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我家貓哥逼到了牆角。


它蹲在我肩膀上,一爪按著我的頭頂:「今天擼那小黑貓,擼得挺開心啊?」


下一秒,貓哥在我面前變成了白衣美少年。


他修長的手指從我的眼角滑到唇邊,最後在我的下唇反覆揉捻。


「說。」他的眸底閃過一道寒光,我被迫與他對視,「你要他還是我?」


1


「貓哥……」


草堆里,沒有。


「貓哥……」


垃圾箱裡,沒有。


「貓哥……」


我掀起長椅上不知被誰遺落的舊報紙,還是沒有。


「你在找什麼?」一個好聽的少年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先是驚了一下,轉頭去看聲音的來處,那是一個長得好看到有些妖冶的黑衣少年。


「你在找什麼?」


「我的貓。」


「貓?」


「嗯,一隻醜醜的、白色的,它的耳朵缺了一塊,尾巴也斷了一截,只有這麼長。」我做了一個讓韓國男人集體不適的手勢。


少年眯著眼笑了笑,「怎麼會有那麼丑的貓,我送你只新的吧。」


說完我才發覺他手上抱著一隻通體黝黑、油光水滑的貓。


它睜開眼睛,瞳孔泛著金黃,雙耳四肢齊全,尾巴長長的,豎得直直的,尖尖上還彎了一個彎。


我搖搖手:「不了不了,我還是找我那隻丑貓吧。」


聽我這樣說,那隻黑貓當即把尾巴垂了下來,小幅度地左右擺動,顯得有些煩躁。


黑衣少年正欲開口說些什麼。


我突然被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白衣少年握住手腕,拉到身後。


「你和他說什麼話。」白衣少年半回頭對我說道,語氣不善,眼神也不善。


「……?」我被數落得莫名其妙,「你系邊個啊?」


白衣少年一頓,也不回話,拉著我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拉扯中我看見他蓬鬆的頭髮里藏著一對貓耳,其中一隻有一個小小的圓形缺口,和我那隻丑貓一模一樣。


Cosplay?


來不及和黑衣少年告別,我被白衣少年不由分說地拉著回了家。


嘀嘀嘀嘀——


他居然知道我家的密碼,還熟練地開了門。


進門後,他端著我的水杯一邊 duangduang 喝水一邊質問我:「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是不是就準備把那黑心眼子領回來了?」


喝完水,他又熟練地從抽屜里拿出小魚乾,邊吃邊在我的沙發上躺下。


看著躺在沙發上的白衣少年,我意識到,我在做夢。


「你傻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過來,我要躺你腿上。」


一個美少年說要躺我腿上?


咳咳,嗯……既然他誠心誠意地發出邀請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滿足一下他吧。


嘿嘿嘿。


我故作鎮定地走過去,坐下。


白衣少年動作熟練地將頭枕在了我的大腿上,順便指揮我把電視和空調打開。


「就今天那黑小子,你別看他生得漂亮,心眼壞著呢。我和他從小就……」


「你也很漂亮呀。」我打斷他的話。


「……」他的臉頰升起兩朵紅暈,「咳咳……你……」


突然他一拍腦門:「又忘了!」


他坐起身來,直視著我。


眼裡有惑人的流光。


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我能感受他的呼吸,直到他溫熱的唇貼上我的。


我來不及環顧四周,便被動陷入一陣黑甜。


2


我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


夢裡的我是一隻厲鬼,怨氣很重的那種。


我總是跟著一個看不清臉的人,跟了他足足九世,眼睜睜看著他每一次的慘死。


現在是他的第十世,他成了一個道士。


我很好奇,這一世他會怎麼死?


我跟著小道士捉妖降魔,他撐不住的時候還會偷偷幫一把手。


在夢裡,十數年也不過須臾。


我看著他將世上惡鬼孽妖收了個七七八八,只需再收一個千年厲鬼那便是三千功德圓滿,還有十世好人的加持,必可飛升大道,成仙作祖。


他要去捉鬼王。


他只是一個小道士,怎麼可能敵得過那以怨靈為食的千年鬼王。


果然,他被鬼王沉重一擊後倒地不起,我知道他快要死了。


我飄到他面前,我竟然能看清小道士的臉了,他長得清朗冷峻,十分眼熟……


好像是……白衣少年?


我用盡力氣,想伸手過去觸碰小道士,夢境卻如水中月一般,蕩漾著消散了。


我醒來時,望著天花板上熟悉的吸頂燈,哪裡還有什么小道士、白衣少年。


我摸著額頭嘆出一口氣,一定是最近追劇追得瘋魔了。


貓哥躺在我旁邊,四仰八叉地睡著,占了大半張床。


我將臉埋進貓哥肚子裡:「貓哥貓哥!」


貓哥被我的動作驚醒,一個鷂子翻身,後腿毫不留情地踢在我臉上。


「喵喵喵喵……」


貓哥罵罵咧咧地走到屋外,輕鬆跳到餐桌上喝我杯子裡的水。


它喝了兩口,水位太低,喝不到了:「喵喵喵喵!」


很奇怪,我好像突然能聽懂貓哥的話了,它在說:「快給我倒水,渴死老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


我連忙起身趿上拖鞋,去給它倒了一杯新的水。


「貓哥。」


「喵!」(幹嗎!)


「你好醜哦。」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優美的中國話!剛剛還說我好看,現在說我丑!呵,女人!)


我確定了,我真的能聽懂它在說什麼。


我隨手拿起一個罐頭。


「貓哥,新到的罐頭你吃不吃?」


「喵~」(要~)


貓哥態度 180°大轉彎,跳下桌子殷勤地圍著我腳邊打轉。


呵,男貓。


3


我們公司新入職了一個實習生。


Boss 把他交給我帶。


我看到實習生的那一刻,驚出了天津衛口音:介不是那黑衣少年嗎!


BOSS 指著黑衣少年介紹說:「這是樓棄,你叫他小樓吧,小棄聽著就很小氣。」


樓棄走近我,嘴角勾起一抹看似溫和的弧度:「姐姐,以後請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


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跟我客氣客氣,沒想到,他是真的什麼都不會!


由於他的頻繁出錯,導致我工作量直接翻倍,時常需要加班,每次回到家都好晚。


「喵!」(你還知道回來!)


「貓哥~」


「喵!」(叫你哥幹嗎!)


「我好累啊。」


我呈一個大字,倒在沙發上,真的快累 yue 了。


貓哥嘆了口氣,仿佛在說真拿你沒辦法。


它跳到我頭上,前爪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我頭上踩著,別說,還挺舒服。


「要不是為了給你掙小魚乾,我真想辭職了。」


「喵喵!喵喵喵!」(我一個月小魚乾才幾個錢!你自己一個月買那麼多沒用的東西你心裡沒點數嗎啊!)


「嗚嗚嗚……貓哥,你凶我!」


貓哥的爪子一頓。


「喵喵喵……」(我下個月少吃一點小魚乾…)


我把貓哥從頭上抓下來,臉在它肚子上蹭來蹭去:「貓哥,你好好哦。」


貓哥嚎叫一聲,後腿在我臉上狂蹬。


那天之後,貓哥真的減少了小魚乾的食量,以前它一天至少兩根起步,現在它一天一根,甚至有時候只吃半根。


哪怕我拿小魚乾逗它,它也只是聞聞不吃。


哎喲,把我心疼的喲!趕緊買了好幾個貴价的進口貓罐頭給它供上。


誰知它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有一天,不知貓哥從哪裡給我叼來一個明晃晃的大金鍊子。


「貓哥,你去搞搶劫了?」


貓哥昂著頭挺著胸踏著貓步,跳上裝小魚乾的柜子,輕車熟路地叼出一根小魚乾。


「喵,喵。」(女人,崇拜我吧。)


貓哥躺在陽台的舊紙箱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吃著小魚乾。


「天哪!你知不知道搶劫偷盜都是犯法的!」我拿著金鍊子在原地抓狂踏步。


「你怎麼背著我染上這樣的惡習了!!」


「貓哥!我們去自首吧!」


我衝到貓哥面前,苦口婆心地勸它。


貓哥犀利地白了我一眼。


我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大義滅親。


我拿起門邊買菜用的麻袋,趁貓哥吃完小魚乾正在舔毛,一把抓住它塞進麻袋裡。


然後飛也似的衝下樓,打了車去警察局。


「你是說這金鍊子,是你家貓撿的?」


我瘋狂點頭。


「好的,那我先幫你登記一下吧。知道在哪裡撿的嗎?」


「貓哥,警察叔叔問你在哪裡撿的?」


麻袋裡的貓哥半拉著眼,從鼻腔里哼出一口氣,不理我。


「叔叔,它不知道。」


「……」警察叔叔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說,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登記的第二天,警察叔叔打來電話說金鍊子的失主找到了。


「貓哥!警察叔叔說金鍊子失主找到了誒,要當面感謝我們,你想去嗎?」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他奶奶個大雞腿的!我倒要去看看誰敢冒領老子的祖傳大金鍊!)


