舒服他就一直挺擔心的,這幾天鄭常山和陳京墨兩個人這麼輪番的身體出問題搞得鄭小山這孩子都急壞了。        


    可他哥又非說不讓他打擾陳京墨的休息所以不准上樓,還莫名其妙地就把之前就和他提到過的要一起去Y市一趟的事就這麼提上了日程。        


    “他身體恢復了我們就立刻過去,你到了那邊之後記得聽話一點,書記和夫人年紀都大了,別給他們添麻煩。”        


    “知道啦,知道啦……”        


    撇撇嘴擺明瞭一點都不怯生,鄭小山這孩子天生早慧,對於他哥不願意告訴他的事他一向也不多問,只表現的相當乾脆地就答應了去Y市那戶據說人很好的長輩家暫住幾天的事。        


    而見狀的鄭常山在眯起眼睛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摸了摸他的腦袋,接著緩步走到前面又沖特意開車過來負責送鄭小山去Y市的林橋遞了支煙過去。        


    “麻煩你了,林秘書。”        


    “沒事,本來我就正好要去Y市,讓他一個小孩一個人坐飛機也不安全……不過陳先生身體沒事吧?下午要找賈方過來看看嗎?”        


    一臉關切地盯著鄭常山問了一句,如今關係親近了林橋現在也不把他當外人看了,對於他所說的陳京墨不太舒服所以需要在家休養幾天的話也沒有特別懷疑。        


    而被他這麼一問,眼睛泛著灰的鄭常山倒是神情詭異地勾了勾嘴角,在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看了眼身後的屋子後才慢悠悠地道,        


    “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他現在估計不怎麼想看見外人……最近公司有什麼事就先麻煩你和白總監了,有事打家裡電話吧。”        


    “行,那我們就走了,小山,把安全帶扣好點。”        


    一聽鄭常山這麼說,林橋就立刻的把自己思路拐到這兩人又鬧彆扭那種問題上了,畢竟自家陳先生以前身體不舒服可從來沒為此耽誤工作了,只是這次鄭某人這特意把弟弟送走又給兩個人單獨騰空間的,看來是這問題還挺嚴重?        


    不過對於為什麼他們倆鬧彆扭會把鄭小山這孩子送到鄭駿書記家去的這件事,林橋心裡也難免有些疑惑,不過想到自家老闆和鄭老家關係這麼多年就一直沒斷過,這事也忽然好理解了。        


    而這麼一想,林老媽子只保持著意味深長的微笑回了鄭常山一個我懂我懂你就好好在家哄他吧的神情,接著便在鄭常山略顯無奈的注視下帶著鄭小山直接去機場回Y市了。        


    鄭常山這邊在門口送鄭小山走,那邊的陳京墨倒是一直在陽臺邊上看著他和林橋鄭小山。        


    早上在浴室裡發生的那些事他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但是不可否認當他聽到那個叫鄭常山的死變態開口管他叫老公的時候,他真的有一種被天上忽然降下來的一道雷給正好劈中了的恐怖感覺。        


    可是那張照片上和鄭常山一塊照相的男人的確和他很像,除了更成熟年長一些,完完全全就是他三十歲左右時應該會有的樣子。        


    而為了能證明自己說的確實是真的,神經病一樣的鄭常山還特意把已經被嚇蒙圈了的陳京墨小同學給輕輕地推到了臥室外頭來,又曖昧的湊到他的耳邊意味深長地開了口。        


    鄭常山:“我說了,我沒有騙你,你可以自己去看那邊的衣櫃,裡面的衣服都是我們倆的……書房裡都是你的東西,你有什麼個人習慣自己都可以看出來,你要是還不相信,還可以去上網查查時間和年份,看看我有沒有騙你啊,老——”        


    陳京墨:“你不要說話!”        


    最後的那個苗頭不太對的字一冒出來又把陳京墨給雷的臉色一變,轉過頭離身後的死變態儘量遠了一些後,目前完全無法回答他任何問題的陳京墨只保持著僵硬的表情怔怔地出了會兒神,接著想是按照鄭常山所說的翻了翻衣櫃又沿著充滿各種生活痕跡的臥室走了一圈,許久才又回頭看了眼鄭常山手上的那個相框皺著眉冷冷地道,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誰又知道呢……明明昨天晚上你還好好的。”        


    乾脆裝瘋賣傻的就把這件事造成的原因給回避了過去,見陳京墨一副壓根不相信他的防備眼神,嘴角帶笑的鄭常山隨手把手上的相框給放了回去,接著又緩步走到衣櫃邊上翻了套鉛灰色的襯衫出來。        


    “等下我重新下去幫你把早餐熱一下……家裡沒有你現在這個身材的衣服,你先穿這個吧,待會兒我們一起出去幫你配一幅眼鏡,你這幾天也別出門了,公司那邊的事情我會讓林橋幫你處理的……哦,林橋你一定也不記得了,稍微解釋一下,以後的你會是一個成功的商人,這間房子包括外面的那個山頭都是你的,你的手下有很多能幹又聽話的下屬,林橋,就是你最信任的老部下之一。”        


    “什麼叫……都是我的?這是什麼意思?”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還是個無父無母窮小子的陳京墨一下子聞言愣住了,表情複雜地環視了一圈這間從內部裝修都可以看出其奢侈的豪宅,他更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個一點都沒有真實感的夢了。        


    而見他這個單純又青澀的樣子,幫他又找了襪子和內褲出來的鄭常山也忍不住笑了,接著走到他的面前,歪著頭撫了撫自己的眉鋒又顯得有些懶散地開口道,        


    “字面意思……今後的你很富有,也很出色,用金錢你就能輕鬆地解決任何你想解決的問題,你有別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地位和財富……這樣夠清楚了嗎?需不需要我再對你今後的成就和魅力進一步解釋一下?”        


    這世上大概沒有比這更簡單粗暴的解釋問題的方式了,完完全全被震驚到了的陳京墨一直到鄭常山和他說要先去樓下送人後都沒怎麼能緩過神來。        


    他完全無法想像在未來自己會成為這樣一個人,畢竟在今天早上之前,他還只是一個沒有家,沒有錢,甚至剛剛才經歷了世界上最殘忍的背叛的可憐蟲。        


    而等把鄭小山送走的鄭常山再回到樓上的時候,自顧自地換好衣服順便還把床上的被子給疊的像整齊地豆腐塊一樣的陳京墨已經在皺著眉等著他了。        


    “這個是什麼意思?”        


