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宗漪從旖旎的夢境中醒來,看見睡在自己臂彎裡的愛徒,忍不住心潮澎湃。在夢境中,他與徒兒抵死-纏-綿,雖然他時常改換形貌,但這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卻從未曾改變。
他夢見他忽而趴在自己身下低泣,哀哀切切的懇求道:“你慢著點”,忽而又騎在自己腰間,惡狠狠的斥責:“你快著點,沒吃飯嗎?”。他時而善良可愛,時而霸道狂傲,每一面都讓他迷戀不已。他用盡全力貫穿他的身體,在無上的快-感中驚醒。
身體依然滾燙,下腹依然挺立,宗漪將徒兒的中衣脫掉,讓他赤果的身體嚴絲合縫的貼在自己胸膛,這才滿足的歎了口氣。
周允晟感覺到一根碩大的棍狀物擠入自己雙腿之間,立時醒過來,含糊問道,“我什麼時候能走路?”癱瘓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今天就幫你煉丹。”宗漪不著痕跡的將大掌覆蓋在徒兒挺翹的臀部上,光滑細膩的觸感讓他差點控制不住的揉捏起來。
“能重塑身體和根骨的丹藥肯定不凡,你能煉出來嗎?你好像是劍修?”周允晟不信任的挑眉。
“我精通丹道。”宗漪用指腹揉了揉徒兒蒼白的唇瓣,直揉出一抹豔色才抱他起來穿衣。
“這爐丹藥恐要煉製三月,你若是餓了就搖搖這鈴鐺,自會有傀儡道童給你送吃食。我幫你換一件法衣,可自動祛除塵埃,所以這三月中無需沐浴,萬莫喚它們來伺候。待為師出關,你想做什麼只管吩咐為師就是。”宗漪仔仔細細的叮囑,末了將徒兒放在一張漂浮的薄毯上,補充道,“你想去哪兒只需說出地名,它自會帶你去,但僅限於破天宮內。你如今身體未愈,又無自保之力,千萬別亂跑,小心被人傷著。為師已在宮外布下防禦法陣,除非修為超過為師兩個境界,否則無人敢闖。”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輕輕撫弄徒兒發頂,柔聲道,“莫怕,師父很快就出來。”
周允晟頻頻點頭,見他轉身朝丹房走去,眼眶忽然紅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這人,與其獨自回到現實,他寧願與這人永遠活在虛幻中。
宗漪心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腳步便再也邁不動了。
“你怎麼這麼愛哭?”他蹲下-身,將徒兒瘦小的身子托在臂彎,用抱嬰兒的姿勢將他抱起來,嗓音中暗含笑意,“你在我夢中也特別愛哭,頭上、手腕、腳腕,全都戴滿了月季花環,像個小姑娘。”
周允晟瞪圓眼睛,反駁道,“那不是你逼我戴的嗎?你還逼我在花叢裡……”說到此處他急急打住,心裡卻高興起來:這人果然在逐漸恢復記憶,他能回想起來的片段似乎越來越多了。
宗漪篤定道,“我們果然糾纏了許多世,你合該是我的。”他愛憐的吻了吻小徒兒明亮的眼睛,抱著他在丹房裡轉了幾圈,囑咐了許多話,這才將他放回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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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宇飛明顯感覺到師父和幾位師兄對自己的態度冷淡起來,其他內門弟子也是一樣。能冷眼旁觀同門被魔道弟子殺死,然後才跳出來劫掠同門財物,心性之冷酷,手段之卑劣可見一斑。若是與這種人交往,說不定哪天就被害死了,還死的不明不白。
故此,但凡有眼色,作風又正派的弟子,都對宋宇飛敬而遠之。至於鄒奕鳴和莫語,那兩人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屑與普通弟子為伍。
宋宇飛如今在內門真是寸步難行,好在鄒奕鳴對他十分欣賞,常常幫襯著,才沒讓他過得太淒慘。莫語從幽冥山回來後就閉門不出,顯然已經產生了心魔,若不及時根除,怕會影響修為。
赤霄真人得知愛女是為了幫宋宇飛才接連犯錯,對此人印象大跌,要不是還想弄清楚他身上隱藏的秘密,早就逐出宗門了。
這日午時剛過,焚寂峰上忽然冒出一片通紅的霞光,一道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達雲霄,將嫋嫋梵音從九天之上接引下來,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在空氣中浮動,引得四面八方的靈氣急速彙聚過來。
天降異象,必有重寶!
所有觀看到這一景象的修真者立即往光柱的所在趕去,發現那是無極仙宗的地界,修為低者只能望洋興嘆,修為高者悄然潛入,伺機而動。
少頃,霞光散盡,光柱消失,焚寂峰頂被一團烏黑的劫雲籠罩。
丹爐霞光,沖天金柱,劫雲罩頂,這分明是逆天丹藥問世的前奏。但太上長老不是劍修嗎?什麼時候修煉了丹道,且還能煉製出招來劫雲的丹藥?赤霄真人驚駭不已,立時往焚寂峰趕去。
“丹劫?丹爐霞光?難道奪天造化丹果真被他煉成了?”居住在玉環中的女子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呢喃。
“前輩,我們要過去看看嗎?”宋宇飛現在感覺非常不好。他萬萬沒想到那樣逆天的丹藥竟然都讓太上長老煉製成功,看來他不僅是劍修,還是混沌級的丹修,且身懷無數至寶。拜於這樣一位無所不能的大拿座下,方星海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恨莫語當初為何不乾脆一刀將方星海殺死。她為他招來一個天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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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赤霄真人趕到焚寂峰下時,各峰峰主也都早已齊聚,正抬頭仰望黑雲壓頂的破天宮。尤其是丹元峰的峰主,目中滿是崇敬與渴望。
“太上長老竟是混沌級的丹師,瞞得我等好苦。從氣息上判斷,此丹乃奪天造化丹無疑。他那新收的小徒兒當真好大的造化!”
“果然是奪天造化丹?”赤霄真人駭然回望。那可是傳說中的混沌級丹藥,丹方丹訣早已失傳幾萬年。
“沒錯。”丹元峰主陶醉在濃郁的藥香中。
旁邊一人感歎道,“既是劍修又是丹修,且修為都已登峰造極,一下就拿出如此多的重寶為徒弟改天換命,太上長老真是深不可測!說不得,他將成為首個順利飛升的破天劍道修者。”
宋宇飛跟鄒奕鳴甫一走近就聽見這句話,前者心情沉鬱,後者仰慕不已,唯獨玉環內的絕色女子嗤笑道,“正所謂天預收之,必先予之,這定光真人氣勢愈盛,隕落的速度也就愈快。可惜了他一身絕好天賦,偏要修什麼破天劍道。”
宋宇飛立時安心不少,走到雷元峰主身邊站定。太平真人只淡淡瞥他一眼就繼續抬頭仰望劫雲,不喜與他過多交談。這個徒兒心機太深,又有諸多隱秘,今後怕會惹出事端。瞧瞧,最大的事端已然等在破天宮內了。
奪天造化丹不但能提高修者資質,還能幫渡劫的修者起死回生補充靈力,即便是大乘期的修者或散仙,只需一粒丹藥便能順利飛升。如此,想要奪得這枚丹藥的修者簡直數不勝數。修為低的被護宗大陣攔在門外,修為高的早已潛伏在暗處。
其餘十一位長老紛紛來到焚寂峰下,也感知到了幾個非比尋常的氣息,卻只負手而立,並無動作。他們俱都是幾千幾萬歲的老怪物,在宗門中資歷超凡,卻沒料反被一個四百余歲的黃毛小子壓在頭頂,且那小子蠻橫無理目中無人,秉性十分令人厭憎。
如此,長老們便都想給他一個教訓,等他寡不敵眾再出手相助,好叫他將奪天造化丹獻給宗門。十一位長老中有四位突破大乘期多年,卻一直沒有成功飛升的把握,得了這枚丹藥就十拿九穩了。
大家內心各有打算,靜默中,第一道雷劫咆哮著沖入破天宮內,化為一陣紫光消散,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劈了五十四道才聲勢漸消,露出天光。
龐大的靈氣急速朝破天宮內湧去,同時也帶走了濃郁的藥味,這是丹成的跡象。
“兀那小兒,將奪天造化丹交出來,本尊可饒你不死!”一道蒼老的聲音在空中炸響,,然後就是一抹血紅的身影忽然出現,手裡揮舞著一把巨劍朝宮外的防禦大陣劈去。
赤霄真人定睛一看,竟是血魔老祖,魔道中修為最高的一位大能,已突破大乘期一千多年,因作惡多端遲遲不敢渡劫,就等著這樣一件寶物問世。
對奪天造化丹,他是勢在必得。
“血魔,雙拳難敵四手,吾等也對奪天造化丹有意,勸你速速歸去。”又有兩道身影閃現,卻是久未出世的陽明散仙和玄徽散仙。二人一個是六劫散仙,一個是七劫散仙,在浩天世界乃數一數二的高手。
血魔老祖正在猶豫,卻聽破天宮內傳來一道低沉而又不耐的嗓音,“何人敢在我焚寂峰上放肆,馬上滾出去!”
呵,小子好生倡狂!三位大能齊齊展露怒容,不待動手,卻見無數黑色劍光從破天宮內疾射而出,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氣勢。
三人連忙出招抵擋,起初還遊刃有餘,只是無法靠近破天宮一步,待兩柱香後,劍光非但沒有耗盡,攻勢反而越發淩厲,每一道劍光都蘊含著森然殺意,鋪天蓋地襲來時簡直叫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三人漸漸不敵,落了下風,堪稱無堅不摧的身體被劍光破開無數傷口,那傷口血流如注,疼痛難忍,竟然根本無法用靈力或丹藥治癒。這就是破天劍道的威力,其劍光連天道法則都能斬碎,又豈是區區*能夠承受?
血魔老祖連打連退,險險躲開致命一擊後毫不猶豫的遁走了。兩位散仙對視一眼後也化為流光朝天邊疾馳而去。人家連面都沒露就能將他們弄得如此狼狽,可見實力已遠在他們之上。
破天劍道果然不凡!
且不提三人受了極重的劍傷,無論何種丹藥都無法治癒,只能每日消耗靈力溫養,沒過多久便接連隕落,叫各方大能驚駭不已。單無極仙宗這群人,就已經被震得無法成言。
“玄徽散仙乃七劫散仙,是我浩天世界修真第一人,竟也不是太上長老的對手。破天劍道,破天劍道……”劍元峰主反復呢喃著‘破天劍道’四個字,臉上滿是敬畏。
“宇飛,日後儘量離焚寂峰遠些。”絕色女子沉默良久後慎重開口。就在方才,她竟在那人的劍陣中感覺到了毀天滅地的威能,讓她一縷幽魂都戰慄不止。掐指一算,那人已渡過七次九九重劫,如今卻還安然無恙,天道果然能將之誅滅?
究竟是怎樣的天資才能造就如此強悍的修者?莫說在三千大世界,就算在仙界,怕也是屹立在巔峰的人物。
女子斂眉沉思,良久後長歎一聲。宋宇飛心情越發沉鬱,心裡應諾,面上卻露出不屈的神色。
赤霄真人回到赤霄宮,頭一件事就是喚來愛女。
“太上長老已經為方星海煉製出了奪天造化丹,服用後哪怕是四靈根的廢物也能轉瞬變成修真奇才。你簽下的生死狀可還記得?”
莫語垂頭回話,“自然記得。”
“那麼日後修煉就不要懈怠。雖說方星海現在才開始修煉,然太上長老乃混沌級的丹師,手中又握有無數天才地寶,再為他煉製幾顆提升修為的丹藥並非難事。十年後的大比,你兩勝負難料。”
“女兒知道了,女兒定然不會耽誤修行。”莫語拱手應諾,神色看上去很鎮定,眼裡卻暗藏許多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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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宮內,宗漪正抱著徒兒泡在碎玉靈池中,大手撩起池水為徒兒沖洗,指尖慢慢在徒兒圓潤光滑的肩頭打圈。
“你為何要修煉破天劍道?聽說修煉這種劍道的修者十死無生,都會被天道所滅。”周允晟面露憂慮。
“我生來便是為了誅滅天道而存在。”宗漪淡淡開口。
“什麼意思?”這話也太狂妄了!
“沒什麼意思,只是一種感覺,一種……”宗漪斟酌良久,徐徐道,“一種職責。”
一種職責嗎?周允晟沉吟良久,對愛人的身份隱隱有了猜測。
宗漪將徒兒洗淨,抱到玉床上,言辭間十分不忍,“在服食丹藥前,為師需把你已被損毀的根骨取出來,很疼,你且忍著。”
“動手吧,我無所謂。”周允晟擺手。
宗漪遲疑片刻,終是一根一根取出徒兒體內已然發黑碎裂的骨頭,若是不清除這些雜質,服食丹藥後徒兒會更疼。
“所幸沒傷到頭骨。”周允晟苦中作樂的調侃道。
宗漪俯身親吻他蒼白的嘴唇,舌頭探入他口中,將一粒丹藥渡過去。沒有靈力的包裹,丹藥立刻化為液體匯入喉中,帶出一股熾熱的氣流。
“莫怕,師父在這裡,師父斷然不會讓你有事。”宗漪將痛得呻-吟的徒兒抱入懷中,輕輕抹去他額頭不斷冒出的冷汗。
周允晟已經痛得一句話都說不出,連意識都模糊了。這種痛感不僅僅存在於*,還存在於靈魂,就仿佛浸泡在硫酸池中,又仿佛掉入翻滾的岩漿,更似被地獄之火焚燒。
“徒兒莫怕,很快就過去了。”宗漪心如刀絞,不斷親吻徒兒淚濕的睫毛。劇烈的疼痛感通過徒兒冰涼的皮膚傳導過來,幾乎讓他無法承受。
煎熬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周允晟在宗漪溫暖寬闊的懷中醒來,抬抬胳膊,踢踢雙腿,然後一咕嚕翻身坐起。
“我好了,我能走路了!”他用力搖晃宗漪。
大乘期的修真根本不需要睡眠,宗漪在徒兒清醒的那一刻就已經從入定中抽-離,摸著他腦袋柔聲道,“為師先幫你測試靈根,等你引氣入體後再幫你挑選一門合適的功法。”他收藏了許多頂級功法,不管徒兒是哪種靈根都能挑到合適的。
周允晟笑著點頭,吃罷早飯就來到偏殿測試。
宗漪遞給他一塊透明晶石,說道,“什麼都不需要做,只握在掌心就好。”
周允晟托住晶石等待,幾息後,晶石蕩出一圈灰色靈光,有雲霧狀的氣體在石心彙聚,慢慢氤氳至整塊石面。
“這是什麼靈根?”如果方星海的記憶沒有出錯,灰色靈光不屬於任何一種靈根。
“這是……”無所不知的宗漪難得遲疑了片刻,緩緩說道,“這是變異靈根中的霧靈根。”
“霧靈根?”周允晟懷揣著一絲希望問道,“這種靈根很難得吧?”快告訴我我也開了金手指!
“的確很難得,幾萬年也出不了一個。”宗漪點頭,見徒兒面露喜色,不禁憐惜的摸摸他腦袋,補充道,“所以沒有任何一門完整的功法可供你修煉。據為師所知,最後一位霧靈根的修者只修煉到金丹期就隕落了,功法還是他自創的,威力並不強大。”
周允晟高挑的眉毛垮塌下去,冷靜開口,“也就是說霧靈根是天靈根中的廢靈根?”
宗漪大掌覆蓋在他後腦勺上,將他怏怏不樂的臉壓入自己懷中,安慰道,“徒兒莫怕,有為師在。沒有功法我們可以自創,為師雖然是劍修,對道修的法門卻也知之甚詳。”
周允晟很快打起精神,笑道,“好,我們自創功法。我別的長處沒有,腦子還算聰明,悟性也不低。”
見徒兒如此開朗自信,宗漪放心了,忍不住吻了吻他黑漆漆的發頂。
測過靈根,周允晟便開始引氣入體。到底是被奪天造化丹改造過的身體,資質極佳,不過一刻鐘就已捕捉到許多靈氣,沿著經脈引入丹田,然而不等靈氣完全沉澱,它們就爭先恐後的從丹田中逃逸出來。
周允晟又試了幾次都是如此,仿佛那些靈氣在排斥他。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說天道並不認可自己的存在?思及此處他冷笑起來,那哪是什麼天道,卻是主神,它當然不會承認自己這個背叛者。等同於廢靈根的霧靈根恐怕也是它的傑作。
在接連嘗試了四個時辰後,周允晟放棄了,打開房門去找師父。
“怎會還未引氣入體?”宗漪握住徒兒指尖,神識在他丹田內探了一探,目露訝異。奪天造化丹能將人的潛質提升到極限,按理說不出幾息徒兒就該入門。
“天道排斥我,不肯讓靈氣進入我的丹田。”面對愛人,周允晟覺得沒什麼不能說的。
宗漪嘴角微揚,語中含笑,“原來徒兒也不被天道所容,甚好。”話落沉吟片刻,從指環內取出一物。
周允晟湊過去看了看,發現那是一枚外層透明,裡層漆黑且呈旋渦狀的奇詭石頭,一股極其駭人的吸力隱隱從石心中透出,引動了周圍的靈氣,更有宮殿內擺放的夜明珠所散發的光芒也被吸住,變得飄忽起來,在空氣中劃出一縷縷光帶。
“這是什麼?”周允晟驚訝的問道。
“這是……”宗漪可疑的停頓了一瞬,擺手道,“你不必多問,只需知道這塊石頭能吸納萬物,甚至包括光芒。將它置於你田丹內,問題便迎刃而解。”
連光芒都能吸納,豈不是跟黑洞一樣?周允晟接過石頭細看,越看越像是一個微縮的黑洞,只不過外面多了一層透明的殼。他瞥一眼宗漪,試探道,“該不會你也不知道這塊石頭的來歷吧?”
宗漪面露尷尬,沒有說話。
“你是從哪兒找到的?”周允晟繼續追問。
“從……”又是可疑的停頓了一瞬,宗漪坦誠道,“為師也不知這塊石頭從何而來,某一天,它忽然出現在我的指環中,將指環內的寶物吸納一空。為師覺得它很重要便留了下來。”
周允晟想起上一世將他們吸納的黑洞,想起愛人越來越強悍的實力,不得不感歎自己的運氣。幸好他遇見了愛人,否則鐵定逃不過主神的黑手。
“徒兒予我一滴精血,待我將它煉化後置於徒兒腹中便可。”宗漪掏出一個小巧的玉瓶。
周允晟將精血滴入玉瓶中。
又是三月過去,宗漪總算將石頭煉化,用秘法送入徒兒腹中。這回再修煉,感覺與上次明顯不同,無論周圍有多少靈氣周允晟都能吸收,且毫無飽和感,若非宗漪在殿內放置了幾條靈脈又布了隱匿陣法,強烈的靈氣漩渦定會引來各方注意。
只花了短短一月時間,周允晟就跨越煉氣期,進入了築基後期。十六歲築基,也算是個少年天才,然而前提是打小開始修煉。十六歲開始修煉並且十六歲築基的人,莫說浩天世界,就算是別的大千世界也從未有過的。
“你之前神魂受創,這本功法先練著,能修補神魂。”宗漪將徒兒喚到座前,遞了一枚玉簡過去。
周允晟輸入靈力,便知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煉魂術,能通過吸收日月光芒淬煉神魂。真是缺什麼給什麼,太貼心了。他爬到宗漪膝蓋上,摟住他的腰久久不語。
宗漪連忙將他摟住,五指插-入他發間緩慢摩挲,柔聲道,“真是愛撒嬌,與夢中一樣。”
周允晟嘴角微抽,真有些鬧不明白,分明他們有那麼多溫馨甜蜜的記憶,為何他總是把他最羞窘的一面記得牢牢的,就不能記住他狂霸酷帥拽的一面?
算了,只要他喜歡就好。擰了擰愛人搭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背,周允晟冷哼一聲。
果然愛撒嬌。宗漪心內暗笑,抱著他騰雲駕霧朝宗門內的博覽閣飛去,解釋道,“雖說要自創功法,卻也不能閉門造車,先找幾本與霧靈根有關的功法略作參考,然後為師便帶你去各大霧境修煉。能修煉到什麼程度只能看你的悟性。”
說道這裡他略微一頓,篤定開口,“徒兒的悟性自是極佳的,所以不用著急,我們慢慢來。”
周允晟點頭應是,再次為愛人的貼心感歎。他是害怕他急於求成生了心魔吧?有愛人陪伴在身邊,就算永遠回不去又怎樣,他無所謂。
兩人落在博覽閣前,負責管理功法的掌事連忙迎出來。
“無需多禮,我們自去便可。”宗漪放下徒兒,甩袖道。
掌事壓力大減,彎腰遞上兩枚通行符籙。
周允晟不想錯過任何一本與霧靈根有關的功法,他先從最頂級的功法開始翻找,然後一層一層往下,宗漪隨行在他身側。
“霧靈根的功法竟如此稀有!”來到最底層,周允晟掂了掂掌心的兩枚玉簡,搖頭歎息。
“再看看吧,不急。”宗漪安撫性的拍拍他腦袋,目露愛憐。徒兒十六歲築基,身形便停留在十六歲,個頭委實不高,看著也很單薄瘦弱,風一吹就倒的樣子讓他每每見了都忍不住想將他護在懷中。
周允晟點頭,順著木架往前看去,溫和地面容被寒冰覆蓋。
只見宋宇飛正拿著一枚玉簡,用驚駭的目光看過來。無怪他如此失態,任誰探測到方星海築基後期的修為都會嚇一跳。這才四個多月就已經築基了嗎?想當初宋宇飛自詡天賦驚人,突破築基期也花了整整五年。
找到一個好師父果然不同。想起對自己分外冷漠的太平真人,宋宇飛免不了嫉恨。
“你手中的玉簡拿來給我一觀。”宗漪忽然開口。
宋宇飛反射性的握住玉簡,玉環內的絕色女子失聲喊道,“千萬莫要給他!”這本功法乃仙界的傳奇功法《混沌九轉煉體之術》,修煉這種功法可使肉身化為先天至強利器,從而所向披靡,莫說一拳一腿勝過上古神兵,就連目光亦能殺人。
這本功法在仙界早已失傳多年,卻原來流落到了浩天世界,還因修煉速度非常緩慢的緣故被劃為低等功法,可笑可歎。若非女子見識廣博,差點就錯過了。
“莫要給他!這本功法來歷不凡,乃仙界之物。”女子急急補充道。
聽了這話,宋宇飛心內巨震,絞盡腦汁的想著該如何敷衍過去。
宗漪面色冷凝。這女人不過區區玄仙,竟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弄鬼,豈不知她那所謂無往不利的禁制,早在他目光掃去時便已堪破。她說的話,宗漪更是聽得清清楚楚。
當然,就算她不說,宗漪也能看出玉簡的不凡。他甩出一縷黑光將玉簡纏住,輕而易舉便奪了過來,用神識翻看。
玉簡的名稱雖是《無極煉體術》,但宗漪大略掃了兩眼就知道,此乃《混沌九轉煉體之術》,世上最強悍的煉體功法。
他出生於浩天世界,年歲也不大,卻對上至神界、仙界,下至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的事知之甚詳。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但生而知之的人並非沒有,便不多做追究。
將功法遞給徒兒,他柔聲道,“今日總算有所斬獲,回去吧。”
女子在他出手時差點忍不住抵抗。此人雖才大乘期,靈力卻蘊含著極其恐怖的威壓,讓她堂堂玄仙都心生懼意。
她啞聲催促道,“把功法要回來,有了這本功法,即便是九九重劫你也能輕易扛住,如此,便能提早幾百年送我回仙界。”
宋宇飛連忙追出去,喊道,“太上長老,這本功法是晚輩先看見的,正所謂先來後到……”
“那補天草也是我哥哥先得的,你們還不是尾隨在他身後,眼睜睜看著他被魔道中人殺死便奪去了?若是魔道中人沒出現,你們恐怕會親自動手。別跟我說這些狗-屁的大道理,這功法我看上了就是我的,有本事你也來搶。”周允晟猛然回頭,眼珠已是赤紅一片。
他用搜魂術遍尋方文光的靈魂,想送他輪回轉生,卻哪料殺死他的是一群噬魂宗弟子,早已用法器毀去他神魂,讓他徹底消失在這一方天地。宋宇飛等人不會認不出噬魂宗的功法路數,卻不肯伸出援手。從今往後,他也要把他們所有最在意的東西全都奪走。
來來往往的弟子紛紛看過來,目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宋宇飛頓時萬分尷尬,站在原地上前不是,後退也不是。宗漪眸色暗沉的瞥他一眼,抱起徒兒朝焚寂峰飛去。
絕色女子歎息道,“你與方星海已結下惡因孽果,還需想個辦法化解才是。否則他總會妨礙你修行。”
“想什麼辦法化解?他有太上長老護著,我若是與他動手,早晚會被太上長老打得魂飛魄散。你對太上長老忌憚頗多,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宋宇飛緩步離開,在心裡自嘲道。
女子扶額,神色黯然。
宋宇飛本是試探一句,見此情景也就明白了,女子果真不是太上長老對手。他心直往下沉,片刻後卻又恢復冷靜。在這世上,讓一個人消失的辦法千千萬萬,不一定非要親自動手,日後需得好生謀劃一番,想一個借刀殺人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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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本霧靈根的功法都是低級功法,而且並不完善,修煉到金丹初期就已頂了天了,再想突破絕無可能。周允晟參詳數日終是棄之。
然後就是那本《混沌九轉煉體之術》,修煉方法堪稱奢侈,第一轉為煉皮之術,需佐以萬年靈髓、萬年肉芝、五行之精各一枚、萬年爆靈果等至寶混合而成的藥液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煉出一副無堅不摧的皮囊。
第二轉為煉骨之術,需佐以化魔丹、洗骨丹、凝碧丹、金還丹等數十餘種頂級丹藥,直至把凡骨煉為仙骨,莫說過程如何艱難,單搜集這些丹藥就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第三轉為淬煉五臟六腑、第四轉為淬煉奇經八脈、第五轉為淬煉靈竅、第六轉為淬煉丹田、第七轉為淬煉紫府、第八轉為淬煉陰神、第九轉為淬煉陽神,每一轉都需佐以極其珍貴的靈草或丹藥,否則便會功敗垂成。
然而一旦修煉完九轉,便能擁有一具不死不滅的肉身,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堅不可摧銳不可當,可化為神兵利器。
翻看完玉簡,周允晟不得不感歎天道對命運之子的寵愛。有了這本功法,莫說修煉完九轉,就是只修煉到第七轉,在這浩天世界就已經是最強悍的存在,無論四九天劫、六九天劫,亦或者九九重劫,都能輕而易舉的扛過。
幸好宗漪把功法搶過來了,也算是奪走了宋宇飛的一大機緣。然而對主角來說是機緣,到了炮灰手裡說不定就是劫難。這功法如何逆天暫且不提,單這些名稱陌生的丹藥和靈草就不是浩天世界裡能夠找到的。
周允晟把玉簡遞還給宗漪,歎息道,“這功法好是好,但裡面的靈丹靈草我們怕是找不全,拿了也沒什麼用處。”
宗漪大略翻看幾眼,不以為意的開口,“丹藥為師可以煉,靈草為師可以找,上至神界下至魔界,沒有為師去不得的地方。徒兒莫想太多,先把第一轉練起來。天道容不下我們師徒二人,說不得到了金丹期,徒兒也要曆一次九九重劫,故此,這煉體之術正好得用。”
周允晟深以為然的點頭。他太明白天道想弄死自己的決心了,不止金丹期,恐怕日後每一次突破都會被九雷轟頂。天道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它奈何不了愛人,就偏撿自己這個軟柿子捏。
且捏吧,早晚砍了它的手。
見徒兒忽而猙獰,忽而輕蔑,忽而冷笑,表情豐富可愛,宗漪內心蕩起一圈漣漪,將他抱至膝頭好生揉捏了一番。
第一轉所需的藥引對宗漪來說並非多麼珍貴之物,他從指環中取出,一一投入碎玉靈池中,待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見徒兒皮膚果真瑩白如玉卻也堅韌無比,便帶領他前往浩天世界各大霧境修煉。
他們首先來到迷幻霧境,步入此處的修士大多被幻境所困無法掙脫,白白耗光靈氣衰弱而死。此處的霧氣不但能折射光線形成以假亂真的海市蜃樓,還能折射出修士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隱秘,從而導致他們產生心魔。
他們不是死於外因,卻是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
周允晟在霧境中徘徊了兩年,領略了無數魑魅魍魎,這才吸光霧境中的靈氣前往別處。
接下來他們拜會了魔界的毒瘴之地。這裡常年被毒霧籠罩,其毒素不但能腐蝕修真者的身體,還能損毀他們的丹田,更甚者,還能附著在修者的元神上,慢慢讓他們身死道消。
“聽上去很可怕,然而只需在體表覆蓋一層靈氣隔絕掉毒霧也就沒事了。霧氣對修士的傷害真的很有限。”周允晟在毒霧中站立了七七四十九天后說道。
宗漪擺手,“你還需再站立七七四十九日方可。”
周允晟沒有再說什麼,果真又站立了七七四十九日,最後一日,他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看見從迷霧中顯出身形的宗漪,這才虛弱的半跪在地上。
雖然在體表覆蓋了一層靈氣,但他的皮膚和道袍上依然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水珠,不知什麼時候,霧氣竟然穿透他布下的防禦,入侵了身體。這個過程是如此的緩慢而又悄無聲息,竟讓他直到最後一刻才發覺。
宗漪立即將他抱入懷中,餵食了一粒清虛丹,又輸入自己的靈力幫他化解藥效排除毒素。
“好點了嗎?”他愛憐的摸摸徒兒臉頰。
“好多了。”周允晟點頭,低笑起來,“那些毒霧竟能附著在靈氣當中被我吸收。只要我吸納靈氣,就無法避免被毒霧傷害。然而世界上有不需要吸納靈氣的修士嗎?沒有,所以這才是霧靈根修者最基礎也是最具威力的一道法門——將自己煉化的霧氣附著在靈氣之上。”
誰說霧靈根是最無用也最弱小的靈根?等他們真正瞭解霧氣的可怕之處,便再也不會這樣想。
霧是液化的氣體,反之又是汽化的液體,它能化有形為無形,化無形為有形。它憑空而生,眨眼間就無處不在。它最大的特性是彌漫、入侵、附著,看似沒什麼危害,卻能將五行之力糅雜在一起形成極具破壞力的法門。
它其實是一種能囊括萬物的物質,即便沒有形體,也能對修者成毀滅性的傷害。
周允晟笑罷,取出玉簡在上面緩緩刻了幾個字:化霧訣。一,化霧;二,霧化;三,化霧。
這幾個字多有重複,組合在一起也給人沒頭沒尾的感覺,然而宗漪用神識一掃便欣然點頭,“甚好。”
“你能看懂?”周允晟挑眉。
宗漪敞開自己寬大的道袍,將徒兒裹在懷中,徐徐說道,“一,化霧,以氣化霧,將靈氣壓縮成水霧形成獨屬於自己的領域,在此領域內對敵可事半功倍;二霧化,以身化霧,讓自己的身體化有形為無形,可隱匿,可攻擊,可遁逃;三,化霧……”
說到這裡宗漪眸光微亮,歎息道,“便是化萬物為霧,若能修煉到這個地步,舉手間就可化有形之物為無形之物,但凡修為比你低的修者或法器,被你碰觸後就會頃刻間化為霧氣消散,是為師平生見過最具威力的法門之一。所以為師才說甚好。”
周允晟一邊鐫刻玉簡一邊點頭,燒錄的內容與宗漪的解釋基本一致。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領悟中,將玉簡抵在額頭不斷用神識修改完善。
宗漪帶他離開魔界,挑了一處靈氣充沛的洞府,將他環抱在懷中入定。兩人這一坐便又過去三年。
三年後,周允晟將刻滿字元的玉簡遞給宗漪,笑道,“幫我看看。”
宗漪仔細看過後在霧化篇裡添加了時間和空間法則,一旦將這兩門法則融合,修煉該功法的修者就可化為霧氣神行萬里,與廣闊天地同在。當他隱匿起來的時候,誰也無法發現他的蹤跡,他甚至能化為水汽附著在任何一位修者的衣物或法器上,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往於任何地界。
周允晟接過玉簡後沉思良久,問道,“既然可附著在修者體表,能否隨靈氣入侵他們的丹田或紫府?”至於入侵後會幹些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這門功法越往後完善修改,其威力越詭譎莫測,怎麼看都不似名門正派的功法,倒更像一門魔功。
宗漪也察覺了這一點,卻不以為意,摸著徒兒後腦勺說道,“理當是可以的,但還需迷惑了那修者的神智才能得手。然你要知道,隨意進入某大能的內腑是非常危險的行為,他的元神隨時能將你絞殺。”
周允晟點頭,心中卻道:只需再引入毀人元神的毒氣,也不是多麼危險的事。霧氣本身就是變化莫測的,由它衍生出的功法自然奇詭無比,一旦修煉到極致,放出綿延幾萬里的霧境便可瞬間殺死千千萬萬的修士。
霧靈根並不是什麼廢靈根,這回要讓天道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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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探訪了無數霧境,一點一點完善著功法,最後兩年,宗漪帶徒兒來到浩天世界靈氣最充沛也最危險的海外仙山歷練。
因為靈氣太過濃郁而壓縮成細小的水滴懸浮在空中,這裡也常年籠罩在白霧當中,五米開外便不能視物,更有靈氣躁動形成的罡風和漩渦,能把渡劫期以上的大能捲入其中絞成碎片。
也因此,就算海外仙山靈氣再濃郁,也少有修士敢於造訪。
宗漪指著面前濃白一片的靈霧說道,“吸收吧,能吸多少是多少,為師替你護法。”
周允晟舔唇,啞聲道,“師父,雖然此處靈氣充沛,足夠我吸收,但我還有一門更快的修煉功法想要嘗試。”
“什麼功法?”
“雙修功法。”周允晟用火辣辣的目光盯著愛人。他已經忍了八年,真的很不容易,要知道他素來是位無肉不歡的主兒。
宗漪定定朝他看去,眸色漆黑一片。
周允晟見他表情肅然,身體僵硬,像是不能接受師徒背-德的樣子,不由在心裡歎氣:這一世的愛人不但是個面癱,還是個不懂風情的修煉狂,不好攀折啊!那就再等一陣吧。
他擺手,正要說自己是開玩笑的,卻見宗漪遞了一枚玉簡過來,嗓音沙啞,“這是我挑選的一門雙修功法,你且將各項法門一一牢記我們再來修煉。”
周允晟接過玉簡抵住額頭,嘴角抽搐起來。所謂的法門其實是一些交-合姿勢,看上去非常狂野,非常黃暴,廉恥度簡直突破天際。
要不是早有準備,這人能在自己說要雙修的第一時間拿出玉簡?自己記法門的時候他卻在一旁看著,顯然已爛熟於心,也不知翻看了多少遍!周允晟狠狠瞪了宗漪一眼,心道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這人無論變成誰,還是那個大色-魔,不過由明騷變成悶騷罷了。
宗漪被他濕漉漉的小眼神瞪得心尖發燙,面上卻更為肅然,問道,“記牢了嗎?”
周允晟遲疑的點頭,反倒有些被動起來。
“那便好。”宗漪布下一個法陣,隔絕了外人的滋擾,然後脫掉衣衫盤腿坐在地上,沖徒兒招手,“到為師懷裡來。”
周允晟硬著頭皮走過去,解了幾次才把衣帶解開,面對面盤坐在他懷中,雙腿纏在他腰間。兩人合二為一運轉法力,很快就沉浸在修煉當中,周圍的靈氣形成巨大的漩渦瘋狂灌入兩人頭頂,讓環繞在仙山周圍的霧氣都變得稀薄了。
兩年之後,宗漪將自己的元陽送入徒兒腹中煉化,自己也吸了徒兒元陽,冷峻的面龐首次露出饜足的表情。
周允晟從持續了兩年的快-感中醒過來,臉頰酡紅,眼睛濡濕,眉宇間浮動著一絲春-情。他掛在宗漪強壯的臂彎內喘氣,聽見宗漪退出自己身體時發出的噗嗤聲,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宗漪為他披上道袍,正兒八經開口,“徒兒抓緊時間修煉,等碎丹化嬰,我們就能用元神雙修,感覺又會大為不同,進益也是一日千里。”
周允晟無語的瞪著他。他當然知道用元神雙修是什麼感覺,正如上一世他們直接用魂體交纏那樣,快-感是現在的無數倍。
請不要用如此嚴肅正經的語氣說如此羞恥的事,我早就把你的邪惡用心看穿了!他捏了捏宗漪強壯的胸大肌。
宗漪反把他的手握住,放在唇邊親吻,語氣中飽含寵溺,“徒兒莫要調皮,再雙修一次便要錯過宗門大比了。”
宗門大比?周允晟立即穿好道袍,內視丹田。微縮黑洞懸浮在他丹田中央,裡面時而有星光閃爍,外層的透明晶殼變成了淡金色,帶給人無比玄奧的感覺。
“我現在是什麼等級?金丹?”他疑惑不解的問道。
宗漪探入他體內,看見金色的石頭也沉默了。
思忖間,頭頂忽然彙聚起團團烏雲,轟隆隆的雷聲從天邊滾動過來,如此,卻是金丹無疑了。
烏雲越堆越厚,閃電似游龍在雲中穿梭,從聲勢上判斷,竟然也是九九重劫。
周允晟冷笑起來,“看來天道果然容不下我們。師父,你快退後,以免被波及。”這些年,他在完善功法的同時也在煉魂煉體,魂力已恢復了一半,體術則修煉到第六轉,扛過雷劫應是沒有問題。
宗漪默默退出劫雲籠罩的範圍。天道若是感應到他的存在,九九重劫之後必定還會再加一個九九重劫,那就糟了。
周允晟也曾經歷過修仙世界,知道扛雷劫的滋味,然而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難熬。他體表焦黑了一層又一層,若非修行過煉體之術,這會兒已經身死道消。丹田內的石頭不停震盪,將雷劫吸入內腑,更令他差點爆體。
這玩意兒平時好用,沒想到渡劫的時候會這麼坑人。周允晟無法,只能硬撐,還剩最後一口氣時,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終於全都落下,瘋狂湧入的靈力將他幾欲瀕死的身體恢復如初。
內視丹田,裹住黑色漩渦的外殼越發金光璀璨,隱隱還有紫色電光在上面遊弋。黑色漩渦能吸收靈氣和五行之力,自然也能吸收雷電之力,若是運用在化霧訣中,威力又可大大提升,也算是因禍得福。
周允晟滿意一笑,踏出焦黑的土地。
宗漪伸展雙臂將他抱住,抬頭仰視天空,目中劃過森然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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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長老四百年裡從未踏出無極仙宗一步,這次帶徒兒外出遊歷卻是一走十年。在這十年裡,接連有兩位大乘期的太上長老因為渡劫失敗而隕落,致使無極仙宗人心浮動。
太上長老還會不會回來?他修煉的是破天劍道,難不成也隕落了?宗門弟子議論紛紛,都盼著太上長老平安無事。若是太上長老隕落了,無極仙宗必將失去第一宗門的地位,更甚者,還會被其它幾大宗門打壓圍攻。
然而宋宇飛和莫語卻一點也不希望太上長老歸來。這十年裡,他們過得非常不如意。莫語無法擺脫心魔的控制,修為不得寸進。宋宇飛被同門孤立,就連雷元峰的師兄弟也都避他如蛇蠍。
但凡他接了團隊合作的宗門任務,其他隊員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逼他退出。誰也不希望與一個為了利益連同門都能殘害的人合作,他們擔心像方文光那樣死的不明不白。
宋宇飛無法,只能儘量與雷元峰的師兄弟一起出任務。但他們雖然不會明著拒絕他,卻會儘量遠離他,將他排除在外。幾次下來,宋宇飛覺得沒意思,便單獨出去歷練,所幸玉環中有一玄仙護著,安全無虞,且還見識廣博眼力不凡,幫他找到幾處隱秘的洞府,得了幾件重寶和一個道法傳承,實力突飛猛進。
及至宗門大比時,他已是金丹後期的修為,在同一屆的弟子中算是佼佼者。
赤霄真人站在瓊臺上勉勵眾位弟子,台下,鄒奕鳴低聲問道,“你說太上長老和方星海會不會回來?當初他不是跟師妹簽了生死狀?還說要手刃你我。”
“怕是已經死在外面了。”說這話時,莫語表情非常陰冷。
宋宇飛笑著擺手,“世事難料,沒準兒下一刻就回來了。”
他的話果然應驗了,只見天邊有一道黑色劍光正疾馳而來,直接穿透宗門的防禦大陣,在演武場上空停住,太上長老攜弟子淩空邁步而下。
兩人身穿一模一樣的黑色玄紋道袍,頭戴一模一樣的白玉發簪,只一個身形高大,一個身形瘦弱,一個面容俊偉不凡,一個面容陰柔妖異,氣質雖然迥異,站在一起卻顯得極為和諧融洽。
赤霄真人立即結束訓話,帶領眾人見禮。
宗漪淡淡開口,“大比開始了嗎?”
“已有幾日了,昨日築基期弟子的大比已經結束,今日乃金丹期弟子的大比。”赤霄真人暗暗查探方星海的修為,卻根本無法感應到一絲氣息。
“如此,那便開始吧。”宗漪朝主位走去,習慣性的伸展手臂,想把徒兒抱在膝頭安置。
周允晟遞給他一個警告性的眼神,自發往他身後站去。
莫語抬頭盯視方星海,目中滿是殺意。鄒奕鳴鼻端噴出一股氣,對方星海極為不屑。
宋宇飛不著痕跡的打量臺上兩人,在心裡問道,“現在的方星海是何修為?”
女子用神識一掃,徐徐笑開了,“不過是金丹初期罷了,絕不是你對手。”
宗漪察覺到女子的神識碰觸了自己徒兒,面容陰冷下來。他凝目看去,一絲黑色靈光順著他的視線穿透了玉環,擊打在那女子胸口,讓她差點失聲痛呼,更有一道冰冷的嗓音在女子腦海中炸響,“何方宵小也敢窺伺我徒兒,若是再有下次,定讓你魂飛魄散。”
僅一個眼光就能將自己重創,女子頭一次真切的體會到定光真人的可怕之處。修煉破天劍道的修者果然都是逆天的存在,仙界那些眼高於頂的先帝仙尊們真該來浩天世界看看。
女子收斂神識,強忍疼痛,悄無聲息的遁入閣樓內,並布下層層防禦陣法。
宋宇飛並不知道女子遭受了什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再詢問,輕鬆旁觀起別人的比鬥。
臺上,宗漪將赤霄真人傳喚到身邊,指著自己徒兒說道,“把莫語、鄒奕鳴、宋宇飛的對手換成星兒。十年前的誓約,你們沒忘吧?”
“不敢或忘。只再問太上長老一句,若是他們不小心傷了高徒,該如何處置?”赤霄真人試探道。
“什麼處不處置,還是那句老話,我若是死了,那是我技不如人,與旁人無干,反之也是一樣。”周允晟挑眉一笑。
宗漪握住他手腕,嚴厲呵斥,“告訴過你多少遍,不要總把‘死’字掛在嘴上!”他聽了總覺得心驚肉跳,慌亂的厲害。
周允晟陰冷的面龐立時浮現幾分柔色,乖順應諾,“再不說了,這是最後一次。”
宗漪這才緩和神色,朝赤霄真人看去,“你安排吧。宗門比鬥素來講求公平,我絕不會插手。”
太上長老性格耿直,說了不插手就必定不會失言。赤霄真人放下高懸的心,命人去改比賽場次。
莫語和鄒奕鳴躍躍欲試,殺念湧動。宋宇飛卻有些苦惱,他很想殺了方星海,卻又害怕得罪太上長老,是打個半死還是七分死,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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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語和鄒奕鳴都是赤霄真人的嫡傳弟子,又是單靈根的天才,實力自然不凡,前幾場比鬥不費吹灰之力就重創了對手,且下手極為狠辣。若非那些弟子及時開口認輸,怕是會直接死在比鬥臺上。
站在台下圍觀的弟子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就連幾位峰主也頗有微詞。
“宗門大比素來是生死不論,他二人並未犯錯,無需規勸責罰。若非宗門大比如此嚴苛,又怎能提高弟子們的修為,讓他們出外遊歷時不至於隕落在別人手上。”赤霄真人淡淡一笑。
幾位峰主礙於門規,只能保持沉默。
宋宇飛乃金丹後期,算是這一批弟子中修為最高的,故而贏的非常輕鬆。因為根基淺薄又不得師父青睞,他行事並不敢放肆,只每每把對手逼下臺去也就罷了,倒讓很多人對他大為改觀。
周允晟場場都輪空,只站在太上長老身邊看戲,似乎在等著最後一戰。他以逸待勞的行為招致了許多弟子的非議。
“有一個好師尊真是佔便宜,你我都是搏命拼殺至最後,偏他舒舒服服的站在那兒就能進入最後的十人大比。”一名弟子冷笑低語。
“不如此行事,他怎能比得過旁人。他身上佩戴了遮掩修為的法寶,雖然看不出深淺,然而這才十年,頂天也就是金丹初期,還是嗑藥嗑上來的,根基十分不穩。就算入了十人大比又如何,怕也是給別人送菜去了。太上長老如此溺愛于他,不是助他,卻是害他。”另一名弟子搖頭歎息。
宋宇飛、莫語、鄒奕鳴三人聽了,俱在心中暗笑。
這一比就比了七天七夜才選出最後九人,新的比鬥場次一出,之前那些閒言碎語全都消失了。十人本該兩兩一組決出前五,再兩兩一組決出前三,也就是說他們每人至多只需打兩場。能進入前十的都是實力極為強悍的弟子,比一場已然要拼盡全力,比兩場卻是須以命相搏。
然而之前一直未曾出手的方星海卻要連比三場,對手分別為最有潛力進入前三的莫語、鄒奕鳴、宋宇飛。這哪兒是依靠太上長老的權勢作弊,卻是在找死呢!
金丹期弟子們看向方星海的眼神全都變了,此人既然敢迎戰,想來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太上長老的弟子究竟實力如何,他們非常期待。
在萬眾矚目中,莫語飛身躍上比鬥台,舉起手中的流光劍,直直朝站在太上長老身邊的黑衣男子指去。
周允晟身影一閃,眨眼就出現在莫語對面。
“你先請。”他伸手相邀,態度溫和有禮。
莫語也不客氣,獰笑一聲就揮出一道冰冷的劍光。她的動作委實太快,竟讓周允晟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劈成了兩截。
看見身體慢慢傾斜滑落的黑衣男子,台下的弟子們均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這就完了?太上長老的關門弟子就是這等實力?
莫語狂喜,正待再劈幾劍將對方的金丹絞碎,卻見那斷裂成兩截的屍體忽然化為灰黑色的濃霧爆裂開來,不過眨眼功夫,就把比鬥台完全籠罩。
赤霄真人放鬆的神色立時轉為陰沉,鄒奕鳴和宋宇飛忍不住眉心一跳。
濃霧中,莫語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憑直覺揮劍格擋。片刻後,她終於適應了昏暗的環境,朝四周看去,一個人影緩緩從濃霧中走出,卻是死去多時的方文光,他二話不說就攻了過來,一招一式都欲取她性命。
莫語驚駭莫名卻也不敢深想,立即揮劍迎上去。
周允晟站在濃霧上空,雙臂環胸,閒適無比的看著莫語與自己的假想敵戰鬥。這是他自創的招式之一——迷霧幻境。被他煉化過後的霧氣附著在靈氣中,進入修者的身體,將他們隱藏在神識中最不堪的秘密折射在現實中。
其它幻境創造的幻覺只有當事人才能夠看見,旁人無從得知。然而迷霧幻境卻大為不同,正如霧氣折射出的海市蜃樓能被所有人看見那樣,周允晟也能看見被困在自己領域中的修者的隱秘。
就仿佛在拍電影,他們心裡想些什麼,霧氣就能幻化出什麼,且情節根據他們自己的判斷做出相應的反應,幾可以假亂真。
莫語很快殺死了方文光,卻又看見鄒奕鳴從濃霧中走出來。她冷笑,揮劍迎上。根據她的臆想而折射出的鄒奕鳴也迅速做出反擊。
站在上空的周允晟挑眉,對莫語的善妒有了全新的認識。原來她不僅嫉妒方文光,連鄒奕鳴也十分厭憎。
莫語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殺死鄒奕鳴,卻發現方星海從濃霧中邁出來。
“很好,你們全都要跟我作對是嗎?那就去死吧!”潛伏在心底的心魔徹底爆發,莫語已經打紅了雙眼,她將流光劍拋到空中,化為無極八荒劍陣,朝方星海轟殺過去,旁人只看見濃霧中劍光閃爍,靈氣暴湧,便以為戰況十分激烈,卻哪裡曉得,這不過是莫語在唱獨角戲而已。
她斬殺了一個又一個假想敵,當看見太上長老從濃霧中走出來時,面上終於流露出絕望的神情。哪怕被心魔所控,她也知道自己絕不是太上長老的對手。
一直保持微笑的周允晟這才陰冷了面色。好膽量,竟然連宗漪也想殺!