我和貓哥再次去了警察局。


沒想到金鍊子的失主正是樓棄的黑貓……


此時,大金鍊子已經掛在了它的脖子上,黑金搭配,顯得十分的高端大氣上檔次。


「謝謝姐姐,我和我的貓正為找不到這條鏈子而著急呢。」樓棄笑得人畜無害。


雖然他笑得毫無疑點,但是……


「你怎麼確定這是你的鏈子呢?」畢竟這鏈子上可沒有任何的標記。


樓棄拿出手機,打開相冊,裡面有好幾張黑貓戴著金鍊子的特寫照片,拍攝時間是在貓哥把金鍊子帶回來之前。


「哦~那看起來確實是你們的。」


「嗯,謝謝姐姐!」


「不是我找到的,是貓哥!」我把貓哥抱起來,展示給他看。


誰知貓哥突然沖樓棄齜牙咧嘴地咆哮一聲,然後一爪抓在少年手上。


樓棄的手腕立時出現三根冒著血珠的紅線。


「……」我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貓咪調皮罷了。」


他溫和地彎下腰看了貓哥一眼,貓哥弓起背豎毛呲牙。


我忽然意識到貓哥不太對勁。


「貓哥?怎麼了?」


「喵喵喵喵。」


奇怪,怎麼貓哥的話在我耳朵里又變成了普通的貓叫?我聽不懂它的話了!


我警惕起來。


「你對我的貓做了什麼!」


「姐姐,我什麼都沒有做啊?」樓棄詫異地抬起頭看我,表情十分委屈,「是我被這貓抓了。」


「是嗎?那你手上拿的是什麼。」上次那個白衣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走近,一手抓住黑衣的手腕,強制打開他的掌心,裡面放著一顆看起來十分可疑的石頭。


樓棄被白衣少年緊緊捏著手腕,絲毫沒有招架之力。


我甚至看見樓棄的瞳孔因為恐懼而在微微晃動著。


一旁的警察像是被定了身,一點反應也沒有。


白衣少年繼續將手伸向樓棄懷中的黑貓。


黑貓炸著尾巴害怕又不敢動,他輕巧地將金鍊子從黑貓脖子上取了下來,還順手拿走了樓棄手中的石頭。


「不是你的,別惦記。」


白衣少年沖樓棄說完這句話,一手接過貓哥一手拉著我走出了警察局。


他拉著我朝家的方向走去。


真的是走。


我雙手吊著他:「這位大兄弟,我走不動了。」


他嘆了口氣:「叫你平時少吃多動,這才多少路啊,就走不動了。」


他在我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我猶豫著。


「快點啊,你還要讓我等多久?」


我不再猶豫,直接覆了上去。


他一手抱著貓哥一手反過來托著我。


很奇怪,他明明步幅不大,走得還有些優哉游哉,回頭望卻已經走出好遠一段距離。


「你到底是誰啊?」


他輕笑了一聲:「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明知故問可就沒意思了。」


「你真的是貓哥?」我究竟是又做夢了還是太饞男人產幻了?


「嗯哼。」


「可是真正的貓哥現在正在你懷裡誒。」


「這只是我的靈魂容器罷了。」


「嗷嗷嗷!你幹什麼!瘋了嗎?!」


敢拿我的貓哥當容器!我要打死他!!!


我一手揪住一個他隱藏在頭髮里的貓耳朵,把他折磨得嗷嗷叫。


他被我左右拉扯得搖搖欲墜,就在我倆即將一同跌在地上時,他一個翻身,墊在了我身下。


我起身一拐子擊打在他的肋骨上,他痛得嗷叫得像一隻炸毛的貓。


「林禾,你真是個瘋女人!」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貓哥的關係就像人類的靈魂和軀殼,只是你們的靈魂可以單獨實體化抽離出來,是嗎?」


我坐在路邊,猛拍地面,恍然大悟。


「對。」


「那你早說啊,早說我就不打你了。」


「我沒說嗎?」人形貓哥剜了我一眼。


「啊,哈哈哈哈……」


他懷裡的貓也白了我一眼。


我突然想起樓棄身邊也一直跟著一隻黑貓。


「所以剛剛帶黑貓的小哥哥也是你們靈貓族?」


貓哥皺了皺眉:「叫什么小哥哥,他是我八百歲了還在叛逆期的弟弟。」


「哦,原來是弟弟啊。」我若有所思地點頭,「你弟弟叫樓棄,那你叫樓什麼?」


貓哥不屑地哼笑一聲,用大拇指指著自己:「貓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于是之。」


「于是之?」


我口中念出這個名字,忽感天旋地轉,四周暗了下來,夢中小道士的影像在我眼前顯現。


他受了很重的傷,奄奄一息。


他突然看向我所在之處,讓我有一種和他對視的錯覺。


小道士張了張嘴,低聲喚道:「林禾。」


剎那間,我的腦子裡像有十萬伏特的閃電在轟鳴,疼得我眼冒金星。


「林禾!」


貓哥的聲音讓漆黑的畫面從頂上破出一個洞,光灑進來,畫面似霧散去,小道士受傷蒼白的臉變幻成了貓哥略顯焦急的臉。


「你沒事吧?」


我摸了摸已經被汗水浸染的額頭,緩了幾秒才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貓哥站起身來,朝我伸出一隻手:「走,回家。」


我搭上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誰知站起來之後他卻一直沒有把手放開,一路牽著我回到了家。


雖然之前也牽過兩次,但不知為何,這回有點反常地臉紅心跳。


我走在他右手側,猜想他會不會就是我夢裡的小道士。


4


回到家。


貓哥把金鍊子重新放在我手上:「說了這是我的,你還不信。」


「可是你突然給我一條金鍊子幹什麼?」


「你不是說沒錢?拿去換錢。」


我把金鍊子還給貓哥:「算了算了,這看起來蠻重要的樣子,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這有什麼的。」貓哥視線轉向一邊,「我家裡好多。」


「好多?」


「是啊,這玩意兒就像你們人類出生時長輩送的長命鎖一樣,我們靈貓界喜歡送金鍊子,所以我家多得很。」


「既然多得很,那為什麼樓棄要來冒領?」


貓哥嗤笑一聲:「只要是我的,他都想要。」


他轉頭看向我,一隻大手搭在我頭上,逼著我直視他:「你可記住了,我才是你主子,別跟著他跑了。」


「???」不是!等會兒!誰是誰主子?


……


自從貓哥的秘密被我發現之後,他就一直保持著人形。


他的靈魂容器變成了一隻普通的貓,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才會回到貓身里去。


貓哥雖然變成了人形,但依舊保持著一些貓的習性。


他會用我的水杯喝水、會枕在我腿上吃小魚乾或是看電視、無聊的時候會捏我肚子上的軟肉……最重要的是,他會直接來叼我嘴裡的零食吃!


