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趙暖是我大學好友,前一陣子有空來L城玩,我以東道主的身份接待了她,並且順理成章充當起了導遊。
一路上她向我抱怨說天氣太熱,陽光太曬,空氣太濕,作為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她完全適應不了南方的潮濕與悶熱。於是我們索性找了家咖吧,準備坐下來聊會。
我們各自寒暄了幾句,趙暖開始吐槽我了。她說眼看你都一把年紀了還沒結婚,我這心裡不踏實啊。
我戲謔地回望了她一眼說,你不也還未婚呢麼。
她低頭吸了口冰水,突然就不說話了。
怎麼了?我說。
她撇了撇嘴,還是不說話。
難道……
就在我試探性地詢問並推測是不是和宋曉波有關時,趙暖開口說話了。她緩緩吐出四個字,然後用手捂住了眼睛,讓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那四個字是:他結婚了。
02
宋曉波是趙暖的初戀,也是趙暖高中三年的筆友。對,沒錯,筆友。
他倆關係很微妙,不在同一座城市,沒見過一次面,卻能通過書信達到精神上的共鳴。這,是一種境界。
男女之間根本不存在什麼純友誼,我一直這麼堅信,沒想到這一點竟真的在宋曉波和趙暖的身上應驗了。
二〇〇八年的冬天,宋曉波坐著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來我們學校看趙暖。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趙暖裹得和粽子似的跑到學校大門口,然後就看到戴著眼鏡衣著單薄的宋曉波,硬生生地站在她跟前。他滿臉通紅,身子有些許輕微的顫抖,也不知是因為羞澀,還是被那該死的天氣給凍的。趙暖在一旁偷笑。
她帶他逛遍了整座校園,她和他吃同一個烤地瓜。她說她冷,他就笨拙地去牽她的手。他不知道,那一刻,她緊張的整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想,她是喜歡他的吧,否則為什麼第一次見面,她的心就跳的這麼厲害?
她又想,他應該也是吧,否則為什麼大老遠地趕來看她,還趁她不注意牽她的手?
那天以後沒多久,他和她就成了男女朋友。
那時候我們都特羡慕趙暖,因為宋曉波對她夠好。只要她找他,他總能放下自己手頭的事給她回電話,哪怕被正在開黑的朋友罵“豬一樣的隊友”。她失眠,他就陪聊,直到她說她困了他才睡。每次見面都是他跑來看她,他說她只需在原地呆著,奔波的事就留給男人。
有次趙暖過生日,他想給她一個驚喜,於是提前兩天就買了車票。可誰知,等到他來我們宿舍樓底下的時候,趙暖已經坐上了去X市的列車了。
他給她打電話,略帶責備地問她怎麼不向他打聲招呼。他說大晚上的女孩子一個人坐火車很危險。她先是在電話那頭哭,隨後又一陣傻笑。她說今天是我二十歲生日,原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後來,宋曉波還是叫趙暖在原地呆著,換他去找她。他聯繫了班上的女同學,讓趙暖在那湊活住了一晚,自己又馬不停蹄地搭了回X城的火車。
那會宋曉波在人人網上貼滿了他和趙暖的照片,他的每一條狀態都與她有關,每一篇日誌的主人公都是她。白癡都看得出,他愛她愛到了骨子裡。我們都以為畢業後他們一定會結婚,可世上哪有那麼多一定和必須,更多的,是遺憾和追悔。
03
時間拉回到二〇一五年的今天,趙暖坐在我對面說她後悔了。
原先,她覺得自己是太陽,宋曉波總愛圍著自己轉。她嫌他太黏、太煩、太娘、太嘮叨。她總說,宋曉波是典型的上海小男人,沒有一點北方男生的霸氣。於是她作,只要一不開心,她就往死裡作。
她看到有女生跑去空間給他留言,他回了,她就和他鬧情緒,幾天不搭理他;他沒在規定的時間向她報備行蹤,她就給他玩失蹤,他打十幾通電話她都不接;她聯繫他,他過半天才回,她就和他生氣,無論他怎麼解釋都沒用。
回想和宋曉波異地戀的四年,趙暖說,她覺得一半兒的時間,都用在吵架上了。
那時候的她敏感、多疑、霸道、任性,卻也自卑、心軟、愛得用力。浸泡在爭吵中的異地戀,讓她對他的信任度日漸降低,也讓他對她的容忍消磨殆盡。
終於有一天,宋曉波說,暖暖,我累了。以後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趙暖突然慌了陣腳。她聽著電話那頭的沉默,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原來,失去一個人的滋味這麼不好受。但她帶著她的倔強,沒有挽留。
後來,她說她喜歡上了A-lin的《離開的時候》,每次聽到這首歌,就會想起和宋曉波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
她去車站送他,他轉過身向她微笑。他把手臂高高舉過頭頂,用力地向她揮舞著。她捨不得,跑上去抱住他。他捧著她的臉說:“等畢業了,就嫁給我,我們再也不分開。”
她說她曾經擁有過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可最後卻被自己弄丟了。
