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里的事,有點像中國的水墨畫,存在於虛實隱顯之間,當你離遠觀賞時,覺得有些虛無縹緲,促足近觀又讓人有許多猜不透。明代袁中道提到《金瓶梅》,說此書「瑣碎中有無限煙波」,看來文豪們也對「雲霞滿紙」的《金瓶梅》提出過許多疑問。今天想聊一下,書里花太監和他「兒子」的事。
有人要問了,太監哪有兒子,這不是扯嗎。的確太監不可能有兒子,要是有兒子,就不叫太監了。《列子力命》里有講「齊公族多寵,嫡庶行。」看來,當官的還是喜歡跟自己血緣最近的人,也就是要親的,對自己沒威脅的,又聽話的人。花太監家有侄男四人,其中花子虛排行老二,是老太監的嫡親侄兒,也就是花子虛管叫花太監叔父。
侄男四個,只有花子虛是親侄兒,可見與老太鑒的關係非同一般,花子虛為什麼那麼尊敬老太監,原來花太監是家裡的主要創匯來源。老太監之前在宮裡的職務是「惜薪司」掌廠,「惜薪司」是幹什麼的?生活在北方的人都知道,北方冬天天氣寒冷,需要燒炭取暖,說白了老太監就是掌管宮中薪炭機構的主管。可別小看這差使,前面已說是「宮中」,也就是皇上,皇太后,皇后,甚至整個皇族平時所用的燃料,都是老太監管著,就是說沒他一句話,皇宮裡連做飯都成問題。
為什麼取名「惜薪司」,這也是有原因的,當時宮裡冬天取暖用的,都是些珍希木材,特供的珍希木材燃燒時煙霧非常少,不污染室內空氣,可見當時宮裡極注重空氣的質量,既然是珍希的木材,肯定要珍惜了,於是宮裡為了提醒節能的理念,就取名「惜薪司」。名是取的挺好聽,可是貴族們哪知道什麼節約,明代就有記載每年宮裡要用掉「珍希木炭二千六百八十六萬斤」。從這看這名字和實際情況,完全對不上。另外,老太監打心底里也不情願那麼「惜薪」呀,要是宮裡「惜薪」了,自己「那口」豈不是就沒了。
老太監習慣管了一輩子事,眼看自己侄兒年齡也不小了,於是就想給花子虛找個老婆,說來也竅,當時梁中書一家老小,正好給梁山好漢李逵全殺了,梁中書家裡有個小妾,老太監之前已留意很久了,梁中書一出事,現終於有機會了,經人打聽李瓶兒到了東京投親,於是打緊找婆子牽線,當時的李瓶兒無依無靠,生活沒保障,輪不到多想了,很快答應了嫁給花子虛。就這樣,太監公公,自己親侄兒和侄兒的老婆,天底下最離奇的三角關係在《金瓶梅》里開始發生了。
花子虛已娶了李瓶兒,讓人沒想到的是,家裡的老爺子竟然不讓自己侄兒與新娘同房,更離奇的是老太監嚴厲地要求,花子虛一定要跟自己同房。花子虛一結婚,閹人變態的心理完全暴露出來了,意思就是我性功能已經喪失,你也別想。這豈不是,名義上為侄兒娶媳婦,其實在為自己服務。問題是太監是生理上失去性能力的陰陽人,心理和行為已和常人不一樣了。不過現實中往往是越辦不到的,越想做。於是,花太監從宮廷中偷拿內府《春意二十四解圖》,用淫器勉鈴虐待李瓶兒,使她患上了婦科病「崩漏」症。老太監看瓶兒患上了「崩漏」,從雲南的廣南帶了當地的中藥三七給李瓶兒,但是已是於是無補,李瓶兒最後就是死於「崩漏」之症。換句話說,就是死在自家老公公手裡了。
被人帶綠帽子的事多了,可是自家人給自家人帶綠帽的事,真是極少見,出奇的是還是閹人給正常人帶綠帽,簡直讓人匪夷所思。從這看,花子虛的家庭環境確實讓他非常地鬱悶,烙了個有丈夫之名而無丈夫之實,難言之隱沒權在家裡言表 ,於是妓院成了他唯一的歸宿,吳銀兒,鄭愛香成了他唯一傾訴的對象。從而觸發了後面的「隔牆秘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