比如說,我此刻正在吃的咪咪蝦條。


他歪著頭,慢慢靠近我,視線鎖在我唇縫中的幾根蝦條上。


「這個我好像沒吃過。」


他用手握住我的後脖子,舌尖探出,在我的唇上摩挲,捲走蝦條。


「嘎吱嘎吱。」他認真咀嚼著蝦條,「這麼好吃的東西,你以前竟然不給我吃!」


我的眉梢垂下三條黑線:「這個高鹽,你吃多了不好。」


他的體溫略高於我,舌頭有倒刺,被他舔過的嘴角癢痛癢痛的,這感覺讓人……上頭。


我還在自顧自地臉紅,貓哥直接拿走了我手上的一整包歡快地吃了起來。


我伸手去拿,他就側過身把蝦條拿得遠遠的:「這個高鹽,你少吃。」


「……栓 Q。」


我突然想起之前還買了很多零食,為了防止貓哥誤食,收在櫥櫃的最高層。


貓哥專心致志地吃著咪咪蝦條,我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


忘了搬椅子進來,只能試試跳起來去夠櫥櫃的最頂層。


「要拿什麼?」貓哥磁性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忘了貓哥走路沒聲音,我被嚇了一激靈,一個退步直接退到了貓哥懷裡。


貓哥表情微變,扶著我的胳膊讓我和他拉出一點距離:「林禾,站好。」


「要拿什麼?」他又問了一次。


我指了指櫥櫃頂層:「吃的。」


貓哥伸手替我輕鬆地拿了下來。


我以為他會吵著要吃,誰知他竟然破天荒地回到了貓身里,跑到陽台上曬月亮,還時不時發出一聲粗聲低嚎。


等我走過去,手剛搭上貓哥的腦袋,它就用雙爪捧著我的手,眯著眼睛用腦袋在我掌心一邊蹭來蹭去,一邊發出咕嚕咕嚕舒服的聲音。


我這才想起來,貓哥好像已經嚎叫了好幾晚上了。


這症狀,像是……


「貓哥,你是不是發情了?」


貓哥頓時全身僵硬,眼睛瞪圓,貌似比我還要震驚。


片刻後,貓哥轉身跳上窗台。


因為知道貓哥具有高級智慧所以最近我家已經沒有鎖窗了,但看貓哥遊走在掌寬的窗台上還是不由得心神一緊。


貓哥喵地叫了一聲,有點小聲,我沒聽清說的什麼,隨後他從窗口一躍而下。


「貓哥!」


我一下衝到窗口。


只見貓哥在空中靈活翻滾,四腳落地後向遠方跑走了。


我長舒一口氣,沒事就好。


手機上收到一條消息,是樓棄發來問我工作上的事情。


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冒領貓哥金鍊子又被揭穿的事。


我想了想,明明是兩兄弟,于是之的弟弟居然不叫於是乎,而樓棄的哥哥居然也不叫樓放,兩人看起來也不怎麼親近。


貓哥說他有好多金鍊子,但樓棄卻要來冒領。


貓哥還說他有的,樓棄都想要……


難道說樓棄是于是之他爹的私生子?還是從小被欺負的那種?


莫名有些心疼小黑貓了,於是耐著性子給他講解了一晚上的工作要點。


幸好,小黑貓樓棄雖然不會的多,但是並不是真的笨,很快我所教的,他都會了。


看著一晚上的成果我還挺有為人師表的成就感。


收了筆電,才發覺夜已過半,貓哥竟然還沒回來。


第二天早上貓哥一臉饜足地回到家裡,脖子上還掛著可疑的紅痕。


不知道會不會在不久之後有一隻懷孕的小母貓上門討要說法。


心裡悶悶的,看著蹺著二郎腿在沙發上葛優躺著吃咪咪蝦條的貓哥就來氣。


不行,要不還是弄去絕育吧。


貓哥似有所感,隱藏在蓬鬆頭髮里的貓耳動了動,突然正襟危坐起來,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我很乖」的信息。


我癟了癟嘴,轉過身的一瞬間餘光看到貓哥緊繃的肩膀立刻鬆弛了下來,立馬轉身回去發現他又坐得規規矩矩的了。


……


過了幾天,帶貓哥去絕育的事被我拋諸腦後,因為最近實在太忙了。


樓棄只是實習生,很多專業性的東西都幫不上忙,我每天都要加班到好晚,累死了。


這天又加到十點以後,打卡下班之後發現樓棄竟然沒走,坐在一樓大堂等我。


「姐姐,我送你回家吧。」


寫字樓外停著一輛通體漆黑如獵豹蟄伏的跑車,是樓棄的車。


怎麼感覺樓棄和貓哥的貧富差距有點大呀,他倆究竟誰才是不受寵的私生子啊?


「不用了,我坐地鐵很方便。」


樓棄沒有強求:「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搭著末班地鐵回家,從地鐵口回我家的路上有一段暗巷,這段時間路燈壞了,我只能藉助手機手電微弱的光線,忐忑行走。


走著走著,前面傳來一聲犬類的低吼。


我平時是喜歡狗的,但是大概是知道這隻狗並不友好,所以今天有點害怕。


前面黑漆漆一片,只看得見兩隻泛著綠光的眼睛。


我想退出巷子,哪怕去找個酒店睡一晚也不想惹怒了它。


早知道就讓樓棄送了。


就在我一步步倒退時,那兩點綠光升高了些。


它站了起來並且在向我靠近。


我不敢跑,因為聽說狗見人跑會更加興奮來追。


怎麼辦怎麼辦……


我嚇得兩腿打顫……


綠光在接近,低吼聲越來越大,漸漸地,它開始狂吠了起來。


聲音很大,整個巷子都是它的回音。


我撿起地上的石頭,準備它一旦攻擊我,我就用石頭反擊。


就在它越來越接近,近到我能聞到它帶來的腥氣和勉強看到它的輪廓時……


「喵!」(滾!)


貓哥從天而降,化為少年身影落在我前面。


「汪!」


「喵!」(再不滾老子打得你滿地找牙!)


「……汪?」


「喵!!!」(她是我的人!)


貓哥的聲音充滿了威懾,他的指縫間像金剛狼一樣長出鋒利的骨刺,我絲毫不懷疑如果被那骨刺撓上一下絕對會皮開肉綻。


緊接著我聽見一連串遠去的凌亂腳步聲,是那狗嗚咽著跑了。


「貓哥!」我兩步奔向他,毫不矜持地撲到他懷裡,「嚇死我了。」


貓哥收回骨刺,用微涼的指尖捏了捏我的後頸:「放心,有你貓爺爺我在,沒人欺負得了你。」


我用感動和崇拜的星星眼望著他,此時的貓哥在我心裡有十米那麼高。


「不過,貓哥,你剛剛嚇那隻狗的時候為什麼要喵喵叫?」


感覺奶凶奶凶的。


「這叫種族壓制。」貓哥臉上掛了一層紅霧,「你懂個屁。」


那天之後,不管我多晚下班路過暗巷不敢往前走時,都會聽見一聲貓叫。


然後我就會見到一隻沒有尾巴的貓走在高高的圍牆上,像個暗中保護的護衛。


有時候也會化成人形,和我並排走在一起,比如今晚。


我喋喋不休地說著上班的趣事。


貓哥雙手插在兜里,看起來懶痞懶痞的,實則在觀察著周圍。


路過一家便利店,剛好有點餓了。


「我去買點關東煮。」我跟貓哥說了一聲就踏了進去。


挑了幾個丸子又要了蘿蔔和魔芋絲結,正要結帳——


「姐姐!你也住這邊嗎?」


我一轉身,看見樓棄正沖我笑著,少年氣撲面而來。


「呵呵,是啊。好巧。」


「姐姐想吃什麼?我來請客!」


「不、不用了。」我不習慣占人家便宜,趕緊擺手。


「那姐姐不願意讓我請客的話,不如姐姐來請我吧!」


「哈?」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他把滿滿當當的購物籃往收銀台上一放,頂上還有一袋薯片滾了出來。


這家便利店賣的東西本來就比外面貴,這麼一籃子得多少錢啊!


我表面維持著笑意,內心無聲大哭,早知道我就不進來買什麼關東煮了!


