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XX先生在嗎?」
「你是誰?」
「你是她孫女嗎?」
「對。」
「我這裡是消防局。⋯⋯」
十五歲那年,我和爺爺兩人住一起。
那天一如往常一樣,我和朋友出去玩至晚上十點多回家,進家門後直接回房,和爺爺一句話都沒說。
回房間把門上鎖,和朋友講電話聊女生間的八卦,聊得很盡興。
不久,爺爺來敲我房門叫著我的名字。
爺爺還沒敲門前我就聽見他的腳步聲,便很快把動作都停止,心裡想著:「煩死了,不曉得又要幹嘛?裝睡好了。」就這樣沒理他。
爺爺輕輕喊了兩聲,沒聽見我的迴音,大概以為我睡了,也就沒再叫我。
電話聊完以後,我就睡了。
凌晨一點多,家用電話突然「鈴鈴鈴」地響起。平時我睡覺被吵到脾氣是很差的,但那一晚我接起電話的口氣卻異常平靜。
「喂?」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XX先生在嗎?」
「你是誰?」
「你是她孫女嗎?」
「對。」
「我這裡是消防局,因為你爺爺之前是獨居,我們在你家安裝有緊急救援通報系統,你爺爺已經兩個小時沒有回應,可以麻煩小妹幫我看一下爺爺是不是在洗澡或是外出?」
聽到這段話,我突然覺得不妙,整個人都醒了⋯⋯
把電話丟掉就衝去爺爺房間外,從走廊的窗戶看過去⋯⋯
畫面讓我愣住了,爺爺上半身趴在床邊,兩條腿卻跪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我瞬間淚崩,衝進去房裡⋯⋯大聲地喊著:「爺爺!爺爺!⋯⋯」
邊喊邊搖他,摸到他的身體好冰。我很緊張地把手探到爺爺鼻子邊看還有沒有呼吸——沒有!
再把手放在爺爺胸前看有沒有心跳,還是沒有⋯⋯
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把爺爺房間電話接起,用顫抖的聲音說:「爺爺⋯⋯,爺爺沒有呼吸了!」
電話那頭的叔叔說:「你先不要慌張,我們馬上派人過去。」
然後我打給親戚說爺爺走了⋯⋯
電話掛掉後,等待消防員的時間我跪在爺爺床邊放聲大哭,那時候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爺爺是身體趴在床上,手中緊握著衛生紙,表情看起來很痛苦。
我跪在床邊一直哭一直哭。
「爺爺!你醒醒好不好!我好愛你!對不起,對不起,⋯⋯你快醒來!不要離開我!」
他穿著秋褲,我怕他冷,隨手抓了他的褲子想幫他穿上去,到膝蓋就拉不上去了,身體的重量、僵硬的身軀,十五歲的我根本無能為力。
到醫院後醫生判定爺爺的死因是心肌梗塞,已經死亡二、三個小時左右⋯⋯
到醫院後醫生判定爺爺的死因是心肌梗塞。示意圖。(Fotolia)
平常不喜歡在人前掉眼淚的我,忍不住哭了。我不想待在那裡,和家人說要先走,一個人從醫院失魂落魄地走回家,哭得好慘。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會這樣?
爺爺那時候叫我是要說什麼?
是要說他不舒服嗎?我為什麼不理他?
如果那時候沒有裝睡是不是可以帶他去醫院,也許事情就不會這麼糟糕了⋯⋯
回到家,進房間之前,看到房間外的電腦桌,每天早上爺爺都會在桌上放五十元早餐錢給我,而那天也不例外。
我這才發現,爺爺有多愛我。
爺爺走了我才發現自己有多愛他,想起他還在的時候,我多久沒看見他笑了,習慣每天回家房間都是乾淨的,衣服也會幫我洗好。
以前討厭的嘮叨也變成我想念的事情,原來那都是一種習慣,家裡變得好安靜。
「鑰匙帶了沒?吃飯了嗎?早點睡!不要再玩電腦!早點回家,天氣冷多穿點。電話不要一直講。哪有女生這樣房間那麼亂。功課寫了嗎?」
這些都成了回憶。
經過這件事讓我對自己的脾氣收斂了很多,有時候忍不住對家人講話大聲,會馬上向他們道歉;不再把別人對我的關心當作應該;也開始學著關心家人,不再對家人冷漠。
因為我不想再發生一次這種憾事!
這種後悔,痛一次就夠深刻了。
愛要及時!珍惜你身邊有的!
把冷漠收起來,每一個嘮叨,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你當兒女的身分,還剩幾天呢?
問你自己這個問題,會讓你珍惜與父母相處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