莫語雙手結印,將流光劍托於半空,使出了無極仙宗威力最強大的十絕誅仙劍陣,然而她靈氣早已見底,又哪裡能發揮出劍陣萬分之一的威力,幾波劍光劃過濃霧後,她終於支撐不住的半跪在地上。
而太上長老卻只揮揮衣袖就將劍光掃開,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
“你是個內心感情十分豐富的女子,讓我大開眼界。”太上長老伸出手,捏住莫語的下顎。莫語想要反抗,卻因為靈力耗盡的緣故,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她用屈辱的目光回視,愕然發現太上長老的面容在一圈漣漪過後變成了方星海陰柔妖異的臉龐。
“怎麼是你?”莫語目疵欲裂。
“你別忘了自己是在跟誰比鬥。”周允晟一邊淡笑,一邊優雅而又從容的抽-出莫語潔白如玉的根骨,引得莫語慘嚎。
然而霧氣卻把她的聲音全都吸納了,讓外界的人一無所覺。
在一聲更比一聲淒厲的慘嚎中,周允晟取出莫語全副根骨,當著她的面一一捏成粉末,然後五指成爪插-入她丹田內,將光芒暗淡的金丹掏了出來。
莫語首次體會到何謂生不如死的感覺,但比疼痛更讓她難以承受的卻是內心的絕望。根骨、丹田、金丹,俱都被損毀,她會變成徹頭徹尾的凡人。凡人要經歷生老病死五道輪回,是螻蟻般的存在!那怎麼可以!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父親有許多寶物,你想要什麼他都會給你,只要你肯放過我!”現在的莫語已是渾身染血,涕淚橫流。身為宗主愛女,她素來是高高在上的,何曾如此狼狽過。
這場比鬥究竟是怎麼輸的,她直到現在才回過味來。
“我認輸!我認輸了!”她拼盡全力大喊,寄希望于各位長老和峰主聽見,及時把她帶下去。但濃霧卻把她的聲音全都吸納了。
“我師父乃無極仙宗的太上長老,手中至寶無數,又豈會看上你們那點東西。當初你怎麼不放過我?放過我哥哥?早說了,你如何待我,我便會千倍萬倍的施加在你身上。這惡果是你結下的,也該你自己吞掉。”周允晟在莫語絕望的目光中捏爆金丹,甩袖收回濃霧。
台下的弟子們先是感覺到了無極八荒劍陣的氣息,緊接著又感覺到了十絕誅仙劍陣的威能,都在心中為方星海歎息。那可是無極仙宗威力最強大的劍陣,一個就已經難以消受,更何況兩個連發。
這方星海倒也有點本事,能把莫語師姐逼到這份上,然而兩大劍陣一出,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濃霧出現的忽然,消失的也極為詭異。不過眨眼功夫,臺上便已清清明明,一個修長的身影緩步而行,手中握著一團逐漸消散的金色光點。另一個身影躺在地上,除了頭部完好,手腳就像綿軟的糖條歪歪扭扭不成形狀。
大家定睛一看,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那金色的光點卻是一個被捏碎的金丹,而躺在地上的人是被抽走根骨的莫語師姐。
根骨、丹田、金丹,俱都被毀,除非再得一粒奪天造化丹,否則莫語師姐的修真生涯算是到頭了。
再觀黑衣男子,經歷過那般激烈的打鬥,莫說負傷,竟連頭髮絲兒都未曾淩亂,其實力真是深不可測,手段也陰毒無比。
赤霄真人淡然的表情被狂怒取代。他內腑翻騰,元神躁動,濃濃殺機從眼底流瀉。
然而一道更為強大的元神將比鬥台籠罩,更將單薄瘦弱的徒兒層層裹住,護的滴水不漏。宗漪偏頭看向赤霄真人,徐徐開口,“十年前,你女兒毀我徒兒根骨、丹田,將他擊落深淵意欲害命,此後我徒兒與她簽下生死狀,說要在大比之上同等還報,你父女二人未曾遺忘吧?”
太上長老的聲音響徹無極仙宗,也叫眾位弟子恍然大悟。原來其中還有這段內情,難怪方星海下手那般重,也是莫語活該!
當初由於赤霄真人存有私心,便只公佈了方文光的死因,把女兒謀害方星海的事瞞了下來。宗漪並未與他計較,且等著這一日。
各峰峰主緊皺的眉頭鬆開,對方星海的反感和莫語的憐惜盡皆消散。修真之人最怕牽扯因果。莫語結下那等惡果,今日便該有此一報。
其他幾位太上長老本打算為莫語出頭,聽了這話也沉默了。
赤霄真人神情幾變,片刻後終於恢復平靜,苦笑道,“晚輩不曾遺忘,今日一戰,我兒輸得心服口服。”見太上長老收回元神,他立即揮手讓人把女兒抬走。
大比繼續,站立在赤霄真人身後的鄒奕鳴咬牙低語,“師尊莫惱,待會兒徒兒便為師妹報仇。”
赤霄真人閉目不答,似乎已經入定。
宋宇飛退到人群後,驚駭不已的問道,“仙子,你可看清迷霧中發生了何事?”他的神識竟然連一層薄薄的霧障都穿不透,真是奇哉怪哉。
宗漪曾警告絕色女子不得用神識窺探方星海,否則便要她魂飛魄散。這話絕不是危言聳聽,女子知道宗漪有那個實力,故而一直安安靜靜的隱匿在玉環內,聽見宋宇飛問話,冷聲道,“不過金丹期的比鬥,我沒興趣。”
女子乃堂堂玄仙,修為不知高過此界中人幾許,自然不會把幾個金丹期的小兒放在眼裡。宋宇飛信以為真,不再詢問,對方星海的忌憚又深了幾分。
本以為對戰完莫語,他怎麼著也會受傷,但是方才觀他形貌竟是毫髮未損,連靈力也不見消耗。難道他動用了什麼法寶?
宋宇飛當即冷笑起來,說到法寶,他也不缺,且比個高低吧。
之後上去兩組弟子,戰鬥場面非常激烈,比方星海那堪不破的濃霧好看多了。鄒奕鳴一邊細心擦拭自己的本命靈劍,一邊用眼刀橫掃方星海,渾身上下透出勃勃戰意。
周允晟卻連個眼角餘光也未給他,滿頭黑線的盯著不停用手帕擦拭自己指尖的宗漪。
“你幹嘛?”他壓低嗓音詢問。
“髒了。”宗漪攤開掌心將手帕焚毀。
周允晟略一尋思,明白了,合著這只手之前捏了莫語下巴。輪回多少次了,佔有欲還是那麼強。他內心暗歎,嘴角卻悄然上揚。
兩輪比鬥過後,鄒奕鳴飛上高臺靜候自己的對手。
周允晟也隨之飛身上去,做了個‘你先請’的手勢。
鄒奕鳴和莫語不愧是同門師兄妹,二話不說就揮劍攻來。周允晟身影由實變虛,瞬間消失在爆裂開來的濃霧中。
又是這一招,有完沒完?方星海怎麼總是藏頭露尾的?台下的弟子紛紛發出歎息。然而他們要是知道了方星海是霧靈根,也就不會再抱怨了。霧靈根修士不用霧氣做武器,又用什麼?
鄒奕鳴心志極為堅定,並不像莫語那樣胡亂攻擊,他站立在濃霧中,靜靜感受周圍的氣息。一道身影浮現,是早已死去的方文光,他僅劈了一劍就意識到這是幻境,不再浪費靈力。
“方星海,有本事你出來與我實戰,莫用這些鬼魅伎倆。”他朝虛空冷笑。
“那就如你所願。”男子清冷的嗓音乍然出現在身後,引得鄒奕鳴馬上旋身攻擊。
當他劍光掃過,方星海的身體忽然化為霧氣消散在原地,竟連一絲氣息也未留下。鄒奕鳴眉頭緊皺,開始察覺到對方的功法似乎不簡單。
“繼續。”周允晟手握匕首出現在鄒奕鳴身側,輕而易舉就將他的胳膊劃破一道血口,隨即消失。霧靈根修者最善於隱匿,這註定了他們的攻擊方式更傾向於暗襲,而非面對面的戰鬥。
鄒奕鳴一劍刺去,只刺中一團霧氣。他開始理解師妹為何要動用兩大劍陣,在找不到對手的情況下,唯有發動群攻方可奏效,然而卻極為消耗靈氣。
方星海以逸待勞,自然贏的輕鬆。
鄒奕鳴一再告誡自己莫要上當,卻總是探不出方星海的所在。他仿佛與這片霧氣融合了。
周允晟十分耐心的戲耍著鄒奕鳴,在他脖頸、丹田、心臟等要害處劃下一道道傷口,卻淺地不足以致命。
對鄒奕鳴這種性格暴烈的劍修來說,最惱人的不是實力不濟,而是連對手在哪兒都找不到。他漸漸像莫語那樣失了方寸,接連動用了好幾個威力巨大的劍陣。
比鬥台下的弟子們看見熠熠劍光不斷沖出濃霧,只能自己腦補精彩的打鬥場面。但實際上,鄒奕鳴已是強弩之末。他靈力漸漸耗盡,體表也傷痕累累,卻連方星海的頭髮絲都未曾碰到。
“你出來!方星海你有本事給我出來!”鄒奕鳴揮舞靈劍瘋狂劈砍一團團霧氣,眼眶內佈滿血絲。
周允晟失了玩心,將霧化的身體凝結在一起,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鄒奕鳴身後。他五指成爪,擊穿鄒奕鳴的丹田,將他的金丹瞬間捏爆。做出這一系列動作時,別說空氣浮動,連靈力也未曾損耗半分,只要在濃霧中,他就能來去自如,無聲無息。
鄒奕鳴口噴鮮血跪在地上,用本命靈劍苦苦支撐自己的身體。他絕不會在眾目睽睽下癱倒。他回頭,想詢問方星海究竟藏匿在何處,不斷冒血的喉嚨卻只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曾經的天才修士,現在已成了廢人,就算重新修煉也永遠無法抵達本應該抵達的高度。
周允晟甩掉手上的鮮血,歎息道,“你冷眼旁觀我哥哥被殺害,我卻只毀了你金丹,你應該感謝我的仁慈。我們之間的因果瞭解了。”
他抬手一招,將霧氣盡數吸入體內,翩然飛到師父身邊站定,沖隱藏在人群中的宋宇飛微微一笑。
說實話,他的長相非常俊美,俊美到妖異的程度,微笑間幾乎能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勾去。但宋宇飛眼裡卻沒有驚豔,唯餘恐懼。
台下弟子看清鄒奕鳴的慘狀又是一片譁然,緊接著想起方文光的死便都沉默了。修真者最怕牽扯因果,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赤霄真人暗暗壓下怒氣,命人把鄒奕鳴抬走。今日大比他折了愛女又折了首徒,連臉面也丟盡了,日後恐會成為門人的笑柄。可那又如何,只要太上長老一天不隕落,他就拿方星海毫無辦法。
幾位峰主對方星海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認識。不愧是太上長老的關門弟子,前途無量啊!
“他是霧靈根,與他對戰時需避開他的霧氣。沒了霧氣,他就沒了依仗。霧靈根的修者少之又少,我對這門功法也不熟悉,只能提點到這兒,你切多留意。”玉環中的絕色女子忽然開口。
宋宇飛眼睛一亮,暗自點頭。
又一組金丹期弟子上臺比鬥,太平真人將宋宇飛喚到身邊,徐徐說道,“方星海應當是霧靈根,只需離開霧氣,他就奈何不了你。然我有一句話需提醒你,行事莫要太過。”說到此處,他抬眸瞥了太上長老一眼。
太上長老眼下正拿著一條手帕,仔細替徒兒擦拭指縫間的血跡,分明只需一個祛塵訣就能解決,他卻偏要親自動手,可見對方星海已然疼寵到骨子裡。得罪了方星海,少不了得罪太上長老,修真界最怕就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且那老的還是浩天世界第一人,誰也惹不起。
宋宇飛乖順點頭,心中卻越發不服氣。他原本以為自己有玄仙相護已是非常了不得,哪想到這玄仙竟連大乘期的修者都不敵,真真無用!
罷了,靠人不如靠己,早晚有一天,他要讓所有的修者,包括仙界的仙帝仙尊都匍匐在自己腳下。
“兩場比鬥過後,稍有眼界的都能看出你的靈根,你要當心。”宗漪又焚毀一條手帕,捏著徒兒修長的指尖柔聲說道。
“嗯。我還有許多手段未曾動用,宋宇飛奈何不了我。”周允晟語氣輕快。
宗漪改揉捏變交握,將徒兒的手指插-入自己指間緊緊相扣。
周允晟狠瞪他一眼,朝四周瞥去。所幸大家都在觀看比鬥,又加之袖管寬大遮住了雙手,才沒讓人察覺。現在他還不想曝露與宗漪的關係。
幾場比鬥過後,宋宇飛乘著雷光上了比鬥台,遙遙朝主位看去。
宗漪這才放開徒兒,輕拍他脊背說道,“去吧,不要貪玩,快些回來。”
周允晟答應一聲,躍上高臺沖宋宇飛拱手,“你先請。”
“師叔祖先請。”宋宇飛彬彬有禮的彎腰,當他再抬頭時,已被籠罩在濃黑的迷霧當中。
又來了!台下的弟子齊聲哀嚎,少頃,有人猜測道,“回回都是濃霧,莫非師叔祖乃霧靈根?”那可是單靈根中的廢靈根啊,聽說只能修煉到金丹期,然宋師兄似乎已是金丹後期,而且還是威力最強的雷靈根,師叔祖這下怕是要栽了。
宋宇飛站立在迷霧當中,神情絲毫不見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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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靈根與五行靈根大為不同,幾乎沒有能克制它的法門,是最為強大的一種靈根。得知方星海不過是最無用的霧靈根,宋宇飛對他的忌憚瞬間就消去大半。
霧靈根修者善隱匿,若是化為無形無跡的霧氣,旁人還真沒辦法對他造成傷害,但他卻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冒出來偷襲,這大約是方星海最大的優勢。
莫語、鄒奕鳴接連中了暗算,到宋宇飛這裡,卻可以完全不吃他那一套。
“方星海,許久不見,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喜歡藏頭露尾。你性格卑劣怯弱,這霧靈根果然是最適合你的靈根。”他抬起雙手掐了一個雷霆萬鈞的法訣。
紫色閃電在空中炸裂,經由細小水滴的傳導瞬間佈滿整片濃霧。對普通修士而言,發動群攻術法是極消耗靈力的行為,但對雷靈根修者來說,他們的每一次攻擊都能造成巨大的破壞,所耗費的靈力卻只是寥寥。
在水汽遍佈的地方更是如此。宋宇飛老早以前就發現,水能導電。
“雷靈根修士果然好生厲害!”台下的弟子們看見被閃電團團包裹的濃霧,不由發出感歎。
隱藏在霧氣中的周允晟自然能感覺到雷電穿透身體時帶來的麻痹感,然而他連九九重劫都能扛過,這種威力的雷電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但雷電蒸發掉了水滴,讓他的霧氣變得稀薄起來。
他霧化的身體在空氣中若隱若現,不得不抬起指尖抽取靈力製造更多的霧氣。他所謂的抽取靈力並非抽取自己的靈力,也並非抽取空氣中的靈力,而是宋宇飛的靈力。
這就是他所煉化的霧氣,最可怕也最讓人防不慎防之處——能隨著靈氣滲透進修者的體內,經過一周天的迴圈後又帶著更多靈氣跑出來。蔓延、入侵、吸納、消散,這是霧氣的特性,而周允晟將這些特性融入功法,讓它們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見霧氣在雷擊中變得稀薄,宋宇飛微微一笑,又接連掐了幾個法訣。紫色電光四處攢動,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嗡鳴聲,若是方星海躲藏在薄霧中,此時此刻必定十分不好受。宋宇飛只需等他顯出身形就一拳轟碎他的金丹。
太上長老不是說過嗎,到了比鬥臺上生死不論。既然方星海能那般對待別人,他自然也能夠用同樣的方式回報他。若是太上長老非要找他麻煩,大不了離開無極仙宗。
他對宗門原本也沒有多深的感情。
但是很快,他就察覺情況有異。他丹田內的靈氣開始不受控制的往經脈裡流去,然後順著毛孔逸散到空氣中,化為一片白霧。被雷電蒸發掉的霧氣重新變得濃郁,如果再攻擊下去,只會消耗自己更多靈力。
怎麼會這樣?宋宇飛大驚失色,連忙用神識內視丹田,發現自己的金丹表面竟不知何時蒙上一層白霧,它們往金丹裡輸送靈氣,卻又帶著更多靈氣往體外鑽,仿似外面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它們。
方星海!到底是小瞧了你!宋宇飛咬牙,立即運轉功法驅散金丹表面的白霧。然而這一層消失了,隨著外面靈氣的吸入,很快又會重新蒙上一層,簡直源源不絕。
直到了這會兒宋宇飛才意識到,方星海竟然將煉化過後的霧氣附著在靈氣上,只要自己還需要吸納靈氣,他就能源源不斷的抽取自己丹田中的靈氣。這種功法委實詭異,叫人防不慎防避無可避!
宋宇飛這才放下之前的狂傲,拿出珍藏在玉環中的陰陽二氣瓶。此乃一件頂級法器,雖與先天至寶不能相比,可也只差一線,能吸納萬物驅散邪崇,還能將修為高過自己兩個大境界的修者吸入瓶中煉化為靈氣。
宋宇飛正是靠陰陽二氣瓶躲過無數殺機,也神不知鬼不覺的煉化了許多修者。他們現在早已化為儲存在他丹田裡的靈氣,若不是方星海的功法太詭譎莫測,他絕不會冒著暴露的危險將它拿出來。
所幸臺上濃霧彌漫,還能遮掩一二,只需在濃霧完全吸淨時把法器藏起來也就是了。宋宇飛打開瓶塞,將寶光閃爍的瓶口對準四周濃霧,如果方星海隱匿在其中,必定無法逃過此劫。
只聽一陣颼颼風響,濃霧被盡數吸入瓶口,露出台下黑壓壓的門人。
宋宇飛趁霧氣未散之時迅速將寶瓶收入玉環,四下裡環顧,裝模作樣的喊道,“方星海,不要再躲了,你給我出來!”邊喊邊祭出幾個劈啪作響的雷霆。
台下弟子也跟著左看右看,尋找方星海的身影。
宋宇飛早已打定主意,裝作找不到方星海的模樣。玉環內外被仙子布了無數禁制,用仙子的原話來說——除非仙帝仙尊降臨,否則此界中人根本不可能發現玉環內另有乾坤。比鬥結束,他先把方星海的金丹煉化,再毀了他神智讓他變成癡人,隨便找個極其危險的地界將他放了。
等太上長老找到方星海時,說不得他已經化為一堆白骨。沒憑沒據,太上長老不能拿自己怎樣,如果他非要問罪,自己找到的某個神秘洞府也能躲過太上長老的搜素。那裡靈氣十分充沛,比之無極仙宗絲毫不差,等實力提升了,日後自然有機會回到宗門。
宋宇飛心裡設想的很周全,也懷了破釜沉舟的決心。要他忍讓方星海那樣的小人,他是斷然做不到的。就算這次大比他甘願輸給方星海,方星海日後真能放過他?對方是怎樣睚眥必報的心性沒人比宋宇飛更瞭解。
然而他又哪裡知道,宗漪早就堪破了女子的禁制,且用元神重創女子。女子為了自己堂堂玄仙的臉面,對此事絕口不提。他如果真把方星海收入陰陽二氣瓶煉化,宗漪一眼就能看穿,且還會將他打的魂飛魄散。
玉環內的絕色女子看見他如此做派,也意識到了他在打什麼主意,正欲開口提醒,卻發現異變陡生。
只見附著在宋宇飛道袍上的細小水滴轉瞬化為濃霧將他再次團團包圍,其中有一縷淡灰色的霧氣順著他的鼻孔鑽入體內,與汩汩靈氣匯合後進入丹田沉積下來。
眨眼間,臺上又被大霧籠罩,讓台下的弟子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好玩嗎?”周允晟似鬼魅般附在宋宇飛左耳邊。
宋宇飛拳頭佈滿雷光朝他轟擊過去,卻只打到一團霧氣。
“你的寶物還挺多。”周允晟這次附在他右耳嬉笑。
宋宇飛面色陰沉,心知對方怕是看上了自己的寶物。殺人奪寶這種事在修真界已是常態,一旦方星海惦記上自己,自己只有死路一條,誰讓他有一個法力高強的師尊。
如此,今日非得把方星海殺死不可。比鬥臺上不論生死,這是宗門規矩,太上長老不會明著對付自己,自己還有時間籌謀退路。
宋宇飛目中劃過一抹森然殺意,忽將丹田內的靈氣全部抽空,用出了威力最大的一招雷奔雲譎。霧氣外的湛藍天空忽然佈滿翻轉滾動的烏雲,更有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響徹天際。
乍一看還以為是某個修士要渡劫了。
台下的弟子們立即退出烏雲籠罩的範圍,以免被波及,同時也感歎雷靈根修者果然是法力最強大的異類。
周允晟隱在霧氣中散漫一笑。他連九九重劫都不懼,又怎會將這種小雷擊放在眼裡。
宋宇飛不斷掐著法訣,在臺上布下層層禁制,一能防止方星海逃逸,二能增強雷霆之威。一息不到,他就已布了九層禁制,與此同時,粗壯的閃電也從高空轟然落下,狠狠砸在比鬥臺上。
霧珠劈裡啪啦炸裂開來,形成紫色的煙霧,那威力似乎能毀天滅地。宋宇飛站在法陣中心,不斷改換手訣,讓此處徹底變成雷霆之境,誓要將方星海劈得連渣都不剩。
“你就這點本事?”周允晟將霧化的身體凝為實體,冷笑道。
宋宇飛指尖微抬,招來幾道閃電朝他劈去。
“我也會布雷霆大陣,你也嘗嘗。”周允晟的身體忽而化為霧氣忽而化為實體,遊刃有餘的在幾柱閃電中穿梭,同時釋放出之前被黑洞吸納的九九天雷。
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聲在空中炸響,比宋宇飛的閃電更為璀璨也更為可怖的落雷遍佈在濃白的霧氣中,朝宋宇飛襲去。
方星海分明是霧靈根,怎會控制雷霆?宋宇飛驚駭之下亂了步伐,被落雷撞了個正著。按理說他是雷靈根修者,不會懼怕雷電,然而九九重劫中的雷霆卻並非凡物。
莫說他只是金丹後期的修為,連九劫散仙遇上這種落雷也只有硬捱的份兒。
體表焦黑,經脈俱斷,金丹反復震盪下竟出現了絲絲裂縫,再這樣下去,怕是會隕落在此處。宋宇飛想要掙脫,卻被游龍般的閃電緊緊纏住無法動彈,唯餘下滿心的絕望。
“仙子,救救我!”他終於放棄了尊嚴,向玉環內的絕色女子求助。
女子還盼望他飛升後帶自己回仙界,自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運轉法力隔絕了落雷,將他朝台下拋去。
“我認輸!”落地之前,宋宇飛拼盡力氣大喊。
圍觀眾人只見霧氣中遍佈閃電,且一道更比一道威力強大,最後幾道甚至連布了防禦法陣的宗門地界都震動了,轟隆隆的裂開許多地縫,便都以為是雷靈根的宋宇飛在施法,心中不免又敬又畏。
“宋師兄不愧為這屆弟子中的佼佼者!”
“這是什麼術法?好強大的威力!怕是連元嬰期的高手都能斬落!”
“雷靈根修者果然是逆天的存在!師叔祖這回怕是凶多吉少!”
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高臺上,雷元峰峰主盯著最後幾道落雷露出沉思的神色。這種程度的術法,莫說宋宇飛,就連已是渡劫後期的自己,怕也施展不出。
其餘峰主和長老不時打量宗漪神色,怕他因此而暴怒。
赤霄真人面無表情的看著比鬥台,心中湧起一陣陣快意。若是宋宇飛能殺了方星海,他不介意與太上長老作對從而保下他一條性命。
比鬥臺上生死不論,這是宗門規矩,誰也說不得什麼。
但是下一瞬,他快意的眼神變成了驚詫,只見渾身焦黑的宋宇飛從濃霧中飛出,重重摔在台下,口裡大喊著我認輸。
幾名弟子眼疾手快的將他接住,看清他狼狽不堪的模樣,頓時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情況?宋師兄不是雷靈根嗎?怎麼卻被自己招來的雷霆劈成這幅慘狀?
周允晟將落雷和濃霧吸入丹田,走到比鬥台邊緣俯視宋宇飛,做了個摳挖金丹的手勢。
宋宇飛吐出幾口鮮血,懷著滿心不甘爬到太平真人身邊。
到底是自己的弟子,哪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辱。太平真人塞了一粒歸元丹進他嘴裡,沖宗漪拱手,“太上長老,我徒兒已然認輸,這場比鬥便適可而止吧?”
宗漪站起身朝徒兒走去,漫不經心的開口,“可以。”
兩人乘著黑色劍光朝焚寂峰飛去,留下面面相覷,表情莫名的眾位弟子。
這就結束了?連大比的獎勵都不要了?方星海果然是報仇來了。他鬥了三場,卻連一招一式都未曾讓旁人窺見,其實力真是深不可測!
“回去吧。”太平真人扶起宋宇飛,腳下雷光閃爍,消失在原地。
赤霄真人擺手遣散眾人,用陰冷的目光遙望焚寂峰許久,這才緩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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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語躺在床上,由於根骨被抽走,渾身上下除了眼珠,再沒有哪個部位能動彈,腹部更傳來令人難以忍受的劇痛。
“打探清楚了嗎?宋師兄有沒有殺掉方星海?”看見推門而入的道童,她陰狠的問道。
“宋師兄敗了。”道童跪在床邊小聲開口。
莫語目疵欲裂,瘋狂的嘶叫起來。
“喊什麼!要不是你蠢鈍不堪,今日怎會落得這個下場?你說你好好的單靈根,去搶人家的補天草作甚?”赤霄真人走到床邊冷冷開口。
莫語後悔極了,恨不得時光倒流,她絕不會再聽信宋宇飛的慫恿去幫他找補天草。
“父親,你一定有辦法幫我恢復靈根重塑金丹吧?父親你可是無極仙宗的宗主。”她滿懷希望的問道。
“你以為我是太上長老嗎?要想恢復靈根重塑金丹,世上唯有奪天造化丹能做到。然而煉製奪天造化丹的靈草何等珍貴,我連聽都未曾聽說,更何況幫你找齊。就算找齊了,上哪兒給你找混沌級的丹師煉藥?你不要把為父想像的太過神通廣大。目下,為父只能讓你重新長出凡骨,再要修仙怕是不能了。”赤霄真人語氣平靜,眼眶卻略微發紅。
這畢竟是道侶耗盡修為和生命為他誕下的唯一子嗣。他又怎會不心疼?
“不!我不要變成凡人!父親你忍心眼睜睜的看著我老去病亡,化為一抔黃土?”莫語絕望的哭喊起來,“父親你去求求太上長老,讓他給我一粒奪天造化丹吧!我願意向方星海道歉,就是給他磕頭也行!我日後看見他就繞道走,再也不招惹他了!”
那人抽-出她根骨,搗碎她丹田,捏爆她金丹的一幕幕像噩夢般不停在腦海中閃現,她是真的怕了,早知道方星海手段如此殘忍陰毒,她打死也不會去招惹他。
“你以為奪天造化丹是那麼好煉的?說給你就給你?”赤霄真人拂袖而去,思索了幾個時辰,終是放下身段前往焚寂峰賠罪,到得山腳卻聽傀儡道童說太上長老和方星海已經閉關了,怕是好幾十年都不會出來。
赤霄真人無法,只能先給女兒服食生骨丹,讓她長出凡骨,隨即花重金購置了一粒延壽丹和一粒養顏丹,保她兩百年壽命和青春容顏,便讓人將她送去了凡間。她在無極仙宗得罪了太多人,如今沒了自保能力,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暗害了。
莫語又哭又鬧,還意欲闖入焚寂峰求情。但宗漪早前有言,不准她再踏入峰頭一步,故而不等道童阻攔就有防禦大陣將她拋飛出去。
莫語悔不當初,趴伏在山腳下哭了許久。
另一頭,金丹被捏爆的鄒奕鳴失去了宗主首徒的位置,被遷往普通弟子居住的廂房。他腹部的傷已經痊癒,待要再次引氣入體時卻發現丹田裡充斥著一團灰色霧氣。那霧氣將他引入的靈氣吸納,然後又飛快順著經脈排出身體,竟分毫也留不住。
他反復嘗試了多次都未能成功,冷靜的表情這才開始迸裂,露出癲狂之態。
“方星海,你欺人太甚!”他踢開房門朝焚寂峰跑去。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凡人,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動,談何禦劍飛行。如果腹中霧氣不散,他將永遠與仙途絕緣,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毫無疑問,他也被道童攔住,得知方星海要閉關幾十年,頓時發狂一般的劈砍身旁的樹木。
宋宇飛一邊養傷,一邊也在留意莫語和鄒奕鳴的動向,得知兩人都成了凡人,一個被送往凡間,一個連引氣入體都不能,這兒被一群丹師當成藥人做著各種各樣的實驗,免不了暗自心驚。
“好毒辣的手段!要不是仙子及時將我拋出擂臺,我現在的下場恐怕也跟他二人一樣。”
“日後不要招惹那師徒兩。他們的功法都不簡單,我還是首次看見霧靈根的修士能控制威力那般大的雷霆,九九重劫也不過如此。”絕色女子表情凝重。
宋宇飛遲疑道,“現在不是我招不招惹他的問題。比鬥臺上他親眼看見我拿出陰陽二氣瓶,現在恐怕已經惦記上了。”
“那就離開宗門去外面遊歷。待積攢了足夠的實力就不用怕別人惦記。”
“仙子說的是,我正有此意。”
二人商議過後很快離開宗門,走到半途,宋宇飛才發現自己的金丹出了問題。它的光芒一天比一天暗淡,漸漸由燦金色變成了灰黑色,儼然成了一顆廢丹。
“仙子,怎麼會這樣?”宋宇飛嗓音發顫。
絕色女子也大惑不解,用神識探入金丹,發現內部已經被蛀空,裡面裹著一團灰黑色的霧氣,霧氣中飄蕩著一股極清淡的藥味,竟是修真界最陰毒的丹藥之一——融魂丹。這種丹藥能溶解金丹、元嬰、元神,繼而讓修者身死道消,早在萬年前被各大宗門毀去丹方,徹底杜絕于修真界。
究竟是誰,不但能煉製出這種丹藥,還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將之悄無聲息的引入宋宇飛丹田內?絕色女子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方星海身上。
好陰毒的心思,好詭譎的手段,她都忍不住要為對方喝一聲彩。
宋宇飛聽了女子的分析,立時想跑回宗門不顧一切的殺掉方星海。然而他知道,就算是全盛時期的自己都不是方星海的對手,更何況現在。
太上長老不愧是太上長老,連方星海那樣的廢物也能被他調-教成修真奇才。宋宇飛嫉恨的眼珠通紅,勉強冷靜下來,詢問女子可有解救之法。
女子也不確定,說了幾個可解百毒的靈草的名稱,讓他自己去尋找。兩人躲躲藏藏,跌跌撞撞的向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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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後,周允晟從入定中醒過來,宗漪也隨之清醒。兩人額頭抵著額頭,神識在虛空中交匯,碰撞出炫麗的火花。周允晟按捺不住,稍微偏頭,含住宗漪削薄的唇瓣。
宗漪將他抱到膝上,認真品嘗他唇齒間的甜蜜滋味。論修為,現在的周允晟已經可以衝擊元嬰期,但百草秘境馬上就要開放,他還需把方文光的屍骨找回來安葬,沒時間渡劫。一本煉體功法和一本煉魂功法讓他的實力越來越強,他有預感,等修煉到大乘期自己就能掙脫主神的桎梏,擁有一個全新的身體。
一吻畢,周允晟撫了撫宗漪硬邦邦的胡渣,笑道,“我要去百草秘境,你隨我一塊兒去嗎?”
“第七轉所需的靈藥還差一種就能找齊,我要去一趟魔界。”宗漪頗為遺憾的歎息。
兩人膩歪了一陣,這才打開破天宮的禁制。赤霄真人聞聽消息立即前來拜會,懇請長老賜一粒奪天造化丹,被宗漪毫不留情的拒絕。
煉製一粒丹藥對他來說只是區區小事,但莫語是徒兒的仇人,他沒親手殺死她已經算是仁慈,怎會助她重新踏上仙途?
她能死在凡間自是最好。
赤霄真人無法,只得告辭離開,心裡暗暗把這師徒兩給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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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將修為壓制到築基期,前往百草秘境尋找方文光的屍骨,因為手裡握著莫語的一段記憶,他很快就循著地貌來到當初的事發地,果然在草叢中看見一副身穿無極仙宗道袍的白骨,袍角處繡了一個‘光’字。
周允晟連忙用玉棺將之收殮,放入乾坤戒中妥善安置,隨後一路走一路擊殺噬魂宗的弟子,直將該宗派往百草秘境的203位弟子全都殺光才甘休,隨意找了個洞府入定,等待秘境關閉。
一個月後,他從通道內踏出,化為霧氣往無極仙宗方向飄去。他偶爾附著在劍修的靈劍上,偶爾附著在法修的道袍上,半點也未浪費靈力,且還發現許多非常有趣的隱秘。此一路,竟是沒有哪個修士發現他的存在。
這日,被他附著的一群法修忽然改變方向朝西疾行,說是某個上古秘境快要關閉了,許多幸運得到通行符的修士將從裡面出來,他們等在出口處,沒準兒能趁火打劫尋來一兩件寶物。
周允晟估摸著宗漪還未回來,便想去湊個熱鬧。
一行人到達秘境出口處時,離秘境關閉還有半月有餘,便紛紛坐下來等待。周允晟借由四處彌漫的霧氣探查了附近地形,發現還有許多高手隱藏在暗處。能獲得通行符進入秘境的修者固然幸運,能活著出來的更幸運,能拿到傳承或寶物並平安出來的簡直是天道的寵兒。
然而這只是表面,若不能藏好寶物露了端倪,等待這人的將是萬劫不復。弱肉強食素來是修真界的規矩。
周允晟對所謂的寶物沒有興趣,他只是閑得無聊跟過裡看一看,見還要等待半個多月,立時就想離開。剛走出去幾步,就見秘境出口彩光連閃,一個個修士被拋飛出來,模樣非常狼狽。
“怎麼回事兒?秘境為何提前關閉了?”
“你們可有發現異常?”
“許是誰碰觸了什麼了不得的禁制!”
這些人聚在一起互相打聽情況,臉上俱都帶著莫名其妙的表情。他們觸發通行符,待要往裡一探,卻發現一道金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內裡散發出浩瀚如山河湖海的龐大威壓。
“這氣息,定是有重寶現世了!”不知誰高喊一聲,諸位修者立即忘了追問秘境中事,紛紛用最快的速度朝那光柱奔去。
周允晟站在樹梢上,手搭涼棚望了許久,竟是分毫也未心動。他只需認真修煉功法,實力自然就能上去,並不需要借助什麼寶物。再者,等他突破大乘期飛升之時,說不定就能打破異度空間的壁壘,順著資料流程回到現實,還能用龐大的魂力重塑一個身體,所追求的東西與此界中人完全不一樣,故而沒有他們那樣強烈的欲-望。
金色光柱越升越高,幾乎把天穹都要撐破,光柱頂端依稀是一面銅鏡,那金光正是從該銅鏡的鏡面內射出,隱隱連接了天道,將空間都扭曲變形。浩瀚的威壓仿佛遠古大神重現,能輕而易舉讓浩天世界碎裂。
“難道這是傳說中遺失許久的昆侖鏡?”不知誰驚呼一聲,引得所有修者都瘋狂了。
昆侖鏡,上古十大神器之一,能溝通天人兩界,破開時空壁壘,具有無上神力。若是得到它,便能直接越過仙界,飛升至神界。這對與天爭命的修者來說是無與倫比的誘惑。
他們眼珠赤紅,面容扭曲,發現有比自己動作更快的修者時,莫不散發出森然殺意。他們只顧盯著金柱頂端的昆侖鏡,卻沒想著往下看一眼。
在金柱的低端,一名容貌俊美的男子正打出一個又一個複雜的手訣,迅速將昆侖鏡煉化。他已得了該秘境的傳承,控制秘境的昆侖鏡自然也歸他所有。但他沒有想到上古神器竟如此桀驁不馴,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而今,他只能寄希望於趕緊將昆侖鏡馴服認主,以免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將一滴精血彈到鏡面上,開始掐最後一道法訣,終於在眾位修者趕到金柱近前的最後一秒讓銅鏡認主。
昆侖鏡還有沒有別的神通,男子並不知曉,但只“溝通天人兩界,破開時空壁壘”兩點就已經夠了,足以讓他撕開浩天世界的壁障逃過眾多修士的追殺。
他自信滿滿的用神識探入銅鏡內部,卻愕然的發現該鏡已被損毀大半,丟失了許多神通,若要重現上古時期的威能,還需尋找許多材料將它修補完整。也就是說,現在的他不但沒得到任何好處,還將面臨所有修士的追殺。
男子咽下一口心頭老血,正想收起銅鏡逃命,卻被玉環內的女子叫住,“你如今只是元嬰修為,在浩天世界連二流高手都算不上,拿著昆侖鏡奔逃早晚不過一死,不若禍水東引讓給別人。反正昆侖鏡已經認主,你隨時能把它找回來。”
男子眼睛一亮,甩袖將銅鏡拋飛出去,悄然離開原地,觀他面容,竟是四十年前離開無極仙宗的宋宇飛。
“你的仇人來了,不若給他。”女子神識十分強大,略微一掃就發現站立在樹梢上看熱鬧的周允晟。
宋宇飛腳踩雷光從天空劃過,看見周允晟那張愈加俊美妖異的臉龐,多年未曾躁動的情緒立時沸騰起來。他命令昆侖鏡跟隨在周允晟身邊,不收到自己召喚絕不可離開,然而也不能為周允晟所用。
昆侖鏡已經產生了靈智,對主人的話自然言聽計從,在眾多修者的爭搶中避讓閃躲,直直朝周允晟撞去。
看見飛快朝自己襲來的金光,周允晟大感不妙,馬上化為霧氣四散開來。然而昆侖鏡能堪破時間與空間的壁壘,又如何堪不破他的所在,無論他躲在哪裡,總能精准的撞入他懷中。
若是換個修者,有上古神器自動送上來必定欣喜若狂,但周允晟卻只想罵娘。這是讓他被整個修者界追殺的節奏啊。
眼看趕來奪寶的修者越來越多,其中不乏化神期、渡劫期、大乘期的大能,甚至還有幾個散仙,周允晟無法,只得揣上昆侖鏡奪路狂奔。所幸宗漪臨走時塞給他許多寶物,其中就有一個能神行萬里且隱匿氣息的蓮台。
他身體化為霧氣附著在蓮臺上,很快消失在原地,讓一眾修士撲了個空。
“那人好像是定光真人的嫡傳弟子方星海!”不知誰驚呼一句。有宗漪的威名震懾,一些修者不免打了退堂鼓,但某些大能卻不以為意。
那可是上古神器,為了它,莫說得罪宗漪,就是得罪大羅金仙也沒什麼了不得。
周允晟遁入宗漪在外修行時建造的一座洞府,把裡裡外外的法陣都開啟,這才拿出昆侖鏡翻看。橢圓形的鏡框鐫刻著玄奧的符文,與現在的文字沒有半點相似,應是在上古時期就已失傳的神界文字。鏡面非常光滑,時而有金色流光閃過,能清晰的映照出人影,也能穿透洞府石壁映照出外面的景象。
周允晟心念電轉,已然明白這面銅鏡的一個神通,那就是觀測世界。只要是主人想看的,就沒有銅鏡探不到的,包括三千世界,仙界,甚至神界。得了它,便能無所不知。
好東西,卻也是個要命的東西,周允晟心內暗歎。
聽說昆侖鏡還能破開時間和空間的壁障,那麼帶主人逃命應該不是難事。周允晟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銅鏡煉化,否則他想不出第二個辦法能擺脫現在的困境。
那些人如果認出他的身份,必定會堵在回無極仙宗的路上,雙拳難敵四手,他沒把握在他們的圍堵下活著逃離。
從乾坤戒中取出一尊玉鼎,引入宗漪送給自己的陽極神火,他將昆侖鏡和一滴精血投入鼎中煉化,卻遭到了昆侖鏡的劇烈反抗。他在鏡面上一抹,沒有發現別的修士留下的精血的氣息,不免感到奇怪。
難道說炮灰註定得不到神器?亦或者,這神器是為主角準備的,只等他一出現就屁顛屁顛上去認主?思及此處,周允晟冷笑一聲,將小心捧在手裡的昆侖鏡狠狠摜在地上,還毫不憐惜的踩了幾腳。
既不能為自己所用,那與垃圾有何區別?棄了!
他在洞中滯留幾日,待外面人群漸漸散去,便乘坐蓮台悄然離開,不料昆侖鏡竟直接從洞中飛出,往他懷裡紮去。
他連忙掏出宗漪煉製的一枚隱匿符,將昆侖鏡包裹。這枚符籙融匯了宗漪對時空法則的領悟,莫說此界中人,便是大羅金仙也堪不破。
四周並未留下神器散發的氣息,周允晟這才大鬆口氣,繞著遠路,躲躲藏藏朝無極仙宗飛去。有蓮台和隱匿符在,本該沒人能發現他的蹤跡,然而無論他走到哪裡,總有大批修者追蹤而來,仿佛誰在他身上下了追蹤符一般。他每每想把銅鏡拋出去,卻又見它拐個彎飛回來,好似認定了他一般。
遇見修為低的就砍殺,遇見修為高的就逃逸,逃了兩月,他漸漸察覺出異狀,翻看銅鏡時神色極為陰沉。
既要緊緊跟著他,又不認他為主,這銅鏡對他顯然不懷好意,怕是想讓他死在眾修士的圍剿之下。好一招禍水東引!這銅鏡怕是在秘境中就已被誰煉化了。
周允晟思來想去,覺得只有命運之子才有獲得昆侖鏡的氣運。宋宇飛?他還沒死?
將銅鏡狠狠碾了幾腳,周允晟徘徊在宗漪建造的又一個洞府中,思量該如何突圍。
昆侖鏡已然認主,那麼無論在哪裡,它的主人都能將它找到。而宋宇飛對周允晟恨之入骨,自然會把他的行蹤透露給別的修士,只等這些人自相殘殺兩敗俱傷,他再趁亂把昆侖鏡神不知鬼不覺的召喚回來。
如此行事既不暴露身份,又能置仇人于死地,可算是一箭雙雕。
故此,就算周允晟躲藏在禁制重重的洞府中,宋宇飛依然找到他的方位並把消息透露出去,引得一群大能將洞府團團圍住。
他們使出各種神通消磨著洞府外的防禦法陣,少則一日多則兩日,此處就會被夷為平地。
周允晟早已給宗漪遞了傳訊符,卻都被各路大能攔截,又給宗門送了口信,也不見門人前來救援,便只能獨自應對。
與其等死,不如朵拉幾個墊背的,聽見洞府外傳來的轟隆聲,他啟唇冷笑。如果元神被此界大能絞碎,他就再也回不去星海空間,更回不去現實,但那又如何,他寧願死的轟轟烈烈也不做縮頭烏龜。
甫一打開禁制,就有五顏六色的神通像炮彈般襲來,他迅速化為霧氣將洞府內外籠罩。霧珠順著這些大能的皮膚侵入他們內腑,迅速抽取他們的靈力化為更濃白的霧氣,將方圓萬里瞬間淹沒。
這些大能連忙施展神通驅散霧氣,卻讓自己的靈力流失的更快。有人產生了幻覺開始胡亂砍殺,有人中毒倒下,有人被悄無聲息捏碎了元神。
分明只是個金丹期的小兒,卻一出手就殺死了十好幾個修為在元嬰期以上的高手,功法實在是詭譎莫測!
周允晟趁其不備連連得手,卻也知道時間長了,這些身經百戰的老怪物們自然有千百種辦法對付自己。
然而今日,他卻是打定了主意要讓這波人死無葬身之地。他不再壓制修為,運轉靈力迅速衝擊元嬰期,九九重劫一落,這些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劫雲感應到氣息飛快從天邊滾來,震耳欲聾的雷聲幾能撼動山河,天道降下的威壓以周允晟為圓心將方圓百里籠罩,凡是在此範圍內的修者,都會受到雷劫毫無差別的攻擊。
也許化為天道的主神只想弄死周允晟一個,但它是一串程式,是制定好的規則,非常缺乏變通性。妨礙別人渡劫會被雷劈,這是此界早已定好的規則,它不會改變,所以這些人全都要給周允晟陪葬。
“不好,那小兒要渡劫了!”
“金丹期的黃毛小子,便是渡劫也不過是四九劫,頂天也就是六九劫,你我揮揮手就能驅散,何懼之有?”
“說的是,還可趁他渡劫之時將昆侖鏡搶過來。他自顧尚且不暇,竟還有心思渡劫,莫不是以為我等會被小小的雷劫劈死不成?可笑!”
元嬰期的修士沒把握扛住雷劫,便都想遁走,卻發現迷霧中不知何時布下了九九八十一道禁制,且一環套一環,複雜程度前所未見,便是混沌級的陣法大師來了也解不開。他們像沒頭的蒼蠅一般在迷霧中亂竄,目中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化神期以上的老祖對雷劫不屑一顧,開了天眼神通搜尋周允晟的所在。
看見盤坐在一塊岩石頂端的俊逸男子,他們眼中爆射出貪婪的光芒,前仆後繼朝他襲去,剛到近前,就被一道粗壯無比的劫雷劈得渾身麻痹,撲通一聲從半空掉落。
浩瀚如海的威壓從九天之上轟然落下,讓他們無堅不摧的身體幾乎被碾碎,更有清晰的骨裂聲此起彼伏。
這哪兒是什麼四九天劫亦或六九天劫,卻是大乘期修士或散仙才要渡的九九重劫。圍殺周允晟的人雖也有大乘期的老祖和散仙,然而他們之所以搶奪昆侖鏡,也不過是為了找到一個能幫自己扛過九九重劫順利飛升的法寶罷了。
萬萬沒想到寶物未曾到手,九九重劫卻先來了,便是勉強扛過去,那也是幫別人扛,白受了一身重創還無法飛升,憋屈感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待第二道雷劫落下,將他們劈得渾身焦黑之後,他們連忙爬起來,迫不及待地朝迷霧外沖去,到得邊緣才發現四周被下了禁制,便是混沌級的陣法大師也解不開。
這是存心拉他們陪葬啊!好毒辣的心思,好決絕的手段,不愧是宗漪的徒弟!
這些人恨不得生撕了周允晟,卻絲毫不敢靠近岩石,蓋因周允晟已被紫色電光籠罩,周圍所有物體都化成了飛灰。
那些修為較低的一個接一個隕落,連屍骨都未曾留下,修為較高的從第五十五道劫雷開始就彎下膝蓋,無法直立。
第六十道雷劫一落,某個渡劫期的大能身體焦黑,元神破碎,已然身死道消。打他之後,倒下的人越來越多。
周允晟明顯感覺到元嬰期的雷劫與金丹期相比威力又增大了。看來天道無法提升數量,便在品質上下手,非要弄死自己不可。
他把懷中的昆侖鏡取出來,冷笑道,“既然你偏要跟著我,就幫我扛幾個雷劫吧。”話落把鏡面朝上舉在頭頂。
雖說昆侖鏡是上古神器,然而卻已經破損了大半,威力早已不能與當年相提並論。起初還好,到了最後五個雷劫,鏡面竟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縫,卻是比之前還要破舊了。
而將昆侖鏡煉化為本命神器的宋宇飛也吃夠了苦頭,每落下一道劫雷就要狂噴一口鮮血,及至最後差點暈死過去。
他就躲在洞府附近,踉踉蹌蹌站起來往那處一望,差點因為驚駭而咬破舌頭。只見方星海毫髮未損,抬手召回濃霧,順便將濃霧中的靈氣吸取一空,走到瀕死的幾個大乘期修士和散仙身邊,用一把極為古怪的匕首剖開他們的內腑,將他們元神搗成碎片,更將他們的修為盡數吸入丹田。
此等能直接吸食修者修為的功法,竟比那些魔修的手段更恐怖,有倖存活的幾個大能很快被他吸成人幹,抬腳一踩就化為煙塵消散。
“這功法不是正道功法,應是魔功無疑。”絕色女子忽然開口。
“仙子,你確定?”
“確定,當年的魔界尊者就是修煉了類似的功法才成為首個飛升仙界的魔修。”
宋宇飛心有所感,擦掉嘴角的鮮血冷笑離開。
周允晟殺掉最後幾人,彈了彈昆侖鏡碎裂的鏡面,愉悅的低笑道,“總算是有點用處,下次渡劫還用你。”
昆侖鏡顫了顫,並同時發出尖銳的嗡鳴。其中的器靈若是能跟主人以外的人溝通,定會抱著他的大腿痛哭流涕的求放過。
周允晟仿佛感知到了它的心情,越發笑得快意,將銅鏡往乾坤戒裡一放,隱匿身形朝宗門飛去。
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此前一戰,他幾乎將浩天世界三分之一的高手殺掉,赫赫威名早已傳遍了修真界,又加之背後站著宗漪和無極仙宗,一般修者絕不敢貿然招惹他。
直走入無極仙宗地界,他才再次碰上一名前來奪寶的五劫散仙。
散仙二話不說就施展了自己最厲害的神通,幽冥獄火將周允晟團團圍住,卻被宗漪附著在周允晟身上的一道黑色劍光盡數斬碎。
正所謂趁人病要人命,見那散仙被劍光重創,周允晟化為霧氣鬼魅般飄都他身邊,兩手一上一下插-入他丹田和紫府,運轉體內的黑色漩渦吸收他的靈力和元神。散仙強大的元神不受控制的進入黑洞,被絞成能量碎片吸收,這是周允晟剛發現的黑色漩渦的妙用,比嗑丹藥提升修為的速度更快,且毫無後遺症。
不過一息,曾經叱吒風雲的五劫散仙就只剩下一副空空如也的皮囊。周允晟甩開皮囊,抬眸一看,卻見赤霄真人與各大長老、峰主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俯視自己。
他上前幾步向幾位長老行禮,正要朝焚寂峰飛去,卻被赤霄真人攔在宗門外,“方星海,你修煉的究竟是何種功法?”
