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攜子自殺:一個自閉症患兒家庭的7年和13天

原創 澎湃新聞 2018-12-31 08:27:54

12月25日凌晨五點,32歲的黎中原(化名)剛上完晚班,回到廣州市南沙區的一處老小區。小區緊挨著商業街,商家門前的聖誕樹預示這一天將熱鬧非凡。

他輕輕打開了家門,父母和妻兒這會應該還在熟睡。和往常一樣,他在客廳裡玩著手機等待妻子醒來——每當他上晚班,妻子譚晶(化名)就會睡到孩子的房間。

7點多,他第一次敲了敲房門,沒有回應;8點多,仍然沒有回應。他開始感到不安,找來一把鑰匙捅壞了門鎖,隨後一點點撞開房門,他發現門被膠帶呈“L”型封住,一股焦煤味飄了出來。

屋內的空氣讓他無法呼吸。更讓他感到窒息的是,懷孕三個月的妻子和七歲的兒子楊楊(化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房間地上放著一個盆,燒紅的炭還未燃盡。

“120”趕到現場後確認,兩人死亡;警方勘驗後排除了他殺,母子死因為一氧化碳中毒。

譚晶和楊楊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一】

這是一戶看上去有些陳舊的老房子,客廳一側三個房間,並排住著黎中原夫妻、楊楊和黎叔(化名)夫婦。黎叔今年60歲了,九幾年分房後就帶著兒子黎中原住在這裡,一輩子沒什麼波瀾。

黎中原和妻子譚晶是中專同學,譚晶年長他幾個月,兩人畢業後開始談戀愛,客廳裡還擺放著他們的畢業照,照片已經有些發黃。

兩人結婚後,黎中原在汽修廠,譚晶在通訊公司做會計,小兩口恩恩愛愛。

黎中原和譚晶的畢業照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2011年11月,兒子楊楊出生了,這個雙眼皮、大眼睛的男孩給家裡帶來了無數歡樂,黎中原夫妻更加努力地工作攢錢,想著等孩子再大一點買房子出去住。

然而楊楊到了兩三歲,仍然不會說話,不愛理人,喜歡自己玩。心急如焚的黎中原開始上網查資料,尋醫問診,直到在廣州市婦幼醫院,楊楊被確診為“孤獨症譜系障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自閉症”——這類患者表現為認知、溝通、社會互動障礙。

僅僅難過了一陣,黎中原和妻子就開始想辦法給孩子“治病”。

黎中原說,醫生建議他們盡早給孩子進行康復訓練,“如果幹預得及時,很多孩子可以走出來,成為一個正常人。”

聽到這話,夫妻倆充滿了信心。他們四處尋找醫院、培訓班,一邊學習自閉症的知識,一邊給孩子尋找機構治療。

當得知中山三院有培訓機構後,他們立馬報名預約,得到了兩個月的寶貴時間。

為了每天陪伴孩子,譚晶從公司辭職了。和她認識將近十年的同事唐玲玲(化名)說,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她的孩子得了自閉症,“她只說要去照顧孩子。”

黎中原說,培訓機構費用昂貴,兩個月下來花費2萬左右。周一到周五譚晶就帶著孩子一起上課,學習跟孩子溝通,樹立他們的榮辱觀,並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去感受孩子的變化。

後來聽說在山東有一家機構可以通過按摩對孩子進行治療,夫妻倆想去試試。但此時黎中原的積蓄已經所剩無幾,他問親友借了4萬元,讓譚晶和他的母親帶著楊楊去往山東,自己則留在廣州工作賺錢。

在山東的這段時間過的辛苦。“租的房子很小,比我們家還差”,黎中原摘掉眼鏡捂著臉說,“北方都是饅頭大蔥,她們都吃不慣。”

為了孩子,譚晶和婆婆寸步也不敢離。“一天的費用在500-600元,按小時計算,但真的有效啊,孩子有變化的。”

