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人與自然人


人是群體的動物,為了團體生活的和諧,因而自古以來便有著很多的社會賢達,制定了許許多多的道德規範與意識型態,人們亦因此而受之壓抑,無法再過自然人的生活。是故社會文明一起,取而代之的即是所謂的「社會人」,而自然人的「真我」,亦就被社會人的「假我」給壓制住了。那「真我」即人人皆有的「佛性」;而「假我」即是「自我」,雖經社會之認同,卻會壓迫到他人。但自然人就不會被波及,因為他要的是健康、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從以下的故事,我們便能窺見社會人與自然人在處事時的心態是完全不同的:


日本有位仙崖禪師,是很有智慧的人。有一次,一位武官來寺參訪,遞上名片,上面寫著「某某大將軍來訪」,禪師在寮房裡一看,說道:「我不認識什麼大將軍,不見!」武官收回名片,想了半天,終於反省到自己的傲慢與自以為是,就將「大將軍」三字塗掉,改寫成「某某求見」。禪師才出來接見。又有一次,一名職業是製餅師的信徒,在餅剛出爐的那一剎那,立刻拿著餅,工作服也沒換,滿臉麵粉、碳灰的飛奔道場。禪師遠遠望見,也立刻進去換上紅色袓衣相迎。


信徒很疑惑的說:「不過是幾塊餅乾,師父何以如此慎重?」


禪師說:「你是製餅師,穿著你的職業服,真情摰意的將餅大老遠送上山來,那麼,我也應該穿上紅色祖衣鎮重迎接。」


我們可以發現:那位武將是很標準的社會人,因為他已經喪失了真我的原貌,才會以假我的頭銜為傲,所以禪師才會藉著拒絕會面的手段來點醒他。而這位禪師已經擺脫了過去意識型態的包袱,所以對於每一件事的反應都找不出相續的關係,他能夠針對境界的本身做不同的反應,不因來訪者身份的高低而有分別,端看其是否具有赤忱心。這種活潑的思惟、純真的性格,正顯示出一位「自然人」所具有的恢宏氣度。


然而幾千年來,隨著文明的進步,人們漸漸感到空虛,空虛一旦產生,一切由意識型態所造成的苦便會亦步亦趨地跟著。而道德與社會規範發展到極致時,便會產生所謂「禮教殺人」的情形,譬如古代有位禮學家就堅決反對婦女改嫁,認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所以,為了掙脫社會加諸於吾等之桎梏,在歷經長期內心的煎熬與掙扎,人類省悟到,不應只為他人而活,還必須要找回真正的我,過著自然人的生活,於是各種宗教因運而生。遺憾的是,人們往往未能掌握到宗教的「中心思想」,卻反而對「儀式」的部份緊抓著不放,遂就又成了新的一套規範的「傀儡」。這也就是為何有些修行人在修到某種程度後會陷入僵局,而有些人在宗教儀式上樣樣精準卻無法出離的緣故。在釋迦牟尼佛時代的「婆羅門教」便是如此,故世尊推翻了那種種的宗教儀式及專業的祭司制度。但是很不幸的,兩千五百年後的今天,我們又重蹈覆轍地步上其後塵,於是佛教的儀式及專業的祭司人員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