“乃是我自創的《化霧訣》。”
“哦?我看不像是霧靈根功法,倒像是萬年前魔尊修煉的《渾天煉魔心經》。”一名長老徐徐說道。
其餘人等聞聽此言皆露出驚駭又憎恨的神色。
當年魔尊為了修煉這門功法至少屠戮了數十萬正道高手,還將他們畢生修為化為己用,最後在各大仙宗的詛咒下順利飛升了。如此行徑叫他們如何不恨?
周允晟挑高一邊眉毛,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要麼被這些道貌岸然的修者滅口奪寶,要麼殺出一條血路,從此與無極仙宗勢不兩立。
所幸丹田內的黑色石頭又吸收了一次九九重劫,應該能助自己順利逃脫。主神本打算弄死自己,卻接二連三的幫了自己,怕是會被氣吐血。這樣想著,他消瘦的身體頃刻間化為霧氣,將此處團團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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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被各大勢力追殺時,宗門無人救援,眼下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宗主和各位長老卻堵在門口,言之鑿鑿的說他修煉什麼《渾天煉魔心經》,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他手中的昆侖鏡罷了。
周允晟對無極仙宗本就沒有感情,這會兒被惹毛了,下起手來自然也非常狠辣。當年前往各大霧境歷練時,他曾將魔界毒瘴之地的毒瘴抽取一空儲存在黑色漩渦內,怕被旁人誤解為魔修,這些年一直未曾動用。
但是眼下,他卻沒了顧慮。既然他們認定他是魔修,那他乾脆把罪名坐實了,以前有所保留的種種手段,現在全都施展出來。
他大略掃了幾眼,發現前來堵人的全都是宗門內化神期以上的高手,只幾個元嬰期的弟子站在後方聲援,宋宇飛也在其中。
被濃霧掩蓋時,這些人還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師叔祖,你把昆侖鏡交給宗門然後自廢功法,宗主和長老自然會留你一命,何必非要弄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周允晟只能用幾聲冷笑去回應他們,催動丹田內的漩渦,借由霧氣的彌漫汲取這些人體內的靈力,讓毒瘴的威力更巨大。
赤霄真人和眾位長老峰主站立在純黑色地散發著腐臭味的霧氣中,臉色頓時大變。
“這是魔界的毒瘴,好哇,方星海果然是個魔修!”
“宗漪不在,今日我們便代他清理門戶,等他回來必不會說什麼。”
“方星海,交出昆侖鏡,我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否則便只能將你打入幽冥山煉成傀儡!”
周允晟取出乾坤戒中的融魂丹,一粒一粒捏爆散入霧氣中,冷笑道,“你們想要昆侖鏡就直說,不用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原本我並未修煉什麼魔功,但既然髒水已經洗不掉了,今日乾脆大開殺戒!”
魔界毒瘴本就能腐蝕修者的軀體,吞噬他們的元神,不過時間較為緩慢而已。融魂丹的藥效與毒瘴一樣,速度也不快,然而兩者疊加,卻不是常人能夠消受。周允晟更將毒瘴與迷幻霧境相融合,變出許多魑魅魍魎,緊接著釋放出九九天雷,借由黑色霧珠傳導出去,將宗門內外變成暗無天日的修羅場。
他各種神通一股腦兒的往這些人頭上砸,待砸暈了他們便迅速遁去。要知道,他現在只是元嬰期的修士,且沒有再召一次雷劫的運氣,不宜久戰。
赤霄真人和各位長老峰主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頓時十分狼狽。
若要趁亂逃走,周允晟只能捨棄這片毒瘴。他借著黑霧的掩護朝宗門外遁去,卻不知踩到什麼禁制,被狠狠的彈了回來,乾坤戒中的昆侖鏡恰在此時發出尖銳的嗡鳴聲,試圖破開空間往外飛。
周允晟知道,它許是得了宋宇飛召喚,想回到主人身邊。眼下黑霧漫天,誰能看清昆侖鏡飛去了哪兒,不知去向,浩天世界的修者自然還緊追著自己不放,直到把自己殺掉裡裡外外搜一遍才肯甘休。
既如此,就算這東西是個毫無用處的垃圾,我也留定了,豈能讓你白利用我一場?周允晟冷笑,取出幾張宗漪煉製的禁錮符,層層貼在乾坤戒上。
昆侖鏡若是未曾在九九重劫中破損,自然能輕易衝開乾坤戒的壁障,然而眼下它神通大減,撞了幾下就沒了後繼之力,只能呆在原地發出持續的嗡鳴聲,似乎是在抗議。
周允晟也不管它,換了個方嚮往外沖,卻再次被彈回來,反復數次後他意識到,此處早已布下了一個禁錮法陣,只等著他回到宗門時自投羅網。
顯然,他們不是看見他吸幹那五劫散仙才決定殺他,而是早有預謀。
好一個第一仙宗,好一個名門正派!周允晟咬牙冷笑,取出宗漪交給自己的劇毒丹藥,全部捏爆融入霧氣中。
他這邊剛動作完,就聽颼颼風響,赤霄真人和眾位長老、峰主齊齊退出法陣,各自站在相應的位置,將靈力注入陣眼。收拾一個元嬰期的小兒,本不必動用宗門秘法玄天烈火陣,只需哪位峰主出手也就夠了。但方星海以一己之力擊殺浩天世界三分之一高手的消息傳來,他們未雨綢繆之下布了這個大陣,而今再看不免慶倖。
對方果然是宗漪的弟子,手段十分了得。
暗紅色的火焰順著法陣的紋路燃燒,頃刻間就將此處的溫度提高到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地步,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內也不過如此。
黑色的霧氣被蒸騰一空,劫雷也逐漸散去,露出被困在陣中心的周允晟。由於溫度過高,空氣慢慢變得扭曲,也扭曲了他妖異的臉龐。
他的道袍雖不是凡品,卻也受不了能把散仙都燒成灰燼的高溫,袍角處變得焦黑。
赤霄真人上前一步,冷聲道,“方星海,若是不想受苦便自廢功法,交出昆侖鏡,我們可饒你不死。”
“你們沒權利處置我,一切等我師父回來再說。”周允晟取出一件品級更高的道袍換上,立時覺得神清氣爽。宗漪出品,果然不是凡物。
“就算你師父回來了,也必定不會放過你。你可知你師祖是如何死的?卻是死在魔尊的嫡傳弟子手裡,也是被吸幹了畢生修為化為塵土。你師父提劍滅了魔尊的宗門,絕了他在浩天世界的傳承。你說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徒弟竟背著他修煉那種魔功,會如何處置?”一名長老淡淡開口。
這也是他們今天敢代替宗漪清理門戶的根由。
周允晟嗤笑一聲沒有說話,自顧坐下開始入定。莫說他根本就沒練什麼魔功,就是練了,宗漪也不會害他。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旁人能夠理解的。
幾位長老見他冥頑不靈,立即注入更多靈氣催動玄天之火,等把方星海燒成灰燼,他乾坤戒內的東西自然歸宗門所有。
隱在人群後的宋宇飛越發心急。他召喚了好幾次昆侖鏡,都不見它回來,眼下宗門內外的霧障都已清除,再要召喚卻是不能了。等方星海一死,宗門內這些長老便會拿走昆侖鏡好生收藏,要取回來必定比現在艱難無數倍。
更甚者,若是哪位長老動了貪念意欲煉化昆侖鏡,他們的修為遠在他之上,輕易就能抹除他的精血和神識,讓他遭受反噬。不若方星海,修為比他差一線,無法將昆侖鏡煉化。
宋宇飛越想越擔憂,暗暗責怪自己愚蠢。
“有什麼好自責的?如果當時不把昆侖鏡給方星海,被追殺,被玄天烈火烘烤的人就是你。你有幾條命能逃出去?”玉環內的絕色女子冷淡開口。
“可那畢竟是我的本命神器,若是被哪位長老煉化,我會遭受極其嚴重的反噬。”宋宇飛語氣苦澀。他覺得方星海簡直是生來克他的,一遇見方星海就沒好事。
“放心,我會幫你把昆侖鏡拿回來。我現在雖然只剩下一魂一魄,卻足以碾壓此界中人。”女子神情傲然,似想到什麼,抿了抿唇再不開口。
宋宇飛徹底放心了,冷笑著朝火海中的黑衣男子看去。今日這出,正是他想好的借刀殺人之計。若非他匆匆趕回宗門,告訴宗主方星海在修煉魔功,這些人上哪兒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殺人奪寶。
只是方才的霧氣恐怕並不簡單,還需小心才是。他一邊想一邊內視丹田,見自己的元嬰正捧著一顆能解百毒的冰魄寒晶,周身並未出現異常,這才松了口氣。四十年前,正是方星海下毒毀了他的金丹,讓他承受碎丹重修之苦,他對此事始終無法介懷。
然而這口濁氣剛吐出,守護陣眼的幾名峰主、長老就接連嘔起血來。
“融魂丹?豎子爾敢!”一名長老目疵欲裂的怒吼。因丹藥附著在霧氣中,霧氣又附著在靈氣中,被這些人吸入體內,他們自然察覺不到自己已經中毒,直到症狀發作才恍然大悟。
其餘峰主長老連忙內視丹田紫府,發現裡面佈滿灰黑色的毒霧,立即把陣眼中的靈氣抽回一部分,用以克制融魂丹的威力。
“手段如此陰毒,還說自己不是魔修?今日我就代替太上長老清理門戶!”赤霄真人對宗漪師徒兩早就懷恨於心,不顧內腑中的毒霧,執意將全身靈氣灌入陣眼,欲把方星海焚燒成灰燼。
周允晟勾唇冷笑,絲毫不懼。剛才被他殺死的散仙已觸動了宗漪放在他身上的一縷元神,不出半個時辰,宗漪就該回來了。
他身上有許多防禦法器,足以令他撐過這半個時辰。略一思索,他從乾坤戒中拿出一尊玉鼎,將周身環繞的玄天之火吸入鼎中,立時覺得舒坦了很多。
“藥王鼎!”絕色女子和丹元峰的峰主異口同聲的喊起來,引得其他人眼睛暴亮。
這是一件不輸于先天至寶的法器,難怪宗漪能把丹道修煉至混沌級,難怪他能煉製出逆天的奪天造化丹,都是因為藥王鼎在手的緣故。
此時此刻,這些所謂的正派人士,臉上全都寫著四個字,左頰是‘殺人’,右頰是‘奪寶’。
“變陣。”修為最高的一位長老打出幾個手訣,將玄天烈火陣變為殺機更重的諸天神煞陣,誓要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方星海。
火焰騰地一下攀上高空,並且由暗紅色變成黑色,灼燒的感覺被陰冷刺骨取代,更有魑魅魍魎的慘嚎在頭腦中炸開,不過瞬息就奪去了周允晟的神智。
他伸出手,欲朝自己丹田摳去,卻聽虛空中傳來一道熟悉至極的嗓音,“誰敢動我徒兒?”話音未落,無數黑色劍光直接穿透空間壁障,朝守護陣眼的長老和峰主襲去,更將諸天神煞陣劈得七零八落。
陰火與慘嚎瞬間消散,周允晟低頭看看已經抵在丹田上的五爪,面容扭曲起來。他正要殺出去,卻被忽然出現的高大男人抱入懷中裡裡外外摸索了幾遍。
“你無事?”宗漪的嗓音在發顫。
“我沒事,幸好你來得及時。”周允晟馬上回抱住他。
“無事就好,且退到一邊去。”宗漪將徒兒拉到身後,抬起手臂幻化出一柄黑色巨劍,淩空劈斬,黑色劍光以銳不可當之勢連殺四位大乘期的太上長老,更將巍峨的宗門劈成兩半,大地承受不住這浩瀚威能,在顫抖中裂開一條鴻溝,直延伸到宗主居住的赤霄宮門前才堪堪止住。
轟隆巨響和漫天煙塵過後,原本圍殺周允晟的幾位長老和峰主全都被劈成兩半,連神魂也未能逃脫,其餘人等全都嚇傻了,莫說反擊,連站都站不穩。他們也是渡過雷劫的人,自然能感知到太上長老的可怕之處。
他已經把破天劍道修煉到極致,以身化劍,以殺證道,天上地下所向披靡。
“太上長老,請聽我等解釋!”赤霄真人捂著被斬斷的右臂,艱難開口,“方星海修煉了《渾天煉魔心經》,我等是在幫你清理門戶。此事乃宋宇飛親眼所見,你盡可以問他。”
被單獨拎出來的宋宇飛恨不得掐死赤霄真人。對付不了太上長老就拿我一個小輩頂罪,你好意思嗎?他心中暗恨,面上卻不卑不亢,將方星海吸幹幾位大能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還願意把自己的記憶交出來。
宗漪雙目微合,並未說話。
周允晟走到他身後,兩隻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臉頰貼在他寬闊的背上,依賴之情溢於言表。
宗漪心尖發燙,將大掌覆蓋在徒兒玉白的手背上,親昵的拍了拍。
宋宇飛見此情景心內大急,高喊道,“太上長老,方星海已然墮入魔道,您作為正道支柱,理應大義滅親才是。否則此事傳揚出去,我無極仙宗的名聲還要不要?”
“宇飛說的是。太上長老,你別忘了當年你師尊是怎麼死的。魔修作惡多端,早晚會導致又一場浩劫,凡我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誅之。”赤霄真人一邊勸解一邊運轉靈氣試圖將斷臂的血止住,卻發現靈力對破天劍道造成的傷口毫無用處。他馬上想起了曾經被太上長老擊傷並接連隕落的血魔老祖、陽明散仙、玄徽散仙三人,心頭一陣狂跳。
破天劍道能誅滅天道,區區修者,在他劍下不過是螻蟻。
赤霄真人不敢深想,越發努力勸解太上長老。唯有把太上長老拉到自己這一方,才有可能讓他幫忙化解傷口上的劍氣。
其他幾位倖存的長老和峰主也發覺了破天劍道的可怕之處,也加入了遊說的隊伍,直把周允晟描述成萬年難遇的大魔頭,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覆滅修真界一般。
“不必多言,作為星兒的師尊,他的功法傳承於我。既然你們斥他為邪魔外道,也罷了,我師徒二人從此離開無極仙宗,墮入魔道,把傳言徹底坐實。若是你們想除魔衛道,只管來魔界的毒瘴之地尋我,我隨時恭候。”宗漪伸手將扒拉在自己背後的徒兒撈入懷中,略一甩袖,將巍峨的焚寂峰收入乾坤戒中,乘坐黑色劍光疾馳而去。
臨走之時,他深深看了一眼宋宇飛,目中凝聚出一柄黑色小劍,悄無聲息的沒入玉環。他如今已修煉到以身化劍的境界,身體的任何一部分,包括聲音和目光,都能化作劍意,殺人於無形。
宋宇飛果然毫無所覺,肅著一張臉站在幾位師兄身後。
宗漪說最後幾句話時動用了元神,方圓幾萬里的宗派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劍光剛一消散,當年他以劍意雕刻在絕影壁上的‘無極仙宗’四個字便爆發出龜裂的轟鳴聲,幾息時間就變成了一堆碎石。曾經讓無數劍修嚮往的聖地就那樣消失了。
毫無疑問,失去了太上長老的無極仙宗,也將失去浩天第一仙宗的地位,還將面臨其他幾大仙宗的打壓。
赤霄真人再也按捺不住,噗的噴出一口鮮血。太上長老走就走了,卻為何要把幾大長老和峰主屠殺殆盡,他們也是支撐宗門的基石。偏偏自己為了光明正大的奪取昆侖鏡,選在宗門口對方星海動手,剛才發生的事,怕是早已被其他幾宗的探子看了去。
無極仙宗危矣!
“回去,關閉宗門,開啟護宗大陣!”赤霄真人咬牙切齒的喊道。
幾名元嬰期的弟子並未加入戰圈,故而存活下來,連忙上前攙扶他。其中一個往他嘴裡塞了一粒頂級丹藥,見他傷口非但沒癒合,連鮮血也未曾止住,臉色頓時一變:這傷口有古怪!
他垂眸細看,卻被留在傷口上的破天劍意刺中元神,也止不住的噴出一口鮮血。
赤霄真人見狀,心中的絕望感越發濃重。早知道太上長老寵溺方星海到了毫無原則的程度,他何苦與方星海為難?若非宋宇飛慫恿,無極仙宗怎會遭此一劫?
赤霄真人細細一想,如何不明白自己中了宋宇飛的借刀殺人之計。他環顧四周,並未發現宋宇飛的蹤影,便知道他已經跑了。好啊!四十年前我女兒栽在你手上,四十年後我也栽在你手上,宋宇飛,別讓我無極仙宗的門人找到你!
至於太上長老,赤霄真人連報復的念頭都不敢興起。只有切身體會過太上長老的破天劍意的人,才會明白他的實力究竟達到什麼程度。無極仙宗這等龐然大物,他憑一己之力就能誅滅。
換句話說,浩天世界的各大仙宗若是惹怒了他,將面臨傳承斷絕,道門泯滅的結局,除非所有仙宗聯合起來對付他一人。
赤霄真人心念電轉,立刻給各大宗門送信。有昆侖鏡做餌,想必沒有哪個宗門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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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坐在宗漪懷中,朝西南方的魔界飛去。
宗漪敞開道袍將他裹住,柔聲開口,“徒兒,既然已經墮入魔道,我們乾脆換個身份如何?”
“換什麼身份?魔尊?魔王?魔神?”周允晟笑嘻嘻的問道。
“我是說,把我兩的名分換一換。”宗漪偏頭去親吻徒兒臉頰,語氣中暗含緊張。
“你想換成什麼身份?”周允晟笑容微斂,目中蕩出幾絲柔情。
“你看道侶如何?”
“我覺得很好。”
“那便這麼說定了。”
“嗯,說定了。”
兩人摟在一處親吻,直到了魔界才依依不捨的分開。宗漪取出焚寂峰,放置在毒瘴之地的中心,略一揮袖,變出許多紅綢和紅燈籠,掛在破天宮內外。
魔界各方勢力遠遠看見山峰絕壁上鐫刻的焚寂峰三個字,差點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那可是威名赫赫的定光真人的居所,怎會出現在魔界?
很快就有潛伏在無極仙宗的探子帶回來一個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定光真人為了徒兒與無極仙宗決裂,自願墮入魔道了!寵溺徒兒到這個程度的,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定光真人果然不凡,做他的弟子未免太幸運了!
魔界各大勢力有心與定光真人交好,卻又擔心這是一個局,便決定觀望一陣再做打算。他們當然也知道方星海得到昆侖鏡的消息,但有定光真人護著,不想死的魔修一般不敢上前招惹。
周允晟沐浴過後盤腿坐在鋪著大紅龍鳳錦被的床上,手裡上上下下拋著一面銅鏡。這銅鏡幾次想往窗外飛去,都被宗漪設下的法陣擋了回來,只能發出刺耳的嗡鳴。
宗漪披著一件黑色道袍走到床邊,將道侶拉入懷中親吻,吻畢指著銅鏡問道,“這就是昆侖鏡?怎麼裂開了?”
“幫我擋了幾個雷劫。”周允晟散漫的笑道。
“它已經認了別人為主,我幫你把此人的精血和元神抹去,重新煉化。雖是稍有破損,也可再擋幾個雷劫。”
“不,我可不撿別人的破爛。昆侖鏡又如何,難道沒了它我就不能飛升了?”周允晟嗤笑,毫不憐惜的用銅鏡磕了磕床柱。
“如此,那就毀了吧。”宗漪將銅鏡拋到空中,指尖射出一縷黑色劍光,輕易將鏡面擊穿。一陣金光震盪,獨屬於上古時期的威能從鏡面內逸散出來,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宗漪略一甩袖,把所有修者夢寐以求的昆侖鏡懸掛在焚寂峰的絕壁上,誰若是想要,自可攀爬岩壁去拿。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無數魔修興匆匆的來,蔫搭搭的走,對宗漪暴殄天物的行為狠的咬牙切齒。然而對方一劍就能毀了上古神器,殺他們還不似砍瓜切菜?如此,對他的敬畏之情反而上升到了極致。
躲藏在某個湖底洞府的宋宇飛忽然噴出一口鮮血,元神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創。他原本以為宗漪會幫方星海煉化昆侖鏡,抹除鏡面上的元神和精血時自己應該會遭反噬,便預先準備了療傷的丹藥。
哪料到那師徒兩行事如此不羈,連神器都不要竟直接毀了。如此,他所受的傷比原先預估的嚴重數倍,沒有頂級丹藥,怕是百年內再難進益。
為什麼碰上那師徒兩總沒好事!宋宇飛心中暗恨。
132|12.10
“他們竟然把昆侖鏡毀了?”絕色女子駭然驚問。
那可是上古神器,除非上古大神降臨,否則誰有那個本事將它擊毀?宗漪的實力已然遠遠超出了她的預估。她用神識檢查宋宇飛的身體,發現內腑已被攪亂,元嬰也遭受重創,歎息道,“這些丹藥無用了,還需找一粒涅盤丹,一粒複靈丹方可奏效。”
她盤點閣樓內的藥材,發現只能煉製一粒複靈丹,涅盤丹卻還少了幾味十分罕見珍貴的靈草,於是說道,“出去找靈草,否則你的修為便永遠只能停留在元嬰期。是我考慮不周,當初不該讓你把昆侖鏡給方星海,換成旁人,你必不會遭此一劫。”
也是對宗漪太過忌憚的緣故,她潛意識裡總想把這師徒二人殺掉,卻沒料到師徒二人手段如此不凡,一個在眾多修士的圍殺中逃出生天,一個一出手就能毀掉上古神器。
宋宇飛對女子懷著不可告人的情愫,連忙安慰道,“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想到太上長老會擁有摧毀神器的實力。”若非對神器的威能太過迷信,他不會想也不想就將之煉成自己的本命法器。
有神器護體,在浩天世界本該橫著走的。
那太上長老究竟是什麼怪物?明明是大乘期的修為,卻仿佛連天道都不看在眼裡。
宋宇飛喬裝改扮前往多寶閣購買靈草,女子則入定修煉,絲毫未曾發現一直懸掛在自己頭頂的一柄黑色小劍。
到得多寶閣,宋宇飛拿出幾樣不怎麼打眼,卻也值不少靈石的寶物,意欲交換靈草。掌事不敢懈怠,拿起一樣寶物仔細查看。卻在這時,懸掛在女子頭頂的黑色小劍終於動了,瞬間沒入女子紫府當中,將她殘存的一魂一魄絞碎。
女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化為煙塵消散,靠她靈氣支撐的種種禁制也都失去效用。隱藏在玉環中的,獨屬於上古時期的神威散發出來,令那掌事驚駭不已。他定睛一看,已然明白這又是一件與昆侖鏡不相上下的神器。
“此處有重寶!”
“在哪裡?”
“似在二樓的靈草閣!”
有能力在多寶閣內進行交易的修士都不是泛泛之輩,嗅到神器的氣息哪個都沒遲疑,紛紛朝靈草閣趕來。
宋宇飛完全不知道這變故是如何發生的,只一息之間,玉環就暴露了,而絕色女子卻悄無聲息。他不敢大意,祭出法寶朝多寶閣外沖去。若是不能及時逃脫,今天他定會交代在此處。
掌事是個化神期的高手,卻並不阻攔他。多寶閣的寶物大多數來路不正,自然不忌諱幹殺人奪寶的事,然而要動手也不能毀了多寶閣的地界,下一道追蹤符,等此人逃到外面再遣人去追也不遲。
故而宋宇飛順利的離開了多寶閣,但逃走時祭出的種種法寶卻加劇了眾修士的貪念。
“仙子你怎麼了?仙子你說話呀!”宋宇飛一邊逃命一邊急問,等藏入之前的洞府,開啟了隱匿法陣,這才將神識探入玉環,發現女子已經消失了,她慣常入定的地方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劍痕,上面殘留著一縷破天劍意。
宋宇飛先是不敢置信,然後開始聲嘶力竭的怒吼起來,“宗漪,我宋宇飛此生與你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宗漪究竟是何時向仙子下的手。他恨他,卻也懼怕他。
自方星海之後,宋宇飛成了第二個被全修真界追殺的物件,他身懷一件上古神器並許多重寶的消息傳回無極仙宗,又令赤霄真人心神不穩,口噴鮮血。
好哇,原來這人才是藏得最深的,早知今日,當初女兒出事的時候就該把他殺了!
雖然各宗已經答應聯手對付宗漪,以奪得昆侖鏡,但對無極仙宗的打壓卻並不手軟。無極仙宗的高手被宗漪屠戮一空,剩下的寥寥幾人也都中了融魂丹,玄陰丹,魔界毒瘴,離隕丹等丹毒,說一句‘無藥可救’絲毫也不誇張。
等這批人隕落,無極仙宗便是青黃不接的狀態,還不任由其他宗門宰割?作為浩天世界第一仙宗,底蘊自然深厚,他們早已眼饞許久。
雖然也有探子從魔界帶回消息,說宗漪對神器不屑一顧,早已將之摧毀,但這些正派人士以己度人,認為那是宗漪懼怕各宗圍剿放出的假消息,竟分毫也不相信,還嘲諷宗漪口吐狂言。
上古神器豈是你一個大乘期的修士說摧毀就摧毀的?你當你是上古大神不成?
他們集結了一大批化神期以上的高手前去魔界,另派人上天入地的追殺宋宇飛。
宋宇飛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沒了仙子布下的禁制,他根本無法收斂玉環的氣息,便是布下一道又一道隱匿法陣,沒過多久也會被其他修士堪破,殺上門來。
他東奔西逃,能使出的法寶全都使了個遍,讓那些修士越發起了殺念。他們絕沒有想到,不過一個元嬰期的修士,身上居然攜帶如此多的重寶,隨便放出去一樣,便能在浩天世界掀起一陣滔天大浪。
之前有幸得到昆侖鏡的方星海與宋宇飛一比,那氣運也只能用‘不過如此’四個字來形容。宋宇飛的氣運簡直逆天了!
如此,誓要將宋宇飛擊殺的修士越來越多,幾乎遍佈浩天世界的各個角落。宋宇飛本就重傷未愈,又哪裡是他們的對手,若非身上有眾多保命的法器,早就死的不能再死。這日,他被上千修士堵在一處峽谷中,四周是他們布下的層層殺陣。
他身上的寶物俱都損壞的非常嚴重,今日怕是逃不掉了。他滿身戾氣,卻也滿心絕望,眼見各種神通朝自己襲來,只能閉眼等死。
恰在這時,一道神威從虛空降下,轉瞬就把這些修士全都殺死,一名容貌俊美,氣度不凡的男子撕開空間屏障,徑直走到宋宇飛身前。
“瓊羽呢?”男子沉聲詢問。
“什麼?”宋宇飛握住玉環步步後退。
“噬天環的主人瓊羽仙子呢?”男子再問一遍。
“她已經死了。你是誰?”宋宇飛心中默念瓊羽仙子四字,明白那是女子的名號。相識多年,竟在死後才從別人口中得到她的資訊,何其可悲。
“死了?”男子怔愣,顯然無法將這個陌生的字眼跟一個玄仙搭上邊。那是瓊羽,當年為了救他力戰眾多仙人的瓊羽,怎會隕落在區區大千世界中?他不敢相信。
男子化為虛影進入玉環,直過了許久才出來,面色非常難看,咬牙切齒的呢喃著‘破天劍’三字,已然認准了仇人。
他拎起宋宇飛,憑空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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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焚寂峰正被許多正派人士包圍,魔道中人素來各自為政,便只遠遠旁觀,並不救援。
宗漪站在焚寂峰頂,徐徐開口,“想要昆侖鏡?拿去吧。”話落將懸掛在絕壁上的昆侖鏡拋入黑壓壓的人群中。
眾修士紛紛躍起搶奪,眨眼間就已把身邊的同盟擊殺大半,最後還是淩霄宗的一位五劫散仙拔得頭籌,將昆侖鏡吸入掌心一看,立時怒焰滔天。
“宗漪,你竟真的把昆侖鏡毀了!”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這位散仙差點忍不住破口大駡。
眾修士定睛一看,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昆侖鏡正中心的一個破洞。曾經流光閃爍神威浩瀚的上古神器,現在只是一塊破銅爛鐵。
“等了許多天,就為了看你們今日這幅嘴臉。有趣,太有趣了!”周允晟站在絕壁上撫掌大笑。
遠處旁觀的魔修們也爆發出嘲諷的哄笑聲。
各宗長老氣得臉頰通紅,二話不說就朝焚寂峰上攻去。既然昆侖鏡已經毀了,便只能殺了宗漪,占了他的焚寂峰。宗漪縱橫修真界多年,想來手中的寶物不會比無極仙宗的庫房少。他們這方有數萬高手,焚寂峰才師徒兩個,完全是碾壓性的優勢。
然而還未襲到近前,他們就明白自己將宗漪低估到了怎樣可笑的程度。莫說幾萬高手,就是再來十萬,他一人也能對付。他周身冒出無數黑色劍光,幾乎把朗朗乾坤都完全遮蔽,龐大威壓從空中降下,當即就把幾個化神期的修士打落在地,吐血不止。
被他劍光重創的修士無法調動元神,便也失去多年練就的神通,不得不狼狽退後。然而他的徒弟卻以十分詭異的方式忽然出現在這些人身後,五指成爪插-入他們內腑,將他們畢生修為吸食殆盡。
不多時,焚寂峰的山腳下就丟棄了許多空空如也的皮囊。
周允晟連吸了上百人,個個都是化神期以上的高手,修為累加起來不知有多少萬年。他感覺自己的修為正在急速飆升,此戰結束,說不得就能直接跨過化神期和合體期,成為渡劫期的大能。
宗漪見他吸的開心,便都留了活口,還甩袖將幾個半死的大乘期修士和散仙扔到他腳下讓他享用。
如此陰毒的手段,讓這些正派人士恐懼不已。他們紛紛起了退意,祭出法寶遁逃。守在戰圈外的魔修們本就懷著撿漏的心態,立時便挑了幾個肥羊追上去。
此一戰,正道高手折損了大半,剩下一些也都身負重傷,沒有宗漪親自化解傷口上的劍意,早晚也會隕落。
而魔道中人則開始了狂歡,大肆進攻各個宗門,將資源洗劫一空。因為一面昆侖鏡,浩天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浩劫當中。
各大宗門如何肯甘休,紛紛向仙界遞傳消息,邀請從自己宗門飛升的上仙前來救援。半月之後,焚寂峰下又迎來了一批訪客,觀其氣息,竟個個都是仙界中人,其中屬一位紅衣男子和一位白衣男子最打眼。
紅衣男子乃仙界中威名赫赫的赤鳳仙君,因實力不輸於仙帝,曾率領諸仙叛反仙庭,被囚禁在三十三天外。若非感知到道侶的神魂消散,他不會拼盡全力打破禁制,來到浩天世界。
他身邊的白衣男子雖然氣度也很不凡,卻只有元嬰後期的修為,站在一群仙人中未免可笑。
這些仙人只為宗門出頭,並不敢與逆賊赤鳳仙君動手。赤鳳仙君身具鳳族血脈,便是這次殺死了他,過個千年他又會涅槃重生,而且實力分毫不減。這樣難纏的人物,連先帝都拿他無法,其他仙人自是退避三舍。
得知宗漪竟殺死了他的愛侶瓊羽仙子,這些仙人只能為對方招惹仇恨的本事感歎。能把破天劍道修煉至大乘期的,果然不是凡人,也許連仙帝對此人也很忌憚,否則不會到現在還不派屬下前來擒拿赤鳳仙君。
思忖間,焚寂峰頂忽然集結起團團烏雲,轟隆隆的雷聲不絕於耳,卻是周允晟要渡劫了。他吸收了太多靈氣,要連渡化神期跟合體期兩劫,說不準還能把大乘期的劫一塊兒渡了。掐指一算,少則須扛162道天雷,多則須扛243道天雷。
周允晟抿唇,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自己——不作不死。當時吸得太嗨,完全把渡劫的事兒給忘了。
“莫怕,有我在。”宗漪親吻他頭頂,然後從指環中取出一件件防禦法器,叮囑道,“扛不住就讓它們幫你扛,不要硬撐。我去把外面的人解決了。”
眼見劫雷就要落下,他再次親吻愛侶發頂,信步走出破天宮,抬起手臂揮出一柄巨劍。
這些仙人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連個招呼都不打,而且實力如此強悍,竟不輸在場任何一人。他們本來覺得圍攻一個大乘期修士有些勝之不武,便打算站在一旁看赤鳳仙君動手,眼下卻不得不全力反擊,否則便會隕落在此處。
堂堂上仙死在一個大乘期的修士手中,說出去定會成為整個仙界的笑柄。
宗漪踩在劍光上,將這些人引到別處,見不會危及破天宮內的愛侶,這才使出種種手段。他周身劍光四溢,莫說舉手抬足,就是眼光掃過也能對這些上仙造成傷害。赤鳳仙君與他纏鬥在一起,很快就使出鳳族最強大的術法焚天決,意欲置他於死地。
宗漪一劍砍去卻只化解了部分神通,被熊熊烈焰撞個正著,卻毫髮無損。赤鳳仙君用驚駭的目光看著他。要知道,就算仙帝中了焚天決,也絕無可能再站起來。
這人究竟什麼來路?上古大神?
宗漪以前從不去想自己究竟是誰,為何存在,但是現在,他忽然間就明悟了。他的身體忽而化為實體,忽而化為虛影,不停變幻閃爍,目光也越來越冰冷無情,近乎於一台機器。然而觸及到與愛侶纏綿的記憶時,他卻從無情變有情,勾唇微笑起來。
什麼修士,什麼仙人,什麼天道,全都是他彈指間就能覆滅的存在。他生來就是為了毀滅,除卻一人以外。
這樣想著,他的身體終於化為實體。
在此期間,赤鳳仙君施展了好幾個威力巨大的神通,卻都穿透他的身體,未能造成任何傷害。眼見他終於凝實,赤鳳仙君揮舞焚天劍砍殺過去。
“無聊的遊戲。”冰冷的話音像雷霆一般砸在眾仙人的心上。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宗漪斬斷焚天劍,捏碎了赤鳳仙君的神魂。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們只覺眼前一黑,便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端坐在仙庭中,用窺天鏡旁觀這場大戰的仙帝及其從屬,莫不嘴唇發白,目露駭然。這人果然只是大乘期的修士嗎?這麼早就結下死仇,待他飛升,仙界可還有他們的位置?
他們絲毫也不懷疑此人能順利飛升,連仙君都能斬落,渡一個九九重劫定是輕而易舉。
但宗漪此時已沒有飛升的念頭,看見不停降落在破天宮內的劫雷,他面色越來越陰沉,抬起手臂,使出自己全身的力量朝天空劈去。什麼天道?不過是一串變異的資料而已。
天空劇烈震盪了一下,竟頃刻間收起劫雷,展露出藍天,仿佛在示弱一般。
躲在赤鳳仙君布下的防禦法陣中的宋宇飛張口結舌的看著這一切。他知道宗漪很強,卻不知道他已經強到連天道都退讓的地步。他究竟是什麼來路?
然而不等他多想,宗漪就揮出一縷劍光,將他的元嬰和神魂絞碎。與此同時,整個世界開始震盪,四周的景物忽而化為虛影,忽而化為實體,片刻後變成光點飄散。
周允晟匆忙從破天宮中跑出來,急促的問道,“怎麼回事?”
“寶貝兒,你聽著,這個世界就要崩塌了,我現在就送你離開。”宗漪將人拉入懷中,用最大的力氣抱牢。因為這次擁抱過後,他們將面臨永久的分離。
一串資料與一個靈魂,不可能會有未來。他不願將愛人囚禁在這個虛幻地,註定要被毀滅的空間中,他應該去享受現實世界的多姿多彩,哪怕那多姿多彩再也沒有他的參與。他可以無情的毀滅一切,卻絕捨不得傷害愛人一絲一毫。
“送我去哪兒?你怎麼了?恢復記憶了?”周允晟心底浮起不祥的預感。
“送你回到現實。”宗漪將自己的力量注入愛侶體內,見他的靈魂散發出璀璨的金光,足以保護他穿過資料亂流回歸身體,這才甘休。
“寶貝兒,我愛你,永遠愛你!”見愛侶還要追問,他大掌覆蓋在他後腦勺上,給了他一個瘋狂地,纏綿悱惻地親吻,吻畢不等他反應,將他朝虛空拋去。
“宗漪,我草你八輩兒祖宗,你送我離開問過我的意見了嗎?你那變態的佔有欲呢?”周允晟聲嘶力竭的怒吼。
耳邊哐當一聲巨響,讓他脫離了分別的場景,轉頭看去。這是一間病房,他正赤果果的躺在修復艙內,身上還沾著淡藍色的修復液,一名護士正蹲在地上撿託盤和散落的醫療儀器,抬起頭時表情堪稱‘欣喜若狂’。
“醫生,快來呀,1號修復艙的病患已經清醒了!”她打開通訊器大喊。
門外立刻響起一串淩亂的腳步聲,然後一群白大褂拿著各種儀器檢查周允晟的身體。
這是他被主神禁錮前的家鄉,處於星際紀元的地球。這些人他不認識,但這具年輕的,只有十六歲的身體他卻化成灰都認識,這就是他,真正的周允晟。
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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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花了三個小時適應環境,然後向護士討要自己的個人終端。
“你想上網?”
“對。我昏迷了三個月,總要瞭解一下近期的情況。”
“個人終端已經被取締了。現在全星際的人都不敢再使用星網。”
“為什麼?”
“因為人工智慧造反了。很多用精神力連接星網的人都陷入了深度昏迷,軍方猜測是星網的智慧終端機‘女皇’出現了異常,將他們的精神力搗毀。女皇還操控機器人襲擊我們的帝國大廈,外面已經戰火連連了。”護士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周允晟先是一愣,複又冷笑起來。所謂的主神,其實就是女皇吧。它要幹什麼?創造一個機器智慧的世界?
很久以前,發明星網的it教父威爾遜先生就曾說過,當機器智慧發展到一定程度,很有可能產生個人意識從而對人類社會造成毀滅性的破壞。現在,他的預言終於成真了。
人類早已離不開星網和機器智慧。從學習到生活,從政治到軍事,從交流到管理,人類的各個方面早已被機器智慧滲透。離開機器智慧,人類將寸步難行。
女皇能輕而易舉的控制各大帝國的機甲部隊和星艦,人類對上它毫無勝算。
周允晟扶額,冷笑聲越來越大。
護士被他笑得頭皮發麻,遲疑道,“聽軍方人士說,現在唯有駭客能拯救世界,因為駭客能入侵女皇的系統將它搗毀。你是全星際最頂尖的駭客,軍方花了大力氣救治你。現在你醒了,下午他們就會過來找你談話。你,你真的能拯救世界嗎?”
護士用希冀的目光看著他。
入侵女皇的系統?豈不是說還能回去找宗漪?周允晟收斂表情,沉思起來。他對拯救世界沒有興趣,但如果能把自己的愛人帶回來,這樁差事他接了。
“你知道嗎?算上這回,我已經當了三回救世主了。”他黑亮的桃花眼裡滿是勢在必得。
133|13.1
機甲和星艦向來是軍方的殺手鐧,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一個帝國的軍事實力。然而現在,這兩樣威力巨大的武器卻都被女皇控制了,並且用來毀滅人類本身。
軍方想要摧毀女皇的原始程式碼,但找了許多駭客都沒能成功,他們連女皇設下的第一道防禦都進不去。無奈之下,軍方只能斷開女皇的能源系統,希望造成它停擺。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就算拆除了能源系統,女皇依舊在運轉,而且越來越有攻擊性。
與此同時,醫學家們發現,那些登陸星網而陷入昏迷的人紛紛出現腦死亡的症狀。他們大膽猜測,女皇的能量來源會不會就是這些人的精神力,俗稱靈魂。
雖然猜測缺乏科學根據,但軍方對此卻非常重視,將那些倖存下來的病患集中轉移到保護區。在確認了這些人的身份後,軍方驚訝的發現,他們都是各個領域的佼佼者,精神力也都十分強悍,其中一人更是曾經入侵了國防系統的星際第一駭客周允晟。從十三歲開始,他一直是軍方通緝的要犯,但抓捕了三年,愣是連他的影子都沒摸到。
每個帝國的國防系統都是女皇親自設計並建造的,如果周允晟連那些系統都能輕而易舉的攻陷,應該也能搗毀女皇的終端。於是他們將周允晟放入1號修復艙,盡全力救治他。
得到他蘇醒的消息,帝國元帥親自來到醫院探望。
說醫院其實有點名不副實,不過是個廢棄很久的地下防空洞而已。現在的人類為了躲開女皇的監視和攻擊,很多都開始移居地下,軍隊的調動方式甚至倒退回遠古時期的無線電報。
“……所以,現在的帝國乃至全人類,都需要您的説明。”元帥把情況交代一遍後誠懇的說道。
周允晟沒有及時作出回應。老實說,虛幻跟現實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現在的科技非常發達,人類在星網中也能擁有嗅覺、觸覺、聽覺等五感,受傷了會疼痛,難過了會落淚。若不是愛人自作主張將他送回來,說不準他現在也已經徹底陷入虛幻而腦死亡了。
他沉思片刻,問道,“威爾遜博士製造女皇時曾經預言了現在的狀況,他不可能一點安全措施都不做。與女皇並存的應該還有一套自毀程式,一旦檢測到女皇出現異常,自毀程式就會啟動。你們的電腦專家沒有開啟這套程式嗎?”
元帥似乎很意外他竟一下就問到了點子上,連忙答道,“除了威爾遜博士,任何人都不知道星網還有這樣一套自毀程式,要不是一個月前它忽然自己啟動,我們還一直被蒙在鼓裡。”
周允晟點頭,知道自己對愛人身份的猜測是正確的,迫不及待的要求道,“帶我去你們的機房,我要破解這套程式的運作方式。”然後入侵進去找宗漪。
元帥神色黯然的擺手,“這套程式消失了。”
周允晟動作一僵,差點從病床上摔下去,勉強壓抑住心慌後問道,“消失了?什麼意思?”
“那套程式開始運作後我們都很高興,看著進度條從百分之零上升到百分之六十,我們都以為女皇就要被摧毀了,但女皇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命令機甲部隊找到我們的機房,將啟動那套程式的電腦砸碎。等機房重建起來之後,我們發現它消失了,所有的資料庫都找不到它的存在。”
周允晟掐了掐掌心,沉聲問道,“那女皇呢?”
“女皇也消失了,但我們確定它只是躲起來了,因為那些機甲和星艦現在還在保護安放它終端和原始程式碼的機房。”
周允晟攤開掌心,看著鮮血淋漓的四個指甲印,說道,“給我感應頭盔,我進入星網去幫你們找到那套程式。”
元帥大喜過望,還來不及道謝,又聽少年說道,“但是我有條件,你們必須取消之前對我的通緝令,給我一個合法的身份還有一大筆錢。”如果能帶著愛人回來,他當然要為兩人日後的生活做打算。
“那是當然,我們已經擬好了合約,您看一看。”元帥拿出一份紙質文件和一支鋼筆。沒有個人終端,他們現在只能用這些古老的東西。
周允晟只花了半分鐘就把厚厚一遝檔看完,簽下自己的名字。
元帥立即將他帶到軍方的秘密基地,給了他一個與星網連接在一起的感應頭盔。大家看著他,就像在看一位烈士,誰也不知道這次睡下去,他還能不能醒過來。
周允晟卻並沒有立刻戴上,而是拿出自己的工具箱,對頭盔進行改造。在浩天世界的時候,007已經毀掉了,他現在需要一個像007一樣的輔助工具,那有助於他在星網的資料庫中檢索各式各樣的程式,以便早日找到自己的愛人。所幸他這次有先見之明,悄悄把自己的一縷神魂融入了愛人的神魂中,應該能感應到他的存在。
忙碌了好幾天才把頭盔改造完畢,且內置了許多防火牆以免被女皇察覺,他戴上頭盔躺進修復艙。
再睜眼的時候,他坐在寬大的會議桌旁,周圍是許多穿著正裝的精英人士,對面的牆上安裝了一面巨大的led屏,正在播放一些3d動畫。以周允晟的眼光來說,這些畫面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粗製濫造,然而周圍的人卻都看得入神,臉上莫不呈現出驚歎的神色。
動畫播放完畢,一名身穿藍色套裝,長相清純可人的女子走到台前,詳細解說粘貼在展示板上的圖片。圖片是一些人物和風景,風格奇幻,色彩斑斕,堪稱美輪美奐。
隨著她一步一步往下解說,在場的精英們全都微笑起來,有幾個還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端坐在主位的周允晟盯著女子的臉,腦海中不斷迴圈著“whatthe*”這句話。誰來告訴他,為什麼他會回到被主神控制後第一次出反派任務的世界?那女人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他曾經“瘋狂追求的心上人”,對方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認識。
可能是主神為了讓他更快的融入環境,在這個世界中,他使用的是自己的本名。他是y市某家上市it公司周氏的唯一繼承人。這家公司由他的外公周棠創立,短短幾十年就積累了上億資產,在華國不算什麼,在y市卻穩坐it界頭把交椅。
然而周棠事業順遂,生活卻很不如意,妻子早喪,只為他留下一個寶貝女兒。為了不讓女兒受委屈,他沒有再婚,還幫女兒物色了一個上門女婿,也就是周允晟的父親方鯤鵬。
方鯤鵬在大學執教,長相儒雅,氣質溫和,與周母非常恩愛。他素來不愛插手周氏企業的事,有空就寫詩作畫,出門采青,是個不折不扣的文人。周棠對他非常放心,臨終前將周氏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給他做補償,另外的股份全都給了女兒和外孫。
周允晟身為周氏企業的唯一繼承人,剛大學畢業就進入周氏身兼要職。他從小備受寵溺,又加之家境優渥,便養成了狂傲自負的性格,看上什麼非要弄到手不可。
當然,這是主神給這個人物擬定的人設,無論周允晟本身是什麼性格,他都要按照這個人設去行動。
在主神的控制下,他‘瘋狂愛上’了自己的學妹孟婉,並動用各種手段追求她。孟婉是設計專業,美術功底非常了得,他聽說孟婉畢業後在找工作,就把孟婉弄到周氏企業上班。
孟婉靠自己的能力進入了研發室,負責制作周氏準備在年底重磅推出的一款網路遊戲的美工部分。在工作中,她頻頻爆發出靈感,讓這款遊戲從一個簡單的雛形慢慢變得豐滿。
眼下,由於製作經費不足的原因,她正在做最終陳述,希望周氏高層能看見這款遊戲的潛力。
周允晟正是在這個時候穿過來的,不用聽孟婉分析,經歷過一次實況的他自然知道這款遊戲會火爆到什麼程度,一年吸金十幾億,足夠買下好幾個周氏。
孟婉解說完畢,在大家熱烈的掌聲中鞠躬下臺,用希冀的目光朝主位上的青年看去。青年身穿一套黑色西裝,面容俊美的令人窒息,渾身更散發出一股優雅高貴的氣質。幾名行政秘書頻頻偷窺他,目光十分具有挑逗性。
但只有孟婉才知道,這人光鮮亮麗的外殼下究竟隱藏著怎樣自私霸道的性格。她一點兒也不喜歡他,甚至可以說厭惡。
周允晟當然知道孟婉厭惡自己,這回沒了007的轄制,他還會搭理孟婉才怪。非但不搭理,他還會讓這個世界的男女主付出沉重的代價。反派從來沒有好結局,所以在這個世界,他死得非常慘,用三個成語形容那就是——眾叛親離,身敗名裂,死無全屍。
本以為憋屈的往事已經成為歷史,哪料到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周允晟思忖片刻,意識到這種現象一定跟自己的愛人有關。他意欲摧毀女皇,女皇盡力反抗,之後他們兩敗俱傷,一個消失了,一個躲起來默默恢復資料。
由於全星際都取締了個人終端,女皇沒有新的能量注入,資料恢復的不徹底就產生了這種資料倒退現象。
愛人現在究竟在哪裡,可曾受創?周允晟心神不寧的想到。
“周總,您有話想說嗎?”見大家都等著boss表態,助理只能出聲提醒。
周允晟瞬間回神,合上企劃案說道,“讓研發部做一份預算送到我辦公室,會議解散。”上一世,他給這個項目批了一千萬資金,後來又批了一千萬,雖然周氏最後因為這個項目破產倒閉,但這一世,他仍舊要讓這個項目做下去。
研發部的成員發出歡呼聲,孟婉更是走上前向周允晟道謝,但姿態非常矜持高傲,仿佛主動與周允晟說一句話是對他的恩賜。
周允晟卻連個正眼也不看她,直接走出去了。
行政部的幾名秘書指著孟婉尷尬的背影交頭接耳,竊笑連連,讓孟婉青白的臉色變成了漲紫色。
周允晟回到辦公室,摸了摸變幻成一枚黑色耳釘的感應器。他管感應器叫008,希望它能比007更好用。
用精神力啟動008,他入侵女皇的資料庫,開始尋找愛人的蹤影。這是一項大工程,也不知何時能結束。但他相信愛人不會離自己太遠,只要他出現在自己方圓五百米之內,他就能準確的鎖定他。
他會在這個世界嗎?或許。
但是無論如何,他會把這個世界全都翻遍才離開,所以還需趕緊將這些礙眼的東西清除,再弄一筆足夠環游世界的財富。雖然這是虛擬的世界,卻和真實的世界沒有任何差別,他在這裡只是個精神力比較強悍的人,而不是無所不能的神,做什麼事都少不了金錢這種必需品。
在穿過資料亂流時,他獲得的能量為了保護自己的靈魂早就消磨掉了,其中絕大部分來自于宗漪。會不會正是因為缺少了這部分能量,才讓宗漪不敵女皇莫名消失了?
