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尤其是對於窮人家的孩子。

但這些孩子想要就讀好學校,接受好教育卻是非常難,

因為學區房的門檻,在紐西蘭也同樣存在。

在紐西蘭最大城市奧克蘭的核心區域,有2所最好的公立學校:

奧克蘭文法學校(Auckland Grammar School)

艾普森女子文法中學(Epsom Girls Grammar School)。

在權威雜誌《METRO》公佈的2018年奧克蘭中學排名中,

兩所學校的的大學升學率均位於公立學校前列。

房地產市場對這兩所學校所在校區“文法雙校網”進行了估價,

平均房價高達180萬紐幣(約合新台幣3758萬元)。

紐西蘭的入學原則是就近就學,這也便意味著,

能夠居住在“文法雙校網”的家庭,非富即貴。

毫無疑問,一直提倡公平、平等的紐西蘭,教育資源也是向有錢有權階層傾斜。

那窮人的孩子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2011年,一位名叫Terrance Wallace的美國人來到了紐西蘭,他想做個“真人實驗”:

挑選來自最貧困家庭的孩子,把他們送進奧克蘭最好的公立學校 。

8年過去了,他的試驗成功了嗎?

01

20歲時撿回一條命

美國芝加哥的西區,是一個充滿暴力和槍支的“貧民區”,Terrance就在這裡長大。

同許多黑人家庭一樣,Terrance的整個童年裡都沒有父親的存在,

Liz以單親媽媽的角色,撐起了整個家。

Terrance記憶中的母親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哪怕生活窮困潦倒,

卻堅持把Terrance送到離家40公裡遠的“好學校”。

Terrance說:

在我居住的社區,可以經常聽到槍聲,有一段時間經常有子彈飛過我家的房子。

如果不是母親堅持將他送出去讀書,

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竟然還有一個'沒有子彈飛過的世界'。

20歲剛出頭,Terrance便不幸遭遇了一起搶劫事件,

三個年輕人,其中兩個全副武裝把他逼到了加油站的牆角,

逼他跪下,然後搜遍了全身所有的口袋……那一刻,他只能祈禱!

“劫後餘生”的Terrance像變了一個人,

他成為一名社會工作者,關注年輕人的犯罪問題。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他覺得應該用“從劫匪手中撿回的半條命”,為改變這個世界做點什麼。

Terrance通過自己的經歷認識到,年輕人不應該因為階層不同而被隔離開來,

而自己也是因為從小離開生活的社區去讀書,

接觸了更多樣化的世界,讓他有了更廣闊的視野。

“我相信當不同階層、種族的人可以共存時,不公正就會消失!”

Terrance的人生從此有了新的目標。

02

悲劇循環:窮人孩子無法就讀好學校

2010年,Terrance告別了自己在芝加哥的生活和房地產生意,

“我看著地圖,忽然發現一個被海水包裹的小島,我想就是這吧!”

Terrance口中的這個“小島”便是紐西蘭。

“這就是一個天堂”,他說自己第一眼就愛上了紐西蘭。

然而,在看到《毛利人、太平洋島嶼族裔在成績上遠遠落後》的新聞後,

Terrance陷入了深思:“我應該做點什麼來改變這個現狀。”

他發現學生在學校的表現和其家庭所處的校區、

學校的Decile評分系統(評分反映了學校所在地區的居民經濟狀況)息息相關。

與此同時,在不斷的走訪中,Terrance也發現了這樣一個事實:

一些Decile評分低的學校缺乏好的教學資源,

但並不是說這些學校本身是不好的,更多時候,影響學生升學率的是他們的家庭環境。

這些學校的老師,也不得已要花更多精力處理“家務”,而不是提高教學質量。

毫無疑問的是,因為紐西蘭現行的就近入學制度,來自貧困家庭的孩子們,

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到類似奧克蘭文法學校這樣的好學校就讀。

在紐西蘭經歷的這一切,讓Terrance彷若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出生貧寒,唯有靠接受更好的教育改變命運。

於是,Terrance開始正式實施他的計劃。

03

為孩子們建一所“學區宿舍”

Terrance計劃在奧克蘭文法學校校區內,建一所“學區宿舍”,

讓來自最貧困家庭的毛利人、太平洋島嶼族裔也有機會讀奧克蘭最好的公立學校。

Terrance給當時奧克蘭文法學校的校長John Morris寫去了一封信,

表達了自己的願望,描述了整個計劃。

意外的是,校長十分支持他的想法。

幾經周折,Terrance把校址最終確定在了奧克蘭Epsom的Owens大道——

一座前身是“毛利聯合客棧”的房產。

房產的所有權歸當地的一個毛利部落,Terrance為此寫了近100封請求信給負責人。

最終,Terrance獲得了該房產30年的免租使用權,他欣喜極了:“這就像一個奇蹟!”

