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話。不能動。

她能清楚地聽到所有人的對話,

她能聽到醫生正在和父母交談,勸父母放棄希望。

她想做出反應,想睜開眼,或是簡單地勾勾手指。

但她什麼也做不到。

在那個時候,Victoria Arlen經歷了她一生中最可怕的一段時間。

她每天都努力著回憶、思考,

不讓自己的腦子慢慢荒廢掉,不讓思維遲鈍下去。

她每天都要回憶之前的一切:

1994年,Arlen作為三胞胎中的老大,也是唯一的女孩,出生了。

她出生於運動之家,父母都是專業級別的運動員。

因此,她也從小就有無限活力,帶著兩個弟弟一起到處瘋鬧。

大概是家庭影響,她也從小善於運動,

喜歡舞蹈和游泳,甚至進入了校泳隊,風光無限。

她喜歡水流拂過臉頰,喜歡像魚一樣靈活的在水中穿梭,

喜歡拍打起的水花,和他人的歡呼。

如果不出意外,她也許可以就這樣一路順遂下去,與水為伴。

但11歲那年,意外發生了。

Arlen回憶起那一天早上,那個改變了她的一生的早上

身體右側背部和側面突然開始劇烈疼痛,讓她幾乎站不起身。

從沒生過大病的她第一次如此痛苦,父母連忙送她進了醫院,

一陣手忙腳亂後,她被診斷為闌尾炎,並進行了手術。

但疼痛仍未停歇。

在接下來的兩週,她急劇消瘦,甚至連腿都已經不聽使喚。

這病並不是闌尾炎,而是罕見的橫貫性脊髓炎,和急性播散性脊髓炎。

大腿逐漸失去知覺,只是所有症狀的開始。

身為運動健將的她,最開始還掙扎著走路,

一瘸一拐地拚命嘗試用腳和小腿帶動大腿。

然而,兩個星期之內,

她的腿腳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和功能,就像不存在一樣。

就像是有人在操控著她的身體的電路板,

一個區域、一個區域地關閉開關。

她先是失去對雙腿的控制,讓她無法站起身,只能用上半身活動。

緊接著,手臂也“不見”了。

然後是整個軀幹、脖頸,再然後是無法吞嚥。

到了最後,她開始慢慢失去說話的能力。

然後,她不再能夠睜開眼,2006年8月,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而之後,她就像一句被困在這具人類軀殼裡的幽靈。

晝與夜對她來說不再有意義,在黑暗的世界中,

沉睡與醒來的界限也變得模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她能聽到醫生告訴她的父母,勸他們放棄治療,

因為這種情況導致的植物人能恢復的概率太小了

誰都不知道,在他們因此痛苦哭泣,因此心煩意亂時,

一旁“沉睡”的植物人Arlen,完全清醒,擁有100%的意識。

她能聽到周圍的每一件事,卻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父母不願放棄,在家中為她改造了一間病房,繼續著每日護理。

而Arlen同樣沒有放棄。

她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康復,但……

假如可以,假如可以重活一次,

她向上帝保證,絕不會浪費一分一秒。

她不是一個輕易放棄戰鬥的人,

她想向所有曾經斷言她醒不過來的人證明:他們錯了

她開始每天和自己的身體抗爭。

即使沒有知覺,她也要每天嘗試,從手指,

到胳膊,腿,試著睜眼,試著發出聲音。

每一天的失敗,並沒有讓她氣餒。

她努力保持著思維活躍,在腦海裡寫劇本,

不讓自己的思維也慢慢遲緩下去。

她每天都會聽早間新聞,防止自己在康復時被時代拋下。

她通過聽覺判斷時間,她計算著日曆,

她計劃著如果有朝一日能夠康復,準備去做些什麼。

整整三年,每一天,她都在奮力抗爭著。

奇蹟是需要契機的。

對於Arlen來說,這個契機就是一隻治療癲癇、注入身體的藥物,

其中某一種化學物質發揮了特殊的作用。

2009年1月,在Arlen如同往常任何一天一樣,

嘗試控制自己的軀體的時刻,

她突然意識到—— 身體的知覺,一點點回來了。

在黑暗中沉默了三年後,她睜開了眼睛。

那一天,她的母親如同平時一樣走進房間時,注意到了這個不同。

而母親立刻瘋狂地大叫起來,激動地不知所措:

“如果你能聽到,你眨一下眼!再眨眨眼!!”

而Arlen,就像是一個瘋狂的閃光燈一樣,

不停地眨眼,證明自己的存在。

“我的天啊,她就在那裡!!”

