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一直是個好姑娘。只不過在過往的愛情里,愛到失去了自我。
  
  可我只喜歡你呀
  
  趙桐在畢岩的世界裡,招搖過市地混了三年。
  
  然後,他們一起去了上海。學校分別在松江大學城和五角場,見一面幾乎要橫穿魔都。大部分時間,都是畢岩來找趙桐。
  
  一起去吃街頭的美食,看午夜場的電影。也會在學校門口的賓館開個房,一本正經地在兩人中間放個枕頭。像極了剛剛陷入熱戀的小情侶,捨不得吵架,捨不得生氣。
  
  趙桐原本以為,他們會這樣一輩子膩歪到老。
  
  可自從畢岩當了廣播站的播音員,他的人生好像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系裡的晚會,市裡的主持人大賽,哪裡都有他。畢岩的聲音很好聽。聽他說話,像走在靜謐的樹林里,聽潺潺流淌的泉水。當初明明是她慫恿他報的名,現在趙桐卻覺得,像是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拿來和全世界分享了。
  
  有天,她去學校找畢岩,畢岩正在台上和漂亮的女搭檔對台詞。趙桐遠遠地看著,一顆心黯淡下來。以前那個有點獃頭獃腦的男生,怎麼突然一下子變得那麼好看了呢?只不過是颳了鬍子,換了髮型,卻彷彿在一夜之間成了眉目清朗而又自信滿滿的少年。而她,卻還是那個平凡的小鎮姑娘。
  
  畢岩不再是她一個人的畢岩,有不少女生圍著他。趙桐有點小焦慮。心底的不安不小心暴露出來時,畢岩颳了刮她的鼻子,寵溺地說:別的姑娘再好,可我只喜歡你呀。
  
  他的溫柔向來都是這樣滴水不漏的。
  
  熄滅在他的溫柔里
  
  畢岩的搭檔,叫王曉咚。
  
  趙桐第一次見她,心裡嘩啦一下,捲起了千層浪花。怎麼說呢,王曉咚是那種不把自己當回事兒的姑娘,但你就是沒法不注意到她。她長得高高瘦瘦,留波浪大捲髮,塗濃濃的口紅,明明是呆在雲端的女神,卻非要和一幫男生在大排檔咕嚕咕嚕地喝啤酒,大口大口地吃肉,看起來有種格外的硬朗和誠懇的漂亮。
  
  畢岩說起王曉咚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嘴角上揚。趙桐心有戚戚,在地鐵里跑得更勤快了。她有點兒討厭這樣的自己,卻又拿自己沒辦法。
  
  打電話給畢岩,畢岩不是在廣播站和王曉咚錄節目,就是和王曉咚在食堂吃飯。趙桐一急,朝畢岩嚷:你倆為什麼老是在一起?畢岩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吃醋了?
  
  趙桐頓時就委屈得掉了眼淚,畢岩這才慌了神。他從宿舍被窩裡爬出來,趕最後一班地鐵去找趙桐。在她的宿舍樓下,畢岩一把抱住她:傻瓜,瞎想什麼呢?
  
  她就這樣毫無招架之力熄滅在畢岩的溫柔里。只是,一旦看不到畢岩,那些不安和恐慌又撲面而來,淹沒了她。
  
  趙桐開始懷念以前的畢岩。高一那年,畢岩父母離婚。他每天打遊戲看小說,說不上來的頹廢。16歲的趙桐,迷戀這種頹廢的憂傷。她屁顛屁顛地跟在畢岩身後,硬是一點點撫平了少年的憂愁。
  
  兩人順理成章地戀愛。那時許岩的眼裡,只有她。而現在,畢岩的生活里多出了很多其他的東西。譬如王曉咚。
  
  趙桐沒辦法攆走王曉咚,還得表現得很大度,於是患得患失得厲害。只好不停地吵架,不停地分手,又不停地和好。
  
  漸漸有些疲倦。
  
  溫柔的人往往最無情
  
  到底還是熬到了大學畢業。
  
  王曉咚去荷蘭留學,趙桐暗自鬆了一口氣,像是消除掉了愛情隱患,從此天下太平。她和畢岩在田林路租了個老公寓,住在一起。
  
  畢岩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視頻網站當出鏡記者,怎麼看都有點大材小用。不過畢岩運氣還不錯,不久後竟然接到SMG的電話,順利進了電視台。畢岩說,是人事在網站上看到他的視頻,挖他過去的。
  
  那天晚上,趙桐特意燒了基圍蝦和昂刺魚,兩人吃得很滿足。她以為,這就是他們往後的生活,樸實,簡單,卻快樂。
  
  可有一天,趙桐半夜醒來。隱約聽到畢岩在衛生間壓著聲音接電話,她的一顆心頓時被轟得七零八落。下意識地從床上爬起來,沖向衛生間。
  
  畢岩有些支支吾吾地解釋,王曉咚心情不好,給他打了個電話,沒有別的意思。然後他又說,其實電視台的工作是王曉咚托關係幫他引薦的,作為朋友,他至少應該陪她聊聊天。
  
  趙桐輕輕了一聲,心裡卻再也淡定不起來,好像哪裡都有王曉咚的影子。她陷入新一輪的掙扎與猜疑。吃醋、丟東西、摔杯子,也還是填補不了心裡那個巨大的黑洞,漸漸就有了一種無力感。同樣無力的,還有畢岩。這個向來溫柔的男人,絕望地問她:我要怎樣做,你才能相信我?
  
  趙桐回答不了他。這個叫王曉咚的姑娘,讓她喪失了全部的自信。
  
  最後一次分手是趙桐提出來的。以前她說過無數次,只不過這次,畢岩沉默了很久後,緩緩地說:好,我聽你的。
  
  她賭氣地連夜收拾行李,可看到兩人一起選的窗帘,一起從超市搬回來的碗碟,想起兩人一起描述過的未來,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心裡盼著畢岩說一句別走,可天都快亮了,畢岩還是什麼都沒說。
  
  原來溫柔的人,往往最無情。他說分手,那就一定是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