就這樣,在奧克蘭房價高昂的中心區域,

一個專為貧困家庭孩子免費設立的InZone“學區宿舍”就這樣成立了。

他通過四處籌集資金維繫日常運轉,照顧學生們的許多助教也都是義工。

2011年,“學區宿舍”迎來了它的第一批學生:

28位來自毛利、太平洋島嶼族裔家庭的男孩們。

Antonio Ripata來自庫克島,他在第一次走進奧克蘭文法學校時,

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規模的學校!

如果不是因為Terrance,我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走進這裡。”

來自湯加的Curt Manukia,人生目標是能夠去美國讀大學,

而在進入奧克蘭文法學校那一刻,他覺得這一目標,第一次變得不再是遙不可及……

在“學區宿舍”,像Antonio和Curt這樣的男孩還有很多很多,

他們大多來自經濟困難的家庭,

當貧窮、不公、暴力、歧視成為他們生活的主弦律時,

“學區宿舍”讓他們看到了一絲希望。

Terrance成為了“學區宿舍”所有孩子的“合法監護人”,

人數最多時這座兩層樓的宿舍足足有70名男孩。

與此同時,另一個難題卻擺在了Terrance面前:

“學區宿舍”名額有限,究竟該如何選出真正適合這的“幸運兒”呢?

Terrance親自參加每一個家庭的面試,以確保找到他認為的“有潛力”的孩子們。

  • 首先,這個孩子必須是真心想要來學習;
  • 必須有著更遠大的目標和責任感;
  • 通過接受更好的教育,回饋自己的家庭、族裔、社區乃至整個社會

04

“每晚睡前必須學習兩小時”

進入好學校只是開始,但要成功,還要付出無數的努力。

重建孩子們學習和挑戰的自信心,成為Terrance的首要任務之一。

在開始正式的學期前,Terrance會把所有被選中的學生召集起來,

用一周的時間讓他們預習新學期要學的知識,並學習時間管理。

此外,Terrance告訴每一個人他們並不是孤軍奮戰,

而是“學區宿舍”大家庭的一份子,是大家一起在為了更好的未來共同努力

紐西蘭的公立學校大部分是下午3點半放學,

而放學後的這段時間,也成為拉開學生差距的關鍵之一。

對於許多富裕的家庭來說,

出更多錢把孩子送到課後輔導中心或是興趣班是再普通不過的事,

而對於貧困家庭來說,孩子們放學後更多是坐在電視機前打發時間。

而這一切,在“學區宿舍”卻被改變。

每天晚上,“學區宿舍”的“自習室”裡都會燈火通明—— 

在每晚睡覺前的兩小時,男孩兒們都必須在這裡學習,

並且有專門的助教在旁邊提供支持和幫助。

集體努力的成果十分明顯,

2015年“學區宿舍”計劃的4名男孩,紛紛成為奧克蘭文法學校的優秀學生。

其中一個男孩曾在入住“學區宿舍”前輟學了一年,

然後在學期結束時,這個男孩卻在紐西蘭NCEA(類似於紐西蘭高考)考試中,

獲得了十分優異的成績,並在2014年連續獲得了5個獎項。

05

接受好教育的“窮孩子”們如何了?

從2011年第一批“學區宿舍”男孩入讀奧克蘭文法學校開始,

他們就開始傳遞“文化多樣性、種族多樣化”的理念。

每一年,“學區宿舍”的毛利族男孩們都要教學校500多名同學“毛利戰舞”,

幾年下來,奧克蘭文法學校已有3000多名學生成為專業的“戰舞”舞者。

此外,“毛利語”已經成為奧克蘭文法學校9年級學生的必修課。

為了讓“學區宿舍”持續性發展,

Terrance也一直在通過各種方式籌集資金維繫“學區宿舍”的日常開支。

他在奧克蘭文法學校組織“慈善晚宴”,把紐西蘭最有錢有權的人召集起來,

讓他們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並發起了競拍。

當晚,僅競拍所得就超過了31萬紐幣。

Terrance甚至把紐西蘭前總理John Key邀請到“學區宿舍”參觀,

希望政府能夠從更高層面給予支持。

毫無疑問,Terrance成功了,“學區宿舍”效應在紐西蘭不斷發酵,

更多的社會組織也加入進來,提供各方面的支持。

八年後“校區宿舍”的男孩們,現在都如何呢?