在那一天,Arlen的家人意識到,原來她一直、一直都在那裡。

在成為植物人四年後,她開始了漫長而艱苦的複甦之旅。

語言治療師、物理治療師還有無數相關專家,

每天一次次地出入病房,

讓剛剛恢復對身體控制的她,嘗試各種各樣的事情。

整個過程,都像是一場戰鬥:為身體而戰,為生命而戰。

試著擺動一根手指,試著活動手腕,試著張嘴吞嚥。

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成為了一個個新的挑戰,又成為了一個個裡程碑。

沒有人相信她能完全恢復身體機能,

但半年後,這位堅強的女戰士,已經可以完全自理。

她仍然不能走路,有人告訴她,餘生都將與輪椅相伴。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沒有心灰意冷。

在經歷過那樣漫長的黑暗之後,

僅僅只是不能走路,又怎麼會打擊到她呢?

休學了快五年後,她坐著輪椅,回到了學校。

重新回到學校的她,不再是游泳隊裡風光無限的領隊,

而變成了因為坐在輪椅上而被同學霸凌的殘疾人。

可這些只會激起她的熱情,

努力彌補失去的一切,潛入學業、努力工作。

她落下了幾年的功課,卻憑著自己的努力,

一次次跳級,甚至最後和兩個弟弟一起畢業。

但在內心深處,她仍然渴望著游泳。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游泳健將,

也因此更確信:沒有雙腿,是絕對沒辦法游泳的。

Arlen沒有任性的提出這個要求,

但她的兩個已經成為運動員的弟弟,卻給了她一個驚喜。

他們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臂,抓住雙腿,

幫她穿好救生衣,然後一起跳進了游泳池。

而泳池中,一名專門教導殘疾運動員的教練,正在等待著她。

教練告訴她,你的目標不是學會游泳,而是……

2012年,倫敦殘奧會!

訓練是艱苦,卻快樂的。

Arlen每一天都在挑戰著自己,

每一天,都離曾經的游泳健將更近一步。

17歲那年,倫敦殘奧會上,她獲得了三枚銀牌。

以及,在比賽的最後一天。

100米自由泳上,她第一個到達終點,獲得一枚閃閃發光的金牌。

人們發現了她,新聞開始分享她勵志的故事。

她重新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21歲時,她成為了美國體育節目ESPN

最年輕的常客之一,成為活動主持人和記者。

即使故事到此為止,也絕不會妨礙它的勵志程度。

但Arlen並不這樣認為。

2013年,她發現了一個癱瘓恢復中心,開始了數千小時的訓練。

她的教練跟她說:

“我知道你是一名專業運動員,

所以,我會拿出對專業運動員的態度對待你。”

一周六天,一天5到6個小時。

這次的訓練,比之前任何一個,都要困難。

從睜開眼,到可以生活自理,她花了半年。

從恢復學業,到連跳四級畢業,她花了兩年。

從重新開始游泳,到成為殘奧會冠軍,她花了兩年半。

而這一次的訓練,她花了整整三年。

醫生曾經跟她說……

你絕對不可能再走路了。Never。

但她沒有放棄,仍然堅持不懈地追求著“不可能”。

她的腿沒有任何知覺,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甚至沒有抽搐。

日復一日,沒有,沒有,沒有。

每一個在訓練的人都希望能立刻看到結果,

但這樣的挫折感,對於Arlen來說,甚至已經成為了習慣。

在黑暗的幾年中,她也是這樣日復一日的嘗試,日復一日的失望。

那一次她最終成功了,所以這一次,她也一定會成功。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這些嘗試似乎沒有任何效果,

但她知道,所有的改進都是微妙到不可察覺的。

雖然看不到任何希望,但她一定是在慢慢變好。

她堅信。

2015年11月11日。

這是一個和之前任何一天都一樣的訓練,

她被綁在跑步機上方的安全帶上,兩名訓練人員在移動她的腿。

而那一天,一位工作人員突然注意到,她的右腿,

第一次出現了緊縮,微小、近乎是抽搐一般的肌肉反應。

為了這一刻,她已經訓練了幾千小時。

閃爍的光芒,煽動成為了熊熊烈火。

這個微小的抽動,成為了她最好的動力。

2016年,在癱瘓了近10年之後,她邁出了第一步。

儘管腿部仍然沒有知覺,但她,可以走路了。

她可以從輪椅上站起來,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路。

而到了2017年,她甚至可以踩出輕盈的舞點,

參加了《與星共舞》的競賽節目,成為比賽的第五名。

1994年的Arlen,今年才25歲。

但現在,她已經創造了無數個奇蹟。

她是運動員,是舞者,是主持人,是記者,是模特。

她曾經經歷過黑暗,卻堅定地與病魔抗爭,每一日,每一分,每一秒。

她曾經連吃飯說話都無法做到,但現在,她已經可以翩翩起舞。

雖然有五年的黑暗,但她的人生,已經比大多數人都要精彩。

來源:tout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