我哭喪著臉要摸出錢包。


「姐姐,我開……」


「乞討應該到大街上,而不是在便利店裡。」貓哥出現在我的身後。


樓棄微怔了一下,隨後笑著解釋:「我怎麼可能真的讓姐姐請客,不過是逗逗她罷了。」


我覺得他沒有撒謊,在貓哥出聲之前他應該是想阻止我買單的。


他掏出自己的錢夾,摸出幾張紙幣放在收銀台上。


結完帳,他提著袋子,路過我和貓哥身邊。


樓棄在我面前停頓住,笑著直視我。


「你又要做什麼?」貓哥警惕道。


樓棄被貓哥一凶,小臉上掛著幾分欲說還休的委屈,真是我見猶憐。


可惜貓哥完全不吃這套,依舊防備地緊盯著他。


樓棄楚楚可憐的眼神轉向我。


手心突然被塞了個東西,我低頭看了看,是樓棄塞了一瓶牛奶過來。


「姐姐,晚安。」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一個人踏入夜色。


看著他的背影,我心底湧起莫名的難過。


「其實他好像也不是個壞人。」回家的路上我跟貓哥說。


「你不要相信他,他心眼黑著呢。」貓哥語氣焦急。


貓哥捏著我的肩膀,有些疼。


我皺起眉頭,貓哥鬆了手:「抱歉,我、我只是……」


我暗自嘆了口氣,主動拉過貓哥的手:「那我下次離他遠一些。」


貓哥特別詫異地看著我,眼中有不敢置信和受寵若驚。


「怎麼了?」這倒把我整不會了。


「沒事。」他移開視線,繼續往前走。


「到底怎麼啦?」我走快半步,歪著頭去看他。


貓哥頓下步子,眼神在我身上轉了好幾圈,一秒兩秒……


「林禾,為什麼選我?」


???


「明明,他看起來更可信不是嗎,為什麼你要離他遠一點,而不是離我遠一點?」


「因為你是我家的啊。」我這個人幫親不幫理。


「唔……」


我的話被貓哥突然向我傾來的動作打斷。


我的雙眼頓時瞪得比小黃人還大。


什麼情況啊這是……


如果說第一次是為了消除我的記憶,第二次是為了在我口中搶食,那這次又是為什麼?


一吻結束,我的臉已經變成了遠近馳名的紅富士蘋果:「你……你為、為什麼要親我?」


貓哥皺了皺眉,理所當然道:「為什麼不能親?又不是沒親過。」


說完他欲再度向我壓來。


我趕緊捂住嘴巴,退了一步:「貓哥!等等!我是個人!」


他果然停了下來:「是個人,所以呢?」


「我和你 %#…的話那豈不是……人……獸?」


「準確說來你是一個凡人,而我……」貓哥露出一個臭屁的歪著嘴笑,抱著手臂說,「是一隻靈貓族的神獸。」


他的大手按在我頭上拍了拍:「不過沒事,你貓哥不嫌棄你!」


說完,他的腦袋又近了幾寸,我再次退後一步。


「又怎麼了?」


「你那晚出去找小野貓了吧?我可不要當小三!」還是貓的小三。


「什麼時候?」


我的臉火紅了起來,支支吾吾道:「就你……哼哼唧唧的那晚!」


貓哥低頭髮出意義不明的笑聲,復又抬起頭來直視我的眼睛:「吃醋啊?林禾。」


「吃你妹!」我奮力推開貓哥,氣呼呼地大步朝家走去。


貓哥摸著後腦勺追了上來:「怎麼還說生氣了?」


回家之後,我把貓哥關在了臥室之外。


貓哥直接回到貓身然後跟液體似的從牆上的一個小通風孔鑽了進來。


我裹著被子背對著他。


他不慌不忙地跳上床,轉了個圈,把自己團成一團睡在老位置上。


睡睡睡!一天天不是吃就是睡。


我越想越氣,索性一腳把貓哥踹下床去。


「喵!」(林禾!)


貓哥炸著毛,表情狠惡地跳到我的枕頭上。


我剛躲在被子裡打了個呵欠,此時正好有兩顆晶瑩的淚珠掛在眼角。


他看到淚珠,表情愣住,炸著的毛全收了回去,我竟然還在他的肢體語言中看出幾分手足無措。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舌頭舔掉我的眼淚:「喵?」(為什麼哭?)


我乾脆演起戲來,沉默不語但用楚楚可憐的目光看著他。


「哎。」他化為人形,把我抱連同被子一起抱住,「沒有別的小野貓,就出去打了一晚上架,幫我的小弟們把那些被野狗占了的地盤給搶回來了。」


「再說了,我是靈貓族,不是貓。就像你是人,不是類人猿一樣。你發情會去找一隻類人猿嗎?」


「對對對,您是靈貓,您是神獸,我是凡人,我配不上您!」


「倒也不用這麼妄自菲薄。」他拉下我半擋著臉的被子,「我說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他低下頭,貓耳在我頸間蹭著,撓得人心痒痒。


忽然他抬起頭,眼尾發紅,笑得充滿了誘惑:「想不想沾上我的味道?」


「你要給我舔毛麼?」我傻乎乎地發問。


……


次日,我不得不請了一天假。


我趴在床上,貓哥在一旁側臥著,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一手在我腰上輕輕地按摩。


他眼睛半合著,也不知是醒是睡,我在心裡暗想,要不還是弄去絕育吧。


貓哥突然手上用力,酸得我差點跳起來。


貓哥睜眼,冷聲道:「想都別想。」


5


我主動跟 BOSS 提了換組,換了組自然就不能再帶作為實習生的樓棄了。


新的組在樓上,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要搬到樓上去。


東西很多,又重。


薄薄的紙箱承載不了這些重量,眼看就要破掉,樓棄拿了一個新的紙箱過來,從我的箱子裡分出去一些。


「我幫你吧,姐姐。」


公司里人多,我如果拒絕,肯定會讓他下不了台,只能默默接受。


進了電梯,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姐姐,你知道我哥為什麼沒有尾巴嗎?」一直沉默的樓棄突然開口道。


貓哥的尾巴只有短短的一截,我之前看過,斷口整齊,明顯是被人斬斷的。


「是你?」


如果是樓棄砍的,那麼貓哥對樓棄這勢不兩立的態度不就解釋得通了嗎?


樓棄看著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叮——


電梯到了。


我跨出電梯時,聽到他很小聲地說:「那是他欠我的。」


我皺眉,疑心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他笑了笑,抬了抬手中的箱子:「我說快走吧,姐姐。」


我一整天都在想樓棄的那句話,他說是貓哥欠他的。


他和貓哥究竟有什麼恩怨?


6


跨年夜。


我和貓哥約好了要去廣場看煙花,擔心等我下班會沒有位置就讓他先去占位置了。


為了方便聯繫,我給貓哥買了一部手機。


到了廣場,我專心地編輯著消息問貓哥在哪裡。


有人站在我面前,擋住了我前面的光,然後頭上一重,感覺有人給我戴了個發箍。


我抬起頭,看到笑眯眯的貓哥。


「你給我戴的什麼?」


我拿出手機打開自拍,是一對貓耳發箍,還挺好看的。


我順手攬過貓哥的脖子,咔嚓咔嚓自拍了幾張。


男帥女美,怎麼看怎麼滿意。


不一會兒,煙花秀開始了。


煙花在我們頭頂上炸開,貓哥的臉被鍍上一層霞光,美好到爆炸。


我把自己掛在他身上,他也俯下腦袋深情地望著我:「新年快樂,林禾。」


我們像所有的普通情侶一樣,在新年的倒數聲中忘情接吻。


跨年煙花秀結束,我們牽著手,搖晃著回家。


路上,我們遇到了一隻落單的小野貓,睜開眼睛不久的那種,只比巴掌大一點。


我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它用尾巴纏住我的手腕,心都要被萌得融化了。


「貓哥,你看它的尾巴,好萌啊!我們把它帶回去養吧?」


「……不要。」


「為什麼?可是我們不帶它回去,它這么小好可憐哦。」


「不要。」


「反正一隻小小貓而已,養你的時候順手就把它養大了。」


「不要。」


「可是你不覺得它和當初的你很像嗎?我不撿回去真的擔心它會死掉欸!」


貓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林禾,你是不是見到可愛的、可憐的就通通都想撿回家?」


我沒想到我們會因為一隻小奶貓在新年的第一天大吵一架,而且我完全 get 不到他的氣點在哪裡!