兩個月後,回到廣州的楊楊繼續尋找機構進行干預訓練,中山三院治療費用昂貴,難以長期維系。他們所在的南沙區又沒有這樣的機構,無奈之下只能去到番禺區找。

南沙區位於廣州東南角,距離西北側的番禺區20公裡,坐公交需要兩個小時。每天跟著母親或奶奶顛簸在路上,成了楊楊僅有記憶的一部分。

黎中原的家所在居民樓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二】

“五年了”,黎中原聲音哽咽,卻又堅定地說,“我們的目的,就是想要這個孩子,等到我們老了,可以自己在這個社會生存,自己照顧到自己,我們必須堅持下去。”

在番禺治療期間,楊楊換過兩三個機構,“有個機構一天要花費400元,一周五天,堅持了一年多,效果真的很大。”黎中原說,孩子從前都不理人,接受訓練後知道回應了。自己需要什麼東西的時候,事先都會問一下人。“他以前都是用搶的。”

在這之後,他們把楊楊送到了廣州市番禺區培智學校,一所特殊教育學校,也是廣東省隨班就讀兒童工作指導中心,招收自閉症等兒童。

楊楊在培智學校獲得的獎狀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為了更好地照顧楊楊的生活,月薪4000多元的黎中原全額貸款6萬元買了一台轎車,接送楊楊上下學,同時交由家人工作之外開網約車補貼家用。“那時候我一分錢(積蓄都)沒了,我過年賣過對聯,賣過花,連我老婆都去擺地攤了。”

黎中原所在的小區是典型的老廣式小區,一樓是商戶,形形色色的招牌隨處可見。緊挨著小區是商場和步行街,平日裡人來人往。

附近一位擺攤的大媽認識譚晶,知道她有個孩子,但不知道他有自閉症。“她有段時間就在這裡擺攤賣服裝。”她指著一處空地說。

“好累的,她就推個手動三輪車批發點衣服去賣。有時候一刮風整個傘和衣服都跑了,一兩千塊的成本。”

黎中原有時候下了白班也會來幫襯妻子。太陽很毒,撐著傘沒用,在那裡坐上一天,“她整個人都變了。”

唐玲玲下班也會不時去看看譚晶,和她聊聊天。“我心疼她,她說干這個很累,賺的還不多,孩子的開銷太大。”

譚晶曾在街上擺過地攤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擺了一段時間地攤後,譚晶之前的公司缺人,考慮到她的特殊情況,公司又把她聘了回去。唐玲玲說,公司的領導和同事都很喜歡她,回來工作讓她有了穩定的收入,一個月4000多元。

上班後,譚晶更忙了。

每天早上五點半,她就要起床做飯,七點送楊楊去番禺上學。“去學校要走高速,然後再回公司。如果上班不那麼急,她還可以把車開回來再去上班,急了就中午再開回來,這樣我和他弟弟就可以用這台車開滴滴。”黎中原回憶。

這一切唐玲玲也看在眼裡,“她好累好累的,午覺都沒得睡……”說到這,唐玲玲泣不成聲。

譚晶這兩年撞過兩次車,總是第一時間打給黎中原,也導致他後來每天都提心吊膽,害怕她在公路上出事,“我好怕她打電話過來。”

所幸,這兩年楊楊康復的狀況不錯。楊楊的爺爺黎叔說,孩子的溝通能力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他自己講了一輩子廣東話,普通話說得不標准,楊楊有時候聽到爺爺蹩腳的普通話還會來糾正他。

