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如火,蟬鳴嘶嘶,三伏天是曬乾豇豆的好時節。菜園子裡的豇豆正是肥嫩的時候,除了吃新鮮的,泡酸豇豆,吃不完的豇豆都要被曬成獨具風味的干豆角。
新鮮的豇豆摘下來,摘去長蟲眼的,洗乾淨,燒一鍋開水,豇豆放進去燙一下,粉綠的豇豆變得碧瑩瑩軟綿綿的,撈出來攤放到竹匾上,放在太陽地里暴曬。講究的人將豇豆一根根捋直,或者一根根搭在鐵絲上曬,這樣曬乾後豇豆是直的,很好整理,不是一團亂麻。半天過後,綠豇豆變黃了,散發出好聞的干豇豆味兒。翻動一下,接著曬,三天左右,一根根豇豆乾僵捲曲起來,非常柔韌堅硬,摸著像麻繩,顏色變得更深,呈棕黃髮黑的顏色,就可以收進袋子裡,存放起來了。
ADVERTISEMENT 每隔幾天曬一點兒,存起來,等三伏天過去了,就能積存一大袋子,這干豇豆當然不是現在吃的。等到了青黃不接缺少蔬菜的時候,它可是人們的寵兒。 到了大雪紛飛的冬天,基本就是蘿蔔白菜了,每家的主婦都想方設法給家人改善生活,存放半年的干豇豆就要隆重登場了。一打開袋子,一股熟悉的乾菜香味兒。無論蒸,炒,燉,煮,燜,每樣做法都是一道味覺的升華。鄉下最常見的就是干豇豆燉肉,干豇豆提前泡發,切成段或者直接用整的,五花肉排骨豬蹄都可以,焯水洗去浮沫,放入砂鍋或者砂罐,用大鐵鍋也可。下豬油將肉略炒,調味後倒入一勺醬油,兩個八角茴香,一塊拍碎的姜,加水煮開下泡好的干豇豆,大火燉開後,轉小火,放在小煤爐子上,慢慢燉半天。香味兒像一個個小手,伸進鼻孔里抓撓著,引得大黃狗也跟在主人後面尾巴搖得跟風火輪一樣,想要分一碗。半天過後,揭開蓋子,棕紅的肉湯咕嘟著細微的小泡泡,肉塊泛著油亮的光澤,干豇豆吸飽了肉湯,浸在湯里。嘗一塊兒肉,酥爛入味,入口就化了,再吃一筷子干豇豆,綿軟香糯,入口無渣,比肉還好吃。兩者相互吸收相互升華,真是絕配。而燉肉的湯汁,兼二者精華,盛一碗鍋巴飯,泡兩勺肉湯,人間至味不過如此。寒冷的冬夜,天黑黑,雪紛紛,遠行的人回到小山村,家裡已經亮起來橘黃的燈,媽媽或者奶奶已經準備好了一鍋干豆角燉肉,在小煤爐子上燉著,一家人圍著爐子吃飯,說話聊天,無比安心,這大概是最幸福的時刻了。 ADVERTISEMENT 干豇豆也可以泡發了直接炒,搭配肉絲,臘肉,或者臘香腸,放幾個辣椒殼,臨出鍋時加一把青蒜苗,特別的干香下飯,是待客的好菜。在鄉下,紅白喜事開的宴席,都有一道干豇豆扣肉,鹵過再炸的五花肉切片碼放在干豇豆上,淋入鹵湯上鍋蒸製後倒扣在盤子裡,很受歡迎。無論怎麼做,干豇豆特有的乾菜香都能引起人們的食慾,這種香味兒沒法具體形容,但聞起來特別的安心,就像秋天存夠了糧食冬天不會發愁的感覺一樣。
一把小小的蠻不起眼的干豇豆,可以變成不同的菜餚,它讓天寒地凍的嚴冬有了溫暖的期待,讓平凡的日子更加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