趙暖跟我回憶起這段戀情的時候,心情很平靜。她說她早就忘了,忘得一乾二淨。可講到一些虐心橋段,她又幾乎是哭著說完的。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喜歡自欺欺人。如果真的忘了,你又怎麼回憶得起。如果真的忘了,你又為何哭的那麼傷心。
04
宋曉波的婚禮趙暖沒有去。她跟我說,她希望他幸福,但是她又怕看到他幸福的樣子。或許在趙暖的心裡,宋曉波是她的一個心結。他不僅僅是她的初戀,還是她逝去的青春。
青春之所以美好,之所以會被我們懷念,是因為那時的我們純粹。愛了就是愛了,不顧一切。多年後,也許你再也找不回當時的感覺,也再也找不到當初愛你如生命的那個人了。
那些他陪她走過的歲月裡,何嘗不是“她在鬧,他在笑”。可現在,他要對另一個她微笑了。
那天咖吧裡放起了陳小春的《相依為命》,趙暖坐我對面哭的淚流滿面。她說她沒法原諒自己,是自己的年少輕狂讓她錯過了愛情,推開了一個本會照顧她一輩子的人,傷了一顆真心待自己的心。
說實話,我不知該如何勸她。她就像一隻禁錮在自責與悔恨中的囚鳥,再也不願張開飛翔的翅膀。我知道,她想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那樣也許會好過一點。
人總是這樣,當你擁有一樣東西的時候,你並不會特別在意。時間一長,你甚至會覺得理所當然。直到有一天你再也找不著它了,你才會想起曾經擁有它的那些日子裡,你有多麼幸福。
我們總是容易忽略身邊人的感受。親情、愛情、友情。越是和我們親近的人,就越是容易被我們傷害。我們總以為,他們會無條件地包容我們、諒解我們。但我們從來沒想過,他們也會疲倦,他們也會離開。
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沒有人會一直無條件地容忍你。有些死,都是自己非要去作的。你明明知道“不作死就不會死”,可你偏偏不撞南牆不回頭。你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你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多愁善感胡思亂想,於是,就真的悲劇了。
年輕時候的感情,大多輸給了任性。其實本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卻非得折騰個半死不活才肯甘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自虐的同時還非要拉著喜歡的人一起焦頭爛額,最後吵著吵著就把感情給吵沒了。
仔細想想,還真得挺可笑的。
05
我們都曾是趙暖和宋曉波。彼此相愛,彼此傷害。最終兩敗俱傷。
那時候的我們都很幼稚,不懂什麼是獨立,內心缺乏安全感,容易把感情當成一種依賴,習慣用爭吵代替溝通。等到鬧騰夠了,折騰累了,才發現最初的那份心動與美好已經被自己親手毀了。想從頭來過,各自卻都已經是傷痕累累。
如果那時候的我們能看到今後的結局,是否會讓自己收起任性?如果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否會讓自己學會獨立,更加理性地去愛一個人?如果早知道未來的某天會後悔,那麼,可不可以不要放開彼此的手?如果早知道失去他你會那麼痛,那麼,可不可以從一開始就學會珍惜?
可惜,沒有如果。
我們都曾情竇初開,我們都曾懵懵懂懂,我們都曾在愛裡橫衝直撞到最後頭破血流;我們都曾萬念俱灰,我們都曾痛哭流涕,我們都曾在受傷後獨自舔舐傷口直到痊癒。
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會遇上什麼樣的人。想遇上對的人,就應該改掉錯的自己。
愛一個人,使出一半的力氣就好,剩下的一半愛自己。不要過度迎合,也不要過分討好。
擁有愛情時,請好好經營。可以小吵小鬧,但別大動干戈。
不必在意太多細節,放寬心,愛你的人會始終如一,不愛你的人才會背叛你、中傷你、拋棄你。
假使你遇到了這種人,請頭也不回地離開。因為一個不懂愛的人就像一個正在裝睡的人一樣,你永遠叫不醒他。
世界這麼大,沒他也一樣。與其糾纏,不如趁早收拾好心情去迎接下一個正在等待你的人。
給自己充分的自信,去充實自己的生活,擴寬自己的朋友圈。
閒暇時多看幾本書,找三兩個知己一起出去窮個遊,你會發現這個世界真得很大,超乎你想像。
找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用自己賺到的錢去買想買的東西。不靠父母,不靠別人,只靠自己。你會覺得很開心,很滿足。
當你學會獨立,當你收起了任性,幸福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願你能改掉從前那個錯的自己,變成更好的你,然後遇到一個不需要刻意討好卻彼此合拍的人。
我相信,一切都會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