楊楊的奶奶有點耳聾,黎叔有時候叫她拿東西會很大聲,楊楊聽到後以為是爺爺在罵奶奶,就跑過去抱著爺爺說,爺爺不要生氣。

“我孫子好聰明懂事的。”事情發生後,黎叔很久都沒合過眼。

楊楊的繪畫和手工作品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三】

2017年,楊楊6歲,到了上小學的年紀。

黎中原和妻子商量,番禺雖然遠,但兒子一天天好起來,他們辛苦一點也值得。考慮到南沙區也沒有專門的學校供楊楊上小學,他們打算讓楊楊留在番禺培智學校讀一年級。

但聯系學校後卻得知,招生名額已滿,要先滿足當地片區的孩子,楊楊只能回到戶籍地入學,其戶籍對應的小學叫金洲小學。

當年6月27日,黎中原跑了趟醫院,開了張疾病證明書,治療意見上寫著:1,特殊教育與訓練;2,建議延遲一年上小學。黎中原問醫生,孩子是否可以上普通的幼兒園,醫生回復可以。28日,教育局和金洲小學批准了延遲申請並蓋了章。

今年入學前開具的關於楊楊自閉症的證明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教育局和金洲小學批准了延遲入學申請書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黎中原說,在這之後,他跑過多家幼兒園,對方得知楊楊患有自閉症後都不願接收。

好在他家小區裡有一家幼兒園,步行只需5分鐘,街坊鄰居互相也熟悉。

在轉到小區幼兒園之前,黎中原已經做了准備工作。

每年寒暑假,有的幼兒園會開放教室設置託管班,有老師負責看管。黎中原為了讓楊楊多接觸其他孩子,假期就會把孩子送到托班。“醫生說讓楊楊多接觸其他小朋友很有好處,這個時候也沒聽到他有打架什麼的。”

2018年9月,楊楊第一次穿上了校服。那天,他背著書包高高興興地去了幼兒園,這是他第一次去到一個“正常”的環境,不需要輾轉公交,不需要提心吊膽,黎中原和譚晶總算鬆了一口氣。

他們暢想著,楊楊未來能夠和其他孩子一樣,上學、工作、長大成人。也是在這個時候,譚晶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唐玲玲聽譚晶說過,就算未來楊楊不能百分百恢復,這第二個孩子也許可以幫著照顧哥哥。

黎中原說,楊楊入學前他告知了園長,孩子患有自閉症。但當地教育局的通報稱,幼兒園事先並不知情。事後澎湃新聞撥通園長電話問及此事,園長用粵語匆匆說了一個“冇”(意為沒有)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9月、10月、11月,一切看上去風平浪靜。根據南沙區教育局的說法,自入園以來,園長和班上老師只是覺得楊楊比較多動,其他和正常孩子沒有不同。

楊楊生前所在幼兒園一景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黎中原也說,這期間沒有家長來投訴或在群裡反映,但老師曾經向他提過,楊楊在上學時打過架。

“知道後我就懲罰他,不給他看電視,玩玩具,還有罰站。我也跟著他一起站了半小時,因為我是家長,我都要教育我自己。”

但楊楊有些不服氣,他不覺得這是打架。黎中原說,盡管不服,但說一天下來兒子多少也能聽進去些。

“有時候玩滑滑梯的時候他會推一下前面的孩子,我就說不能推,要排隊,他會聽。”黎中原拜託園長幫他注意一下,有問題就告訴給他。

直到12月12日下午四點半,黎叔去幼兒園門口接楊楊放學,有個小朋友跑來跟他說,楊楊和一個小女孩珊珊(化名)打架。

一位幼兒園老師說,“小朋友(楊楊)超級好動,他就去扯女孩的衣服,接著抱著女孩把她摁下地。”

不了解情況的黎叔心想,孩子可能是打鬧玩笑。他沒有察覺,壓垮這個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已經悄然而至。

【四】

12日晚,珊珊的母親在群裡說,自己的孩子被楊楊打了,並提到了黎中原和譚晶。

看到消息後,譚晶第一時間在群裡道歉,並表示第二天會帶著楊楊當面道歉。

黎叔回憶,那天回來後黎中原問楊楊有沒有打架,楊楊說沒有。譚晶嚴肅地說,如果打架就沒書念了。楊楊怯怯地承認了。黎中原告訴楊楊,打人是錯的。

第二天一早,譚晶帶著楊楊當面給珊珊道歉。但事情並沒有結束,珊珊的母親在群裡質疑,“如果園長不出面解決,我會找教育局領導!”其他家長紛紛表示,自己的孩子也被楊楊打過——

“我女兒說你兒子經常打她的頭,今天還被打過。”

“我家的孩子也被這位同學打過,明天希望要讓這位同學知道自己的錯誤!”