    低笑著看著陳京墨一臉緊張又局促的樣子,知道自己剛剛不在的時候他應該又把房間翻了個遍的鄭常山也懶得揭穿他,只是看到他把被子弄成這樣他還是有些忍俊不禁。        


    而聞言顯得特別茫然地看了眼他,因為腦子混亂所以有點遲鈍的陳京墨注意到鄭常山一直在盯著床上的豆腐塊笑才反應過來,接著抿著嘴唇一本正經地低聲開口道,        


    “我住宿舍的,生活老師早上要檢查衛生,不然會扣班裡的分。”        


    這話聽著都透著股乖乖仔的味道,越發覺得這種從來沒見過的陳先生很好玩的鄭常山也沒有再笑話他,在用手掌捏了捏他漲紅的耳朵又湊到陳京墨的面前不顧他的抵觸吻了吻他的耳朵。        


    鄭常山:“你怎麼這麼可愛。”        


    陳京墨:“………可愛是用來說女孩的,不要用來說我。”        


    鄭常山:“哦,對不起,那我換個詞,陳同學你好帥,做我男朋友好麼。”        


    陳京墨:“……………………”        


    一臉無言以對地看了眼神經兮兮的鄭常山,雖然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可能真地沒有說謊騙自己,但是想到自己今後居然真的會找一個這樣腦子方面有問題的人一起生活,到底還有些年輕的陳京墨便覺得即使他有再多的財富……這日子一定都過的挺痛苦的。        


    畢竟是個男人倒還是其次,這性格上的南轅北轍就已經讓他深深的體會到了這個世界上的物種多樣性。        


    而看到單純的小陳同學被自己弄得一副懷疑人生的可憐模樣,鄭常山這有病的傢伙也不想在再繼續逗他了,只和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又下樓吃了個早餐,接著便從車庫隨便開了輛車一塊出去了。        


    只是在路上的時候,暫時還沒有接受鄭常山是自己情人這件事的陳京墨因為性格原因始終不怎麼願意和他說話,一言不發的沉默的樣子一看就是個不善言辭的老實孩子,而見狀只專心開著車的鄭常山在帶著他去配了副度數合適的眼鏡,又買了些這個年齡段少年人穿的衣服後才問了句要不要一起在外頭吃了個午飯再回去。        


    對於他的安排,陳京墨一概點點頭不置可否,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情況什麼決定都做不了,對未知環境的陌生感也讓他連基本的正常交流都沒辦法做到,而似乎也看出了他情緒上的敏感和緊張,從某種程度上其實並不算瞭解這個年紀的他都發生了什麼的鄭常山只和一個年長的兄長一般沖他笑了笑。        


    “你想吃什麼?”        


    坐在名叫餮府的中式餐廳裡頭,這輩子都沒來過這種地方的陳京墨看上去很是不自在,因為配了副新的眼鏡,他的視線一下子清楚了不少,可是當他黑色的眸子落在那些價格令人咋舌的菜名上時,還只是個少年人的陳京墨先是心裡一沉,接著就皺起了眉頭。        


    “隨便,你決定吧。”        


    沉默了半響,最終還是聲音平淡地回了這麼一句話,鄭常山見陳京墨低著頭不說話了,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在不經意間似乎讓自家小陳先生不太開心了,而當下也將手裡的菜單合了上去,坐在他對面的鄭常山無聲地注視了他一會兒接著伸手用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對不起。”        


    “……恩?”        


    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鄭常山一眼,陳京墨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就和自己說對不起,而鄭常山見狀只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接著撐著自己的下巴用灰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道,        


    “你看上去一直不太開心的樣子,願意告訴我是為什麼嗎?是我的原因造成的嗎?我很抱歉,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不停地讓你去接受一些很難理解的事……”        


    英俊的男人壓低著嗓子對自己說話的樣子看上去很值得依靠,垂落在額前的長髮將他殘缺的眼睛遮住了,但是他的面頰鼻樑嘴唇都有種情//惑人的味道,而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的陳京墨在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後,許久才輕輕地開口道,        


    “來到這裡之前,剛好發生了些事,和你並沒有關係。”        


    “是什麼事?介意告訴我嗎?”        


    得寸進尺地又故意往前邁了一步,面無表情的鄭常山清楚地知道不管是十八歲的陳先生還是三十歲的陳先生,如果自己不追問他絕對能把自己覺得不開心的事憋一輩子。        


    被他這麼追問的神情有些冷的陳京墨只不吭聲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或許是因為一直壓抑的心事也想要有個可以暫時傾訴的人,所以在稍稍停頓後,今年到底還只有十八歲的陳京墨才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房間裡以一種難以啟齒的口吻緩緩地開口道,        


    “因為一些我無法解釋的個人矛盾,前幾天放學的時候我被幾個同班同學扒光了衣服關在了女廁所裡。”        


    “我的學校平時就沒有樓管,他們把門給反鎖了之後就誰也聽不到我的聲音,所以一直到到第二天早上才有一個和我同班的女孩發現了我,我當時身上沒有任何衣服,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腿被凍得都站不起來。”        


    “但是事後當我的老師知道了這件事後,卻第一時間讓我千萬不要聲張,還說那幾個人的父母願意給我錢補償我,只要我可以選擇不計較這件事。”        


    這般情緒複雜地開口,陳京墨年少的臉上多了絲變化的情緒,他本是個情感細膩又敏感的人,即使平時再不善言辭,可是在這種時候也有了幾分對這個世界的茫然。        


    而在抬眼望向對面正看著自己的鄭常山後,他先是有些艱難地別開眼睛,接著握緊自己的手掌,紅著眼睛面無表情地淡淡開口道,        


    “錢有時候真的能解決很多事,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有點骨氣的都會選擇拒絕,可是我卻答應了……我想以後的那個陳京墨一定沒和你提過這件事,畢竟連我自己都覺得很看不起這麼做的自己……”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開心了嗎,鄭常山?”        


    作者有話要說:當當當,最後一個劇情就要開始啦,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我開頭的那些有關陳先生過去的鋪墊。        


    那個開頭辦婚禮的姚素小姐就是這件事裡面幫陳先生的同班女同學,不記得的話可以回去看一下恩恩。        


    能有未來的那些了不起成就,陳京墨肯定不是那種義氣用事或是心思真的很簡單的人啦,性格堅韌,飽受挫折,甚至理智的有點傷害到自己也不在乎,可是又對心愛的人很溫柔很直白很簡單的才是變態家的陳嬌羞哈哈~        


    人性之複雜真的就是這樣,唉,都是生活啊。        


☆、第88        


“陳京墨!班長!喲!還不說話了哈哈!行,好好在這兒呆著吧!明天早上自然有人來給你開門,就是到時候,你估計就要被當成色狼變態了吧哈哈……”        


    奚落惡劣的哄堂大笑聲伴著幾腳踹門讓渾身濕透的陳京墨面無表情地往後退了退,此刻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可以蔽體的東西,而冰涼還散發著濃重臭味的污水正在腳下匯成小小的一攤。        


    外頭那些人的腳步聲已經漸漸地走遠了,寂靜的廁所隔間裡莫名地有種恐怖的感覺。        


    因為畏寒而輕微抽搐著的陳京墨在艱難地抬起手試圖把門撞開卻始終沒有辦法後頹唐地坐在了地上,而在疲憊地將頭埋到臂彎裡後,這個一動不動坐在地上的陳京墨許久才發出了幾聲微弱的喃喃。        


    “救救我……誰都好……求求來個人……救救我……”        