想到這裡,周允晟心裡非常難受,恨不得馬上去到愛人身邊。正當他心煩意亂時,房門被敲響,助理把研發室的預算送了過來。
像上次一樣,他們要了一千萬。周允晟大致掃了兩眼,在表格下方追加了一千萬。有了這兩千萬,足夠他們提前半年把遊戲開發出來。
遣走助理時,他交代道,“讓研發部把遊戲的所有資料全都送上來,包括資料資料。”
助理點頭應諾。
幾分鐘後,孟婉將一個優盤拿上來,欲言又止。
周允晟接過優盤插-入電腦,調開遊戲的原始程式碼開始修改,然後將自己修改過的原始程式碼設置成隱藏狀態,用原來的代碼覆蓋。他的技術領先技術部的員工幾千年不止,就算星際紀元的頂尖駭客來了,也不一定能發現。
花了一分鐘搞定這一切,他抬眸朝站著不走的孟婉看去。他知道孟婉打算向自己借錢,還一借就是三百萬,就為了給患上白血病的妹妹治療。她們是孤兒,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這些年一直相依為命。
孟婉厭惡周允晟,卻又不明著拒絕他,看中的就是周允晟的慷慨大方。
果然,孟婉察覺到他略帶關切意味的眼神,遲疑開口,“周總,我能不能預支今年的薪水?”
周允晟對孟婉非常照顧,給她的年薪是三十萬,對於一個初出社會的大學生而言算是頂尖的待遇。一開口就是三十萬,無論誰都會好奇的問一句。
孟婉就等著周允晟來問。
周允晟順了她的意思,驚訝的問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多錢?是不是家裡出事了?”
孟婉眼眶泛紅,楚楚可憐的把妹妹患病的事說了一遍。
周允晟聽得眼眶也紅了,二話不說給她開了一張三百萬的支票,還說給她妹妹聯繫華國最好的醫生,言語間頻頻暗示要包養她。
孟婉臉都白了,看向周允晟的目光充滿恨意,但這筆救命錢卻不能不要,猶豫了很久才點頭,奪過支票摔門而去。
周允晟臉色立即陰沉下來,考慮該怎麼讓男女主這一世過得生不如死。
其實孟婉有男朋友,對方名叫方知非,這個世界的男主,也是周允晟那絲毫不沾銅臭味,與周母感情甚篤的文人父親方鯤鵬在外養的私生子,真愛為他生下的寶貝。
方知非一直想自主創業,無奈方鯤鵬的財產被周母把持的很緊,存了幾十年也只存下兩百萬,全都給了方知非做啟動資金。方知非是學it的,有著堪比駭客的高超技術,與幾個同學合資開了一家小小的,只有十幾個員工的it公司。
他前腳將錢投入公司,後腳孟婉的妹妹就生病了,無奈之下只能讓孟婉去找周允晟。別誤會,他並沒有唆使女友出賣*的意思,而是給周允晟設置了一個陷阱。
果然,周允晟下班後剛踏出公司,就被一個專演色-情-片的女明星纏住了,做了很多曖昧不已的動作。小報記者拍下兩人糾纏的畫面,第一時間發到網上,說周氏少東私生活糜爛云云。
周母對兒子的管教非常嚴格,立刻把兒子召回老宅痛駡一頓,還不允許他再住在外面的公寓,上班下班都派兩個保鏢盯著。
周允晟無法,只能暫時歇了霸佔孟婉的念頭。而且他對孟婉是‘真愛’,更想得到她的心而不是她的人,一時間倒也風平浪靜。
正是因為這筆救命錢的刺激,讓方知非意識到自己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強大起來,否則什麼都保護不了。他心智不凡,手段狠辣,又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被他盯上的周氏,下場可想而知。
周允晟甩掉小明星,果然被周母召回家臭駡一頓。上一世,他根本不想借錢給孟婉,更不想包養對方。他一個gay,包養女人算什麼?擺著膈應?要不是系統接連給他發佈了借錢和包養的任務,也不會引出後面的種種爛事。
說穿了,反派只是推動劇情成全男女主,必要的時候被男女主炮灰掉的工具而已。
系統讓他追求孟婉的同時,還讓他跟別的女人上-床,他要是硬不起來還會控制他的身體自主行動。那些屈辱的畫面,直到現在還印刻在周允晟的腦海中。
現在,這具身體是他自己的,從出生開始就跟隨了他十六年的臉,怎麼可能認不出?原本的周允晟長相隨了周母,只能算是普通,哪有方知非遺傳至方鯤鵬的儒雅俊逸。但是現在,這張俊美至極的,一眼看過去能奪人心魄的臉,卻獨屬於周允晟。
這是他的容貌和身體,所以一定要保持乾淨。這樣想著,他立即拿出手機,跟原主那些炮-友說分手,完事了才安心的睡過去。
第二天,他沒去公司,而是轉道去了醫院,替他掛號的保鏢頻頻用詭異的目光掃視他褲襠。好端端的掛什麼生殖科?難道少東得了性-病,或者那方面出了問題?
周允晟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一點也不尷尬,進去大半個小時才被醫生親自送出來,目中滿是同情。
“周先生,患了這種病一定不要有心理包袱,要試著放輕鬆,或許是因為壓力太大了,過一陣就能恢復。”
“行,我會定期過來複查。這件事還請你幫我保密。”
“一定的,一定的。”醫生知道周允晟的身份,忙不迭的點頭,心中對他的同情更甚。長得那麼帥,還那麼有錢,怎麼偏偏得了這種病,簡直丟失了最大的生活樂趣。
保鏢非常敬業,早就把等待在門口的病人趕走,以免洩露雇主的*,聽見醫生的話,當即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不准告訴我母親。”周允晟戴上墨鏡,遮住惹眼的相貌。
兩名保鏢齊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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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高層對新款遊戲表現出了相當的推崇,周總更是一口氣批下兩千萬的經費,讓研發部的人倍感鼓舞。他們廢寢忘食的工作,慢慢做出了大致的雛形。
看著夢幻一般的遊戲場景,新穎超前的玩家設定,孟婉知道這款遊戲一定能火。連她一個學藝術設計的都知道,更何況方知非這種it精英。
他惋惜這款遊戲為何不是自己公司研發的,思考了幾天,針對周允晟和周氏布了一個陷阱,企圖吞掉這塊註定會賺大錢的蛋糕。
這半年,周允晟擺脫了周母的掌控,過上了真正糜爛的生活。他一邊加緊逼迫孟婉,也間接性的逼迫方知非,一邊跟許多女明星糾纏,還讓報社拍到許多露骨的照片。
這天,他把一個三線小明星帶進五星級酒店的套房,兩人乾巴巴的對坐了一個小時後,他給女明星開了一張面額十萬的支票。
坐一個小時賺十萬,對於三線小明星來說已經是天價,對方笑嘻嘻的接了支票,又說了許多奉承話,若有所思的瞥了他褲襠一眼,這才離開,剛出酒店大門,照例被某家小報社給拍到了。
兩名保鏢把服務員送來的套餐擺放在茶几上,默默為雇主歎息:為了掩蓋自己不行的事實反弄出一個花心糜爛的壞名聲,雇主也是蠻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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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拿著一個優盤走進電梯,摁了頂樓的數字,站在她身邊的一名同事好笑的問道,“不會又是給周總送資料的吧?”
“是啊,每隔一星期周總就要審查我們的資料,這都成慣例了,今兒不用他打電話,我們部長讓我主動送上去。”
“這都是些資料資料,複雜的程式和代碼他能看懂嗎,他又不是學it的。我估計他大概只是想看看送資料的人而已。”同事意味深長的笑起來。
孟婉非常尷尬,將手插在口袋裡不說話了。這半年來,周允晟一直在瘋狂的追求她,然而同時又跟很多女人不清不楚,讓她感覺噁心極了。這樣的人,懂得什麼是愛嗎?他有的只是可笑的佔有欲罷了。撇開金錢和地位,他什麼都不是,他連知非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同事見孟婉面沉似水,知道自己玩笑開過了,呵呵笑了兩聲也閉了嘴。
到了公司頂樓,孟婉徑直朝總裁辦公室走去,路過助理辦公室時,下意識的朝裡面看了一眼。小孫正在接聽電話,臉色非常蒼白,還有些魂不守舍。
孟婉勾了勾唇角,收回目光後敲開隔壁辦公室的門。
“進來。”男人的嗓音非常性感。
孟婉推門進去,見周允晟正在操作電腦,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到腦後,露出棱角分明,俊美無儔的臉龐,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縫著,顯得非常專注。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毫無疑問,現在的周允晟能迷倒全華國絕大部分的女性,即便他情史糜爛。
但很不幸,我孟婉偏偏就是少數幾個不會受周允晟迷惑的女人。我有自己的堅持和判斷力。想到這裡,孟婉收回目光,將優盤遞過去,“周總,你要的資料。”
“嗯,放下吧。對了,之前我借給你三百萬你還記得嗎?”周允晟頭也不抬的問道。
“我記得。”孟婉心中發緊,害怕對方又拿那筆錢逼自己就範。
“你現在有錢還了嗎?”
“沒錢。”孟婉用屈辱的語氣說道。
“那麼從現在開始,你的工資和年終獎都要用來償還這筆債務,並且把借條給我補上。看在大家是老熟人的份上,利息我就不收了。”
孟婉盯著認真操作電腦的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為這筆錢是周允晟贈送給她的,為什麼現在又要她還?
“怎麼,不想還,也不想寫借條?你這是打算賴帳。我問問你,你跟我是什麼關係?憑什麼我要無緣無故送給你三百萬?你拿了我的錢卻什麼都不願意付出,你說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嗎?就連-妓-女也比你高尚。”周允晟終於抬頭,眼裡充斥著嘲諷與鄙夷。
孟婉自尊心很強,被一個曾經把自己捧到天上的男人如此惡語相向,腦子都懵了,指尖更是不受控制的顫抖。
“好,我現在就給你寫欠條。我的工資你也拿去吧。”孟婉知道如果自己不寫欠條,就會被逼著跟周允晟上-床,於是抽-出筆筒內的圓珠筆,刷刷寫了一張欠條,扔下優盤摔門走了。
白給周氏打工三年?做夢!三年後周氏已經不復存在了,她等著看周允晟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孟婉前腳離開辦公室,後腳就給男朋友打電話哭訴。方知非對周家人本就恨之入骨,一邊安慰女友一邊催促內線快點動手。
那些即將發生的事,即便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對周允晟來說依然記憶猶新。他還是第一次被整得那麼慘,要不是心理素質過硬,估計早就崩潰了。他覺得主神就像個烹飪師,系統是調味料,那些被攝取的靈魂是食材,主神用煎炸蒸煮等種種辦法將這些靈魂加工成自己喜歡的味道,然後一口吃掉。
但是吃多了早晚會被撐死!在心裡暗諷一句,周允晟打開研發部送來的資料,照例將原始程式碼修改一遍然後隱藏備份,讓助理送回去。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毫不意外的發現備份檔案被複製盜取了。為了防範于未然,他在自己的電腦內安裝了一個監控軟體,能夠監測到除自己之外還有誰動過電腦,翻看的都是些什麼資料。只要一出現異常,軟體就會及時截取證據發送到他的郵箱裡。
他打開郵件,助理小孫那張佈滿冷汗的臉出現在螢幕上,他慌裡慌張的下載了檔,並把所有痕跡都清除乾淨。上一世,小孫盜走檔後賣給了方知非,方知非搶先註冊了遊戲版權,在周氏召開遊戲發佈會的檔口將周氏科技告上法庭,要求周氏支付巨額的賠償款。
這是典型的惡人先告狀,但版權已經在他手裡,小孫盜走資料時手腳又做得很乾淨,沒什麼切實證據,周允晟還中了方知非的暗算而導致身敗名裂,身陷囹圄,官司自然敗訴了。
周氏醜-聞-纏身,股票一度跌停板,新開發的遊戲不能上市,幾千萬製作費打了水漂,專業人才紛紛跳槽,帶走了客戶和核心技術,周氏以最快的速度敗落下去,而得到巨額賠償的方知非利用這筆錢和從周氏挖走的人才,把遊戲改善過後推介出去,第一年就狂賺幾億,讓自己的小公司一躍成為it界的新秀。
此後他生意越做越大,而孟婉則在藝術創作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成為揚名世界的藝術家。
當時的周允晟明明有幾千幾萬種手段能夠翻身,研發部那群所謂的精英耗時幾年做出來的遊戲,他只需幾天時間就能完成,而且動畫效果、遊戲人物、背景、遊戲規則等設定絕對能碾壓這個世界最火爆的網路遊戲,但他偏偏什麼都不能做。
反派系統一句‘抹殺’就把他所有的反抗都壓了回去。他只能咬牙切齒的旁觀男女主的成神路,並且在系統的安排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媽的,想起來依然覺得憋屈!這回遊戲規則由我制定,咱們慢慢玩!他入侵小孫的電腦,嘴角的笑容堪稱陰狠。
方知非還有個隱藏身份叫‘木馬屠城’,是華國最頂尖的駭客。他本人沒跟小孫見過面,一直借網路跟小孫進行交易。小孫將盜取的資料發給他之後,他就在網路上消失了,以至於後來小孫落網,竟連自己的雇主是誰都不知道,更交代不清楚事情始末。
沒有切實的證據成為這起侵權案敗訴的最大原因。
天知道當時站在原告席上的周允晟多想要一台電腦,三下五除二的把方知非在網路上活動的痕跡全找出來。方知非那點技術也配稱駭客,簡直是個笑話。
直到現在,他還忘不了那種有能力翻盤,卻偏偏受制於人的感覺。那段時間,系統跟他說得最多的兩個字就是‘抹殺’,他永遠都忘不了。
找到方知非跟小孫在網路上交易的證據,他想了想,還是沒打算一下就整死方知非。他曾經經歷過的一切,這一世必定要讓方知非也品嘗一遍。
把有關於方知非真實身份的證據截取出來,他用一個優盤下載好放進抽屜,完了給孟婉打電話,讓她陪自己吃晚餐。
孟婉拒絕了幾次依然被死死纏住,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
兩人來到某家五星級酒店的西餐廳內。周允晟自顧坐下,並沒有像往日那樣為孟婉拉開椅子鋪好餐巾,而是拿起功能表翻看。
孟婉習慣性的站在椅子旁等待,見此情景臉色非常難看,還是服務員有眼色,上前為她解圍。
周允晟點好自己那份,這才將功能表遞給孟婉。過了幾分鐘,服務員送來了餐前酒,他用高腳杯盛好,握在手中輕輕搖晃。窗外淡金色的陽光灑落在他臉上,讓他煥發出一種高貴而又聖潔的氣息。
孟婉定定看了他一眼,這才掙扎般的移開目光。即便再痛恨周允晟,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容貌具有毀滅性的衝擊力。
兩人相對而坐默默無言,恰在這時,周允晟接到一個電話。
“版權已經申請到了嗎?很好,還有幾個附加技術的專利權你也別忘了。不光在我國要申請,米國也一樣。米國那邊也進入了公示期?好,很好,回來給你加工資。”周允晟掛掉電話,心情明顯愉快起來。
孟婉卻心慌意亂,勉強定了定神問道,“什麼版權,什麼公示期?”
“當然是《魔界爭霸》那款遊戲的版權。”周允晟淺酌一口,淡粉色的嘴唇被酒液染成了深紅色,看著有些妖異。
“已經申報成功了嗎?怎麼一點音信都沒聽到?”小孫是周允晟最信任的屬下,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已經申報成功了,我心血來潮讓人去辦的,不是什麼大事。”周允晟漫不經心的擺手。這個時期的華國it界還處於網路遊戲剛起步的階段,很多公司對遊戲版權並不重視。但在星際紀元,人們對智慧財產權的保護卻相當嚴密,還在研發階段就會申報各種各樣的版權和專利,以杜絕侵權和盜版等違法行為。
周允晟受不了主神為他安排的角色,在他看來,他曾經扮演的周允晟簡直是個弱智!
不是什麼大事?你知不知道為了買到遊戲的原始程式碼以搶注版權,知非花了多少錢?兩百萬啊!相當於他們公司整兩年的盈利!
孟婉差點揪住周允晟的衣領質問。這兩年來,知非究竟有多麼辛苦沒人比她更瞭解,那兩百萬是他遊說了很久才從公司帳戶中調出來的,現在全都打了水漂,另外幾個股東必定會追究他的責任。
現在該怎麼辦?怎麼才能挽回損失?
孟婉看似認真的切牛排,實際上心裡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周允晟很享受逗弄獵物的過程,看著他們在絕望與希望的邊緣浮浮沉沉,那種心靈上的愉悅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他等待方知非的反擊,並熱切盼望這一世他能玩出新花樣。
他知道,主神不但能通過培養靈魂的方法吸收能量,還能通過氣運之子的強大來獲得能量。這些所謂的命運之子,說穿了只是它的神經元的一根觸鬚。當把這些觸鬚全都砍斷的時候,它就會變得虛弱並且不堪一擊。
他破壞性的舉動誤打誤撞喚醒了宗漪,所以說他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
想到這裡,周允晟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但片刻後,淺笑被震驚的表情取代。他猛然站起身,不但帶倒了椅子,還摔碎了一隻酒杯,鮮紅的液體澆淋在他西裝褲上,卻沒能博得他絲毫關注。
他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在酒店內來往穿梭的人群中掃視,最後鎖定了一名背對著他,正在前臺登記的旅客。
旅客的身材非常高大,目測至少有190公分,寬肩窄腰大長腿,黃金比例的分割線,昂貴得體的定制西裝勾勒出極具爆發力的肌肉線條,以至於僅僅一個背影就能迷倒絕大部分女性。
周允晟大步朝那人走去,途中冒出幾個身穿黑衣的壯漢攔截,都被他俐落的避開。他揪住男人後領將對方翻轉過來,揮拳朝他俊偉不凡的臉上打去。
“宗漪我草你祖宗!你送我離開問過我的意見了嗎?你還記得我們曾經的誓言嗎?我他媽非揍你一頓不可!”他赤紅的眼珠裡有傷心,有憤怒,還有重逢的欣喜若狂。他要狠狠揍這個男人,然後再好好親吻他。
他簡直太折磨人了!
男人非常錯愕,反射性的揮舞拳頭反擊,在砸上青年俊美臉龐的一瞬間不知為何又頓住了,莫名其妙的下不了手。
幾名保鏢立馬圍上來,其中一人還想掏出手槍,被老闆冷厲的目光制止了。
男人回神後躲開了青年的攻擊,用儘量溫和的方式反剪青年手臂,將他壓制在地板上,啞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攻擊我?”
“你說什麼?”周允晟扭頭驚問。
“我說你是誰,為什麼攻擊我。”要是換個人,男人早把對方扒皮抽筋嚴刑拷打個幾千遍,但眼下,連他都覺得自己格外的有耐心。他探究的目光在青年俊美妖異的臉上轉了幾圈,最終定格在他燃燒著怒焰的,明亮異常的桃花眼上。
這雙眼睛有震驚、憤怒、失望、難過、彷徨,唯獨沒有惡意。青年不自覺的皺眉抿唇,神情顯得委屈極了,就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對不起他的事。
男人在記憶裡反復搜索有關於青年的記憶,卻發現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一張臉,如此明亮的一雙眼,只需見過一次就終生難忘。
“你是誰?”他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問題。
周允晟迅速從震驚中回神,不斷安慰自己:連女皇都出現了資料倒退,愛人的記憶出了問題也是很正常的。沒關係,慢慢來,總有一天他會想起曾經的一切。
他黑亮的眼眸一點一點黯淡下去,裝作非常尷尬的打量男人幾眼,說道,“抱歉,我剛才認錯人了。”
男人自然聽見了他剛才的怒吼。宗漪,是這個名字吧?看來認錯人這種說法是可信的,當然,青年眼中並無惡意才是他選擇相信的最主要原因。
“宗漪跟你是什麼關係?”男人非常在意這一點。
“關你屁事!”你自己都不記得還來問我?周允晟掙脫鉗制,揉著酸痛的胳膊離開。幾名保鏢意欲上前攔阻,被男人制止了,他面無表情的盯著青年遠去的背影,目光暗沉。
周允晟剛才那是賭氣,還沒走出大堂又後悔了,匆匆折返回來,看見男人還在前臺,立即跑過去。
“喂,那誰,給我一張名片,今天無緣無故揍了你,改天我請你吃飯。”
他話音剛落,就收穫了幾名保鏢自以為洞察了真相的鄙夷眼神。又是一個藉故跟老闆攀關係的,不過這人攀關係的方式特別新穎,而且風險巨大,一不小心就結仇了。
他們摩拳擦掌,蠢蠢欲動,只等老闆一聲令下就把人扔出去。
男人定定看了他一眼,取出一張做工精緻的名片遞過去,似想到什麼又收回來,借前臺的圓珠筆寫下一串電話號碼。
“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能接聽。”
周允晟得意的翹起唇角。他看得出,愛人的眉宇間有兩道深深的溝壑,可見是個冷漠嚴肅的人,非常不容易接近。然而才見過一面就能把私人號碼交給自己,足以證明他對自己的感情並未消失。
管你是誰,有沒有記憶,你終究逃不過我掌心。他用桃花眼夾了男人一下,又舉起名片吻了吻,這才緩步離開。
易崢?好名字。沒有職務?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見青年在挑逗了自家老闆以後竟安然無恙的離開,幾名保鏢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然而更驚悚的事情還在後面,號稱‘機器人’的老闆,竟被青年的電眼和飛吻弄得耳根通紅。
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仿佛很冷酷,但似要滴血的耳垂早就出賣了他的手足無措。
“先生,您的入住登記辦好了,房間是1888,電梯在您右手邊。”服務員及時緩解了易崢的尷尬。他正要舉步離開,就見對面西餐廳的服務員小跑過來,手裡拿著一份帳單。
“經理,剛才打架的那名客人逃單了,該怎麼辦?”她一臉的緊張,要是查不到逃單的客人,這筆錢就該她來出。那位客人消費了好幾千,幾乎是她一個月的工資,女客也早就跑得沒影兒,跟約好了似得。她哪兒能想到一身貴氣的客人會是吃霸王餐的流氓。
大堂經理認得周允晟,擺手說道,“沒事,那是周總,他肯定是忘了,我們把帳單寄給他們公司就成。”
易崢掏出一張黑卡遞過去,說道,“我幫他付。他叫什麼?”
“謝謝易先生。他是周氏科技的少東,咱們y市的名人。”大堂經理想起周總那些花邊新聞,忍不住咂舌。
長成那樣,不風流也不行啊。
易崢點頭,拿回卡後信步離開,一進房間立即讓保鏢去查青年的背景。他不是懷疑他,只是想更瞭解他,這種*來自于心靈的最深處,無法克制。
與此同時,周允晟已經利用008查出了愛人的身份,易崢,歸國華僑,在米國經營博彩生意,是世界範圍內的博彩巨頭。這次華國想把某個省區劃出來發展博彩業,他受邀前來投資。
眾所周知,做博彩生意的人,背景都乾淨不了,易崢的家族就是米國最大華人幫派的創始者,雖然現在已經洗白,但影響力不容小覷。
終究是等同于女皇的高端程式,每一個身份都很顯赫。這傢伙沒有記憶,流落到這裡究竟想幹什麼?
周允晟思考了半天,忽然覺得自己魔怔了。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愛人怎麼知道自己只是一串資料?對他來說,自己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也要生活,也要工作。
所以周允晟,你必須把他當做有血有肉的人看待。他有感情,會傷心、難過、喜悅、憤怒,他跟你一樣,需要理解也需要愛。
思及此處,周允晟更堅定了帶愛人回到現實的決心。他摸摸耳垂上的008,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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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離開酒店後立即給方知非打電話,告訴他遊戲版權已經註冊了,他們拿到的資料已經成了廢品,如果按照資料把遊戲開發出來,周氏企業必定會起訴他們。
一個十幾人的小公司,怎麼可能是周氏那種龐然大物的對手。方知非掛掉電話後直接把裝載資料的優盤給摔碎。
他慎重向幾名合夥人道歉,表示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挽回損失,否則就無償轉讓自己的股份。看在他很有誠意的份上,合夥人同意了。
小孫在盜取資料後便辭職回老家,剛進家門就被幾個員警以盜竊商業機密罪抓捕起來。他說不清自己把資料賣給了誰,警方問不出更多的東西,只能靜靜等待購買機密的人冒頭。小孫入獄的消息刺激了病重的父親,老人家拒絕治療,沒幾天就過世了。他認為是自己的病拖累了兒子,否則他幹不出這種違法的事。
周允晟在清算名單上把小孫的名字劃去,上一世讓他不痛快的人,這一世誰也甭想過得痛快。洗了個澡,把衣櫃裡的衣服全試了一遍才挑出最得體的一件,他站在落地窗前給易崢打電話。
“喂,我是周允晟,還記得我嗎?”
易崢手裡正拿著一遝資料,上面全是周允晟跟各種小明星糾纏的照片,臉色極為陰沉。
“不記得。周允晟是誰?”他冷硬開口。
“哦,不記得就算了。”周允晟乾脆俐落的掛了電話。
易崢差點把手機捏碎,他盯著黑掉的螢幕,認真考慮要不要撥回去。正當他解鎖鍵盤的時候,鈴聲又響了。
“我跟你在酒店裡幹了一架,你這麼快就忘了?”
“原來是你。”易崢暗暗松了口氣,告誡自己下回說話別矯情。
“我想請你吃飯,你有時間嗎?”
“什麼時候?”
“現在?”
易崢翻看行程表,點頭道,“可以。”
“我馬上來接你。”周允晟歡天喜地的掛了電話。
易崢立馬讓秘書把接下來的行程全都推遲,打開衣櫃,看見清一色的,款式毫無變化的黑色西裝,忍不住露出苦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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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身穿一套淺灰色的格紋西裝,是典型的學院派風格,黑亮的髮絲垂落在耳際,顯得順滑而又蓬鬆,整個人洋溢著優雅知性卻也青春活潑的氣息。他坐在靠窗的絳紅色天鵝絨沙發上,單手支腮陷入沉思,靜謐完美得像是一副油畫。
當易崢終於挑選好一件黑色西裝踏出電梯時,表情微微怔愣。他放慢腳步,漆黑深邃的瞳孔中唯余青年的身影,當青年感應到他的存在也偏頭看過來時,他的心臟仿佛被時速高達五百公里的火車狠狠撞擊了一下,各種複雜的情緒在胸腔裡匯合爆炸。
但他面上卻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走到青年身邊詢問,“久等了嗎?”
“如果等待的物件是你,一萬年我也覺得不久。”周允晟用認真嚴肅的語氣說著極具挑逗意味的話。
站立在易崢身後的兩名保鏢用詭異的目光打量他。他們之前以為周氏的少東只愛女人,現在看來是男女通吃啊。但是把老闆當成獵豔物件就不怕人間蒸發嗎?周氏雖然很有錢,但跟易氏財團比起來卻什麼都不是。
這位周氏少東果然色膽包天。
周允晟根本不管別人怎麼想,他仔細打量易崢,笑著點頭,“你穿西裝的樣子很帥,特別禁欲。”我真想把它們一件一件扒下來。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目光閃亮。
兩名保鏢轉頭朝自家老闆看去。老闆素來潔身自好,從不讓這些居心叵測的人近身,這回怕是要發飆了吧?
但很遺憾,易崢今天的忍耐力堪稱非凡。他只是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袖口便溫聲道,“我們上哪兒吃飯?”
“都聽你的,你愛吃什麼我就帶你吃什麼。”周允晟決定好好照顧自己的愛人,他甚至親手幫愛人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態度殷勤備至。
易崢用深沉的目光打量他,似乎有話要問又忍住了,等車開出酒店才道,“我想吃法國菜,這裡有地道的法國餐廳嗎?”
“有,就在前面不遠。”周允晟邊開車邊打電話訂餐。好在他是vip客戶,想吃隨時都有位置。
把車停好,他正要去幫易崢解安全帶,卻被他握住指尖,力道大的能把他骨頭捏碎。
“你把我當什麼?女人?”
“怎麼可能!你就是你,任何人也不能取代!”周允晟驚訝的反駁。
說這話時,青年眼裡閃爍著真摯而熱切的光芒,就仿佛自己在他心中是最獨一無二的存在。易崢壓抑在心底的怒氣慢慢消散,放開他指尖後說了一句抱歉。
“下回有話好好說,別一上來就動手動腳。”周允晟甩著通紅的指尖,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易崢強忍住了把青年抱進懷裡揉捏的衝動。
兩人走進餐廳,各自點好食物,周允晟一邊替愛人倒酒一邊打聽他在這個世界的生活狀況。若是換個人這麼探聽消息,易崢早就把對方處理了,但面對青年,他卻提不起一點的防備。直覺告訴他,青年不會傷害自己,當然,這要把他的那些風流豔史除開。
吃完正餐,在品嘗餐後酒的間隙,周允晟沖站在臺上的小提琴手彈了個響指。對方立即走過來,彬彬有禮的問道,“客人想點什麼曲子?”
“來個浪漫一點的。”周允晟塞給他幾張大額鈔票。
小提琴手露出得體的笑容,圍著兩人演奏起來。這是《卡門幻想曲》,融合了西班牙獨有的熱烈與歡快,非常容易調動旁聽者的情緒。
周允晟眼瞼微合,表情慵懶,手裡的紅酒杯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著,顯然十分陶醉。易崢卻面無表情,坐姿筆挺,不等小提琴手演奏完畢就擺手讓他下去。分明是兩個人的晚餐,旁邊總有第三個人圍著他們打轉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浪漫,是掃興。
周允晟看出了他的不耐煩,補救性的問道,“你不喜歡聽小提琴演奏?”
易崢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但在青年很喜歡音樂的前提下他也絕對不會說出來。
“他的技巧不夠,再好的曲子在他手裡都是浪費。我喜歡完美的東西。”就像你。最後這句話莫名其妙從潛意識中浮現,讓易崢眸色微暗。
周允晟從未認真追求過愛人,每一次都是愛人主動來到他身邊,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牽引他。如果沒發生愛人自作主張送他離開的事,他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才會意識到他必須主動去瞭解愛人的需求。
單方面的付出支撐不了一份感情。這一次,該輪到他去追隨愛人的腳步。哪怕愛人永遠無法恢復記憶又如何?他只需把每一次的相見看作是他們的初戀就可以了。他記得在某一次輪回中看見一部名為《初戀五十次》的電影
女主角只能保留一天的記憶,第二天醒來就會把男主角忘得一乾二淨。他當時還感歎男主角傻叉,能折騰,這樣的日子怎麼過得下去?然而真輪到自己,卻發現無論對方存在多大的缺陷,哪怕連種族和靈魂狀態都不同,愛了就是愛了,絕無法放棄。
易崢就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棄的東西。
他用熱烈的目光看了愛人一眼,然後站起身,借來一把小提琴,溫柔淺笑,“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為你奉上。這首《forus》獻給你也獻給我,獻給未來的我們。”
他彎腰,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儀,用輪回了無數次才修習的完美技巧將這首浪漫卻又略帶感傷的曲子演奏出來。他專注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易崢俊美剛毅的臉龐,就仿佛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這舉動,示愛的意味太明顯太火辣了,引得其它幾桌的客人頻頻看過來。他們認出了周氏少東那張惹眼的俊臉,即便受過再高等的教育也忍不住與同伴八卦起來。
周總這是泡膩了女人改泡男人了?不對啊,那男人穿著得體,氣質冷冽,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怎麼看都不是作受的料。難不成周總甘願被上?
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起來。好在這是高檔場所,沒有不入流的狗仔,否則明天周總的風流豔史又要增添輝煌的一筆。
易崢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悸動,但耳根還是忍不住紅了。他強忍住回視青年的欲-望,端起酒杯啜飲,本該澀中帶苦的酒液這會兒卻甜的有些發膩。
他裝作不經意的朝站立在自己身邊,微微彎腰傾情演奏的青年看去,剛觸及他充滿愛意的目光就仿佛被燙了一下,不得不極其克制的轉移視線。再對望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把青年壓在餐桌上給辦了。如果青年事先包了場,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付諸行動。
青年璀璨的眼眸、因喝酒而嫣紅無比的薄唇,低垂時微微顫抖的睫毛都在撩撥著他脆弱的神經。他沒愛過女人,也沒愛過男人,甚至於沒愛過世界上的任何人,但現在,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死寂的心臟開始跳動,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一曲終,餐廳內的所有人齊齊鼓起掌來。他們從不知道y市最浪蕩的紈絝子弟竟然擁有如此高超的小提琴演奏技巧,與優美旋律交織在一起的熾熱感情則更加動人心扉。哪怕一個外行,也能透過他的演奏理解他熱烈愛著某個人的心情。
難怪他敢去泡那氣質冷冽的男人,原來是獵豔技能已經點滿的緣故。有幾個相熟食客的沖勇氣可嘉的周總微笑點頭。
周允晟向大家彎腰致意,末了坐回原位,說道,“我希望我們的結局不要像羅密歐與茱麗葉那樣天人永隔。要死一塊兒死,要活一塊兒活,你覺得呢?”
易崢還未回答,他的兩個保鏢就接二連三的咳嗽起來。你兩現在是什麼關係?犯得著說這種情深無悔的話嗎?該不會今天沒吃藥吧?
易崢冰冷的眼刀一掃,兩名保鏢立馬安靜了。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在無法全身而退的情況下,我更願意讓他活下去。”易崢很少說這種感性的話,但面對青年,他自然而然就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周允晟眼眶濕潤了,抬頭看向天花板,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這該死的混蛋總有辦法讓他感動。
他快速把眼眶裡的濕意眨掉,然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那就遠離危險,這樣誰也不用做出取捨。”他必須儘快想辦法把愛人帶出去,否則他還是會憑著本能去尋找主神然後兩敗俱亡。
他其實是個很自私的人,對拯救世界根本沒有興趣。
易崢不理解青年天馬行空的說話方式,但依然認真的點頭,似想到什麼面色陰沉下來,徐徐開口,“周總這是在追求我嗎?就像追求那些小明星?不知道周總這回打算花幾天時間攻陷我?”
周允晟看上誰會花一星期時間去追求對方,一星期後上不了手立馬就放棄,被媒體戲稱為一周目情人。
易崢只要想到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情史就戾氣上湧。
周允晟優雅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連忙解釋道,“我的確在追求你,如果你不答應,我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等你。我跟那些明星根本沒有關係,你以後就知道了。我對天發誓,你是我的初戀,一輩子的初戀。”
他做了個極其慎重的起誓動作。他被主神抓進異度空間時才剛滿十六,哪談過戀愛?之後被反派系統控制,活得不人不鬼,就更不可能看上誰。這人的確是他的初戀,各種意義上的。
易崢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開口,“抱歉周總,我並不喜歡男人。”這並非假話,在此之前他的確不喜歡男人,當然也不喜歡女人。他想看看在自己拒絕了青年之後,青年能堅持多久。
如果他的表現不能令他滿意,回米國的時候他不介意將人綁回去。撩撥了他的欲-望卻又中途放手,後果會非常嚴重。
周允晟指尖蠢蠢欲動,真想揪住男人衣領把他拉過來,吻到他窒息。他盯著男人削薄的唇瓣說道,“別太快拒絕我,我們可以先試著相處看看。對了,不要叫我周總,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允晟、晟、親愛的,亦或者寶貝兒。”
後面兩個稱呼太肉麻了,讓兩個保鏢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易崢卻半點異樣都沒有,耳尖甚至在聽見寶貝兒三個字時微微動了一下。他喜歡這個充滿愛意的稱呼。如果青年能做到心裡眼裡只有他一個,他也會把所有的愛全都贈予他。
“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易崢避而不答。
周允晟露出沮喪的表情,卻又很快收斂,買單後去停車場取車。
將人送回酒店,他這才想起今天的約會還缺了一樣禮物,連忙跑到附近的花店去買。他從沒追求過誰,手段終究有些生嫩。
易崢脫掉西裝外套,從酒櫃裡拿出一瓶威士卡滿上。
“你們要嗎?”
“不了老闆,工作中我們不能喝酒。”兩名保鏢齊齊搖頭。
易崢接連灌了三杯,這才露出放鬆的姿態。其中一個保鏢試探性的說道,“老闆,您要是不喜歡周先生的騷擾,我們可以幫您解決。”這種小企業的少東,嚇一嚇就能讓他知難而退。
“他想來就來,不准阻撓他。”易崢面色微沉。
難道您不但不討厭周先生,還很享受他的追求?兩名保鏢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非常驚人的真相。
易崢放下酒杯,解開衣領最頂端的兩顆紐扣,襯衫貼身的剪裁勾勒出他健碩的肌肉,讓他看上去十分危險。
兩名保鏢識趣的朝隔壁套房走去。很明顯,老闆現在需要靜下來想一想,畢竟攪基是一條不歸路。
恰在這時,門鈴響了,一名保鏢前去開門。
“周先生你好。”他臉色有些發青,這不才分開沒幾分鐘嗎?
“你好,我找你們老闆。”周允晟朝門內看了看。
“請進。”保鏢側身邀請,看見被他捧在懷裡的一大束紅色月季,表情有些詭異。周先生不愧為y市最風流的紈絝,獵起豔來行動力驚人。
“你怎麼又來了。”易崢噴出一股酒氣。
周允晟火辣的目光在他壯碩的胸大肌上流連片刻,自然而然走到他身邊,在他落座的單人沙發的扶手上坐下,瞬間拉近彼此的距離。
“忘了把這個送給你。”他把花塞進易崢懷裡。
“怎麼不買玫瑰買月季?捨不得花錢?”易崢覺得自己的語氣像個妒夫。只要一遇上青年,他就莫名其妙的失控。
“月季才是屬於我們的花。你知道紅色月季的花語嗎?”周允晟低頭去看愛人,目光專注的可怕。
易崢被他這樣一看,頓時渾身都舒坦了,啞聲問道,“紅色月季的花語是什麼?”
“我純潔的愛人啊,我熱烈的戀著你。”最後一個字音消失在唇齒間,他低下頭,如願以償的吻住了愛人的唇瓣。
易崢怔愣了一瞬,很快就回過神,手臂伸到青年脖子後面將他箍住,加深這個吻。兩名保鏢沒想到情節會發展的這樣快,連忙拉上房門出去了。
兩個男人之間的吻自然是瘋狂的,激烈的,就像一場戰鬥,隔著門板,舌頭與唇齒摩擦造成的嘖嘖聲和動情的呻-吟依然清晰的傳來。
十分鐘後,那令人臉紅心跳想入非非的聲音才逐漸淡下去。周允晟拉開房門,沖兩名保鏢擺手告別,純白的襯衫粘滿了鮮紅的花汁,褲襠處隆起一團,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走在他身後的易崢也同樣沾滿了花汁,褲襠處的隆起更為誇張。
他們情緒太激動,一不小心把月季花壓扁了。
“明天還跟我一起吃飯?”周允晟斜倚在門框上,拉扯領帶。他剛才很想把床單滾了,偏偏易崢這個假正經不同意。
裝吧,早晚憋死你!他看了看男人快撐破的褲襠,冷笑著暗忖。
易崢可不想落入一周目情人的陷阱。再說了,太容易到手的東西往往不會被珍惜,讓這小混蛋如願了,天知道他會不會第二天就消失。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不想動用非法拘禁的手段。
“明天再說吧。”他避而不答。
周允晟將他腦袋壓低,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這才哼著歌吊兒郎當的走了。
易崢抹掉唇角的一絲血跡,發自內心的笑起來。這次的華國之行果然來對了,他發現了一個讓他如此著迷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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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一搖三晃的走到停車場,看見一名身穿火紅色小短裙的女人正站在他的車前打電話,聽聲音快要哭出來了。對方的身材非常火辣,胸部渾圓,臀部挺翹,從側面看去形成一個完美的s形。
他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仔細看過之後陰狠的笑了。又是這個女人,方知非就不能換個招數?
他風度翩翩的走過去,問道,“小姐,你怎麼了?需要幫助嗎?”
“不,不需要。”雖然這樣說,但哭腔更明顯了,轉過來的一張臉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算得上極品。
周允晟適時流露出驚豔的神色,越發殷勤的搭訕。
女人在他的勸慰下止住了哭泣,還願意坐他的車離開,兩人在分別時交換了電話號碼,此後頻頻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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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先生有沒有打電話?”易崢一邊審批文件一邊頭也不抬的問道。
“周先生剛剛才打電話過來約您吃晚飯,我照例幫您回絕了。”助理盡職盡責的說道。這是第八天,周先生依然沒放棄約自家老闆,算是打破了一周目的記錄。
易崢批完檔,皺眉說道,“給他回電話,就說我答應了。”
助理立即拿起手機。
某家中餐館內,周允晟正往沸騰的火鍋裡扔食材,易崢坐在他對面冷聲開口,“聽說你最近跟一個女人走得很近?”
“吃醋了?”周允晟挑高一邊眉毛。
易崢看了一眼手錶,站起身就走。
周允晟連忙抱住他勁瘦的腰,討好道,“親愛的別生氣,我跟那女人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她動機不純,我打算吊著她好方便查出幕後黑手。我跟她青青白白的,什麼都沒幹過。”
易崢回頭看他,對上他略帶祈求的眼神,這才轉回來坐下。
周允晟連忙給他添菜,揪住他領帶啄吻他嘴唇,最後來了一個火辣辣的舌吻。
“這麼多天沒見,想死我了。”吻畢,他喟然長歎。
易崢什麼脾氣都沒了,直接將一顆鵪鶉蛋塞進他嘴裡。兩人分明沒怎麼在一起,但相處時卻對彼此的喜好了若指掌,仿佛認識了幾百年一樣。
“要不要我幫你查?”他自然的抹掉青年嘴角的醬汁。
“不用,我已經有頭緒了。我的事我自己解決,有需要的時候我會開口。”周允晟擺手。
兩人吃完飯,回到酒店照例吻的難分難舍。周允晟試著把人壓在床上,用力拉扯對方皮帶,見對方並不反抗,還主動挺起腰方便自己動作,頓時大喜。就在最關鍵的時刻,助理在外面敲門,說是晚上有一個重要的視訊會議,讓老闆做好準備。
易崢拍了拍青年挺翹白嫩的屁股,用盡所有自製力將他掀開。
“你該不會是故意吊我胃口吧?”周允晟黑著臉穿衣服。
易崢眸光微閃。
周允晟咬牙切齒的笑道,“行,你吊吧,吊的老子沒興趣了早晚憋死你!”末了甩門而去。
沒過多久,他接到紅裙女人打來的電話,約他在某高級會所見面。他掛斷電話後冷笑兩聲,穿得十分騷包的去了。
女人請他喝酒,他只喝了一杯就趴了,女人在酒保的幫助下把他攙扶回樓上的客房,脫了衣服躺在他身旁等待。大約等了半個小時,女人意識到情況不對,先試了試他鼻息,確定人沒死才開始撥打電話。
“你不是說給他下了藥嗎?他現在睡死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她催促道,“那好吧,我在房間等你,你快點。”
片刻後,房門被敲響,兩名體格壯碩的男人走進房間,查看了周允晟的狀況後確定事情成不了,便開始解自己的皮帶。
“你們想幹什麼?”女人驚慌起來,試圖跑去開門,卻發現房門不知何時反鎖了。
兩人沒答話,三兩下脫掉褲子,將女人摁倒在周允晟身旁的空位,猴急的撲上去。
“不是說請我來演場戲嗎?為什麼來真的?放開我,錢我不要了!救命啊,有人強-奸啦!”
其中一人將一粒藥塞進女人嘴裡,還用內褲堵住她刺耳的尖叫。
在三人忙碌時,周允晟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前世的確是演戲,這一世男主角不配合,女主角只能跟別人搭戲。替身就是替身,為了做出最逼真的效果,自然要把假強-奸變成真強-奸。
上輩子害過他的,這輩子都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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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周允晟根本不想搭理紅裙女人,她眼中的算計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但是系統給他發佈了接觸女人的任務,明知前面是個陷阱,他也不得不往裡跳。
果不其然,女人在跟他約會的時候往他酒杯裡下藥,將他帶到樓上的客房。那是一種名為神仙水的新型毒-品,攝入後會導致神經極度亢奮,並激起強烈的性-欲,當時的周允晟心頭恨的滴血,身體卻不聽使喚,急不可耐的朝女人撲過去。
女人拼命反抗,弄出許多傷口,感覺火候到了才大聲呼救。毫不意外的,她的同夥飛快帶著員警找上門,抓了個現行。當周允晟衣衫不整的被帶上警車時,會所門外滿是大小媒體派來的記者。他徹底出名了。
由於證據確鑿,他以強-奸-罪和吸-毒罪被刑事拘留,周母找到那女人說要私了,給了對方七百萬,對方先是答應,拿到錢以後卻立馬翻臉,依然把周允晟告上了法庭,還在開庭之前躲的不見蹤影,把周母氣得差點心臟病發作。
周母后來又去找人疏通關係,卻也被抓了起來,罪名是賄賂和妨礙司法公正。周氏的掌權人先後進了牢房,周氏頓時陷入混亂,股票接連幾天跌停板。為了自救,公司連忙舉行了新遊戲的發佈會,卻又被方知非以侵權罪告上法庭。
受醜-聞的影像,這場官司輸得十分徹底,當周母和周允晟先後從牢裡出來時,周氏已經易被方知非的公司收購,方鯤鵬堅決跟周母離了婚,並表示忍耐了她幾十年,看見她的每分每秒都在犯噁心。
周母原本以為出獄後還有丈夫能依靠,卻沒想到丈夫及其私生子才是導致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她一時想不開,從周氏科技的頂樓跳了下去。
周允晟出獄後接到系統發佈的任務,讓他開車去撞方知非和孟婉。他當時就想罵娘,要報仇有很多方式,為什麼要用這樣傻叉的辦法?他隨便製作幾個軟體就能重振周氏科技,為什麼要毀了自己一輩子?
但系統一句‘抹殺’逼得他不得不朝兩人撞去。根據主角不死定律,兩人自然沒事,他卻變成了高位截癱,最後滿心絕望之下自己扯掉供養器自殺了。當然,這也是系統發佈的任務,它樂於看見他用各種淒慘的方式死去。
如此精彩的過往,周允晟怎麼可能忘記?現在的他只管在床上躺屍,就不配合,這女人總不能在他昏迷的時候一邊扯自己衣服一邊呼救,把員警叫上來吧?
在為難的時候,她一定會給幕後黑手打電話徵求意見。周允晟瞭解方知非,對方頭腦非常聰明,而且做事狠絕不留餘地。這次他沒搶注到遊戲版權,自然會把怒氣發洩到自己頭上。自己昏迷不醒不能參演,他有的是辦法把假戲做成真的。
果然,他很快就雇了兩個男人把女人強-奸了,並黑進了會所的監控系統,抹消了兩個男人出入會所的證據。
女人喊不出來,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聲,現在的她一定非常後悔吧?但周允晟絕對不會同情她,為了幾個錢就能毀掉別人的人生,便要做好自己的人生被毀掉的準備。
兩個男人興頭上來了,一邊幹一邊虐打女人,直把她打的遍體鱗傷面目全非,完事以後把用過的保險套收進塑膠袋裡拿去銷毀,警告道,“別想反咬老闆一口,你跟老闆做交易時的證據老闆已經保存下來了,你告發他自己也得不到好處,不如把這小子告上法庭。他家有的是錢,給你的賠償款絕對不會低於五百萬。你可要想清楚了。”
女人呆滯的眼眸忽然劃過一抹名為貪婪的神采,漸漸止住了哭泣。
兩個男人大搖大擺的離開。女人沒有處理傷口,更沒有洗澡,躺在床上靜靜等待,見身邊的人忽然呻-吟一聲醒了過來,立即披上睡衣打開房門,踉踉蹌蹌的跑出去,邊跑邊大聲呼喊,“救命!快幫我報警!”
好心人連忙用被單把女人裹起來,並撥打了110。十分鐘後,穿戴整齊的周允晟被押進警車,恰好有幾個狗仔在會所門口蹲守一位女星,見此情景連忙拍下來。用不了多久,周氏少東涉嫌強-奸的消息就會傳遍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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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內,兩名員警正在盤問周允晟。
周允晟什麼問題都不回答,只用手輕輕觸摸耳垂上的008,通過它入侵警局的監控系統,查看女人錄口供的情景。她把兩個男人對她幹的事全都推到周允晟身上,言辭間滿是恨意。她試圖催眠自己是周允晟強-奸了自己,而且成功了。
她悲憤的情緒感染了幫她錄口供的兩名女警員,她們堅定的表示無論周家多有錢有勢,都會將周允晟繩之以法。
確定女人錄了口供,周允晟也就放心了,抬頭朝面前的兩名男員警看去,嗤笑道,“你們說我強-奸她,那麼在她體內有沒有發現我的精-液?”這是最有力的證據。
“你戴了保險套,並且將套子沖進了馬桶。”這是證人的供詞。
“戴了保險套也能算強-奸?強-奸犯戴套子的時候她不會跑不會反抗嗎?”周允晟諷刺的笑起來。當然,這並不是他真實的想法,強-奸就是強-奸,不管對方用怎樣的手段,都不能抹消罪行。他只是想激怒兩人罷了。
果然,較為年輕的那名員警猛然站起來揪他的衣領,狠戾的目光似要殺人。
“打,往我臉上打,等我的律師來了,我要控告你們刑訊逼供!”周允晟笑嘻嘻的指著自己的俊臉。
年輕員警的搭檔立即安撫道,“別上他的當,我們要是打了他,他的律師馬上可以用刑訊逼供的理由把他保釋出去。而且將來在法庭上會成為他翻案的有力證據。”
年輕員警目中怒火更盛,卻極為克制的坐了回去。
老員警徐徐開口,“我們在受害者的血液中檢測出了ghb的成份,俗稱迷-奸-藥,你不用擔心她在你戴套的空隙逃跑,因為她已經完全失去了防衛能力。鑒證科的同事現在正在清理會所的下水管道,一旦找到你用過的保險套,在上面檢測出你和受害者的dna,你將會被判刑。我勸你主動配合我們以減輕量刑,否則八-九年的苦牢是坐定了。”
周允晟拉扯領帶,吊兒郎當的說道,“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你當我傻嗎?”