最終我還是因為放心不下,把那隻小奶貓帶回了家。


到家給它找了小鞋盒當臨時的窩,還把貓哥早就不用了的貓砂盆和貓糧碗拿出來給小奶貓用。


因為我還在和貓哥賭氣,於是睡覺前把他關在了客廳,臥室的那個通風孔也被我用木板封住了。


我躺在床上用 pad 看著客廳的監控畫面。


貓哥坐在沙發上,他的貓身在臥室門口徘徊,小奶貓每次想要靠近我的臥室,貓身就會站起來發出警告聲。


除此之外,他並沒有對小奶貓有什麼攻擊行為,這讓我放心了一些。


我在網上查了一下,貓是領地意識很強的一種動物,老貓通常不會一開始就接受新貓,但少則一周多則一個月就會漸漸接受了。


網上還說,這種時候要多給老貓安全感,不能讓它覺得主人的寵愛被新貓分走了。


想想剛剛我確實有一點不顧貓哥的感受……


於是我打開臥室的門,沖沙發上的貓哥招了招手。


貓哥閃現似的躥到了眼前。


「……林禾。」這語氣,屬實是委屈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耷拉著的貓耳。


「林禾,你不是喜歡尾巴嗎?」他抬起頭,把我的手拖到他的尾巴根,「我也有尾巴,你摸摸我的。」


他的斷尾像一朵小小的兔子尾巴,在我掌心裡奮力地搖著,笨拙又用力。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但還是忍不住心軟得一塌糊塗。


「貓哥,你的尾巴怎麼斷的?」


貓哥的尾巴不搖了,臉色變了幾變。


我想起很久以前撿到貓哥的情景,那是一個雨夜。


當時他全身都是傷,尾巴被人砍斷了,血把地上的積水都染得通紅,送到寵物醫院花了好幾千塊。


我和醫生都以為他救不活了。


「小貓咪,一定要活過來啊!只要你活過來,以後我管你叫哥!」


沒想到一夜之後他竟然真的奇蹟般地挺了過來。


「我自己砍的。」


貓哥出聲打斷了我的回憶。


「為什麼?」我追問。


貓哥注視著我,忽然低笑一聲:「反正你都快想起來了。」


「什麼?」


他伸手在我眼前虛虛抹過,小道士和山洞像全息投影一樣出現在我面前。


和之前的夢不同,這次我並不是其中的厲鬼,而是以上帝視角旁觀著。


山洞裡,小道士被鬼王一掌震碎了心脈,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鬼王來到小道士身邊,要在小道士死前吸光他的靈力。


誰知小道士趁機放出降妖袋,萬鬼爭先恐後地掙脫出來,又通通被吸入鬼王掌心。


很快,鬼王已經吸到了極致,他想收手卻停不下來。


眼見鬼王已經膨脹成了一隻氣球,小道士開口道:「樓棄,我絕不會讓你一錯再錯!」


鬼王最終膨脹數倍,最後竟然自爆了。


弄完這一招,小道士也只剩最後一口氣。


此時厲鬼「林禾」現了身,小道士沖她招了招手,「林禾」還沒飄過去,山洞便被霞光照亮。


一個白髮老頭憑空顯現。


小道士稱他為天尊。


天尊道:「你已得十世好人大圓滿,即刻隨我飛升便是。」


小道士拖著殘軀艱難跪正:「弟子為十世好人,不求大圓滿,唯有一廂私心。」


他轉頭看向「林禾」所在:「願她投胎轉世,不遇貧困、不受饑寒、不經戰禍、不厲疾苦……」


天尊道:「她已成厲鬼,若要厲鬼投胎轉世,不僅十世功德全無,你也不可再世為人,如此,你可有悔?」


他定定地望著她,眼眸中深情一片:「弟子無悔。」


霞光將山洞照得透亮。


小道士化作了點點螢光:「林禾,珍重。」


投影消散,我伸手摸到自己的臉頰一片冰涼,淚水不知何時早已決堤。


我抽噎著:「貓哥,那是我們的前世嗎?」


「嗯。」


我哭得更大聲了,說好的不遇貧困呢!我都快窮成狗了!


天尊你這個騙子!


轟隆——


夜空中突然閃過一個響雷,把我嚇得一哆嗦,撲進貓哥懷裡。


貓哥摸著我的後腦勺:「不怕,我在。」


我抬起頭,自下而上地仰視貓哥:「貓哥,可是你還是沒說你為什麼要砍尾巴呀?」


7


自我換了樓層之後,樓棄反倒找我找得更頻繁了,有時候甚至會帶一些小禮物。


公司里已經開始瘋傳他在追我的謠言。


我把樓棄約到公司樓頂。


「樓棄,我已經都知道了。」


樓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高興起來:「你知道了!」


我點點頭:「上一世,是于是之讓你爆體而亡對不對?所以,你恨他,我也理解,可那是因為你們道不相同……」


他看了我一會兒,眼裡的光亮漸漸熄滅:「不,你還是不知道。


「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為什麼要做十世好人?


「又有沒有告訴過你,為何你我皆是厲鬼?


「他不會說的,因為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林禾!他不讓你看的,我偏要帶你去看!」


樓棄咬破手指,在我眼瞼上沾抹丁點血跡。


眼前的場景變了,紅燈籠、紅幔帳、雙喜字,耳邊響起吹吹打打的喜樂之聲。


這是一場婚禮。


如果我沒猜錯,此時蒙著蓋頭的人應該是我,而我旁邊站著的新郎則是——


樓棄?!


砰!


大門沒有徵兆地被人從外踹開,一個太監衣著的人手持聖旨進來。


「樓家勾結外敵,證據確鑿,即刻通通拿下!」


官兵從兩側湧入將樓家圍了個團團轉。


「我不服!我們樓家冤枉!我要面聖!」


大喊不服、冤枉的人是當朝左相,樓家家主樓世明。


「高公公,這林家大小姐……」


「拜完堂了嗎?」


「尚未。」


「那就不算樓家人,把她送回林家,也算賣林家一個面子。」


我的視角跟隨林禾。


她被遣送回府,但她依舊心系樓家,想方設法搭救。


通敵,株連九族的罪,誰敢插手?


處處碰壁的林禾求到了當朝唯一異姓王于是之的門前。


于是之曾是樓家養子,雖被樓家掃地出門,但也曾與樓棄兄弟相稱,想必這種緊要關頭不會坐視不理。


于是之端坐高位,用茶蓋輕撇茶沫,淡飲一口,悠悠道:「不知林家大小姐在我被樓家掃地出門時,是否顧念過我們一起長大的情意,也如此這般為我奔走過?


「林家大小姐可能不知道,揭發樓家通敵的帖子,正是本王遞的。」


林禾聽後大驚,跌坐在地。


「送客。」


樓家本就人丁不旺,男丁僅有八名皆判死刑,女眷十數名被流放千里。


行刑當日,林禾披麻戴孝前去送行,親自餵樓家男丁吃下最後一頓飯。


隨後,她自作一首鳴冤詞,將樓家一家的冤屈娓娓唱來。


被派來監斬的于是之。


這一日,他握住斬令決的手遲疑了。


高公公咳嗽兩聲,讓于是之醒過神來。


令牌落下。


樓家八人首級落地,天上飄下鵝毛大雪。


六月飛雪!大冤啊!