    像是露水一樣濕潤微弱的聲音註定沒有人能聽到,被欺辱,被毆打的痛苦對於一個本身心智都未長全的少年人來說更是一件莫大的折磨。        


    而儘管陳京墨很想讓自己不要表現別這麼懦弱,但當一個人呆在這樣一個冰冷恐怖的環境裡,還是讓他不自覺地發起了抖。        


    但凡他有父母親人,都至少會有人來關心他的安全問題或是來學校找他。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所以就算是被關在這裡一直到凍死了,也不會有人找他。        


    而這……似乎也就是他天生應該承受的命運。        


    ……        


    “醒醒,到家了。”        


    溫柔的撫弄著他額頭的手在昏昏欲睡的陳京墨的臉頰上劃過,雖然這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半困半醒的陳京墨還是皺著眉地緩緩睜開了眼睛,當對上鄭常山泛著灰光的眼睛時,他明顯一愣。        


    片刻之後他意識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鄭常山見狀也忍不住嘴角一勾用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而被他扯得臉都變形了的陳京墨在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後,先是一本正經地坐直了些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中午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因為一時的情緒失控,他沒忍住和鄭常山傾訴了那些他從來沒有和別人提起過的事情。        


    雖然說完他就立刻後悔了,但是既然都已經說了,陳京墨也沒辦法收回,而算是半逼迫才讓他將這些難以啟齒的回憶都說起來的鄭常山也在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輕輕地動了動嘴唇。        


    “我很抱歉。”        


    鄭常山的聲音透著股沙啞和異樣,眼神冷淡的陳京墨搖搖頭沒回答他只覺得這件事無論怎樣都不需要鄭常山來和他道歉。        


    而在片刻後,他感覺到原本坐在他面前的鄭常山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接著這個比他成熟年長了許多的男人就像是在哄著什麼小孩似的彎下了腰半跪他的面前又沖他態度鄭重地笑了笑。        


    “不要覺得這是什麼難堪的事,都是我的不好,要是你不想告訴我,下次就直接拒絕我……這些事情並不是你的錯,你的做法也沒有任何問題,我只是覺得有點遺憾,我錯過了你本該最需要我的這段時間。”        


    鄭常山這樣子慢吞吞說話的調調很有一種殺傷力,因為哪怕陳京墨已經見識過他胡言亂語時的殺傷力,卻還是一瞬間被他所表現出來的這種包容又溫柔的態度給弄得神色複雜。        


    而聽他這麼一開口,皺著眉的陳京墨在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後語調疑惑地開口問了句。        


    “我和你到底是怎麼認識的?是讀大學的時候認識的?還是工作?我們又為什麼會一起?”        


    到底沒忍住問了一句,雖然很不想正視自己以後真的和一個男人在一塊的事,但是出於好奇,陳同學還是略顯局促地問出了口。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不喜歡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出於任何外在因素而勉強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所以正是這樣,他才越發地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鄭常山。        


    而見他這幅努力克制住自己緊張的樣子,鄭常山這下流的神經病在緩緩站起來後乾脆跨坐在他的腿上,又用手環住面色尷尬的小陳同學的脖子若有所思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鄭常山:“我們為什麼在一起?恩……因為你喜歡上我,我喜歡被你上,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        


    陳京墨:“……………”        


    鄭常山:“誒,不好意思,我又忘記你未成年了,你什麼都沒聽見,趕快忘掉忘掉。”        


    陳京墨:“……………”        


    不要臉的鄭常山就這樣一句話把自己好不容易地積攢的好感度給敗光了,回去的路上臉皮比紙還薄的小陳同學再沒有搭理過他,除了和他說了句我想去買點練習題,其餘時間就面無表情地直直看著窗外,反正就是不去看身邊的鄭常山。        


    而帶著幾整套黃岡考霸,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準備回家的路上,就算是匪夷所思地經歷了今天這麼多事,小陳同學還是沒忘了自己快要高考所以一天都不能不做題的事情,只是當他在車上忍不住睡著又再次醒過來時,鄭常山已經把車開到他們共同居住的那個家了。        


    “你下午就呆在家裡吧,我要出去一趟,有事打我電話。”        


    這麼簡單的交代了一句,鄭常山把他送回家就準備自行出門去了,能暫時不用和他一隻呆在一塊陳京墨也松了口氣,只自己拿了書房的鑰匙又面無表情地回頭沖他客氣地說了聲再見。        


    感覺到自家小陳先生對自己避如蛇蠍的態度,鄭常山也在怪裡怪氣地笑了笑後轉身走了。        


    等陳京墨在書房窗戶裡看著他開車走了之後,他先是若有所思地環視了一圈這間簡潔乾淨的書房,又走到那張紅木辦公桌邊上局促地坐了下來。        


    說實話,到底是實打實的辦公桌,這個感覺都和他教室的那張小課桌不太一樣。        


    光是這麼簡單地坐著,都能想像到一個事業成功,讓人尊敬的成功人士每天是如何工作的。        


    因為桌上擺著的成堆公文資料之類的這個年紀的陳京墨也看不懂,所以他倒也沒有隨便去碰,只是當他將視線落到桌角那張照片上時,他沒忍住就看了一眼,接著又看了一眼……最後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而在好幾眼之後,他才猛然間意識到上面那個和他應該差不多年紀的男孩貌似就是鄭常山,而這麼一想,表情怪異的小陳同學先是臉色難看地眨了眨眼睛,接著耳朵不知道為什麼就紅了。        


    好吧,雖然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也不會有其他人發現這件事。        


    但是這麼不經意的發現這個人長得真的很合自己的胃口,而且是那種他自己之前都沒概念,等他看到了才會意識到他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的感覺還是讓陳京墨一陣無言以對。        


    明明不是那種特別精緻漂亮的長相,但是就是很吸引他,可能是那種笑容間的瀟灑,可能是那種眉眼間的桀驁,湊在一塊活脫脫就像是一頭神氣活現的小老虎一樣可愛。        


    而再一想到現在的鄭常山雖然沒有十幾歲時候那麼稚嫩青澀,可是渾身上下反而越發地透著股說不出來的成熟男人味道的陳京墨臉莫名其妙地就更紅了。        


    “我居然會這麼的膚淺……”        


    帶著點費解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皺著眉的陳京墨同學明擺著陷入了對自己的唾棄之中,而就在他若有所思地打開抽屜想找一隻簽字筆出來的時候,他卻在低下頭的瞬間看到了一本放在抽屜裡的黑皮記事本。        


    放在這個相對隱蔽的位置,怎麼看都是用來記錄一些平時的不怎麼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也有記日記習慣的小陳同學稍稍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小心地將這本厚厚的記事本拿出來又坐在辦公桌前翻了開來。        


    而等隨手翻開到中間的部分又將視線隨意落到其中一行的時候,表情複雜的陳京墨便看到了這樣的幾段話。        


    【出差工作,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恩,長得不錯】        


    【他叫我陳先生的時候沒有那種公式化的感覺,從前只有我的下屬才會這麼叫我,但他這麼叫我感覺就很舒服。】        


    【林橋說我這樣是老房子著火,我決定扣他的工資。】        


    【他會喜歡那個嗎。】        


    【人不見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這斷斷續續的幾段話讓陳京墨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雖說一個人肯定是自己最瞭解自己,可是這把自己的日記記錄的和天書一樣的習慣,他看了也只能無可奈何,而就在小陳同學繼續皺著眉繼續往後翻時,他又在夾雜著大量工作記錄的內容中看到了這樣一段內容。        


