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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出生、遷徙、婚姻、死亡等人生大事，都必須到戶政事務所登錄，戶政所裡充滿了人生的故事。圖：蔡坤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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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聽老人家講台語，經常聽到「來歷」這兩個字，猜想大概是指一個人的背景之類的，最近在網路上看布袋戲，發現這個詞不只是指一個人的背景，有時還帶著嗆聲的味道。

例如基於某種原因，布袋戲裡雙方初次見面就準備開幹，為了戲劇效果兼拖延時間，開打之前會先叫陣一番，

「來者何人？是什麼來歷？」

意思大概是說，此番較量，如果打贏，江湖上要向人炫耀時，可以明確說出自己打敗的人是誰；或者，如果輸了，但小命保住，也要知道對方名號，以確定自己修煉再造後二度紅塵，或培養出高手徒弟將來替師父復仇時，不會找錯人。

我當記者十幾年，又當里長十幾年，知道許多故事，有一些故事是發生在戶政事務所，一個聽起來很嚴肅的單位，其實是故事最多的地方，而且每個都貨真價實，想拍視頻卻找不到題材的人，沒事到戶政事務所晃一晃，說不定就能撿到寶。

我曾經在嘉義市某戶政事務所協助一名不識字的阿嬤洽辦業務，她為了某種需要，向戶所申請一張古老的手寫版戶籍謄本，承辦人員在電腦資料庫中尋找很久，終於找到阿嬤要的謄本，列印出來。

閒聊之際，我拿阿嬤的謄本起來看，突然之間無言，也許阿嬤發現我暗下來的表情，問道，

「怎麼了？」

我問道，「你們都三代都…..離婚？」古老的戶籍謄本上字跡密密麻麻，簡單卻詳實地記錄著每個人的一生。

我心想阿嬤會不會因此勾起不美好的回憶？試著小心地問，如果阿嬤不想回答，我已經準備好下一題，可以馬上轉移氣氛。此時阿嬤卻笑了，說道，

「啊就女人想過自己的人生啊！」

喔，聽起來應該是個小而震撼的故事，既然阿嬤願意講，當然就聽下去。

「我媽媽小時候家裡很窮，送給人當童養媳，長大後嫁給自己的『哥哥』，她非常不適應這種生活，有一天決定離家出走，尋找真正的愛情，就這樣離婚了！」

我有點被震到，在過往的那種封建時代，女人敢這樣決定自己的人生，算是勇敢。

接著阿嬤講到自己的故事，她說，她嫁的是一個有錢的生意人，跟媽媽小時候的環境完全不一樣，但丈夫應酬多，喜歡在外花天酒地，女人一個交過一個。有一天，她終於無法忍受，把丈夫「休」了，雖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過著富裕的生活，但可以做自己。

我覺得她也是勇氣十足。

最後是她女兒，阿嬤說，女婿是個謀生能力很差的人，沒有責任感，女兒當初看走了眼，結婚後是女兒賺錢養家，覺得丈夫根本就是累贅，最後當機立斷，把他甩了。

我終於知道這位阿嬤的「來歷」，也許個性遺傳，她和媽媽、女兒的家庭最後都以離婚收場。這是她們的選擇，沒什麼對、錯、好、壞，自己的命運自己決定，但也需要自己承擔。

我覺得難能可貴的是那種「自我覺醒」，特別是阿嬤的媽媽，七、八十年前，一個沒有受過教育的女人，勇敢做自己，實在不容易。

戶政事務所裡還有很多故事，各自有不同來歷，以後有機會再來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