“你他媽的……”年輕員警又要揮拳頭揍人,被老員警死死拉住了。
兩人問了許多問題,周允晟再沒有回復過一個字,懶散的靠在椅背上左看右看,模樣非常氣人。連老員警也被他弄得窩火不已的時候,審訊室的門打開了,警察局長與一名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走進來。
“易先生,人就在裡面。”
“謝謝,我想單獨跟他說會兒話可以嗎?”
“當然可以。”
警察局長把兩名下屬叫出去。老員警暗自搖頭,知道撈人的來了。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有錢人犯再大的罪,也總是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年輕員警非常憤怒,卻聰明的沒有表現出來。他站在門口,通過玻璃窗監視兩人的一舉一動。
“你來了。”周允晟一改散漫的態度,站起身去抱易崢,卻被對方狠狠甩到牆上,一拳朝他門面砸去。
砰地一聲巨響,拳頭在觸及周允晟那張俊臉的一瞬間自動偏移,砸在了他耳邊的牆上。看見這一幕的年輕員警爆了一句粗口,暗道幹嘛不打死這人渣。
易崢揪住青年腦後的頭髮,語氣冰冷,目光瘋狂,“是不是因為我拒絕了你,你才去找那個女人,嗯?你就那麼欲求不滿?早知道會這樣,我昨晚就應該草死你!”
“來吧,現在草也不晚。”周允晟扯掉領帶,墊腳去吻愛人狂怒的眉眼。
來之前,易崢已經氣瘋了,他想自己應該把青年的雙腿打斷,帶回米國軟-禁起來,在他的四肢和脖頸拴上鐵鍊,讓他除了床哪兒也去不了,還要狠狠的草他,草到他哭著求饒為止。
但是面對這人的時候,他所有的怒火都無法對他宣洩。他想或許是自己錯了,不應該總是吊著他。就算他喜歡玩一周目的愛情遊戲又如何,他總有辦法讓他離不開自己。
如果昨晚他留下他,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這樣想著,他漆黑的眼底流露出劇烈的痛楚和悔意。
他沒有再拒絕青年,而是一把將他抱起來,壓在牆上瘋狂啃咬他的嘴唇,直到兩人的口腔被血腥味填滿。
他用堅硬的那處狠狠頂弄青年一下,咬牙切齒的說道,“未滿二十四小時我不能帶你出去。你等著,我明天過來接你,然後草的你三天三夜起不了床。”
周允晟低聲笑了,舔著他耳垂低語,“我根本沒強-奸那女人,這是一個局。親愛的,你要相信我,我愛的人至始至終只有你一個,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你是我的初戀。”
“我不得不承認你甜言蜜語的功力很深厚,不愧是一周目情人。”易崢冷笑,心裡的怒氣卻漸漸消散,責備道,“明知是局你還跳進來,你蠢嗎?這件事媒體已經宣揚出去,還有人在網路上煽動大眾情緒,要求對你這個富二代嚴懲。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收拾,你小心玩火*。明天我就帶我的律師過來保釋你,這種官司很好打,放心,不會有事的。”說到最後,他忍不住安慰性的吻了吻青年眉心。
“別,千萬別保釋我,我想在局子裡待一段時間。我自己能脫罪,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易崢定定看他一眼,了然道,“你是故意被抓進來的?你想幹什麼?釣魚?”
“沒錯,我想看看在我出事的時候哪些魑魅魍魎會跳出來,往後才好全都收拾乾淨。所以我現在需要留給他們一點造反的時間。”
“當心別把你的周氏玩掉了。”
“放心,我有分寸。就算周氏破產了,我分分鐘也能重建一個更強大的周氏。”周允晟撩了撩額角的頭髮,態度很是漫不經心。
易崢愛死了他這幅狂傲的小模樣,將他壓在牆上深吻了幾分鐘,完了捏著他下顎叮囑,“有需要的時候只管來找我。你要知道,我永遠是你的支柱。等你出來,我們就以結婚為前提正式交往,米國已經承認了同性戀婚姻的合法性。”
他用極具壓迫感的目光盯著青年,用行動表達了自己不接受拒絕的意願。
周允晟愉悅的笑起來,點頭道,“這條新聞我也看見了,當時我就想邀請你一塊兒去米國登記來著,可惜你總不接我電話。”
臉上最後一絲陰鬱都徹底消失,易崢捧著青年臉頰,細細密密的親吻他唇瓣,嗓音沙啞,“寶貝兒,你知道嗎,我也同樣對你一見鍾情。我等你出來。”
磨蹭了一個多小時,易崢才春風滿面的出了審訊室,毫不在意年輕員警詭異的目光。
年輕員警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在看見男人向周允晟動手時,他以為這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好人,哪料到兩人說著說著竟然吻起來了,還*無比。
“你他媽的知不知道周允晟是一個強-奸-犯?一個人渣有什麼地方值得你愛?”他沖男人遠去的背影怒吼。
“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周允晟還只是嫌疑人,並不是罪犯。這位先生,如果你不注意自己說話的方式,我有權力控告你。”易崢頭也不回的說道。
他的兩名保鏢用冷厲的目光盯了那員警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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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心人的推動下,這件事造成的社會影響非常惡劣,網路上到處都是嚴懲富二代的聲音,若是警方有一丁點徇私的跡象,就會遭到群眾的質疑和謾駡。紅裙女人接受了媒體訪問,大膽的述說了當時那段痛苦萬分的記憶,讓民憤越來越大。
毫不意外,周允晟被刑事拘留了,期間周母來看過他一次,去時神色恍惚,回時卻冷靜的可怕。她什麼都沒幹,既不去找那女人私了,也不試圖賄賂辦案人員。
周氏科技受到醜-聞的影響,股票開始跳水,緊接著某位大股東忽然退股,創立了一家新公司,並且挖走了研發部絕大部分精英員工,其中就包括孟婉。
方知非創辦的公司成為了這位大股東的合夥人,在周氏資金鏈短缺的情況下提出了購買遊戲版權的建議。
股票跌停,人才被挖,核心技術和客戶被搶走,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周氏一蹶不振。如果沒有大筆資金注入,周氏將面臨破產清算,周母考慮了幾天決定出售遊戲版權,並開出了五千萬的天價,讓意圖趁火打劫的方知非很憤怒。
“五千萬,她也敢開口!”
“這款遊戲光研發費用就花了將近三千萬,她開五千萬的價也不算太誇張。我會繼續派人跟她談,如果她寸步不讓,我打算買下來,我很看好這款遊戲的潛力。”這位股東點燃一根雪茄,繼續道,“我們之前已經說好,你能出多少錢購買版權,你就能在公司占多少股份。如果你一分錢拿不出來,我只能算你們技術入股,頂多給你們十五個點。”
十五個點?打發要飯的嗎?但為了分享這塊蛋糕,方知非不得不同意股東苛刻的條件。他語氣陰沉的說道,“談好價格通知我,我帶錢過來。”
走出新公司的大樓,他立即給方鯤鵬打電話。
“爸,我現在需要兩千五百萬,你有嗎?”
“兩千五百萬我哪兒有!”
“那你把周棠贈送給你的股份賣了。有了這筆錢,我就能得到新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以後遊戲上市了很快就能成倍的賺回來。”
方鯤鵬考慮了片刻,點頭道,“那我去聯繫買家,有消息了再告訴你。”
方知非松了一口氣,說了一句爸爸我愛你就掛斷了電話。
方鯤鵬盯著手機螢幕微笑起來。這才是他的寶貝兒子,周允晟不過一個野種而已。
在他手機裡安裝了監聽軟體的周母摘掉耳機冷笑起來。養了幾十年,到底養出一頭白眼狼,幸好兒子聰明,一早就把這畜牲看透了。
她撥打了助理的電話,讓他尋找代理機構,用最低的價格把方鯤鵬手裡的股份買回來,末了給背叛公司的股東打電話,說要把價錢提高到八千萬,把對方氣得差點吐血。
兩方開始談判,得了兒子保證,周母對周氏的危局並不擔心,無論對方如何威逼利誘,硬是不肯降價。眼看周氏的員工又走了一批,周氏只剩下一個空殼,她才接受了七千五百萬的成交價。
如果是一個月前,周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少說也能賣五千萬,現在卻連一千萬也不值。周母派去的代理還未找上方鯤鵬,易氏財團就先用八百萬的價格買走了這些股份,並開始陸陸續續收購市面上的散股。
這可把周母急壞了,連忙去監獄找兒子商量,回家後鎮定下來,該吃吃,該睡睡。
方鯤鵬沒能湊齊兩千五百萬,想了想,便把買給真愛的那套公寓賣掉了,還偷偷賣掉了周母送給他的豪車和所有奢侈品,東拼西湊也才只得了一千兩百萬。
無奈之下,方知非也抵押了自己的動產和不動產,打算拿全部身家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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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住的是單人間,條件並不好,但勝在清淨。他利用008監控外界的情況,發現周氏的蛀蟲該走的全都走光了,方家父子也入了局,這才搖晃鐵門大喊,“員警同志,我要交代情況!”
立即就有員警將他帶到審訊室,負責審問的還是上次那兩個人。
“說說當時你究竟是怎樣實施犯罪的。”年輕員警拿起筆準備記錄。
“我沒實施犯罪,我是被冤枉的。”周允晟搖頭否認。
年輕員警把記錄本拍在桌面上,表情憤怒,老員警連忙攔了他一下。
周允晟老神在在的說道,“我得了陽-痿,連基本的性-功-能都沒有,我拿什麼強-奸-她?”
“這不可能!”誰不知道周氏少東是有名的浪蕩子,最愛玩弄女人。年輕員警堅決不信,老員警也露出質疑的神色。
“我得這種病差不多快一年了,市人民醫院有我的就診記錄,你們可以去查,也可以現在就幫我驗身。至於我那些女朋友,這不是為了證明我很行才故意裝出來的嗎。我之前以為給點錢就能解決,沒必要把自己的醜事抖出來,但現在你們非要讓我這個無辜的人坐牢,我再不澄清那就是傻帽。”
周允晟適時流露出難堪的表情。
‘不行’這種事是一個男人永遠的痛,一般人都不會承認。兩個員警頓時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匪夷所思。
“帶他去法醫那兒做鑒定。”老員警率先回神,等嫌犯被帶走以後對搭檔說道,“你去醫院查病例,順便把他那些女朋友叫到局裡來問話。”
年輕員警忙不迭的跑出去,到了市人民醫院,果然查到了病例。
“當時我就奇怪了,周先生已經喪失了性功能,怎麼還跟強-奸扯上了關係。我就一直等著你們來問我呢。”醫生整理病例時歎息道。
“我們不找你,你就不能主動協助我們調查?”
“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周先生不主動交代,我也不好開口啊。”
年輕員警瞪了他一眼,拿上病例走了,回到局裡,法醫的鑒定結果也出來了,周允晟果然完全喪失了-性-功能。
“臥槽,這都是什麼事兒!”年輕員警仔細翻看受害者的口供,看見裡面那些非常詳實的細節描寫,猜測道,“老李,難道這姑娘是在誣告?”她要說周允晟是用道具強-奸了她還好,偏要說周允晟如何如何施暴。這份筆錄就是證明她誣告的最強力證據,想推脫都推脫不了。
“先調查清楚再說。”老員警擺手,看見曾經與周允晟交往過的一個女人走進門,立即把對方帶去錄口供。
他們詢問了嫌疑人曾經接觸過的所有女性,沒一個承認跟嫌疑人發生過關係,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女人還調侃道,“我當時就猜周總那話兒不行,看見他因為強-奸案上了新聞,還很驚訝來著。我們交往了一個星期,每次見面他都只是讓我坐在沙發上,坐滿一個小時就給一張支票打發我走,挺變態的。”
“謝謝合作。”送走這些女人,兩名員警對視一眼,都感覺到這個案子恐怕不是一起強-奸案,而是誣告案。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兩人就接到上司的電話,要求他們徹查到底。
137|13.5
由於出現了新證據,員警不得不把目前搜集到的線索匯總起來,重新進行整理調查,還把受害人叫到警局問話。
紅裙女人起初還在裝可憐,哭哭啼啼的控訴周氏少東的暴行,等員警把一份醫學鑒定書推給她看時才徹底傻眼。她打死也沒想到周允晟會得了陽-痿,那他平時交那麼多女朋友幹嘛?
女人被強-奸這事是真的,又因為雇主的要求不得不把這件事鬧大。雇主還告訴她周母一定會拿錢上門私了,讓她只管把錢弄到手再躲起來,開庭完畢後會把尾款付了。
但周母並沒有找上門,她遭了那麼大的罪,卻只得了五萬塊錢,還要受到鄰居和同事的指點,心理壓力越來越大,情緒隨時處於爆發的邊緣。
員警像審犯人一樣對待她本就讓她受驚不小,看見這份鑒定書,立馬就崩潰了。難怪下了那麼重的神仙水周允晟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原來他根本就不行!現在該怎麼辦?翻供,對,一定要翻供!
女人一邊抹掉鼻涕眼淚,一邊改口,說那晚周允晟是用道具強-奸了自己,供述的過程前言不搭後語,被員警隨便問幾句就編不下去了,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到了這個時候,員警已經百分百確定她在說謊,以誣告罪將她刑事拘留。
“周先生,你可以走了。下回有事說事,不要為了臉面強背黑鍋,要知道一些黑鍋不是你背得起的。”年輕員警將人送到門口,態度十分溫和,甚至帶了一點憐憫。這貨一輩子都沾不了女人,難怪忽然改了性要跟男人在一起,也是不得已的選擇啊。
“哎,我哪兒知道現在的女人這麼可怕。以後再也不跟女人玩了,太他媽變態了。還有,我的*你們可不能給我宣揚出去,否則我要告你們。”周允晟擰眉威脅。
年輕員警連忙擺手,“我們絕對不會洩露你的*,但你那些女朋友會不會我就不知道了。”都是些不入流的週邊女,為了炒作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周允晟點頭,朝等候在門外的周母跑去。回家的路上,周母好幾次張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能故作輕鬆的拍打兒子肩膀,“沒事,那病好治,不要有太大心理負擔,慢慢也就好了。”
“那要是治不好呢?”周允晟打開筆記本,不費吹灰之力就黑進了方知非的電腦。
“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怎麼可能治不好?國內不行,咱們就出國。”
周允晟一邊拷貝方知非的重要文件,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媽,治不治得好我無所謂,反正日子一樣要過。實話告訴你,我現在一看見女人就犯噁心,讓我去碰她們,我膽汁都要吐出來。”
完了,兒子得了心理障礙了。周母不敢再刺激兒子,一疊聲兒的說不治就不治,先回家休息。
周允晟點頭,迅速搜查方知非的系統,果然沒找到任何他曾跟紅裙女人交易的證據。當時兩個壯漢說的話果然是用來恐嚇紅裙女人的,方知非行事非常謹慎,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周允晟考慮了片刻,決定等員警的調查結果出來再動手。他退出系統,在網路上搜索《魔界爭霸》上市的新聞。由於製作團隊直接被方知非挖了過去,版權也買到了手,不過幾天時間他們就舉行了盛大的發佈會,並讓玩家免費試玩一個月。
免費試玩一個月?很好,果然跟自己預想的一樣。周允晟愉悅的吹了一聲口哨。一個月之後,他會讓那些背叛過他的人知道‘絕望’兩個字該怎麼寫。
掃過一條又一條讚譽騰達科技和《魔界爭霸》的新聞,周允晟指尖微微停頓,點開一個視頻。
孟婉那張清純的臉蛋出現在螢幕上,手裡捧著一個獎盃,正熱淚盈眶的發表感言。幾天前,她獲得了新銳設計師大賽的金獎,這是一個國際賽事,含金量非常高,華國已經好幾年沒人進入過決賽,更別提奪得冠軍。
大賽評委將她譽為設計界的明日之星,斷言她將創造無比輝煌的未來。她站在臺上,美麗的像一顆星辰,在感謝了所有該感謝的人之後,她話鋒陡然一轉,說最應該感謝的其實是自己的戀人,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攝像師將鏡頭對準了it界新貴,騰達科技的ceo方知非,他露出溫情款款的微笑,沖臺上的女友揮手致意。
孟婉舉起獎盃說道,“這份榮譽有我的一半,也有他的一半。感謝上帝讓他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方知非按捺不住了,站起身,展開雙臂,將走下臺的女友緊緊抱在懷裡。兩人高調宣佈了戀情,引得媒體一片盛讚,說他們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等。
周允晟關掉視頻,打開兩人的微博,上面全都是一些秀恩愛的照片,看上去非常甜蜜。
兒子一直在追求孟婉,這事周母自然知道,伸手關掉網頁,沉聲道,“別看了,這種女人不值得你愛。公司剛出事她就辭職了,還拉走了研發部的精英,典型的落井下石,忘恩負義。”
“走了更好,省得日後周氏發達了他們跟著沾光。明天我去趟公司,還有誰要走一塊兒打發了,就算公司只剩下一個空殼,我照樣能讓它起死回生。媽你別擔心,只管跟以前一樣在家當闊太太,沒事了遛遛狗,跳跳舞,打打牌,跟那老東西離了婚,要包養小白臉我也幫你出錢,管保叫你玩的高興。”周允晟摟住周母,在她佈滿皺紋的臉頰親了親。
在現實世界,他從未享受過親情,不知道什麼叫父愛母愛。每輪回一個世界,他的身份也大多是父母早喪的孤兒,更沒什麼牽絆,所以一旦遇上像周母這樣溫柔慈愛的親人,他都會格外珍惜,即便知道他們只是一串資料。
周母被兒子哄的眉開眼笑,用指尖親昵的彈了彈他額頭。兒子懂事成長了,而且能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身邊,又沒有方鯤鵬惡毒的言語刺激,這一世的周母比上一世堅強的多,只消沉了幾天就振作起來,暗地裡協助兒子收拾這幫賤人。
看見有說有笑走進大廳的母子兩,方鯤鵬驚訝的摔了杯子。
“允晟,你怎麼回來了?”
“你說得什麼話?難道兒子不能回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問案子解決了?”
周允晟脫掉外套,漫不經心的答道,“案子出現了新證據,警方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自然把我放了。”說到這裡,他才想起自己陽-痿那事,連忙利用008連上網路。
令他倍感驚訝的是,那些小明星竟然口風很嚴,沒一個人站出來爆所謂的內-幕。雖然她們爆多少周允晟就能用008清理多少,但終究煩人。娛樂圈很亂,有些人為了紅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周氏現在落魄了,她們不用擔心受打壓,自然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周允晟一點也在乎所謂的‘名聲’,那玩意兒他早八百年前就扔掉了,但現在周氏還處於困境中,這種負面新聞能少一點當然更好。
他反復搜索了幾遍,確定網路上非常乾淨,這才漸漸回過味來,莫非是易崢幫他把消息壓住了?
一定是的,他總是站在自己背後默默的守護。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方鯤鵬見他只顧著笑,不回答問題,焦急的走過去拉扯他衣服,又追問了一遍,“員警找到什麼新證據?”會不會牽扯到知非?
他心裡惶急,腦門便出了許多大汗。
見了他這幅模樣,周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方知非陷害兒子入獄的事,方鯤鵬果然也是知情者。好啊,他既然不顧念這份父子情,她也不會手軟。
“警方找到什麼證據我也不清楚,好像說那女的背後受了誰指使,意圖誣告我。”周允晟甩開方鯤鵬的手,一臉厭惡。
周母上樓取來一遝文件,擺放在茶几上,平靜開口,“方鯤鵬,把離婚協議書簽了吧。”
“怎麼好端端的要跟我離婚?”一件事沒扯清楚又來一件,方鯤鵬腦子有些發蒙。
“你跟別人連兒子都有了,比晟兒還大一歲,你當我不知道?他現在出息了,創立了騰達科技,準備跟我們周氏對著幹,你還不過去幫他的忙?趕緊簽字滾蛋!”
方鯤鵬發現離婚文件下面還壓著許多彩色照片,抽-出來一看,全是自己跟方知非母子的親密合照,還有自己賣掉周氏股份的影印件,頓時也省了辯解的心思,拿起筆刷刷簽下自己大名,上樓去收拾衣服。
兒子創辦了公司,目前勢頭大好,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委屈自己,淨身出戶就淨身出戶,反正這些年也撈夠本了。
周母坐下來,默默把文件收拾好。
周允晟連忙抱住老媽安慰,“誰這一輩子沒碰上幾個渣。放心,兒子幫你出氣,他們從咱家撈走多少,我就叫他們吐出多少,不夠的讓他們拿命賠。”
“你可千萬別幹違法的事兒啊!”周母掐兒子手背。
“我有分寸。”周允晟不以為然的擺手。
恰在這時,保姆走進客廳,說是有一位姓易的先生來探望少爺。
周允晟連忙讓保姆去請人,自個兒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看。一輛黑色豪車從大門口駛來,慢慢停靠在噴泉旁邊。
“易崢,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周允晟沖過去,把剛跨出車門的高大男人差點撞倒。男人連忙托住他臀部,往上掂了掂。
“我也想你。你確定要把腿盤在我腰上?你媽在那邊看著。”易崢的嘴唇貼著青年的耳廓,語氣中充滿笑意。
“沒事,她早晚有一天要接受咱們的關係,現在先打個預防針。”周允晟夾了夾愛人的腰,這才跳下來,拉著他去見周母。
“媽,這是易崢。”
“易崢?易氏財團的易崢?”周母立刻認出了這尊大佛的身份,最近的財經雜誌天天都在報導易氏財團進軍華國的消息,誰要是記不住這張俊偉不凡的臉,那真是白在商業圈裡混了。
“是我,伯母您好,一點見面禮不成敬意。”易崢彬彬有禮的問候,並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禮盒遞過去。
周母傻不愣登的接了,在保姆的提醒下才把人請進客廳。
“媽,你不打開禮盒看看?”周允晟孥了孥嘴。
周母連忙打開,發現裡面放置著一枚祖母綠的胸針,周圍鑲嵌著許多璀璨奪目的藍鑽,一看就價值不菲,頓時驚住了。
“這禮物太昂貴了!”周母言辭間隱有推拒之意,她記得這枚胸針好像叫‘翠鳥’,在佳德利拍賣行拍出了三千萬的天價。
“媽你收下吧,別跟他客氣。他沒爸沒媽,以後就把你當媽了。”周允晟笑容狡黠。
易崢低頭看他笑眯了的眼睛,恨不得將他壓在沙發上狠狠蹂躪一通。他自然的攬住青年肩膀,說道,“寶……允晟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這份禮物只是小小心意,您要是不收我真要傷心了。”
周母不得不收下,轉而追問兩人認識的過程,得知兩人早已通過網路相交多年,感情深厚,心道難怪兒子說能重振周氏,原來背後有易氏支持。
她徹底放心了,親自去廚房做水果拼盤。
方鯤鵬拎著箱子下來,看見易崢,明顯愣了一下。易崢這張臉最近曝光率很高,華國多得是人想跟他搭上關係,就連兒子前幾天也說想跟易崢見一面,談一個合作專案。
“易先生?”他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易崢只瞥了他一眼,態度冷淡。
“你還站在那裡幹嘛?要我叫保安來請你嗎?”周允晟冷笑。
方鯤鵬這才回神,沖易崢點點頭,推門出去,看見停靠在噴泉池邊的黑色豪車和幾名保鏢,越發肯定了易崢的身份。周允晟跟易崢是什麼關係?易氏財團會不會對周氏伸出援手?他們會不會對兒子展開報復?
一個又一個念頭在周父腦海中打轉,他連忙掏出手機給兒子打電話。
周允晟坐了一會兒就按捺不住了,沖廚房喊道,“媽,我跟易崢有公事要談,等會兒談完了再下來吃水果。”
“哎,你們去吧,我讓保姆去買菜,易先生今天留下來跟我們一塊兒吃晚餐好嗎?”
“我的榮幸。”易崢真誠的表現極大的取悅了周母,她笑眯眯的揮手,“你們去吧,今晚我親自下廚。”
剛關緊房門,彬彬有禮的易崢就變得兇惡萬分,將青年壓在門板上激吻,將彼此的舌尖都允出了血絲。血腥味刺激了關押在兩人心底的野獸,他們滾落在地毯上,緊緊擁抱對方。
“你-性-無能?法醫怎麼鑒定的?”易崢捏了捏青年硬邦邦的那處。
“他的鑒定沒有問題,我對別人都是-性-無-能,只對你才硬的起來。”周允晟舔去嘴角的銀絲。
易崢埋在他頸窩低笑,笑聲充滿了饜足和愉悅。這個人至始至終都沒有欺騙自己,他的全部果然是屬於自己的。
“現在高興了?”周允晟挑高一邊眉毛。
“很高興。”
“高興那就繼續,是誰在警局裡說要草死我來著?今兒要是草不死我,你就別下床。”周允晟毫無危機感的開著玩笑。
易崢二話不說將他扛起來扔在床上,覆蓋下去。房間的膈音效果很好,兩人又是低吼又是急喘,更有沉悶的啪啪聲,幾次路過的保姆一點兒都沒聽見。事畢,易崢將癱軟如泥的青年抱進浴缸,說道,“在水裡來一次。”
“別,快吃飯了,咱媽還在下麵等著呢。”周允晟連忙擺手。他差點就忘了,這人可是能覆滅主神的存在,別提逆天的武力值,那方面也剛剛的。在床上挑釁他純粹是找死。
如果能把《九轉煉體之術》再練起來就好了。周允晟泡在浴缸裡發夢。
易崢將他裡裡外外洗乾淨,裹好浴巾抱到床上,用吹風機吹幹頭髮,完事兒了找出一套新衣服換上。蹲下-身給青年穿鞋時,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場景非常熟悉,好像做過千萬遍一般。
“發什麼呆?”周允晟用穿著白襪子的腳去踩愛人俊美無儔的臉龐。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喜歡照顧你。”易崢發自內心的笑起來,心底既洋溢著幸福感,又充斥著莫名其妙的失而復得的狂喜。
周允晟一聽這話馬上從床上跳下來,幫愛人穿西裝打領帶,末了死死抱著他勁瘦的腰,用發誓的口吻說道,“以後換我來照顧你好嗎?”
“我們互相照顧吧。”易崢覺得自己的胸腔快被巨大的幸福感撐爆了。分明是剛剛才認識,感情卻來得那樣迅猛,連一絲抵抗都沒有就讓他徹底淪陷。
這也許就是宿命的安排。
周允晟點頭,在他唇上蓋了個印章,篤定道,“沒人爆我的料,是不是都被你處理了?”
易崢點頭道,“我不喜歡外界揣測你的-性-生活,那會讓我非常暴躁。你究竟行不行只要我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周允晟用桃花眼乜了他一下,爽朗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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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少東被釋放了,這個消息引起了廣大媒體的注意。立即就有人斷言這背後存在黑-幕,要求警方作出解釋。警方不能暴露當事人的*,便把批捕紅裙女人和新銳設計師孟婉的消息公佈在官網,說這是一起合謀欺詐誣告案,在案件處理完畢後會安排媒體對兩個嫌疑人進行採訪,讓更多的人瞭解隱藏在案件背後的真相。
媒體不叫囂了,紛紛打電話到警局爭取獨家採訪權,最後自然是央視拔得頭籌,很快就製作了一期專欄對案件始末進行剖析。
案件要被搬上央視的權威法制節目,叫囂著有黑-幕的線民們徹底安靜了。國家領導人才剛換屆,一波又一波的反腐運動在全國開展的如火如荼,周氏說破了天也只在y市有影響力,在全國還排不上號。他們要是收買了y市的警局,想也知道警局不可能接受任何媒體的介入,更何況是央視。
黑-幕說不攻自破。然後人們才注意到,被逮捕的其中一個女人竟然是孟婉,那個被譽為設計界明日之星的孟婉,沒有搞錯吧?她跟周氏少東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整他?
不光民眾覺得匪夷所思,就連周允晟也感到驚訝。他一直以為孟婉並未參與那些醜-事,卻原來她比他想像的還要‘能幹’。
紅裙女人是她找的,兩個壯漢也是她叫去的,幹這些事時她只想到能幫方知非報復周家,別的都不在乎。紅裙女人被關了兩天就精神崩潰,把她供了出來,當警方找上門時,方知非很鎮定,為了不讓警方繼續深入調查,她義無反顧的把所有罪名都扛下,只說周允晟近年來頻頻騷擾自己,自己為了報復才設了這個局。
央視對她進行了採訪,深挖她黑化的心理路程。她也不客氣,將周允晟描述成一個無惡不作的小人,一個利用金錢和權勢逼迫自己的混蛋。她還訴說了妹妹得病後兩姐妹的艱辛生活,大打煽情牌。
新聞一經播出便引起了群眾的深切同情。大家要求法院從輕宣判。孟婉其實是個受害者,她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什麼邏輯?她迫不得已就能毀掉我的人生?就能指使兩個男人輪-奸一個女人?世界上那麼多可憐人,豈不是人人都能殺人?那這個社會還要法律幹什麼?我自問沒什麼對不起她的,相識幾年,連一根頭髮都沒碰過她,更別提逼她。她妹妹生病,我二話不說就借給她三百萬,這是她寫的借條,你們看一看。從那天起,她決口不提還錢的事,還趁周氏出現危機的時候帶領製作團隊離開,讓我的公司面臨破產的危機。要沒有我這三百萬,她妹妹早就死了,我用最大的善意對她,她卻用冷刀子刺我,她算什麼受害者?我就從沒見過比她還要狠毒的女人。我懷疑她之所以陷害我是為了賴掉這筆欠款。”周允晟也接受了央視的採訪,並把借條攤開在攝像機下。
其實欄目組設置了一個陷阱,把孟婉的陳述放在第一集,等觀眾對她同情起來,又把周允晟和紅裙女人的供述放在第二集。
相比于周允晟的理智,紅裙女人幾乎是瘋狂的,歇斯底里的,她一邊痛哭一邊咒駡孟婉,說孟婉是婊-子,明明說好只是演戲,在藥暈了周允晟後卻叫了兩個男人輪-奸自己,簡直畜生不如。
記者採訪了幾位元當事人,又去孟婉家中看了看。孟婉的妹妹已經動完骨髓移植手術,目前恢復情況非常良好,方知非不便出面,就請了幾個護工照顧她。在沒有監護人的情況下,記者不能採訪妹妹,就找附近的鄰居問話。
“真想不到孟婉會做那種事,她平時看上去很溫柔,說話都細聲細氣的。”
“周允晟糾纏她?沒見過,從來沒見過,倒是她男朋友天天上門,兩個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聽說她妹妹治病花了八十萬,我們都以為她日子快過不下去了,哪料到她妹妹出院前幾天她還買了一台寶馬x5去接妹妹,闊氣著呢!”
“是啊,聽說連男朋友的創業資金都是她給的,因為這個,兩人的感情特別好,見面就吻來吻去的,也不注意影響。我當時還想她一個孤兒,事業上也沒闖出什麼名堂,跟哪兒來那麼多錢,原來都是找別人借的。那人也忒好說話了,隨隨便便就給她三百萬。”
鄰居你一言我一語,慢慢拼湊出一個從別的愛慕者那裡騙錢補貼家人和男友,等愛慕者沒有利用價值了便設計陷害的毒婦形象。
記者告別鄰居,又採訪了孟婉的幾個同事。
“從沒在公司見周總為難過她,頂多就是每週讓她送一次研發報告,還要打電話三催四請,活像她才是老闆,周總是打工仔一樣。”
“對啊,每次她進去一兩分鐘就出來,把門摔的震天響。我還以為周總欠她幾百萬呢,原來是她欠周總幾百萬,這年頭債主不好當啊。”
“周總經常約她,十次她有十一次不答應,周總搖搖頭就走了,下次繼續約,沒見刁難過她,更沒有穿小鞋的說法。她剛大學畢業就被周總調到研發部當美術策劃,年薪三十萬呢。周總那麼照顧她,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害周總。”
幾個同事都已經離職,沒必要為了討好老闆說假話。而且這些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隨便問誰都這樣說。
負責採訪的記者原本對孟婉是抱有同情心的,第二集做完卻已經對她深惡痛絕。
這期節目播出以後,謾駡周允晟的聲音徹底消失了,孟婉在國民們心中有了新的稱號——黑寡婦。借了錢不還,還跳槽挖牆角試圖整垮老東家,最後為了賴帳設仙人跳,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就是一條狗也知道感恩,她卻連狗都不如。
曾經籠罩在孟婉頭頂的光環頃刻間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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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兩個壯漢還在潛逃,案件處於調查期,孟婉被警方暫時扣押在拘留所,抓到逃犯就立即移交法庭審判。就是沒抓到兩個逃犯,刑事拘留37天后,她也一樣要進入司法審判程式,只不過上庭後的證據沒那麼充分罷了。
但無論證據充不充分,孟婉自己已經承認了罪行,數罪並罰之下將面臨十年以上的刑期。孟婉並不是不懂法的人,但她錯就錯在太相信方知非的安排,又太低估了周允晟。
她總以為周允晟就是個愚蠢透頂的二世祖,隨便設一個陷阱就能讓他摔的粉身碎骨,卻萬萬沒想到真正摔的粉身碎骨的那個人會是自己。
這些天,她每晚都會遭受同囚室的女犯人的暴打,身上沒一塊完好的皮膚。她們沖她吐口水,無休無止的謾駡,由於長相最精緻,身體最羸弱,她便成了這些人發洩怨氣的工具。她們偶爾還會剝光她的衣服,讓她繞著囚室爬行,把她當狗一樣對待,甚至撒了尿讓她舔乾淨。
只進來幾天,孟婉就已經快要崩潰了,更別提今後漫長的牢獄生涯。她想起了曾經那個光鮮亮麗,前途無量的自己,再看看身上醜陋而骯髒的囚衣,心裡的悔意排山倒海一般襲來。當她快要堅持不住時,方知非來了,看向她的目光充滿愛意與撫慰。
“是我害了你。”他悠長歎息。
孟婉沒說話,他繼續道,“你放心,我會聘請最好的律師團隊幫你打官司。”
“官司怎麼打?警方那裡已經證據確鑿,我當時為了保護你親口承認……”
方知非打斷了她略帶怨恨的話,“你還記得你妹妹嗎?她現在剛做完骨髓移植手術,今後還需要天價的治療費以度過排異期。你乖一點,我幫你照顧妹妹,等以後你出來了,我們就結婚。你放心,我會一直等你。”
孟婉睜大眼睛看過去,隱隱明白了他充滿溫情話語背後暗藏的威脅,呆怔幾分鐘後捂著臉默默流淚。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方知非的心機有多麼深沉。他從最初就沒插手過這些事,只是巧妙的提出建議並引導她去行動。就算她現在改口供,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他早就想好了退路,那就是拿自己頂罪。
孟婉悲從中來,改低泣為痛哭。
方知非憐惜不已的安慰,“婉兒別怕,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的。別哭,我一定等你。”
“你滾!你給我滾!”孟婉聲嘶力竭的怒吼。
方知非歎息著走了,但他知道孟婉為了妹妹什麼苦都能忍受,只要妹妹還在自己手裡,她就絕不會幹蠢事。在回程的路上,他打開手機關注周氏的消息,卻意外發現一個爆料貼,樓主把方鯤鵬和周家的恩恩怨怨寫的詳實無比,還貼了許多方鯤鵬出軌的照片,並曬出周允晟和自己的出生證明,上面都有方鯤鵬的簽字。
網友們大嘩,然後紛紛轉發,表示方鯤鵬簡直是他們見過的最不要臉的渣男。私生子比婚生子還大一歲,拿著老婆的錢去養小三,方知非創辦公司的錢原來都是從周家挖的,這一對兒父子真他媽的創造了噁心人的世界紀錄!
還有網友分析說孟婉是方知非的女朋友,或許陷害周允晟那事根本就是方知非策劃的。周允晟入獄,周氏大亂,他就可以趁火打劫。臥槽,好狠毒的心思。
這條評論一出,紛紛被網友們奉為真相帝。
方知非惱火異常,一邊刪除貼子一邊給律師打電話,說要控告誹謗者,讓他們馬上擬定律師函並公佈出去,這才讓流言平息下來。但他的個人形象終究是毀了,從以往的青年才俊變成了陰謀家,私生子。
好在玩家並不在乎開發商品行如何,只在乎遊戲本身的精彩度,所以客戶群並沒有因此而流失,反倒逐日上升。
方知非還來不及鬆口氣,方鯤鵬卻臉色灰敗的回家了。他在大學裡教授的是古典文學,一直提倡文學素養與品德修行齊頭並進的原則,還曾發表了一篇非常著名的文章叫做《文人如何保有風骨與道德底線》。
他將自己標榜為德才兼備的文學家,一直備受學生和同事的推崇。這篇爆料貼一出,他精心維護的形象轟然崩塌,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非議不止。校領導在確認了事情的真實性後勒令他停職,然後召開教職工大會討論要不要辭退他。
自從發生被陷害的事以後,周家現在備受y市人民的關注與同情。以前說周允晟風流浪蕩,敗家紈絝的人,現在全改了口,說他豪爽大方真性情,人特傻特白特甜,可惜被孟婉那樣的黑寡婦糟蹋了云云。
方鯤鵬這個時候跟周母離婚本就惹人非議,猛然爆出這樣齷齪的內-幕,簡直叫人不罵他一句畜牲都難。這樣的人竟在大學裡當老師,y大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因此,校領導一點都不通融,當天就讓方鯤鵬辦理了停職手續。方鯤鵬前腳剛進家門,學校的電話後腳就到了,說教職工委員會以全票通過的方式決定將他辭退,讓他明天去辦離職手續。
方鯤鵬是真的熱愛教書育人這份工作。他坐在客廳裡老淚縱橫,方母摟著他不停安慰。
看見家裡一片愁雲慘霧,方知非感覺很不舒服,招呼也不打直接回房了。他滑動滑鼠,搜索有關於周氏的消息。周氏今天將召開股東大會決定是否破產,它是y市的龍頭企業之一,媒體自然對它的命運非常關注。
股民們把周氏的股票全都拋售了,除非哪家公司願意投入巨額資金挽救,否則不會出現奇跡。
周允晟跟周母徐徐走進會議室,兩人身穿同款的白色西裝,手挽著手,神態自若,跟一臉愁緒的其他股東形成鮮明的對比。
“感謝大家陪我留到最後。”周允晟在主位坐定,淡笑開口。這些人其實沒他說得那麼高尚,等他們回過神想拋售股票時,已經沒有下家敢接手了。現在誰不知道周氏必定會垮,買了周氏的股票相當於買了一堆廢紙。
“我敢保證再過五年,你們一定會為自己今天的決定感到慶倖。我不是來跟你們討論破產問題的,而是討論兩款遊戲的發行問題。”
股東們聽到這裡都愕然的瞪大眼睛,周氏都已經這樣了,哪兒來的錢開發新遊戲?周總這是在夢遊呢還是在夢遊呢?
周允晟抬手打斷股東們的質疑聲,笑道,“在此之前,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位新股東,易先生,請進吧。”
易崢面無表情的走進來,在他右手邊落座,沖大家略一點頭。
“易先生握有周氏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是我們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在此危難時刻,我非常感謝易先生及時向周氏伸出援手。謝謝。”他站起來伸展雙臂。
易崢冷峻的面容迅速融化,也緊跟著站起來,用力將戀人抱進懷裡,還隱晦的親了親他耳尖。
籠罩在股東們頭頂的陰雲立馬消散,變成了晴空萬里。誰不知道博彩業是賺錢最多最快的行業之一,易氏財團不但有錢,還有背景,有他強力注資,周氏想破產都難。怪不得周總前兩天來公司巡查的時候那麼硬氣,毫不猶豫就把幾百張辭呈全都批了,原來人家早有準備。
股東們連忙向易崢表示感謝,會議室裡一片和樂融融。
周允晟抬手打斷大家的寒暄,打開背後的led屏,開門見山道,“在研發部製作《魔界爭霸》的時候,我也在試著研發我自己的遊戲。老實說,我對《魔界爭霸》的製作成效非常不滿。在我眼中,它只能用‘拙劣’兩個字來形容。”
股東們用詭異的目光偷覷周總。《魔界爭霸》一經推出就獲得了華國製作最精良遊戲的美譽,玩家以每天幾百萬人的速度遞增,一旦開始收錢,一年就能橫掃幾個億。這樣的遊戲還挫裂,周總也是被方家父子氣狠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易崢倒是很喜歡戀人驕傲自負的小模樣,單手支腮,興味的看著他。
周允晟也不廢話,直接插盤開始講解,宏大激昂的音樂和驚天動地的場景像炸彈一樣爆開,震得這些股東們好半天回不了神。等周允晟講解完畢,他們還沉浸在遊戲中難以自拔。
那哪兒是遊戲,分明是一個逼真的世界!《魔界爭霸》跟這兩款遊戲放在一起,果然只能用拙劣兩個字來形容。
“這兩款遊戲的版權和著作權都在我手裡,不存在任何法律糾紛。我們現在來討論發行問題。”周允晟話音未落,股東們就以百分百的熱情投入這場討論。
記者在周氏門口蹲守了四個多小時,眼看天快黑了準備收工回家時,卻接到周氏公關部的電話,說周總要發佈一條重要消息。
難道是宣佈破產?記者們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立即在官網和微博上發了動態,然後繼續等待。
方知非靠倒在椅背上,微笑翻看這些記者的微博,但是沒過多久,一位元名不見經傳的小報記者就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佈了一個視頻,轉發數量幾分鐘上萬次。
周允晟那張俊美妖異的臉龐出現在一排排話筒後方,他笑容滿面的攬住身邊一個高大男人的腰,說道,“如果你們在等待周氏破產的消息的話,那麼我要跟你們說一聲抱歉,讓你們失望了。周氏剛剛獲得易氏財團的鼎力支持,已經順利度過這場難關。三天后我們還將發行兩款新遊戲,更多的消息我在這裡不便透露,只能說這兩款遊戲在製作方面遠勝《魔界爭霸》,敬請大家期待。在我看來,《魔界》還只是半成品,存在許多瑕疵,根本達不到發行上市的標準,某些人急功近利的做法令我不齒。”
記者們圍上去想問問題,被易崢派來的保鏢隔開了。易崢將戀人的臉龐壓在自己懷中,一邊安撫性的拍打他肩膀一邊帶領他沖出重圍,擔心閃光燈太過刺激,還用另一隻手遮住戀人的眼睛。
無需任何言語,單從肢體動作就能看出這兩個人交情匪淺。
易氏財團強力注資周氏的消息迅速出現在各大財經雜誌的官網上,可以預料的是,明天股市只要一開盤,周氏的股價就會急速攀升。易氏財團在米國三大信用評級機構的等級一直是aaa,股民們素來對易氏財團的投資方向信任有加,易氏參股周氏,岌岌可危的周氏立馬比放進保險箱還安全。
方知非看見這條消息,當即砸了手邊的咖啡杯。他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冷靜下來,連接到騰達的伺服器,看見《魔界爭霸》不斷增長的玩家人數,這才覺得好受多了。瑕疵品?周允晟那蠢貨還真敢說!經過他修改完善的《魔界》將成為近五十年內無人能超越的經典,時間早晚會證明一切。
第二天,周氏的股價果然一路飄紅,三天后若是新遊戲的發佈會獲得成功,想必還會繼續登頂。之前瘋狂拋售周氏股份的股民們悔的腸子都青了,當然也有抄底的股民們欣喜若狂,在證券廳裡跳起了廣場舞。
離開周氏的股東和職工暗恨到內傷,都等著看能勝過《魔界爭霸》的遊戲究竟長什麼樣兒。
“他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開發出新遊戲,就算開發出了,要超越《魔界》也是妄想。我們的製作團隊目前是國內最頂尖的,他再也找不到比我們更好的人才。”方知非斬釘截鐵的說道。
騰達老總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沉聲詢問,“你跟我說老實話,《魔界》真的不存在半點技術問題?”
“我的能力你還不知道?周允晟那是故意在詆毀我們公司,不用理他。”
就在兩人商討應對策略時,技術部的部長火急火燎的敲開房門,說道,“不好了,魔界出現了大規模掉線問題,玩家的投訴已經超過五萬人次,方總您趕緊去看一看吧。”
方知非立即放下檔趕去技術部,騰達老總掏出一粒速效救心丸吞服,心底忽然產生了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
實際上,《魔界》不僅僅發生了掉線問題,還出現了更多更嚴重的情況。有的玩家說自己的裝備不能用了,有的玩家說技能失效了,就算使用4m的網速,遊戲畫質依然卡的能讓人發瘋,等卡完了,玩家也死了,而且所有裝備都莫名其妙的消失,簡直像撞了鬼一樣。
投訴信鋪天蓋地的湧入騰達官網,還有憤怒的玩家直接把種種問題爆料到論壇裡,斥《魔界》為包裝精美的翔。
垃圾!再也不想玩了!
幸好沒收錢,否則我他媽的一定要把騰達總部給砸了!
小公司就是小公司,品質沒有保障。
那天周總發話說《魔界》是半成品,我還罵他無恥,故意抹黑騰達,現在看來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騰達就是從周氏手裡買走了《魔界》的版權,這款遊戲究竟做成什麼樣,最有發言權的應該是周氏。
對啊,周氏畢竟是大公司,遊戲沒達到製作標準肯定不予推行,但騰達就不同了,好不容易買到這顆搖錢樹,沒種活就開始拼命搖,最後受損失的還不是我們這些玩家!幸好問題爆發在試玩期,要是爆發在收費期,我一定要告騰達欺詐。
諸如此類的言論充斥在網路上。之前《魔界》得到多少讚譽,現在就要承受多少詆毀。玩家的數量開始急劇減少。
騰達老總詢問清楚狀況後差點暈死在當場,狠狠掐住方知非的胳膊,咬牙道,“《魔界》的後期製作是你和孟婉帶領的團隊負責的,出了問題也應該由你們來承擔。你們趕緊給我想辦法,否則大家一塊兒玩完!”
為了創辦騰達,兩人把全部身家都投入進去,還舉借了數額龐大的外債。公司能不能立起來全看《魔界》的發行情況,現在《魔界》口碑奇差,試玩期過後肯定賺不到什麼錢,兩人只有虧得血本無歸的份兒。
方知非首次露出緊張地表情,打開伺服器的終端開始查找問題。
他檢查了好幾遍,擰眉說道,“遊戲原始程式碼被人惡意篡改了,伺服器還遭到了駭客的攻擊。沒事,都是小問題,把代碼改回來再設幾個防禦系統就行了。”
“那你們快改,改完了把伺服器受到駭客攻擊的消息公佈出去,讓玩家知道不是我們遊戲的品質有問題。”老總松了一口氣。
方知非點頭答應,帶領團隊連夜修改代碼。但是他顯然低估了問題的嚴重性,無論他怎麼修改,等存檔備份的時候,原始程式碼又會恢復成之前的狀態。
方知非用盡了所有手段,也未能修改哪怕一個字元,這讓他意識到篡改代碼的人技術遠遠在他之上。
第二天下午,他終於放棄了,聯繫了米國的一位朋友,花重金讓他來改碼。這人是方知非在米國留學時通過網路認識的,他的駭客技術全部來自於此人。此人是米國頂級駭客組織的創辦者,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黑不進去的系統,包括各國的國防系統。
要不是跟方知非交情深厚,他絕不會接修改代碼這種小case。
“你放心,我這位朋友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駭客之一,有他出手絕對沒問題。”方知非再次安撫焦急等待的老總。
他話音剛落,那頭就連接了他的電腦,並播放了一個音訊。
“john,這次不是我不幫你,對你出手的人技術已經超神,我也無能為力。你看,他還嘲諷我。john,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然後把他們的名單給我。這位駭客太酷了,我要跟他交朋友!”對方用變頻器處理了自己的聲音,顯然不想暴露身份。
音訊過後又有一個視頻跳出來。
這是一塊電腦螢幕,一排排修改過後的遊戲代碼忽然形成一個漩渦,不停地打轉,幾秒鐘後,一個身穿紙尿褲的小屁孩拿著一把水槍從漩渦中心爬出來,瞄準螢幕對面的人,奶聲奶氣的說道,“不准動,我是正義的使者,你已經被捕了!”