    【沒法不原諒他,想把我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灰色頭髮很好看,很適合他。】        


    【我決定再認真一點,雖然我覺得我之前就很認真,但是只和他上/床卻讓我覺得遠遠不夠。】        


    【我沒有喜歡過其他人,他也沒有和我說過他喜歡我,可我確定我有想對他認真的感覺,他要是能對我再多一些要求就好了,現在這麼聽話很可愛,但也可以無理取鬧,我說真的。】        


    用這種純公式化的口氣一本正經地說著有點肉麻的情話,還沒談過戀愛的陳京墨看著多年後的自己用這麼認真地一點點寫下這些東西,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點替自己趕到難為情。        


    不過所幸的是,這些東西目前只有他一個人看見了,再一想到自己在記事本裡提到的那個他多半就是鄭常山了,他的心情就更複雜了。        


    而再等陳京墨繼續往後翻時,在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頁之後突然的就來了一段他有點看不懂的內容。        


    【他還活著,我很高興,沒辦法去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但是我真的不怪他。我知道他在對我感到愧疚,這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我愛他,所以不存在不相信他的這種事。】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所以更沒辦法怪他了,我想把所有我能給他的東西給他,他真的很苦。】        


    【想到他曾經受過的苦,就想找個糖罐子把他裝起來,他總是很自我很強勢,但是又很脆弱,有點矛盾,也有點心疼。】        


    【我像星辰窺探月光一樣的珍惜他,他真的很好,每天我都要這樣一個人這樣想很多次。】        


    【他已經是個合格的陳太太了,關於這一點,我是不會告訴他的。】        


    最後的一句透著股一本正經的得意,不太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的小陳同學看的莫名其妙的,卻忍不住挑了挑眉,而在心裡,他似乎也隱約猜到了些他和鄭常山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一切並不像鄭常山嘴裡形容的那樣輕浮隨便,他真的有在很認真的喜歡鄭常山,想來鄭常山也差不多。        


    至少在這本日記裡,他能看出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除了工作就只有鄭常山這樣一個能讓他分心的存在了。        


    而這般想著,年少的陳京墨的心口便有了絲異樣的觸動,而就在若有所思的他剛好翻到日記的最後一頁時,他便看到了十二年後的自己用鋼筆寫在紙上的最後一段話。        


    【我希望我能死在他前面,是有點自私,但沒辦法。】        


    【鄭常山今年三十歲,我也三十歲,未來的七十年裡我們再各自找別人已經不可能了,所以就這樣吧,一輩子都給他。】        


    【希望我們都能夠長命百歲,他能比我多活幾歲更好,然後我可以慢慢等他。】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你們肯定又要打我了哈哈~可是我真的挺喜歡寫寫陳先生的這種不為人知的心情的~        


    又溫柔又蘇嘿嘿~捧大臉~世界上最好的陳嬌羞~        


    變態出去給老公報仇啦~下章祿星司的寶寶們要出來啦~        


          


☆、第89        


鄭常山從家裡出來徑直就往市中心的吳中路那邊去了,耍禾穀目前就在那邊的花鳥市場開了個賣寵物鳥的店。        


    店裡黃鸝鳥八哥鸚鵡什麼都有,更因為耍禾谷從來不把這些鳥關在籠子裡,就隨隨便便地放養在店門口讓他們自己飛來飛去,所以倒是引得很多買主為之好奇,一時間生意倒是還不錯。        


    之前鄭常山只是聽他這麼說過,但都沒有親自來過,畢竟行主們都各自有自己的人間身份,沒出什麼大事的時候大家一般也不會趁著上班時間硬湊到一塊來。        


    而等他把車開到店門口停的時候,耍禾谷正好就在店裡忙活,門口的兩盆吊蘭擋著來往司機的路了,他聽到動靜了就出來彎腰把花盆挪開。        


    視線所及,兩隻鴛鴦鸚鵡停在他的腦袋上顯得特別調皮地蹦來蹦去,而順手從口袋裡掏了把香瓜子出來喂他們的耍禾谷正勾起嘴角逗手裡的小鸚鵡玩,一抬眼就看到自家祿星正靠在門口沖他笑。        


    “最近生意怎麼樣。”        


    “還行,您快進來,給您倒茶。”        


    一看見鄭常山耍禾穀立刻迎了出來,隨手拖了張板凳給鄭常山讓他在門口坐,耍禾穀又去裡邊的屋子想拿了兩套茶具出來,鄭常山看著他這麼忙活來忙活去的,滿屋子的小鳥也跟著他亂飛,就算是本身不太喜歡鳥也覺得有點意思。        


    而在他灰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落在櫃檯後正耷拉著眼睛的金剛鸚鵡身上時,這面無表情的大鸚鵡先是翻了個白眼,接著瓦聲瓦氣的沖鄭常山來了一句。        


    鸚鵡:“看什麼看,傻/逼。”        


    鄭常山:“…………………………”        


    鸚鵡:“啊啊啊——救命——謀殺啊——傻、逼殺人了——”        


    正從裡屋往外走的耍禾穀猛地就聽到了這麼一聲怪叫,被嚇了一跳趕忙就跑了出來想看看是什麼情況。        


    可他撩開門簾一走出來,卻只看見鄭常山依舊在門口似笑非笑地坐著,而他店裡最不聽話,嘴最賤的那只金剛鸚鵡則蹲在鄭常山的腳邊瑟瑟發抖,來回蹦躂,一張鳥嘴裡還特別諂媚地不停地嚷嚷道。        


    “爸爸——我錯了——爸爸——您吉祥——”        


    耍禾穀:“…………………………”        


    哭笑不得地看著貌似心情不錯的鄭常山和這只狗腿的要死的鸚鵡,耍禾谷給鄭常山泡了花茶,順道也把這只估計被教訓的很慘的鸚鵡給無奈地趕回了店裡去,等拍拍腦袋上落下來的鳥毛又坐下後,耍禾穀這才笑容溫和地沖面前的鄭常山開了口。        


    “晚上單位的大夥準備一起出來聚個餐慶功,您和廉貞君會來嗎?竇雪飛衛他們也過來,張衡也說想當面謝謝你,地方就在李漁家開的館子裡,我吃過一回感覺味道還不錯。”        


    “他不去了,我可能去一會兒就走吧,這幾天辛苦你了。”        


    “沒事……都是份內的,您今天過來怎麼了?有事要我辦?”        