皇帝是個瘋的,他似乎覺得這場戲還不夠精彩,給林禾和于是之二人賜了婚。


新婚夜,卻沒有人真的歡喜。


于是之掀起林禾蓋頭的同時,林禾拔了于是之懸掛一旁的佩劍,抵住自己的脖子,她用自己來威脅于是之不能靠近。


于是之看著林禾,轉身去了書房。


我作為旁觀者,將于是之轉身時的落寞看得一清二楚。


心念一動,意識竟然能跟著于是之走。


他一個人坐在未點燈的書房與窗外明月對飲,酒醉後,他一直念叨著一個名字。


湊近去聽,他念的是林禾。


于是之對樓家通敵之事起了疑心,他命人暗中徹查。


真相很快浮出水面,皇帝的謊言終被揭穿。


陷害樓家一門忠良的幕後黑手竟然是皇帝。


這就是他的帝王之術。


于是之知道後沒有隱瞞,他將帝王的陰謀公之於眾。


善於搬弄權術的帝王,被權術反噬,他最信任的臣子、當朝唯一的異姓王——于是之謀反了。


于是之將皇帝斬於劍下,帶著帝王的頭顱去祭拜了樓家八人。


樓家的女眷也被他全部找回,妥善安置。


于是之的登基大典和林禾的封后大典一同舉行。


禮官說這於禮不合,但于是之堅持。


「我本就是樓家的未亡人,如今樓家得以昭雪,我也該跟著去了。」


大典上,身著皇后華服的林禾在于是之面前抹了脖子,還是用的他的佩劍。


鮮紅的血濺在于是之的臉上、衣襟上。


這衣襟,早上出門時,林禾親自為他整理過。


那是他們難得的溫存時刻。


……


「姐姐,是他害死了我們樓家一家,還害死了你!


「貓有九條命,他斬了自己的八條命,斷了一尾,貓斷一尾相當於又去了半條命。他覺得這就算是還清我們樓家了。


「你說,他還清了嗎?


「這世上哪有什麼靈貓族,他不過是和我一樣,投胎成貓又修成了妖。


「人和妖在一起,會殞命的,到現在他都還在騙你!」


樓棄每說一句就向我逼近一步,此時我已經被他抵在了牆角。


一時間得到的消息過多,讓我頭緒紛擾、無從下手整理。


我突然想起林禾死前,她的周圍縈繞著的一團黑影。


「是你吧?」


我的一個反問讓樓棄愣住了。


「什麼?」


「是你操控了林禾,讓她在于是之面前自刎的,是嗎?」


「不!」樓棄反應激烈,「不是我,我怎麼會做傷害你的事!」


「我……我只是,想讓你……殺了他。


「可是你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意傷他!」


樓棄的眼神變得殷紅,腳下起了風旋,眼看就要暴走。


貓哥從天而降,一個手刀將他劈暈了過去。


我看著被隨意擱置在地板上的樓棄……這解決得是不是有點兒戲了?


貓哥看著我,我看著貓哥。


我覺得我應該說點什麼。


然而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被貓哥在眉心一點。


我又重新墜入如夢境的畫面中。


林禾死後,于是之一夜白頭。


有人告訴于是之,如果有心願可修閉口禪,修得越久越靈驗。


於是他成了一個啞皇。


整整六十年,未曾說過一句話,臨終前,他終於道出兩個字:林禾。


他再次見到了林禾,也見到了樓棄。


滔天的怨氣,讓樓棄不得輪迴,流連人間成了厲鬼。


林禾一死,她的魂便被樓棄纏上了,她雖然沒有害過人,卻被樓棄的怨氣轉化成厲鬼,同樣無法轉世。


于是之每一次轉世都帶著記憶,他要做十世好人,讓林禾重入輪迴。


第一世,他是富可敵國的商賈,卻為救蒼生貧苦散淨家財,最終潦倒貧困而死。


第二世,他是為家國披荊斬棘的將軍,為護住一座城池的百姓,慘遭萬箭穿心而死。


第三世,他是寶光寺的和尚,天下饑荒,百姓易子而食,他捨身換下孩童,自投沸鼎而死。


第四世,他是懸壺濟世的大夫,世間瘟疫橫行,他悉心研製出解法,眾生得救他卻勞累成疾而死。


……


第十世,他成了一個道士。


我親眼看見他為了收服千年厲鬼化作星點消散。


他說:「願她投胎轉世,不遇貧困、不受饑寒、不經戰禍、不厲疾苦……」


畫面一轉。


兩個四五歲的娃娃,在湖邊學人成親。


一個三歲的娃娃坐在石頭上假裝高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娃娃們奶聲奶氣地學著大人的模樣。


小女娃說:「于是之,從今天開始,我林禾就是你的娘子了,你要好好待我,要是學那陳世美,我定不饒你!」


石頭上的小娃什麼都不懂,卻也幫腔道:「你要是對不起我姐姐!我樓棄也不饒你!」


于是之裝得一派老成,向小女娃作揖道:「娘子放心,此生我定不負你!」


時間推移,于是之和樓棄漸漸長大。


他們的關係早已不如幼時親密。


于是之樣樣都比樓棄厲害一點,得到誇獎的永遠都是于是之,明明樓棄也很努力,卻始終不被認可。


樓棄越來越恨于是之,他開始故意和他作對,甚至自己跳下水潭、偷走自己娘親的嫁妝里的一條金鍊子嫁禍給于是之。


好巧不巧,于是之真的有一條貼身佩戴的祖傳金鍊子。


讀書人家,最不能忍的就是偷竊。


就這樣,于是之在寒冬臘月僅穿著一身單衣就被趕出了樓家。


等林禾收到消息趕到時于是之早已不知所終。


兩年後,于是之重新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此時的他已經貴為晏安王。


沒多久,于是之收到了樓家通敵的消息,幾經查驗,多番猶豫,最終還是報了上去。


未曾想……


8


也許是一時間大腦承載的信息量太大,我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家裡了。


一大一小兩隻貓守在我的床邊。


我醒來,小奶貓在我手心裡拱了拱,我立刻把它攬進懷裡。


大貓見狀,既委屈又羨慕地盯著小奶貓。


「你也過來吧。」


大貓當即一個虎撲跳到了我懷裡。


我手無意識地擼著兩隻貓,心裡亂糟糟一團。


整個故事,我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完了。


看完之後感覺割裂、煩躁。


于是之固然有錯,但他也是被人利用,是皇帝棋盤裡的一枚棋子罷了。


樓棄看似無辜,但卻害于是之被趕出家門,害林禾枉死、不得轉世。


更重要的是……


我煩躁地薅了薅自己的頭髮。


我以為我和貓哥最大的阻礙是建國後不許成精,人的壽命太短,我可能會比他早死,沒想到,竟然還有一個這麼狗血的故事橫在中間。


果然知道的真相越多,煩惱就越多。


要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越想越氣,我把懷裡的大貓往床上一拋,大貓立刻發出委屈的嗚咽聲。


我冷聲道:「別裝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叫人家過來是你,把人家扔掉也是你,渣女。)


「你說什麼?」


「喵喵喵,喵喵!」(林禾大美女,人美心善!)


「哼。」


接下來的幾天,貓哥表現得異常地乖。


他不僅讓貓身給那隻他一直無法接受的小貓舔了毛,還主動擔任起了照顧小奶貓的職責。


「貓哥!貓不能喝牛奶!你在瞎餵什麼呀!」我看著桌上打開的鮮牛奶蓋子,和地上的一小碟子奶,氣得咆哮。


「那為什麼你一直給我喝牛奶?」


「……你是神獸,你不一樣。」我才不會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次日我在貓哥的手機上發現他偷偷百度了小奶貓可以喝什麼奶。


答案:羊奶。


「貓哥!羊奶不能用開水沖!會破壞營養的!」


次日,貓哥的手機搜索記錄是:羊奶粉需要用多少度的水沖。


答案:45—60℃。


「貓哥!水銀溫度計不能放在杯子裡!會炸的!」


次日,貓哥的收搜索記錄是:如何避免被女朋友罵。


答案:疑似虐狗拉黑。


9


我請了幾天假,去旅行。


我想我回來之後,會找到我要的答案。


離開前,我叫貓哥照顧好小奶貓,不然回來拿他是問。


「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了。」不然這月供兩千五的房子就給你了?想得這麼美呢!