小屁孩肥嘟嘟粉嫩嫩的,看上去非常可愛。在視頻的末尾,方知非還能聽見朋友那變了調的大笑聲。
然而方知非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不能修改代碼意味著他們必須重新做一套,還要將之嵌入遊戲進行各種各樣的調試,這樣一來,別說一個月,就是大半年也解決不了問題。真等到那個時候,《魔界》的口碑早已跌入穀底,再也扶不起來了。
七千五百萬,買來的卻是這樣一件垃圾,方知非明明沒有心臟病,卻感覺胸口一陣一陣的悶痛,而騰達老總早已翻著白眼暈死過去。
聯想到周允晟斥《魔界》是半成品的話,方知非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名駭客是對方找來的。他咽不下這口惡氣,回到家打開筆記本,試圖黑進周氏的辦公系統。
剛碰觸到第一扇防火牆,他就被彈了出來,穿紙尿褲的小屁孩出現在螢幕上,用手裡的水槍向他掃射,嘴裡發出biubiubiu的聲音。
方知非偏不信邪,再次進攻防火牆,小屁孩換掉水槍,扛起一杆比他高出大半截的火箭炮,扣下板機。
轟的一聲巨響嚇了方知非一跳,對方做出來的3d特效太過逼真,讓螢幕呈現出被火箭炮轟擊過後的碎裂模樣,然後閃了兩下徹底報廢了。
我草你媽!方知非狠狠將滑鼠砸出去,不得不承認論起駭客技術,他連對方的萬分之一都難以企及。
他十指插-入發間,不斷揪扯自己頭髮,表情猙獰而又痛苦。煩亂之下,他絲毫未曾發現筆記本的攝像頭並未失去效用,正在默默拍攝他狼狽不堪的一面。
周允晟趴在床上,扶著電腦螢幕大笑。
易崢腰間只系著一根浴巾,走到床邊拍打戀人挺翹的臀部,啞聲說了一句調皮。他現在已經紮根周家,並且用徹夜長談的理由霸佔了戀人的半張床,周母竟一點兒也未覺得奇怪。
“明天是公司的遊戲發佈會,我等不及想看方知非的表情了。《魔界》那樣的劣質品他也敢拿出去賣,簡直笑掉人大牙。”
兩款遊戲一出,免不了被拿來跟《魔界》比較,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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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周氏科技底氣很足,新遊戲的發佈會舉辦的非常盛大,不但邀請了全國最知名的媒體,還花重金分別請國內的一線男女明星做代言。
周允晟和易崢坐在一起,一個笑容優雅,一個面無表情,當男女明星的表演結束以後,記者們立刻蜂擁過去詢問兩人問題。
易崢是記者的主要採訪物件,堆積在他桌前的話筒也最多。他淡淡開口,“今天是遊戲發佈會的現場,請各位分清主次。”
記者們轉向周允晟,卻見他懶散一笑,擺手道,“話不多說,我們的遊戲究竟精彩到什麼程度,大家自己看吧。”
他打開身後巨大的led屏,無數黑色的流光滑過,漸漸拼湊出一座巍峨的宮殿,一個身穿道袍容貌俊偉的男人抱著一位傷痕累累的少年步入宮門,嗓音低沉而又渾厚,“從今天開始,星海就是我宗漪的關門弟子,你們回去吧,無需再求。”
鏡頭轉移,站在門外的仙風道骨的老人與一妙齡少女露出嫉恨的神色,卻依然僵硬的彎腰稱是。兩人走到山崖邊,腳踩兩道劍光遁去。
畫面陡然一轉,當初傷痕累累的少年早已經痊癒,雖然容貌不變,氣質卻乖戾無比,他時而虛無時而凝實的身體在無數面容扭曲的修者中穿梭騰挪,一雙手化為利刃,毫不留情的收割他們的生命。他玄色的道袍早已經被血水浸透,臉頰一側濺上一串殷紅的血點,讓他本就俊美的面容呈現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妖異感。
“什麼魔功,什麼心經,不過是為了殺人奪寶編造的藉口罷了。你們既然污蔑我方星海墜入魔道,今日我就大開殺戒,將這罪名徹底坐實。”少年清越的嗓音呈現出一種無機質的空洞感,讓人聽了既覺得舒暢,又覺得遍體生寒。
話音剛落,一個個修者就在他手裡化為一蓬蓬血霧爆開,鮮紅的霧氣縈繞在少年周身,他微微仰頭深嗅一口,臉上露出迷醉的表情。
雖然畫面是用3d特效製作的,但少年妖異的臉龐美得那樣攝人心魂,就連鼻端的呼吸,睫毛的顫抖,都仿佛能隔著冷硬的螢幕感知到。他的憤怒,他的絕望,他的殘忍,他犀利的身手和詭譎的功法,都一再帶給人這不是虛幻而是真實的錯覺。
喧鬧的台下安靜的落針可聞,記者們大張著嘴,目光呆滯。縱使上帝賜予他們最豐富的想像力,他們也絕無能力描述出少年一絲一毫的風采。
他亦正亦邪,殺伐果斷的性格像一團烈火將螢幕引爆。
一場殺戮過後,圍剿他的修士不得不祭出最厲害的誅仙陣將他困住,帶頭的赫然是那名仙風道骨的老者。
“今日我便代替你師尊清理門戶。”他嗓音淡然,目露悲憫,卻帶給人十分強烈的違和感。
少年被困在誅仙陣中受陽極神火的焚燒,妖異而又邪肆的臉龐終於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台下的觀眾們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被一隻無形的手用力扣住,悶痛不已。他們為少年的悲而悲,為少年的喜而喜,為少年所遭受的污蔑而怒氣填胸。
就在少年迷失了心智欲掏挖自己內丹時,天空降下一道威嚴無比的聲音,“誰人敢代替我宗漪清理門戶?好大的膽子!”
話音未落就有漫天黑色劍光襲來,以雷霆萬鈞之勢穿透了空間的壁障。台下的觀眾們紛紛抱頭捂臉,以免誤傷,竟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來自於劍光的威脅。
劍光沒入螢幕的瞬間,畫面轉回誅仙陣外的修士。他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絞成碎片,無數法寶也都被劍光穿透化為光點,更有一柄以元神凝聚而成的黑色巨劍朝法陣外的宗門襲去,將之一劈兩半。
鐫刻著‘無極仙宗’四個字的絕壁在轟隆隆的巨響中迸裂,無數亭臺樓閣毀於一旦。漫天的塵土和血霧中,男人將再次遍體鱗傷的少年抱入懷中,徐徐開口,“星兒的功法傳承於我,既然你們斥他為邪魔外道,也罷了,我師徒二人從此離開無極仙宗,墮入魔道。若是你們想除魔衛道,只管來魔界的毒瘴之地尋我。我宗漪修煉破天劍道四百餘載,既能破天,亦能誅仙!”
他駕馭劍光從容離去,在場的修士竟無一人敢於攔阻,鏡頭從破敗的宗門移向血流成河的土地,血水扭曲變形後化為殷紅的霧氣,烘托出用雷霆之勢寫就的四個狂草大字——破天誅仙。
在大氣悲涼的音樂聲中,第一個遊戲的宣傳片結束了。然而那個美輪美奐也殘酷至極的修真界卻深深紮根在觀眾們的腦海中,讓他們不停回味,不停唏噓,然後心嚮往之。
還不等這些人喘口氣,第二個遊戲的宣傳片緊接著開始播放。這是一款名為《星戰》的科幻遊戲,與之前的古風背道而馳。但畫面品質、人物設定、故事情節、背景音樂等,都與第一款遊戲不分伯仲。
當密密麻麻的蟲族出現在人類聚居區大肆屠殺進食時,觀眾們齊齊倒抽一口涼氣,還有人發出驚恐的叫聲;而機甲戰士勇武的表現和默契的配合則讓他們情不自禁的喝彩。
宣傳片把最精彩也最刺激的畫面全都剪輯在一處,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力。畫質的精細程度能微小到遊戲人物的一根頭髮絲,宏大到巡遊在浩瀚宇宙中的星際戰艦。
極度逼真的3d特效已經酷炫到令人顫抖尖叫的程度。
那哪兒是什麼遊戲預告,卻是成本上億的特效大片,與歐美大片放在一起比較還能甩出它們幾十條街去。什麼叫製作精良?這才叫製作精良!《魔界》跟這兩款遊戲一比,果然只能用‘拙劣’兩個字來形容,或者更不客氣的說,它就是一部粗製濫造的半成品。
周總當日的話言猶在耳,今日再看竟沒有一絲一毫誇大的成份。
預告片播完了大概一兩分鐘,台下才響起如雷的掌聲。為《星戰》做代言的男明星悄悄挪到周允晟身邊,腆著臉問道,“周總,能不能送我十張遊戲碟片?”我他媽的現在手癢!
這兩個預告片在未播出前是高度機密,別說他,就連很多公司高層都沒看過。他是資深網遊玩家,一眼就能看出這兩款遊戲究竟精彩到什麼程度。
周允晟笑著點頭,對發佈會取得的成效感到非常滿意,只除了身邊這人氣勢越來越陰鬱。把餘下的工作交給發行部部長,周允晟拉著愛人離開會場。
兩人坐上一輛黑色商務車朝家駛去。
“今天怎麼一直不說話?”周允晟握住愛人修長的指尖把玩。他故意製作了那兩個預告片,就是為了刺激愛人的記憶,現在看來好像有點用處。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頭痛不痛?”他笑著去揉愛人的太陽穴。
“我應該想起什麼?”易崢擒住他手腕,眸色黑沉,閉了閉眼,他用略帶痛苦和疑惑的嗓音說道,“我的頭不痛,但是這裡非常難受。”他指向自己的心臟。
周允晟歎息一聲,改去按揉他胸膛,卻被他猛然拉入懷中,用最快的速度解開彼此的西裝褲,撞了進去。
周允晟悶哼一聲,斥道,“你他媽的發瘋了?知不知道我現在是個凡人?”
易崢並不搭理他的胡言亂語,自顧動起來,用強壯的胳膊將他樓得很緊很緊,緊到恨不得把自己的肋骨碾碎了將他融入胸膛和血液。唯有用如此粗暴的方式才能讓他真切的感受到,這個人還在。
他回來了,他並沒有失去他。
周允晟感受到他躁動不安的心情,歎息一聲後將駕駛座的隔離窗關閉,旋身與他面對面,溫柔的親吻他晦暗深沉的雙眼,看見從這雙眼裡滿溢而出的愛意,啞聲低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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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易氏財團的支持,現在的周氏根本不差錢,發佈會剛結束,兩個預告片就同時在各大主流媒體上輪番播放,網路宣傳更是鋪天蓋地,聲勢浩大。
方知非跟騰達老總坐在辦公室裡準時收看預告片,音樂聲漸漸消去,兩人的表情由輕蔑嘲諷變成了震撼與不敢置信。曾經在他們看來無比經典的《魔界》,現在竟顯得那樣不堪入目。
“你不是說你們的團隊是國內最頂尖的嗎?那這是怎麼回事?!最頂尖的團隊製作出來的就是這種垃圾?方知非,你他媽好好看看,看看你跟人的差距在哪裡!沒有本事就別鋪這麼大的攤子,要不是你攛掇我,我能離開周氏自立門戶?你他媽把我害死了你知不知道!”騰達老總一邊怒駡一邊往嘴裡灌速效救心丸。
方知非盯著電腦螢幕,眼珠赤紅,面容扭曲。要做出如此完美的兩款遊戲,非得花七八年的功夫不可,但周氏上上下下卻沒一個人知道周允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研發的,又是請的哪支團隊。就算被冤枉入獄,他也一聲不啃,靜靜蟄伏,直到《魔界》和父親的股票全都賣出去了,他才跳出來,用匪夷所思的方式力挽狂瀾。
由此可見,他早就對現在的局面了若指掌。他根本就不是什麼二世祖,敗家子,相反,他心機之深沉手段之狠辣,遠遠在自己之上。方知非抹了把臉,神色猙獰的笑起來,他承認自己輸了,但他可以被打敗卻絕不會被打垮。這才只是第一局,後面的日子長著呢。
騰達的研發部內,除了幾個實習生,其餘人全都是周氏科技的老人。他們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等預告片播放完畢,才紛紛放開呼吸。在此之前,他們傲然的宣佈,華國沒有任何一支團隊能夠與他們比肩,所以周氏科技想要靠與《魔界》搶佔市場的方式重新崛起,那簡直是做夢。
但現在,周氏科技用事實告訴他們,他們所謂的最頂尖的技術不過是一堆粗劣的,不值一提的垃圾罷了。他們不約而同的低頭,仿似被人狠狠扇了幾十個巴掌,臉頰火辣辣的疼。毫無疑問,周氏科技必定會強勢崛起,而且發展的比以前更好。他們原本都是周氏的元老級人物,不少人還曾獲贈股份成為公司的主人翁,但現在,他們賣了股份跳槽來到騰達,本以為能夠憑藉自己的雙手創造一個神話,卻原來創造出來的是一個笑話。
一旦騰達倒閉,在信用額度和職業道德嚴重受損的前提下,他們根本找不到像樣的工作。毀了,一切都毀了!
想起舌燦蓮花將他們挖過來的孟婉和方知非,他們心底湧上強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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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款遊戲各自主攻華國市場和歐美市場,歐美市場的宣傳自然由易氏財團負責,而華國市場根本不用費心宣傳,試玩版剛一上線,頭天的下載數量就超過了二十萬。
玩家在試玩半個月後已經達到瘋魔的程度,各種讚譽出現在大大小小的遊戲論壇上,為遊戲打出更廣的知名度。
看完預告片我立馬就下載了,當時只有一個感覺,這真的是兩款遊戲的預告片,而不是歐美大片?效果簡直碉堡!我很好奇真正的遊戲畫質會不會與預告片存在差距,但現在我只能用八個字來形容我的感受——身臨其境,好玩到爆!
良心之作!不提各大宗門的主要npc和吊炸天的boss們,就連一株草一朵花,也仿佛擁有生命一樣。這絕不僅僅是一款遊戲,而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剛才我進入煉氣期了,感覺丹田裡面熱熱的。
旁觀了一位npc師兄進入金丹期渡劫的場面,劫雷太逼真,我現在整個人都處於麻痹狀態。製作出這款遊戲的團隊技術已經超神,估計歐美那邊都沒人能夠超越!
頂樓上,剛得到消息,歐美某個娛樂公司看了預告片後驚為天人,希望能跟周氏科技的製作團隊合作拍攝一個魔幻大片,投資數額最少兩個億。好萊塢那麼多的特效團隊他們壓根就看不上。
諸如此類的溢美之詞充斥在網路上,試玩期剛剛過半,《破天誅仙》的玩家數量就已經達到令人膛目結舌的一千萬,當然開始收費後這一資料必定會降低,但也牢牢佔據了全球玩家數量最多的遊戲的榜首。《星戰》在歐美的成績也非常驚人,目前的下載次數是五十五萬,且逐日遞增。
之前玩家們擔心的技術問題一直沒有出現,反倒玩得越久,越能體會兩款遊戲究竟製作精良到何種盡善盡美的程度。《破天誅仙》囊括了人界、魔界、仙界、神界四個大副本,每一界又有許多小副本,遊戲現在才只更新到人界副本,之後等級越高,進入的副本也就越難,精彩程度也成倍增加,是越玩越欲罷不能的類型,更有煉氣期、築基期、金丹期等嚴格的等級劃分,晉級時需扛雷劫,讓玩家真切的體驗了一把修仙的感覺。
可以說一旦開始玩《破天誅仙》,很少有人捨得離開。
與之相反,《魔界》的技術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掉線掉裝備的次數多了,很多玩家直接刪掉了遊戲軟體。
用他們的原話來說就是——玩過《破天誅仙》和《星戰》,根本提不起勁去玩別的遊戲,更何況是《魔界》那樣的垃圾。
現在,《魔界》的試玩期已經結束,騰達開始向玩家收取費用,方知非接過財務遞來的報告,掃了一眼上面極其慘烈的資料。
騰達不僅沒有賺錢,還在短短一個月中虧損了將近一千萬,如果再加上之前購買版權的七千五百萬,貸款借來的兩千萬宣傳費和後期製作費,聘請駭客修改原始程式碼的五百萬美元,騰達的虧損額度高達一億三千多萬。
要想挽救騰達,不但得及時填補這個巨大的窟窿,還必須再注入一筆巨額資金,就像易氏財團挽救周氏那樣。但自己上哪兒再去找一個易氏?自己是私生子並陷害婚生子入獄的醜-聞-一爆出來,曾經與自己走得很近的人全都刻意疏遠,甚至退避三舍。
直到了此時此刻,方知非才意識到名譽受損對他造成的影響有多大。合作的雙方首先看重的是彼此的人品和信用額度,然後才是實力。而他的人品和信用額度顯然已經破產。
現在的他就像一隻困獸,每天徘徊在絕望與瘋狂的邊緣。
然而對周允晟來說,遊戲還遠未結束。他把方知非電腦裡的幾份檔發送給稅務局,完了又用008合成了一個視頻檔和兩個音訊檔,植入方知非的財務資料夾中。
翌日,方知非剛進公司就看見身穿制服的稅務人員把財務室和自己的電腦封存了。總裁已經心臟病發送去了醫院,他不得不走過去交涉。
“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們公司非法融資數額巨大,現依法審查你們的帳目。”
“當然可以,如果有需要,我們一定盡力配合。”方知非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自己的電腦。他相信沒人能找到他隱藏起來的財務檔,所以心裡半點緊張感都沒有。
一名稅務人員打開他的電腦,輕而易舉就翻找出與財務相關的檔,點開後看了幾眼,表情略微怔愣。他十分冷靜地點擊暫停鍵,然後戴上耳機繼續播放。幾分鐘後,他摘掉耳機喊道,“頭兒,你過來看一下。”
方知非站在辦公室外,看見兩人盯著自己的電腦容色古怪,平靜的心情開始焦躁起來。幾間辦公室已經處於稅務人員的管控之下,他不能擅闖,只能來來回回的踱步。
片刻後,領頭的稅務人員撥打了一個電話,邊敘述著什麼邊用冷厲的目光掃視過來。方知非抹掉額頭的冷汗,邁著僵硬的步伐朝茶水間走去。
他往杯子裡倒了兩袋黑咖啡粉,試圖用苦味沖淡心底的不安。兩名稅務人員狀似不經意的路過,發現他並沒有潛逃,便等在走廊外。
到了這會兒,方知非已經察覺出了異常,他想他必須馬上從這裡脫身,否則會發生非常危險的情況。他裝作手抖,將咖啡潑在身上,然後故作從容的朝洗手間走去。
然而兩名稅務人員也跟了進去,用冰冷的目光盯視他。
他沒有辦法,洗掉咖啡漬以後乖乖出去,還未走到辦公室門口,幾個員警匆匆跑過來,一邊宣示他的主權一邊將他銬住。
審訊室內,面對刺眼的燈光和辦案人員的冷臉,方知非啞聲開口,“員警同志,我究竟犯了什麼罪?”
負責審訊的還是那一老一少兩個員警。年輕員警拿出一台用證物袋包裹的筆記本,問道,“這個你認識嗎?”
“認識,是我的手提電腦。”
“那你跟我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年輕員警打開筆記本,調出隱藏在財務資料夾中的視頻,將螢幕面對嫌疑人。
方知非擰眉看過去,頓時臉色灰敗。那是紅裙女人被兩個壯漢-輪-奸的畫面,從她拖著昏迷不醒的周允晟進房間開始,到給孟婉打電話求助,再到兩個壯漢過來將她-輪-奸,過程非常清晰。
“這台筆記本一直是我和女朋友共用的,我不知道資料夾裡竟然會有這種視頻。”方知非擺出錯愕的表情,卻忽然看見視頻的左下角處,一個穿紙尿褲拿水槍的3d小屁孩憑空出現,biubiu兩聲又消失了。
他瞬間明白,自己似乎又一次跌入了對方設置的陷阱,而且一次比一次殺機更濃。表情由錯愕變成恐懼,他高聲強調道,“這個視頻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孟婉會在裡面存放些什麼。你們去查啊,這台筆記本上一定會有她的指紋!她是搞設計的,平時用得比我還多。”
年輕員警不動聲色的關掉視頻,點開一個音訊檔,方知非和孟婉的交談聲清晰的傳來。
“婉兒,那件事怎麼樣了?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
“可靠嗎?”
“可靠,那女人是卡奴,為了維持高消費透支了十多萬,在酒吧裡尋死覓活的。我跟她談妥了,把周允晟弄進牢房就給她二十萬,周芳芳(周母)給的封口費算她另賺的。聽說周家很有錢,隨便一出手就是上百萬,她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很好,你小心點。”
“知道了,愛你喲!”
險惡無比的對話在甜蜜中結束,叫人聽了不寒而慄。年輕員警冷冷看了方知非一眼,點開第二個音訊檔。
“知非,周允晟一直昏迷不醒。戲演不下去了該怎麼辦?”
“找人替他。”
“你是說讓人把那女人真-強-奸了?”
“嗯。”
“可那是犯法的!”
“被人抓到叫犯法,沒被人抓到就不叫犯法。把強-奸視頻拍下來,那女人不會說出去的。好了,趕緊去辦吧。”
交談聲戛然而止,方知非腦海中唯有一個念頭——音訊是假的!這些話他一句都沒說過!就算說過,也絕不是這樣說的,只是意思相近而已。
有人在陷害他!
140|13.8
騰達ceo方知非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出現在各大媒體的財經和社會版面上。因為之前《魔界》的火爆,又因為孟婉獲獎後高調秀恩愛的行為,還因為兩人超高的顏值和傳奇性的奮鬥歷程,廣大人民群眾對兩人的關注度一直很高。
現在,曾經被國民們譽為最有才華的一對兒,女的因強-奸、欺詐、污蔑等罪行入獄,男的後腳也跟了進去,赫然變成了最無道德底線的一對兒。
然而兩人的關注度非但沒有下降,還一路飛漲。很多人都在詢問方知非被捕的原因,但因為案件還在審理當中,不便透露消息,所以警方一直沒有做出回應。
周允晟暗中幫稅務人員破解了方知非設在騰達賬務系統中的防火牆,狠狠坑了騰達一把,回頭利用某個辦案人員的微博將視頻和音訊發出去,標題寫道——請大家見識一下真正的衣冠禽獸。
不過幾分鐘,該微博的轉發數量就已經過萬。民眾對此感到非常憤慨。原本在他們心裡,方知非一家三口就是無恥的代言人,這下更變成了惡毒陰險的禽獸,博主這名字真沒有取錯。
方家父子不愧是一脈相承,老子騙婚騙財,兒子更誇張,還要周家家破人亡。他們從周家撈錢時怎麼就能那麼心安理得?他們陷害周允晟時怎麼就能那麼泰然自諾?周家究竟欠了他們什麼?他們簡直沒有一點道德底線和法律意識!
方知非那句‘不被人抓到就不叫犯法’的言論在網路上火了,恰好現在全國正處於嚴-打時期,這句話在網路上出現的太頻繁,形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以至於驚動了公安廳。公安廳還特地打來電話,要求嚴格審理此案。
而那名利用微博將視頻和音訊發佈出去的辦案人員因為洩露物證被免職。他連連喊冤,說微博不是自己的發的,要求組織幫忙調查,網警調查後沒發現駭客入侵的痕跡,依然將他清理出警界。
看見警局官網上發佈的停職公告,周允晟挑眉笑了。
“他跟你有仇?”易崢看了一眼擺放在戀人膝頭的筆記本。
“上輩子有仇。”
周允晟閉眼,再次想起上一世的情景。正是這名警員在方知非的示意下收取了周母兩百萬,在拿到周母行賄的證據後立即上繳,致使周母被捕。而他不但從方知非那裡得到一大筆好處費,更因為廉潔奉公的行為獲得上司賞識,此後一路高升仕途順遂。
周允晟一來就發過誓,曾經讓自己,讓周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這名警員自然也在其中。
易崢並不知道戀人在想些什麼,卻也感受到了他憤怒的心情,安撫性的揉了揉他發頂。商務車在法院門口停下,兩人扶著一名戴口罩的小女孩走進法院,周母緊跟在後,面容輕快,看見蹲守的記者,略微點頭打了個招呼。
記者們想湧上去採訪,立刻就被幾名保鏢隔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行人走進一號審判庭。今天是方知非受審的日子。
方鯤鵬與小三手挽著手坐在左側旁聽席,額頭抵在一起念念有詞,似乎是在祈禱。周母走到右側旁聽席落座,冷笑道,“祈禱是沒有用的,把方知非的罪行說給上帝聽是污染上帝的耳朵。”
“你不要太過分了!”小三眼淚汪汪的開口。
方鯤鵬用保護的姿態摟住她,看向表情懶散的周允晟,厲聲說道,“知非告訴我音訊是你聘請駭客合成的,是假的,絕對不會通過警方的檢驗。知非會沒事的,等他出來,我就向警方舉報你!”
“好啊,那就等他無罪釋放那天再說吧。”周允晟走到方鯤鵬身邊,居高臨下的看他,一字一句開口,“其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方知非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讓孟婉陷害我的事,你一直是知情的,所以看見我被釋放才會驚訝的連杯子都摔了。你的兒子從來只有方知非一個,對我除了漠視就是鄙夷。但是你知道嗎,我依然要感謝你。”
前來旁聽的群眾對這場豪門大戲格外關注,紛紛豎起耳朵。
“我要感謝你在周家的時候偽裝的那樣道貌岸然,把最正直無私也最才華橫溢的一面展現在我面前,耳濡目染之下讓我成為一個善良的好人,懂得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懂得伸手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你以前常說,最好的教育就是言傳身教,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在你偷偷組建的小家庭裡,你可以不用偽裝,坦然的暴露真我,所以方知非才有樣學樣,繼承了你隱藏在骨子裡最黑暗也最骯髒的一面。方知非能有今天,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而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用截然不同的方式教育出了截然不同的兩個兒子,你難道就不會反思嗎?”
他頓了頓,真心實意的說道,“所以我要感謝你把所有的正能量都留給了我,這是你贈予我的最好的禮物。”話落略一鞠躬,在右側的旁聽席落座,儀態和風度不能更優雅。
周母眼眶蓄滿淚水,安靜的坐在兒子身邊,老懷大慰的拍了拍兒子脊背。
此時法官已經坐在臺上,檢方辯方都已各就各位,旁聽者也來了七七八八,聽見這席話,旁聽者們率先鼓起掌來,臉上露出感慨的表情。
法官心裡非常欣賞周允晟,卻還是敲了敲木槌示意大家安靜。
方鯤鵬木然的站在原位,被小三一扯才頹然坐下。他想起自己在周家時總是把自己偽裝成品德高尚的文人,周允晟稍微犯一點小錯就嚴厲的斥責他甚至體罰他。這樣做得時候,他根本沒有善待這個孩子的想法,更多的是想從他臉上看見痛苦的表情。
但是回了外面的小家,他就會完全放鬆下來,用最惡毒的語言咒駡周棠和周母,宣洩他的不滿與憤怒,還常常把兒子叫到身邊,告訴他要得到某些東西就應該不折手段。
他完全沒有想過這樣的做法會對兩個兒子造成怎樣的影響。直到了此時此刻,才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他自以為對周允晟的折磨和冷待,恰恰將他推上了一條正確的道路,而對方知非的溺愛與包容,卻讓他主動往深淵裡跳去。
真正害了方知非的人是自己!教育家,自己怎麼配得上教育家三個字。方鯤鵬用力掐破掌心才沒當場暈過去,面容灰敗不堪,活像瞬間老了幾十歲。
“沒事的,知非說音訊是假的,警方一驗就能驗出來,所以這場官司肯定能贏。”小三安撫性的拍打他手背。
方知非戴著手銬來到被告席,先是看了看方鯤鵬和母親,然後用狠戾的目光剜了周允晟和周母一眼。他之前已經跟律師通過氣,讓他們把音訊拿去華國最頂尖的鑒證實驗室檢測,如果有人工合成的痕跡,絕逃不過檢測人員的法眼。
他自己說出來的話,自己還能不知道?音訊證據撤銷後,僅憑一個視頻根本定不了他的罪,他可以全都推到孟婉頭上。
檢方與辯方各自做了陳述,然後出示證據,讓方知非倍感意外的是,兩個音訊檔依然在證物之列,並沒有因為造假而被撤銷。這是什麼情況?
“我反對!音訊檔是假的!是周允晟雇傭的駭客偽造的!我沒有說過這些話!”
檢方立即出示了好幾家實驗室對音訊文件的鑒定書,表明檔的真實可靠性,法官看過後宣佈反對無效。緊接著又有孟婉站出來,力證音訊的真實性,並表示是自己信不過被告的人品偷偷錄製的。
“孟婉,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不顧你妹妹死活了嗎?”方知非已經氣瘋了,連旁聽者都能聽出他話中的威脅,更何況法官。
孟婉輕蔑一笑,沖坐在周母身邊戴口罩的小女孩揮了揮手。她現在寧願相信周家也不願相信方家,所以周母一提出交易條件就同意了,而且檢舉方知非還能讓自己少坐幾年牢,何樂而不為。要不是方知非,她能有今天?
方知非這才發現縮成一團的小姑娘,與對方充滿恨意的目光對上,霎時清醒不少,頹然的癱坐在被告席上。
人證物證俱全,幾天後,法院宣佈方知非所有罪名成立,被罰入獄十年,又加上金融欺詐和非法融資等罪,刑期再加五年並賠償巨額罰款。曾經備受推崇的it界新貴,一朝淪落為階下囚,命運之叵測令人唏噓。
騰達的資產被全部凍結,倒閉只是早晚的問題,而曾經風靡一時的《魔界》徹底在網路上絕跡。方鯤鵬無力償還兒子欠下的債務,不得不與小三搬出豪宅,臨走只帶出來幾件衣服。他本想隨便在哪個二三流大學找一份教書的工作,但他那張老臉在y市實在是太出名,連野雞大學都不敢聘他,怕被家長投訴。
兩人走投無路之下差點去要飯,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廉租房,卻又被債主找上門,打得頭破血流。前路除了無盡的絕望什麼都看不見。
周允晟在法庭上的話終究被人傳了出去,華國民眾將之封為‘終極版的言傳身教’,對一代人的教育方式起到了非常巨大的警醒作用。當然,周允晟也並不是百分百完美的人,但與方知非一比,明顯要高尚的多。
身敗名裂、眾叛親離、生不如死,周允晟曾經發誓要送給方知非的一切,現在都已經兌現,然而他並不覺得滿意。
方知非被送往呂岷山監獄關押,那是華國首批新型監獄,犯人有極大的自主權,能學習各種職業技能,還能讀書上網,當然這一切都要在獄警的監視下進行。
得知自己將要去往這所監獄,方知非垂眸笑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對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只要還能上網,他就無所不能。
頭幾個月他一直很安分,且不著痕跡的討好獄警,等他們放鬆警惕後便利用網路黑了幾個壞死的帳號,得到一大筆錢。他把一小部分打給方鯤鵬及母親,另一小部分用來賄賂獄警,以得到更多的上網時間。
經過大半年的搜索和試探,他聯繫上一個黑道組織,出五百萬買周允晟一條命。
“把獵物的照片和基本資料發過來。”與他接頭的人打出一行字。
方知非迅速調出周允晟的照片,剛準備按下發送鍵,就見螢幕閃了兩下忽然黑掉了。他心尖微顫,正要重啟電腦查找問題,卻見螢幕重新亮了起來,周允晟那雙狹長的桃花眼正微微眯縫著掃過來。
“五百萬,我的命竟然只值五百萬?”他那獨特的,無機質的冰冷嗓音絲絲縷縷的鑽入耳膜,像一把無形的錐子。
方知非立即戴上耳機,以免被別人聽見。
“別動,我是正義的使者,你因為買兇殺人已經被逮捕了!”周允晟拿出一把綠色的小水槍,沖電腦螢幕掃射,並用變聲器把自己成熟的聲線變得奶聲奶氣。
方知非忍不住捂臉,感覺皮膚冰冷刺骨,仿佛真被射中了一樣。而螢幕那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周允晟身旁,用低沉性感的嗓音笑著說了一句‘頑皮’,還伸出手探入他衣擺,撫摸他結實的腹部,嘴唇貼在他頸邊細細密密的親吻。
“別鬧,讓我先收拾了方知非。”周允晟拍開男人的腦袋,笑容非常邪惡。
方知非眼睛一再睜大。他認出來了,那男人竟然是易崢,他跟周允晟竟然是情侶關係,難怪捨得出幾個億挽救周氏。周氏剛出事,他就冒出來收購散股,兩人之前肯定是認識的,而且關係匪淺。但自己收買了周氏科技那麼多元老,還把女友放在周允晟身邊,硬是一點消息都沒收到,可見他一早就在防著身邊所有人。他並不蠢,恰恰相反,簡直老謀深算的可怕!
那兩款遊戲的製作風格跟3d小屁孩如出一轍,而現在,周允晟不但攔截了自己的信號,還拿出手槍用不能再熟悉的,奶聲奶氣的腔調威脅自己,‘正義的使者’究竟是誰不言而喻。
方知非打死也沒想到,周允晟竟然也是駭客,而且技術遠遠超越了自己,超越了同時代的任何人。難怪他能瞞著所有人製作出《破天誅仙》和《星戰》,難怪他能把自己和孟婉的音訊合成的天衣無縫。
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方知非咬緊牙關,勉強抑制住了崩潰的嚎叫。
周允晟又朝螢幕射了兩槍,吊兒郎當的警告道,“方知非,正義的使者會一直盯著你,千萬別幹違法的事。”
電腦螢幕茲啦響了幾聲忽然開始漏電,要不是獄警及時用塑膠棍將方知非刨開,雙拳還壓在鍵盤上的方知非一定會被電死。事後,獄警檢查了這台電腦,硬是沒發現任何異常。
能利用駭客技術遠端對一台電腦造成破壞,還借此殺人,周允晟的實力已然超出了方知非的想像。他原本以為自己在網路中是無所不能的,卻原來還有一種人在網路中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他能在彈指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方知非這才意識到與周允晟為敵的自己究竟犯了怎樣一個可怕的錯誤。如果周允晟果真要他死,他早已經死了幾百次。但他沒有,反倒一直躲在暗處,像逗弄渺小的螻蟻一般逗弄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朝殺機四伏的陷阱裡走去還猶然未覺。
他一定無數次的在背後嘲笑自己的驕傲與自負,在他看來,自己才是徹頭徹尾的傻瓜。
方知非想得越多,心裡的難堪和挫敗也就越強烈,第二天再打開電腦時,竟發現自己的雙手在瑟瑟發抖,根本無法進行操作。
他的自信心終於崩塌了,從此一敗塗地。對周允晟除了怨恨之外,更增添了深深的恐懼。
直到這個時候,周允晟才覺得滿意。他固然可以在自己剛被陷害的時候就合成視頻和音訊放到網上,讓自己脫身,但他沒有,而是選擇了另一種看似笨拙實則有效的方式,所等待的,所圖謀的,正是今天。
第一回合就ko對手固然爽快,卻不符合周允晟的復仇美學。他要在方知非自以為成功的時刻一腳將他踹下絕望的深淵,還要用他最以引為傲的技能去狠狠的打擊他,讓他徹底失去自信心從而再也站不起來。
他要讓他身敗名裂、眾叛親離、生不如死,每一天都活在無盡的絕望與懊悔中。
從精神上完全摧毀一個人,這才是周氏復仇法的終極奧義。
撫了撫微彎的唇角,他將‘木馬屠城’是方知非的證據發送給警局。一直懸而未決的周氏商業機密被盜案也找到了主使者,警方立即提審方知非。
一個月之後,方知非刑期又加五年,並被送往關押重刑犯的離島監獄。在那裡只有辛苦的勞作和惡劣的環境,可沒有網路這種東西存在。
方知非只去了兩個月就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每當憶起往事便哭得不能自已。周家的錢財本就與他無關,父親與周芳芳結婚也是出於自願,他對周家的怨恨可說是毫無根據。如果他能放開周家,不去覬覦本就不該屬於他的東西,現在的他一定過得非常幸福。
然而世界上沒有如果,走到這一步,他已經永遠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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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得報,周允晟立即把愛人約到初次見面的酒店,叫了兩份紅酒牛排。
他一會兒摸摸上衣口袋裡的小盒子,一會兒整理放在桌上的花束,頗有些坐立難安,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連忙捧著花束站起來。
易崢也拿著一束紅色月季,彼此看了看,表情略微尷尬。
“原來你也買了花,那交換一下吧。”他接過戀人手裡的花,然後把自己的塞過去。
旁邊幾桌賓客發出善意的笑聲。
“心有靈犀一點通。”周允晟迅速恢復鎮定,垂頭嗅聞濃郁的花香。餐廳正中擺放著一架鋼琴,一名女琴師端端正正坐在那裡,看見周總朝自己彈指,立馬彈奏起《夢中的婚禮》。
易崢猜到什麼,不自覺的摸了摸胸前的口袋,覺得求婚這種事最好還是自己先說。
“我有東西要送給你。”但最終兩人還是一起說了出來。
周允晟扶額,表情非常挫敗。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轟轟烈烈的來一次求婚,然後深情的懇求道:“請你嫁給我!”這句話對易崢這樣的硬漢說出來,爽感簡直突破天際,光是想像他就硬了。
但是易崢太狡猾了,根本不給他機會。
“別沮喪,求婚這種事本來就該老公(老攻)先說。”易崢將戀人扶額的手握在掌心,慢慢掏出一個黑色天鵝絨的盒子,笑道,“寶貝兒,嫁給我吧。”
“在一起!”這是用餐的某位腐女發出的極度興奮的尖叫聲,其餘賓客紛紛微笑致意。
周允晟抽-出自己的手,推拒道,“這頓飯別吃了,先回去問過我媽吧,她要是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自己求不成,愛人也別想求成。
易崢忍俊不禁,連連點頭。結果回到家裡,周允晟還未開口,周母就先看向易崢問道,“你求婚成功了?”
怪只怪周允晟之前的佈局太成功,周母以為兒子真的是性-無-能,被陷害後又對女人深惡痛絕、退避三舍,便絕了讓他娶妻生子的打算,被易崢偷偷洗腦了半年,竟毫無芥蒂的接受了兩人即將結婚的消息。
不提易崢出手挽救周氏的恩情,單看他對待兒子的態度,那真是好的沒話說,周母自認為找個最賢慧的媳婦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周允晟被噎住了,用桃花眼狠狠夾了愛人一下,點頭道,“成功了。媽,趕緊回房收拾收拾,我們明天就去米國登記。”到了這會兒也沒必要矯情了。
“早收拾好了,你們去收拾吧,我負責做飯。”周母相當從容的走進廚房。
周允晟一下跳到愛人身上,咬住他高挺的鼻子。易崢托著他挺翹的臀部,將他往上掂了掂,眼裡綴滿璀璨而細碎的星光。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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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方知非被人打死在牢房裡,得到消息的同一時間,周允晟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彈出了那個世界,一股堪稱狂暴的能量注入他的靈魂,在他回到自己的身體時又轉移到008的儲存器內。
“醒了,他醒了!”不知誰歡呼一聲。
然後就是幾雙手把暈暈乎乎的周允晟從修復艙內扶出來,並幫他擦乾身體。
“我昏迷了多久?”他脫掉感應頭盔,四處看了看,這裡還是那個破舊的地下醫院。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一名小護士將一粒營養膠囊塞進他嘴裡。
“找到自毀程式了嗎?”元帥得到消息匆匆趕來。
“沒有,但是發現一點痕跡,我需要更多時間。”周允晟穿上衣服,抱著頭盔走進獨屬於自己的工作室,沉聲說道,“我需要整理資料,這段時間誰也不能打攪我。”
元帥點頭答應了,現在他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女皇,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更何況對方還完全算不上死馬。
周允晟花了三天時間將笨重的頭盔式的008改造成異次空間中的耳釘樣式,但裡面存儲的能量卻並未減少,還增加了一段易崢的精神波長。他反復研究這段波長,將之改寫成一組代碼,如果能搜集到完整的一套代碼,他就能把易崢帶回現實世界。
七天后,他離開工作室朝重症監護區走去,那裡擺放著靈魂被困在星網中的受害者的身體。
“為什麼連奧爾將軍也腦死亡了!他的體質和精神力分明都是s級,他應該能挺過去的!”
“上帝啊,為什麼會發生這樣可怕的事。”
“我們還能戰勝女皇嗎?”
幾個小護士一邊拆卸一名病患身上連接的感應器,一邊恐懼不安的流淚。周允晟定睛一看,認出病床上的男人是曾經被譽為帝國的明日之星的奧爾將軍。他出身高貴,能力卓絕,才27歲就立下赫赫戰功,是最有可能接替帝國元帥這一職務的人。
一個多月的沉睡讓他消瘦了很多,但面部輪廓卻越發深邃硬挺,並不像一個將死之人。一名身穿軍裝的年輕男子正彎腰撫摸他的臉龐,表情非常悲痛。
周允晟走了過去,仔細看了那年輕男子一眼,認出對方是傑拉姆·亞賽,奧爾將軍的弟弟。他的演技能騙過所有人,除了輪回數萬年,已經成精的周允晟。他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悲慟的氣息。
“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哥哥的照顧。”見護士完全拆掉了奧爾身上的醫療器械,他走過去與她們一一握手。
“不,這是我們的工作。”幾名護士羞愧的搖頭。
傑拉姆還想再說什麼,一名士兵跑過來,告訴他該去出任務了。他走到病床邊,虔誠的親吻兄長的額頭,轉身的時候眼角掉下一滴淚珠。
等他走遠了,幾名護士彼此對視一眼,無限唏噓的歎了口氣。
“我能單獨跟奧爾將軍待一會兒嗎?我是他的粉絲。”周允晟敲了敲敞開的房門。
“當然可以。”護士們認出了他的身份,立即走過去攙扶他。
“奧爾將軍確定已經腦死亡了嗎?”
“是的,感應器已經不能檢測出任何腦電波了。”
“你們能幫我把感應器再連上嗎?我想跟他說說話,沒準兒他又忽然醒過來了呢?醫學上不是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嗎?”
少年的眼睛非常黑亮,因為悲傷還沁出許多淚水,看上去非常可憐。護士受不了他祈求的目光,又想著下回他再睡過去,沒準兒也醒不過來了,她們無法拒絕一個英雄提出的小小要求。
她們一點兒也不怕麻煩,將之前拆掉的醫療儀器全都接上,看見毫無起伏的腦電波,忍不住搖了搖頭。
周允晟等護士們退出房門,這才俯身朝病床上的男人看去。毫無疑問,對方的靈魂已經被女皇吞噬了,躺在這裡的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而他恰好需要這麼一具皮囊。
他摘掉008,紮入男人耳垂,開啟了能量輸送按鈕,並把易崢的一段精神波長植入男人大腦。五分鐘後,平直的腦電圖開始跳躍,並發出充滿希望的滴滴聲,周允晟微微一笑,這才重新戴上能量已經放空的008。
“發生什麼事了?”幾名護士就等在門外,聽見響動立即跑進來,看見重新恢復腦部活動的奧爾將軍,驚訝的目瞪口呆。
“啊,活了,竟然活了!快去叫醫生。”
幾人呼啦啦跑了,留下一名同事檢查各種資料。
“請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周允晟撫了撫男人消瘦的臉頰,慎重懇求道。
“當然,我們會的。”
“謝謝。”周允晟略一點頭,大步朝機房走去。他的想法是對的,他能把愛人帶回來,所以他現在一刻也不能鬆懈,必須破譯愛人的一整套原始程式碼,然後在現實世界中幫他組建一個靈魂體,並讓他真正活過來。他知道這就是女皇一直想幹的事,它吞噬了那麼多靈魂,一是為了能量,二是為了找出重塑靈魂和身體的秘密。
如果它能在現實世界中找到一個人類幫助它,並毫不隱瞞的把自己的原始程式碼告訴對方,它應該會成功。但周允晟從不擔心這種情況的發生,也許會有人類願意幫助女皇,然而要讓女皇交出自己的原始程式碼,那是絕無可能的,它太謹慎多疑了。
周允晟一路疾走,甫一推開機房的門就大聲說道,“我要再次進入星網。”
“好的。”大家有條不紊的準備。
“不用感應頭盔,我戴這個就可以。”他指了指耳垂上的黑色耳釘,脫掉衣服浸入修復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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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的時候,周允晟正坐在一輛疾馳的豪車內,窗外的景物像虛影一般劃過,留下一片模糊的灰色。
他感覺到自己身邊坐著一個人,卻沒有轉頭看對方一眼的心思,而是自顧搜索起腦海中的記憶,然後勾唇笑了。
很好,這又是一個曾經讓他死無全屍的世界,而且憋屈度遠超上個世界。在這裡,他是一個名叫黃怡的留守兒童,生活在非常偏遠貧窮的山村。他從小由爺爺奶奶帶大,長到十六歲才見過父母幾面。因為家境貧寒,夫妻兩必須沒日沒夜的打工,連過年都因為沒有路費而常常回不了家鄉,只能把賺到的絕大部分錢打給父母,讓他們好好供孩子讀書。
周允晟讀初一的時候爺爺奶奶過世了,讀高一的時候父母雙雙出了車禍,因搶救無效而死亡。他原本可以跟隨父母去大城市,靠開發軟體改善家庭環境,但系統不允許他那樣做,並給他發佈了留守農村的任務。肇事者試圖用幾萬塊錢掩蓋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他當時憤怒到了極點,卻因為系統的禁錮什麼都幹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等待,等到爺爺奶奶去世,等到父親母親去世,等到外公外婆去世,終於把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等來了。
對方長得非常俊美,狹長的鳳目中滿是憂鬱和冷漠,當他穿著昂貴的西裝戴著雪白的手套出現在周允晟破破爛爛的小土窯裡時,周允晟還以為看見了天使。他清冷的氣質似乎把渾濁的空氣都淨化了。
當時周允晟就想著:如果這個男人是gay,他一定會出手。
但很遺憾,男人不是gay,也不是天使,恰恰相反,他是一個惡魔,一個沒有道德感也沒有是非觀,徹頭徹尾的惡魔。
他走到周允晟身邊,用冰冷刺骨的目光打量他沾滿汙跡的臉龐,許久之後才淡淡開口,“你還有一個親人,想見她嗎?”