    “恩。”        


    這般說著,眯著眼睛的鄭常山順手從兜裡掏了只煙出來,耍禾穀一看他怪裡怪氣的表情就知道有什麼人要倒楣了,而果不其然在將一張疊著紙條遞到耍禾穀的手上後,鄭常山這神經病用一種特別滲人的語氣勾著嘴角道,        


    “讓武行生和你一起去吧,去Y市找到紙條上的這三個人,隨便把他們扒光關到哪個女廁所去關一個晚上,條件允許的話,再扔兩條菜花蛇進去,完事把照片拍好給楊川日報投個稿,順便再把他們現在的飯碗也砸了,他們受傷了住院了丟工作不想活了我儘管賠錢給他們,就一點……絕對不給他們道歉。”        


    “您這可真會玩,這幾個人幹什麼喪盡天良的事了吧。”        


    被鄭常山這缺德的做法弄得有些好笑,知道他從來不會沒理由的做這種事的耍禾穀忍不住就抹著鼻子好奇地問了一句,而鄭常山聞言也不置可否地抖了抖手指上的煙灰,接著轉了轉灰白色的眼睛才笑了笑。        


    “沒什麼,私仇,那就晚上見吧,我還要去見個朋友。”        


    這話說完,鄭常山就起身準備離開了,耍禾穀點點頭送他到馬路對面,看著他開車走了才笑了笑又背著手回了自己的店裡。        


    鄭常山見過耍禾穀後,他又徑直按照自己所瞭解的訊息來到了一處位於楊川市的托兒所門口,等他叼著煙在車裡想了會兒事的功夫,那托兒所裡頭倒是走出來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而這個女人的手上此刻還牽著個一蹦一跳的小男孩。        


    “請問,您是姚**士嗎?”        


    下車顯得有點突兀的迎上了女人和孩子,鄭常山這人面相雖然不太好相處,一身氣度卻相當出挑,姚素原本正打算接完孩子就直接回家的,可一對上鄭常山注視他的眼神,她不自覺地就露出了點疑惑的表情。        


    “對……先生您是哪位?”        


    這話說著,姚素下意識地就將身邊的兒子護住了,如今這世道讓她對陌生人不得不防,更何況面前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而見她有些緊張的樣子,鄭常山也在將手上的煙自覺地掐了後放緩了些神情,接著放低了些聲音以一種相對禮貌且鄭重的口氣輕輕開口道,        


    “不好意思,有點唐突了,您確實不認識我,不過我今天特意找過來也是因為私人原因是想向您問點事的,請問您還記得陳京墨這個人嗎?”        


    “……誒?”        


    一聽到陳京墨這個名字就一下子愣住了,姚素秀氣的面容上氣了層淡淡的疑惑,看向鄭常山的眼神也透著股茫然。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陌生男人會因為陳京墨的原因來找她,畢竟她和他丈夫因為孩子讀書問題搬到楊川市才一兩個月了,這點連很多以前的老同學都不知道,而在兀自回憶了一會兒她也態度平和地彎起眉眼點了點頭。        


    “我當然認識,他是我高中時候的班長,你今天找我是為了他?他最近好嗎?”        


    四年前的那場婚禮還歷歷在目,姚素如今已為人母,但在心裡卻對這位其實交情並不深厚的同窗印象很深。        


    也許是因為其實那個時候她一直對陳京墨這樣優秀的人很有好感,也許是因為陳京墨這個人看上去實在是太孤單了,所以儘管他們本身並沒有什麼交情可言,但是姚素卻依然真心的關心著陳京墨的近況。        


    因為她永遠無法忘記當她在那個早上看到躲在廁所隔間裡無聲哭泣的那個男孩的身影時的心情,即使她很快地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下來遞給了他,可是看到他顯得那麼難過又無助的樣子,姚素還是忍不住小聲地哭了。        


    “陳京墨……你就先穿我的校服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和這個同班同學說過話,但是看到他當時那樣,她就是很替他難過。        


    明明並不是她造成了這一切,可是一種強烈的內疚還是充斥在當時還是個小女孩的姚素的心裡。        


    而很多年後,當她自己也做了母親,有了孩子,她才明白了那一刻她自己的心情。        


    “我後來就在想,哪怕有一個人當時來安慰安慰他也好啊,他看上去那麼傷心,可是我不是他需要的人,所以我什麼也幫不了他……”        


    身處於一片綠蔭下,姚素的臉上帶著一層淺淺的光暈,她曾經給過一個人真正的善意,而這種善意似乎也伴隨著她的一生,讓她即使道這個年紀看上去始終是那麼的溫和且美麗。        


    而聽到她這麼將那件事給從頭到尾的說完,沉默了許久鄭常山也不自覺地眯起眼睛跟著點了點頭,在低下頭看了眼姚素身後那個一直在探頭探腦沖他笑的小男孩後,他先是勾著嘴角對那可愛的孩子眨了眨眼睛,半響才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謝謝您願意告訴我這一切……其實原本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請您幫一個忙的。”        


    ……        


    臨近八點,獨自被留在家裡小陳先生正在床上認真地看書,他的鼻子上夾著副黑框眼鏡,神情看上去也顯得相當專注。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打從六點之後他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寧,而就在剛剛他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鄭常山,得到的回復就是這樣的一句話。        


    “還有一會兒,單位聚餐,你先睡吧。”        


    吵吵嚷嚷的背景裡面鄭常山的聲音顯得很不真切,面無表情的小陳先生坐在床上果斷地掛了他的電話,半響才一臉複雜地平躺下來又皺了皺眉。        


    說好的會早點回來,結果就到現在還沒回家。        


    騙子。        


    大騙子。        


    腦子裡來來去去的只有這個想法,一個人呆在這種空曠的房間裡給人的感覺愈發的不自在,連原本並不讓他特別在乎的孤單都莫名地放大了很多倍,        


    可就在他顯得格外清醒地在心裡想著事時,很忽然的他就聽見了樓下傳來的細微動靜。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回來了,心裡的不悅瞬間就消散了一半的陳京墨瞬間就豎起了耳朵,可是讓他主動跑下去迎接他這種事他是肯定不好意思做的,而就在陳京墨表情嚴肅地死死盯著門,一點點感受著那慢吞吞腳步聲在朝自己靠近時。        


    過了大概一兩分鐘,臥室的門先是被輕輕推開,接著一個沒骨頭一般靠在門邊上最終又滑下來的身影才緩緩地倒在了地毯上。        


    “你喝酒了?”        


    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鄭常山身上的酒味,看著他像個醉鬼一樣的嬉皮笑臉地躺在臥室門口的地毯上,最討厭別人生活習慣不好的陳京墨有點想在他臉上踩一腳的衝動。        


    “恩……好熱……”        


    過長的額發垂落在臉頰上,灰色的眼神因為酒精的薰陶難得顯得有些的恍惚,鄭常山的面頰骨上沾染著點薄紅,被舌頭舔/弄的有些濕漉漉的嘴唇也看上去十分色/情。        


    他今天穿了件淺色的襯衫,但在上樓的時候就已經被他自己扯得有些不像樣了,此刻他姿態糜/爛的仰躺在地毯上,衣衫淩亂,鬢髮垂落,脖子領口處都是一片讓人臉紅心跳的隱秘風景。        


    而也許是因為身體在酒後的燥熱,所以在使勁磨蹭了一下身下的地毯卻沒有絲毫用處後,他忽然地用臉頰蹭了蹭站在他面前少年的腳。        


    “陳先生……恩……啊……”        


