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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刀俎、誰是魚肉？

昨天，八百壯士衝撞立法院，引爆年金改革以來最嚴重的流血衝突，十餘名媒體記者遭到攻擊，而且不分藍綠媒體都有。多家媒體、多個媒體的組織、工會，都發表了聲明，表示譴責與不滿。媒體的同溫層更是炸了鍋，不管同不同情軍公教的，都沒有一句好話。

近年來，媒體的社會形象每況愈下、影響力大不如前，但退休軍警消把所有能替自己發聲的管道都得罪光了，無差別傷害可能對自己友善的力量，顯然是不智、甚至是愚蠢的。平常口口聲聲「記者快來抄」的酸民，突然之間就改舉民主價值、新聞自由的大旗，把媒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了。大帽子一被扣上，講什麼都矮了半截。

退休軍警消如此「愚蠢」的原因很多，除了職業特性比較剽悍、直來直往，也可能是一時氣氛，被情緒沖昏的頭。但某種程度上，也包括了這些「被改革者」、「反改革者」對於體制的不信任，以及對於前景、未來的絕望。

在上街表達訴求、展現實力的同時，他們其實心知肚明，在目前的社會氛圍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現實，不管怎樣都改變不了結果。綠營對他們下手絕對不會手軟，藍營其實也不願為了他們得罪年輕選票，如果不是募兵成效太難看，民進黨下手肯定會更重、砍得會更多。

說是爭權益、表達訴求，但實際上還是相濡以沫、「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成分多一些。既然結果註定是什麼都改變不了，又何必在乎外界觀感？做什麼都是「賺到的」，所以繆德生拚掉了老命，所以退休軍警消殺紅了眼，只為了吐一口鳥氣。八百壯士昨天到很晚才在國民黨立委陪同下，舉行記者會向媒體致歉，顯示其實他們並不理解、也不在乎外界看法與壓力。

民進黨及其附隨人士，拿攻擊記者、警察、包圍醫院（實際上只是因為人多，影響到病患，而不是真的包圍醫院），一個為公義、一個為私利等理由，來解釋八百壯士跟太陽花之間的差異。但實際上，兩者的絕望心態、出發點是差不多的。太陽花認為，站出來是為了捍衛自己的明天；八百壯士認為，站出來是為了捍衛自己的過去。

隨著網路分眾化、同溫層越來越強烈，這種「以天下興亡為己任、至個人死生於度外」，動輒覺得「退此一步、即無死所」的人跟情況，一定會越來越多。每個人都可以輕易找到一個以上的理由，把自己的行為合理到至高無上的程度，同時也把別人的行為貶抑到無以復加。

衝突發生後，網路上又開始出現「為何要用我和我下一代的稅金，去養這些人」的聲音。首先，不管是勞工或軍公教，都不應該被視為是吃垮下一代的米蟲，他們並不是靠年輕人養，他們也是靠自己年輕時的貢獻、年輕時的和政府的契約，養活年老的自己。你跟你兒女繳的稅，其實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多，不必這麼看得起自己。

其次，不管你和你的子女願不願意繳稅養這些人，都無可避免的要和這些人一起生活、一起相處、一起生存，如果問題不能和平的解決、落幕，我們就會製造出一堆的社會邊緣人，我們的身邊就會有一個個的不定時炸彈。不管你喜不喜歡，你都躲不過社會中的每一個人。

今天你自認為是刀俎，滿嘴正義、滿懷不平的砍向軍公教；明天，他就會用自己的正義、滿懷憤恨的砍向你。

誰是刀俎？誰是魚肉？

你我皆是刀俎。你我皆是魚肉。昨天的衝突悲劇不是偶發，而會是未來社會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