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4日 下午2:00

檢視相片

作者●張經義/商周.com專欄作者

從5/10起，美國已經對中國的部分產品加徵關稅，而中國也宣布了反制措施，將在6/1正式生效。對此，我在美國究竟觀察到了什麼呢？

這幾年，作為白宮記者，我一直努力呈現出美國不同的樣貌，同時也說明美國現在所面臨的社會嚴重分歧問題，讓大家能不只從一個面向看美國。

而對這次的貿易戰，美國國內同樣充滿分歧。

這次，美國鷹派的聲音，我們都聽到了，但，不同的聲音也不小，這裡我要特別說一個人，上一期「白宮義見」所提到的，目前川普最擔心，恐能奪下他總統大位的民主黨人、美國前副總統拜登（Joe Biden）。

我採訪白宮將滿9年，截至目前為止，我白宮記者生涯大部分時間，報導的其實是歐巴馬，我非常清楚，歐巴馬政府真正對華政策的主導者是誰，沒錯，就是拜登。

上台前，歐巴馬對中國的接觸並不多，但拜登就不同了，他早在40年前，1979年時，就第一次去了中國，雖然他現在是高齡76歲了，但那時他可是最年輕的國會參議員之一。然後，他在2001年、2011年和2013年都去過中國。

由於拜登還當過參院外交關係委員會的第一把交椅，這讓歐巴馬對他非常信任，把涉華議題幾乎都交給他處理，據說，當時擔任美國國務卿的希拉蕊，想爭搶涉華議題主導權，都被歐巴馬擋了下來，交給拜登。

因此，8年來拜登對中國可是有第一手的接觸的，而他的想法一直是，美中共同利益大於分歧，要對話不要對抗。他在最後一次訪華時，就這麼說過：「衝突絕非無法避免的，健康且強勁的競爭和衝突是迥然不同的概念，事實上，我們看到大量的共同利益。」

所以在如今貿易戰當下，拜登在5/1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他在選舉造勢場合上說：「中國會吃掉我們的午餐嗎？拜託，伙計...我的意思是，你們知道，他們不是壞人。他們不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拜登這話與川普迥然不同的說法，讓華盛頓馬上吵成一團，有人說拜登誤判，他們認為中國就是威脅，有人說他對華軟弱，還有人說他看輕中國。

但不管怎麼說，他確實點出，美國把自身的貧富差距、勞資問題等種種美國國內矛盾給「國際化」，然後，轉嫁到別國身上，他清晰認識到，美國應該要反求諸己，而不是找代罪羔羊。

拜登敢說這話，不是老糊塗，他可是歷經大大小小選戰，連選連任6屆參議員，從史上最年輕參議員之一，當到最老參議員之一，與歐巴馬搭檔選上2次副總統，還自己選過2次總統（都沒成功），加上這次，已是第3次參選總統。

拜登很清楚自己選民想聽什麼，於是，在美國對中國加徵關稅後，在13日，他對著選民再一次說出了大實話。

他說：「這貿易戰，唯一受重傷的，是美國的工人、農民，還有那些鐘點工們，我覺得川普聚焦在錯誤的事情上面。」

確實，美國有不少人已經感受到貿易戰帶來的痛苦。

像是遭受衝擊最深的美國農民，由於農產品滯銷，美國政府去年就自掏腰包，要發放120億美元的農業補貼，這可不是小錢，這夠川普在美墨邊境蓋「兩道」柵欄了，當時，就有川普同黨同志痛批，川普貿易戰是「砍斷農民的腿，然後買一隻黃金拐杖」。

而且川普的「金拐杖」還只是根棍子，沒把手，因為議員不願批款，農民實際上拿到的，是打了折扣的80幾億美元的補助，補助沒拿齊就算了，欲哭無淚的是，他們的農產品再找不到那麼大的買家了，因此14日一則雅虎新聞的標題是，美國「農民已經開始失去希望」。

類似的損失與評估，媒體已經有很多的報導了，但川普還是認為加徵關稅是好事，他總喜歡說這麼做「將來一年」能給美國財庫帶來1千億美元的收入，不論這是真的假的，因為美國主流媒體普遍認為，加徵關稅結果還是美國進口商吸收的多，最終倒楣的還是「當分母」的美國百姓。

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從5/5開始，「短短一週」美股暴跌，市值蒸發高達1兆1千億美元，這可是1千億的11倍，「一週的損失」竟是「一年的收入」的11倍，再跌下去這筆帳要怎麼算？美國投資人受傷慘重，儘管這一週間股市止了血，但美股市場已人心惶惶。

對此狀況，不只像拜登等部分民主黨人，美國權威的政治報紙《國會山莊報》也報導，不少國共和黨人都坐不住了，報紙標題寫著他們「焦慮劇增」，像美國國會共和黨參議員蘭德保羅（Rand Paul）就說：「這場關稅戰恐怕會完全抹去減稅帶來的巨大好處，減稅帶來了低失業率和難以置信的經濟增長。但在我們對中國升級爭端之下，我超級擔心的。」

美國政治人物不買單，百姓也差不多，《國會山莊報》13日公佈的最新聯合民調，標題就是—大多數美國人認為川普的做法不會改善美國經濟。「不會改善」是一回事，還有超過1/3的人說：「會更糟」。

假如民意的風向開始轉變，那可能會是現在的美國政府最不想看到的，因為連川普偏愛的保守派媒體《華爾街日報》都警告：沒錯，美國兩黨對於中國是對手是有所謂的共識的，這也是目前美國政府談判的底氣。

但是，一旦美國百姓開始感受貿易戰帶來的衝擊，這個共識恐怕瓦解，民主黨已經開始動搖，而共和黨更是本來就是一個支持自由貿易、反對關稅的政黨，只是在這幾年他們因為川普變了，但變回去也不是沒可能。《華爾街日報》說，這所謂的共識，很明顯正在接受考驗當中，大家會開始懷疑這仗打得究竟值不值得。

美國人有著共同的焦慮，但對於如何應對，卻莫衷一是。

聯絡作者：動態骷髏 文章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