    這含在喉嚨聲音聽上去可真像發/情的貓,瞬間被嚇的退後了一步的小陳先生在紅著臉沉默了一會兒後,最終還是沒忍住緩步走上來把醉鬼鄭常山給小心的抱了起來。        


    因為兩人的體型問題,陳京墨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明顯十分吃力,再加上鄭常山一碰上自家陳先生就習慣性發/騷的毛病,所以等年少的陳京墨把喝完酒沉的要命的鄭常山丟到浴缸裡又開始氣喘吁吁地往浴缸裡放水時,他自己的後背都因為體力消耗過大而起了一層薄汗了。        


    “鄭常山,你聽得見嗎,起來洗澡。”        


    先用自己的手掌小心地試了下水溫,坐在浴缸邊上看著躺在浴缸裡的鄭常山,陳京墨便皺著眉問了一句。        


    可是喝醉了的鄭常山只是閉著眼睛躺在浴缸裡一動不動,這把小陳先生弄的又是一陣無奈,而等他任勞任怨的將手指落到他的胸口想幫他把身上襯衫脫下來時,少年人的視線在落在他被水浸濕的胸口處凸起的兩點時一下子就頓住了。        


    說實話,眼前的這一幕有點太引人犯罪了。        


    無論是那襯衫下結實美好的男人身體,還是那敏感且若隱若現的乳/尖,亦或是鄭常山被酒精麻痹的溫順且能激發人強烈施///望的臉,搭配在一起都顯得相當很有看頭。        


    而鬼使神差的小陳先生就被眼前這一幕勾引住了,等他意識到他已經像是個禽獸一樣的盯著不省人事的鄭常山看了半天後,他先是尷尬的埋下了通紅的臉,半天才有些艱難地又看了眼鄭常山的嘴唇。        


    我有點想親親他,很想。        


    這樣的想法來得突然,尚未體會過男人間情愛的小陳先生簡直笨拙生澀的可愛,哪怕清楚這是對自己未來的愛人堂堂正正的渴望,在心裡卻也會有濃濃的負罪感。        


    可是這種渴求來得實在太強烈了,他的整個身體都仿佛被魔怔住了,即使他閉著眼睛腦子裡卻還滿腦子都是鄭常山的身體和嘴唇。        


    而在這樣窒悶的環境下過了許久,內心的那頭可怕的野獸到底沒能關住的少年人就這樣緩緩的對浴缸裡的那個年長的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燥熱的氣氛中,先是手指落到了那被襯衫隔絕著淺色的突起上,奇妙的觸感讓他的指腹一陣顫抖,卻在片刻的停頓後情、色的動作細緻地揉弄碾壓了起來,那處地方因為他的粗暴對待很快就開始紅腫挺立,淫/蕩的模樣仿佛是在天生勾引著讓人去含住他。        


    而似乎是瞭解到了這點,帶著濕熱的舌頭很快就動情的含住了他,沿著那一圈細膩的皮膚舔吻撕咬,就算是醉的已經感覺不到外面任何動靜的鄭常山還是從喉嚨裡發出了很含糊的呻/吟聲。        


    這樣含含糊糊的聲音有點取悅了少年人緊繃的神經,他莫名的大膽了些,將自己的腳掌落到了浴缸中,又輕輕地跪在了男人的腿間。        


    他其實也不清楚自己是著了什麼魔,但是當他一點點剝去鄭常山身上潮濕的襯衫,再將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的他的腿分開些面對自己時,他很明顯地聽到了自己腦子裡仿佛有一根弦斷了。        


    原則底線之類的他原本很在乎的東西都被他暫時忘記了,對鄭常山這個男人的**比道德更誘人。        


    起碼他能上鄭常山,卻沒辦法上道德。        


    “鄭常山,你聽得見嗎。”        


    這般顯得面無表情地說著,陳京墨黑沉沉的眸子裡明顯連一絲光亮都不見了,他壓根沒指望這個酒醉狀態下的男人會回答自己,他也享受此刻這種支配著鄭常山一切的感覺,而就在他這麼想著時,他已經將自己狠狠地埋進鄭常山的身體裡,更甚至當他看到他顫抖著往後仰倒同時張開嘴唇時,他沒忍住就俯下身用自己的舌頭用力地含住了他的嘴唇。        


    /忌又背/德的快感簡直像讓人上癮的罌//花,頭一次品嘗到男人身體滋味的陳京墨低低地喘著氣,手指扣住他兩條張開的腿,卻怎麼也不願意放開懷裡除了被自己操其他什麼都做不了的鄭常山。        


    當一直到不知道第幾次在鄭常山滾燙的腸道裡發洩出來之後,陳京墨年輕身體裡那只躁動的野獸總算是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安分了下來,而低頭看了眼剩下渾身上下滿是狼藉,卻依舊沒有蘇醒的鄭常山後,他先是沉默地親了親他那只殘缺的眼睛,許久才輕輕地自言自語道,        


    “對不起,我一直很卑鄙。”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說的惡趣味車就是這個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陳先生天然黑哇才沒有那麼單純呢Hin畢竟會選擇拿錢忍下來的人本身也不是什麼善茬嘛哈哈        


         


☆、第90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鄭常山便從睡夢中蘇醒了。        


    醒來時房間裡沒有亮燈,只有床頭櫃上有點隱約地燈光,而等他像是復蘇的蛇類一般輕輕地動了動,又將酸軟酥麻的背脊轉向身邊時,他一眼便看到了正靠在床頭穿著一身黑色睡衣,即使面無表情也顯得很斯文清俊的小陳先生。        


    “你醒了。”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陳京墨的表情看上去鎮定冷靜的有些不符合年齡的成熟,鄭常山見狀只眯起眼睛沒有說話,等他感覺到床單下包裹的身體是赤/裸著的,更甚至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微妙的疲憊感後,他先是似笑非笑地稍微坐起來了些,彎腰從地上散亂的衣物隨手找到了自己的煙,又點了只夾在手指上顯得曖昧的沖陳京墨笑了笑。        


    “不準備和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情況嗎。”        


    男人慢吞吞說話的語調聽不出什麼喜怒,可陳京墨的心裡就是莫名的緊了緊,打從昨晚起就一直壓在他心頭的怪異情緒不知道怎麼的爆發了,而面無表情地看了靠在床頭顯得很懶散的鄭常山一眼後,他皺著眉沉默了半天才微弱地動了動嘴唇。        


    “你會因此討厭我嗎。”        


    “什麼?”        


    “我根本沒有你想的那麼好,你和我形容的的那個優秀溫柔的陳京墨很可能也只是他在騙你而已,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人,很自私也很絕情,別人對我好我會記住,但別人對我不好我更會成千上百倍的記著……你一直在說以後的我有多好,所以我也只能就這麼勉強表演給你看,但這才是我的真實嘴臉,因為這樣,你會連帶著也覺得以後的我欺騙了你嗎?”        


