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和爸吵一架跑出門 回家變廢墟父母成遺體

2019-09-16

2019年9月16日上午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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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圖，非當事人，圖片來源：Getty image

20年前的921地震，將全台灣人從夢中搖醒。總計2415人死亡、11305人失蹤、10萬多間房子倒塌的嚴重災情，為許多人心中留下創傷。阿民（化名）在921大地震發生時只有15歲，地震發生前跟爸爸吵了一架跑出家門，雖然幸運存活，但回家時卻只剩下變成廢墟的「家」，以及父母的兩具遺體。

921後，兒福聯盟的社工接手照顧了135位失去爸媽的孩子，阿民也是「失依兒」之一，社工回想當時為了打開阿民的心房，花了很多的力氣。

雙親去世，只剩下三兄弟相依為命，外型看起來有些江湖氣的他們，讓社工明白，要和他們建立關係並不容易。社工和大哥阿雄會定期會面，但老二阿民卻完全不理人，一副不想看到社工的樣子。有一次社工和阿雄的會面約在一家茶坊，聊到一半阿民突然出現。社工有點驚訝，因為前幾次請阿雄帶阿民過來，阿民一直不願意。這次，阿民一走進來就坐下，雖然還是不太熱絡，但一陣聊天過後，阿民緩緩開口，說起921那天的情況。

阿民在地震發生前，剛和爸爸吵了一架跑出家門，地震發生之後，他回到家才發現房子已經塌下。阿民努力的在廢墟中挖掘，想要救出父母，卻沒想到挖出父母時，已經雙雙失去呼吸心跳。那時的阿民才15歲，他經常把自己灌醉，或是跑去飆車，用這樣的方式麻醉自己，躲避這些刺骨的痛苦感覺。

阿民一說話，似乎就停不下來，彷彿找到了情緒宣洩的出口。社工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眼眶也忍不住濕潤：「那樣的情境、那樣的心情，光是聽就讓我快要無法承受，何況他只是個孩子。這群孩子，他們的內心和外表的樣子其實非常不一樣。」那天聊得很晚，社工一直偷瞄時間，已經快12點，恐怕會趕不上最後一班火車，但阿民好不容易才打開心房，怎樣也不能打斷他，於是社工聽他一直說。

聊完後已是半夜，阿民知道社工趕不上火車，便說他要到台中，可以順道載社工回家。社工很感激阿民的義氣，但心裡卻也冒起一絲擔心，她和這孩子才剛認識，可以完全信任他嗎？阿民長得高又魁武，肩膀上全是刺青，雖然社工理智上認定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但夜很黑、跟阿民又不太熟，社工心裡難免七上八下，但直覺告訴社工「他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孩子，不過一路上我的心臟還是跳得很快，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經過那一夜，孩子的心又敞開了，後來兩人的互動十分順暢，阿民不再懷疑社工的關心只是為了應付工作、虛情假意。事實也證明，「他其實是一個單純且心地善良的人。」

（本文摘自《瓦礫中的小樹之歌》一書）

《瓦礫中的小樹之歌》是兒福聯盟的社工們，在過去六年來，透過定期訪視，陪伴孩子成長的一份珍貴整理記錄。當初，許多社工們根本沒有創傷輔導的經驗，卻只因為看見孩子孤單的眼神，就在心底許下承諾：「孩子，雖然我不知道可以為你做什麼，但請讓我在你身邊，一路陪伴你長大！」六年來，兒福聯盟的社工們在摸索中學習，有時雖感到疲憊挫折，但在團隊的支持中，不斷透過自我檢視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