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緩緩睜開了昏沉的雙眼,看見傑克一屁股坐在自己面前,滿是憂郁的眼神凝視著無盡的夜空。伙計,回來啦,去那兒了嗎?”
“嗯,我剛從那兒回來,但那地方特詭異,我一時不知怎麼說給你聽。”
傑克和約翰是兩個職業的獵奇探險者。當他們踏上這片荒蠻的土著部落時,發現一條不知名的河流。暗綠色的河水永不停息地流淌,濃密的霧氣不分晝夜地籠罩在小河上,岸邊的怪石和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在綠水濃霧下顯得格外奇豔。
職業的敏感使他倆決定留下來對這條小河做一番探索。他們沿著河流去尋找它的源頭,半路上被當地一個廣為流傳的傳說打動了。據說在這條河流的源頭,原先住著一個神秘的部落,後來可能是發生了一場戰爭或災變,反正那部落突然消失了。
但卻留下了許多的金銀財寶。不過當地人從不去那裡尋寶,因為……說到這兒,說話的人便臉露驚恐,再也不肯多言。
他倆聽說後堅信有必要對此做一番實地考察。快要到到那傳說之地時,傑克忽然發病,可能是感染了當地的猩紅熱。傑克日漸虛弱,使得他根本無法與約翰同行。
約翰無奈想找一個當地向導結伴而行,可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同去,約翰只好孤身一人前往。回來後的約翰再也沒有說什麼,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難道他發現了藏寶。想獨吞而不肯告訴我?”
傑克疑從心起。
“你能不能說一下那地方。”
傑克追問。“那裡沒有藏寶,只有可怕的東西。”
約翰垂下眼皮又閉口不言了。“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傑克固執地問道。“閉嘴,你這傢伙。”約翰突然暴怒起來,語調裡帶著一種野性的叫喊,是憤怒也是恐懼,瞪大的雙眼死死地盯住了傑克,一動不動,好半天他又平靜下來。
“伙計,我的頭快要炸裂了,咱們明天就離開這鬼地方,好嗎?”
傑克不再多問,火光中約翰的臉逐漸黯淡下去,越來越扭曲。
當暗淡的陽光從濃密的枝葉中穿透下來時,傑克睜開了睡眼,感覺自己已經完全病癒了。
叫醒約翰便踏上回去的路途。一路上傑克發現約翰在不停地搖頭。很明顯那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不多久約翰便一陣陣地叫喊了起來。
突然,約翰單膝跪地,雙手包住頭部,發出刺耳的叫聲。痛苦的叫喊一陣緊似一陣。他的手開始狠命地揪扯自己的頭發,全身不停地抖動,在他的劇烈的搖擺中,分明感到了約翰的痛苦。
傑克迅速朝約翰嘴裡塞進兩片阿司匹林,又強行地給他注射了一針鎮靜劑。
不久約翰安靜了下來,臉上露出自他回來後少有的安靜。
約翰看了傑克一眼,不等他發問,便喃喃說道:“我找到了那鬼地方,傳說是真的。”
“那附近有一座屹立的山峰,但僅此而已,我爬了上去,山頂上除了一塊特別顯眼的巨石被藤本植物纏繞著外什麼也沒有,連雜草都沒有,那巨石很明顯是從別處搬來的,纏繞它的那種藤本是我從沒見過的,我像著了魔似的被它吸引過去,我費力地移開巨石,一個可容一人探身下去的洞口赫然出現,隱約地我能看到洞底有一些微弱的白光,我想那肯定是珠寶,但那不是。”
“我抓著藤條滑了下去,除了那些白光,什麼也看不見。我在坑底小心地摸索,腳下時不時傳來什麼被踩碎的嘎吱聲。用打火機一照,遍地都是屍骨,橫七豎八地躺在各個角落,但是沒有值錢的東西,連古錢幣和兵器都沒有,更別提什麼珍寶了。”
“我一無所獲,順著藤條准備上來,不由得又細細地打量了那藤條,霎時,我如被電擊了一般,恐怖的不是那屍骨,而是這種藤條。
有一副完整的粗壯屍骨緊貼洞壁,那藤條的主根竟然就在這副屍骨上,裂開的頭骨裡長出了一根缺少陽光的灰白枯乾,一些分枝從屍骨的嘴眼鼻裡探了出來,它們相互纏繞,把屍骨包的嚴嚴實實。
另外的一些分枝則又分別扎進旁邊散落的一些屍骨上。這些屍骨身上找不到什麼傷痕,只是被纏住的屍骨都是頭骨裂開,顯然它是在頭蓋骨裡生長發育的,它把人的肉體當成了是它的根基和提供營養的必需品,這使得我幾憎惡又恐懼。”