    這般一字一句地開口說著,打從來到這莫名其妙的環境中後,陳京墨一直努力掩飾的情緒也洩露了出來。        


    他很想讓自己不要表現的那麼急功近利或是自私卑鄙,可是面對完全無辜,就被自己這般惡劣對待的鄭常山,他的心裡卻泛起了一絲對自己的強烈厭惡。        


    不過都是見不得光的嫉妒而已,看到抽屜的那本日記本的時候他不正是這麼想的嗎。        


    在他漫長且難熬的苦難裡從來沒有人來拯救他,既然你這麼愛我,為什麼又出現的那麼晚呢。        


    還沒有未來那份沉澱下來的堅韌與成熟的陳京墨就這樣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情緒中,因為這個時期恰逢他情緒最惡劣的時候,所以儘管內心再明白這麼做是不對的,他還是在面對鄭常山了他善意的前提下忍不住做下了折中最過分最不尊重人的舉動。        


    而聽他說了這麼多,鄭常山倒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打斷他,再注意到小陳先生皺緊著眉頭,眼睛都有些不自覺泛紅的可憐樣子。        


    他先是神色莫名地勾了勾嘴角,接著也不顧陳京墨明顯的抵觸和後退,只貼在他的耳邊吻了吻他滾燙的耳垂,接著像是一條冰冷卻又溫柔的蟒蛇一樣纏著他可愛的主人身上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想從你嘴裡聽到點實話可真不容易……我的小陳先生,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昨天喝醉了。”        


    “……………”        


    因為鄭常山的話猛然間僵硬住了脊背,陳京墨神情懵懂複雜地看向鄭常山,卻只感覺到這下流的神經病翻身騎跨在了他身上,借著將濕漉漉的舌頭落到他喉結處舔了舔後,語調煽情且惡劣地開口道,“我躺在浴缸裡的時候,你偷偷地對我做了什麼?你的手又碰了什麼地方,恩?怎麼樣,我讓你舒服了嗎?你還滿意嗎?”        


    一連串讓人面紅耳赤的問題簡直快把小陳先生給逼瘋了,他很想讓鄭常山趕緊閉嘴別說了,可是因為是他自己趁人之危在先,他怎麼也沒辦法對鄭常山凶起來。        


    而見他這幅害羞又內疚的樣子,鄭常山倒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在從背後輕輕摟住小陳先生僵硬的腰後,他保持著這個彼此緊緊交纏,類似於動物交/尾時才有的動作壓低聲音轉了轉自己灰白色的眼珠子。        


    “別緊張,你只是該長大了,這些東西都讓我來教你吧,你會喜歡的……因為昨天晚上你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我才沒有打斷你,下次想做這種事的時候就直接告訴我吧,還是說你其實更喜歡我一動不動任你為所欲為的樣子,恩?”        


    “……你夠了,鄭常山。”        


    臉漲紅的已經在生氣的邊緣了,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糾結了一晚上,這個傢伙居然什麼都知道,氣的牙癢癢的小陳先生就覺得他們還沒有正式的愛情已經可以劃上一個不完美的句號了。        


    而知道小孩子不能多逗的鄭常山見他快真生氣了也不再拿他開玩笑了,只將自己冰涼的身體懶洋洋地靠在陳京墨瘦弱的肩上,又攬著他的脖子像是在安撫他不按的情緒一般動情地親了親他抿著的嘴唇。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的小陳先生,我和那個長大了你的你一直都很瞭解彼此,從前也只有我才會自私的讓你為我傷心……在我的眼裡,你就是最好的,哪怕一個人的一生註定有見不得的角落,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愛你,不管是過去將來,我都會一直等著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人間我願意陪你走,天堂我願意和你去,地獄我也陪你下,我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麼心甘情願過,不管你想對我溫柔,還是想對我冷酷,你想折磨我,懲罰我,甚至殺了我,只要是你,無論怎麼樣都可以。”        


    這大抵是這世上最瘋狂最不計後果的情話了,聲音陰冷的鄭常山貼著他通紅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說著,像是要在彼此的魂魄上都烙下醜陋的傷口一般殘忍又狠毒。        


    而不顧年少的陳京墨看向他略顯複雜動容的眼神,這個渾身上下都透著股陰森味道的男人也沖自己年輕的愛人稍稍收斂了一下,接著便慢吞吞地笑了起來。        


    “本來昨天晚上就想給你件東西的,但是沒來得及,你想現在看看嗎?”        


    聞言臉上還有些難以言說的情緒的陳京墨像是被他蠱惑了一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見狀的鄭常山只扯了扯慘白的嘴角,在從床上姿態慵懶地緩步走了下來,找了件暗酒紅色睡衣穿上後他從風衣外套裡面找出了一張臨時燒錄的光碟,又走到臥室的電視底下單膝跪了下來。        


    “這是什麼?”        


    轉過頭看了眼放完光碟坐回自己身旁的鄭常山,見他只看著自己笑了笑卻不說話,陳京墨也有點微妙的好奇,而就在面前的電視上因為光碟而漸漸地有了畫面,不自覺被吸引了注意力的陳京墨一對上螢幕上出現的那個女人時,一下子就愣住了。        


    “京墨?恩?能看得見我嗎?”        


    畫面中微笑的搖著手的女人看上去已經有些年紀了,但是陳京墨卻還是一眼從她的五官哼唧中認出了她是誰,更甚至當她這般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陳京墨的心裡都有種難以言說的苦澀。        


    而似乎是確認了鏡頭能夠記錄下自己說的話了,鏡頭裡的姚素只略顯局促緊張地調整了下坐姿,先是抱著自己懷裡的那個乖巧的小男孩一起露出了點有些相似的笑容,接著語調溫柔地開口道,“我們都好久沒見了吧,你最近好嗎?上次我結婚的時候,你能來我真的很開心,因為我本來以為你不會來了,但是你的出現還是讓我很驚喜,看,這是我兒子,可愛嘛哈哈……唉,滿月酒的時候你沒有來,我也猜到你工作應該挺忙的……不過沒關係的,知道你過得好就好了,雖然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你的朋友,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過得幸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們就一起忘了吧,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喜歡你,愛你,珍惜你的人……恩,結婚的時候要記得叫我啊,你上次為什麼在份子錢裡給我塞了支票呀真是……我已經留在那裡準備等你婚禮的時候加五塊錢還給你了,你可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啊……”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沉默著看完了這一切的陳京墨許久沒有回過神來,半響才轉過頭看了眼身旁的鄭常山。        


    而似乎也察覺到了小陳先生此刻難以形容的心情,鄭常山只用自己冰冷的手掌輕輕地摩挲了下他的臉頰,接著歪著頭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開口道,“我沒辦法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遇到你,這是我對你最大的虧欠,但你要明白,當我遇到我所認識的那個陳京墨的時候,你已經是一個即使不依靠我也可以活的很成功很自信的男人了,我真心為你而神魂顛倒。”        


    “……我知道。”        


    並沒有因為鄭常山的話再有任何過激的情緒,也許是當見過十二年後的姚素也讓他明白了有些事情,所以就連陳京墨自己都開始為他心裡的那些齷齪見不得光的心思而感到羞愧了。        


    見狀的鄭常山只笑了笑又玩味地將煙湊到嘴邊慢慢地抽了口,似乎並不打算再繼續這麼逼迫他正視這些問題了,而見小陳先生一副低頭在認真反思自己的樣子,鄭常山忽然俯下身又主動地湊到他的嘴角親了他一口。        


    鄭常山:“真可愛。”        