“通過校辦公室的人員得知情況,楊楊是村幹部的小孩,管他很為難。”

“掃黑除惡!這村幹部不出聲怎管好村民?”

“古人道:子不教,父之過。還敢拿凳子砸老師,建議應該要好好反省了!楊楊他爸!”

事後,幼兒園一位孩子的爺爺老陳告訴澎湃新聞,小孩子打打鬧鬧很正常,他的孫女之前還被另一個孩子(不是楊楊)碰到眼眶腫了,他們也不計較什麼。但如果打人“時常發生,那就要注意了,你不能老打我家孩子呀!”

老陳說,他們事先不知道楊楊的情況,以為是班裡來了個大一歲的、個頭更高的孩子欺負別的孩子。

面對微信群裡家長們的“控訴”和“批評”,譚晶回復道——

“各位家長,對於被楊楊打過的小朋友我在此先鄭重的說聲對不起,現在我們正在教育他,我們會好好重視的。”

“我們並沒有‘我爸是李剛’的想法和做法,要留他讀一年幼兒園實屬無奈之舉。謝謝你的提議。”

黎中原說,家長的這些話就像刀子一樣插進了他們的心裡,他看著妻子不停地在群裡道歉,十分心疼。

唐玲玲私下也聽到譚晶提過,群裡有個家長,她已經在群裡和幼兒園跟對方道歉了,對方還是不依不饒。

群裡的質疑聲一直持續到12月14日,有家長甚至要求楊楊寫一份道歉信,不會寫字就發視頻。

回憶至此,黎中原突然提高音量,“你讓一個7歲的小孩怎麼寫道歉信?”

譚晶在家長群裡仍然是道歉,對方家長表示,“我要的是你寶貝小孩跟所有被他打的小孩道歉!”

14日晚,無法忍受的黎中原和妻子相繼退出了家長群,這期間沒有老師在群裡發聲。直到17日,一位M姓老師私聊了譚晶——

“你不要在意他們,其實也不是全部責任是楊楊的,珊珊也經常弄他,楊楊才去打她。”

“其他小朋友搶他凳子,別人拿他凳子搶回來很正常。”

“他有事打一下我會問我痛不痛,然後跟我道歉。他只不過是想我注意他。有時候也不是真的想打小朋友,只是摸一下小朋友頭。”

“你退群吧,我也是受不了這班家長退群了。明天繼續給楊楊上學吧,今天我也跟一些家長解釋了珊珊的事了。”

譚晶回復——

“其實我明白也難為老師你們,但我也好迷茫好難過,畢竟他沒有地方可以去。我跟他說可能不能去上學了,他哭了好久,問我為什麼不能上學。”

黎中原認為,老師們這時候應該知曉了楊楊自閉症的情況,不可能像園長說的那樣“不知情”。

【五】

12月16日,譚晶私聊了一位家長娜姐(化名)。

娜姐兩天前曾經找到譚晶說,自己家的孩子也被楊楊打過,但她表示理解,“幹嘛說對不起,男孩子調皮好正常,多點和他溝通,沒事的。”

“我每天接我兒子,楊楊都好有禮貌的,見到我都會叫我。”娜姐的安慰讓譚晶倍感溫暖,所以退群後的譚晶讓娜姐幫忙轉發了一段話給家長群——

“各位家長不好意思打擾大家幾分鐘……”

譚晶告知其他家長楊楊患有自閉症並再次道歉 澎湃新聞記者 沈文迪 圖

這是譚晶第一次在群裡告知其他家長,楊楊患有自閉症。娜姐說道,如果有家長回復再截圖給譚晶看。但譚晶表示謝絕,“不用發給我了,我只是想說說避免誤會。”

然而娜姐還是截圖轉發給她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他們家也不容易,退一步海闊天空。”

“現在問題是我們小孩還要一直被打下去嗎?”