/ Antonio Ripata /

22歲,庫克群島裔

2011年加入“校區宿舍”,

2015年考入奧克蘭大學學習商科,目前在奧克蘭ASB銀行總部工作。

在校期間,曾與奧克蘭橄欖球隊簽訂合同,成為專業運動員。

2018年被評為“紐西蘭最強壯橄欖球運動員”。

/佩頓塔普林/

20歲,毛利族裔

目前在奧克蘭大學攻讀毛利語、傳播學雙學位,

代表學校參加各種壘球、橄欖球比賽。

喜愛音樂,目前已經發行了自己的專輯。

/ Curt捕獲/

21歲,湯加裔

曾是英國頂尖大學的助教,目前在奧克蘭大學攻讀土木工程學士學位。

2014年在奧克蘭文法學校讀書期間,是學校的排球隊主力。

以志願者的身份,參加世界宣明會的義工工作,

目前還以助教身份重新回到“校區宿舍”輔導學生學習。

/ Nikau Reti-Beazley /

19歲,毛利族裔

2017年“校區宿舍”的優秀學生代表,

曾代表奧克蘭文法學校參加排球、橄欖球比賽。

目前在奧塔哥大學攻讀健康科學學位,畢業後理想是成為一名專業GP或牙醫。

去年4月作為紐西蘭毛利人代表參加在美國紐約舉辦的聯合國論壇,探討原住民問題。

/ Alan Burling /

23歲,湯加裔

畢業於奧塔哥大學,獲得生物學醫學學士學位,

目前在繼續攻讀碩士學位,同時在奧塔哥大學的藥理學系研究前列腺癌和三陰性乳腺癌。

這些男孩們都是無比幸運的,他們在各個領域都作出了貢獻,

很多人畢業後又回到“宿舍”,成為義工助教,幫助更多的人。

06

女孩子們也該接受更好教育

2015年,奧克蘭本地一家房產中介找到了Terrance,

表示願意提供Owens大道上的一棟房產給“學區宿舍”使用。

於是,Terrance走進了艾普森女子文法中學,

開始讓女孩們也有一樣的機會,走進奧克蘭最好的學校。

對於大部分女孩子們來說,離開家並不容易,

她們親自打包行李並帶著自己最心愛的玩具前往。

在“學區宿舍”她們和親人相擁而別,

這是她們第一次要和父母分開很長時間,雖然不捨,但是她們對於未來更是充滿期待。

“我感到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一位名叫Crystal的毛利女孩激動地說,

而事實上,因為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她的人生或許會因此而徹底被改變。

第一次穿上艾普森女子文法中學的校服時

“學區宿舍”的女孩們都十分激動,她們搞怪地擺出各種姿勢合影留戀。

生活再艱難,可是在穿上新校裙的這一刻起,“奇蹟”或許就已經發生。

對於Terrance來說,這同樣是一個“奇蹟”,

他不僅僅是將這個國家貧困家庭的男孩們送進了最好的公立學校,

女孩們也因為有更多人慷慨相助,有了和男孩子們一樣享受最好教育的機會。

性別平等,也一直是紐西蘭這個國家所倡導和宣揚的。

2018年,“學區宿舍”總共有50名男孩,30名女孩。

在過去的8年中,總共有30個毛利族團體,

9個太平洋島嶼族裔團體參與到“學區宿舍”計劃中。

無論是在奧克蘭文法學校還是艾普森女子文法中學,

在“學區宿舍”計劃實行的這8年中,

大部分男孩、女孩都積極地加入到學校的文化、藝術和體育活動中,

並且學習如何成為未來的“領導者”,這一切都讓Terrance感到十分欣慰。

我知道'學區宿舍'計劃並不適用於每一個孩子,也不能解決所有社會不公的問題,

但我堅信等這些男孩、女孩都順利畢業,並且成為這個國家擁有話語權的人,

他們將能真正身體力行去打破社會不公和歧視。

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學區宿舍”的故事已經被拍成了紀錄片,實驗在紐西蘭的成功也給了他更大的信心。

Terrance說他希望所有看了這部片子的人都能在面對生活困境時“重拾信心”,

相信自己可以為夢想而生,並且去幫助更多的人。

目前,Terrance已經離開紐西蘭回到美國,

新的“學區宿舍”計劃正在美國芝加哥50公裡以外的一個村莊繼續著,

Terrance也面臨著比在紐西蘭更大的挑戰和考驗。

///

男孩們的人生還在繼續,精彩的故事也沒有完結。

以紐西蘭為“夢想開始的地方”,

Terrance將繼續著他“打破不平等”的努力和嘗試,

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理想”最終能不能實現,但是“滴水成河”。

當你解決孩子的困窘,讓他自由追求目標,並盡你所能地,

用大人的資源,為他一路扶持,提供幫助,我想,每一個孩子都會被奇蹟所祝福。

當越來越多的孩子可以跨越種族和階層

看到更廣闊的世界和人生的多樣性

人與人之間的誤解和隔閡也會一點點被消除

而那一刻

公平和平等會在每一個人內心生根發芽

來源來自SO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