我背著簡單的行囊去了西南的一個山區。


這裡除了風景,什麼都沒有,連信號都是時斷時續。


比較倒霉的是自我到這之後,這裡就一直下雨,我甚至連民宿的大門都沒有出去過。


有句話說得好,不作死就不會死。


我幹什麼雨季要去山區旅遊啊!


這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被民宿老闆叫醒,說是村里通知了晚上可能會有泥石流。


然後整個民宿的人都冒著黃豆大的雨點跑出了民宿往避難所跑。


結果泥石流沒有來,我的鼻涕橫流來了。


第二天我發起了高燒,民宿這邊只找到幾包三九,沒有退燒藥,我都快燒糊塗了。


老闆也急,可是現在暴雨,山上隨時可能塌方,外面的車不敢進來,裡面的車不敢出去。


手機也沒有信號,唯一和外界的聯繫,就是民宿老闆的收音機。


因為高燒,我幾乎整天昏睡。


突然額上一片冰涼,頓感苦痛全消。


我睜開眼睛:「貓哥?」


「山洪要來了,我們得抓緊時間離開。」


他將我背在背上,幾個縱躍就離開了民宿。


我被放在避難所的石椅上,他蹲在我面前說:「民宿裡面還有人,我要一個個帶出來,你先自己照顧自己可以嗎?」


我還有些乏力,遂點了點頭。


就這樣,貓哥來來返返,不知救了多少人出來。


每一個救回來的人都像當初那個警察局的警官一樣被施了定身咒。


就在他救出最後一個老人時,一塊巨石從天而降!


「貓哥!」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禁大聲喊了出來。


貓哥將老人抱在身前,在空中一個翻滾,腳在巨石上一踏,輕鬆將危機化解了去。


巨石的滾落只是一個信號,泥石流真的來了,伴隨著駭人的轟隆聲,速度極快。


遠處三層樓高的民宿頃刻間就被泥石流淹沒,連房頂都看不見了。


淹沒半山腰的民宿後泥石流並沒有停止,而是急速逼近著避難場所。


貓哥將老人放在地上,回身面對泥石流迅速結印,山石如積木般被貓哥調用,轉瞬間一塊堅固、高大的石盾拔地而起。


石盾有效地上阻擋了泥石流的進攻,但要與大自然抗爭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隨著密集的雨點越來越多,泥石流越來越兇猛。


豆大的汗珠從貓哥額角滾落,他的脖子上青筋畢露。


石盾搖搖欲墜,晃動得厲害,眼見貓哥就要支撐不住……


忽地,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是樓棄!


他伸手結印,和貓哥一起將石盾加固。


牆外泥石洶湧,卻在樓棄和貓哥的聯手防禦下,硬生生被劈成了兩股分流。


許久之後,泥石流終於停歇。


力氣耗盡的貓哥和樓棄雙雙癱坐在地上。


嘭——


貓哥變回了貓身,昏了過去。


我這才看見他的貓爪上早已傷痕滿滿,趕緊心疼地將他撈進懷裡。


樓棄大手一揮,所有人的定身術都被解了,石盾也被拆解回到原位。


做完這些,樓棄起身就要走。


「樓棄。」我喊住他,「謝謝你。」


他看著我,勉強一笑。


嘭——


一隻昏過去的黑貓落在我懷裡。


「……」


10


貓哥醒來時見著變成小黑貓的樓棄,毛炸成了刺蝟。


貓哥和樓棄兩人都耗盡了靈氣,短時間內都必須在貓身里修養。


為了帶他倆回去,我只能放棄搭飛機,花了高出機票好幾倍的價錢包了輛車。


貓哥和樓棄分別待在兩個貓籠里,分坐後排左右,兩人,哦不,兩貓頗有默契地背對著對方。


「你這兩隻貓還挺乖,都不吵。」司機閒聊說,「上次我幫一個客人帶過一次貓,那貓坐車跟上刑似的,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貓呢。」


「哈哈,就是,他倆都乖。」我打哈哈道。


「這黑色的品相真好,真漂亮!得不少錢吧?」


我從車內的後視鏡中看到,樓棄對這話沒什麼反應,依舊懨懨地看著窗外。


貓哥則挺起了胸膛,耳朵悄悄轉向駕駛位,一副等著被誇的表情。


「這白貓肯定是領養的。妹子,你心地真好。要不是你,這貓這麼丑,肯定早就被無害化處理了。」


貓哥:「喵喵喵喵喵喵!」(優美的中國話。)


樓棄聽到貓哥的聲音,回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勾了一下唇角。


一隻貓,勾了一下唇角……


貓哥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中途休息時我還要怕它罵得嘴干,單獨給他餵水。


司機上完廁所回來:「你這隻貓這麼愛叫,肯定是發情了,得絕育。我在蓉市認識一個拆蛋專家,回頭我給你推薦!」


貓哥聞言罵得更大聲了,樓棄在眯著眼睛睡覺,被吵了瞌睡也喵了幾聲,意思是說貓哥叫得他心煩。


然後一黑一白兩隻貓吵得不可開交。


「你們兩個誰再吵就給我下去!」


黑白兩貓用時用爪子捂住了嘴。


司機見了嘖嘖稱奇:「嘿!你這兩隻貓還挺聽話。」


好不容易熬回了蓉市,我把兩隻貓一起帶回了家。


貓哥一進門就跳出貓籠,沖屋裡喊道:「喵喵喵,喵喵喵。」(爸爸的好大兒,老爹回來啦!)


一隻小奶貓火速從不知哪個角落躥了出來,和貓哥滾成一團。


樓棄看到這一幕驚得瞳孔都放大了:「喵喵喵?!喵喵喵喵!!!」(這你和于是之生的?于是之我要殺了你!)


轉瞬間一黑一白和一隻小奶貓扭打成了一串麻花布。


半小時後。


打累的三隻貓,按著白—奶—黑的順序擺成一排吃貓罐頭。


陽光透過玻璃,折射成一道小彩虹打在三隻貓的頭頂上,每隻貓都美得發光。


別說,這仨看起來還挺像是一家三口,我悄悄拿出手機拍下這溫馨一幕。


第二天我回公司銷假上班,順便幫樓棄請假。


下班時,買了些三文魚準備回家自製貓飯,結果在樓下看到樓棄被關在放空調的平台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喵~」(姐姐~)


「……」


第三天,下班回家時貓哥扒在樓外的下水管上。


「喵!喵!」(林禾!救我!)


求救時,他又下滑了幾厘米。


「……」


第四天,我剛買的粉底液莫名其妙被摔得粉碎。


我拿出 pad 回看監控。


發現樓棄被關空調外平台是貓哥乾的,貓哥被困下水管是樓棄乾的,而我的粉底液是兩貓追逐打架被無辜連累的。


查明真相後,話不多說,兩隻大貓直接進籠子。


「你們什麼時候反省到位了,什麼時候出來!」


我揣起小奶貓,窩回沙發看電視。


懷裡的小奶貓:「喵~」(媽咪~)


它的頭偏向貓哥:「喵~」(爸比~)


又偏向樓棄:「喵~」(舅舅~)


「喵喵!喵喵!喵!」(打架,不乖!關起來!哼!)


「……」我靠!貓崽子也要成精了!


