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李文晉升為經理了。他這次過來找我說起這件事，但很不高興。
不高興的原因很簡單，工資加得太少，只加了500元。之前是6500元，現在變為7千。9月份老闆特意和他簡單談了一次，說他的表現不錯，並說他的名片要重新印了，以前是人事行政主管，以後就是人事行政經理了。至於待遇，不會虧待他的。
當時李文問了一句，那工資漲到多少呢？老闆賣了一個關子，說到時你收到工資條就知道了。9月底李文收到工資條，一看才加了5百，心裡很不高興。他對我說，我在公司服務了8年，這個待遇太低了啊。他問我，要不要重新找老闆談談？
我沒有正面回答，反過來問了他3個問題：
1）老闆為什麼晉升你？
2）你認為你的工作有多重要？
3）你覺得談的後果是什麼？
我叫他回去好好想想。我說，以我的人生經驗，如果你不是請老闆吃飯，而是去聲討自己待遇不公的問題，有可能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後來，他發信息過來說，不談了，這個不能談，自己確實沒有底氣。他雖然是公司的人事行政經理，其實底下就2人，一名文員負責公司人員的考勤，偶爾跑跑社保，另外一名前台，負責接待、收快遞及打字。公司沒有宿舍，保安都是外派的，自己的工作其實就是負責辦公室的管理、考勤及辦公秩序。他自嘲地說，我就一高級打雜的。
我問，想通了？他說，想通了，只是心情比較沮喪。他說，外面的人事行政經理的工資至少得一萬多吧，自己只拿這麼一點，不公平。
很公平啊，我說。說得不好聽，你這個經理可能還不如大公司的主管。人家比你幹得多，也更專業，你有什麼難過的呢？之前你的名片是主管，現在改成經理，這不過是馬甲而已，你還當真了啊。
我對他說，你這麼多年一直都名不副實，你在公司工作了這麼多年，但能力並沒有得到大的增長。我問你，你做行政人事這麼久，你懂得如何搭建公司的行政管理體系麼？你知不知道如何進行績效管理？你有沒有輔導過其他主管運用STAR模型進行面試？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我說，這些都是行政人事的基本功，如果你連這個都不懂，你哪裡談得上什麼專業。
在我看來，無論是婚姻、教育還是職場待遇，都不過是門當戶對，公平從未缺席，只不過有時它在旁邊默默審視你。如果你通過考驗，公平會一次你打包給你。
一個有層次的老闆，對底下人的要求自然就高。一個人能長期忍受不高的工資，歸根到底，就是因為自己不夠專業。
也覺得自己掙得不夠多，但歸納原因時，我覺得自己能力不夠是主因，運氣差一些、缺乏背景是次要原因。
李文說，老闆沒有要求我做這麼啊？我說，你說得對，老闆還希望你一輩子不漲工資呢，你答應嗎？
什麼叫專業人士？就是用你的專業技能就成就老闆，幫他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如果你什麼都是按照老闆說的去做，提不出你自己的專業意見，你就是一名打雜的。高級那二個字，其實都可以省去。
李文和我比較熟了，我才這樣講他。我真的希望他醒過來，還好，他現在有進步了。
之前我還問過李文，你為什麼不考慮換一份待遇更好的工作？他苦笑地回應道，我也想啊，但感覺自己離大公司的行政人事還有一定距離。
我的問題很直接，難道你就一輩子遙遙相望不去追求？明知自己有差距，每一天仍浪費時間，這是絕大多數人的現狀：自己的低能量，配不上自己內心的夢想。
李文這樣的人相當多。從入職開始一直沒有換過工作，在這家企業呆了十來年，工作表現不好不差，明顯的「打工心態」。看到別人拿高工資，自己很羨慕，自己也想過走出去找一份工資更高的工作，又覺得能力不夠。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只是自己的能量太低，跳不出這個圈子。
世上混日子的人佔多數。但如果自己能看得清，知道自己付出多少，也不想有什麼發展，反正就一天一天過，打個五塊十塊的麻將，這也是一種平凡的人生。人的一生，不過是和時光做交易。
但畢竟有一些不懂事的人。之所以說他們不懂事，是因為他們心裡不平衡，他沒有看到自己的付出少，反過頭是覺得老闆虧待自己了。所以，有一天，他來找老闆說，你看，我在公司呆了這麼多年，總得給我加個薪、升個職吧？
老闆都是聰明人。要麼對他說，公司這幾年的效益都不好，能發工資就不錯了，然後好言相勸，又相安無事。
也有另外一種老闆，特別懂得安慰之道。他說，是啊，你在公司服務多年，應該把名片上的職務改一改，從職員改為主管，或從主管改為經理，但你的工作內容照舊，還是管之前的一、二個人甚至保持原來的光桿司令，只是工資稍微上調一點。
李文說，他就是後面的這一種。這些年，從公司出去的人不少，很多人都混得比現在好。也有很多像他一樣的人，一直呆在這個位置上，等著老闆的恩賜，比如給他一個服務多年的金戒指或者給他一個具有安慰效用的「僞晉升」。
這樣的僞晉升實在是太普遍了，以前我擔任人力資源總監時，每一年都要發布晉升通知，在晉升的名單中，就有一批服務多年、能力卻不見增長又想要說法的老員工。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不必說破。難怪江湖流行這句話：說話留一線，日後好見面。
對於有些不懂事仍要吵著漲工資，有時候會用另外一種方式。比如他的上司會嚴肅地對他說，公司職位有限，並且你的能力也不算突出，所以你的上升空間有限，工資暫時也加不了。這樣的表態有些強硬，所以一般會在後面加上一句：公司的運營成本很高，近年都在虧損，等到市場環境好點的時候再說吧。
老闆每年都說「成本很高，沒有賺錢」，這顯然是句假話，但他心意已決不肯妥協卻是真。如果你非要委屈地回應「工資這麼低，我感覺自己就是一打雜的」，他會這樣回復「我也是打雜的啊。如果你不滿意，可以另謀他職啊」。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這麼多年了，你的本事都不見長，本來就是一打雜的。
打雜是人生的一個階段。年經的時候打打雜，學會一些人情世故，這是非常應該的。但如果一輩子都在打雜，就有些可惜了。
教練技術說，每一個人都有無限的潛力，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如果在剛剛起步的時候打幾年雜，然後慢慢積累自己的專業，再成為一名專業人士或者創個業，就不至於陷入一輩子一事無成的狀態。
對於這種狀態，我特別有感觸。我小時候在農村長大，現在每一年還會回幾趟農村，我看到許多年齡50多的叔叔們依然背井離鄉，去外省賣苦力。如果他在年輕的時候懂得學習一技之長，也會讓自己的晚年更加舒服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能聽得進去的人是少數。先知先覺的人早就上岸了，可能孩子幾輩子的生活都衣食無憂了，像我這樣的後知後覺的人也靠自己的努力買了二套房，並給子女提供還算不錯的條件，唯有那些不知不覺的人每天依然在刷肥皂劇，每天在打王者榮耀。騰訊的王者榮耀事業部的員工倒是不錯，據說年終可以獲得近100個月的獎金，但是那些玩遊戲的人在春節前回家時，卻要四處盤算或者借錢回家。
哎，人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