“我只能說為全班小孩默哀,他們何其無辜,都是沒還手之力的小孩。”

“可以理解打人的行為,但我們的孩子該打嗎?打完了就過去了?”

“我並沒有要求怎麼樣,只是希望接下來我的孩子別被打了。”

珊珊媽媽說,“我一想到未來有6個月時間孩子處於危險的環境中,就猶如一塊大石頭壓在我心頭。”“這個學校老師沒有受過特殊教育方面的專業訓練,根本教不了自閉症小孩。想跟正常小朋友接觸不能選在幼兒園,小朋友還不懂得保護自己。”

珊珊媽媽的話又一次刺痛了譚晶,她又編輯了一段百來字的長消息,語氣稍有加強,“……別得理不饒人,人生在世總是充滿未知,我期望你遇到困難時有人可以向你伸出援手,別遇到一些逼你上絕路雪上加霜的人!……”

又一次,譚晶拜託娜姐不要再截圖轉發了。這一天,楊楊沒去上學,“不打算讓他上了,看看哪裡他還可以去吧。”譚晶對娜姐說。

【六】

據教育局通報,12月18日黎中原去接楊楊放學時,園長和他商量,建議楊楊上、下午回園,中午接回家休息,黎中原沒有反對。

黎中原稱,那天園長告訴他父親,教育局收到家長投訴並給幼兒園施壓,“讓孩子暫停一下,先不要來上學。”

對此,南沙區教育局機關黨委委員陳詠梅表示,教育局從未收到任何關於楊楊情況的投訴,也並未向任何人施壓。直到事件爆發,教育局才知道楊楊自閉症的情況。

19日,黎叔像往常一樣在7點半把楊楊送到了幼兒園。中午11點半,園方通知他去接楊楊,園長也向爺爺建議讓楊楊先在家休息,爺爺表示理解並接受了建議。

黎叔回憶,楊楊知道後不願離開,一直說,“爺爺我要讀書。”

通知停學的第二天早上7點,黎叔起來洗漱,看到楊楊已經洗漱完畢穿好校服,等著爺爺送他上學。黎叔只能騙他,幼兒園放假了,但楊楊很快反應過來,“爺爺我要讀書,不然會很傷心。”

接下來的幾天裡,楊楊只能在家陪著奶奶看電視。他的情緒很低落,每天看到爺爺回家後就會跑到陽台拿出拖鞋給他換上。

此時,黎中原和譚晶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讓楊楊退學。

在被其他幼兒園拒絕過後,黎中原曾把康樂幼兒園當成“最後的希望”。但在退群時他也想,如果再待在這裡,可能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最後他和譚晶說,“再看看情況。”

譚晶跟唐玲玲提到過這件事,唐玲玲建議她私聊那個家長。“她說不用了,也不準備在那讀了。”唐玲玲當時還以為,“這個事就過去了。”

娜姐在21日問起譚晶,譚晶說他們不知道要停課到幾時,每天楊楊都吵著要上學,譚晶也不知如何回復,只能告訴他等他的病好了再去。“再這樣天天在家我想我真會瘋掉。”譚晶對娜姐說。

12月22日星期六,楊楊終於可以去幼兒園了,但不是回去上課而是上一個畫畫的興趣班。

楊楊的叔叔拿出一摞楊楊的畫說,楊楊畫畫很有天賦。一位老師評價他,“很有靈氣和想像力,我特別喜歡他的畫。”

這天的興趣班上,楊楊在一張靴子狀的白紙上畫了衛星、拉著雪橇的麋鹿和幼兒園的游樂設施。他還畫了一個微笑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

楊楊把這幅畫送給了園長,園長拍下了他和那幅畫的合影。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