就這樣過了快一個月。


兩隻大貓從相看兩厭到互坑互懟再到相安無事(表面)……


終於,一個平常的下班日。


我一開門,一黑一白兩個美貌的少年坐在我的沙發上。


「對不起,不好意思,走錯了。」


我退出去關了門才反應過來,唰啦一聲把門再度打開:「你倆好啦?」


樓棄率先站起身向我走來:「姐姐。」


貓哥一下跳到我面前擋住:「別喊那麼親熱,忍你很久了。」


樓棄完全無視他:「打擾姐姐這麼久,我也該回去了。」


貓哥:「走走走,你早就該走了!」


樓棄,可憐道:「我只是想跟姐姐當面說聲再見。」


我睇了貓哥一眼:「于是之!」


貓哥努了努嘴,抱著手臂去逗小奶貓了。


樓棄苦澀一笑:「姐姐,我走了。」


11


第二天上班,同事告訴我樓棄辭職了。


我趕到樓下,他正在打包收拾自己的東西。


「樓棄,我們聊聊吧。」


我們在附近的咖啡館坐下。


「姐姐,最近我想了很多,其實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對不對。


「如果不是我的陷害讓他被趕出去,他就不會變成晏安王,也不會被皇帝利用。


「可我就是嫉妒他,我嫉妒所有人都喜歡他,就連你也……」


我長嘆了一口氣。


「樓家冤案,不是于是之,也會是別人。


「換句話說,在這件事上你和于是之都有錯,但也都沒有錯。這是命運使然。」


樓棄露出悽慘的一笑:「是啊,我早該想通的。」


「現在也不晚。」我安慰他說,「樓棄,放下執念,過自己的生活吧。」


我伸手過去,輕輕握住他的手:「在這世間你也不是孤苦一人,至少,你永遠還有我這個親人。」


「姐姐……」樓棄將臉埋在我的手心,很快,手心打濕一片。


片刻後。


樓棄收拾好情緒,從包里拿出一個紅本本。


「姐姐,上次我看你住那個房子,實在是……」樓棄搖了搖頭說,「我給你在寫字樓旁邊買了一套 200 平的大平層,已經裝修好了,可以拎包入住。」


他又將一輛大奔的鑰匙放在桌上:「還有你上下班都要趕地鐵實在太辛苦了,這輛車就給你先開著,不喜歡的話改天我們重新去挑一輛。


「對了,還有這個是給我小外甥的。」


一個紅色的絨布盒子出現在桌面上,打開一看是足以閃瞎我狗眼的大金鍊。


我看著眼前的房本、車鑰匙、大金鍊。


我悟了,轉世不受貧苦,天尊誠不欺我!


ZZZZiiiii——


包里的手機振動起來。


是貓哥。


「下班了嗎?怎麼還沒出來?」


「馬上!」差點忘了,今天是我生日,貓哥說好了會來接我。


我匆匆和樓棄告了別。


剛轉身還沒邁開步子就撞上了一個堅硬又柔軟的胸膛。


我揉揉被撞痛的額頭,抬眼一看,被我撞到的是提著蛋糕的貓哥。


貓哥把蛋糕往我懷裡一塞,牽著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我以為他在生氣我和樓棄見面。


畢竟約在咖啡館這種地方,真的很容易被誤會啊!


剛想開口解釋。


結果他說:「快點,我訂的那家自助餐海膽是限量的,去晚了就沒了!」


呵呵。


貓哥拉著我走得很快,要不是街上實在人多,我甚至懷疑貓哥能帶我飛起來。


半小時後,如願吃到海膽的貓哥整個人,哦不,整隻貓都在發光。


晚上回去我們一起選了一部經典愛情電影來看。


電影裡男女主正在上演生離死別的場景,貓哥悄悄握緊我的手掌,並拉至自己胸口。


「林禾,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當然。」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于是之不是感性的人,他之所以這樣問我估計還是和白天看到我同樓棄在一起有關。


我有心開口解釋,貓哥卻制止了我。


「我知道你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可是今天我已經不想再從你嘴裡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了。」


「那我不提他名字。


「貓哥,你和這世上所有男人相比,哦不,是和地球上所有生物相比,我都會選你。可是當我知道前世總總之後,我沒辦法做到真的遠離樓棄,我對他的情感就像姐姐對弟弟,親生的那種。而我相信他也是。不過即便如此,如果你和他之間一定要做抉擇,我還是會選你。」


聽完我會堅定不移地選他後,貓哥眼裡閃現一抹溫柔。


「你剛剛提他名字了……」


「你到底會不會聽重點……啊!」


我還想再說,貓哥屈起手指,在我額上輕輕一彈:「行吧,不就是多個小弟的事嗎?看把你急的。」


我笑著窩進貓哥懷裡。


牆角放著一盆新的貓薄荷,他說那是給我買的花,我真的一整個大栓 Q。


我問貓哥還給我準備了什麼驚喜。


他挽起我的袖子,上面憑空出現一個紅色小點。


「你給我點了個守宮砂?」


貓哥白了我一眼:「這是契約。」


「??」


「生命同享。」


我想起樓棄說過,人和妖在一起,是會殞命的,果然他來分我的命來了!


貓哥深吸了一口氣:「我有三千歲壽,分你一半。」


「呵呵……」我心虛地笑了笑,捧著貓哥的臉上下左右親了一個遍,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了貓哥,你生日是什麼時候啊?」


「3 月 21。」


「真的假的?」3 月 21 是我撿到貓哥那天!


他漂亮的眼睛回應著我的注視,伸出手與我十指相扣。


「那天,是我被神撿到的日子。」


(正文完)


【番外】


于是之終於拿到了由動妖協會(動物成妖后管理保護協會)頒發的人間護照,被允許在人間打工了。


于是之找了份貓咖的工作,帶著貓崽子一起的。


貓崽子負責賣萌招待客人,于是之負責調製飲品、做服務。


父子齊上陣終於領到了第一個月的工資加小費,共計一萬塊(其中有 7500 是貓崽子的小費)。


拿到工資,他直奔某知名鑽戒店,花 9998 買了一顆「看起來」挺大的鑽戒。


剩下的兩塊給貓崽子買了小魚乾(跟人講價拿下的一根)。


當天晚上。


葡萄美酒夜光杯。


小酌微醺美人醉。


趁著林禾醉得不知五六,于是之突然一個波靈蓋著地,單膝下跪來了個求婚。


貓崽子看準時機,一爪按下了音樂播放按鈕。


悠揚的小提琴曲從樓棄買的高級音響中傳了出來。


氛圍已經烘托到位。


林禾喝了酒覺得頭腦沉重,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頭。


于是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七七四十九,見林禾點頭就當她答應了,因此林禾的左手無名指多了一枚鑽戒。


凌晨四點,于是之背起還在睡夢中的林禾,幾個飛動騰躍就到了蓉市遠郊的西嶺雪山。


時值寒冬,落雪滿山。


林禾一睜眼發現自己在山頂的一棵樹尖上差點嚇尿,恨不得自己像章魚一樣手腳長滿吸盤好把于是之牢牢抓住。


見于是之一派輕鬆的樣子,林禾恨不得握緊拳頭,上演一出「武松打虎」。


太陽從東邊緩慢升起,霞光把大片雪地都染上了一層淺淺的橘紅色。


盛景當前,林禾再大的氣焰也消了一半。


于是之把林禾放下,讓她踩在樹幹上。


漸漸地兩人的腦袋越來越近……


貓崽子從林禾的衛衣帽子裡探出了頭,見兩人這情況又自覺縮了回去。


求婚成功,婚禮自然是要操辦起來了。


于是之一窮二白,連買鑽戒都要父子兵上陣打一個月的工,這婚禮的開銷可就大了。


所以,他要給自己和林禾的婚禮找個贊助。


于是之找到樓棄。


「我要結婚了。」


「?」


「婚禮差點錢,你來贊助。」


樓棄滿頭問號:「你結婚關我什麼事?」


于是之望向一邊,抓了抓頭髮:「我娶的是你姐。」


話音剛落,風旋四起,一剎閃光,于是之被擊飛數十米……


婚禮當日。


婚禮迎賓牌上寫著:


新娘:林禾


新郎:于是之


婚禮讚助:樓棄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當~


婚禮進行曲響徹禮堂。


林禾挽著樓棄的手臂緩步走進禮堂。


于是之也向兩人走進,準備從樓棄手上接過林禾。


兩個男人見了對方都是冷著一張臉,彼此用只有對方能聽到的方式傳著音。


「于是之,你要是敢對我姐不好,我樓棄絕對不會放過你。」


于是之小心扶住林禾伸過來的手,傳音回道:「放心,輪不到你出手。」


秘密的傳音通道突然多了一個人的聲音:「你們兩個!老娘的婚禮,都給我笑喜慶一點!」


于是之、樓棄渾身一抖,笑得精神奕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