系統適時發佈了跟隨男人離開的任務,然後他就點頭了,還在男人充滿厭惡的目光中抹了一把鼻涕。
凡是系統讓自己親近的人,一定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個反派的周允晟當時就把那一絲好感扔到腦後,對男人戒備起來。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有系統在,刀山火海他都得上。
事情和他猜測的一樣,等待他的果然是那樣黑暗的未來。
現在的他剛好穿到跟男人離開家鄉的時刻。男人有非常嚴重的潔癖,把他帶入市里最好的酒店,結結實實洗了三個小時的澡,等服務員搓掉他三層皮以後才讓他換上一套乾淨的休閒服,坐車趕往帝都。
黃怡的家鄉離帝都很遙遠,兩人連同一名助理換乘了好幾種交通工具才順利抵達目的地。在十幾個小時的旅途中,男人一個字都沒跟周允晟交談過,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也幽深一片,更多的時候,他就像一團毫無存在感的空氣,然而俊美無儔的外表和優雅高貴的氣度又會讓他像一束光芒那般耀眼。
無論走到哪兒,總會有人認出他,卻從未沖過來干擾他。他們害怕污染了這團澄淨地空氣,亦或是被他的光芒耀花了眼睛。
當時的周允晟很好奇男人的身份,但反派系統絕不會給他提供任何資訊。直到很久以後,周允晟才知道男人是華國最年輕也最富有才華的鋼琴演奏家,十二歲就奪得了蕭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冠軍,現年26,卻已經舉辦了無數場鋼琴獨奏會,場場爆滿。
從小到大,神童、天才、鋼琴之王等美譽被不斷加諸在他頭上,這樣的人,有孤高自傲的資本,也有藐視所有俗世之人的權利。
眼下,他們剛下飛機,正前往男人位於郊區的豪宅,在那裡,周允晟將遇見開啟他上一世悲慘命運的關鍵人物,這個世界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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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占地數百公頃的高爾夫球場,沿途經過幾個果嶺,風景非常獨特,大片大片的綠色草坪帶給人舒適涼爽的感覺。男人的家就坐落在高爾夫球場的南側,是一棟帶花園和噴泉水池的歐式別墅,花園裡種滿了各種名貴花草,五彩斑斕蝶兒翩躚的美景讓人仿若置身於夢中。
如果周允晟真是從貧寒農村來到帝都的孤兒,沒准會被這種場面嚇住。但他不是,所以他內心非常平靜,卻又擺出驚呆的表情,等車子停穩後立即跳下車跑到男人身邊,拉住他戴白手套的手,以表達自己的害怕和彷徨。
因為系統發佈了討好男人及其家人的任務,這種事他上輩子也做過。
“不准碰我,這是你必須遵守的第一條規矩。”男人立即甩開他,嗓音裡充滿厭惡。哪怕隔著一層布料,他也不喜歡陌生人的碰觸,於是把手套脫掉,隨意扔在地上。
周允晟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男人卻不理會他,徑直朝大門走去,他的助理提著兩箱行李,對少年同樣不聞不問。他們的反應跟上輩子一樣。
周允晟走在兩人身後,低頭掩飾嘴角的冷笑。男人還是那樣不屑於偽裝,倒也是,面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半大少年,他沒必要花費心思去哄騙對方,只要把對方帶入這樣一個優渥的環境,任誰也捨不得離開。
一名頭髮花白,身穿黑色西裝的老者為男人拉開大門,彎腰道,“您回來了,晚飯快準備好了,您可以先去泡一個熱水澡。”話落朝後瞥去,冷漠至極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上輩子,周允晟甫一踏進這扇門,就已經知道這裡對自己來說不是天堂,而是地獄。這家人險惡的用意太明顯了,也許能騙得了沒見過世面的黃怡,卻絕對騙不了他。他走進客廳的時候心裡不斷撥打著110,面上卻露出怯弱卑微的表情,然後被沙發上端坐的,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女驚住了。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被老者帶到客廳,看見了等候在那裡的一名中年貴婦和一名妙齡少女,畫面與上一世完全重疊。
少女猛然睜大眼睛,白得過分的臉頰浮出兩團紅暈,她想站起來,卻被貴婦拉住了,溫柔的叮囑一句,“別太激動。”
“你好,我是薛靜依。”少女一隻手伸過來,另一隻手壓住自己胸口。
周允晟盯著這只手看了一眼。對方的皮膚很白,是那種病態的蒼白,指甲蓋呈現出淡紫色,是重症心臟病的表徵,多走幾步路都氣喘吁吁,還要聘請家庭護士隨時照看,可見少女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
周允晟素來不缺乏豐富的想像力,也不啻於用最險惡的用心去揣測人類的所作所為。上輩子,在意識到自己跟少女有百分百的可能性是雙生子時,他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明白為什麼男人那麼厭惡他還要接他回來。
雙生子——共用一個dna的完美複製體,世上再沒有比雙生子更好的器官供應者。如果少女得的是白血病倒也罷了,捐幾次骨髓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問題,但看樣子,少女明顯得的是心臟病,這家人是想要自己的命。
來到薛家的第一天,周允晟就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站在怎樣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邊緣。但他無力反抗,照著系統頒佈的任務討好薛家人,嫉妒少女陷害少女,然後理所當然的被揭穿被厭惡,等到‘陰差陽錯’之下發現自己被收養的真相,便開始設計殺害少女。
當然,作為一個反派,他是絕對不會成功的。他還記得上輩子自己是在追殺少女的途中被少女不慎從二樓推下,腦袋磕在茶几上造成了重度腦損傷,身體完全癱瘓了。薛家人本想馬上摘除他的心臟,卻被少女阻止。
她費心照顧他,不願意用同胞兄弟的生命換取未來,哪怕他想將自己殘忍的殺死。當她又一次因為心臟病發昏倒時,對薛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拔掉了他的氧氣管。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種窒息而亡的悶痛。
不堪的往事在腦海中打轉,咆哮著嘶吼著,想要把這家人送入地獄,然而周允晟面上卻半點不顯。他握住少女的纖纖玉手,嗓音打著顫,“你是誰?為什麼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兩人繼承了父母最優秀的基因,眼耳口鼻無一不精緻,組合在一起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不過一個溫婉,一個英氣,一個高貴典雅,一個卑微怯弱,還是能看出明顯的差別。
“我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少女也很苦惱,轉回頭用求救的目光朝中年貴婦看去。
中年貴婦也是個不屑於偽裝的人,上前幾步冷淡開口,“你們原本是雙胞胎,十六年前你父母拋棄了靜依,是我們收養了她。不用分什麼哥哥姐姐,直接叫名字吧。”免得處出感情來。
“我叫黃怡。”周允晟從善如流的介紹自己。目前少女剛經歷過一次嚴重的心臟病發,差點沒能救回來,所以身體非常虛弱,經不起任何一點風吹雨打。在少女把身體調養到能動手術的狀態前,薛家人會養著他,就像養一隻待宰的豬。
bull*!周允晟心裡直罵粗話,面上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裝出一副‘我有很多話要問,但是我膽小沒見過世面,不敢問’的樣子,抓耳撓腮,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貴婦輕蔑的瞥他一眼,施恩般開口,“坐吧。”
“謝謝。”周允晟如蒙大赦,不敢坐實了,只半邊屁股沾在奢華的皮質沙發邊緣。少女有很多話要問,剛想張口卻見兄長頂著濕漉漉的頭髮下來了,連忙走過去挽住他胳膊,依賴之情溢於言表。
在得知自己不是薛家的親生女兒時,她曾經害怕彷徨過,但更多的卻是竊喜。她那見不得光的背德之情終於有了容身之地。
兄妹兩感情很好,雖然男人素來沉默寡言,但對妹妹的詢問總會耐心的回應一兩句,也不排斥肢體上的接觸。中年貴婦也褪去冷漠的外衣,關切的探聽男人一路上過得如何,有沒有受苦。
客廳裡坐滿了人,脈脈溫情在空氣中湧動,卻與周允晟毫無關係,直到了現在,男人甚至都沒想過自我介紹一下。或許在他看來,這個卑微怯弱的少年遲早要死,關注他是種浪費。
周允晟悄悄挪了挪屁股,終於找了一個舒坦的姿勢坐下,腦袋低垂著看似很怕生,實則在打盹。十分鐘後,這家的男主人薛瑞回來了。
在周允晟眼裡,薛瑞才是薛家唯一的聰明人,他手段圓滑,行事謹慎,哪怕骨子裡爛透了,表面也偽裝的跟慈善家一般。他對周允晟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並說想收養他給女兒做個伴。
周允晟自然受寵若驚,感激涕零。
“但是現在戶口和手續還沒辦下來,小怡就先住著,等手續齊了叔叔再送你去上學。”
“謝謝叔叔。”
“以後都是一家人,別說這些客氣話。”薛瑞給周允晟碗裡添了一筷子菜,聽見妻子的冷笑聲狠狠瞪了她一眼。
薛靜依和男人認真用餐,不發一言。
晚餐過後,薛瑞把周允晟叫到書房問話,關注點在於他還有沒有親人,得知他果真孑然一身,目中露出滿意的神色。若不是親生女兒忽然去世,導致妻子患了憂鬱症,他絕不會收養一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嬰。
但薛靜依剛來薛家頭一天,他的公司就接到一筆龐大的訂單,妻子也擺脫了憂鬱症的影響,以最快的速度恢復正常,讓他堅信薛靜依是薛家的福星,即便後來診斷出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也沒有拋棄她的打算。
養了十六年,小貓小狗也該養出感情了,更何況是人。為了挽救愛女,薛瑞找了許多心臟,卻因為血型特殊的緣故沒能配型成功。他恍惚想起,當年把薛靜依送來薛家的仲介似乎說過薛靜依還有一個雙生兄弟,這才急忙派人去找。
事關一條人命,他不敢假手他人,只能讓兒子去。索性兒子雖然性格孤僻冷漠,對妹妹卻是真心疼愛,並沒有怎麼猶豫就把人帶回來了。
薛瑞說了很多場面話,為周允晟勾畫了一個幸福美好的未來,這才讓他回房休息。
路過樓梯拐角,看見拿著一杯水往上走的男人,周允晟忍不住撩撥了一下,“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頭也沒回的說道,“我不是你哥哥,今後不要讓我再聽見這個稱呼。”
周允晟縮著脖子抱住肩膀,一副‘我好怕怕’的樣子。等男人的腳步聲遠去,他身後的房門悄然打開,薛靜依探出半個腦袋喊道,“黃怡,你進來,我們聊會兒天。”
老管家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出來,目光冰冷刺骨。
周允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走進少女房間。當著少女的面,薛家人不會暴露他們險惡的用心,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當然,背著少女他會更加行事無忌,這次回來,不把薛家送進地獄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老管家以擔心小主人病發為理由留在房內,背著手站在門口,每一道皺紋都寫著‘嚴苛’兩個字。
“哥哥叫做薛子軒,好奇怪,你竟然會不認識。哥哥可厲害了,從小到大都是天才,我給你看哥哥的照片。”薛靜依用崇拜的口吻述說薛子軒的一切,從他第一次學琴到第一次獲獎,再到第一次召開獨奏會,眼底的愛慕之情越來越濃烈,一本又一本相冊被她從床底拖出來,堆得滿地都是。
現在的薛子軒對薛靜依只有單純的親情,要等自己開始陷害薛靜依,讓她一次又一次遇險,一次又一次被薛子軒拯救,兩人才會發展出更親密的關係。然而這一世沒了反派系統的轄制,周允晟壓根沒功夫當兩人的紅娘。薛家人看他像死人,他看他們何嘗不是?
但薛靜依該怎麼辦?她似乎是無辜的。
周允晟瞥了一眼沉浸在美好回憶中的少女,眼底滑過猶疑的神色。之前曾經說過,他不啻於用最險惡的用心來揣度人類的所作所為,哪怕薛靜依表面看上去再純潔善良,他也無法全然信任她。
薛靜依獲得他的心臟後仿佛涅槃重生,對生命有了不一樣的領悟,也使她的鋼琴彈奏技巧得到質的飛躍,僅用三年苦練就成為與薛子軒比肩的鋼琴演奏家,由此可見她是一個多麼聰明,多麼富有靈性的姑娘。
薛家人把黃怡接回家中藏起來,且事先解雇了幾個保姆,只留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和護士,還讓黃怡蓄起長髮穿上中性服裝,打扮得與薛靜依一模一樣,並經常帶他到醫院做體檢……這種種異常之處,周允晟不相信薛靜依會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薛家人試圖抹消黃怡存在的痕跡,就仿佛那個卑微的少年從未曾存在過,除了薛瑞,他們甚至不屑於給他一點點虛假的溫情。他們把外在的痕跡全都清理乾淨,內在動機卻連遮掩的功夫都懶得花費,把黃怡視為一個愚蠢的,任由他們宰割的牲畜。
他們的做派那樣明顯,但身為中心人物的薛靜依直到最後被黃怡追殺還搞不清楚狀況,未免有點可笑。
周允晟有理由懷疑薛靜依早就知情,但也不會憑主觀臆測就定她的罪。他打算給她一個機會,如果她抓住了,他就放她安全離開薛家。
當他思考完畢,薛靜依也翻完了最後一張照片,接過管家遞來的純淨水喝了幾口。
“這些年你過得很幸福。”周允晟歎息道。
“你呢?你過得好嗎?”薛靜依偏頭。
“我嗎?十六年來我只見過爸媽幾面,你知道的,他們要去外面打工。我們那裡非常貧困,住的是小土窯,穿得是舊衣服,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肉。我上學要翻四個山頭,淩晨三點半就必須起來,春秋還好,夏冬兩季如果碰上暴雨或暴雪,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山澗裡摔死……”
周允晟用平淡的口吻述說鄉村的生活。那些苦他實實在在的經歷過,對別人來說或許難以忍受,對他來說卻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最堅強的內心往往是在最痛苦的煎熬中打磨出來,就像極度灼熱的熔岩淬煉出璀璨奪目的鑽石一般。
他甚至要感謝主神讓他經受這些磨難,否則他不會站在這裡,而是像奧爾·亞賽那樣成為一個活死人。
薛靜依眼眶通紅,捏著手帕不停擦眼淚。
周允晟並沒有安慰她,他知道這些眼淚不過是種表像,其實薛靜依根本沒把真正的親人放在心上,否則不會這麼長時間都不問一句。但是這並不怪她,他們對她而言終究是陌生人,還是曾經拋棄她的人。
老管家立即走上前輕輕拍打她脊背,然後用冷厲非常的目光盯視周允晟,“小姐身體不好,請你今後不要再刺激她。”
“她生了什麼病?”周允晟故作擔心的詢問。
“沒什麼,只是身體比較虛弱,情緒不能起伏太大。你該回房了。”老管家下了逐客令,等周允晟走到門口時又補充道,“當年是你的父母主動拋棄了小姐,因為他們養不活她。小姐過得好與不好,從此以後都與你們沒有關係,同理,你所承受的苦難,也不能歸結到小姐頭上。一個人該得到什麼失去什麼,命中早已註定,如果覬覦原本不該屬於他的東西,當心得不償失。”
這是對自己的警告?以為自己因為薛靜依過得好就起了嫉妒心,故意刺激她?這些人還真以為黃怡是個愚蠢的,見識短淺的黃毛小子呢?
周允晟勾唇冷笑,回頭時表情卻非常誠懇,“你說得對,如果命中註定她要失去什麼,那也是老天爺的安排,如果硬要違背老天爺的意思逆天改命,原本曾經屬於她的東西也有可能一併失去。我沒覺得我以前的日子是在受苦,更不認為我到了你們薛家是享福。但我還是要感謝你們把我帶出來。”
略一點頭,他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離開。
老管家在聽見‘逆天改命’四個字的時候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心道莫非他察覺了什麼,卻又很快否定。他絕不相信一個待在閉塞鄉村的少年會有如此可怕的洞察力,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薛靜依從悲傷中緩過勁兒來,拉扯老管家的衣袖哀求道,“福伯,黃怡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他的氣。這十六年他的確受苦了,你們對他好點兒。”
“小姐我知道了,您快躺下休息。”福伯幫小主人拉好被子,慎重交代道,“如果今後他問您生了什麼病,您一定不要告訴他。”
“為什麼?”薛靜依眸光微閃。
“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他是您的同胞兄弟,但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各方面都不瞭解,萬一他見薛家富貴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我怕他會對您不利。小姐您知道,我們薛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薛靜依沉吟片刻後點頭,初見親人的喜悅消失的一乾二淨,唯余滿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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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只在頭天見了薛家人一面,之後除了休養中的薛靜依,其他人都不見蹤影。薛瑞是薛氏財團的老總,很忙碌;薛李丹妮是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整天飛來飛去演出不斷;薛子軒跟薛李丹妮一樣,基本上沒有業餘時間。
屋子裡只剩下兄妹兩、老管家、家庭護士和薛子軒的助理。該助理深得薛家信任,專門負責監視周允晟。
周允晟試著跟老管家要一台手提電腦,對方竟然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且立即送到房間,插上光纖。在他看來,周允晟是個徹頭徹尾的土包子,能學會玩空當接龍就算不錯了。
周允晟還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天空當接龍,所以從第二天起,他上網的時候再沒人監視過。
薛靜依發現他非常安靜,坐著發呆就能耗上一整天,漸漸放下了對他的戒備。不知不覺兩個月過去了,周允晟的頭髮已經及肩,找到管家說要剪成平頭。
“不用,你跟小姐留一樣的髮型,你們是雙胞胎。”管家一邊說一邊把一堆新衣服掛進衣櫃裡。
周允晟拎起其中一套,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皺眉道,“這件衣服看上去很像女孩子穿的。”
“這些衣服小姐那裡也有,你們是雙胞胎,穿一樣的好看。現在流行中性風,你可以上網去查。”老管家難得耐心的解釋。
周允晟內心冷笑,面上卻羞紅一片,仿佛覺得自己太沒見識了。他換上其中一套走進薛靜依的房間,扭扭捏捏的扯了扯衣擺,“管家讓我們留一樣的髮型,穿一樣的衣服,雖然是雙胞胎,但我是男的,你是女的,這樣不會顯得很奇怪嗎?而且他還不准我在外面走,像是要把我關起來。”
薛靜依留了好幾年的長髮剛剛被造型師剪成及肩的中短髮,正傷心著,聽見這話不由愣了一下。管家對黃怡的態度她是知道的,連基本的尊重都談不上,又怎會費心幫他打點造型?而且他們的確在軟-禁他,竟然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好像生怕他逃了亦或被外人看見。
這舉動本身就很詭異。
穿著掐腰白襯衫的黃怡跟她站在一起時就像照鏡子,不是朝夕相處的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薛靜依盯著少年略帶陰柔的臉龐,眸色變幻不定。
周允晟見狀隨便扯了幾句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薛靜依撥通薛李丹妮的電話,幾次要問都不知道該怎麼張口,最終只能不了了之。她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半夜跑到薛瑞的書房,在他文件櫃裡翻找。她知道父親保存了她所有的醫療記錄,如果他們真有那個打算,一定會帶黃怡去醫院做配型,而醫療記錄裡會留下蛛絲馬跡。
想到這裡她心頭巨震,差點癱軟在地。她記得黃怡來的第二天福伯就把他帶到醫院,說是做一次全面的體檢,難道那一次就是去配型?
她雙手抖得厲害,把檔一份一份放回原位,不打算再看,卻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滑鼠,讓電腦螢幕亮了起來,上面是一份醫學報告書,左下角標注著四個醒目的紅色字體——配型成功,受測人的名字赫然是黃怡。
她差點尖叫出聲,慌忙把電腦關上,失魂落魄的跑了。第二天她開始發高燒,周允晟陪伴在她身邊悉心照顧,溫柔的態度連家庭護士都自歎弗如。
“喝口熱水。”周允晟將枕頭墊在薛靜依腰後。
“謝謝。”薛靜依接過水杯,欲言又止。
“怎麼了?你有話想跟我說?”周允晟鼓勵道。
薛靜依正想點頭,心臟卻劇烈抽痛了一下。這種痛苦從三歲起就開始伴隨她,醫生還曾斷言她活不過二十五歲。二十五,正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她的理想、她的愛情,在人生剛起步的階段就已經凋零。
她甘心嗎?當然不!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甘心去死?
用力壓了壓疼痛不已的胸口,薛靜依緩緩搖頭。
周允晟靠倒在椅背上,勾唇笑起來。很好,他已經給過她機會了,但是她沒抓住。只要今天她提醒他趕緊離開薛家,哪怕一個像樣的理由也不給,他都會放過她。
自私的人往往活得比較久,他可以理解薛靜依的痛苦,卻絕不會原諒。
143|14.3
之後的很多天,周允晟都在引導薛靜依說出真相,但令人失望的是,不,或許應該說意料之中,她從糾結痛苦慢慢變得麻木,閃爍不定的目光也越發沉靜。
她悄悄撥打了私人醫生的電話,詢問他如果不做手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醫生在經過長久的沉默後給了她否定的答案。
“我好好調理,不會太生氣也不會太高興,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這樣也不行嗎?我不想用別人的心臟。”她帶著哭腔喊道。
醫生用悠長的歎息回答她。
她哭累了,這才掛斷電話,因為之前情緒起伏太大,心臟又開始一陣接一陣的抽痛。起初她還硬撐著,沒過幾分鐘就倒了下去,有氣無力的喚道,“福伯,小鄧,藥,我的藥!”
護士小鄧並未走遠,趕緊跑過來給她喂藥,並及時將她放平,解開最頂端的紐扣,托著她的頭部讓她能保持呼吸暢通。
老管家立即撥打私人醫生的電話,對方感覺不妙已經在來的路上,一行人把薛靜依抱回房救治。所幸薛家財大氣粗,家裡什麼醫療器械都有,甚至為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幫女兒換心臟,薛瑞還把其中一個地下車庫佈置成非常先進的手術室。
忙到晚上□□點鐘,薛靜依的情況才開始好轉。醫生沒把她今天打電話哭訴的事告訴老管家,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下樓途中碰見跟薛靜依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目光像手術刀一般滲出冷意。
周允晟略一點頭,側過身子讓醫生先走。他把一碗白粥放在薛靜依床頭,柔聲說道,“靜依你好點了嗎?好點了就吃些東西,不然身體受不了。”
老管家將粥碗端起來,面無表情的問道,“黃先生擅自動用了廚房?”目前家裡只有他、護士小鄧和一名男性助理,做飯的活兒自然全落在他頭上。黃怡什麼時候學會了用廚房用品他都不知道,感覺非常惱怒且不安。黃怡做出來的食物,他絕不會讓小姐碰哪怕一口。
“不是我做的,是助理先生。”周允晟擺手,表情非常無辜。
老管家面色依然十分嚴厲,叮囑道,“今後這些事不用黃先生來做,照顧小姐是我們的責任。”
“但我不是她的兄弟嗎?”
管家並不答話,只輕蔑的笑了笑就端起碗走了。他必須重新給小姐準備一份晚餐。
薛靜依躺在床上,木然的盯著頭頂華麗的水晶燈。她知道,如果不做手術的話,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她的血型是非常稀少的hh,也就是俗稱的孟買血,全華國十幾億人口,只有三十四個人跟她血型相同,除了少年,她也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跟自己配型成功的人。
“靜依,我感覺你的家人都不喜歡我,我想離開這裡。”周允晟擰眉抱怨。
“不,不要離開!”薛靜依瞬間從麻木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用力擒住少年細瘦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他肉裡,哀求道,“不要走,留下來陪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離生的希望越近,她就越害怕死亡,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懦夫。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份報告書我從沒看見過!她不停催眠自己,悲戚而又痛苦的表情慢慢變得平靜。
周允晟意識到,她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這樣一想,上輩子同樣的情況也曾發生過,薛靜依本來調理的非常好,卻莫名其妙的發病,醒來後死死拽著他的手,用飽含熱淚的眼睛盯著他,仿佛虧欠了他很多。
難道那個時候她也發現了真相?人性果然是自私的。周允晟輕拍她手背安撫,“好吧,我不走,我就是隨便說說,因為福伯跟我講話的時候總是陰陽怪氣的,助理和小鄧也都不理我。”
“別生氣,我會說他們的。”薛靜依虛弱一笑。
從這天起,薛靜依對周允晟的態度發生了本質的改變。她不再防備他,而是竭盡所能的對他好,仿佛在彌補什麼。她跟福伯等人做了溝通,讓他們盡可能的善待自己的兄弟。
毫無疑問,她的努力讓周允晟過得非常舒坦,只除了穿的衣服越來越女性化以外,沒什麼不如意的地方。
大概因為心情開朗了的緣故,薛靜依的身體狀況慢慢得到改善,一個月後偶爾能繞著花園走一圈。周允晟試圖攙扶她,被她阻止了。
她下意識的不想讓周允晟跟自己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那會讓附近的住戶產生懷疑。但為了彌補這份歉意,周允晟提出想在高爾夫球場裡逛一逛的時候她同意了。
當他又蹦又跳的在草坪上撒歡的時候,薛靜依待在房間,透過窗簾的縫隙觀察他。她羡慕他擁有健康的身體,璀璨的笑容,光明的未來。然而她原本也應該擁有這些東西。
“小姐別看了,您一定會好起來的。”福伯將窗簾全部拉上,走到屋外把周允晟叫回來,將偽造的戶口本和身份證遞過去,“先生已經幫你辦好了戶籍,但還有一個月學校就開始放暑假,所以要上學最好還是等下個學期。”
“嗯,我知道,現在進去我也跟不上課。”周允晟乖巧的點頭,拿起身份證看了一眼,表情有些驚訝。
“薛晉怡,這是我的新名字?”
“當然,先生收養了你,你自然要跟先生姓薛,請你把原來的名字徹底忘掉。戶口本和身份證我先替你收著,免得弄丟了。”老管家將東西拿回去,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離開,絲毫也沒想過少年願不願意丟棄自己的過往。
周允晟盯著他消瘦的背影,笑得像個惡魔。他當然知道薛家為什麼要為他取一個跟薛靜依發音一模一樣的名字。薛家好歹是百年望族,在華國擁有巨大的影響力,薛瑞三人不在的時候自然安安靜靜,他們一回來少不了舉辦各種宴會,邀請各界名流。
為防客人無意中撞見少年引起懷疑,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他們不但改造了他的外貌,還奪走了他的姓名,讓他活在薛靜依的陰影中。當薛靜依需要的時候,他就會徹底消失。
周允晟咀嚼著自己的新名字,滿心的暴戾無法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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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靜依得知少年已經改名為薛晉怡,對他越發有求必應,常常凝視著他的側臉出神,眼眶裡蓄滿淚水。
這天,她在琴房裡練習指法,因為長期臥病在床的緣故感覺有點生疏,不得不幾次停下來調整狀態。
“你在幹什麼?”周允晟斜倚在門框上。
“我在練琴。你想學嗎,我教你。”看見少年露出好奇的神色,薛靜依微笑招手。
“你先彈一遍讓我看看吧,我看一遍就會了。”周允晟搬了張椅子坐在少女身邊,大言不慚的說道。
“好啊,那你仔細看。”薛靜依抿嘴笑起來。
歡快的鋼琴曲叮叮咚咚響徹琴房,叫人聽了心情愉悅。周允晟起初還乖乖坐著,聽到後面搖頭晃腦,顛來倒去,很是樂在其中。
薛靜依看見他活潑的小模樣,彈奏的越發起勁。她很久沒這麼快活過了。
兩人玩得非常投入,都沒發現薛子軒靜靜站在門口。他今天剛到家,本想回房洗個熱水澡,卻被妹妹的琴音吸引了過來。
感情把握的很精准,只是技巧上存在許多欠缺。但是無妨,技巧可以通過訓練加以彌補,領悟力和情感的投入卻需要天賦。妹妹很有天賦,這是他對她最滿意的一點。薛子軒心中暗自點頭,擺手讓福伯把行李先提回房間。
“好聽嗎?”一曲彈完,薛靜依滿懷期待的問道。
“好聽。”周允晟點頭。
“那你學會了嗎?”薛靜依故意逗他,她並不認為少年只需看一遍就能學會彈鋼琴,除非他是天才。
但是很不巧,周允晟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天才。彈奏鋼琴就像編寫程式,只需利用固定的按鍵創造出富有規律的幾段組合就行了,更何況他還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你坐過去,我彈給你聽。”周允晟將薛靜依扶到自己的位置,然後坐在鋼琴前,隨便按了兩個鍵。
薛靜依捂著嘴笑起來,但是很快,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一串熟悉至極的旋律從少年飛舞的指尖溢出,比她之前彈奏的更輕快,更靈動。
他眼瞼微合,表情沉醉,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琴音時而宛轉悠揚如翠鳥啼鳴,時而輕柔緩慢似鮮花綻放,時而靈動活潑像露珠滾落,第一小節演奏完畢,進入節奏更快的第二小節,他弓著背,叮叮咚咚的敲擊琴鍵,仿佛有無數雨點落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藍盈盈的湖泊裡,激起一小朵一小朵的水花。
初夏時節的清晨,景色美得像仙境。少年用看不見的琴音勾勒出這樣一個活靈活現,美輪美奐的仙境。
不只薛靜依聽呆了,連薛子軒都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一曲結束,周允晟將手擺放在膝蓋上,問道,“我彈錯了嗎?”
“你以前學過鋼琴?”不等薛靜依回答,薛子軒大步走過來,頭一次用專注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年。
“沒學過,看一遍就會了。”周允晟盯著自己的雙手,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上一世,也是在薛子軒回來這天,薛靜依教他彈鋼琴。那時候他還只輪回第二次,除了駭客技術並沒有掌握別的什麼技能。但他自詡聰明絕頂,認為彈鋼琴不過是小菜一碟,只看了一遍就把薛靜依的演奏完美複製了出來。
但薛子軒的態度卻和現在完全不同。他走過來狠狠壓下琴蓋,差點碾碎他依然擺放在琴鍵上的十指。
當他痛呼出聲的時候,他一字一句警告道,“你的琴音就像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散發出腐朽的令人作嘔的氣味。今後再碰鋼琴,我就把你的雙手打斷。”話落轉身離開,從此再也不看他一眼。
當時周允晟暗地裡咒駡薛子軒變態,雞蛋裡挑骨頭,並堅定的認為自己的彈奏沒有問題。直到很久以後,他終於擺脫反派系統的控制,敢於在輪回中傾注自己的喜怒哀樂,並真心實意的愛上某個人,才真正明白薛子軒這番話的含義。
他的琴音沒有感情,所以是缺失靈魂的行屍走肉,也許外行人看不出問題,但薛子軒卻在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適。
薛子軒在現實中極其冷酷,沒有同理心,沒有道德感,沒有是非觀,就像活在黑白默片中的怪誕人物。所以當薛瑞讓他帶黃怡回來時,他明知道父親想挖取少年的心臟,也感覺不到任何問題。
唯一能讓他的生命變得鮮活而又灼熱的東西就是音樂。一旦往他耳膜內灌輸足夠動人的音樂,他冷酷的心就會變得柔軟無比,反之,誰若是玷污了音樂,他就會陷入狂怒。他絕不會嫉妒比自己更有才華的音樂家,在他看來,他們是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他崇拜他們,維護他們,下意識的向他們學習。
也因此,薛子軒在音樂界擁有極高的聲譽和極好的人緣。他每年都要捐一大筆錢給音樂機構,以便能培養出更多富有才華的音樂家。
薛子軒很少把誰看進眼裡,但是現在,他走到少年身邊,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目光灼熱的可怕。
“我沒學過鋼琴,家裡窮,沒那個條件。”周允晟站起來,模樣局促不安,實則非常享受對方的注視。引起薛子軒的興趣正是他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如果想讓一個遊戲變得更好玩,那麼就一定要不斷的製造矛盾和衝突,薛子軒正是他擾亂薛家的杠杆。
薛子軒了然的點頭,目光更灼熱幾分。黃怡的家庭條件他是知道的,之前恐怕連鋼琴都沒見過,更何論彈奏,如果只聽一遍就能彈到這種程度,那麼他在音樂上的天賦恐怕還在自己之上。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薛子軒並沒有被狹隘的嫉妒心控制,恰恰相反,他感到非常愉悅,不,或許用興奮來形容更為貼切。他樂於沉浸在優美的樂音中,那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還在跳躍,血液還在流動。他希望人類能創造出更多更好的音樂,把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妙。
他破天荒的綻放出一抹微笑,問道,“彈奏剛才那首曲子時,你感覺到了什麼?”
周允晟用略微發幹的嗓音說道,“就像,就像清早起床,呼吸第一口新鮮空氣的感覺,很高興,很有動力。”
薛子軒伸出手想要拍打少年發頂,見對方偏頭躲避,愉悅的心情絲毫未受影響。
“你的感覺是對的,那首曲子就叫《清晨》。我再彈一首曲子,你看好了。”他在鋼琴前落座,脫掉純白的絲質手套,認真彈奏起來。
毫無疑問,他的演奏水準遠超同時代的音樂家,他對生命的領悟是病態的,怪誕的,但恰恰因為這種病態與怪誕,讓他的琴音帶上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衝擊力,這種衝擊力能夠直接撞入聽眾的靈魂。
他取得的成就越來越多,走得也越來越遠,直至把所有人都拋到身後。然而誰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孤獨感是多麼強烈,他渴望擁有一個能引起共鳴的夥伴,一個能用音樂撼動他靈魂的存在。
大氣磅礴的琴音在空氣中久久回蕩,一曲結束,他收回雙手朝少年看去,“學會了嗎?”
“學會了。”
“現在彈一遍給我聽。”薛子軒讓出位置。
薛靜依坐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略帶青紫的指尖用力掐住衣擺。明知道不應該,她依然希望少年無法完成演奏,那樣哥哥就不會把溫柔而又專注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她記得小時候,哥哥從不會看她一眼,但是某一天,當她懷著激動的心情為哥哥彈奏了一曲小步舞曲,哥哥首次將她抱起來,笑道,“這才是我們薛家人。”因為一首曲子,他認同了她的存在,由此可見他對富有音樂才華的人多麼偏愛。
如果少年的天賦超越自己,或許哥哥會喜歡他勝過自己。她心中翻騰著濃重的危機感,揪著衣擺喊道,“哥哥,我胸口好痛。”
薛子軒立即抱起她前往臥室,不忘交代道,“明天在琴房等我。”
周允晟點頭,亦步亦趨跟上。
薛靜依聽了這話心臟真的疼痛起來,然而她能阻止一次,卻不能阻止一世,更無法將自私的心態表露出來,那會招致哥哥的厭惡。她躺在床上,疲憊的神情中透出不安和倉惶。
等醫生走了,周允晟悄悄拉開房門溜進來,問道,“靜依,你究竟得了什麼病,為什麼總是暈倒?”
“沒什麼,小時候沒養好,身體比較虛弱。”薛靜依說謊的功力越來越深厚,面對少年時雖然還有愧疚感,卻一天更比一天淡薄,尤其是今天過後。
“那你好好休息。”周允晟愛憐的摸了摸少女蒼白的臉頰,感覺到她瞬間僵硬的肌肉,眼裡滑過一抹嘲諷的暗芒。
翌日,周允晟大清早就被老管家挖起來帶到琴房,薛靜依早已經坐在鋼琴前,彈奏昨天薛子軒彈奏的那首曲子,末了期待的問道,“哥哥,我進步了嗎?”
“還要多練習。”薛子軒語氣淡漠。這種程度的琴音還無法打動他,但也不至於令他討厭。雖然這個妹妹跟他沒有血緣關係,但卻奇跡般的擁有薛家人獨有的音樂天賦,如果她身體狀況允許的話,苦練幾年應該會有不小的成就。
“你過來彈一遍。”他朝站在門口的少年招手。
薛靜依慢騰騰的讓開座位,下意識的撫了撫胸口,今天不能再裝病了。
周允晟用衣擺擦拭手掌,慢慢將十指放在相應的琴鍵上。也許曾經的周允晟對彈奏鋼琴一竅不通,更因為被系統控制而不敢表露內心真正的情感,用生硬的模仿摧毀了世上最動人也最美妙的事物,但現在的周允晟卻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他擺脫了系統的桎梏,打破了心中的藩籬,經歷過最深沉的悲哀,也得到過最極致的歡愉。無論你想讓他用音樂表達出何種感情,他都能把它宣洩的淋漓盡致,像夏天的暴雨,冬天的冰雪,春日的暖陽,秋日的微風,他能用音樂構造一個虛幻而又真實的世界。
這首曲子名叫《海》,描述的是深海中群魚嬉戲的場景。周允晟閉了閉眼,將情緒調節到最佳狀態才開始彈奏。
少年的周身縈繞著燦爛的日光,指尖抬起又落下,劃出一道道斑駁的光影,仿佛無數銀白的小魚在身邊遊動。他用力按壓,製造波濤洶湧的海潮,輕輕敲擊,又讓潮水悄然落下。他靈活的指尖從琴鍵的這一頭飛快滑過那一頭,仿佛白色的海豚在追逐美味的沙丁魚群,在它們製造的漩渦裡鳴叫翻滾。
他用美妙的旋律再現了深海中無與倫比的景色。
薛靜依掌心一直覆蓋在胸口上。少年的琴音越動聽,她就感覺越不安,總會忍不住去偷看哥哥的表情,發現他正用難以描述的灼熱目光注視少年,心臟暮然間抽痛了一下。
周允晟的指尖移動的越來越緩慢,直至完全靜止,潮水緩緩退去,露出柔軟地,金色的沙灘,彈奏結束。
薛子軒走到少年身邊,啞聲問道,“喜歡彈鋼琴嗎?”他絕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少年擁有如此驚人的天賦,合該是為音樂而生。
“當然喜歡。”周允晟局促不安的站起來。
“很好,從明天開始,你跟我學彈鋼琴,每天早上六點準時來這裡。”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好的。”周允晟臉頰漲紅的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直到這個時候,薛子軒才真正把少年放在心上。
“我叫薛晉怡。”
“薛靜依?”薛子軒皺眉。
“是這個薛晉怡。”周允晟在自己掌心比劃。
薛子軒點頭,發現助理在門口招手才意識到今天還要去學院授課。他穿上外套,整理好領帶,走到門口時忽然想起什麼,柔聲開口,“我叫薛子軒。”
周允晟傻不愣登的點頭。
黑色豪車駛出碎石子鋪成的小道,薛靜依站在窗邊遠眺,直到車身隱沒在一大片樹林中才回頭朝少年看去,嗓音艱澀,“哥哥很喜歡你。”
周允晟紅著臉,支支吾吾開口,“是嗎?可我一點兒也沒感覺到。”
他要得正是薛子軒的喜歡,而且是越來越喜歡,直至難以自拔。
當然,這份感情與愛無關,而是關乎於信仰。薛子軒的信仰是音樂,而他只需讓他見識到自己在音樂上的才華就能成為他信仰的一部分。親人和信仰究竟該如何取捨?這對摯愛音樂的薛子軒來說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第144章 14.4
薛子軒發現少年是個不可多得的音樂天才,他只花一天時間就學會了看五線譜,指法方面起初還只是單純的模仿自己和薛靜依,兩周過後已經具備了強烈的個人風格。樂文小說|
他和自己一樣,是為音樂而生,這讓薛子軒在教導他的過程中得到了巨大的樂趣。每週四薛子軒都要去帝都音樂學院上課,原本他對此很享受,現在卻覺得是在浪費時間。那些學生雖然不乏才華橫溢者,但與少年比起來卻顯得如此平庸無奇,他已經得到了最好的,為什麼還要這些殘次品?
為了一節課,他犧牲了每天早上陪伴少年練琴的時間,這讓他有些焦躁。
“下課。”終於講完最後一個樂理,他拒絕了學生的提問,匆匆朝停車場走去。
與此同時,周允晟正在琴房練琴。薛子軒對他要求非常嚴格,每天早上六點練琴,十二點休息,下午兩點再練,七點停止,幾乎沒什麼閒置時間。若換成剛進入輪回的那個他,這會兒早已經發飆了,但現在的他對音樂也十分熱愛,並不會覺得枯燥亦或是難熬。
薛靜依本以為少年性子活潑,坐不住,很快就會放棄學琴。但凡他說一句‘不想學’或‘彈琴無聊’之類的話,哥哥一定會厭棄他。但結果令她大失所望,少年不但堅持了下來,而且每一天都在進步,他把對音樂的熱愛全都傾注在越發純粹動聽的琴聲中,讓人聽了心曠神怡。
哥哥看他的眼神從最初的灼熱變成如今的癡迷,讓薛靜依越來越不安,即便身體很不舒服,也堅持每天守在琴房。
周允晟彈奏完一首曲子,朝坐在窗邊發呆的少女看去,清越的嗓音中含著笑意,“靜依,會不會覺得很無聊?我們來玩四手聯彈怎麼樣?”
“不。”薛靜依心不在焉的拒絕,看見薛子軒的座駕從遠處駛來,又點頭道,“行,彈哪首曲子?”她想讓哥哥一直看著自己,不要去注意別人。
“你想彈哪首?”周允晟翻看曲譜。
“《水手》吧。”薛靜依在護士的攙扶下坐在鋼琴前,把曲譜翻到第八十五頁。她和哥哥第一次合作也是彈得這首曲子,喝醉了的水手在酒館外呐喊,大笑,調侃過路的時髦女郎,氣氛從活潑到瘋狂,最後水手臥倒在牆根下酣然入睡,旋律也緩緩終結。
整首曲子的節奏從快到極快,再慢慢變得舒緩,雖說難度不是很大,卻需要投入百分百的熱情才能表達出酣然大醉的暢快感。
周允晟知道薛靜依一定會選擇這一首,事實上,他挖了個坑讓她往裡跳。跟薛子軒一塊兒彈奏時,因為心中懷著不可告人的愛慕之情,她借助音樂大膽釋放著與心上人親近的快樂。因為這份愛與快樂,她即使沒喝酒也顯得醉醺醺的,像那些急於尋歡的水手。
這讓她的琴音具有無與倫比的感染力。
薛子軒曾經說過,薛靜依彈得最好的一首曲子就是《水手》。她試圖重新奪得薛子軒的關注,周允晟卻偏偏不想讓她如願。他喜歡充滿矛盾與衝突的遊戲,更喜歡把一個人逼迫到絕境之下再欣賞對方拼命掙扎的模樣。
因為曾經的他,也跟他們一樣在絕境中掙扎。
“這首曲子我從沒彈過。”心裡懷著滿滿的惡意,周允晟面上卻笑得越發甜蜜。
“你不是會看曲譜了嗎?正因為沒彈過才更要嘗試。”薛靜依將指尖放在琴鍵上,聽見樓下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立即開始彈奏。
叮叮咚咚的琴音在指尖流淌,薛靜依努力尋找著以前彈奏這首曲子的感覺,但身邊的人並不是能讓她迷醉不醒的那一個,除了枯燥、難受、愧疚、嫉妒等負面情緒,她沒能找到哪怕一丁點樂趣。
她勉強讓自己繼續,卻發現身邊的人已經停下了,正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她。
“怎麼了?”她嗓音乾澀。
“靜依,不想彈就不要彈了。”周允晟柔聲勸慰。
“我想彈啊,難道我彈的不好嗎?”薛靜依不自覺捂住胸口。好與不好,其實她早就感覺到了。四手聯彈對演奏者的音樂表現力要求非常高,而她剛才只是單純的按琴鍵,並沒有沉浸在樂曲中。
她毀了《水手》。
“如果心中充滿了醜陋的情緒,就不要用你的雙手碰觸鋼琴,那會污染它。去一邊坐著吧。”站在門口的薛子軒緩緩走進來,目光裡充滿了壓抑與不滿。
他對現實中的一切幾乎沒什麼感知,就像活在一個無形的真空裡,然而當音樂注入這片真空,他又會變得格外敏銳,一眼就能看穿演奏者的所思所想,讓人無所遁形。
假如你告訴他,殺人是不對的,他只會用冷酷的微笑回應,但如果你把這句話用最美妙的聲音唱出來,他會極為專注的盯著你,然後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薛子軒就是這麼一個怪誕的人。
看見薛靜依蒼白的面容和顫抖的指尖,周允晟微微低頭,掩飾遍佈在瞳仁裡的諷笑。
“四手聯彈能訓練演奏者的音樂表現力,但前提是要找一個好搭檔。我陪你練。”等薛靜依讓開後,薛子軒坐在少年身邊,表情和語氣變得十分溫柔。
上課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想,少年今天有沒有好好練琴,是否取得進步,將來又會囊獲怎樣輝煌的成就。他對他的現在飽含關注,對他的未來更充滿期待。
周允晟局促不安的點頭,稍微坐遠了一點。
琴音再次響起,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他們就像兩個在海上跋涉了數月的水手,懷著激動的心情踏上陸地,迫不及待的朝最近的小酒館跑去。那裡的酒雖然廉價,卻沒有海風吹拂過後的腥氣和苦澀,灌入喉嚨火辣辣的疼,卻在疼過以後產生燒灼一般的暢快感。
他們喝的伶仃大醉,追逐著性感妖嬈的女郎說著大膽露骨的情話,被女郎的愛慕者揪住衣襟痛揍。然而他們是水手,擁有海浪沖刷而成的強健體魄,只有暴風和巨浪能把他們埋葬,任何別的東西都無法將他們擊垮。
哪怕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他們依然狠狠還擊了對手,在眾人的尖叫、咒駡、口哨聲中揚長而去,然後悄無聲息的睡死在某個暗巷中,亦或者牆根下。
兩人用琴音述說了這樣一個充滿激情與冒險的故事,仿佛它就在他們眼前上演。
慢慢收回指尖,薛子軒轉頭去看少年。
他臉頰酡紅,眼神迷蒙,粉色薄唇微微開啟,像喝醉了一樣急促的呼吸。見自己看過來,他快速眨眼,模樣顯得懵懂而又純真,一束陽光落在他發頂,讓他鼻頭沁出的幾顆小汗珠顯得非常晶亮醒目。
薛子軒忽然之間就看呆了。少年本人,跟他的琴音一樣美。
分明有非常嚴重的潔癖,他卻不自覺的伸出手,想要擦拭少年鼻頭的汗珠。少年卻猛然後仰,避開了他的碰觸,讓他心底湧上一股淡淡的失落。
“出汗了,擦一擦吧。”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條手絹。
“謝謝。”周允晟接過,小心翼翼的在自己鼻頭點了點。
薛子軒覺得拘謹不安的少年非常可愛,於是柔聲道,“你像一枚高音符。”
“啊?”周允晟懵然無知的回視。老實說,他雖然能看透薛子軒的性格,但從沒跟他交流過,壓根理解不了他古怪的說話方式。
薛靜依卻猛然揪緊衣擺。哥哥曾經說過,高音符圓頭圓腦的,是最可愛的音符。毫無疑問,他是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誇獎少年,可惜他聽不懂。
不能再讓他們相處下去了,哥哥對待黃怡的態度一天更比一天溫柔,一天更比一天專注,總有一天,黃怡會佔據他的全部心神。這種預感來的莫名其妙,薛靜依卻對此深信不疑。她捂住胸口,用痛苦的腔調喊道,“哥哥,我難受。”
“福伯,帶小姐回房休息,我給張醫生打電話。”薛子軒拿起手機撥號,並未有離開琴房的打算。
薛靜依見此情景心臟真的開始抽痛,卻立即阻止道,“不用打電話了,我吃一粒藥就好。我就待在這裡聽你們練琴。”
“小姐還是回房休息一下吧。”福伯擔憂的勸解。
“我躺在這裡也是一樣。音樂能舒緩情緒,挺好的。”薛靜依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福伯心想也是,確定她並沒有發病,這才離開。
周允晟故作關切的詢問了一會兒,還想跑出去幫她拿一條毛毯,卻被薛子軒阻止了,“讓護士去,我們繼續練。”他喜歡跟少年一起彈琴的感覺。
周允晟無法,只能坐回去。
薛子軒挑了一首節奏很快的舞曲,他原本以為少年會跟不上自己,但少年指尖翩飛,表情愉悅,顯然沒有感覺到任何難度。當他開始演奏的時候,會把拘謹的態度遠遠扔出去,變得活潑而又開朗。
他甚至在他看過去的時候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後綻放出比窗外的日光更耀眼的笑容。
在那一瞬間,薛子軒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在自己冰冷的心臟裡流淌,慢慢浸入四肢百骸,再從毛孔逸散出來,變成快樂的氣泡蒸發掉。他也不自覺的咧開嘴角,沖少年綻放璀璨笑容,然後惡趣味升騰,一隻手斜插進他雙手間,來了個變奏。
少年愕然的睜大眼睛,卻在下一秒就反應過來,也把左手移過去,配合的天衣無縫。他們時而雙手並行,時而交叉彈奏,隨心所欲的改編這首曲子,當一曲終結,他們同時流露出饜足的表情,像饕餮客享用了一頓最美味的晚餐。
“真好玩!”周允晟用衣擺擦拭手心的汗水,笑著讚歎。
“還想玩嗎?”薛子軒用溫柔至極的目光注視他。
“還想玩。”
少年用力點頭,黑亮的髮絲在空氣中劃出優美的弧度。
薛子軒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看上去十分柔軟的發頂,卻還是被躲開了。他眸光暗淡了一瞬,卻飛快掩去,指著另一張曲譜說道,“彈這首《波爾卡》吧。”
他們就這樣一首接一首彈了整整一個下午,若非管家前來催促他們吃飯,恐怕還會一直彈到深夜。薛子軒的童年非常單調,幾乎沒有享受過遊戲的樂趣,但就在今天,他終於明白了小男孩得到一件珍貴禮物時的心情。
那樣愛不釋手,難分難舍,連睡覺都想將他牢牢抱在懷裡。
當他沉浸在這美妙的愉悅感中時,薛靜依卻被強烈的嫉妒之情折磨的心力交瘁。她看著他們用指尖舞動嬉戲,看著他們彼此凝視,黑亮的眼底流露出惺惺相惜的情義,幾乎無法控制自己想要衝過去用力將他們分開的欲-望。
當天晚上,她忽然發起高燒,剛略有好轉的身體狀況又開始急劇下滑,如此反復,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調理到能動手術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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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薛子軒的重視,管家和助理的態度明顯發生了改變。說到底,薛子軒才是薛家真正的繼承人,當薛瑞不在的時候,一切由他做主。周允晟得到了更大的人身自由,但依然不允許跟薛靜依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當然,現在的薛靜依也不能隨便出門走動,頂多坐在窗戶邊看一看風景。
這天,周允晟結束早上的練習,前往餐廳覓食。他端起水杯,還來不及喝上一口就愣住了。不停顫抖的靈魂告訴他,他一直尋找的人就在附近。
“福伯,我出去玩一會兒!”話落一溜煙的跑出去。
等管家從廚房追出來,少年已經跑得沒影兒,只得讓助理趕緊去找。
周允晟繞著高爾夫球場跑了一圈,終於在十八洞附近找到了目標。那是一個坐在輪椅中的男人,俊美至極的臉龐籠罩在宛若實質的陰冷戾氣中,令人望而生畏。他嘴裡叼著一根雪茄,一名身穿黑衣的保鏢正半跪在地上幫他點燃。
也不知保鏢說了什麼,他狹長的鳳目微微一眯,放射出森寒殺意。保鏢立即退後兩步,拿出手機打電話。
不遠處的草坪上,幾個男人正在打高爾夫球,似乎受到男人濃重威壓的影響,他們頻頻失誤,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因為恐懼,他們早已失了玩興,卻因為男人喜歡看人打球而不敢擅自停下來。
白色的小球落在遠處的沙坑裡,幾人發出懊喪的歎息聲,惶恐不安的偷覷男人表情。
看到這裡,周允晟歡快的笑了,踮起腳尖喊道,“喂,我能進來看球嗎?”