“我開始攀住藤條,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在爬到一半的時候,我驚異地發現它的枯乾上居然開著一朵血紅的巨花,我忍不住好奇,騰開一隻手去碰它一下,一股花粉或者是粉塵落在了我的頭上,飛進我的鼻孔,粘在我的眼上,什麼味兒也沒有,但感覺卻怪怪的,我匆忙抖落它,掙扎著從洞口爬出……”
約翰像是在極度的恐慌之中說出了這些,剛說完,他好像又發病了。“我的頭!我的頭!”約翰的痙攣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傑克扒開他的頭發,驚異地發現了一個又硬又尖的腫塊,在約翰的還沒有頂破的頭皮下隆起。
傑克迅速地給約翰又注射了一針鎮靜劑,但這次好像並未起什麼作用。
約翰在痛苦中不斷地發出了一聲聲肝腸寸斷的尖叫。終於約翰昏了過去,睜著的眼睛裡盡是呆滯的目光,兩隻眼球已分明地在往外突,好像正在被什麼東西擠出來一樣,這使得昏過去的約翰根本無法閉眼,畸形的眼睛和扭曲的面孔顯出了瘋狂的恐怖之色。
傑克猛然發現約翰頭上的腫塊已經穿破了頭皮,它是從頭蓋骨中間的骨縫裡鑽出來的。像是某種植物的莖芽,帶著殷紅的鮮血和白色的漿體。
傑克感到一陣虛弱和驚懼,渾身不禁顫抖起來,惡心感湧上心頭,誰也救不了約翰,在這怪異之地,除了自救。傑克強壓住惡心感,抽出一把折刀,在約翰盡可能靠近頭皮的地方切下了那個突出的芽體。
沒想到芽體竟異常地富有韌性,且帶著一股惡臭的粘液,切斷的截面充滿了網狀的細絲,使人不寒而慄。約翰毫無知覺,任憑傑克擺布。傑克放下約翰,坐在一旁喘著粗氣,一陣莫名其妙的困意襲上心頭,他不由得沉沉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過了多久,
當傑克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夥伴,卻驚的一下得一下攤在了地上,約翰似蜷臥在地上,更加扭曲的臉孔顯出死人一樣的僵滯,這不是傑克嚇倒的原因。
那惡魔似的芽體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瘋長,約翰的頭上已經長出了一根枯白的枝幹,已經有了一些分枝,最可怕的是同樣的枝條,也從眼裡,嘴裡,鼻裡,長了出來,莖枝正擠出了眼球,纏著從嘴裡如白舌一般的枝條,在風中微微抖動……
約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身體萎縮得像能辨清每一快骨頭,好像這些植物在吸著他的血,吞著他的肉。傑克痛苦地閉上眼睛,卻在恍惚中看到那些灰白色的枝幹在不停地延伸,擴展,像一條條可怕的灰色的蛇一樣在不停的停地安地蠕動,它們要吸干約翰最後一滴血,可憐的約翰已經只剩下了一副皮囊,手腳在做一些無意識的掙扎。
傑克開始不安起來,他相信約翰已經踏入了死亡之門,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就算他還沒死,那也只是痛苦,恐懼的延續。
傑克迅速掏出手槍,對准約翰一陣猛射,心裡感到一陣寬慰,至少這對約翰是一種解脫。最後一聲槍響過後,傑克看到一陣機械的顫抖,那不是約翰,而是枝條帶著約翰在晃動。
傑克忍不住想沖過去抓住那些可惡的枝條,但一種奇怪的麻痺感擋住了他。那枝條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遠遠地凝視著他,傑克一動不動,只能僵立地站著。
不知什麼時候,灰白的枝幹上開出一朵血紅色的小花,約翰臉龐赫然映在花蕊中,紅著臉,毫無表情地看著傑克。
傑克不禁緩緩地踱了過去,他感到了那枝條針尖般的刺扎,但傑克沒有停下來當那些枝條開始扎破他的眼睛時,他凝固的目光好像看到約翰的怪笑……
枝條完全纏住了傑克,片刻間,傑克在痙攣中隨著灰白的枝條一起扭動起來……終於,傑克一動不動,那越來越茂密的植物依然在瘋長,從傑克的頭骨中,又開出了一朵血紅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