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女孩子在26歲,就像初夏開出的花朵,新鮮熱烈。而我呢,26歲了,卻像冬初在樹梢翻飛的黃葉子……過去的幾年,我戀愛,結婚,離婚。我愛的人離開了我,我不愛的人也離開了我。夜深人靜,那種孤單侵入骨髓———可怕的是連個可以懷念的人也沒有。

  我愛的人是志堅,而我的前夫是姚成

  幾年後的今天,志堅早已結婚生子;姚成再婚也有了女兒。大家單位相鄰,低頭轉角都可以碰見。每遇見一回,我這一天的脾氣就會很暴躁。

  離婚後,我住在娘家。姐妹仨擠在一屋,兩個妹妹,一個定了婚期,一個正在熱戀。我媽脾氣壞,一直以為我給她丟了臉,從來也不給我好臉色看。單位效益不好,說是要改制……長期的壓抑情緒,使我生理期紊亂,皮膚黯淡無華。那天遇見中學同學,她在採購結婚用品,我們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年紀的人。回去後,家裡空無一人,我終於關起門來,放肆哭了一回。

  難忘的幸福時光

  我19歲中專畢業,家裡託人將我弄進現在的工廠做財務,薪水幾百元。幾年過去了,也還在一千元上下波動。工作清閑,小姑娘們上班嗑嗑瓜子、喝喝茉莉花茶就是一天。廠里有宿舍,但父母不讓我搬過去住,他們怕我出什麼花頭,但花頭還是出來了。半年後,志堅來到廠里,他是廠長的獨生子,職高畢業後就來到廠里,沒有具體職務,白混混拿一份薪水。

  我一眼就愛上了他。志堅是那種好看的男人,斯文卻沒有脂粉氣,笑起來有點天真,有點邪。聊天的時候,志堅說起他親戚在電大做教導主任,老是叫他去念書。他自己卻想開個店,做自己的事業,但家裡人都認為他做事還不成熟。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裡有了一點憂傷,這是平時在他臉上看不到的。那天財務室里沒有別的人,正是黃昏的時候,西沉的光線映著他半張臉孔。他半靠著桌子,我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窗外在裝修,電鋸嘶嘶響,聲音那麼遠。在那一瞬間,天地洪荒,我眼睛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我有一種把他抱在懷裡的衝動。

  多少年後,那個平凡的下午一直在我記憶里抹之不去,那種深愛的感覺,比幾個月後他進入我身體的瞬間更令我感覺疼痛。志堅是我第一個男人,他是許多女人都會愛上的那種男人,由他結束我的一個人生階段,我並不後悔。雖然我們在親密的時候,即使志堅臉上的神情有點漫不經心。

  我自小喜歡唱歌,我唱歌時,他望向我的眼神倒還是深情的。很多次我們約好去散步,就是單純地散散步,在蘇州河畔的一個個來回,我覺得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後來我想起,志堅其實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他親吻我、撫摸我,所有的動作都熟門熟路。當時有一個問題我不敢想,志堅有什麼理由要愛我。就算是在這個小工廠,比我漂亮的女孩子都有那麼幾個。

  我不聰明,函授大專的考試在及格線上打轉。我也繼承了我媽的壞脾氣,陰霾的家庭氣氛讓我有了一點性格缺陷,雖然在志堅面前我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我們好了幾個月,同事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但志堅從不肯承認。他不承認,我只有在背後哭一場,也不能拉下臉來說什麼。

  我知道,志堅不可能在這小廠里呆一輩子,他這個人腦子總歸是靈光的,家境也好。我們未來怎樣,我不用想都感覺害怕。志堅來廠里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我也越來越魂不守舍,有時候聽同事說著家常話,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掉眼淚。然後終於有一天,志堅徹底離開了工廠。

  一天,我在路上看見他的車一晃而過,車上帶的是個嬌小玲瓏、頭髮鬈鬈的女孩子。我打電話給他,他口氣愉快,好像完全不記得我們曾經同床共枕過。

  我堅持要見他一面,他猶豫一下,還是答應了。那天晚上,他遲到了20分鐘。在蘇州河邊深秋的涼風裡,他滿不在乎地看著我微笑。我撲進他懷裡,他也伸手抱我,但那擁抱是完全沒有力度的。

  整個晚上,他都在講他事業的宏圖大計。我終於絕望地承認:我深愛的這個男人,他從來沒有愛過我。

  情感上的挫敗導致了生理功能的紊亂,臉上常有痘痘冒出來。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不出子丑寅卯,一味叫我吃中藥調理。中藥很苦,煎藥又麻煩,那些藥包放著放著就發了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