    陳京墨:“……可愛是用來說女孩的,不要用來說我==        


    鄭常山:“23333333333333333333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彼此就這樣坦白了的陳京墨和鄭常山一起度過了幾天獨處時光。        


    他依舊按照他從前的習慣生活,更甚至他在慢慢地瞭解鄭常山的某些習慣,他知道了鄭常山的長頭髮是為了誰留的,也知道了一些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情。        


    只是在心裡一向聰明的陳京墨卻也在默默地等待著自己應該離去的時間,畢竟鄭常山雖然從來沒告訴過他,可是十八歲的陳京墨卻比誰都清楚他是不屬於這裡的。        


    “那把劍在發光……”        


    若有所思地看著擺在書房架子上的那把白色的長劍,陳京墨原本正在低頭認真地看書,而他身旁美名其曰監督他寫作業看書的鄭常山正在似笑非笑地將蘋果都削成一個個小兔子的形狀。        


    對於他的這種幼稚的舉動,小陳同學雖然嘴上特別嫌棄,卻還是特別聽話地都吃掉了,而就在他不經意抬頭的瞬間,他就看到了那把之前他都沒有注意到的白色長劍發出了隱隱約約的光芒。        


    “恩?”        


    聽他這麼說,坐在他身邊的鄭常山也順勢抬起頭,可是當他灰白色的眼睛落在書架上的簡華上時,他卻什麼所謂的光亮都沒有看見。        


    而心裡似乎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的他下意識地看了陳京墨一眼,卻只見面無表情的少年只將自己的眼鏡推了推,又低下頭淡淡問了句道,“你看不到,所以這是一切都要恢復正常的意思嗎。”        


    “……也許。”        


    給了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鄭常山不太瞭解簡華和廉貞之間的具體聯繫,只從時間推斷或許之前對陳京墨造成的損傷已經快恢復了。        


    只是這對於面前的這個少年人來說就有點殘酷了,即使明知道這是陳先生在某個階段時留下的短暫記憶,鄭常山卻還是不怎麼忍心傷害他。        


    “謝謝,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        


    故作客氣又疏離地這般開口說了一句,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失落難過的小陳先生就像是一棵還沒長成的小樹,帶著明顯的脆弱卻又充滿生機,而見狀剛想挑挑眉開口說些什麼,鄭常山一不留神就被他猛地摁倒在了辦公桌上,順帶將桌上的東西也掃下來大半。        


    “真嫉妒我自己。”        


    皺著眉這般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著,陳京墨年輕的臉上各種情緒晦澀不明,聞言仰躺著的鄭常山有些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在抬手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臉頰後,顯得漫不經心的誘哄道,“不用嫉妒,都是你的。”        


    聽到這句話神色稍微好轉了一些,陳京墨克制住自己心頭的萬般情緒,許久許久才俯下身把似笑非笑的鄭常山用力地抱在了懷裡。        


    陳京墨:“我之前其實是騙你的,我已經滿十八歲了。”        


    鄭常山:“哦,所以之前才那麼對叔叔是嗎?”        


    陳京墨:“我只是好心告訴你,你不用因為這個坐牢了,叔叔。”        


    鄭常山:“………………”        


    兩天后的一個早上,當鄭常山如往常一樣在床上蘇醒,卻有些意外的發現身邊是空的。        


    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想要坐起來,可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一隻帶著熟悉溫度的手掌就落在了他淩亂的髮絲上,又溫柔地揉了揉。        


    “再睡一會兒。”        


    成年男人深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那種愜意溫暖的感覺讓鄭常山不自覺地又躺了回去,而感覺到三十歲的陳先生從身前動作溫柔地抱住他,他忍不住笑著看了眼面前英俊的男人又勾起嘴角輕輕來了一句。        


    鄭常山:“還記得你欠我什麼嗎?”        


    陳京墨:“……你確定你要聽?”        


    鄭常山:“能不能稍微有點自信點啊陳先生,我可等了你兩個禮拜的生日快樂歌呢。”        


    陳京墨:“……那你把耳朵湊過來點。”        


    一臉不自然地和鄭常山一起躲到了被窩裡才艱難地把這首練習了很久的生日快樂歌給唱完了,雖然中途鄭常山一直在很過分地笑,但是好歹陳先生最終還是十分不容易地唱完了。        


    而就在這兩個大男人和幼稚的小孩一樣玩鬧般從被子裡一起笑著探出頭來後,側頭看了眼身旁的陳京墨後,臉色泛著紅的鄭常山也在沖面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        


    “歡迎回來,我的陳先生。”        


    “恩,謝謝,我的陳太太。”        


    ……        


    一周後,鄭常山和陳京墨結束在楊川市的工作,準備一起返回y市和老鄭老兩口團聚。        


    臨行前,鄭常山在整理自己的東西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隱蔽地塞在他風衣口袋裡的信封。        


    神色莫名的鄭常山挑了挑眉,下意識地拿出來拆開又打開信封後,裡頭卻是一份字跡清秀的信,而上面的內容卻是來自那個於他只有短暫一周相處的小陳先生。        


    【你好,鄭常山,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三十歲的那個我應該已經回到你的身邊了吧。】        


    【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也謝謝你解開了困擾在我心頭很久的心結。】        


    【正如你那天對我說的那樣,人間你願意陪我走,天堂你願意和我去,地獄你也願意陪我下,我想將來我對你的感覺一定也是一樣。】        


    【很難去形容這段時間我自己的感受,但是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的確有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才會選擇和你這樣性格奇怪的人生活在一起。】        


    【只不過有時候也許自己是才是最懂自己的,即使我很不想承認,但是相處之後我才發現……你真的是一個可愛的傢伙。】        


    【十八歲的我會不自覺地被你吸引,三十歲的我也無法抗拒你,也許一直到我們都八十歲了,你在我心裡都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吧。】        


    【所以我現在完全能想像像我這樣性格無趣的人當初在遇到你之後的驚喜,也大概能猜到你是用什麼方式讓我對你再也割捨不下的。】        


    【是你讓我對我自己的將來充滿了期待,能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遇到你,愛上你,我真的非常高興。】        


    【十八歲的陳京墨或許還不是優秀又成熟的人,但也請我給我一點時間吧,哪怕過程再久遠崎嶇,我總會找到你的。】        


    【我的未來有需要努力的事業,有值得駐足的風景,最關鍵的……是我的未來裡有你。】        


    【寶貝山山,等著我吧。】        


    【——愛你的老公留】        


    看到最後一個字已經笑的不行了,想到十八歲的陳京墨趴在書房裡那麼認真又嚴肅地給他寫了這最後一份信,鄭常山嘴角的笑容便越發無奈了些。        


    只是當鄭常山正打算把信給折好時,他卻發現信紙的下方還有一段內容,而等他翻過來一看,便看到了這樣的一長段字跡。        


    【另:我在我的高中課本上曾經讀到過一首舒婷的詩,聽說這是首情詩,所以我在信紙的後面抄寫了一段,因為我一直覺得它很適合你,也希望你能夠喜歡。】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籍;        


    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用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腳下的土地。        


    《致橡樹》舒婷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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