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談中印之間思惟語言上的差異
佛經是從印度翻譯過來的,因此當我們中國人要去讀印度人的經典時,若是不了解中印之間在思惟語言層面的差異,將會很難通達經文所表達的真實意涵。
中國北方由於較為嚴寒,黃河又經常泛濫,求生不易。因此人們在思惟上就十分重視實用,腦筋也無暇幻想,寫文章以平實為尚,變得非常僵化。中國南方生活就稍微舒適,尤其江南向有魚米之鄉的美名,導致南方人就較易遐想,文章上也帶有較為濃艷的色彩。例如同樣是明朝的戲曲,北方的代表作為高明的琵琶記,描寫的是艱辛生活中的奮鬥,南方的代表作為湯顯祖的牡丹亭,描寫的是對生命的熱愛與執著。不過大體上來說,中國人的思惟總是受限於時空上的約制,例如談到死亡時,孔子就說:「未知生,焉知死。」三世輪迴的觀念還是從印度引進來的呢!而即使中國人談三世,也只有前生、今生、來生,頂多談到七世,無法展開到無量。
印度則因為地處熱帶,生活安逸,故思想奔放,幻想力也十分強烈。印度民族還有個特色,就是第一流的人才都投入修行的行列,沉思與苦行相當盛行。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思惟不受限制,語言的表達上也就非常的活潑,文學作品往往長篇累牘,情節奇幻華麗,例如其史詩摩訶婆羅多即為代表。而印度人在談到死亡時,就十分達觀自由,會認為那只不過是無量無數輪迴中的小事罷了。
這種中、印雙方思惟理路上的差異,表現在對於年代的認知上,就有很大的不同了。譬如中國人談到年代久遠,頂多只是說到:「很早很早以前,盤古開天之前」而已。印度人談到年代的久遠時,會做這樣的譬喻:把十斗米裝成一袋,擔在背上往前走,每走一百年放一粒米,一直到十斗米都放完,這樣的時間叫一劫。又如就記錄史實這方面來說,中國很重視歷史,經典中如春秋,對於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的記載就顯得十分詳細;但是印度人不重視歷史的記載,於是經文常這麼說:「一時,佛在……」,這「一時」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因為過去暨未來均有無量的佛,每尊佛生、歿無數次,老是記載他們的生卒年月似乎沒有什麼意義,值得去記的是他們的覺悟方法。故「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的「一時」,其實就是「當我悟得這部經典的時候」。而「我聞」是「我已經覺悟到經典所說的境界了」。所以,我們如能深入經藏,便能發現經典中所談論的都是如何覺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