男人轉頭回望,瞳孔忍不住收縮了一瞬。那是一名長相非常精緻的少年,星眸瓊鼻,唇紅齒白,燦笑的時候似乎渾身都在發光,晃得人眼暈。男人吐出一口煙霧,試圖模糊掉這唯美的,令自己的視網膜和心瓣膜雙雙刺痛的畫面。
幾名保鏢見老闆眉頭緊皺似有不悅,立即走過去攆人。
“讓他進來。”男人吸一口雪茄,裝作渾不在意的移開視線。
球場的工作人員連忙打開鐵絲網附近的小門,讓少年,亦或者少女,進來。
男人不習慣跟陌生人接觸,他盯著不遠處正在打球的幾個人,裝作非常專注。但少年偏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還試圖伸出指尖去戳他毫無知覺的雙腿。
一名保鏢露出‘你找死’的表情,兇神惡煞的走過去,卻被老闆冷厲的目光制止了。
男人握住少年纖細的指尖,啞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少年答非所問,黑色的桃花眼裡沁出迷蒙的水霧,仿佛心疼極了。
這讓男人感覺非常不自在,推開少年狠狠抽了一口雪茄。他真搞不懂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放少年進來,若是換個人,早處理掉了。在此之前,他竟然半點也沒考慮過少年是懷著怎樣的目的接近自己。如果他試圖殺他,剛才已經得手了。
即便腦中不停冒出各種各樣陰暗的猜測,男人依然沒有開口驅趕少年。一碰上少年清澈無比的眸光,他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是生病還是意外?能治好嗎?”少年一點兒也不害怕他的冷臉,喋喋不休的詢問。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無知者無畏啊!幾名保鏢為少年膽大包天的行為點贊。
“你不認識我?”男人沖少年精緻的小臉蛋吐出一口煙霧。
少年嗆住了,咳得臉頰通紅,卻興奮的追問道,“你叫什麼?你說了我們就認識了。”
男人沒有答話,而是指著少年光溜溜的兩條腿說道,“怎麼不穿褲子就跑出來了?”雖然寬大的白襯衫遮住了私密部位,卻襯托出一雙腿越發雪白筆直,半遮半掩的感覺比不穿更吸引人。
他恨不得脫掉自己的西裝外套將他下半身包起來。
周允晟爽朗一笑,大大方方掀開衣擺,“我有穿啊,你看。”薛家為了掩蓋他平坦的胸部,為他購置的上衣大多非常寬鬆,褲子更是以牛仔短褲和緊身褲為主,務必讓他看上去像個女人。
牛仔短褲堪堪包裹住少年挺翹的臀部,腰線開的很低,露出小巧圓潤的肚臍,如此曼妙的景致毫無防備的撞入眼簾,讓男人眸光瞬間暗沉。
他用力拉下少年衣擺,轉而用陰鷙的目光警告站在周圍的保鏢。
幾名彪形大漢露出怪異的表情,然後有志一同的背轉身去。
“穿著。”他快速脫掉外套扔在少年身上。
周允晟喜笑顏開的接過愛人遞來的‘定情信物’,滿足的喟歎道:佔有欲還是那麼強,死變態一點兒也沒變,真好。他把外套系在腰間,發現愛人陰沉的表情略微舒緩,馬上翹起唇角沖他討好的笑。
男人冰冷的眼底止不住沁出柔色,伸手摸了摸他小巧耳垂上的黑色耳釘。
一串代碼毫無預警的闖入008的資料庫,令周允晟大吃一驚。原來這人對他的愛和信任已經達到了如此程度:哪怕沒有記憶,哪怕初次見面,也能憑著潛意識將決定自己生死存亡的原始程式碼毫不猶豫的交付。
他愛他勝過生命。
周允晟摸著滾燙的耳垂越加燦爛的笑起來,笑著笑著眼裡沁出晶瑩的淚花。
“孩子的臉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男人狠狠掐了掐少年嫩白的臉頰,命令道,“不是說想看球嗎?推我上果嶺。”
“好。”周允晟大聲應諾,吭哧吭哧的把193公分高,82公斤重的男人推上果嶺,然後蹲坐在他身邊傻笑。他現在哪裡有心思看球,滿心都是找到愛人的愉悅。他就知道愛人一定會在他曾經經歷過的世界等待他。
他們的牽絆來自於靈魂最深處,誰也不能斬斷。
他只顧盯著愛人英俊不凡的側臉看,火辣辣的目光令人坐立難安,臉紅心跳。
“看我做什麼,看球。”男人沖少年臉上吐煙圈,見他又被嗆住,忍不住大笑起來。這讓幾名保鏢很是受驚,不明白那個隨時隨地陰沉著臉,動不動就放殺氣的閻王爺哪兒去了,被異形附體了吧?
周允晟咳得眼睛通紅,心裡卻喜滋滋的,屁股挪了挪,更加靠近男人,扒拉在他腿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
“問那麼多幹什麼?”男人揉亂少年黑亮的頭髮。
“問清楚了我以後好去找你。”周允晟害怕愛人會忽然消失掉,這成了他最大的夢魘。
“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家住哪兒。”男人用誘哄的語氣說道。他不明白自己跟哪兒來那麼多耐心陪少年周旋,更不明白為何對他提不起一絲防備。
“我……”周允晟剛要開口,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陰沉的嗓音,“小怡,跟我回去!”
他轉頭,發現薛子軒的車停靠在不遠處的林蔭小道上。素來優雅冷漠的男人此刻竟露出緊張萬分的表情,眼裡充斥著深深的忌憚和一絲恐懼。
愛人也挑眉,目露了然。
很明顯,這兩個人是認識的。周允晟放心了,丟下一句‘我以後再來找你’便朝薛子軒跑去。只要從薛子軒那裡得到一個名字,他就能把愛人在這個世界的生平查個底兒掉。
少年像一隻蝴蝶,異常靈巧的翻過鐵柵欄,朝薛子軒跑去,然後被塞進車裡消失不見。
發現男人緊盯著車尾看,目露沉吟,一名保鏢低聲說道,“閻爺,她應該是薛二家的那個小女兒薛靜依。”
“女孩?女孩不可能這麼可愛。去查,他絕不是薛靜依。”男人嗤笑。
幾名保鏢心中升起強烈的,掏耳朵的欲-望。閻爺剛才是在開玩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第145章 14.5
薛子軒的臉色從來沒那麼難看過,周身更散發出一股極其躁動不安的氣息,以至於前來迎接的管家和助理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以後看好小怡,不要讓他接觸陌生人。”等少年蹦蹦跳跳上樓以後,薛子軒才沉聲叮囑。
“他惹事了?”管家目中滑過一抹厲色。要他說,一早就應該把黃怡軟-禁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吃好喝的供著。
“沒有,在果嶺上跟薛閻說了幾句話。”薛子軒脫掉外套,扯掉領帶,焦躁的感覺一直未曾褪去。少年趴伏在薛閻的膝蓋上,用充滿依戀之情的眼神凝視他,那場景現在想來還能刺痛他的心臟。
他坐在沙發上,捂著胸口若有所思。
管家發出驚駭的呼聲,急忙問道,“閻爺怎麼會有閒心跟陌生人說話?別是發現了什麼吧?”轉而一想又覺不對,換心並不是什麼大事,就算閻爺發現了也必不會阻撓,更何況誰能想到薛靜依還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兄弟。
薛子軒心不在焉的搖頭。
“我以後不會再讓他出門。”老管家承諾道。
“為什麼不讓他出門?只要他把琴練好了,他想去哪兒玩就讓他去,你們只需跟著他,確定沒有危險就行。”薛子軒下意識的回應。少年特別喜歡在翠綠的草坪上撒歡,笑起來的樣子仿佛最美妙的音符,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鮮活起來,他不忍令他失去這份快樂。
老管家想問問薛子軒是不是忘了帶少年回來的初衷,但略一沉吟就選擇了沉默。就算他忘記了,先生和夫人總不會忘記。
周允晟匆匆跑回臥室,解開系在腰間的西裝外套,放在鼻端深嗅一口,淡淡的古龍水的香味和雪茄的煙塵氣混合在一起,強烈的熟悉感差讓他落淚。他抱著外套躺倒在床上,興致勃勃的滾了兩圈,這才開始檢查裡裡外外的口袋。
沒有手帕,打火機,名片夾等雜物,這件外套乾淨的過分,難怪敢脫下來隨便扔給一個陌生人。周允晟沮喪的歎了口氣,這才把外套抖落整齊掛在衣櫃裡。
他用008合成了愛人的一張照片,利用臉譜搜索軟體在網路上查找愛人的身份,但結果令他十分失望,網路上什麼都沒有。
他關掉電腦,溜溜達達來到客廳。薛子軒今天很反常,竟沒有第一時間回房洗澡換衣,而是坐在那裡發呆。薛靜依安安靜靜靠在他身邊,眼底壓抑著極其深沉的愛意。她身體越虛弱,情感的躁動就越強烈,這是無可避免的,當人類的身體受到束縛,思想就會無限放飛出去。
周允晟唇角微翹,走進廚房端了一籃水果出來,放在兩人面前的茶几上。
“靜依,想吃水果嗎?我幫你削。”他左手拿著一個大蘋果,右手拿著一把水果刀比劃。
“不要,你自己吃吧。”薛靜依立即收起眼底的情緒,笑容勉強。
薛子軒卻猛然回神,奪過少年手裡的水果刀,語氣嚴厲,“今後不要碰刀具。”
“為什麼?”
“為了遠離危險。藝術家的手經受不住哪怕一丁點傷害。”薛子軒一邊說一邊握住少年白皙而又纖長的手指,用癡迷的目光凝視。他把自己的掌心貼合在少年掌心,丈量他手掌的尺寸,發現少年比自己的稍微短了一截,忍不住露出溫柔的笑容,然後指節微彎,與他十指緊扣,徐徐開口,“不要覺得我是在大驚小怪。知道羅傑嗎?”
周允晟想把自己的手指抽出來,卻被男人扣得更緊,只得點頭道,“知道,我有在網上看他打籃球,他很棒,是全世界最棒的。”
“他以前更棒,狀態最佳的時候投球命中率能達到80%,現在卻只有34%,知道是為什麼嗎?”
“難道是因為削蘋果的時候把手割傷了?”周允晟盯著水果刀遲疑開口,明明大腦堪比穀歌,卻還要在人前裝白癡的感覺真難受。
“不是削蘋果,是剪雪茄。他不小心割斷了自己右手食指的韌帶,導致食指無法彎曲從而影響投球命中率。我們的手將要進行比投球更精細的工作,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它。”薛子軒無法克制對這雙手的喜愛,邊說邊一一親吻五根粉紅圓潤的指尖。
周允晟像被電打了一樣,用力把手指抽-出來放進衣兜裡,暗罵薛子軒變態。
薛靜依臉頰煞白,嘴唇發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小時候連一個擁抱一個攙扶也要苦苦哀求才會給予的哥哥,現在竟然主動親吻了黃怡,而且還用如此溫柔繾眷的表情。他對黃怡究竟懷抱著怎樣的感情?果真只是欣賞嗎?
薛子軒顯然也被自己的行為驚住了,但他並不後悔,反而在心底不停回味少年微涼的指尖貼近自己唇瓣時的觸覺。像輕柔的微風拂過,又像雪白的羽毛掉落,感覺妙不可言。
然而那深深地悸動和喜悅之情,在看見少年抗拒的神色時盡數變成了難以言喻的痛苦和失望。薛子軒收起淺笑,強硬的把少年攬入懷中,撫摸他很久以前就想撫摸的柔軟發頂,一字一句說道,“以後不准躲開我,聽見了嗎?”
“可是你曾經說過,不准我碰你。”周允晟勉強壓下掙扎的欲-望。
原來少年並不是排斥自己,而是太乖巧聽話了,薛子軒先是怔愣,然後愉悅的低笑起來,“你當然可以碰我,你是最特別的。”是他得到過的最珍貴地一份禮物。
周允晟拼了老命才把臉頰憋紅,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垂頭的一瞬間,他飛快掃了薛靜依一眼。她正蜷縮在沙發上,用力抱緊一個巨大的靠枕,臉頰埋在枕中看不清表情。
但周允晟知道她必定非常痛苦,因為她扣緊枕頭的指節已經泛出蒼白的顏色且微微顫抖。以前的薛子軒只對她一個人特別,當這份特別忽然轉移給另一個人,還變本加厲時,也不知道她會經歷怎樣的心理折磨。
薛子軒抱著少年,就像一個小男孩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玩具,滿臉的新奇和愉悅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他試探性的用指尖卷起少年腮側的一縷髮絲,反反復複的看著它們彈跳鬆開,蕩回原位,怎麼也看不夠。他甚至想用嘴唇去貼一貼少年粉嫩的唇珠,嘗嘗它的滋味。
這股衝動來得那樣猛烈而又莫名其妙,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所幸管家說晚餐已經備好,他才沒繼續糾結下去。
終於離開男人的懷抱,周允晟大鬆口氣,拿起筷子狠狠刨飯。薛靜依也得到了解脫,默不吭聲的坐在椅子上發呆,碗裡的食物一口也沒動。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管家走過去詢問。
“沒事。”薛靜依擺手否認,卻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盯著哥哥,希望他能關注自己一下。結果讓她大失所望,薛子軒正用笨拙的姿態給少年夾菜,旁的並不關心。他總是這樣,只看自己想看的,只聽自己想聽的,若是要獲得他的青睞,必定得用無上美妙的音樂去打動他。
薛靜依從來不具備這種能力,但黃怡可以,他的琴音一天比一天完美,如果他願意,他可以用它俘獲任何人。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和嫉妒心佔據了薛靜依的思緒,她哐當一聲放下調羹,踉蹌著上樓。管家用冰冷的目光盯視少年一眼,立即跟過去。
周允晟這才開始追問薛子軒愛人的身份。
“你不用知道他是誰,以後看見他遠遠躲開,他很危險。”薛子軒似乎想起什麼,臉上露出恐懼與難堪交雜的情緒。
周允晟試著旁敲側擊,沒能問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只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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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薛瑞和薛李丹妮匆匆趕回來說是要參加家族舉辦的宴會。薛家是百年望族,還保留著傳統的宗族制,族規遠遠淩駕於法律之上,沒有誰敢於違抗。
別看薛瑞在外面風光無限,實則他創辦的薛氏財團也不過沾了薛家本家的光,其規模與薛家本家的財富比起來不值一提。如果離開本家庇護,他什麼都不是。
為了打入本家的權力中心,他花鉅資購買了現在居住的這棟別墅,只是因為薛氏宗族的族長每年夏天都會來此處度假,至於他平時住在哪裡,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這一屆的族長按輩分來說是薛瑞的族叔,名叫薛閻,然而年紀卻只比薛子軒大兩三歲,是上一屆族長薛老爺子明面上的幼子。薛老爺子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去世了,因為生前最寵愛他的緣故,把一半家產都交給他打理。但薛老爺子天性風流,統共娶了四房太太,還置了許多外室,不但家裡有六個嫡子四個嫡女,外面還有十幾個私生子。
他一死,薛家頓時陷入慘烈的爭產大戰,一人獨得半壁江山的薛閻毫無懸念的成為眾矢之的。也不知是意外還是人為,薛老爺子剛入土半年,他就發生了車禍,因救治不及時,下半身癱瘓了。
他的幾個兄弟吃相非常難看,不但瓜分了他的家產,還讓他像狗一樣爬出薛家。從小到大薛老爺子眼裡只看得見他,他們自然對他恨之入骨。
薛閻當時是如何咬著牙爬出去的沒人看見,旁人只知道十年後他重新歸來,親手打斷了所有兄弟的雙腿,讓他們從客廳一直爬到一公里以外的柏油馬路上。這些人爬過地面時留下的一道道血痕把在場的旁觀者全都嚇傻了,從此以後,薛家本家成了薛閻的一言堂。
但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用‘智多近妖’來形容也不誇張,剛接手薛家三年,就把一個本已經沒落的腐朽宗族扶持成了華國第一望族,無論是嫡支還是旁支,都靠他的蔭庇而活,所以哪怕他脾氣越來越殘暴,也沒誰敢露出哪怕一丁點的不滿神色。
他發話說要舉辦宴會,明知受到邀請的希望非常渺茫,薛瑞還是帶著妻子火急火燎的趕回來。
“先生,閻爺送請帖過來了。”管家神色略顯激動。
“怎麼有兩封?”薛瑞大喜過望,拆開第一封看了看,很正常,是邀請他攜妻兒參加的,第二封卻十分詭異,竟把薛靜依的名字單獨列出來,誠邀她盛裝出席,這是什麼意思?
薛瑞傻眼了,將請帖遞給妻子。
“爸爸,我不要去!”薛靜依驚慌失措的大喊。她其實是見過薛閻的,在他奪得家主之位的那一年。當時他邀請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薛瑞,聽說薛瑞的兒子是難得一見的音樂天才,他興致一起讓薛子軒彈奏一曲。
薛子軒目下無塵,只在神聖的音樂殿堂或琴房裡演奏,極度厭惡用音樂討好權貴的做法,在他看來,那是一種褻瀆。他冷冰冰的拒絕了,薛閻用興味的目光打量他,柔聲開口,“既然不想彈就算了,今後也別彈了。”話落將薛子軒的手掌壓在桌上,一根一根掰斷。
掰到第三根時,薛子軒不得不屈服,薛李丹妮早已跪在他腳邊,哭著喊著求他放過自己兒子。
薛閻輕笑一聲放開薛子軒,用手杖點了點鋼琴,命令道,“彈,一直彈到我滿意為止。”
於是薛子軒強忍著斷指的劇痛,彈奏了整整兩個小時,宴會剛結束就一頭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薛李丹妮趕緊將他送到國外,花了一兩年時間才讓他的指尖重新恢復往昔的靈活。
這是薛靜依第一次看見高貴優雅的母親和兄長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而她無所不能的父親卻連一句申飭的話都不敢說,甚至在此之後送了許多禮物賠罪。
從此以後,薛閻就成了薛靜依的噩夢,而薛李丹妮和薛子軒從未曾淡忘過當時那種恐懼萬分的感覺。對演奏家來說,毀掉雙手比毀掉生命更令他們難以承受。
“我不去,我會害怕。”知道父親對薛閻恭順到怎樣的程度,薛靜依捂著胸口大聲重複。
“不要讓靜依去,她心臟負荷不了。”薛李丹妮連忙把女兒摟進懷裡拍撫,心中同樣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閻爺單獨給她送了請帖,是能說不去就不去的嗎?這是在打閻爺的臉,今後我也不用在薛家混了。”薛瑞語氣極為陰沉。
“好端端的,他怎麼會單獨給靜依送請帖,一定是弄錯了,你派人去問一問吧。”
“或許不是弄錯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管家把黃怡偶遇薛閻的事大略說了一遍。
“原來是他惹出來的禍!”薛李丹妮恨的咬牙切齒,立刻就想讓管家把少年帶下來教訓,卻被薛瑞阻止了。
“既然閻爺想見他,那就帶他去。”
“是不是閻爺發現了什麼?”薛李丹妮想到某種可能,頓時渾身發冷,但礙于女兒在場,很多話不能明說。
“不會,他們不但外貌一樣,連聲線都差不多,閻爺只在靜依9歲的時候見過她一面,怎麼可能辨認出他們之間的不同。你不要亂想,把人帶過去給閻爺看看就知道了。”薛瑞大手一揮做下決定。
於是當天晚上,周允晟收到一件純白色的曳地長裙和一雙高跟鞋,管家告訴他薛家宗族要舉辦一次宴會,小姐不能不出席,但喧鬧的環境對她的健康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讓他務必代替小姐一次。
作為薛靜依的好兄弟,周允晟義不容辭的答應了,等管家一走,立馬將長裙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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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怡?”看見從旋轉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宛若精靈般美好的少年(少女?),薛子軒愕然的睜大眼睛。
“是我。”周允晟努力保持著平衡,從今天早上開始,薛李丹妮就不停折騰他,還讓他穿著高跟鞋練習了好幾個小時。他發誓,等遊戲結束,一定要讓這些人付出慘痛地代價。
薛靜依抿嘴笑道,“小怡打扮起來好漂亮,有一種森系少女的味道,特別清新。”
周允晟沒說話,低頭不停拉扯裙擺,走了兩步發現裙擺實在太長,又將之攏成一團抱在懷裡。薛子軒自然而然的走過去,攬住他纖細的腰,將他半拖半抱送進車裡,還用手掌墊住他頭頂,怕他磕碰了哪裡。
這樣細心溫柔的哥哥是薛靜依從未見過的,仿佛從高高在上無欲無求的神祗忽然變成了擁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如果這份改變是因為她,那麼她會欣喜若狂,但這份改變偏偏來自于黃怡,所以她永遠也無法接受。
盯著遠去的汽車,她漸漸收斂起淡笑的表情,露出陰鬱的神色。
這一片山林連同高爾夫球場全都是薛家本家的產業,薛閻就居住在風景最好也最高的一座山上,從大門到宅邸至少要開二十五分鐘的車才能到,獲邀參加宴會的大多是嫡支和旁支最有頭臉的人物,而薛瑞還遠遠達不到那個程度。
當他偕同妻兒出現時,許多人甚至都不認識他,但薛子軒的臉還有一點辨識度,這些人略一點頭,態度不冷不熱。
汽車行駛到山腳下時,周允晟就感知到愛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懷著激動的情緒踏進宴會廳,並堅定的拒絕了薛子軒的攙扶。
到處都是人,卻沒有自己尋覓的身影,他試著踏出去,然後晃悠著雙手險些摔倒。
“當心。”一隻強壯的手臂從側面伸過來,及時托住他臀部,並在他富有彈性的臀肉上惡意揉捏幾把。
周允晟瞪圓眼睛,用‘你找死’的兇狠表情轉頭回望,看見愛人那張笑得邪肆萬分的俊臉,下意識就露出驚喜的神色。
感知到少年的情緒變化,薛閻越發覺得愉悅。他坐在輪椅中,右手依然搭放在少年臀部,左手伸出來,施恩般的握了握薛瑞的手。
“這是你的寶貝女兒薛靜依?幾年不見長這麼大了。”
“是啊,孩子嘛,都是見風長,一不留神就比我們還高了。靜依,子軒,快跟叔公問好。”薛瑞把兒子朝前推去。
“叔公好。”周允晟強忍笑意,沒想到這一世愛人竟然是薛靜依的叔公,這輩分可真夠大的。
薛子軒把少年拉到身邊,這才沖薛閻點頭問好,態度冷淡。
薛閻陰森的目光在他牽著少年的手上打轉,笑道,“聽說你的琴技最近幾年又有長進,賓客都來齊了,你給大家表演一段吧。”這是把薛子軒當成走穴的藝人看待。
薛子軒露出屈辱的神色,曾經被掰斷的指尖神經質的抽搐起來。即便他如何拼命讓自己遺忘那些不堪的記憶,對薛閻的恐懼也早已經刻進了骨子裡,只要一看見他,就仿佛噩夢重演。
他努力調整著呼吸,在薛李丹妮眼淚汪汪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緩慢朝放置在舞臺上的鋼琴走去。
“等等,我來替哥哥彈吧,我的琴技也很不錯。叔公,你想聽什麼?”周允晟站立不穩,彎腰詢問的時候把手支在愛人輪椅扶手上,以便能保持平衡。
薛閻眸色暗沉的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算了,我不想聽了。”他不想讓少年在眾目睽睽之下演奏,如果此處無人,這個提議倒很合他的心意。
薛李丹妮大鬆口氣,連忙抱住兒子拍撫,並同時向少年遞去感激的眼神。薛瑞卻很不悅,認為少年毀了兒子在閻爺跟前露臉的機會。他畢竟不是藝術家,無法理解藝術家的清高。
“我很喜歡靜依,不介意讓他陪陪我吧?”
薛閻下一句話讓薛瑞喜出望外,立馬點頭答應。薛子軒想要追過去,卻被母親死死拉住,又見少年回頭擺手,笑容輕快,這才無奈放棄。這是他第二次品嘗無能為力的滋味,全都拜薛閻所賜。
“第一回見你沒穿褲子,第二回見你穿著裙子,你還記得自己的真實性別嗎?”走到休息區,薛閻肆無忌憚的撫弄少年□出來的一大片背部,指尖沿著他微微凹陷的脊椎線上下移動,頗為愛不釋手。
周允晟對愛人的無所不知一點兒也不意外,用泛著水光的桃花眼瞪過去,然後放鬆身體靠在他肩膀上。十六歲的少年,正是最容易動情的物種。
有人想走過來攀談,看見這一幕笑著舉了舉酒杯便自覺走開了。那女孩姓薛又如何,別說血緣早已經出了五服,就算是直系血脈,閻爺想要誰又能阻止?
薛瑞見狀心弦猛然繃緊,似乎想到什麼又很快露出喜色。薛子軒站在陰暗的角落,平生頭一次明白了何為仇恨,何為嫉妒。
第146章 14.6
剛出門的時候,周允晟渾身都不自在。薛李丹妮為了掩飾他的性別,原本打算為他挑選一件非常保守的禮服,最好是從頭包到尾,但她只把少年當成一個為女兒提供**心臟的容器,又怎麼會有耐心幫他打理,隨便翻了翻時裝店送來的圖片集,指著一件純白色的,高領長袖撒花曳地裙說道,“就是它了。”
她只看見模特的正面照,卻不知道翻過第二頁還有一張背面照,前面看上去非常保守的禮服,後面卻挖空了一大片,別說蝴蝶骨、脊椎線,就連股溝都露出一小截,性感的讓人把持不住。
直到快出發的時候周允晟才把禮服換上,也終於發現了設計師的‘小心機’,臉都綠了。然而家裡實在找不出第二件適合他的禮服,再去買又來不及,一行人只能將錯就錯。
現在,罪魁禍首竟然還有臉問他記不記得自己的性別,他立馬譏諷道,“要不是叔公在請帖裡重點標注了‘盛裝出席’四個字,我能穿成這樣?”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薛閻低聲笑了,“我沒想到他們會為你挑這麼性感的衣服,不錯,我很滿意。”手掌沿著脊椎線慢慢滑入股溝,那處的皮膚格外柔嫩細膩,微微下陷的軟肉裹住他指尖,像是被允吸住了一樣。
他喉結聳動幾下,啞聲道,“對著我你倒是機靈,一猜就透,對著薛家怎麼那麼笨。”
周允晟穿著高跟鞋本就站不穩,被他有意無意的撩撥,腿早就軟了,半邊臀部搭在他輪椅扶手上,這才免於癱軟在地的窘境。
薛閻順勢摟住他的腰,擺出佔有的姿態,並讓保鏢為自己點燃一根雪茄,徐徐開口,“你知不知道薛靜依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性感,但周允晟卻覺得抽煙的男人其實更性感,愛人擰著眉頭吞雲吐霧的樣子他已經很久沒看見了,一時間有種穿梭了無數歲月才又終於找到他的釋然和欣悅。
他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麼,胡亂點了點頭。
“薛靜依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心臟移植,絕活不過25。放眼全華國,你是唯一能為她提供心臟的人。”
“嗯。”周允晟依然心不在焉。
“這就是薛瑞把你接到薛家的目的,殺了你為他養女續命。”薛閻用力抽吸雪茄,表情陰冷。他能理解薛瑞急於救治女兒的心情,但他千挑萬挑,不該挑上他一眼就看中的寶貝。
“嗯,我知道了。”周允晟漫不經心的答應。
薛閻這才發現他有些神思不屬,挑眉道,“知道了?這就是你的回答?你剛才有沒有聽我說話?”他原本以為少年會嚇得瑟瑟發抖,然後主動躲進他懷裡尋求庇護,那樣他就能順理成章的將他納入羽翼。
然而眼下,少年的反應跟他想像中完全不同。
“沒在聽。”周允晟老實坦白。
薛閻被氣笑了,用力揉捏他臀肉。
周允晟差點呻-吟起來,眼尾浮上一抹桃紅色澤,軟著腔調說道,“薛家的爛事我沒興趣知道。”
“連攸關性命的事你都沒興趣,那你對什麼感興趣?”
“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如果你用抽過雪茄的嘴來吻我會是什麼滋味。我猜一定像站在火山口的邊緣往沸騰的岩漿中心蹦極,**滾燙的感覺和急速跳動的心臟一定會讓我快樂的死去活來。”輪回了那麼多世,周允晟早已經把甜言蜜語這項技能點滿,而且他說得都是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沒什麼好羞怯的。
他一看見愛人就有馬上跟他滾床單的衝動,這不是膚淺或欲求不滿,而是深愛他的最直接的表現。
饒是薛閻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也不由被少年調戲的紅了一張老臉,剛才那點不滿全都變成了壓抑不住的喜悅。他想馬上把少年拉入懷中狠狠吸允他甜蜜的雙唇,卻在伸出手的一瞬間猶豫了。
這裡顯然不是一個好地方,對待珍貴寶物的態度不是把他擺放在大庭廣眾之下褻玩,而是把他珍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獨特與美麗。
深吸口氣,薛閻用最大的制止力將少年推開些許。
“幹嘛不吻我?”周允晟知道他在想什麼,一面暗暗覺得高興,一面又忍不住去撩撥。
“乖,現在場合不對。”薛閻輕輕揉弄少年性感的腰窩。
周允晟撇嘴,看見服務生走過,立馬招手讓他送兩杯紅酒,卻被薛閻及時阻止,“你還沒達到法定年齡,不能喝酒。拿一杯牛奶過來,要熱的。”
一杯溫熱的牛奶送過來,周允晟蹬掉高跟鞋,小抿一口,舒服的直歎氣。紅酒跟牛奶是他最愛喝的兩種飲料,愛人至始至終都記得。
薛閻側頭凝視他,眼底流露出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愛意。他掏出手帕替少年擦拭沾滿奶漬的嘴角,低聲問道,“你早就知道薛瑞把你帶回來的目的?”
“知道。他們都當我是白癡,但其實我是天才。”周允晟發現薛子軒正看著自己,翹起唇角沖他乖巧一笑。
薛子軒立即放下酒杯大步走來,卻又被薛李丹妮拉住,往一群名媛中間推去。
薛閻朝那邊冷冷瞥了一眼。
“你如果想離開,記得告訴我一聲。”他沉聲說道。少年跟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他並不是陷入狼群的羔羊,而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猛獸,蟄伏在暗處用戲謔的心態觀察著自己的獵物,看著他們做出種種可笑至極的舉動,等玩膩了便會毫不猶豫的發起攻擊。
他用纖細柔軟的外表隱藏自己強悍的內心。
越瞭解少年,薛閻就越是為他著迷。他想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比少年更適合自己。
“那你把電話號碼給我。”周允晟立馬順杆爬。
薛閻嘴唇貼在他耳邊說了一串數字。
周允晟默默記下,指著他雙腿問道,“怎麼弄的,還能治好嗎?”
“小時候出了車禍。能治好如何,不能治好又如何?你很介意?”薛閻眸色暗沉了一瞬,勒住少年腰肢的手臂不自覺用力。
幾名保鏢特別憐憫的看了少年一眼,說什麼不好,偏要說老闆的雙腿,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嗎?
“我想著,要是治不好的話很多姿勢就不能用了。不過沒關係,我回去以後慢慢研究,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周允晟煞有介事的點頭,其實他個人倒是很喜歡騎乘位,日後這個姿勢會使用的相當頻繁。
薛閻花了一分鐘才消化掉隱藏在這句樸實無比的話中的巨大信息量,下-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支起一頂帳篷。
幾名保鏢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為少年怒點三十二個贊。見過主動的,沒見過這麼主動的,卻又一點兒也不顯得輕浮放蕩,反而認真嚴肅到可愛的程度。這樣的極品,估計一百年才能碰上一個,瞧瞧,連老闆都把持不住了。
趕緊收了吧!這不但是保鏢的心聲,也是薛閻的心聲。他忍了又忍才沒當場脫掉少年底褲,將他摁在自己的堅硬上。
他扶額,嘴裡發出無奈至極的歎息。今天邀請少年出席宴會根本就是個錯誤,他應該派人直接把他綁在床上。
周允晟挑高一邊眉毛,用古怪的神情盯著愛人碩大的那處,手裡的牛奶杯蠢蠢欲動。
“又在想什麼?”薛閻發現自己永遠跟不上少年的思路,他就是個大寶貝,不斷挖掘就會不斷為他帶來驚喜,當然,還有驚嚇。
“我在想要不要把這杯牛奶潑在你身上,然後我就可以順勢陪你回房換衣服。網上有人總結說這是最狗血老套的約炮招數,我看挺實用的。”周允晟小口小口的抿著牛奶,表情無比乖巧,言辭無比黃暴。
一名保鏢實在憋不住了,扭過頭咳嗽。
薛閻感覺自己的心臟和自製力正經受前所未有的考驗。什麼叫磨人的小妖精?這才叫現實版的磨人的小妖精,他真想把少年的禮服扯成碎片,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狠狠地,瘋狂地要他,讓他這張令人又愛又恨的小嘴除了動情的呻-吟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
周允晟花了半分鐘考慮,然後把杯子歪了歪,偏在這個時候,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忽然出現在休息區,猛然將他撞開,撲通一聲跪在薛閻腳邊。
牛奶終究是潑了,卻沒潑在薛閻身上,全貢獻給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周允晟遺憾的歎了口氣。
“閻爺我冤枉啊,我從來沒跟中興的人接觸過,您做事好歹要講證據……”男人急急開口。
“閉嘴!”薛閻一巴掌扇掉男人幾顆牙齒,接過保鏢遞來的手杖,狠狠插-入男人手背。
男人淒厲的慘嚎起來,捂住破了一個血洞的手滿地打滾,殷紅的鮮血濺落在雪白的地板上,顯得那樣觸目驚心。觥籌交錯的宴會廳頓時安靜的落針可聞,有些人退後幾步擺出明哲保身的姿態,有些人慢慢圍攏過去表示支持。
當然,這些人一般都是深得薛閻信任的人,親疏遠近一目了然。
薛瑞就是退到最週邊的那類,一邊安撫受驚不小的妻子,一邊伸長脖子查看黃怡的情況,倒不是擔心他,而是害怕他惹怒了閻爺連累自己,見兒子試圖往裡擠,虎著臉將他扣住。
薛子軒已經不記得今天是第幾次被父母禁錮了自由,焦躁的心情像是一把火在胸腔裡熊熊燃燒。
男人還在慘嚎翻滾,鮮血淩亂的塗抹在地上,透出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腥氣。薛閻卻很享受,掏出一支雪茄點燃,慢悠悠的吸了一口,這才朝緩步走到自己身邊的青年男子看去,“查查他怎麼進來的。”
“是。”那人畢恭畢敬的點頭。
幾名保鏢等男人叫夠了,這才將他抬下去,又有幾名服務員迅速把髒亂的地板打掃乾淨,噴上香水,仿佛之前血腥的一幕從未發生過。
真的沒發生過嗎?周允晟低頭看看自己沾滿血點的裙擺,額角有些抽搐。
“小怡,有沒有被嚇到?”薛子軒擠了進來。
周允晟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薛閻一把扯過去抱在腿上,將他腦袋按壓在懷中,輕柔地,一縷一縷梳理他腦後的髮絲。他厭惡薛子軒的語氣和眼神,不得不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主權。
“是我粗心了,差點就忘了怡兒患有心臟病,見不得這種場面。”他略微低頭親吻少年發頂,用從未有過的溫柔嗓音安慰道,“怡兒別怕,叔公在這兒呢。”
周允晟配合的縮進他懷裡,抬手掩住懶洋洋的哈欠。
薛閻這些年過得跟苦行僧一樣,但凡送到他身邊的尤物都被他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不少人猜測他可能車禍時傷了下-體,有心無力。但剛才圍攏過來的時候,薛閻褲襠撐起那麼大一頂帳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見。
好事被人打斷,難怪他要發那麼大火兒。跟他關係最近的幾人彼此對視,都明白他恐怕是看上薛二家的閨女了。
硬都硬了還自稱叔公,要臉嗎?
“閻爺,我妹妹身體從小就不好,我想先帶她回去。”薛子軒盡力克制住把人奪過來的衝動。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卻不包括薛閻。
“閻爺,您看小怡這一身血,實在是……”薛瑞硬著頭皮走過來。他也不想得罪這人,但對方總抱著黃怡也不是個事兒,要發現了他真實性別就糟了。
“我親自送他回去。”薛閻示意保鏢推自己出去,末了沖眾位賓客交代道,“你們隨意,想走就走,想玩就繼續玩,讓薛老四幫你們安排。”
眾人笑著點頭,擺出一副‘我們懂得’的曖昧表情。
薛瑞又是興奮又是擔憂,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等他上了車先行駛離,這才去停車場取自己的車。
“剛才真沒嚇著?”薛閻掏出手帕,擦拭沾染在少年臉側的一滴血珠,完了忍不住親吻他因為困倦而顯得格外迷蒙水潤的眼睛。
“嚇著了,你快親我一下安慰安慰。”周允晟湊過去,指了指自己嘴巴。
薛閻撐不住笑了,分開他雙腿,讓他盤坐在自己腰間,低聲問道,“你那麼肯定我會喜歡男人?”
“不管你之前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反正以後只會喜歡我。”周允晟迫不及待的堵住他薄唇,用舌頭掃蕩他口腔裡淡淡的煙味,有些澀,有些鹹,但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甜蜜。
薛閻立即伸出舌頭迎合他,心中滿足的喟歎。
兩人吻的難捨難分,交-合的唇齒間滴落一根銀絲,直吻到舌尖麻木,嘴唇紅腫才意猶未盡的分開。薛閻撩起少年裙擺,拉開他底褲,時輕時重的揉弄,閉著眼睛認真聆聽他粗重的喘息聲和悶哼聲。
在車裡交待了一次,抵達薛家時周允晟腿有些發軟。他的高跟鞋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兒去了,赤腳踩在碎石子路上時忍不住哎呀慘叫,然後像彈簧一樣蹦來蹦去。
薛閻笑著看了一會兒,這才把少年撈到輪椅上抱好。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只是單純的看著一個人,心中就會升騰起那樣巨大的幸福感。如果之前的苦難是為了換來與少年的相遇,那麼他甘之如飴。
看見家主親自送黃怡回來,管家大吃一驚,硬著頭皮邀請家主留下吃宵夜。
薛閻拒絕了,叮囑少年趕緊洗澡睡覺,親眼看著他搖搖晃晃上樓便立即告辭,薛瑞到家時連個人影兒都沒看見。
“先生,閻爺說以後讓薛晉怡多去他那兒走一走。”管家如實回稟。
“知道了。”薛瑞點頭,眼中滑過一抹喜色。
“不行。”薛李丹妮厲聲反對,“他要是發現了那小子的身份該怎麼辦?”
“閻爺受傷了,根本就不能人道,只要黃怡小心一點不會出事的。”薛瑞湊到妻子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薛李丹妮沉吟片刻,勉強點了頭。他們當時站在最週邊,沒能看見發-情中的閻爺,這會兒還對坊間流言深信不疑。
薛子軒沒心情跟任何人交流,他慢慢爬上樓梯,在二樓的走廊裡站了很久,終於敲響少年房門。
“找我什麼事?”周允晟剛洗完澡,腰間只系了一根浴巾,頭髮濕漉漉的往下滴水,皮膚因為熱氣的薰蒸泛出誘人的色澤,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撲面而來。
薛子軒愣住了,頭腦一片空白。
“沒事我要睡了。”周允晟催促道。
“我說過的話你忘了嗎?離薛閻遠一點,他是個瘋子。”
“當時如果我不過去,他就會為難你。你不想給他們彈琴,我看得出來。只要是你不願意做的事,我不會讓任何人勉強你。”周允晟看似笑得真誠,實際上心裡膩歪極了。
薛子軒沒有同理心,無法切身的體會別人的感受。哪怕那人為他付出所有,他也不會有一絲動容。然而眼下,他素來冷硬的心房卻開始慢慢變得柔軟,像是被溫水一遍又一遍的沖刷澆淋,洗去塵埃。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忽然伸手將少年抱住,在他額頭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轉身匆忙離去。
周允晟關緊房門,用手帕反復擦洗額頭,確定那滑膩的觸感完全消失才停下來。住在對面的薛靜依聽見哥哥上樓的聲音時就悄悄打開房門,卻沒料到會看見他親吻少年的畫面。
親吻指尖代表著崇拜你,親吻額頭代表著疼愛你,這兩句話是薛靜依偶然在網上看見的。哥哥崇拜黃怡?想起他看向他時特別專注深邃的眼睛,或許也能用近似於崇拜的心折來形容。而疼愛,他那樣小心翼翼的對待他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她以為黃怡只是自己的影子,是一個早晚會死去的容器,但現在,情況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如果哥哥對黃怡的感情不斷加深,他一定捨不得傷害他。
那意味著她即將面臨死亡。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最愛的人放棄。
薛靜依關緊房門後滑坐在地上,拼命忍耐心臟的劇痛。她沒有向任何人求助,自暴自棄的想著或許就這樣死了也是一種解脫,但是第二天,她竟然醒過來了,在沒有吃藥也沒有注射強心劑的情況下竟然醒過來了。
她踉蹌著站起來,對著鏡子裡臉色灰敗的少女低聲嗤笑。這是一個奇跡,同時也證明了老天爺想讓她活下去的意願,那麼她為什麼要放棄?
絕-不!用口型無聲說出這兩個字,她打理好自己,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餐廳。
薛瑞等人早就出門了,只有周允晟坐在餐桌前擺弄手提電腦,管家在廚房裡烤麵包。
薛靜依燒了一壺熱水,笑道,“想喝奶茶嗎?我幫你泡。”
“好,謝謝。”周允晟頭也沒抬的答應。
剛燒好的水非常燙,護士小鄧想過去幫忙,被拒絕了。薛靜依端著兩個杯子飛快朝餐桌走去,到得周允晟身邊時手抖了一下,兩杯奶茶嘩啦啦全潑了出來。被潑個正著的手提電腦茲啦響了兩聲便黑屏了,機體內部散發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所幸周允晟躲避及時,否則放在電腦鍵盤上的雙手就是不廢也要脫層皮。
薛靜依驚叫著退後,一面掉淚一面道歉,護士和管家連忙走過去安慰,誰也沒功夫搭理真正的受害者。
“沒關係,你身體不好,這些事以後讓別人來做吧。”周允晟指著沾了幾滴咖啡漬的襯衫說道,“我回房換一件衣服。”
回到房間反鎖房門,他脫掉襯衫,坐在床沿扶著額頭低笑起來。薛靜依想幹什麼?廢掉他一雙手?因為這雙手能彈奏出讓薛子軒神魂顛倒的樂曲?
所以說他從來就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純白的靈魂。再善良的人,也會心存私欲,而人性會否被私欲掌控,端看外界的誘惑或者威脅夠不夠大而已。
薛靜依既要面對死亡的威脅,又要面對失去心上人的痛苦,她若是還能一如既往的保持本心,周允晟才要感到奇怪。
她的黑化,早就在他的預料之內,當她看見那份報告書卻緘口不言時,她已經行走在一條永遠無法回頭的道路上。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和黃怡之間只能活一個。
而她終於堅定的選擇了自己。
兩個最重要的棋子都已步入局中,遊戲可以開始了。
第147章 14.7
周允晟換好衣服來到餐廳,還不等坐下,就見昨晚為薛閻處理內鬼的那名青年男子帶著和煦的微笑走進來,身後跟著誠惶誠恐的管家。從兩人的言談中可以判斷,這人就是薛閻最倚重的心腹薛老四,而薛靜依早就被管家叫回了房間,免得招人懷疑。
“靜依,還沒吃早飯?”薛老四自來熟的打招呼。
“沒吃,你吃了嗎?”周允晟拿起一塊吐司。
“我吃了,閻爺沒吃,讓我來接你去陪他吃早餐。走嗎?”薛老四笑眯眯的抽掉少年指尖的吐司,放進自己嘴裡。
周允晟裝作拘謹的朝管家看去。
管家得了薛瑞吩咐,笑道,“上樓換身衣服再去吧。”
周允晟點頭,跟隨在管家身後,薛老四自顧走進廚房,拿了一瓶草莓果醬,一層一層往吐司上刷,跟不要錢似得。
“閻爺想見的人是小姐,但小姐身體不好出不了門,你代替小姐去跟閻爺相處,不要讓他發現你的身份。閻爺這人行事狠辣,惹惱了他後果非常嚴重,想必昨晚你已經看見了。”管家言辭間滿是威脅。
周允晟知道這家人就是這樣,一旦被他們擺佈一次,他們就會把你的乖順和妥協當做理所當然,毫不留情的壓榨你的最後一滴剩餘價值。所以這樣的人家才能教育出薛子軒那樣的怪物;所以薛靜依再如何純潔善良,也只需一點點誤導就會走上歧途。
他內心嗤笑,面上卻裝作惶恐的點頭。
管家對他的怯弱很滿意,從衣櫃裡找出一件掐腰白襯衫和一件緊身牛仔褲讓他換上,又幫他挑了一雙白色板鞋。
“好了,下去吧,記住不要讓閻爺發現你的身份。”管家將他推出房門,一再叮囑。
周允晟唯唯諾諾的答應。
薛老四已經把一盤吐司連帶一罐草莓果醬都吃完了,正用餐巾紙優雅的擦嘴,看見兩人下摟也不同管家多廢話,拉著人就走。
“這都幾點了你還沒吃早飯?一點兒也不注意身體。”周允晟剛踏入餐廳就熟門熟路的拉開薛閻身邊的椅子坐下,抬眼看看餐桌,幫他夾了幾個小籠包並幾個蒸餃。
“有粥嗎?我想吃魚片粥。”他一邊調醬料一邊詢問,那架勢活像跟薛閻同居了十幾年一樣,半點不見在薛家的拘謹和膽怯。
原來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難怪薛閻能看上。薛老四一邊暗忖一邊坐在兩人對面,把兩籠蒸餃拖到自己手邊。
周允晟抬眸瞥了他一眼,薛閻便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他一天要吃八頓,他家就是因為他能吃,養不起,才把他扔給我帶。”
周允晟爽朗的笑起來,叉了一個小籠包沾了點醬料,放進愛人碗裡,然後走進廚房盛粥。
等人走了,薛老四才咋舌道,“你們真的才認識三天?我看著怎麼像認識三十年一樣?老夫老妻的感覺不要太濃。”
薛閻低頭吃包子,沒工夫搭理他。其實他根本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不過找了個藉口把少年接回來,如果少年對此很在意,他可以試著改變,畢竟他們要在一起一輩子。連同今天,他們才見過三次面,現在就說一輩子似乎有點太早,但他潛意識裡已經認定少年會是他的伴侶。
等少年滿十八歲,他就跟他結婚,上了薛家族譜他就是他的人了。這樣想著,薛閻露出一抹溫柔笑意,把坐在對面的薛老四嚇得夠嗆。
周允晟用託盤端了三碗魚片粥出來。
“謝謝嫂子。”薛老四嬉皮笑臉的接過粥。
“嫂子都叫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周允晟用調羹攪拌粥水,態度那叫一個雲淡風輕理所當然,害得薛老四一口粥嗆進氣管,咳得差點背過氣去。
想什麼來什麼,這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薛閻低聲笑了,大手覆蓋在他後腦勺上,將他拉到唇邊親了一口,柔聲道,“等你十八歲。”
“還有兩年,那麼久。”周允晟放下調羹歎氣,惹得薛閻從低笑變大笑,將他抱進懷裡揉搓了一通。他喜歡少年的熱切和直白,喜歡他看向自己時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專注。
被他愛上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薛老四捂住眼睛,暗暗歎息閻爺這是老房子著火,無可救藥了。
吃完早飯,薛閻帶少年回自己臥室,別墅裡設置了電梯,各處還有輪椅通道,非常便於行動。
“你什麼時候離開薛家?”他操控輪椅駛到衣櫃邊。
“再過一陣吧。”周允晟盤腿坐在床上。
“過一陣是多久?”薛閻打開衣櫃,取出一套嶄新的休閒服扔過去,“換上吧,別整天穿得不男不女。牛仔褲繃那麼緊,不覺得難受?”少年一來他就注意到他被褲子裹的緊緊的兩條長腿和愈顯挺翹的臀部。
薛家那丫頭雖然長相跟少年一樣,但氣質和心性卻差了少年一大截,真以為日後他會糊塗到分辨不出他們的區別?一件寶物和一塊瓦礫放在一起,除非他眼瞎了才會取瓦礫而舍寶物。
周允晟利索的換上,歎息道,“終於穿了一回正常男人該穿的衣服,這才是生活。”
薛閻撐不住笑了,伸手拍打他屁股,周允晟跨坐在他腰上,像個饞貓一般追著去吻他嘴唇。兩人立即陷入火熱的交纏。
感覺到愛人起了反應,周允晟跳下地,解開他腰帶埋頭動作,直等愛人低吼著釋放才用紙巾擦拭。
“去洗澡?”他啞聲詢問。
“好。”薛閻感知到他目中隱藏的火辣意味,剛消下去的那處又飛快站立。
周允晟兌好水,脫掉薛閻衣褲,將他抱起來放進浴缸,毫不吃力的狀態讓薛閻很是吃驚。瞥見愛人目中的詫異,周允晟挑眉道,“看什麼,我好歹也是男人。”
兩人在浴缸裡糾纏了一個多小時才意猶未盡的分開,牆壁和地板到處都是泡沫,連浴巾都濕透了。周允晟並不打理自己,將愛人撈出來放在輪椅上,攪幹一條浴巾幫他擦拭身體,完了抱到床上蓋好薄被,吻了吻他薄唇說道,“等會兒,我馬上就來。”
他回到浴室擦身,然後換好衣服,拿著一個吹風筒出來。
薛閻半靠在床上靜靜看著他。
插上電,把彼此的頭髮吹幹,周允晟找了一件浴袍幫愛人穿上,盤腿坐在他對面喟歎道,“其實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
“哪樣?”薛閻握住他腳踝,將他拖到懷中抱牢。
“就是這樣,”周允晟指了指他無法行走的雙腿,笑道,“你哪兒也去不了,我就可以把你揣在口袋裡隨身攜帶,我能照顧你一輩子,不,下輩子,下下輩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覺得挺好。”
薛閻眸色變得格外暗沉。他猛然翻身將少年壓住,狠狠的吻他甜蜜無比的雙唇。少年人的誓言大多不過是隨便說說,但他知道這並不包括懷裡的寶貝。他是真的不在意他的殘缺,甚至為能照顧他一生而感到喜悅。
他嘴上說得平淡,眼裡的情義卻炙熱的叫他難以承受。
“寶貝兒,我愛你。”他咬著少年殷紅的唇珠,一字一句表白。
周允晟翹起唇角,燦爛地笑了。
薛老四讓人把新購置的鋼琴搬進客廳時薛閻正坐在沙發上擺弄手提電腦,少年抱著雙腿窩在他臂彎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天,也不知說了什麼有趣的話,薛閻低笑起來,用嘴唇碰了碰少年額頭,親密的氛圍比早上更加濃郁。
“閻爺,鋼琴放在哪兒?”薛老四捂著腮幫子,覺得牙都快被酸掉了。他從來不知道動不動就放殺氣的閻王爺還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把我書房隔壁空出來佈置成琴房。”薛閻頭也不抬。
周允晟卻跳下沙發跑到鋼琴邊,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然後打開琴鍵試音。薛閻感覺懷裡空蕩蕩的,臉色不由變冷。
薛老四連忙推開少年關上琴蓋,說道,“電梯太窄,搬不上去,我讓他們從陽臺往上吊,你讓開,小心磕碰了。”
周允晟這才回到薛閻身邊,抱著他腦袋啃了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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